第十一章 斩鬼神(六)
名叫“紫音”的男装女子约莫二十六七的模样,身形颇为高挑,居然比白清炎还高了一头多。虽然着男装打扮,但她却依然留着一头笔直的长发。挂着刀鞘的腰带将白色的竖条纹西装紧紧束住,凸显身材的同时也给她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白清炎并没有心思欣赏对方的魅力,自他拥有天命以来,这还是头一次遇上用双手武器的敌人。
《水元刀》里当然有双刀的招数,不过白清炎自己也没用过双刀,最多也就是千人训练的时候跟几个用双刀的木人过过招,对于双刀的招式自然也仅限于“了解”这一程度。
比起单刀来说,双刀的优势在于招数变化多,是单刀左右招数的平方。劣势则是只以单手控刀,比起单刀的双手控制要不灵活太多。
这位名叫紫音的女性身材颇为高挑,比起白清炎居然还高了一头,臂展自然只有更长。她前伸的刀是试探防御之用,高举的刀则随时可以进行压制,算是中规中矩的架势。
关键在于,这是一场天命者之间的战斗,持有的能力才是关键。
看到白清炎发愣,英俊青年还以为他是受到紫音的能力影响,连忙呼唤了两声,看他扭头看向自己,才说道:“虽然你能追着姓陆的砍,但是紫音在整个临安战斗力也能列入前三,能稳胜她的只有一人。”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白清炎多半不是紫音的对手。
白清炎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而是问道:“只要我把这里所有人都打赢,你就会把陆判官交出来?”
英俊青年笑嘻嘻地不答话,白清炎便抽出木剑,用手从剑身上抹过,轻声念道:“天条其三:逆乱五行,地覆天翻。”
如果英俊青年没有撒谎,这位“紫音”在临安战斗力能列入前三,那铁定是三级以上的天命者——总不至于说,临安其他超过三级的天命者都是非战斗型。
也就是说,她手中的双刀基本可以确定是武装——不排除两把刀中只有一把是武装的可能性。
木剑和一般的刀剑对拼,一时半会儿倒也损坏不了。可要是跟刀剑型武装白刃相接,能撑过三招都是白家列祖列宗显灵了。
尽管白清炎曾经借灵威仰的七宿星神附在木剑上,用来保护木剑不损坏。不过这次下来的有点急,没有提前说好。
好在白清炎已经有了【法定天条】,不过这次他可找不到什么法理依据,只能硬上,将木剑的五行生克逆转,让木能克金,不至于对上后一刀就被断成两截。
——果然,这样违背人的常识动用【法定天条】,消耗就比之前高出不少。
在做好准备后,白清炎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和紫音保持足够的距离,剑尖遥指对方小腹。
紫音前手的刀立刻下压一分,高举的刀则半分未动。
白清炎手中的剑猛的一抖,身体也向左侧窜出一步,剑尖自然指向右侧。
紫音没有移动一步,只是将前手刀略微随着白清炎的身体转动半分。
白清炎又连续换了好几个架势,全都是想要诱使紫音露出破绽的假动作。谁知道紫音整体纹丝不动,只调整前手刀姿势,始终守御的滴水不漏。
简直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将白清炎的计划全部都看穿了一样!
这样毫无破绽的对手,白清炎还是头一次遇到。他放弃了从招式上进行试探的打算,【月下赶影】瞬间发动,一式“琵琶恨歌,见江心秋月”朝紫音的胸前刺去。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白清炎就已经冲到了紫音的面前。迅捷到极点的剑势扑面而来,却在前手刀即将格挡中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在原地暂作停留。在紫音的前手刀做出防守反应时,白清炎的剑硬生生停顿了一瞬,等到紫音的格挡落空后,才再度发动刺击!
【月下赶影】的神速自然出乎紫音的预料,进行招式的应对时也只能凭借下意识的反应。而白清炎恰恰就利用了这种本能反应,骗紫音出招后再趁隙而入,这也是他所能想出的最佳进攻方案。
木剑毫不留情地朝着紫音的前胸刺去,只要这一剑刺中,胜负自然见分晓。然而就在刺中的前一瞬,一种撕裂空气的鸣叫突然传来。
——是龙鸣。
紫音根本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威胁,甚至反而迎着剑尖,向前踏出半步。她的右手猛然发力,高举的刀迎面就是一斩!
白清炎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猛的从剑身中段传来,这股力量之大,甚至让他不得不就地一滚卸力,才避免木剑脱手的情况。
——又是一个神力系天命者。
白清炎才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恢复姿势。紫音就已经踏前一步,追赶到白清炎身前,对准他的上身连环三记横斩。
这三斩并没有像刚才那记竖劈一样蓄势充足,因此力道也减轻不少。但就算这样,白清炎也只是勉强格挡两记后,就无法再接招,不得不用【月下赶影】拉开距离,调整姿势。
然而他才刚调整好姿势,紫音却又已经拖着刀杀到了眼前。他迅速闪到紫音侧面,躲开斩击,身后的湖石却因此被紫音一刀斩成两段,削去了上半截。
经过刚才一轮交手,白清炎已经隐约明白紫音的特点。原本神力系能力在近战时就拥有极大的优势,再配合武装和紫音的刀术,威胁程度自然倍增。
不过幸好,白清炎也有着速度上的优势。而武器装备之所以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弥补体格上的差距。武装越好,体格所带来的影响就越少。
——综上所述,当双方都持有世界上最强的装备“核弹”时,身体体格所带来的差距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神力和武装带来的双重压力面前,白清炎只能频繁地使用【月下赶影】,不停拉开距离,再尽可能恢复呼吸。他从没想象过自己居然会在近战中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交手几十招居然都找不到一次反击的机会。
在半空的灵威仰却看得分明,紫音所拥有的何止是神力系能力?近战三系能力,除了“神力系”和“防御系”以外,其实还有一系“武斗系”。
这一系能力多为英雄、战神、猛将、武者类型天命所有,能让人十成功夫使出十二成的威力,除此以外还可能有加速武艺学习、拿到武器就能上手等奇奇怪怪的效果。
毫无疑问,紫音也持有武斗系能力。她所持有的能力不仅让她极为善战,而且能够直接看破对方的招数。她本人对于刀剑最为了解,持有这项能力后更是堪称一切剑士之敌。
神力系和武斗系的能力组合,你会怎么样破解呢?灵威仰饶有兴趣地想道。
白清炎和紫音一追一逃,转眼间就已经在空地上绕了三四圈。由于不停地使用【月下赶影】和平复呼吸,白清炎已然挥汗如雨。
看他躲得辛苦,英俊青年笑嘻嘻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你打的这么累又何苦?不如坐下来喝上两杯。不过紫音都已经出招,此时再收手,喝什么可就由不得你,而是得我来选了。”
话刚一说完,他的脸上立刻就挨了几记粉拳:“人家小妹妹还只是未成年人,你想请人家喝什么?”
英俊青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道:“水啊,你们以为是什么?”
几名女性齐齐呸了一声,显然谁也不信他的鬼话。
白清炎自然也听见了英俊青年的话,心中反而生出一股倔劲。他猛地欺身而上,出剑的同时竖起左臂,用拳背硬接紫音的刀。
这一下变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英俊青年险些呼喊出声。在看见白清炎的手安然无恙后,他才轻舒了口气,疑惑地喃喃自语道:“高位的防御系能力?这是什么天命?”
只是光这样也并不足以扳回劣势,最多只能再让紫音心中一惊。在剑斗当中,空手比持刀剑的攻击距离差不多少了一米左右。白清炎可以用空出的手进行防御,想要进行攻击就必须向前迈至少一步,而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紫音再出一刀了。
趁着紫音因【刀枪不入】而判断失误,白清炎再旋腕挥出一剑“天堑无涯,卷怒涛霜雪”,逼迫紫音用左手刀进行格挡。
此时他终于拿到主动权,便将右手拿着的木剑转递到竖起的左手中,再斩出一剑“春夜喜雨,当润物无声”。
这一剑由下向上抹挑,角度刁钻,用木剑使出其实威力不足。但紫音并不知道白清炎的剑是木剑,只是看见这把剑硬接自己的双刀几十招还毫发无伤,心中认定了这多半也是件武装。于是她便用右手刀全力一推,想要将这一剑逼回去。
然而白清炎却同时一后仰,将刀的推力消去大半。与此同时,他还将木剑又丢回右手,向前一刺。
紫音用刀格开刺击,右手刀挟着猛烈的气势劈向白清炎胸口。后者飞速退开,躲开这一刀。紫音也立刻大步向前,再出一刀。
然而白清炎居然利用这一步的时间站到紫音的侧面,让她无法全力应对自己。同时右手剑又玩耍一般从背后递到了左手,借着旋身的力量同样挥出凶猛的一剑。
这一剑居然和紫音拼了个旗鼓相当,白清炎并不贪刀,迅速将剑换手的同时侧踢一脚。紫音刚才看见他【刀枪不入】的威力,知道绝对不能受这一脚,只能侧身闪避。而趁着她闪避的时候,白清炎的右手招式已经准备完毕,再甩出一剑“临渊羡鱼,观波撼岳阳”。
这几下变化几乎用上白清炎所有技巧:用【刀枪不入】争取战斗主动权,用【月下赶影】破坏紫音的节奏,侧身进行消力,再用以上方式争取到的时间将剑换手,让自己看起来同样一左一右拿着两把剑一样。
相较于一般的双剑,白清炎的换手剑相当于一虚一实,因此更难预测。几招过后,战斗的主动权已经被白清炎全部夺回,甚至攻守逆转!
在白清炎迅猛的攻势之下,紫音就算有神力傍身,也不得不后退一步,才挡住白清炎的攻击。她熟知世界上大多数刀剑技巧,这种换手的招数却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不过归根结底,换手剑也不过就只是更难预测的双剑罢了。
紫音迅速从初见的诧异中摆脱出来,双刀交叉在胸前,转眼就交织成两轮圆光,压迫向白清炎。她不再给白清炎换手的机会,而是凭借自己的神力,试图将白清炎的攻势硬逼回去。
然而这样的硬拼却仿佛正合白清炎的心意。他先用肘部顶向刀轮,黑色的衣袖立刻化作无数翩飞的碎布,紫音的刀势也因此一滞。紧接着他又是一记头槌,将紫音的双刀硬生生地磕开,右手剑便长驱直入,攻向紫音的胸口!
中了!
尽管由于臂展问题,白清炎这一剑仅仅只是在紫音的胸口轻触了一下,无论怎么算都只是皮肉伤,但这毕竟是他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攻到对方。
招式一经命中,白清炎气势大增,左右连出数剑,全都是进手招式。他的攻势也越来越凌厉,配合脚下步伐左移右闪。一时间,场中仿佛全是白清炎的身影。
不仅如此,寄宿在他身上的天命能量也加倍的活跃起来。不单单只是【刀枪不入】【月下赶影】【法定天条】,就连沉寂许久的【圣德】也开始沸腾。每当他击出一剑,【圣德】都像是得到了新的养料,越发蓬勃壮大。
尽管白清炎并不知道战斗系能力的存在,但出于承诺和不想输的心情,他还是拼尽全力去战斗。由于他出色的战斗表现,内外交加之下,【圣德】也开始促生出新的能力。
上古的圣王们无一不文治武功俱全。轩辕黄帝自不用说,颛顼也击败共工氏才成为天下共主,哪怕传说中纯以仁德形象的虞舜也曾经率军击败三苗部落,将其放逐到三危之地。
只靠武力,自然不能治理天下。但是倘若没有足够的武力,那就连想要治理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在连退七步后,紫音反被逼到了刚才被她斩断的湖石前。仅仅三五分钟的工夫,两人之间的局势竟然完全逆转。
看着身后的湖石,紫音咬紧牙关,用刀在湖石上飞快划过,溅起几点火星。这点火星微弱至极,但在落到紫音的刀上后,却像是落入油锅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紫音又将双刀交错,两把刀蓦地腾起火光,如同展开的双翼,一前一后对准追击的白清炎斩去。
白清炎并未后退一分一毫,而是索性借着追击的力道用力踏地,身体向上拔起,同时右手收剑在后,如同拉弓一般。
踏地飞跃,是为了凌空下击;向后收剑,是为了蓄势出剑。紫音此时退无可退,正适合这一剑,名曰——
“庐山遥望,落银河九天”!
与此同时,白清炎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突然腾出一股新的力量。这股力量指引着他不停微调着手中木剑的方向,朝着对方招式更为薄弱的地方攻去。
武有七德: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修德振兵、定乱止戈,最为充沛的【武德】来也!
如果换做平常,木剑铁定会被瞬间化为灰烬。但此时的木剑上却带有“逆乱五行”的效果,变成了“火生木”。两道火翼非但没有将木剑焚毁,反而使木剑凭空暴涨一截,力道倍增,一贯而入地磕开双刀,仅仅只在即将击中紫音前才稍微一偏,重重点在旁边的湖石上!
只听“轰隆”一声,被白清炎击中的湖石当即四分五裂,沉重地落在地上。白清炎也不收剑,而是转身,斜睨着英俊青年问道:“你刚才说,能稳胜这位姐姐的在临安只有一人。那岂不是说,我现在就是临安第二人了?”
第十二章 斩鬼神(七)
哪怕看到紫音落败,英俊青年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直到白清炎发问,他的笑容才一滞:“这个嘛……或许是第三人也未可知。”
白清炎刚想问下一个对手是谁,却听见紫音突然问道:“你和陆判官起冲突的武装……是长枪吗?”
虽然不知道紫音为什么突然要问这种问题,但白清炎还是点头表示肯定。
紫音的眼睛顿时一亮,继而追问道:“那么……你的天命是【赵云】吗?”
白清炎被她的问题完全搞糊涂了,他不明白紫音是怎么从自己的武器是剑与枪中推断出自己的天命是【赵云】的……好吧,赵云的确是有【青釭剑】与【涯角枪】,但是演义中用剑与枪作为武器的人一抓一大把,岳飞都还有【沥泉枪】和【巨阙】呢!
这时,一旁的英俊青年咳嗽了一声:“紫音,震旦的传说角色是相当多的,不一定非得是三国系的角色。”
紫音一脸严肃地争辩道:“但是阁下,这位小姐使用剑与枪作为武装,武斗系能力也在我之上,甚至还持有防御系能力。这样的天命,只有可能是三国的【赵云】吧?”
啊,原来是那种唯三国论者啊。
白清炎就曾经听杨叔发过牢骚,他说有一种人是《三国演义》的书迷,对《三国演义》里登场的角色如数家珍,一天到晚热衷于讨论三国角色彼此相互间的关系与能力,但却对其他的时代和故事漠不关心。
当你问他为什么如此喜欢三国的时候,他多半会说:“在震旦的历史中,最有趣/厉害的就是三国时代。”但如果你接着问“那么其他的时代,譬如两汉或者隋唐和三国比起来,哪里不够有趣/厉害呢?”他多半会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当然了,在一干讲史演义里面,《三国演义》的文学水平最高,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出现脑残粉,也实属合理。
做三国的脑残粉,总比做那些只看一张脸的小鲜肉的脑残粉强得多吧?
看着紫音居然真的一板一眼地和英俊青年开始争辩起来,白清炎不禁感到一阵头疼。他没有兴趣介入两人的争辩,但是又不能任由两人就这么吵上一晚上,只好硬着头皮出言打断。
“不好意思,两位。关于这个问题,你们想争论多久都没问题,但是我的下一个对手是谁?”
“啊,这个……”英俊青年顿时有些尴尬。紫音则沉吟了一下,毕恭毕敬地对白清炎鞠躬问道:“阁下,请问您能与我再比试一场吗?”
什么?
白清炎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英俊青年便出声叫道:“小妹妹,紫音的提议只是出于个人兴趣,并不影响之前比试的胜负结果。你已经赢了她,这点在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我也没有这个工夫。”
“我们可以出钱!”
哧,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白清炎毫不犹豫地喊道:“十万!”
英俊青年脸色一黑:“十万不行!”他看白清炎想开口,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十万这个数字不太吉利,不如凑个整,你看十一万怎么样?”
还有这种好事?
白清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他的表情,应该不太像是在说谎。
自己刚才赢了紫音,虽然也有【刀枪不入】出其不意的因素,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后来自己的剑术胜过了她。
如果再打一次,自己的赢面应该只会更大,问题就在于到底会不会耽误事。
不过刚才自己和紫音动手,时间上其实也没超过十分钟。就算再打一次,时间上也没理由比上一次更长。看对方的样子,不再打一场,只怕也不会甘心。
于是他点了下头:“好吧,那就再比试一次。”
“你要转账还是现金?”在白清炎选了后者后,英俊青年看向身边几位女性。
刚才那位接过电脑浑身书卷气的女性推了下眼镜,举手说道:“我去拿。”
英俊青年对她点头示意:“注意安全。”
白清炎可没有耐心等对方拿钱回来,鬼知道对方到底要花多长时间。他不等女性离开,就对紫音说道:“我们现在就直接比试,可以吧?”
紫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英俊青年。后者比了个手势,她便向白清炎问道:“不需要等语彤拿钱回来吗?”
白清炎反问道:“你们住着这么大的房子,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要赖吧?”
既然白清炎已经摆出了这样的态度,紫音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不过在两人重新站回场中前,她突然调转刀柄,对白清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和我交换一下武器吗?”
