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对手
杜清远没想到他刚刚说过要提杨毅任县委书记，杨毅就找上门来了，看样子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杜清远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对杨毅已经很有些反感。
从杨毅第一天来宜林开着宝马进了市委大院开始，杜清远就对杨毅没什么好印象，这个年轻人锋芒太露。可他是刘越打过招呼的，杜清远也只能装装样子表示一下照顾了。
谁知道跟着就有流言传出，说杨毅是他的乘龙快婿。杜清远当时就不大舒服，他的女儿杜萌萌才刚上大学，杨毅和她都没见过面，真不知道这传言是怎么炮制出来的。不过杜清远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的，所以也没想着澄清。
看着对面坐着面沉如水的年轻人，杜清远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杨毅有些太冷静了，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气质。
“年轻人，多加加担子是好事，你不要有顾虑么。”杜清远笑了笑，刻意放低了姿态，他也不想让杨毅上这个县委书记，可这是上面的意思，有什么办法。
“杜书记，我觉得担子太重了，我担起来可能不大合适。”杜清远虽然没有亲口承认要让杨毅上县委书记，但这个时候杨毅再不知道外边的传言是重，那就是傻子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年轻人不要怕担子重，要勇于承担嘛，你的后面有市委市政府，有党给你撑腰么。”这个年轻人太不识好歹了，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卖菜么，讨价还价的。杜清远有黑脸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这次林谌复的倒台，杜清远是大喜过望，当初他来到宜林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刘越一早就叮嘱他要好好摸摸林谌复的底。一开始杜清远也是这么做的，但试探了几次，无论是明里暗里，软的还是硬的，他都没能斗过林谌复，后来杜清远就退缩了，安安心心的当起了甩手书记，甘于做一个旁观者。
可以说杜清远辜负了刘越的期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谌复还是倒了，而且比他曾经想象的还要彻底。种种迹象表明，杜清远的垮台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息息相关，如果没有杨毅，林谌复的结局恐怕不是现在这样。
不夜天在青河盘踞多年，东华乡铝矿更是林谌复的命根子，林谌复在青河的实力不可谓不雄厚，可仅仅一个星期，这些庞大的势力就烟消云散。如果说王根友的倒戈是刘越运作的结果，那黎婉的死却是杨毅一手造就的。
杜清远来宜林一年多都没能做到的事，杨毅仅仅一个月就做到了，这让杜清远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不愿意承认，杜清远还是意识到了他这是在嫉妒。一个市委书记竟然会嫉妒一个毛头小子，这让杜清远难以接受。
杨毅没有搭腔，他之所以不喜欢杜清远，很大程度就是不喜欢他的官腔，无论什么时候，杜清远永远是一副官僚作派，讲话空话套话连篇，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或许，这是做官的必须，可杨毅还没有习惯。
“好了，谁当谁不当这是市委的决定，等决定出来了你好好遵守就行了。”杜清远清了清嗓子，正想结束今天的谈话，杨毅却突然站了起来。
“杜书记，我个人觉得吴县长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县委书记。”杨毅知道他这么说不合适，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好了，你的意见市委会考虑的。”怎么感觉这县委书记非你不行似的，杜清远从政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有要到手的升迁机会往外推的，他不想再和杨毅多费唇舌，有些事想必他很快就会明白了。官场上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跟对手讲情面，那就是给自己挖坟。
杨毅走后，杜清远随即叫来的他在宜林的班底，纪委书记林白、组织部长曾泽林、宣传部长詹木易。