虽然白清炎对刀剑没什么鉴赏能力,但紫音手中的刀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反观白清炎,用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木剑。从他学剑到现在,木剑换了一把又一把,基本上没有能活过一场战斗的。
不过对方执意要换,他也没理由拒绝。原本他学的招数就是《水元刀》,换成刀来使用反而更顺手。
刀一入手,白清炎明显可以看见,刀刃上锻打出的花纹在旁边的灯光作用下,映照出幽寒的光芒,显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随即他才想起,自己施展在木剑上的【法定天条】还没有解除。自己一秒钟没有解除能力,就要多消耗一秒钟力量。
只是当他想要解除能力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木剑和自己的联系似乎完全中断了。
直到此时,白清炎才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如果换作平常,对方提出要换自己的木剑,自己再怎么说也会提醒一下对方、进行一下确认的,怎么这次想也不想地就同意换了?
那边的紫音也有些愕然。她用【易刀】将白清炎的武器换到手,一拿到手后立刻发觉重量不对——这柄剑居然是木制的。
她沉吟了一下,再次将另一只手上的真刀在石头上抹出火花,点燃真刀,又将刀剑相交。木剑得了火焰的滋养,迎风便长,转眼间居然变成了一柄一米多高、二十公分来宽的巨剑。
就连白清炎自己也没想到,“逆乱五行”之后,木剑居然会拥有这样奇异的效果。
看着紫音单手挥起一人多高的木剑,附着在上面的火焰更像是凤尾一样,在半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就算白清炎之前还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此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自己既然已经开口答应了,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白清炎看着紫音重新摆出的中段架势,便将身体前倾,两脚一前一后拉开。他的手臂平举,肘部在前,刀身则完全隐藏在手臂后。
看到两人都做好了准备,英俊青年从旁边接过一枚金属筹码,说道:“筹码一旦落地,你们就可以开始了。”说着,他就屈指一弹,手中筹码顿时飞上了天空。
虽然感觉这样的步骤有些画蛇添足,但白清炎还是竖起耳朵,倾听筹码落地的声音。只是他等待了十几秒,都没有听到任何响声。反倒是灵威仰落在场边,对他嗔道:“笨蛋,看上面。”
上面?
白清炎闪电般抬头,只见灵威仰的头顶上方两米处有一根树枝横向掠过。那枚筹码“不偏不倚”的就被树枝接住,因此才没有落地。
事到如此,白清炎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的打算。英俊青年虽然承认自己战胜了紫音,却还是打了拖延时间的主意。既惊且怒的他当即朝着大树冲去,一肘就顶在了树干上。
全力冲刺之下,白清炎的肘击威力甚至不逊于出膛的炮弹。黑褐色的树皮当即出现一个圆形的裂口,向四周层层龟裂;被保护在树皮下的韧皮、主干一齐破裂,就连树干的背面也“嘭”的一声炸开一道伤痕,就像一位老人一样,痛苦地弯下腰去。
树干尚且倾倒,树枝自然不可能稳定。筹码从树枝上朝着地面跌落下去,却又正好落在一柄刀的侧面。
在白清炎移动的同时,紫音也动了。她用刀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筹码,使其不能落地,这场比试也就并没有开始。
白清炎当然可以撕破脸皮,直接和紫音大打出手。但他偏不这么做,就想要对方输的心服口服。他立刻跑到紫音身边,试着去挠对方腋窝,却发现毫无作用。
当人的身体肌肉紧绷时,腋窝等敏感部位的感觉也就会薄弱许多。再加上衣服的遮挡,挠痒的效果自然也就完全可以忍耐得住。
这下该怎么办呢?
白清炎有心想要吓唬对方,可他没有【恶相】之类的能力,就算有意假装凶狠,也着实凶不起来。
幸好,这时他看见了站在场边的灵威仰,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踮起脚尖,在紫音的耳后轻轻呵了一口气。
耳朵同样是人体的敏感部位,但一来紫音没有戴耳套,二来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自由控制耳部肌肉。
紫音顿时感觉耳后一阵温热酥麻。她刚想咬紧牙关,心中却莫名其妙地闪过白清炎的模样,手臂便是一抖,筹码立刻从刀身上滑落了下去。
第十三章 斩鬼神(八)
筹码一经落地,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清炎当机立断,瞬间压低身体,肩头对准紫音的背部就是一撞。
手臂莫名其妙地一抖,紫音心中也发觉不妙。她第一时间向前冲出一步,紧接着又是就地一滚,左手刀朝着背后的方向削去。
紫音前进闪避,白清炎也立刻跟进一步,同时出刀。两把形制相近的刀在空中相撞,铿然作响。
由于紫音仓促出剑,力道没有用足,这一刀也就只和白清炎拼了个旗鼓相当。但在找准方向距离后,她的右臂一振,燃烧着的木剑挂着风声,朝白清炎头顶直劈而下。
木剑未到,焦灼的劲风火浪便已扑面而来。白清炎心叫不好,连忙迅速后退。他才刚刚退开两步,就听见“轰”的一声,木剑竟然将地面上的青石板劈出一道近三米的裂痕。
以紫音的力气,想要劈开石板自然轻而易举。但在以【焚原】让木剑体积倍增后,她的【扛鼎】反而更能发挥出威力,堪称如虎添翼。
一招迫开白清炎后,紫音全力展开进攻。一长一短两把刀剑连环交错进攻,配合喷薄而出的火焰,宛如两条火龙,纵横咆哮,凶猛之极,一时间居然打得白清炎连连后退。
然而,也仅仅只是后退而已。
紫音的力气和攻击距离都高于白清炎,但两人的速度并无太大分别。白清炎便始终保持在紫音的最大攻击距离处,既让对方能够攻击到自己,又让自己可以从容卸开对方的攻击,进而观察对方的动作。
由于【武德】的作用,白清炎敏锐地观察到,尽管紫音的攻势猛烈,但她双手刀剑轮番进攻时,配合依然存在一丝分歧,应当是木剑刚到手还不够熟悉所致。
只要有一丝破绽——就足够了!
在紫音再度挥出木剑后,白清炎瞬间开启【月下赶影】,于倏忽之间越过木剑,一刀朝紫音胸前刺去。
紫音勉强格开这一刀,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刺击却接踵而至。她连续格开几记刺击,却也不得不后退卸力。
白清炎步步紧逼,不停发起进攻。正当他蹲身躲开木剑的横斩,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时,面前的紫音却居然……转身跑了?
白清炎愣了一秒钟,才确定对方真的采用了转身就跑这种策略。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敌人,以致于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在回过神后,白清炎迅速追了上去。就算他落后三步,依然可以凭借【月下赶影】后发而先至。
眼看白清炎就要追上,紫音却突然一个转向,朝右跑去,冲到湖石后方。白清炎也不得不一个急刹车,紧跟着变向。
这时,他的眼前蓦地亮起一道刀光!
原来,紫音在跑到湖石后,第一时间就再一百八十度转身反跑,迎着白清炎出刀。
这一刀完全出在人的心理盲区,就算白清炎有【武德】辅助,也仅仅只是勉强挡下,身体的平衡也被破坏不少。
正当他准备后退调整姿势时,身旁的湖石却突然间朝着他飞了起来!
轰!
千斤巨石沉重地撞击在白清炎的身上,将他砸的眼冒金星。身体更是被湖石一同撞飞,在地上一连滚了七八个滚才停下来。
白清炎第一时间就拄着刀勉强起身,吐出一口鲜血。这时他这才看清,是紫音出刀后横起一腿,将湖石踢飞,当做武器来用。要不是自己在空中勉强推了一下湖石,现在就已经被压在下面,完全动弹不得了。
“这招很好,我没想到。要是我有神力系能力,也要这么用一次试试。”白清炎擦干嘴角的血迹,对紫音说道,“不过不会有下一次了,下面我会一口气击败你。”
他的语气淡然,紫音却陡然感觉一阵寒意从头顶生出,沿着脊髓一路向下,冰冷到脚。她本能地握紧木剑,挥出一击,入手处空空荡荡,紧接着却感觉手头一沉。
在发出宣告后,白清炎立即前冲,却在紫音攻击范围的尽头停顿了一瞬。在这一刻,【武德】胜过了紫音的能力,让白清炎躲开她的挥击,踩着木剑继续发起进攻!
这一刀的狠疾远超之前,紫音勉强挡下,身体却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白清炎却已经闪电般两步绕到她的侧面,又是一刀“水调歌头,唱大江东去”。
紫音的力气远超白清炎,但后者一刀接着一刀,又不停地利用【月下赶影】转换进攻方位。紫音根本没有发挥全力的机会,每一招都只是勉强用出,又在未能使足时就和白清炎的刀相击。每拼一招,她的架势就崩坏一分。
终于,紫音的身体平衡被完全破坏。白清炎瞅准机会,一刀挑飞她的刀。紧接着,他调转手腕,对准紫音的颈部切了下去。
然而,紫音居然借着身体平衡被破坏,竟然顺势跪在了地上!
白清炎这一刀顿时就僵在了空中。
固然,白清炎并不会真的将紫音的头砍下来,最多也就是将刀搁在她脖子上。可是这跪下又是什么意思?自己该怎么应对?
白清炎的动作停了,并不代表紫音的动作会停。她立刻扭转剑柄,贴地一记横扫。
炽焰掠地,火浪排空,三米之内的范围尽数被紫音的攻势所扫荡。
直到即将被木剑砍中,白清炎才灵巧地一一跃,躲开木剑的斩击。紫音的手腕立刻又是一转,对准半空中无法变向的白清炎斩去。
一道身影自火中穿梭而过,将火焰远远甩在身后。冲天而起的火光却从中分成两半,齐齐朝着左右倒落下去,有如一柱错落有致的喷泉。
在千钧一发之际,白清炎终于成功解除了木剑上的【法定天条】,将【扛鼎】关回了笼中。【月下赶影】与【武德】的配合使他终究再次胜过紫音,为这场比试画下了休止符。
白清炎笔直的朝着英俊青年走去,将紫音甩在身后。他不会再给对方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无论挡在他面前的是谁,他要做的都只会是战斗与胜利!
看着来到面前的白清炎,英俊青年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问道:“真的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给?”
白清炎反问道:“你什么时候站起来应战?还是就准备这样坐一个晚上?”
英俊青年叹了口气,左右分了分手,说道:“都离远一些。”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女性们纷纷退开五步,英俊青年环视一圈,继续说道:“再远一些。”
女性们便又离远了些,这次离他足有十五步远。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突然间一骨碌翻过沙发,连续几跳躲到旁边的凉亭柱后,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姓陆的就在里面。”英俊青年十万分真诚地指着别墅的大门说道,“钥匙就在玄关的墙上,请自己拿。”
第十四章 斩鬼神(九)
白清炎愣住了。
他完全没搞懂,之前还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拖延时间的英俊青年为何突然让开道路。
难道是别墅里面也摆好阵势,准备暗算自己?
有可能,那个叫语彤的眼镜大姐姐都进去好一会儿了,还没出来,说不定就是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白清炎警惕地看向了英俊青年,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挑翻你这边所有人,才能从你这里拿人吗?那么下一个对手是谁?你?还是她们中的某一个?”
看白清炎将刀指向了让在一旁的女性们,英俊青年苦笑着说道:“我这里只有紫音有战斗力,你打赢了紫音,不就相当于挑翻了我们所有人嘛。”
啥?
白清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四周,目光所到之处,所有女性都纷纷点头。
纵然,天命者的确不一定有战斗能力,可七个人中只有一个有战斗能力的,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我不信!”白清炎叫道,“你刚才不是用手一弹,就把筹码弹到树上了吗?这份指力和准度怎么说都够得上一流了吧?怎么可能没有战斗能力?”
英俊青年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怕给你露底,我这个能力叫【射虎】,平常用来打打猎还行。真的动起手,瞄紫音都有难度,更何况是你?
“而且其实我也不是没出手,只不过我的能力显然对你没什么用而已。不是我自吹,能抵挡我清浅一笑的好姑娘可不多,整个临安府能找到的基本上全在这儿了。”
几名女性齐齐“呸”了一声,一名将长发挑染成橙色的少女对白清炎说道:“你别听我哥瞎扯,他的能力也就只能增加些魅力,离人见人爱的境界差远了。”
“那我也努力了啊,你好意思这么拆你哥我的台?”英俊青年反驳道,“你紫音姐也就跟她打了八分钟都不到,我可是又绞尽脑汁拖延了一刻钟,时间上整整多出了两倍!就算杜家列祖列宗都复活过来,也不能指责我没有尽心尽力履行诺言!”
就算这样说,白清炎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么一群人居然全都是非战斗系天命者。他不解地问道:“那……你们的天命都是什么类型的能力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全都是非战斗系,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当然是让自己看起来漂漂亮亮的能力喽。”名叫晚卿的女性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在月色下,她的容貌看起来越发动人,“女孩子想要变好看,这种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该不会……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居然没有这类能力?不会吧?”
白清炎讶然地看着其他人,问道:“你们……都有?”
英俊青年和晚卿几乎同时举起手,橙色头发的少女和双胞胎姐妹紧跟着举起了手,甚至就连跪坐在地上的紫音也举起了手。
可恶!这群人真是太肤浅了!
眼下的情况倒是的确能够解释缘由,毕竟人的判断会极大程度地受到感官认知的影响。任何人看到这么一群全是俊男美女的天命者聚在一起,都会下意识觉得必然不好对付,谁能想得到其中居然只有一个人有战斗能力……
不过,这也就是天命的特点所在吧。
白清炎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教训,告诫自己以后凡事千万不能只看外表。他刚准备走进别墅,抬头却看见灯光颜色不对,不由得恼怒道:“你们这又是搞什么鬼?”
英俊青年抬头一看,只见别墅外桃花形状的灯此时居然散发着幽幽绿光。他立刻扭头问道:“你们看见的灯都是什么颜色?”
“白色。”“白色。”“白色。”“绿色。”
除了紫音以外,其余四人回答全是白色。英俊青年脸色不由得难看了几分,随即又自言自语道:“语彤怎么还不回来?”
不等回答,他就朝晚卿一伸手。后者立刻交给他一只对讲机,连通后,他立即对着听筒那头说道:“陆判官啊,你在我的屋子里展开阵地,是什么意思?”
陆判官的声音迅速传了出来,连白清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杜少,我看见屋外有火光,应该是你的人跟追杀我的人动起手了吧?”
杜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陆判官继续说道:“所以,为了增加安全系数,我展开阵地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这里可是我家。”杜少语气微冷,“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客人对主人的屋子随意改建,甚至又未经允许带了些人进去,这可不太合规矩吧?”
陆判官笑了两声,说道:“我这也是为了自保……不如这样,只要今夜平安度过,我回头不光全力支持你,还当众给你斟茶赔罪,如何?”
杜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挂断了对讲机。晚卿接回对讲机,担忧地看向他。
“语彤应该暂时没事。”杜少走回白清炎面前,极为严肃地对他说道,“小妹妹,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进去抓姓陆的时候,麻烦把语彤也一并救出来。报酬只要你开口,一切好商量。”
白清炎甚至还没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陆判官大概是又展开了阵地。
但就算展开阵地,又能如何?
“是啊,就算展开了阵地,如果没有天命者,也只是空城一座。”杜少说道,“姓陆的进我这里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你要救的人。这个小姑娘要是有能耐挡住你,他根本就不会跑到我这里来。所以我猜测,他多半又用什么手段弄了些人手过来,于是就诈了他一下,他果然没否认。”
“是【溺鬼】!”白清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溺鬼那可以穿梭空间的【水遁】,一口叫了出来。
“姓陆的手下有这种人?”
杜少一脸疑惑地听他解释了【溺鬼】的能力,又紧接着追问被他打倒的冤鬼、僵尸、恶煞三人,便冷笑了一声:“姓陆的很有能耐嘛,我都不知道他手下居然有这些人。”
白清炎也不禁为之感慨,不管陆判官本人能力强弱如何,手底下的人倒是变魔术似的出来一茬又一茬,这“判官”之名倒的确名副其实。
“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什么报酬,硬要说的话,陆判官手底下那三名天命者现在应该还在岳王庙。虽然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有心想要闹事的样子,不过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最好还是想办法处理下。”
“这事简单,我‘杜嘉禾’这三个字在临安还是有些面子的。”杜少一个电话就打了出去,在联络完后,他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
白清炎摇了摇头,杜嘉禾便颌首说道:“那就暂且先寄下来,等你想好了再提也不迟。”说着,他转过身,对紫音说道,“紫音,别墅内情况不明,为了预防万一,麻烦你带着这位小妹妹一起去救人。”
紫音着急地说道:“可是阁下,这样一来,您身边的安全……”
杜嘉禾摆了摆手,示意她和白清炎退开,又对着其他四人一招手:“大家都过来。”
众女纷纷跑向他的身边,和他一同靠坐在沙发上。杜嘉禾娴熟地按下一只遥控器的按钮,一只铁笼立刻从地面翻转升出,将几人反扣在其中。
“万无一失。”杜嘉禾摊开双手,得意扬扬地向她展示道。
紫音叹了口气,点头表示遵从。她走到白清炎身边,目光恰巧落在白清炎裸露的手臂上,脸色不由得一红。片刻后,她才回过神,向白清炎问道:“阁下,请问您的名字是?”
白清炎刚想如实回答,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沉吟了一下,答道:“叶光纪。”
第十五章 斩鬼神(十)
白清炎询问了下紫音的姓,知道了她姓“明”。
刚一打开别墅的门,一阵冷风立刻从门中吹了出来。白清炎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们把空调开这么大干嘛?”
明紫音摇了摇头:“温控系统不会出这种问题的。”说着,她喊了一声,一个冷冰冰的女声立刻开始报告室内温度湿度,都处于最适宜的区,最多就是湿度高了一些。
换句话说,刚才的冷风和温控系统毫无关系。
白清炎深吸了口气,刚想迈进大门,突然却瞥见了手中的刀。他想了一下,便把刀反转过来,将刀柄递到了明紫音面前。
“紫音姐,我们还是把武器先换回来吧?”
明紫音顿时一愣:“你叫我什么?”
“紫音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明紫音迅速扭过头,仿佛为了掩盖什么似的解释道,“其实,我也有个妹妹……”
“她的年龄和我差不多?”
“那倒也没有……”明紫音才说了半句便慌忙住了口。她看白清炎的手还放在半空中,便同样将剑柄倒转,把木剑双手奉还给白清炎。
在交换刀剑的时候,两人的手指无意间蹭了一下,明紫音便像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去。
白清炎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多问。两人便一同走进了别墅,大门在两人身后自动关上。
明紫音给白清炎大概讲解了下别墅的内部构造。这间别墅上下共有两层,每层都有三百多平米,十来个房间。单论面积,其实倒也还好。
关键在于,不少房间彼此相互连通,而且并不能确定陆判官和常语彤都在哪个房间。
白清炎先尝试着推开了左边的门,发现这里其实只是工具间,堆放着大量日常工具。
随即,他又推开了右边的小门,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扇门后的房间内正站着几个穿着很少布的肌肉佬,看见两个人推开门,他们顿时露出了咸湿的眼神,跳着肯德基热舞就朝两人走了过来。
白清炎第一时间便产生了掉头就跑的冲动,对他来说,这几个肌肉佬简直比十万个食人狂魔更恐怖、更可怕。别看他什么刀枪水火都不怕,一旦被这几个肌肉佬摸上一下,他感觉自己起码三天都要睡不着觉。
不行不行,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白清炎大喝一声,用力驱散内心的恐惧。他重重一脚踏在地上,借势冲出,“天堑无涯,卷怒涛霜雪”毫不留情地向肌肉佬们斩去。
白清炎的木剑基本上从来没切开过什么东西,然而这一次却毫无阻碍地斩入了肌肉佬们的身体,手上的感觉却空空荡荡,好像在砍一团空气一样。唯独剑尖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明显停滞了一瞬。
肌肉佬们顿时被腰斩成两段,惨叫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白清炎这才发现,这其实只是一间比刚才的工具间更狭小的储物间,专门用来收纳雨具。
但这里怎么没有其他人呢?
明紫音观察了一圈屋内,走到墙角,指着一台正往外喷着水汽的加湿器说道:“这只加湿器原本不在这里。”
白清炎顿时恍然大悟,他走上前,一拳将加湿器打了个粉碎,对明紫音解释道:“这肯定是【溺鬼】干的,看来空气湿度只要够大,他就可以发动幻术了。”
白清炎原以为溺鬼的【幻惑】不值一提,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对方分明吃一堑长一智,迅速调整了策略。要不是自己心志坚定,只怕就要中了他的暗算。
溺鬼,实际可怕!
明紫音对于白清炎的判断自然十分信服,两人又将雨具间查看了一番,转身离开。孰料,刚一走进玄关,就又看见一群赤裸着身子的小鲜肉唱着RAP跳着舞朝两个人走来。
白清炎二话不说就再次冲了上去,拔剑就砍。【月下赶影】的神速让剑影瞬间遍布玄关的每一处,剑刃上迅速传来了砍中人体的感觉。一个身影惨叫着跳进加湿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只怕还会有第三第四次。白清炎特意和明紫音调整了一下站位,让自己挡在前面。反正自己有【刀枪不入】护体,不惧水火刀兵,这溺鬼还能活生生恶心死自己不成?
不过下一次,对方会使用什么新的手段呢?总不会再变出一群骚老头来吓唬自己吧?
抱着一百二十万分警惕的心态,白清炎打开了玄关右侧的门。按照明紫音的解说,这里应该是餐厅所在。
他也果不其然看见了新的幻象:这次倒不是什么骚老头,一群只穿着三点式、年龄甚至比自己还要略小一些的平板少女正坐在餐桌上和椅子上,朝自己两人抛着媚眼和飞吻……
上次丢小鲜肉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是平板?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白清炎刚想大步上前,谁知道明紫音这次动作居然比他还快,冲上去就是一套刀剑乱舞。
明紫音的刀上显然拥有某种特殊力量,第一刀砍出,那些幻象就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但她还不停手,索性连桌椅带幻象都一同剁成了碎片,甚至就连已经在白清炎面前逃脱三次的溺鬼都抱着手臂倒在了地上。
只是她的状态似乎也有些奇怪,脸颊红通通的,呼吸也明显有些急促。
作为一名剑士,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大正常。白清炎迅速走上前,朝躺在地上的溺鬼踢了一脚,问道:“你对紫音姐做了什么?”
白清炎的一脚就算刻意留力,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然而溺鬼却像是没事人似的,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痛。
他看了眼明紫音,顿时大喜过望,狞笑着说道:“看见没有,这便是我【幻惑】的威力,能让人深陷幻觉无法自拔……”
“怎么就无法自拔了?我这不还好好的?”
“我也很奇怪啊。”溺鬼感慨道,“第一次给你一个丫头片子看**,是我的错。可是后面给你看男的,大的小的居然都没用,改了和你差不多的小女生居然也没用……真是搞不懂现在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什么东西。”
“胡说!”白清炎奋力反驳道,“我就很喜欢大的……那个……”
溺鬼看他支支吾吾不肯继续说下去,转念一想,不禁大惊失色:“我听朋友说过,现在有些年轻姑娘是什么‘大叔控’还是‘老头控’来着,你该不会是这一类的吧?”
白清炎被溺鬼的话险些气个半死,赌气之下大声叫道:“我才不喜欢那些玩意儿,我喜欢的就是……**!”
“你这是假喜欢!”溺鬼指责道,“你要是真喜欢,就不会对我用【幻惑】制造出来的**出拳!”
“我……”白清炎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逻辑,气昏头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那是你制造的**不够好看!”
“我那都是从胸部杂志上扒下来的最顶尖的人物建模!”
“那也不够好看!我就看过比你制造出来的好看十倍的胸部!”
“吹吧你。”溺鬼反唇相讥,“有本事你让我看一眼你说的好看十倍的胸部啊!”
不要说白清炎的新手机里没有存照片,就算有,事关叶四维,白清炎也不可能把她的照片乱拿出去给人看。他当即拒绝道:“不可能,总之你制造的幻象就是不够好。”
“还嘴硬?那我制造的幻象比你所说的要好看一百倍!”
“我说的比你制造的幻象好看一千倍!”
“我制造的幻象比你说的好看一万……别别别别别,我制造的幻象就是垃圾,你说的比我制造的要好看一亿倍。”溺鬼还想继续争辩下去,明紫音却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将闪亮的刀尖指在他面前。
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溺鬼顿时就萎了,立刻捂着伤口开始求饶起来。
明紫音没有理会他的胡诌,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陆判官的手下?”
“是……”
“你是【溺鬼】?”
溺鬼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本想报个更威风的名号,奈何他确实不到三级,没有堪破天关、选定天命的方向,只好无奈地答道:“是。”
“你知道我是谁?”
溺鬼点头如捣蒜:“明、明紫音。”
明紫音点了点头:“陆判官在哪里?”
男子咽了口口水,畏惧地看了眼明紫音,却没敢回答半个字。
明紫音刚想继续逼问,白清炎却感觉后方似乎有异物朝两人飞来。他当机立断,第一时间挡在明紫音身后,同时叫道:“小心!”
第十六章 斩鬼神(十一)
白清炎的【刀枪不入】能硬接各种攻击,甚至就连某些武装也不在话下,仅有的两次次吃亏就是【夏桀】的神力和【冤鬼】的那条红布。
他下意识地挡在明紫音身后,自然是出于对自身能力的信任。谁知道那件晃晃悠悠飞来的异物……居然又是条破绳子。
尽管这条绳索速度并不快,可白清炎居然没能闪开,而是鬼使神差地踏前一步。那条绳索就恰到好处地绕在了白清炎的脖子上,形成了一圈绳套。
一经套住白清炎的脖子,绳套立刻开始收紧,同时拉着他的身体上升。固然由于【刀枪不入】,绳索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白清炎也无法挣脱绳索的束缚,只能看着自己被越拉越高。
眼看白清炎受缚,明紫音轻轻一跳,身体瞬间拔高三米多。她的左手撑住天花板,右手挥刀一切,便将绳索切断。
白清炎被明紫音抱着落在地上,他这才看清,那条绳索并非凭空生出,而是系在气球下面的线绳。那只气球看起来就只是一般的卡通气球,正面画着米奇的头像,空洞洞的双眼却隐约让人有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气球也能是武装?”白清炎看见气球下面的线绳居然又开始朝自己伸来,顿时明白过来,“这是【缢鬼】的武装!紫音姐,别管绳子,直接砍气球!”
缢鬼便是一般俗称的“吊死鬼”,专指上吊自尽死后作祟的鬼怪。作为诸多死法当中能够保留全尸、并且最为简单廉价的一种,也算得上历史悠久了——毕竟毒药并非人人都能买得起,吞金更是昂贵之极。
远一些,有楚灵王、吴王夫差;传说故事里,则有焦仲卿、刘兰芝的加盟;至于近一些么……吊死在老歪脖子树上的崇祯不就算一位新加盟成员么?
不管【缢鬼】真名到底是哪一位,上吊用的绳索必然是缢鬼最为显著的象征,能将其作为武装也并不奇怪。不过这位老兄居然能想到用头像气球充当绳索的载体,由此进行远程操控,也算是个人才了。
明紫音当即再度跳起,又出一刀。那只气球原本还想对明紫音发起进攻,奈何两者速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软弱的气球更是无法与明紫音的刀相提并论,仅仅一刀就炸成了两半。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不远处的客厅那边居然又晃晃悠悠地飘来一群气球,脸色都不禁一变。
武装型能力虽说以物品的形式展现,但本质上依然是天命能力。天命者将能力覆盖在物品上,从而使其拥有与传说相似的能力。
按理来说,一位缢鬼应当也就只有一条绳子,毕竟淳朴的古代劳动人民并没有设想过海德拉上吊这样的故事。如此多的气球,要么就是对面有同等数量的缢鬼,要么就是这样武装另有玄机。
不管哪一种,对眼下的两人来说都不好对付。尤其是白清炎,他的木剑平常打打人还行,拿来砍绳索就完全白搭。
幸亏白清炎的身上还带了那杆铁枪,刚才和明紫音对敌时没有拿出来,一来是怕枪受到损伤,二来他的地元枪并不像水元刀那样熟练,对敌未必好用。但眼下仅仅只是戳一堆气球,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这些气球倒还真有些厉害,一旦绳索靠近,人就会被莫名其妙地套住脖子。想要挣脱,就必须靠另一个人砍爆气球。两人不得不背靠背联手对敌,互相攻击以对方为目标的气球。
两人都有武斗系能力,没花多少工夫配合就已然十分默契,逐个将气球消灭。
白清炎总算舒了口气,绳索这种对他有效的能力哪怕只剩一条,都让他没法安心。他转过身,刚打算询问明紫音气球来的方向都有什么房间,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傻眼了。
不知为何,刚才还好好穿在明紫音身上的西服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仅如此,她里面穿着的衬衫、有可能穿着的内衣……通通消失不见,全身上下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白清炎的视线中。
迄今为止,白清炎看过的身体的女性一共有三位。灵威仰和叶四维身材虽然大相径庭,但两者的身体都堪称是“美丽”的化身,只要看到脑中一定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明紫音的身体则与两人截然不同,她的身量较大,肩宽身高几乎与男性相仿。高耸的胸部如果放在其他女性身上,必定视觉效果惊人,在她胸前比例却相得益彰。
由于尚在警戒的缘故,她全身紧绷,展露出优美的线条。一双长腿蓄满劲道,随时准备爆发。
但若隐若现的肌肉同样不显得突兀,反倒给她的身体增添了半分力量感,宛如一头美丽而又危险的母豹。
问题是……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脱衣服了?不应该啊!
白清炎猛然醒悟过来,这一定又是溺鬼的幻术!刚才自己失言,结果他就立刻又用【幻惑】给自己针锋相对。
果然还是刚才没把他打疼,一没注意就又来这一手,看我打爆你的狗头!
白清炎一推铁枪,深黑色的立刻发出低沉的啸声,朝着明紫音刺去。后者即刻侧身一闪,同时左手刀竖起切在枪杆上。
这手感……不对!
溺鬼的幻术从来都只是幻象,并非实体。换句话说,眼前的明紫音是本人!
白清炎闪电般收枪,背过身去,对明紫音说道:“紫音姐,那个……你的衣服……”
经他提醒,明紫音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变得赤身露体。她立刻转过身,却发现溺鬼早已趁乱逃之夭夭,地上只剩下一摊血迹。
徒劳无功的她只好返身对白清炎鞠了一躬,用异常轻柔的声音说道:“十分对不起。”
白清炎听得多少有些啼笑皆非,明明是自己把她看光了,结果反倒是她对自己道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他也没忘记眼下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只好说道:“那你要不要……随便穿点什么先遮住?”
明紫音说道:“不用了。如果真有人捣乱,就算再穿上也会突然消失的,还是先解决事情要紧。”
好吧,只要你自己不嫌冷就行……白清炎硬着头皮转过身,问道:“那么……那些气球来的方向,都有什么房间?”
明紫音想了下,答道:“多数房间都可以通过另一侧的门到达,比如主卧、书房、设备间……”
“设备间?”
“是的,温控、安保等系统的控制装置都安置在那里。”
白清炎看了看四周,果然能够找到监控用的摄像头。他对明紫音说道:“那我们就先去设备间。”
两人迅速穿过客厅,依照明紫音的指点朝设备间走去。为了转移注意力,白清炎回忆了下之前的情形,向明紫音问道:“紫音姐,那个溺鬼为什么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怕成那样啊?”
明紫音迟疑了一下:“如果我回答了这个问题,您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没有等白清炎回答,紧跟着就再度道歉,“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十分失礼,但我的确太想知道了。”
反正也不过就是三国一类的问题吧——白清炎这样想着,并且点了点头:“随便问吧,我无所谓的。”
得到首肯,明紫音这才说道:“您之前说对方是溺鬼,其实我见过类似的天命者。
“您之前两剑都击中了他,算上再之前的交手就是三次,他看起来却完好无损。这显然有能力护身。
“溺鬼最出名的故事则是拽人下水顶替自己,这一类的天命都有【替死】的能力。所以您的攻击并非无用,只是他通过某种方式,将攻击转嫁了而已。
“而我的【分尸】可以克制一切不死系能力,让他无法转嫁伤害。”
白清炎这才明白过来,溺鬼为何前倨后恭。不过在生死威胁面前,还有心情浪的人的确也不多。
不过有替死能力的,也不止是溺鬼啊。
白清炎记得很清楚,袁枚的《子不语》里面就提到,柳如是死后成了缢鬼作祟,诱骗人上吊自杀。虽说这个故事编的似乎有些不厚道,但是缢鬼找人替死的特征也绝非孤例。
换句话说,等下对抗缢鬼的时候,很可能还要靠明紫音。
另外,脱人衣服这种事,他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
白清炎看明紫音依然保持沉默,不禁问道:“紫音姐,你怎么不问问题呢?”
明紫音先低低应了声“是”,随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光纪阁下,您的天命……真的不是【赵云】吗?”
“当然不是啊,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白清炎敲了敲自己的手臂,“你刚才也看见了吧?我有防御系能力,从任何角度来说赵云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吧?”
白清炎本以为自己的回答已经很完美了,谁知道明紫音居然真的一板一眼地答道:“可是,我看网上说,野史记载赵云一生遍体无伤,直到他的妻子洗澡时看见,便用绣花针戳了一下……”
“……紫音姐,网络不可尽信的。”
明紫音睁大了眼睛:“不会吧?我看的可是百度。”
白清炎顿时产生了一股吐血的冲动,只好认真解释道:“我有一位长辈是三国爱好者,虽然他本人是一名三流历史学家,但是相关的研究报告还是从他那里看过不少的。其中就有一篇关于赵云的民间传说与艺术形象的研究报告,里面列举了各地的赵云传说、评书戏剧当中的赵云形象,都没有提到这一条。
“从道理上来说,赵云只不过是三国诸多武将当中的一位。如果要从三国当中选择武将的代表,那么必然只有关、张。哪怕后来的裴松之作为赵云的头号粉丝,疯狂的为他增加细节,但赵云的人气上涨依然到了《三国演义》面世才正式开始,这之后关于他各种各样的小故事才多了起来。
“但就算这样,这种‘大家来找茬’的小故事也依然没有正式出现。因为能够广泛长期流传的故事通常都要依托足够完整的剧情,也就是演义、评书、戏剧等载体。这些作品为了能够长久连载赚钱,所做的都是加细节,比如有位康重华先生单说赤壁,就能说五十万字。这样多的字数,哪怕不管长坂坡赵云杀的一身是血,随便一个细节也就受伤了。
“所以你说的一定是网络时期才产生的段子——并不是说之前不会有这样的故事,而是因为只有能够付诸网络后,这种缺乏逻辑和因果的故事才能被记录下来。而一旦脱离网络这个环境,这样的故事其实非常缺乏认知基础的。”
“对……对不起。”
“紫音姐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啊?”
两个人叽叽喳喳一路说着,可急坏了一直跟在旁边的“伥鬼”。刚才明紫音的衣服神奇失踪,就是他所为。
在传说中,伥鬼肩负了种种帮助老虎吃人的任务,包括且不限于拆卸陷阱、给目标贴纸条、脱掉衣服让老虎吃的更香等。
因此,这位伥鬼也就有了【解衣】的能力。他被派来拖延两人的脚步,便借【走影】跟在两人身边,趁乱变走了明紫音的衣服。
谁知道这两个人居然一步不停,继续前进?这女人难道都没有廉耻的吗?