除了纪委书记林白是刚刚上任的，曾泽林和詹木易都是杜清远的老班底，在宜林也已经待了一年多了，现在宜林官场微妙的局势不用杜清远多说，他们也都是心知肚明。
“杜书记，我刚才看到杨毅，他来市委做什么？”这几个人里面，只有曾泽林和杨毅有过直接接触，曾泽林刚才看杨毅面色沉重从市委大楼走出去，似乎有些不快啊。
“哼，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来让官来了。”杜清远哼了一声，对于杨毅，他现在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让官？他不干了，要辞职？”曾泽林吃了一惊。
“是县委书记，他不干想推举吴鹏飞。”杜清远看了曾泽林一眼，杨毅会无缘无故辞官不做么，他在这次扳倒林谌复的事情上可是出了力的，奖赏还没得到呢。
“这么说你还真要让他上书记啊？”曾泽林皱了皱眉，他知道杜清远对杨毅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就是纨绔子弟，太轻狂，可曾泽林却知道，杨毅绝不像表面那样不懂规矩，这个年轻人可没那么简单。
“不让他上让谁上？我们的人上？一个吴鹏飞都镇不住，再加上一个杨毅，屁股还没坐热就得滚蛋。”杜清远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对这事他也很烦。
青河县县委书记和县长最不济也要有一个就地提拔，不能都是外来户，如果空降一个县委书记，那他可就要面对吴鹏飞和杨毅两尊大佛，明显压不住阵脚。如果提拔吴鹏飞，那县长的空缺就只能给杨毅，到头来自己的人一个都上不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提拔杨毅上书记，这样一来吴鹏飞这个县长不安于位，估计很快就得卷铺盖，到时候再空降一位自己人去青河任县长，这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因为此事杜清远还专门和刘越打了招呼，没想到刘越一点也不觉得这步子迈得大了，听他那意思杨毅任县委书记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这让杜清远本来就有些添堵的心就更加不舒服了，可现在问题已经牵扯到刘越了，他还不能改主意。
这也就罢了，毕竟起先是自己动了这心思，可杜清远万万没想到的是，杨毅竟然不想干这个县委书记，主动跑来辞官。这一出一出唱的，自己倒是枉做好人了，杜清远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在座的人都是官场上的老人了，他们都听明白了杜清远的意思，曾泽林沉默了，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眼下也只有这么做了。林谌复在的时候，青河县他就容不得别人染指，特别是杜清远的人，他是一个也不放进去。现在林谌复垮了，如果杜清远再插不进手，市委书记的脸面往哪搁，岂不让人笑话。
“其实这也是刘越书记的意思，我们要想在青河站稳脚跟，上面没人可不行。”严格来讲杜清远也不能算是上面没人，毕竟他这个市委书记也是刘越点头的么，不过比起刘越的嫡系人马来说，他只能算是外围。
“嗯，杜书记说的是啊，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四方运动，都看着宜林呢。别人先不说，就是周副书记，他最近可是很活跃啊。”宣传部长詹木易对杜清远的话深以为然，他早就觉得杜清远应该紧密靠近刘越了。
林谌复在时候靠上刘越可能没啥大用，毕竟林谌复在宜林根深蒂固，现在林谌复倒台了，如果再不寻个用力的靠山，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林谌复。二把手为什么能压住一把手，那还不是因为一把手暗弱么。
“他已经在向张省长示好了。”一直没说话的纪委书记林白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放到了杜清远的办公桌上。
“岂有此理，竟然打起我女儿的主意来了，简直是道德败坏。”杜清远拿起材料翻了两页，越看越窝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曾泽林还是头一次见杜清远这么大火，他拿过材料一看，上面写的就一个问题，杨毅的作风问题，描述得很详尽。大多和前县委办副主任吴雅有关、还有白云宾馆的经理郑玉以及其他几个服务员，最后提到了杨毅还和杜萌萌不清不楚，杜萌萌可不就是杜清远的宝贝女儿么，难怪杜清远这么大脾气。
“林书记，这材料你压一压吧。”曾泽林把材料递给了詹木易，让他也看一看。
“没用，恐怕现在他已经放在刘书记、张省长的案头了。”林白瞥了曾泽林一眼，周志办事能这么糊涂么，往上递材料还先让你把关？