看两人聊得兴高采烈,伥鬼便将目光又放在了白清炎的身上。根据他的观察,白清炎的性格显然要比明紫音腼腆许多。
把这样一个腼腆的小姑娘扒光了,总能起到作用吧?
伥鬼屏住呼吸,来到两人身边,对白清炎使用了【解衣】,那套黑衣立刻就落在他的手中。他转到正面,刚准备大饱眼福,突然间呆住了。
他仿佛看见三十三天神佛与十八层地狱一同降临,八万四千座佛塔同时在眼前矗立而起。
他仿佛听见十万记炸雷同时在头顶响起,直击天灵,自己的身体和魂魄便在雷殛之下硬生生被割裂成两半。一半飘飘欲仙、心旷神怡,一半如坠地狱、受斧锯鼎镬……
白清炎原本正给明紫音解释各种历史角色的咖位,突然看见自己面前多出一个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当他看清对方手里的衣服和自己的状态时,立即下意识地一拳打了过去。
果不其然,伥鬼虽然中拳,却并没有受太大影响。毕竟在传说中,伥鬼一样有拉人下水甚至替换自己的特性。
明紫音紧跟着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一刀剁出,伥鬼的一条胳膊顿时掉落在地。紧接着她又用刀柄重击伥鬼的头部,使其昏了过去。
至于明紫音的衣服,则在他背上的包里找见了。
虽然解决了衣服的问题,但两人眼下也算是坦诚相见。白清炎绞尽脑汁想要迅速向明紫音解释清楚,自己为何会做这幅打扮,却听见前方的明紫音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
什么?
白清炎一时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对比年龄小得多的女孩子有了感觉……”明紫音在说出口后才慌忙捂住嘴,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可惜的是,白清炎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他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回去后再请教姐姐。
明紫音重新穿好了衣服,白清炎则是直接捏动挂坠,又变出了一身。两人正打算继续前进,白清炎忽然间感觉不对,他看了眼前方曲折的走廊,问道:“紫音姐,从餐厅出发后,我们走了多久了?”
“大约五分钟……咦?”
两人都觉察到了问题:哪怕是三百平米的大房子,也不可能让人走五分钟还不到头。要么两人又中了某种幻术,要么就是这间房子在阵地的作用下又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由于无法断定异变的类型,白清炎的【法定天条】也无法针对着用出。他思考了一下,对明紫音问道:“紫音姐,你能给杜嘉禾打个电话吗?”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明紫音还是迅速拿出了手机,拨通号码。等待良久后,她放回手机,严肃地答道:“阁下,电话无法拨通。”
两人间的空气瞬间凝重了几分,他们无法得知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屋内具体的情况。在迷雾重重的当下,这种情况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白清炎想的还要更远一些,从刚才开始,对方的行动似乎都是以骚扰拖延为主。他从杜嘉禾口中得知,陆判官也只要求藏一晚上时间。
虽然不知道白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但陆判官想要达成的,自己就一定要予以破坏。
白清炎抬起手臂,将铁枪对准眼前的墙壁,说道:“算了,打不通就打不通吧。他既然说想要什么随便开口,那就麻烦他回头把这间屋子重新修一遍吧。”
第十七章 斩鬼神(十二)
陆判官两眼紧盯墙上的时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在知道明紫音也跟着一起杀进来后,他大吃了一惊。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杜嘉禾这里避难,除了近和对缙云杜家实力的信任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因为明紫音。
在整个临安能找到的人里,明紫音已经算是最顶尖的角色。就算找另一位能联系上的,实力也只不过与明紫音在伯仲之间。
至于能稳胜这两人的那位……恐怕没有人能够联系的上。
在他的设想中,明紫音至少是可以挡白清炎一挡的。杜嘉禾和他的那帮女人虽然从来不跟人动手,可也不应该是吃干饭的。这么一群人加起来,拖延至少半晚上时间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谁知道杜嘉禾居然毫无预兆地就翻脸了,偏偏明紫音的【分尸】可以克制相当数量鬼怪的不死系能力……陆判官这才匆匆将伥鬼等人派了出去,期望能够进一步拖延时间。
至于【森罗宝殿】,本来就受内部空间和鬼怪类天命者数量的影响。出力的人数越多,内部的空间越大。
刚才在毫无遮挡的岳王庙,就算变大内部空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而眼下,他已经让溺鬼带来了足够多的人手,众人一同出力,自然将别墅变得跟迷宫一样。
缢鬼伥鬼他们大概能拖延上一个小时……不,就按照半个小时算好了;【森罗宝殿】起码能挡两个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得硬扛过去……
想到这里,陆判官看了眼房间里的众人,心里才算安稳了些。他被迫调用了“饿鬼众”,没想到眼下反而成了可能挡住白清炎和明紫音的关键。
“陆大哥,放心吧。”坐在一旁逗弄肩头乌鸦的男子看了陆判官一眼,“这么多人在这里,怎么说也打赢那娘们儿了。”
陆判官看了男子一眼,略带担忧地问道:“厉兄弟,我想请教一下,蒋兄到哪里去了?”
“毅哥和聂家的王八蛋今晚约好比武,比完大概也要喝个通宵吧。”男子看出了陆判官的忧虑,笑着说道,“放心吧,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你安然无恙的。”
陆判官强打起精神,笑着回应了一声。他正打算查看当下的情况,头部忽的传来一阵刺痛。
怎么回事?
陆判官伸出手,想要对太阳穴进行按摩。谁知道更加剧烈的疼痛立刻传来,就好像有人正在用铁锥猛烈地凿击他的大脑一样,疼得他连一直握在手中的【生死簿】都掉在了地下。
与此同时,整栋别墅内都开始响彻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摇晃,酒杯里的水面也在不住震荡,一点点朝着桌边滑落。墙上的挂画更是接二连三的掉落在地下,摔得七零八落。
就好像有一辆拆楼机正在对这栋别墅执行强拆作业一样!
轰!
墙壁一瞬间爆裂开,宛如一只破碎锤狠狠砸在了上面一样,砸的混凝土块四处乱飞。
屋内众人连忙纷纷闪避,却还是免不了中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刻挡在陆判官身前,混凝土砸在他身上,却依旧岿然不动,连眼皮都不眨。
白清炎拖着铁枪从墙上的大洞走出,审视了室内一周。这里应当是一间会客室,较大的空间却或站或坐了八九个人。如果这些人都是天命者,的确数量足够惊人。
在发觉别墅的问题后,白清炎并没有按部就班的进行破解。如果他的天命是【管仲】之流,亦或者时间充裕,说不定还有兴趣来一场别开生面的迷宫游戏。
可惜眼下哪有这么多时间磨叽,白清炎干脆也就运起地元枪,直接拆墙。
不管别墅里怎么变,只要把墙一面面的拆过去,总能找到陆判官的下落!
在破坏了至少两位数的墙壁后,白清炎终于看到了人影。由于身形的遮挡,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陆判官,目光则是落在了一名缩在墙角的少女身上。
少女和僵尸描述的年龄相仿,由于正将头埋进腿间,白清炎无法看清她的长相。但是她裸露的胳膊看起来瘦弱之极,整个人一动不动,哪怕被碎石尘土溅了一身也无动于衷。
白清炎又仔细看了一圈房间,这次他终于找到了陆判官的所在,并且确认了没有其他女性存在。
——僵尸要自己救的,一定就是这个人。
——至于那位叫做常语彤的大姐姐,不在更好。
为了防止铁枪在战斗中被破坏,白清炎先收起铁枪,转而拿起木剑,朝着屋内众人稳步走去。
看见白清炎朝自己直直走来,还按着太阳穴的陆判官心中不禁慌乱了一瞬,但终究还是直起身子,说道:“我都在我家里给你留下那么多钱作为赔偿,居然还嫌不够么?”
白清炎没有回答,他没有忘记陆判官的【生死簿】——眼下,他说的越少,僵尸和少女就越安全。
他只是说道:“我现在就过来,揍扁你。”
看见他仍旧前进,陆判官恨声说道:“看见我这里这么多人还敢来?这是你自找的——都给我上!”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个蹲在椅子上的瘦子扭头对陆判官问道:“老大,你不是说两个女人么?怎么这才来了一个?”
陆判官啐了一口:“一个还不够么?”
“够,足够了。”瘦子邪笑着看向白清炎,两脚一蹬,朝着白清炎猛扑过来。
瘦子的速度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白清炎立刻竖起木剑,朝他迎面劈去。
谁知道瘦子居然半点变化都没有,真的就朝木剑直直冲来。在木剑即将斩中的前一瞬,他张大口,用那一口满是黄黑污垢的牙齿咬住了剑。
这种事白清炎并非第一次遇见,他当机立断,扭动剑柄的同时前进一步,挥拳向瘦子打去。
然而他刚一靠近,却闻到一股像是把酝酿了一个多月的臭袜子放到微波炉中加热的恶臭味。
固然他的【宗祖】可以不受发源自【颛顼】天命的负面影响,但这股恶臭味纯出于物理层面,无论如何也无法不受影响。白清炎的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就算及时屏住呼吸,他的动作也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时间,瘦子用手扒住木剑剑身,转而一口咬在了白清炎手上!
瘦子的天命名为【食粪饿鬼】,和陆判官之前带来的泛鬼怪天命者不同,他已经切切实实找到了自己的天命真名。
所谓“食粪饿鬼”,指的就是饿鬼道当中三十六种饿鬼之一。这种饿鬼生前吝啬,因此在堕入饿鬼道后只能以粪为食,任何食物入他口前都会化为粪便。
因此,木剑上被他咬过的部位,俨然已经开始软化,变成黄褐的色泽。
瘦子的目的自然是对白清炎也使用【食粪】这一能力,让他身中诅咒。然而这一口下去,非但没有咬动,他的牙齿还崩了好几颗!
在此之前,陆判官自然提醒过诸人,白清炎拥有比【不坏】更高位的防御系能力。
瘦子仗着自己一口【黑齿】,不惧【不坏】,想要咬伤白清炎并释放诅咒。谁知道两厢能力一比拼,输的还是他!
白清炎已经从最初的反胃缓过劲来,也明白了对方咬住了自己的手。他强忍恶心,对准瘦子的面部想要继续挥拳。一道巨大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他前方,甚至将灯光都遮蔽大半。
很显然,更多的袭击者已经逼近到白清炎身边。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不发起攻击显然是不可能的。
白清炎心念急转,还是选择了继续屏住呼吸,对瘦子的面部狠出一拳。这一拳直接将瘦子的鼻子乃至下半边脸的骨头都砸了个粉碎,他也才得以将手从瘦子的口中拿出。
与此同时,白清炎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背部中了一拳。
这只拳头出乎寻常的大,砸在白清炎的背部,就像一只铁锤砸中了他一般,让他呼吸一窒。他立刻发动【月下赶影】,连走三步,移动到对方侧面,这才看清袭击者的样貌。
这名男子正是刚才挡在陆判官身前的人,他的皮肤呈青灰色,身材高大到仿佛一只衣柜。光是站在人面前,都能令人产生一股窒息感。
不仅如此,他的拳头上居然还被火焰所包裹。要不是白清炎不怕火焰,眼下的结局恐怕真的未可知。
白清炎来不及查看自己背部的情况,毫不犹豫朝着他的手臂劈出一掌。
只听见“唰”的一声,壮汉小臂的衣物立刻破损,手臂上更是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势反而激发了壮汉的凶性,他狂怒地对白清炎挥起另一只炎拳,劈头盖脸的打来。
可惜的是,在对付过【夏桀】后,白清炎早已有了对抗这类天命者的经验。他稍一蹲身,脚踏向壮汉两腿间的距离,轻巧地绕进壮汉的内圈。
紧接着,他端起肘部,使其与肩部平齐,借着冲力对准壮汉的心口用力一顶!
这一记肘击仿佛炮弹一般,沉闷地击打在壮汉的身上。后者的身体立刻一软,便朝着地面烂泥一般倒了下去。
在壮汉倒下的瞬间,一道火焰借着他身体的遮蔽,朝着白清炎迎面袭来。其气势之凶狠,丝毫不逊于【朱粲】的【焚城】。
面对熊熊烈火,白清炎却视若无睹地甩了甩手,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在背上拍打几下,将背上的火焰扑灭。
神奇的是,火焰真的就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就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像隔绝墨西哥人那样将火焰隔绝在外。
直到扑灭了背上的火,白清炎这才抬起头,朝前走去。那道火焰登时随着他的目光倒退,朝着喷出火焰的人反卷而去。
不得已之下,另一人飞快赶到喷火之人的身边,同样也张开大口,用力一吸一吹。一道狂风立刻从他口中吹出,助长火势的同时,也拼命地将火焰朝白清炎的方向吹来。
白清炎当即朝着两人举起左手,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用能力时,一个白色的身影猛地从旁边贴地滚出,自下而上撩起一刀,便将吹出狂风的人一刀剖成两半!
出刀的人自然是明紫音。在明白白清炎拆墙的用意后,她原本也想要加入行列。以她的神力和武装,两人合抱的湖石都能一刀两断,更不要说区区墙壁。
但白清炎却制止了她,两人并不能确定陆判官到底在何处,也就不能断定到底在拆掉第多少堵墙后才能找到他。白清炎可以仗着【刀枪不入】和【宗祖】脸探草丛,明紫音却不行,这个任务自然只能交由他来完成。
况且,陆判官到底带了多少人、都有什么能力,两人同样一无所知。倒不如白清炎在明、明紫音在暗,等他吸引所有人目光后,明紫音再找机会偷袭。
明紫音果然没有辜负两人商量好的计划。她动用能力,趁乱潜入室内,并且在白清炎成为焦点的同时贴墙靠近陆判官等人。
在对方喷火的时候,她甚至用【焚原】反而逼退了对方的【饿鬼真昧火】,并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白清炎所为。之后她又及时出刀,一出手就将对方一人斩杀。
看到她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之前喷火的人都被吓得连连后退,甚至摔倒在地。明紫音刚想补刀,一根顶头明晃晃燃烧着蓝火的长棍从侧面伸来,及时格住了她的刀。
很显然,这又是一件武装。不然,再怎么坚硬的合金长棍也挡不住明紫音的斩击。
白清炎刚想上前相助,耳畔却传来一记清脆的铃铛声。他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只拳头大小的铁锤便朝他眼前飞来。
就算有【武德】的警惕,白清炎也只来得及竖起木剑,勉强一挡。剑锤相交,脆弱的木剑根本不可能是铁锤的对手,哪怕白清炎及时撤步,木剑上也多出了一道横贯剑身的裂痕。
而垫在木剑后的胳膊则剧痛万分,一时间竟然几乎无法抬起。
白清炎这才看清楚,出手的人是之前那位一直逗乌鸦的男子。他之前一直坐在原地,尽可能消除白清炎对他的警惕,却在突然间对白清炎发动袭击,掷出藏在口袋里的流星锤。
这一击果然建功,白清炎手中的木剑最多只能再格挡一记攻击,手臂更是受了伤。
要知道,白清炎的身体连汽车冲撞都能硬扛,这一只小小的流星锤却能让他受伤。除非是某件武装,否则就算有破甲特性,也必不可能攻破【刀枪不入】的防御!
男子稳稳当当地转动着流星锤,手臂平稳地几乎没有半点颤动,显然力量和准星都十足惊人。唯有流星锤中所带的铃声连绵不绝,使人不由得心生烦躁。
白清炎谨慎地平移一步,让自己停留在流星锤的攻击半径外。
在这样的距离,对方想要攻击自己,必须得前进。他虽然不熟悉流星锤的用法,但这种武器必然对自身平衡要求极高,不然一定会伤及自身。
换句话说,当人前进时,原本身体的平衡态就被打破。在这一瞬间,流星锤必然不可能出手,只有在身体重新构成平衡后才能掷出。而自己就可以利用这一瞬间,快步靠近对方,将其击倒!
可惜的是,计划并没有赶上变化。白清炎还没来得及引诱对方发起攻击,那只乌鸦便从半空中掠下,朝着白清炎的木剑抓来。眼下木剑已经脆弱不堪,那只乌鸦却油光锃亮,堪称鸟中力士,白清炎哪里还敢让它抓中,只得将木剑迅速下移。
谁知道那只乌鸦就像成了精一般,在空中稍一变向,又朝着木剑的方向抓来。白清炎刚将木剑上移,心头却警兆大生,瞬间后跳一步,这才躲开了流星锤的又一击。
见鬼……原来自己才是被引诱的那个?
白清炎绕着房间飞速奔跑,同时躲避流星锤接二连三的攻击。那只乌鸦更是盘旋在半空,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频频跟上,却没有被流星锤带掉半根鸟毛。
这乌鸦未免也太有灵性了些……对了,姐姐曾经说过,武装也有可能是坐骑宠物一类。换句话说,这只乌鸦或许也是这人的武装?
由于没有前车之鉴,白清炎并不能确定猜想真假。他同样不能确定,这只乌鸦有什么神奇的能力。
自己趁出手的瞬间贴身对方,这点没有问题;但是在有乌鸦的干扰下,还要一击彻底击倒对方,这点就较为困难了;考虑到流星锤男子近身未必没有反抗之力,这就绝对难上加难。
起码……区区木剑无法做到。
白清炎将目光瞥向明紫音,眼下她也在不住闪躲。那位执杖男子的棍术倒不见得比明紫音强,至少白清炎这一瞬间就看出两三种办法干掉他。
但是,还有另一人手持锤钉,不停掷出十公分来长的铁钉。这些铁钉并非针对明紫音的身体所发,而是对准她的影子。明紫音却不得不连连移位,避免影子被钉子刺中。
再细看,明紫音的肩头很明显有一丝血迹,西装上却没有半点伤痕。那人发出的钉子想来多半有【含沙射影】一类的能力,这才能在不破坏衣服的情况下伤到明紫音。
而且,那名喷火的男子似乎也调整好了状态,准备再度喷出火焰。
通过交手,白清炎已经推断出,明紫音的火焰系能力胜在控制,却不能自己生火,必须要借助其他手段生火后才能控火。
如果一对一较量,喷火男子的控制力显然不如明紫音,但眼下她被其他两人绊住,无暇他顾。喷火男子再从旁边偷袭,她多半没有还手的余地。
判断清局势后,白清炎瞬间想出了办法。他迅速一个反跑,躲开流星锤后向男子掷出木剑,逼其躲闪,随后又再度反跑,朝着明紫音冲去。
由于用上了【月下赶影】,白清炎可以说一瞬间就几乎冲到明紫音的身边。他的目标是和明紫音汇合,利用对方也有人在的情况,让流星锤不能轻易出手。再从明紫音那里把刀借来,合力将包含流星锤男子在内的几人解决。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白清炎才刚停下【月下赶影】,明紫音就已经将刀对准喷火男子掷出,一刀将其刺穿。
这下……该怎么办?
白清炎多少有些傻眼,要是明紫音有两把刀,自己借来一把也就罢了。毕竟用双刀的哪有不会单刀的道理,最多是熟练与否的区别。
可是眼下她手里就一把刀了,自己该怎么办?
眼下的情形并不允许他思考太多,无可奈何之下,白清炎只好先用脏手一把攥住长棍顶端,同时挡在明紫音身前。
那幽幽燃烧的蓝火并不能伤及白清炎一分一毫,最多只能从他的指缝间无力的漏出;两根飞来的钉子同时钉在白清炎的影子上,却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就连发出钉子的男子也不禁为之一愣。
看见白清炎变得手无寸铁,明紫音虽然不清楚经过,但也大概猜到他是为刀而来。她犹豫了一瞬,即刻下定决心,对白清炎迅速说道:“阁下,我的怀中有剑。”
白清炎来不及多想,立刻伸手朝明紫音怀中摸去,伸到一半才发觉不妙。明紫音说她怀中有剑,到底是左怀还是右怀?刚才穿衣服的时候,自己怎么没看见?
但是眼下他似乎并没有其他选择,只好硬着头皮摸到底。没想到的是,入手处居然没有任何软滑的感觉,反而握住了一根圆柱状的东西。
他真的摸到了一柄剑!
白清炎用力一拔,一柄长约八九十公分的长剑就被他从明紫音的怀中拔出。他一拧棍头,右手用力一挥,执杖男子的两只小臂立刻齐肘而断!
这时,流星锤男子的流星锤正好朝他击来。白清炎便用力一踢执杖男子,让他的身体撞上了流星锤。自己则趁机绕过执杖男子,几乎与流星锤同时返回男子身边。
接招——“水调歌头,唱大江东去”!
流星锤男子的铁链本来就在手上绕了数圈,此时见白清炎出剑,立刻将铁链横向一拉,想要进行格挡。
这只流星锤再怎么说也是武装,但白清炎手中的剑却像是切竹笋一样,将铁链从中切成两半,甚至一剑划伤了男子的胸口!
好快的剑!
白清炎手腕一转,正在后退的男子一条小腿立刻留在了原地,失去平衡的本人顿时也倒在地上。
至于另一边,没了执杖男子的掩护,掷出铁钉的男子已经被明紫音砍倒在地。
白清炎将乌鸦一把捏住,用它擦了擦手,重新朝着陆判官迈出脚步,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他用剑拍打了一下陆判官攥着【生死簿】的手,将其打落在地,说道:“人多,有用吗?”
第十八章 定乾坤(一)
陆判官的表情明显慌乱了一瞬,却立刻平静如常,笑着说道:“的确没什么用。
“我是按照两个明小姐来进行估计的,没想到你的战斗力居然更高一筹。”
白清炎有些诧异于他的态度,但还是用剑指着他的脖子说道:“把阵地解除了。”
陆判官拍了两下手,房间即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窄小,刚才还较为宽阔的会客室立刻变得拥挤不堪。
“你看……”
“先出去再说。”白清炎看了眼依旧蹲坐在墙角的少女,对明紫音说道,“紫音姐,能麻烦你把她带上吗?”
明紫音点了下头,走到墙角拉起少女的手。少女依旧像提线木偶一般,木然地任由她拉起自己的手。
白清炎这才捡起【生死簿】,押着陆判官向外走。在转身的时候,他恰巧看见剑身上刻着两枚小篆,依稀能够辨认出是“辟邪”两个字。
……白清炎决定忘掉这柄剑的名字,就当自己从来没看到过。
一走出别墅,白清炎首先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气球残渣。杜嘉禾手持猎枪坐在沙发上,其他几人自然依偎在他身边。
在看到白清炎带着陆判官后,杜嘉禾站起身,说道:“看来人是抓到了——对了,语彤呢?”
“我在这儿。”眼镜女子常语彤从别墅侧面跑了出来,身后还有一人紧追不舍,可怎么看都是后者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清炎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后来一直没露面的溺鬼。他实在是追不动了,只能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你他妈怎……怎……怎么跑的这么……快?”
常语彤小跑着返回他的面前,距离他还有三步时停了下来:“我大学时候,是临安马拉松比赛的亚军。”
“我问的……不是……”
常语彤没理会他,而是对几人说道:“交给你们了。”
杜嘉禾立刻按下按钮,将铁笼恢复原状;晚卿走到了明紫音身边,接过少女的手,帮她拍干净头发和身上的灰尘;明紫音则走到溺鬼的身边,将他绑了起来。
为了避免陆判官有逃跑的机会,白清炎让陆判官坐在沙发上。他先是对杜嘉禾大概描述了别墅内的情况:“……所以现在里面有好些个人受伤,所以可能需要麻烦你进行善后。另外,你的这栋别墅一层也毁了大半,可能需要重修了。”
“小事一桩。”杜嘉禾随手拨了个电话出去,转头又对双胞胎说道,“解语,解笑,麻烦你俩进去做下急救处理。”
双胞胎答应了声,就跑进了别墅。杜嘉禾这才继续笑着对白清炎解释道:“没关系。反正这里都有男人进来过了,我本来也就打算换地方住。”
白清炎被有钱人的价值观震惊到了:“那这里怎么办啊?”
“修好后卖了,租出去,屯着,怎么样都好,办法多得是。”杜嘉禾对他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吗?想要的话,送给你也可以。”
白清炎慌忙摇了摇头:“我不是临安人,要了也没有什么用。”
看见他俩居然还在慢悠悠地聊天,陆判官有些焦躁地说道:“杜少,都说你交友广泛,热情好客,结果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杜嘉禾这才转过身,惋惜地看着他:“你认为我是你的朋友,我倒是也没什么所谓。不过,在我的家里擅自展开阵地,还拉了一票人手进来,这不合规矩。”
“我不是说了,那是为了安全起见预防万一。”陆判官不禁气结,“你不要告诉我,就只是为了什么不知所谓的‘不合规矩’,你就派了明紫音一起来对付我。”
杜嘉禾叹了口气,拍了拍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那你也可以认为,我就是色欲熏心,毕竟美少女的笑容比你一个中年功能障碍的老男人要好一万倍。”
陆判官嗤笑了一声,显然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也意识到,似乎自己的小命依然掌握在白清炎手中。
在酝酿了一番言辞后,他向白清炎说道:“我留在房子里的钱你没有动,房子也不要。说吧,你还想要什么,才能放我走?”
白清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他前来救人纯粹是受了僵尸的委托,由于时间太紧,并没来得及想后续的事情。
看他不说话,陆判官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古董你需要吗?虽然未必市场价值高,但是可以协助凝聚武装,拿来和相关天命者做交易再好不过。
“女人……不对,我还有个能力,叫做【改头换面】。你要是对自己的长相不满意,我可以帮你换。不,不止是长相,身高、皮肤、器官,任何地方不满意,我都可以帮你更换。”
白清炎不禁有些讶然:“你的天命居然真是【陆判】?真有这样的能力吗?”
“没错。”陆判官连忙点头,以示肯定,并用手指向了一旁的少女,“这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你们看——抬起头!”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木然地抬起头。白清炎惊讶地看见,那是一张堪称几乎完美的脸,眼、鼻、口……无一处不显得动人至极,可以说这张脸本身就代表着男性对于异性一切的想象。
但是白清炎总觉得,这张脸上还少了些什么。不要说和灵威仰相比,就算和晚卿等人比较,总觉得也还是逊色半筹。
“这是……你‘做’出来的?”
“她的外表,几乎被我全换了一遍,就连内部的器官都换了几次。只要你想,我什么都能换。”陆判官讨好地看着白清炎,“怎么样?可以放我走吗?你总不至于要把我,堂堂临安府的判官置于死地吧?”
白清炎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所用字眼的问题,问道:“你说的是‘换’。”
“没错。”
“那……换的器官,是从哪里来的?”
陆判官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干笑着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无非是多花点钱的事。那些人拿了钱,到底是做整容还是怎么样,何必去管?”
白清炎还想再问,一边的晚卿却突然问道:“你这样做,有征得当事人同意吗?”
陆判官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名叫苏晚卿的女性一直和杜嘉禾出双入对,但似乎杜嘉禾的产业也一直是她在打理。如果单要说是情人关系,似乎权力有些过大了。
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小孩子懂什么?她本来长得又黑又瘦,比眼下丑起码十倍,她妈都不想要她了。是我和她妈签了协议,才让她变得这么好看,又给她好吃好喝,有好房子住着,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苏晚卿的脸色立刻一沉,她对白清炎招了招手。等后者走到身边,她看少女没其他反应,才低声对白清炎说道:“这个姓陆的,起码已经性侵这孩子两年了。”
白清炎瞬间明白过来,姐姐一直遮遮掩掩不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他也明白了,僵尸等人口中所谓的“可怜”,到底有怎样的含义。
可笑自己居然还以为仅仅只是监禁、虐待之类的事情,哪知道根本不仅于此!
白清炎只感觉怒气一阵上涌,立刻朝着陆判官走去。
看他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陆判官尽管不知道苏晚卿说了些什么,也知道大事不妙,只能仓皇地叫道:“我是临安府的判官,你要是动了我,就相当于跟……”
没等他说完,白清炎就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下体上。
第十九章 定乾坤(二)
被物理防御至少等同【金刚身】的肉体踹一脚,是什么感受?
哪怕力量不足,足够的硬度依然可以保证绝对的杀伤力。所以白清炎和人空手相斗时多少都会留些力气,避免场面太过血腥。
这一脚却是他含怒踢出,毫无半点保留。不要说陆判官的下体,就连盆骨甚至都被他一脚踢了个粉碎。
看着倒在地上却无力翻滚的陆判官,杜嘉禾只感觉股间一凉,下意识紧闭双眼,又不得不捂住耳朵。
不过在场诸人也都各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毕竟……陆判官叫的实在是太过凄厉,甚至就连在别墅里进行急救处理的双胞胎都跑出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常语彤走上前,将一根钢笔在陆判官眼前晃了晃。后者即刻昏昏然陷入沉睡,哀嚎也终于停止了。
众人这才纷纷松开手,舒了口气。就连踢这一脚的白清炎自己都没想到,一个男人的叫唤居然能尖锐到这个地步。
“现在……怎么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这一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踢都踢了,还能有什么问题?”杜嘉禾看了苏晚卿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冲他大喇喇地带人进我这里,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干掉他。更别提这个笔记本和里面那堆人都可以算作他的罪证,只要交给老胡,足够他喝一壶的。”
“老胡?”
“就是临安这里天申分部的主管——对了,你听说过天申吗?全名叫……”
“天命者管理及有关材料申报部门?”
杜嘉禾点头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多做解释了。反正平常也不要他们干什么,眼下可总算派上用场了。”
之前,白清炎看陆判官颐指气使的样子,还以为临安这里没有天申的分部,才轮得到陆判官来越俎代庖。谁知道天申分部的确存在,虽然听杜嘉禾的意思,似乎是有指责这个分部尸位素餐的意思。
不过,这件事也总算了结了。他看了眼手里的剑,才想起这是向明紫音借的,便走上前将剑还给了她。
明紫音接过剑,并没有收起,却反是先向杜嘉禾鞠躬:“抱歉,阁下,当时情况紧急,我未经允许便出借了您的剑。”
杜嘉禾挥了挥手,浑然不在意:“剑就是要拿来用的。早知道你紧急关头才会拿出来用,我就最一开始就把剑取出来了——对了,这把【辟邪剑】用起来感觉怎么样?”
白清炎这才真正有些惊讶了。这把【辟邪】显然是一件武装,可他一直以为,这是明紫音的武装。
没想到,居然是杜嘉禾的?他又是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武装放到明紫音的身体里的?
白清炎强忍住询问究竟的欲望,答道:“这柄剑很厉害,我用它一剑就把另一个人的武装切开了。”
杜嘉禾长笑一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可还没等他得意过两秒钟,明紫音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阁下,如果我没看错,光纪阁下用【辟邪】对付的天命者,应该是蒋毅阁下麾下的天命者。”
杜嘉禾的笑声立刻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你确定没看错?”
明紫音极为严肃地点头,以示肯定:“【铜铃】和【神鸦】,绝对不错。”
杜嘉禾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对着昏迷的陆判官骂了一声:“蛋都碎了还不忘记给我添麻烦。”他看白清炎完全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解释了一番。
明紫音号称临安前三的天命者,换句话说,至少还有其他两位天命者战斗力不在她之下。这位蒋毅正是其中一人,他曾经和明紫音交过手,两人战斗力大约在伯仲之间。
关键在于,在好战程度上,两人显然有着显而易见的区别。
明紫音一直跟随在杜嘉禾身旁,杜嘉禾出身优渥,并不需要通过天命来对自己的生活进行改变。而蒋毅却不同,他和他的弟兄们出身都较低,能力又都以战斗为主,想要做出改变,自然只有依靠不断的战斗。
平心而论,依靠战斗能力改变生活并没有错。对于蒋毅等人来说,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只不过眼下,双方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罢了。
至于陆判官到底是处心积虑还是无意将蒋毅麾下的人也一块牵扯进来,原因恐怕已经不重要了。
“我并没有十足把握胜过蒋毅阁下。”提到蒋毅的名字,明紫音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变得紧张起来,“一段时间未见,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提升了多少。”
“没事。”杜嘉禾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我先找老胡,让他说和一下,说不定还打不起来呢。”
听到自己的那一剑居然引发了这样的后果,白清炎也多少有些紧张。如果知道那人是这个什么蒋毅的下属,他多半就不会切掉那人的小腿,而会选择更温和的方式来结束战斗。
不过,既然切都切了,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垂头丧气。自己切的时候,还当他是陆判官手下的那堆妖魔鬼怪呢。
“既然这事是我惹出来的,那就交给我好了。”白清炎说道,“不过算上今天,我也只能在临安再待两天,后天早晨恐怕就必须要回学校了。”
杜嘉禾顿时眉开眼笑:“没事,只要这两天把这件事解决掉就行了。”
这个结果自然是他刻意引导得出的。在大致了解白清炎的性格后,他就料想到,以对方的道德感和责任心而言,不会置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于不顾。
只要明紫音老老实实的表现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示弱,白清炎多半都会主动提出,帮忙对抗蒋毅。
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你既然不是临安本地人,那么眼下住在哪里?”在听到白清炎自称住在快捷酒店后,杜嘉禾连连摇头,循循善诱道,“既然要防备蒋毅,住在快捷酒店里自然不太方便,真出了事也来不及赶到——不如你看这样如何?我有一处房产,暂时只是挂牌,还没租出去。你在那里住上两天,我也就住到那附近,随时都能尽快汇合。”
白清炎想了想,又看了眼旁边的灵威仰,最终点了下头。
第二十章 如梦令
对白清炎而言,快捷酒店并没有不方便。只要给他一张床,闻起来没有什么异味,他就很满意了。
可是,既然有姐姐在,那么追求更好的居住环境当然是天经地义的。既然杜嘉禾自己提出来,凭什么不住?
至于被陆判官带来的少女,几人试着轮番和她说话,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少女始终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最后,被搞得身心俱疲的杜嘉禾对一直站在旁边的苏晚卿无奈地摊开手。后者走上前,帮少女拢了拢头发,将遮住脸的发丝全都收到了耳后:“来跟姐姐住到一起,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少女居然冷不丁地点了下头。
“诶?”
白清炎试着对少女挥了下手,对方依然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他刚想问这是怎么做到的,灵威仰却突然一步走到他面前,说道:“这个女人有相关的能力,你要是想学,改天我教你。”
白清炎以几不可见的动作微微点了下头。
杜嘉禾所说的房产离别墅并不算太远,开车也不过二十来分钟时间。白清炎本来还以为所谓房产就只是一间出租屋,可谁知道居然是一套建在屋顶的豪宅,上下两层,花园泳池俱全。
在把白清炎送进屋内时,明紫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灵威仰却直接将他拉进门里,并且关上了门。
——当然,从明紫音的角度来看,那就是白清炎逃命似的进屋关门。
一进到屋子里,灵威仰立刻拉着白清炎去洗手,三遍。在洗了三遍后她还不满意,又把白清炎脱光丢进浴缸里洗了半天,两人才得以展开有关刚才战斗的话题。
透过灵威仰之口,白清炎才得知刚才那几人的天命是【食粪饿鬼】【镬身饿鬼】【食火饿鬼】【食风饿鬼】【食小儿饿鬼】,全都是《正法念经》里面记载的饿鬼道饿鬼,各自都有对应生前作恶的事迹,死后才堕入饿鬼道。
……本来依照惯例,白清炎还应该探究下他们的能力,毕竟每一个天命者都弥足珍贵。
但是眼下,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尤其是那个【食粪饿鬼】,他都不敢想某个能力到底是怎么获得的。
为了不继续恶心下去,白清炎不得不转移话题,另开一行:“对了,现在咱们已经把铁枪弄到手了,下面该怎么办啊?”