“他这不仅是针对杨毅啊，还把污水泼向了杜书记。本来杨毅上县委书记步子就有些大，如果杜书记执意这么做，他们很可能会说这是裙带关系，这影响就太坏了。杜书记，我记得萌萌去年才去的京城上大学，她怎么会和杨毅认识？”詹木易捏着材料，入木三分啊。虽然材料上没什么具体的证据，可现在不是要扳倒杜清远，不需要证据，只要给省里领导一个印象，杜清远任人唯亲就行了。
“认识个屁，完全是凭空捏造。”杜清远气不打一出来，如果对方真刀实枪的拿出证据指控他，那他还能一条一条得给自己剖白，现在这种情况，是最暧昧难明的。你难道去跟省委常委们一个个解释，我女儿和杨毅不认识？
“那现在怎么办？”曾泽林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杨毅是杜清远女婿的传言是早就传开了的，可不是现在才有的。
“哼，就是拼这我这张脸不要，我也不会让小人得逞。”杜清远慢慢平静了些，他知道一涉及到自己家人他就会异常激动，这样对工作不好，可他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很难改变。
曾泽林和詹木易对望了一眼，官场上就这么回事，你给人下套子想把污水引到周志身上去，现在人家不就还回来了么。不过，这小小的青河县，还真是让人不得安生啊！
第四十七章 省长夫人
杨毅不是第一次来省委机关食堂吃饭，不过自从来了青河后，他还是第一次回到这。杨毅是来找刘越的，听说刘越在开会，刚好赶上饭点，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郑铮是和杨毅一块来的，他在教育局待了三年，一直默默无闻，哪知道突然就被选上做杨毅的秘书了。谁不知道当上杨毅的秘书意味着什么，杨毅可是马上就要升任县长甚至县委书记的，跟着他不说别的，级别很快就能提副科。
前几天，局长陈林找他谈话，告诉他就要被调入县委办的时候，郑铮当时表现得挺镇定的。过后就高兴得不得了，一晚上都没睡着觉，总觉得跟做梦似的，连带着老婆孩子都一块高兴。
省委郑铮是第一次来，这食堂和外边的食堂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在郑铮看来，这里就是透着不同，是官味，扑鼻而来的就是这么个官味。
“杨书记，这里面吃饭的都是官吧？”郑铮饭没吃两口，净想事去了，杨毅都快吃了一半，他的碗里还是满的。
“呵呵，你也在这吃饭，你是官吗？”杨毅被郑铮的话逗笑了，在这食堂吃饭就是当官的，那以后这食堂外面得挂一个非官员莫进的招牌了。
“我不是。”郑铮不好意思的笑了，想想也是，看着这食堂里的人，也不像是多大的官，不都跟自己差不多么，还有小孩子，总不能他们也是官吧。不过要是没有杨毅，他也进不来就是了。
杨毅笑了笑，正要低头把剩下的半碗饭搬到肚子里，就听到一个婉转的女声在背后响了起来。
“就这吧，这靠窗。”
杨毅回头一看，几个官员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穿着皮草的中年女人正站在他的身后。女人妆化得很精致，不过也难以掩饰住岁月的沧桑，杨毅只是觉得面熟，也没想起是谁，仍旧是回头继续趴了一口饭。
“年轻人，吴院长想在这坐一会，让一让好吧？”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在杨毅面前，笑容可掬的看着他。
“那边有座。”杨毅只是一抬头又低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吐出了几个字，嘴里含着菜呢。
“我看你也吃完了么，就让一让好了。”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维持着微笑。
“你哪只眼睛看我吃完了？”杨毅这才放下碗筷，抬头瞪了中年男子一眼，那边那么多座位你不坐，偏要跟我抢座，有毛病不是。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中年人从一副口袋里掏出一本工作证在杨毅眼前晃了晃，杨毅也没看太清楚，只看到上面一个硕大的国徽，好像是省检察院的。
看来有些来头，杨毅这才回过身来仔细打量着一直冷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面熟，可要是自己真见过，不可能认不出来才是。杨毅皱了皱眉，中年女人被杨毅肆无忌惮的打量看得有些恼火，鼻子里哼了一声。
杨毅一抬眼，想起来了，这不是张省长的夫人吴秀英么，吴秀英是著名的京剧演员，自己没和她本人照过面，是在电视上见过。难怪中年男子称呼她为吴院长，吴秀英是省京剧院的副院长。
“现在可以让了么？”中年男子没说话，身后也是西装笔挺的一个年轻小伙鼻孔朝天的看着杨毅。
“让，让，杨书记，我吃完了，咱们走吧。”杨毅刚认出吴秀英，正琢磨她是不是存心来找茬呢，后边就听见郑铮在喊他，还在后面轻轻拉了他一下。
“我还没吃完。”杨毅回头淡淡的看了郑铮一眼，看来他也认出吴秀英来了，这也难怪，吴秀英经常上电视，相比起省委书记刘越的夫人，他这位省长夫人可就大众得多了。
“杨书记，她…我们还是外边去吃吧。”郑铮结结巴巴的说完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差点就说出了吴秀英的名字，心说，杨书记啊杨书记，您平时不看电视吗，怎么不认识张省长的夫人呢，我都看出来了。
“还是这位小伙子有教养，知道尊重长者。”一直站在那的吴秀英见郑铮的表现，忽然笑了笑。
杨毅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吴秀英生冲突，传出去也不好听么。听见吴秀英语带讽刺，杨毅也没接口，夹起一块豆腐送到了口中，又喝了一口茶，就只当没她这个人好了。
“年轻人，这位是省京剧院吴院长，你可看清楚了，别会错了意。”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可杨毅不走，他也不能在这公然动手吧，这样有失他的身份。
“哦，看清楚了，吴院长好。”杨毅伸出手来想跟吴秀英握手，吴秀英脸色变了变，她当然不会跟杨毅握手，只是站在那没有动。
这几个人可都是官面上的人，如果到现在还看不出杨毅是故意的，那他们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了。中年男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年轻人可能认出了吴秀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怎么敢在这装样。其他人也在琢磨，这年轻人什么来头？
“看你像吃公家饭的，什么级别？”
“不敢，副处级。”就这么一会功夫，杨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拿起餐巾纸摸了一下嘴巴，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简单啊，这么年轻就是副县级，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可你再不好惹，也不能比省长夫人还厉害吧？让个座很难么，怎么就这么不识相呢？
不仅是那个中年男子，现在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吴秀英放着这么多座位不坐偏偏跑这儿来，看来是故意找茬来的啊。不管吴秀英和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矛盾，她可是省长夫人，又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这么做就有些丢份了。
中年男子对自己被吴秀英当枪使有些不爽，可他也没什么办法，事情到了现在，不把杨毅从座位上拉起来，他的脸往哪搁？吴秀英不过是个女流，也不是官场中人，可他却是堂堂的副检察长，正厅级干部啊。
见上司不好开口，一直在后面候着的检察院办公室副主任孙菊知道这时候该是自己上的时候了。
“兄弟，看在都是官面上的，您这样我们都不好做，就让一让好吧？吴院长可是张省长的夫人。”孙菊跟杨毅说着，刻意压低了声音，又恰好能让周围的几个人听到。他年龄虽然比杨毅大了不少，但级别是一样的，叫一声兄弟也不吃亏。
“省长夫人什么级别？”杨毅本来也吃完了，让了也就让了，可一听到孙菊拿省长夫人说事，心里就有些不爽。你不是问我什么级别吗，我就问问她吴秀英什么级别，官面上讲，有资格让我让座吗？
孙菊被杨毅这么一反问，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等他意识到是自己拿省长夫人压人惹人反感了，就见吴秀英哼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话来。
“杨毅，你别太得意了，你害了我女儿，这笔帐我迟早跟你算。”吴秀英终于忍不住了，她堂堂的省长夫人，在哪儿都是别人簇拥的对象，可今天却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受辱，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也不想想她这话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就脱口而出了。
孙菊看了检察长一眼，大伙表情都很精彩，原来这个年轻人叫杨毅，可吴秀英说他害了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张省长好像只有一个女儿，早就嫁人了啊。莫非她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有什么纠葛，是他抛弃了张省长的女儿？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啊，张省长的女儿也就三十不到，看起来也比杨毅大不了几岁么。