灵威仰笑了下,用手抠了抠他的耳洞:“那就着手开始凝聚武装,怎么样?”
“我还没有达到第三等级吧?是不是要先再做点什么事情?”
灵威仰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你已经是荣光(Hod)等级了,没有感觉到吗?”
白清炎立刻握紧拳头,感受体内的力量。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力量确实比之前强了一些,而且变化感比上次升级要更加明显。
“奇怪,我是在什么时候升级的?”白清炎回忆了下自己所做的事情,“难道是抓到陆判官……”
“不是。”灵威仰兴致勃勃地说道,“是……一脚踢爆他下半身之后。”
“啊?”
“我看的很清楚,就是那一脚后。”灵威仰说道,“其实你在那之前,距离荣光(Hod)只有一线之隔。在踢出那一脚后,又有新的人因为你产生了影响,所以正好补足了最后的数量。”
尽管灵威仰没有明说是谁,白清炎还是反应过来,关键应该就是那名少女。虽然她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予以回应,但自己的等级提升表明了,其实并不是这样。
不过,没想到自己的那一脚居然真的成为了“临门一脚”,白清炎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么,下面该怎么做啊?”
“当然是先擦干净身上。”灵威仰自顾自地从浴缸里走了出去,正准备拿毛巾帮白清炎擦干,却发现后者紧随其后,用【法定天条】将水珠全都留在了缸内。
“好吧,那么到床上去说。”
按照灵威仰的指示,白清炎坐在了床的中心偏左的地方,灵威仰则和他相对而坐。铁枪就横放在两人中间,几乎从床头顶到墙上。
“你能够感受到铁枪中所蕴涵的力量吗?”
白清炎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除开特殊的意义,这杆枪对他来说,仅仅就只是一杆再普通不过的铁枪而已,甚至还要小心被损坏。
“但实际上,它的确包含无数人对于‘岳飞’这个个体的敬仰。”
灵威仰将手从铁枪上方拂过,枪身立刻发出阵阵吟啸,仿佛传说中的那条沥泉龙蛇真的依然寄宿于枪中,正在不甘地想要挣脱出来。
“在佛教中,那些和尚们管天命的力量叫做‘愿力’。顾名思义,就是意愿的力量,可以随诸众生心之所乐,灭除一切众惑尘焰。你之所以感受不到,就是因为它欠缺了自身的意愿,仅仅只是无数人的愿力混杂在一起罢了。”
“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意愿去引导枪中的愿力?”
“引导也是分方法的。”灵威仰摸出了白清炎的手机,打开一个页面,对他晃了晃,“你还记得这个吗?”
白清炎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天命者论坛置顶帖之一的“万人收藏盗梦空间梦里啥都有让你过足瘾”。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做梦……就是方法?”
“愿力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意愿的产生至少受到‘记忆’与‘思考’两个要素影响,甚至天命也会携带有相当部分的记忆——当然,这里的记忆未必是真相,有可能仅仅只是其他人的想象罢了。
“所以在天命这一体系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天命者只能随波逐流地提升力量。有些时候,他们就会在梦中看到这些‘记忆’。不过有些人仅仅只把他当做梦,有些人则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前世,还有些人就发明了做梦的方法,期望从中挖掘出更多有关自身的力量。”
说着,灵威仰将两人的长发一根根交织起来。又黑又密的长发宛如一顶青纱帐,将两人的完全笼罩在其中。
“现在,我会借由这杆枪构造一个梦境,让你进入其中。那是一个由所有来过临安岳王庙祭拜的人们对于岳飞的想象构筑成的梦境,里面发生的事情有可能真实存在,也有可能只是虚构,但是真假并不重要。你只需要从中找到那杆【沥泉枪】,将它带出来就足够了。
“但是,不管你看到什么,你都一定要牢记:天命是基于意识的力量。你在梦里受了伤,现实也有可能受伤;你在梦里死去,最严重的情况下……现实中也有可能会死去。”
白清炎被她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毛骨悚然,连忙点头应道:“我记住了。”
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灵威仰笑着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别这么紧张,说不定你进去后直接就看见沥泉。你只要直接下水,赶在岳飞来之前把沥泉龙蛇抓到手,转身跑就行了。”
听到灵威仰的描述,白清炎也不禁轻松了不少:“说的也是。”
在白清炎调整好状态后,灵威仰开口咏唱起歌谣。歌声庄严肃穆,仿佛早已在世间回荡了千遍万遍。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
长发所编织出的漆黑世界开始在眼前蔓延,白清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消散……
……
“岳帅?岳帅?”
他猛地从恍惚中惊醒,抬头所见,却是满军帐的人都在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他疲惫地摇晃了下头,心中却不禁生出一股茫然之意。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做什么?
他侧过头,却正好看见案上堆放的信笺与金牌,脑中顿时恍然大悟。
对了,这是在军议中,商议……是否要遵诏撤军。
这里是朱仙镇。
我是……
宋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兼营田大使岳飞。
第二十一章 如梦令(二)
“岳帅?”
“没事。”“他”摆了摆手,将案上放着的一封信笺拿起,向帐内众人展示,“这是……陛下的私笺,和最后一封金牌一起到的。”
在说到是私笺时,好几个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在听到是和金牌一起到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暗了下去。
“所以……这确实是陛下的旨意?”
没等他点头,一个瘦高个一脸悲愤地跳了起来,径直破口大骂:“好呀,我们都要打回开封府了,他赵官家居然要我们撤军?”
“循圣,你发什么疯?”坐在“他”左手边首位的一名文士说道,“就算眼下我们从军在外,就可以对陛下不敬么?”
“薛直老,你第一天认识我么?”循圣毫不客气地喷了回去,“哈,胜利在望,后方一天十二封金牌要求紧急撤军,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不敬一下怎么了?不光我对他不敬,当年我爹也对他爹不敬,又怎么了?”
薛直老被气得说不出话,只好转头看向“他”,恳切地问道:“岳帅,既然陛下亲自发了私笺,其中想毕说了什么特殊缘由吧?”
“他”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陛下说,得到……密报,金人有埋伏,为防孤军深入,所以要我们……火速后撤。”
“操!”另一个又黑又壮的军官跳了起来,一脚把面前的几案踹翻在地,“到底是我们在前线,还是官家在前线?我们五百打了金兀术两万,现在我们神武后军十万,他还能再变出两千万大军来埋伏我们不成?”
“这还用问?”循圣嘿嘿冷笑了两声,“千里之外得密报,只能是道君皇帝显灵啊。总不能是秦相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吧?”
说着,他还故意瞟了薛直老一眼。
薛直老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意思?要不你写信问问秦相公,看看他什么意思?”
“黄循圣!”薛直老显然被这说法刺激到了,就连手里的算筹都被捏断了好几根,“就算我和会之曾经是好友,难道我就希望此时退兵、功亏一篑吗?此次北伐的每一文钱、每一粒粮,不都是从我手指头上算过去的?我难道就不清楚这些钱粮都是东南军民的血汗,就希望它都被白白浪费?”
“那你倒是说,赵官家突然是发了什么癫,要我们在四京都收复了快三京的时候退兵?”
“我哪里知道?你不如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现在到底怎么样才能不退兵?”
“怎么样都……”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他”突然暴喝出声,正在争吵的两人立刻同时住了嘴,尴尬地坐回原位。就连又黑又壮的军官也连忙将几案扶起,又把上面堆着的军报捡回原位。
“直……”“他”才说了一个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喘了两口气才稍微平复一些,“直老,如果我说要打,只凭咱们自己的钱粮,还打得下去么?”
薛直老紧握碎裂的算筹,沉默不语,半晌过后才猛地抬起头,喘着粗气说道:“能打!”
“嗯?”
“眼下我神武后军粮草充足,士气正盛,就算被断了后勤,只要一鼓作气拿下金人辎重粮草,就因地就食,短时间内不必依靠后方运粮,照样可以收复中原!”
“循圣,如果我选择抗命不遵,会怎么样?”
被问到这个问题,黄循圣全然没了刚才的锐气,长叹一声:“秦相公睚眦必报,这点不用我说,岳帅你也知道;还有,这道军令未必只发给我们,张伯英向来受官家信任,路程上又离临安更近,此时说不定已经退兵了……”
“换句话说,就算我们继续打下去,右翼也已经暴露,极大可能真的就变成了孤军深入,还要面临粮草辎重被切断、被官家和秦相秋后算账的可能性么?”
薛直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岳帅!”一名年轻军官突然出列,双目赤红,愤慨万分地说道,“中原臣民、河北忠义,对金人积怨已久,无不翘首以待王师兴复!我军继续北伐,定能尽收故地,光复乾坤!”
“他”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突然站起身,走出军帐。
众人连忙纷纷起身,跟着“他”来到军营外的坡地上,看着夕阳西下,河水东流,几十缕黑烟从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升起,仅剩的几处断壁残垣依稀还能够看见斑斑血迹。
“真美啊。”“他”说。
“我们撤吧。”
薛直老和黄循圣一个仰面朝天,一个蹲在地上,把头伏进腿间。又黑又壮的军官气的拔出刀在石头上乱砍,却也无可奈何。众人纷纷低头,一时间没了言语。
(不能撤!)
“他”的心中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一时间却听不真切,便继续说道:“直老,你还记得,那年我们从开封城里逃出来后,在马家渡时是怎么说的吗?”
薛直老紧紧闭住双眼,哽咽着说道:“我辈荷国厚恩,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书竹帛,死且不……不朽。”
“是啊,如果能以身死报国恩,就算身死,也值当了。”“他”说道,“但如果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继续进攻,一着不慎,就死无葬身之处,没错吧?”
其实不用“他”说,众人对这个事实全都心知肚明。没有后勤,断了粮草,就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发起进攻,而且必须打下对方的粮仓,才算是胜利。
不然,屡败屡战的金兀术只要坚守不出,饿也能把这十万人饿死了。
他们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不撤,就是不忠。现在撤了,将来就还会有机会再打回来……”
(不对!现在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要遵命后撤,至少我军实力得以保留,敌我均势不至于被打破。军令是官家下达的,他也不至于自食其言……”
(他半月后就会发出暂止班师的诏书!而就在明年,岳飞就被下狱,会死!死后神武十二军全都会被大清洗!)
“届时,我……我必定与诸君一同直抵黄龙府……”
不知何时,“他”的身前已经站满了人,有老人、壮年、妇人……
站在最前列的老人拄着拐杖,老泪纵横地跪倒在“他”面前,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对“他”说道:“将军,但凡在这里还活着的人,都曾经顶着香盆、运输粮草,迎接官军,这些事贼虏全都知道。今天您走了,我们就没有一个能活的了。”
“他”不忍直视老人和其他人绝望的双眼,可今日,此时,撤军的事必定要给出一个交代,也只能由“他”来做一个交代。
“他”转过头,正想招呼人把诏书取出,却看见了盔甲上映出的人影。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个人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哪里有半分厮杀汉的样子?
这是谁?
一时间,“他”居然有些茫然起来。
我是谁?
我是汤阴岳飞,字鹏举,三十七岁……
不,不对,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十七岁。在场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比这张脸看起来年纪还要小!
他们都不觉得怪异吗?
“他”活动了下手指,这才发现,这双手十指修长,肤色白皙,甚至看不到半个茧子。
而神武后军众人无论哪个,哪怕是诸多文官幕僚,也都是满脸风霜,暴露在外的皮肤免不了留下几道疤痕。
更不要说围着“他”苦苦哀求的中原民众,哪个都是一脸菜色。
就好像在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人格格不入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这样奇怪的事情视若无睹?
为什么一直有个心声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还说什么“我”会死,说的就像我不是岳飞一样。
难道我不是岳飞吗?
(对,你不是。)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盔甲上映出的那张脸顿时变得清晰无比。哪怕没有人告知,“他”也在一瞬间想起,这张脸的主人,似乎叫白什么清炎的……
刹那间,他全都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任务,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以及——
自己需要做什么。
铁枪中的确蕴涵着极多的愿力,但和其他庙宇不同的是,这些愿力并非杂乱无章——几乎有超过半数的人在祭拜时,所想的事情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正是因为这股高度一致的指向性,导致刚进入铁枪内白清炎的精神也在一瞬间被同化,变成了“岳飞”。
而在当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岳飞、是白清炎时,【宗祖】也才得以运转,将属于其他人的意愿驱逐在外。
自己要带走【沥泉枪】,就必须要了结眼前的事情。但了结,并不等于自己可以随性而为。如果自己所作所为与“岳飞”本身相去太远,恐怕一样无法带走【沥泉枪】。
白清炎并不懂军事,但是薛直老和黄循圣的分析十分到位,岳飞所带有的想法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为一个从底层佃农一路勤勤恳恳忠心报国的人,岳飞不愿意、也不可能违逆赵老九的命令,他能做的最多就是在撤军时看着军民的眼泪,无可奈何地发哀叹:
“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这次撤了,不要说明年,就算第三年、第五年、第十年、第一百年……中原地区都始终没有被光复。
但如果撤军,宋朝气运彻底断绝,只能数一天算一天的过日子;北地收复再无希望,数十万义军只会被各个击破,引颈受戮;灭亡时十万军民跳海殉葬,在那之后汉家文明还要沉沦百年,亿万百姓皆为奴隶。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就这样撤军,即将出现的就是震旦历史上最为无耻的陷害与谋杀。以致于参与者从此就成为了耻辱的标杆和代表,从他之后都没人再用相同的字做名字。
而这,也是白清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让人取出了诏书和金牌,展示给诸人看:“老丈,这是赵官家下令,让我们撤军的诏书。”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却找不到声音来处。有人悲愤莫名地大声叫道:“将军就算不考虑我等性命,难道就忍心功败垂成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薛直老的肩膀:“交给你了,务必要把神武十二军十万将士都带回家。还有中原军民,也务必掩护他们一同撤退。”
“……是!”薛直老咬着牙一口答应,即刻却发觉不太对劲,连忙追问道,“岳帅,我带兵撤退?那你……”
白清炎径直回营,走进帐中,再出来时手里提着“他”最常用的长枪。一匹军马已经甩开马夫牵住缰绳的手,等候在帐前。
他原本想要立即上马,眼角却突然瞥见一个站在帐边的身影。枪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他走到那个身影前,摸了摸对方的头,又对之前的年轻军官说道:“照顾好你妹妹。”
随后,他才翻身上马,对着围上来的众人说道:“我到黄龙府一趟,去去就回。”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的北伐(一)
马蹄的声音很响,白清炎的心却很静。
诏书不能违逆,将士的身家性命要保全,故土需要收复,鞑虏更要驱逐……
——既然如此,就让军队撤退,自己只身向前就好。
去开封,去大名府,去燕云十六州,去黄龙府。
去将北伐替他继续进行下去,哪怕只有一个人!
白清炎并没有骑过马,他从小到大唯一摸过的载具就是自行车——还是四个轮的,但他在马背上依然坐得稳稳当当。
这匹军马步伐稳健,速度却又如风驰电掣一般。两米多的身高看起来简直像是怪物一样,要不是白清炎身体素质见长,只怕一下都上不到马背上。
不过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白清炎已经隐约看见了几名游荡着的骑兵。对方看见他孤身一人,显然愣了一下,但在看清盔甲样式、尤其是发觉他居然朝着自己冲来后,几人也纷纷打马迎上。
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白清炎没有马战的经验,只能凭着感觉端平长枪,将枪头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人胸口。
而对方……显然不会和他拼枪,几名骑兵第一时间就挽开长弓,对准他的上身射来。
实际上,在震旦的冷兵器时代,双方骑兵冲阵,都是惯例箭雨伺候。没有马镫前如此,有了马镫后更是如此。战马的冲锋速度加上弓箭本身的力道和射程,足够打击一切敌人。哪怕双方距离只有两三米,也一定是弓箭先造成杀伤。
——最多就是在火器流行后,将弓弩换成短铳和三眼火铳。前者打完就丢,后者还能当钉头锤使,烧得可热和了,额外附加灼烧状态。
当然了,长枪、马槊、骨朵这一类马战武器一样需要配备。但这些武器和弓箭相比,优势其实不在于进攻,而在于防御——可以用来格挡开对方的兵器,弓箭可就没有这个功能了。甚至长枪枪头后拴上绳子和配重,转起来可以用来荡开箭矢。
并不具备这些知识的白清炎结结实实吃了几箭,其中一箭甚至朝他脸上射来。金人向来以重箭闻名,箭头几乎有一个手掌长,射中面部后甚至发出“咚”的一声。
几名骑兵看见这个不知道开弓的憨憨面部中箭,心中大喜。可还没来得及欢呼,对方就已经持着长枪,将冲在最前方的人扎了个对穿!
白清炎发觉自己的脸皮似乎又厚了几分,身上的自不用说,射在脸上的箭矢甚至都不痛不痒,反而因为冲力爆开。
双方看似相距甚远,起码有十来米的距离、实际上在对冲时,这样的距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到。
由于有战马的加速,白清炎几乎都没用什么力,长枪就已扎进对方腹部。
在命中敌人身体后,白清炎的手上即刻传来巨大的震感。那是对方马匹所带有的冲力,眼下却结结实实地反馈到了他的身上。除此以外,长枪在刺入对方身体后,还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继续保持穿透。
不好!