吴秀英见大伙精彩的表情，立马意识到刚才说出的话有些不妥，这些人不是自己人，他们可都不知道她在青河还有个干女儿呢。可这话她又不能解释，黎婉虽然死了，可她的身份不同寻常，要是露出破绽，这几位可都是检察院的人，那可就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毅嘴巴张了张，他意识到吴秀英是冲着他来的，可没想到的是吴秀英是因为黎婉记恨上他了。在杨毅的潜意识里，他是认为黎婉认吴秀英做干妈全是利益作祟，说不定就是林谌复牵的线。杨毅实在是没想到吴秀英对黎婉还有这样深的感情，以至于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差点失去理智。
如果是因为林谌复的垮台，牵连到了张放，让张放的势力一下子削弱了不少，吴秀英记恨他的话，杨毅一定不会对她客气。可吴秀英是因为黎婉，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感情，此时的杨毅不想反驳也不愿反驳，尽管黎婉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林谌复，却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责任。
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郑铮没想到第一次跟杨毅出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先是看到了省长夫人，接着杨书记还不给省长夫人面子，现在竟然又爆出了杨书记害了省长女儿的事。郑铮脑子一片混乱，都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些，正在这时，他突然又看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郑铮使劲揉了揉眼睛，是刘越，是省委书记刘越！
“吴院长，袁检察长也在啊。”刘越笑吟吟的走过来，和吴秀英握了握手，又和袁敬仁握了握。
“刘书记，刘书记……”几声刘书记叫了出来，只有杨毅和郑铮没动，杨毅是不需要，郑铮是看傻了。
“杨毅，这小子，回云州也不到家里来，还要我亲自过来找人。你张阿姨都等急了，走吧。”刘越拍了拍杨毅的肩膀，笑着数落了一句。
看到这一幕，还站在吴秀英身边的几位官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没想到杨毅竟然和刘越这么亲热，刘书记该不会误会我们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他的后辈吧？真他娘的见鬼，神仙打架管我们什么事，还好没起大冲突，回头一定找个机会解释解释。
这些人都是站在那没动，郑铮也没动，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他应该跟着杨毅的时候，食堂里已经看不见杨毅的人影了！
第四十八章 坚辞
刘越问清楚了杨毅和吴秀英口角的原由，不禁皱起了眉头，黎婉的事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情人啊。吴秀英不去怪林谌复无情，反倒是惦记上了杨毅，这就有些不明事理了。不过她毕竟是黎婉的干妈，黎婉的死对她看来打击不小，感情用事也正常，只要别闹得太过分，也就罢了。
“你的事杜书记已经跟我说了，怎么，给你县委书记不做，要做县长？”刘越已经接到了杜清远的电话，宜林的事他都已经清楚了。
“我刚到青河才两个月，怕人心不附啊。”别看刘越刚才在食堂还笑着拍他的肩膀，回到自己家里刘越马上就恢复了本来面目，整个人显得十分严肃。不过杨毅也早习惯了，倒不觉得拘束。
“哦，当县委书记怕人心不附？当县长就不怕了？你这分明是编瞎话么，亏你还说得出来。”
“刘书记，我是真怕。而且我是学经济的，当县长更能挥我的特长。”刘越虽然脸色严峻，但杨毅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这也是他长期观察得出的结论，刘越心情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书记抓政治，县长抓经济那都是老观念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倒是抱着这个不放，有什么好点子，一把手更容易贯彻，这可是我从政这么多年得出了经验。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一把手的官也不是好官。”刘越很少抽烟，今天却难得的在杨毅面前抽了一点，还扔了一支给杨毅，可见他今天心情着实不错。