白清炎闪电般松手,甚至无视了一名骑兵朝自己挥舞来的马刀,只是随手挡开。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最先被他杀死的那名骑兵身上,在两马错蹬之后,他立刻伸手,攥住穿透的枪身,这才把长枪从骑兵身上拔了出来。
此时白清炎前方还有两名骑兵,其中一人正在他前方。看见他拿回长枪,对方立刻身体一歪,看似从马上跌了下去,实际上身体却稳稳挂在侧面,只靠手脚维持平衡。
白清炎虽然不明白这个技巧,但也隐约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真的掉下马。他也懒得多想,直接将枪头对准更后面那人,同时将手并成掌刀,平平举起,直接对准前面战马的脖子。
三匹马交错而过,其中一匹马的头颅莫名其妙就掉了下去。它侧面的骑者原本还想趁着错身时跳起,挥刀偷袭,却反而被白清炎举起的手干脆腰斩成两段。另一人虽然同样身死,却是心口中枪,死法却要好出太多。
不过一眨眼间,四名骑兵就只剩下了一人尚在。
余下这人原本在箭矢无效后就有些懵逼,在连续看见白清炎挥手挡刀、徒手斩马后,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
但无论撞邪还是见鬼,显然都不是他区区一介哨骑能够应付的。他也不想着为同伴报仇,鬼叫一声后调转马头就走,死都不肯和白清炎再做纠缠。
就这样跑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总算看见了开封城头的旗帜,心里才算安稳下来。正在城外巡逻的一队人马看见他后,居然迎了上来,远远的嘴里还喊着什么。
“后……方……是……谁……”
没等这人转过头去,他就感觉到,后方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冲力,将他的身体彻底贯穿,撕裂。
白清炎在连杀三人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最后一人斩杀。他并不清楚自己应该往什么地方走,之前也只是随便挑了个偏北的方向冲去。
——他总不能说,你们谁给我指下路,告诉我开封在哪儿吧?
留着这名哨骑,就是为了给他指明开封城的方向。
白清炎先将手上沾着的血肉抖掉,又把盔甲从身上卸下。既然对方的弓箭对他毫无用处,盔甲对他来说也完全就是负面作用。不仅不能提供有效防护,反而妨碍他的行动,甚至射入盔甲的箭矢留在上面,还会增加他的负重。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同时思索消化刚才战斗中得到的经验。
比如说,由于战马的速度,出手的机会基本就只有一招。想要出第二招,除了提前做准备,还要有一把副手武器。
——所以大概率编纂于唐代的《地元枪》就只有一枪,因为那个时候的骑兵们出一枪足以。一枪要是还没解决敌人,就该换《水元刀》了。
——幸好“岳飞”在军中除了着甲,还随身佩剑,正好拿来试试。
就这样一路跟随到开封城前,白清炎也不需要再留那人性命,稍一催马就赶上前,一枪扎中对方后心,将其扎了个透心凉。
紧接着,他就朝迎着自己冲来的小队人马杀去。
固然,此时的金兵早已被神武后军打得闻风丧胆,否则也不会出现朱仙镇五百背嵬破一军这样离谱的战绩。然而以军对军是一码事,以一敌二十又是另一码事了。
己方有二十人,敌方只一人,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宰了己方哨骑。这要是再不把对方人头拿下,脸还要不要了?
只是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二十人中的几位积年老卒终于看清那匹身高一丈的战马,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其中一人发自内心地扯开嗓子,拼尽全身力气,充满恐惧地叫道:
“是……是岳爷爷来了!”
没等他喊完,冲在最前的一人身体已经凭空飞出。
白清炎这次并没有傻乎乎地再和对方对冲,对方要是遵循“射人先射马”的黄金原则,他可未必有本事把箭挡下。
所以他选择了在双方还有十来米距离时,站在马鞍上,发动【月下赶影】,纵身飞跃。
白清炎的体重不算高,但四舍五入也有一百斤。一百斤的铁块飞速砸在人身上是什么效果?冲在最前方的人原本正在弯弓搭箭瞄准,突然一股沛然大力从正面袭来,将他的手臂当场挤了个稀巴烂,身体更是从马上飞了出去。
白清炎也不管被他撞上的人到底如何,反正他自己勉强在马背上站稳了。于是他挥动长枪,对准左侧的人头部一抡。
这杆枪可是纯铁制,当做铁棍来使一样好用。哪怕对方戴着头盔,也照样被一枪砸了个粉碎。
不过这下也让他站立不稳,一下子就滑到了地上。
另一名骑兵看他跌落在地,立刻驾驭着战马,想要从他身上践踏而过。对于骑兵来说,践踏和冲锋、骑射是同样重要的攻击手段。
然而白清炎立刻翻起身,一个滑铲,就将战马的前腿硬生生铲断!
在拔剑杀死这名骑兵后,自己的战马也正好来到身边。白清炎即刻翻身上马,中规中矩地用骑兵枪术和对方展开对攻。
只是对方并没有和他血战到底的意思,在白清炎再挑死两人、打死一人后,余下的十来人立刻没命地朝着开封城逃去。
年轻的新兵蛋子不认得,可不代表那几名积年老卒认不出来。“岳飞”早年本钱不够时,经常亲自带兵冲锋陷阵,那匹身高一丈的神骏正是他的标志!
虽然不知道“岳爷爷”吃错了什么药,孤身一人就来开封城下,但他的神勇简直更胜往昔。
——面对一个一脚就能把马腿踹断的怪物,自己要是还不快跑,那才是吃错药了!
“关门!关门!岳爷爷来了!”
不用他们提醒,城上的人早已看清了来者何人。他们甚至不等到同袍进门,就手忙脚乱地开始关闭大门。
然而白清炎的马速飞快,赶在小队人马进城、大门关闭之前,就已经冲进城门,并将两名拦在前方的士兵撞飞出去。
看着周围对自己投以疑惑、愤怒、恐惧等种种眼神的金兵,白清炎一振长枪,大声喝道:
“汤阴岳飞,在此!”
第二十三章 一个人的北伐(二)
完颜兀术坐在殿中,默默地用着饭食。
眼下,岳家军兵锋距离开封城不过五十里路。如果正常开拔,两天时间就到。
作为金国屡败屡战第一人,完颜兀术无疑有着绝佳的心理承受能力。无论情况再危机,该吃的饭还是得吃,不然无论是逃跑还是战斗都没力气。
当然,他之所以还能端坐在这里,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心态够好。
在接连经历了郾城、临颍、颍昌、朱仙镇数场败仗后,完颜兀术原本已经想要退出开封,全面撤回河北。史书上说他撤军前有个没**的太学生拦住马,提醒他宋朝那边有大宋奸操盘。完颜兀术这才下定决心,不再撤退,等着宋奸给自己打助攻。
而实际上……用脚趾头想都该知道,这名太学生绝对不会是一般人,更不可能拦住马献计。
一般人怎么可能见到金军主帅?更不要说此时的四太子才被连续骑脸,焦头烂额……真要是一个路人太学生自告奋勇有锦囊妙计就能拦住马头,那南宋诸位相公不如安排一千个太学生成立太学生别动队,轮番出动,保证能把四太子拖死在原地。
如果对史料再清楚一些的话就该知道,秦相公可是有相当多故旧姻亲在金廷做官。比如那个第一次绍兴合约用全家性命担保宋金和议可恃的郑亿年,他三年前才离开金国,回到宋廷,为宋金两方再次和谈穿针引线。而他的舅舅正是秦相公的岳父。
而秦桧在宋朝的地位,也正是有了金朝才能确保的。双方在这一方面,算得上互惠互利的关系。
不过,秦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发力,完颜兀术心里可就一点底都没有了。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广撒哨骑,同时尽可能修葺城防,准备据城死守。
这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对完颜兀术几乎是哭着禀报道:“四太子,岳爷爷杀过来了!”
完颜兀术默默放下饭碗,问道:“岳家军来了?”
那名士兵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却把完颜兀术弄糊涂了:“岳家军到底是来还是没来?”
“岳家军没来,是……”士兵连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是岳爷爷自己一个人杀过来了!”
“此话当真?”完颜兀术闻言大惊,“岳鹏举一个人就来攻城了?不是孤身一人在城外邀战?”
“不是攻城,是直接杀过来了!”士兵哭道,“前面的大队人马朝他射箭,把他射的跟马蜂窝一样。可是他抖了抖身子,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大家拿刀往他身上砍,刀都断了……”
听到如此荒唐的言语,完颜兀术勃然大怒,抓起餐具就朝着士兵劈头盖脸砸去:“放屁!你说的到底是岳鹏举还是岳金刚?再不老老实实禀报,俺现在就砍了你的头!”
士兵头上血流如注,却不敢动手去抹,而是拼命辩解道:“四太子,俺句句是实……”
已经完全失去耐心的完颜兀术招了招手,正准备让人将他拖下去,心头却突然一动。他制止了卫兵,转而招呼来一个年轻人:“迪古乃,你带上你麾下的猛安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迪古乃……也就是未来的金废帝完颜亮此时年仅十八,对着完颜兀术兴致勃勃地一行礼:“叔父放心,要是拿岳鹏举真的孤身一人来此,我定把他抓回来,给叔父你洗马!”
“去吧。”完颜兀术并没有多说什么,在完颜亮出去后,他从地上捡起饭碗,继续拨拉里面剩余的饭。
……
实际上,白清炎的作为比这名士兵所说的,还要夸张。
在报上名号的同时,白清炎并未停下,而是在马上将长枪抡了起来。
门洞虽然宽敞,但三米多长的骑兵用枪扫荡开后,立刻就像一具割草机一样。被打中的人要么肉绽骨折,要么干脆被枪头斩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剩下的金兵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甚至来不及结阵,只能拼命地朝着城内跑去。
但是他们又没有速度系能力,哪里跑得过马。白清炎甚至不需要使多大力气,腰身轻轻一动,就能借马势递出一枪,挑死一人。
城墙后的金兵也听见了喝声,不明所以的他们朝着城门聚拢过去。还没等他们靠近,一个人影就已经倒飞而出。一个白中带红的身影从城门里如猛虎般冲出,再度暴喝道:
“汤阴岳飞在此!”
这是白清炎代替“岳飞”所发出的宣告。他要向所有敌人,向这座“自己”曾经被迫离开的故都堂堂正正的宣告:
整整十年后,岳飞回来了!
城门正对的大街很宽,就算十名骑兵并肩驰骋也不在话下。两旁的建筑却已经残破不堪,最多只能从残留的痕迹遥想当年的繁华。
透过断壁残垣,白清炎可以看见军帐、旗帜与士兵。原本繁盛的开封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甚至能够看见其中若有若无的硝烟。
不等周围的金兵反应过来,白清炎就已经催动战马,朝着尚未聚拢的金兵猛冲过去。被马撞上的金兵立刻被撞飞,就像破旧的口袋一样,重重砸在地上。
白清炎也不去管这人到底是死是活,径直沿着大街策马狂奔。就算有金兵从两旁冲出,也万万赶不到街心、拦不住奔马。
就这样跑过了三个路口,白清炎终于看见成群的金兵结阵在前,想来多半是接到城头示警,在此阻拦。
看着眼前的军阵,白清炎本能地想要降低马速。谁知道战马非但不减速,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带着他朝如林的长枪冲去!
最先迎接白清炎的,还是从大街两旁射出的箭雨。
借着房屋的掩护,弓箭手们朝着白清炎射出以数十记的箭矢。这些箭矢对白清炎来说,自然不痛不痒。
可这些箭矢却都结结实实地扎进战马的身体,雪白的皮毛顿时被染得血迹斑斑。
然而庞大的身躯使得这些箭矢最多只对战马造成皮肉伤,甚至没让它速度降低半分。
庞大到像怪物一样的高头大马用尽全部力气,高高跃起,在正面冲撞枪林的同时,也将自己的铁蹄送到敌人的头顶!
在巨大的冲量作用下,两名金兵的头颅同时开花。与此同时,白清炎也将长枪一荡,借势拨开半边枪阵,又挑死一人。
与刚才不同,此时的枪阵虽然被冲开,但金兵相互间依然挨得极为紧密。就算战马冲力再猛,这样的密度势必让战马的速度层层降低。而速度降低后的骑兵除了个头高,对上步兵并没有其他优势。
在发觉战马速度渐缓后,白清炎毫不犹豫从马上跳下,先撞断四根长枪,同时一枪挑死一人,紧接着又左右脚齐出,将两人踢得鲜血狂喷。
白清炎没有去拔枪,而是直接挥剑就砍。这把剑出乎他想象的好用,虽然感觉上不及明紫音的刀,但还是一剑就削断两根枪杆。
他顺着枪杆进步,一剑就刺穿一人的脖颈,收剑时顺带又抹开另一人的喉咙。第三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白清炎一剑捅进腰侧,将脏腑搅了个稀巴烂。第四人才刚反应过来,试图朝着白清炎出枪,却被他连枪带头一同斩落在地。
看见白清炎瞬间连杀七人,这些金兵才发觉不对,但平常所受的训练依然促使他们本能地朝着白清炎刺出长枪。
面对这样密集的人群,白清炎甚至都不需要讲究招数,索性挥剑乱砍。被砍断的枪头与血肉一同横飞,过不多时,就再也没有人敢于靠近白清炎。
这不仅仅是因为白清炎的【刀枪不入】,同时也是所有人都听清了他砍杀时的不住呼喝:
“汤阴岳飞在此!”
这些金兵有的是来自于白山黑水的女真苗裔,有的却是来自于燕地的汉儿,甚至有的是冀州、并州等地新归附金国的宋人。其中绝大多数都听得懂白清炎在说什么,就算听不懂的,也早早在同伴和敌人的谆谆教导下,用身体记住了“岳飞”两个字,更是清楚这个名字所蕴涵的份量。
就是这个人,所率领的军队在最近一个月内击败了他们所有方向的人马,逼得四太子不得不带着他们龟缩在这座宋人的城中。
可以说,自阿骨打老皇帝起兵以来,女真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大的对手!
——率领着无敌之军的,自然只有无敌之人。
这样的逻辑很容易就在金兵的脑中成立,并且极具感染力地传遍整支军队。哪怕岳飞早已不再干亲自冲阵的活计,在女真人的心目中,他也依然是所向无敌的战神。
当然,就算此时的女真人已经普遍虔信佛教,脑洞也并没有大到将岳飞脑补成迦楼罗王的地步——这个称号还是需要拥有一定佛教知识的。
但白清炎的【刀枪不入】却和这一传言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看到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就是现实。
枪刺没有用,刀砍没有用,箭射也没有用。有人抄着骨朵冲上前,想要用重兵器对敌,却被白清炎反而一拳打飞了上半个脑袋;有人想要丢出绳套锁链,将白清炎困住,却屡屡丢空,套在自己人身上……
他们平常遇上的敌人哪怕再英勇、再善战,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也怕刀枪箭矢。可白清炎这样的敌人俨然超乎一切常理,哪怕经验再丰富的百战老兵,也不禁生出无可奈何的念头。
“让开!让开!”
远远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他们个个甲胄森严,手持战斧、金瓜等多种兵器,就连战马都披上了厚厚的铁甲,一看就知道是金军中的精锐。
领头之人正是完颜亮,他认清敌人后也不开弓,而是迅速指挥麾下人马左右包抄。同时自己带一队人马,对准白清炎疾驰而去。
白清炎自然也看见了这百余号人马,对于他来说,和之前的金兵并没有什么不同。
寇可往,我亦可往。杀了便是!
白清炎提起枪剑,小跑迎上,两者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眼看距离已经不足一丈,完颜亮抄起沉重的骨朵,对准白清炎的头部全力砸去。
骨朵属于重兵器,在马上使用,被砸中的人没有不被开瓢的。眼看骨朵就要击中,完颜亮视线中的白清炎突然消失了。
上哪儿去了?
完颜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手头一松,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在即将交锋前,白清炎瞬间以【月下赶影】加速,冲到完颜亮马前,借着冲力旋腰,一剑斫断马头。
措手不及的完颜亮由于巨大的惯性,立刻跌落马下,摔了个七荤八素。白清炎又紧接着重重一脚跺在他脸上,将面甲都直接踩的凹陷进去。
可怜一代金废帝,还没尝过龙椅和人妻的滋味,便已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开封城中。
白清炎并不知道他杀了什么人,这一队骑兵个个装备精良,士气更是不同。他连杀几人,居然还能源源不断冲上,就好像自己抢了他们的三好学生一样。
于是,他便闪在一边,大声喊道:“天条其一: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礼不可废!”
【法定天条】的力量瞬间在马队中席卷而过。那些骑兵顿时身体一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拼命勒住马头,翻身下马——只是他们身着重甲,想要自己下马哪有这么容易。更不要说有些马冲势太足,直接与前方同伴撞在一起。
而对于其余的金兵来说,他们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了己方的骑兵纷纷滚下马去、撞在一起。
这样让人无法理解的情况,无异于神佛降世一般。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推揉、奔跑、逃窜,各种兵器丢的满地都是。
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想要敌对的想法,只求从白清炎的身边逃离。
没有人想要与这样可怕的敌人作对。
没有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一个人的北伐(三)
梦境之外,现实世界。
白清炎的身体虽然依旧端坐,两眼却紧紧闭起,确然坠入梦中。
坐在他对面的灵威仰则仿佛处于半睡半醒之间,口中时而吟唱出低沉的歌谣,从铁枪上引出一阵阵氤氲的白气,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河图洛书】也在她身后展开,无数木块正以惊人的频率飞速变幻形状,进行辅助演算。
倘若有其他人看见这幅场景,一定会怀疑自己穿越到了某个奇怪的世界。
一根细线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房屋的通风口,从天花板垂落下来。最前端的针孔摄像机灵巧地左右晃动了一下,将室内景象纤毫毕现地呈送到屋外。
在屋外的庭院中,一名一脸刻薄相的中年男子正透过平板,观察着室内的情形。在他眼中,看到的却是室内云雾缭绕,白清炎端坐床上,面前横放着铁枪。
中年男子正是【缢鬼】,陆判官手下的群鬼全军覆没,唯有被派去捉拿杜嘉禾的他身在屋外。杜嘉禾虽然将他的武装全部击破,但也不知道他的真身所在,只能任由其撤退。
偏偏由于敌人太多,白清炎又被食粪饿鬼恶心的够呛,在没有鉴定系能力的情况下,也不晓得哪个是缢鬼。而杜嘉禾忙着料理杂事,一来二去,居然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和饿鬼众不同,缢鬼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鬼怪类天命者可以和战斗类天命者正面抗衡。
天命与传说息息相关,从古至今,鬼怪都是要背后害人的。你非要去跟别人刚正面,可不是找死么?