“我觉得吴鹏飞更适合干书记，他县长也干了一届，该上书记了。”虽然不知道刘越为什么高兴，但想想应该和刚才他开会有关。其实杨毅所说的都是理由，每一条都是他的真实所想，但无论他今天怎么说，刘越都好像不想听似的，莫非刘越已经认定了？这么说杜清远那也是他打的招呼了？
“吴鹏飞就别提了吧，这次没把他拿下就算不错了。他当县长几年，林谌复在青河为祸几年，听说东华乡的干部是青河的异类，这是不是他放任自流的结果？”
杨毅沉默了一会，刘越说的也是实情，这几年吴鹏飞的确在青河无所作为，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铝都一步一步走向衰亡。可吴鹏飞只是个县长，在青河他头上还有王根友，更别提青河实际是控制在林谌复手中了。
“刘书记，您喜欢读三国，对这么一幕应该不陌生。官渡之战，曹操大破袁绍后，搜得手下文臣武将和袁绍秘密往来的书信，左右劝他点名杀之，曹操却将它们付之一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曹操当时是这么说的‘当绍之强，孤亦不能自保，况他人乎？’”
见刘越不说话，似有所思，杨毅略一踌躇就接着说道：“林谌复在宜林多年，连杜书记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其他人。王根友听命于林谌复，在青河也少干违法乱纪的事吧，您不也放过了么？东华乡的干部集体**不假，可如果没有吴鹏飞，说不定其他乡镇也不保，落马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东华乡了。吴鹏飞虽然不敢挺身而出，可如果没有他在青河，这次县里常委班子就不只是换掉一半，就得全换掉了。如果那样的话，现在的青河只怕是神仙也难治。”
杨毅一口气说完，话说得很重，尽管他自己觉得道理没错，但杨毅也知道，说这话还是要冒一定风险的，谁知道刘越会怎么想，说不定这些话反而会激怒他。
“我不是曹操，也没人愿意做袁绍。”刘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说了一句话，让杨毅一时也琢磨不透。
“照你这么说吴鹏飞还是有功之臣咯？”杨毅正想着怎么开口，刘越忽然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刘书记，您要是不想用吴鹏飞……”这个表情杨毅见过一次，上次给他送笔记本的时候，刘越就是这么个表情。杨毅心头一震，他这是动了杀心么，要把吴鹏飞拿下？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一番说辞岂不是害了人。
“行了，废话真多。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看不上你，让你当这个书记是你二叔的主意，有什么话你留着跟你二叔说吧。”刘越摆了摆手，又恢复了刚才严肃的表情。
杨毅一阵郁闷，闹来闹去原来是二叔的意思，早知如此，何必跟杜清远费什么口舌，就连刘越这里他也不必来了，跟二叔打个电话不就完事了。
既然是二叔的意思，那想来应该是容易说话的，可当杨毅把电话打给杨楚和时，才现事情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杨毅来青河不过两个月，就引了一场地震，挖出了一个**集团。消息传到京城，老爷子自不必说，宋中华也是颇感宽慰，当着杨楚和的面把杨毅夸了一通，大有现在就把杨毅和宋连晨的事定下来的意思。不过这回是杨家老爷子不乐意了，老爷子的意思是等杨毅在青河真正干出名堂来再定不迟。
无论两位老人怎么斗气，这对杨毅都算是好消息，可青河的事不仅仅是牵动了杨宋两家，连郑家也惊动了，这却是杨毅始料不及的。
听二叔的意思，郑家人似乎和这件案子有联系，但具体什么人什么事他却没告诉杨毅。不过杨楚和却感觉到了危机，想让杨毅尽管挑起杨家三代的大梁，这也是他明知上县委书记有些拔苗助长，还是和刘越打了招呼的原因。
听完杨楚和的话，杨毅也知道二叔是用心良苦，在现在的政治体制下，当一把手当然更容易凸显政绩。而且直接提县委书记，虽说有些突兀，却也说得过去。毕竟这是在县里，步子迈得大一点可以理解。等以后到了更高级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迈大步还不能呢。
虽然理解，但不代表杨毅能接受。杨毅很清楚，一旦自己当上了县委书记，就势必逼走吴鹏飞，到时候无论谁和他搭档，都不会比吴鹏飞更适合。
一来杜清远肯定会安排自己人当这个县长，有杜清远撑腰，他能甘心俯帖耳的听杨毅指挥？到时候杨毅这个县委书记只怕也是有名无实，就算他能顶得住杜清远的压力，能盖得过新任县长，以后的工作也只能在争权夺利中度过。这不是杨毅希望