所以缢鬼便当机立断,坚决不做出头鸟。等到一行人离开,他又一直尾行在后。一直龟到房间里悄然无声,他才拽着武装上了顶楼,又将武装的概念赋予在针孔摄像机上,使其能够钻过曲折的通风口,观察屋内的景象。
而在缢鬼眼中,白清炎独自一人正坐在床上,面对铁枪,身旁云雾缭绕。
这是……入梦之术?
从古至今,鬼怪的传说都和梦境息息相关,甚至一直能追溯到《左传》当中“结草”的典故。
缢鬼便也有【入梦】的能力,可以窥探、潜入他人的梦境,甚至配合【作祟】,操控梦境,害人于无形。
——这才该是鬼怪类天命的做法!
看见白清炎独自一人,身边根本不设防,缢鬼便操控武装,从天花板上垂落,进而施展【入梦】。一看清梦中景象,他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在杀散那队骑兵后,金兵彻底失去了全部战意,只知道朝着四面八方拼命逃窜。
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样子,白清炎多少也下不去手。他刚才下手毫不留情,纯粹是为了震慑对方,口中的“汤阴岳飞在此”也都换成了“金兀术何在”,毕竟这些金兵在逃跑时也都在自发的替他做宣传。
不过才喊了两声,白清炎突然觉得不太对。“金兀术”是俗称,别人名字是兀术不假,金可是国号——没听说过什么金阿骨打、金洪烈吧?
可要是叫“完颜宗弼”似乎也有些不太对,这种正式场合才用的汉名对于下层士兵来说,应该平常都接触不到才对。
那自己应该喊什么,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是在寻找他们西征军的统帅?
幸好金兵当中善解人意的好人还是比较多的,他们虽然不晓得白清炎在找什么,但至少“兀术”这个音大体上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再加上宋金两国之间的纠葛,除了四太子,岳爷爷也不会想抓别人了吧?
顺着几个人的指路,白清炎像撵鸭子一样,赶着败兵来到了昔日的皇城前。
历朝历代的皇城都修建有多层宫墙,作为对皇家安全的保障。开封城虽然已经被金兵攻破,但皇城并未受损太多。在完颜兀术决定将此处作为自己的行辕后,反而对城墙进行了一番修葺。
皇城城头的金兵自然早就看见了抱头鼠窜的败兵,也看见了策马疾驰而来的白清炎。
对于通常人来说,可能还会顾忌下尚未入城的同袍。可是对于金人来说,危急关头舍弃他人,却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城门,甚至不顾皇城前还有自己人,就从正面与两侧的城头上一齐射箭。
三面箭雨齐落,被射倒的金兵自然不计其数。白清炎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他的全身上下都插满了箭。尽管箭矢无法击破【刀枪不入】,但数十根箭矢攒射的力道依然撞击的他浑身上下隐隐作痛。
人尚且如此,马又如何?
白清炎心里一惊,本能地想要从马上跳下,避免被马的尸体压在下面。
谁知道战马并未倒地,依旧在狂驰。哪怕它插满箭矢的身体看起来几乎和牦牛一样,它也依然在竭尽全力地奔跑!
就算这样,你还是想要冲锋么?
白清炎紧紧抱住战马的脖子,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他能够感觉得到,随着伤势的加重,战马心跳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但是皇城的宫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白清炎的眼中不停放大。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战马拼尽全身力气,朝着宫门高高跳起,发起了平生最后一次飞跃。
在它的背上,白清炎也同时踩着马镫站起,掌中铁枪提起,与人、与马在瞬间融为一体,全力下击,仿佛真的幻化成一条擘天覆海的神龙!
嘭!
厚实的朱色宫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一瞬间炸开。无数铜钉、铁片、木块四处乱飞,砸的宫门后的金兵跌倒一片。
战马从天而降,蹄下却不由得一滑,摔倒在地。白清炎从马背上翻滚到一旁,第一时间爬起,却没有回头,而是朝着来不及起身的金兵杀去。
虽然他很想看上一眼这匹在死前都还要履行职责的战马,但是他不能回头。
与其有这个工夫,不如抓紧时间,继续向前!
失去坐骑的白清炎丧失了机动性,彻底化身为一具绞肉机。一队又一队金兵在他面前,像庄稼一样被收割走性命。
正当白清炎全力鏖战时,前方传来重重马蹄声。一队骑兵出现在内城门口,领头的将领骑着火红色的骏马,手持一柄大斧,对着他暴喝一声:“岳鹏举!”
不用辨认,白清炎也已经自然而然认出了对方是谁。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个人就是“金”这个政权的代名词,是宋室北伐最大的障碍,是历史上少有被记住姓名的外敌……
他一摆长枪,同样大喝一声相回应:
“完颜兀术!”
第二十五章 一个人的北伐(四)
两人之间相隔千军万马,却第一眼就确认了对方的存在,眼神里几乎要迸出火来。就连夹在中间的士兵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气的焦灼,畏惧地退开到一旁。
在某部以岳飞为主角的电视剧中,完颜兀术在岳飞死后居然还为他设祭落泪——简直是放屁。就算不知道秦相的后台就是金人,金兀术要撤军却因为秦相的缘故没有撤退总该知道吧?
双方只能是将对方欲杀之而后快的关系,最多也就是在胜利后,稍微惺惺相惜那么一下子。这是作为胜者才能拥有的权利,不好好挥霍可不行。
至于现在,不是还没杀死么?
有马比无马强,完颜兀术毫不客气地催动战马,朝着白清炎冲来。
白清炎也不甘示弱地迎头冲上,只不过他没有战马,速度差了不止一筹。才刚跑了三步,完颜兀术的开山斧就已经朝着他正面自下而上劈来。
这柄开山斧既重且长,抡开足有两米多,和完颜亮的骨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白清炎根本找不到任何正面突破的机会,倘若侧面绕开,可能又会超出【月下赶影】的十步。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枪的时候右左旋,想要卸开战斧。
然而在斧枪相接的一瞬间,从枪身上传来的巨力让白清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既然沥泉枪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完颜兀术……一样也有可能是演义版本的!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不会去认真翻阅史书、辨析真伪,获取相关知识最快捷的途径就是道听途说。而一旦讲史演义的“斗将”模式成为固有认知,岳飞和金兀术自然也就从运筹帷幄的统帅变成了一骑当千的斗将。
因此,面前的完颜兀术也一样是演义当中那个手持金雀开山斧、力举铁龙的无双猛士!
白清炎的身体刹那间倒飞出去,就像是被一辆疾驰的火车正面撞击一样,直直跌入军阵中,砸倒了一大片。
白清炎第一时间忍痛起身,还想要抵御金兵的偷袭。谁知道那群金兵比他动作还快,第一时间就跑了个精光。
什么情况?
白清炎还没反应过来,马蹄声便已出现在身后。他匆忙朝旁边跑了两步,后心却挨了重重一记,顿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尽管这一斧只是将他背后衣服割开,没能打破【刀枪不入】的防御,开山斧本身所蕴含的冲力却已然足够震伤他的内脏。
力举铁龙,意味着完颜兀术拥有不亚于明紫音的神力。再配合上战马的冲击,使他无论力道还是速度都更胜后者一筹!
怪不得演义里面流行斗将——人所持兵器的重量必须要在自身力量的十分之一以内,这样才方便操控。
那群人的兵器动辄几十斤,换句话说就是一群人均千斤神力的肌肉棒子。再配合上战马甲胄,杂兵再多也只能免费奉送人头,还不如站在一边喊六六六!
白清炎来不及思索反击的策略,就听见完颜兀术的马蹄声又在身后响起。他连忙侧面翻滚几圈,运起【月下赶影】,一溜烟地冲进乱军中。
在已经全然丧胆的当下,那些金兵表现的和乌合之众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阵型全无,纪律松散,反应迟钝,甚至就连白清炎混进其中也没发觉——白清炎的个头本来就不高,在人群中左一拐右一绕,便迅速将自己隐藏在了其中,并抓紧时间思考对策。
神力系能力真的好烦,为什么有这么多敌人都力大飞砖呢……要是他会放火就好了,自己可以凭借水火不侵的特性借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了……
白清炎心中才刚转过两个念头,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逃跑之中,他迅速回头一瞥,却看到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景象:
完颜兀术居然直接策马朝乱军中冲了过来,并且毫不客气地挥起战斧开路,丝毫不顾忌手下士卒的伤亡!
他怎么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不,他怎么能这样做?
其实,这便是白清炎身为学生的局限性所在。他从来没有站在高处向下观察,自然也就不知道居高临下的视角到底有多方便。哪怕老师在课堂上宣称过一百次“你们在下面的小动作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他也无法切身体会到。
事实上,弓马娴熟的完颜兀术哪怕一时间丢失了白清炎的踪迹,想要找到也不要再容易!
更何况,对于完颜兀术来说,人命本来就是可以拿来轻易交换的东西。
在完颜亮死亡的消息传来后,还没来得及用完饭食的完颜兀术再一次重重将饭碗扣在了桌上。
见面一个回合就将迪古乃斩于马下,还是以步克骑。这样的实力,就算不是岳鹏举亲自前来,实力也和他相差无几了。
于是乎完颜兀术也顾不得继续吃完饭和胃下垂,而是立刻披挂齐整,亲自出马,确认来者何人。
而在亲眼看到后,完颜兀术心中半是惊异,另外一半却是庆幸:就算武力再强,孤身一人闯进开封城内,也断然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除非岳鹏举像他的名字一样,能长出翅膀飞了!
虽然不知道岳鹏举突然间发了什么瘟,但是料想和小秦学士……哦,现在应该叫秦相公了,和秦相公多半脱不开干系。
这绝对是天赐良机,只要能在这里干掉岳鹏举,大金国就至少能再有五年喘息的时间!
——哪怕死一千人、一万人,那也是值得!
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于岳鹏举的刀枪不入,完颜兀术还是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两人甫一交手,完颜兀术立刻感觉不对:岳鹏举的力量似乎弱了不少,就算自己有马对无马,也不至于一招就被自己打飞出去。
可是被自己打飞出去后,本人安然无恙也就罢了,被他砸倒的士兵却为何一片血肉模糊?
完颜兀术心念急转,立刻催动战马紧追上去,手头也将长柄战斧换了个面,用斧背朝着刚爬起身的白清炎狠狠抡了过去。
与一般劈柴用的斧头不同,战斧需要应对更多的情况,也因此会增加更多的结构。比如斧头的前端会再加装枪头(凤头),虽然多数层面上是为了美观,但也不排除有极少数情况下需要用战斧前刺。
再比如斧背,战斧的斧背往往会再打造一个尖头,使整个斧头看起来像个三角形。而实际上,斧背的尖头配合斧头本身的重量,使其可以作为钉头锤来使用。当面对无甲或轻甲的敌人时,使用者可以用斧刃撕碎敌人;而如果敌人穿着防护性很好的甲胄,则可以使用斧背的尖头进行打击,就算没有破甲也能造成足量的伤害。
以完颜兀术的力量,这一击砸实了,就算是一堵墙也能当场打得四分五裂。可白清炎居然只是跌倒在地,随后立刻起身,冲进了乱军中。
嘶——。
完颜兀术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人能比身在战场的士兵更能意识到,“刀枪不入”是一样多么夸张的能力。
但不等凉气转热,他立刻再度紧追上去。就算刀枪不入,岳鹏举也并非无敌,一样可以被自己击倒。
此时再不趁胜追击,更待何时?
至于挡在自己面前的士卒……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躲在人群中的白清炎虽然并未想通完颜兀术为何要这样做,但他至少明白了,对方不惜做到这一步也要杀了“他”的决心。他原本想要再用【法定天条】阴对方一次,可一来“武将下马”不一定对四太子有用,平白浪费力量实属不智,再者……
他更想在所有人的面前,堂堂正正的击败完颜兀术。
这样才对得起“岳飞”这一身份,不是么?
白清炎一撑铁枪,平地跳起一人多高,稳稳地踩在一名金兵肩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就再度运起【月下赶影】,一路踩着金兵的头、肩,重新朝完颜兀术杀去!
看见岳鹏举主动现身,完颜兀术大喝一声“来得好”。这次他的马速大大下降,只能凭借自身气力与武艺和白清炎对攻。
白清炎出枪,完颜兀术挥斧。眼看两人兵器就要再度剧烈相击,白清炎探出的铁枪却往回一收,竟然让完颜兀术的挥击落了空。
然后,才再度迅捷无比地一刺!
这招自然也是【水元刀】里的招式,原理说来并不复杂:第一招递出的时候,虽然看似全力一击,实则只是佯攻。在骗对方出招后,自己要抢在对方调整过来之前,再度重新出击。
简单的原理,需要的却是旷日持久的练习。倘若不是白清炎已经拥有【武德】这一能力,绝不可能说用出就能用出。
巴掌长的枪头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完颜兀术的肩头,可入手触感却分明告诉白清炎,自己仅仅只是刺进了甲胄。
白清炎刚想再度发力,将长枪一贯而入。反应过来的完颜兀术就挥动战斧,用斧纂打在了枪杆上。
这一下哪怕未尽全力,一阵强烈的震颤感也顺着枪杆传到了白清炎身上。他本人虽然尚且撑得住,脚下的金兵却惨叫着向地面倒去。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好凌空一跃,落到了旁边,倒退了两步后站稳了脚跟。
果然,没有马还是不行。
白清炎左右环视一周,迅速找到了一名金人骑兵,并朝他飞速跑去。马背上的骑兵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白清炎合身撞下马去。
这匹战马似乎并不像岳飞原本的那匹一样听话,当白清炎骑在它背上后,它就像被人捏住翅膀的飞虫一样开始拼命挣扎。等到白清炎安抚好它,完颜兀术也已经赶了过来。
见识过完颜兀术力量的白清炎并没有选择与对方硬拼,他谨慎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到四米间,并且与完颜兀术并驾齐驱——这个距离差不多正是沥泉枪和金雀开山斧能够递出的长度之和。在这样的距离交手,完颜兀术力量上的优势会被消减到最小。
可惜的是,完颜兀术也并非初出茅庐的菜鸟。他一眼就看出了白清炎的打算,并且交手的同时驭使战马,不住向白清炎靠拢。
两人一个想要保持距离,一个想要拉近距离,转眼间就跑出了老远。虽然纵向来看,两人依旧还是并驾齐驱,可横向上却已经不知道平移了多少距离。
倘若这里是城外的平原,两人势必要在战马的体力上一决胜负。然而这里却是汴京内的皇城,四周不是宫殿就是城墙。眼看白清炎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三丈,完颜兀术抬起了手臂,朝着对方的背影准备挥动战斧。
就在这一击——
他的战斧尚未挥出,前方的白清炎却突然起身,踩在马鞍上,向前方用力一跃。整个人居然单脚踩在城墙上,又转动身体,下半身蜷曲蓄力。
他这是要……
完颜兀术的心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白清炎的身体便与沥泉枪一起,陡然化作一条长龙,挟着一股狂猛无比的气势,向他雷厉风飞地扑来!
从招式上来说,这一招自然是水元刀当中的“庐山遥望,落银河九天”;但从心诀上来说,却已经用上了地元枪。
这一枪可以说汇集了白清炎所有的力量,周身的精气神都融合在了这一枪中。在此之前,他从未使出过像这样强大的招数。
完颜兀术能够看出这一枪的凶猛,可他根本无从闪避,只好咬紧牙关,正面应对。可以力举铁龙的【扛鼎】全力勃发,再加上胯下战马的冲刺之力,一概承载在金雀开山斧上,向着平生第一大敌全力反攻!
只听见“铛”的一声巨响,就好像相国寺里的那只铜钟被人重新敲响,几乎四分之一个汴梁城都能听得见这记巨大无比的金属撞击声。
两人都是全力以赴出手,相互间巨大无比的作用力使得双方的兵器一同飞了出去:沥泉枪嗖的一声刺入地面的青石板,起码半个枪身都扎进了地里;金雀开山斧打着旋高高飞起,飞起至少八九米距离,在即将突破十米大关时才开始下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兵器尚且如此,人又如何?
在兵器脱手的瞬间,两人同时做出反应,想要揪住对方。原本有马的完颜兀术应该更胜一筹,奈何两人用力太猛,战马竟然一声哀嚎,当场倒地毙命,失去平衡的完颜兀术也就被白清炎从马上撞了下去。
饶是如此,他还想要施展相扑之法,将白清炎也一并摔翻在地上。
然而白清炎却不同于他所遇到的任何敌手,就算赤手空拳,身体一样可以作为最强的兵器。他当即用力捶打在完颜兀术的双手上,就算戴着铁手套,这一捶也让完颜兀术不禁惨叫出声。
不等完颜兀术反应过来,白清炎一记旋肘,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完颜兀术的手腕。这一肘可以说将完颜兀术的手腕完全撞断,彻底废掉了他的右手。
再来一记!
面对已经失去抵御能力的完颜兀术,白清炎五指并紧,以掌作刀,对准完颜兀术的胸口全力劈下。
他要在这里,将北伐最大的障碍彻底毁灭!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