看到的结果，他想要做实事，而不仅仅是镀金捞政绩。
二来由吴鹏飞任书记，杨毅能真正无所顾忌的挥自己的能力，为青河百姓造福。到时候虽然名义上吴鹏飞是一把手，可现在一下子撤销了两位副书记，唯一的副书记6春明还是杨毅的人，以后大事都要经过常委会，吴鹏飞在常委会并不占优，杨毅不会缩手缩脚。
不仅如此，刚才经刘越这么一说，杨毅更觉得，经此一事，吴鹏飞行事一定会更加谨慎，不会轻易出头。毕竟吴鹏飞也知道，他在青河这几年干得不怎么样，上面对他已经颇有微辞了，如果再不知进退，新账老账一起算，可够他喝一壶的。
“怎么不说话？杨毅，就算你不考虑考虑杨家的利益，也要为青河的老百姓想想，你能等得起，青河的百姓等不起！”杨楚和捏着电话，一直不见杨毅说话，有些恼火，当初去青河是老爷子的意思，现在杨毅还算干得不错，可离老爷子的要求还差得远呢。
“我就是为杨家的利益着想，为青河的老百姓想，才不干这个县委书记的……”杨毅把自己的想法和杨楚和说了一遍，他不是不知道他是老爷子唯一的嫡孙，时间不等人，可要想出人头地，并不是只有干一把手才行。
“你也长大了，自己拿主意吧。”
杨楚和就撂下了这么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杨毅再想说什么时只听见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杨毅叹了口气，二叔这就算是答应了吧！
第四十九章 尘埃落定
（今天两章一起传了）
二月下旬，市委相继任命了青河县常务副县长、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等常委班子成员。就在大家纷纷猜测，县委书记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时。二月二十八日，二月的最后一天，市委组织部部长曾泽林亲临青河。
曾泽林宣布了市委对清河县委书记的任命，任命吴鹏飞为青河县委委员、常委、书记。一个星期后，县委副书记杨毅被选举为青河县人民政府县长。至此，青河县委常委班子基本组建完成，只留下县委办主任和一个乡镇党委书记名额由青河县委自行研究上报市委批准。
县长办公室里，政府办主任柳河正向杨毅请教着室内的陈设，他已经被任命为路口镇党委书记，这是他最后一次作为政府办主任出现在县政府了。
“我这人没那么多忌讳，吴县长可是高升了，我坐在他的位置上还不得沾点喜气，以后也得高升啊。”杨毅笑着和柳河开着玩笑，对于办公室的陈设，他的确是不怎么讲究的，看着简洁大气就行，没有说前任留下的就不能用么。
“杨县长前程锦绣，我们这做下属的也跟着沾光。”柳河擦完了最后一方桌子，拍了拍手。本来这些事是不用他亲自来干的，不过为杨毅办事，他是打心里乐意。
柳河不是吴鹏飞的嫡系人马，坐在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早就不安于位了，不过吴鹏飞一直不动他，他也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柳河对自己的前程是没什么指望的，这次青河官场生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化，柳河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心怀惴惴，就怕受到牵连。好在这场风波最终没有波及到他，柳河才算是深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是吴鹏飞升任了县委书记，杨毅当上了县长。柳河自知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正琢磨该怎么办呢，没想到就得到了这主政一方的机会。
路口镇是大镇，想在路口当一把手没有背景那是难上加难，前任书记胡三华不就是靠着6春明才当上的么，而且胡三华的岳父还曾经当过县委副书记。柳河没什么背景，别说是6春明了，县委常委里面他是一个也靠不上，可杨毅却让他当上了路口镇的书记，柳河这份感激就别提了。
“陈局长。”柳河一出门就遇到了陈林，陈林正喜气洋洋的朝这边过来。
“柳主任，哦，应该叫柳书记，路口可是个好地方，这次说什么也要请客啊。”陈林笑呵呵的和柳河打着招呼。
“行，下次陈局来路口，我一定好好陪陈局喝两杯。”柳河心情大好，对于陈林这位杨毅的左膀右臂他哪有不亲近的。
“你看你，还下次，下次我就不找你了。”
“好，好，就晚上，晚上到我家，我亲自下厨。”柳河也是急着去上任，哪里想到那么多，见陈林这么说，他马上就改口邀请陈林去家里作客。
“行，就这么说定了啊，嗯，我叫上张局长一块，酒管够吧？”
“管够，那就劳烦您给张局长打个电话，晚上我就家里恭候大驾。”柳河又是一喜，陈林还要叫上张泽天，那这左膀右臂不就会齐了么。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林虽然既没升官也没财，可他照样欢喜，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杨毅高升了。仅仅两个月，两个月杨毅就从副的干成了正的，他自己也从一个县委办最落魄的副主任成了青河县的大红人，这要是不该欢喜那什么该欢喜？更何况，这次青河县落马了这么多人，他陈林更是感慨良深，还是跟对了人啊。
“刚才跟柳河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大声，隔壁县委大楼都听见了。”杨毅瞪了陈林一眼，正琢磨要不要给他换个位子，现在看来还是暂时不动的好，瞧这得意劲，要是给他换个位子，还不得尾巴翘天上去。
“县长，柳河请我跟张局长喝酒呢。”被杨毅一瞪眼，陈林就浑身一激灵，虽然他已经不像当初见了杨毅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可心里的那份敬畏却更深了。
“请你喝酒？你自己讨的吧。”杨毅还不了解陈林，不过陈林和柳河这些人联络感情，也算是为他办事，杨毅当然不会责怪。
“那个郑铮没什么情绪吧？”杨毅没再纠缠，他把陈林叫来是有正事的，上次联合调查组的调查报告虽然没现什么新问题，可青河县教育系统的积弊太多，要清理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准备成立一个专门小组常抓不懈。
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杨毅想到了郑铮，郑铮已经重新回教育局上班了，他不适合做自己的秘书。还好他的人事关系还在教育局没转过来，从省里回来杨毅就跟陈林打招呼让他把人领回去了。
“没有，他还敢有情绪。”陈林提起这事心里就不舒服，郑铮在教育局表现得规规矩矩，而且一直都很得体，同事关系处理得也很好，没想到就跟杨毅出去办了一次事就丢人现眼。看来有些人还是经不得大场面，陈林也很无奈，因为郑铮的事，杨毅现在连秘书都不想找了。陈林想起了吴雅，要是吴雅在杨书记也不用操这份心了。
“年轻人要好好疏导，你不要给他压力，本来没能调到县委办他就已经…算了，不说这个，你自己清楚就行。调查报告我吴书记已经看过了，他也同意成立专项小组，这次可涉及到所有乡镇，你要好好把关，做不好我要你好看。”杨毅摆了摆手，人一生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挫折，郑铮如果连这个都经受不住那他也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请县长放心。这份名单是我连夜起草的，县长您看看。”陈林把自己拟的各乡镇负责人名单递给了杨毅。
……
这几天杨毅的确是忙得跳脚，陈林前脚刚走，后脚吴鹏飞就推门进来了。杨毅起身迎了上去，给吴鹏飞让了座。
“杨县长，县委办主任人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还有哪个乡镇进常委，也要尽快定下来啊。”吴鹏飞拿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大口。
杨毅愣了愣神，吴鹏飞什么意思，乡镇的名额给谁和自己商量商量倒是应该，这县委办主任上谁一向都是由县委书记说了算，他也要和自己商量？
“青河现在要的是稳定，乡镇我看就在柳洋、花艳还有开区三个里面定吧，免得下面瞎胡闹，争夺得太不像话了。”
“嗯，那就花艳吧，花艳是除了青河外排名第一的乡镇，上他就不给下面人闲话了。”听了杨毅的话，吴鹏飞略一思索就选定了花艳。
“嗯，那就花艳。”杨毅对这几个乡镇哪个上都没什么意见，不过花艳镇上的话争议是最小的，毕竟花艳镇的实力摆在那，花艳镇党委书记董浩然也是个持重的人，杨毅点了点头认可了吴鹏飞的意见。
“县委办主任杨县长认为上谁合适？”
“这还是吴书记定吧。”杨毅之所以不提县委办主任，意思不是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么，倒是没想到吴鹏飞还挺执着，看来他是真要和自己商量着办了。
“大恩不言谢，看来杨县长一定要我说个谢字了，谢谢！杨县长，这次我吴鹏飞是做了小人，你大人大量没跟我计较。今天我就把话搁这了，以后青河的事我们商量着办，我吴鹏飞绝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吴鹏飞忽然神色凝重，站起来朝杨毅鞠了一躬。
吴鹏飞比杨毅年长二十岁，而且他是一把手，但他不觉给杨毅鞠躬吃亏，这次若不是杨毅，别说是升县委书记，原来的县长都保不住。
看看自己老上级市委副书记周志，不是说靠上了省长张放，给杨毅下眼药，对杜清远告黑状，想争市长么，可现在呢，鸡飞蛋打，不仅市长落了空，他本人还被调任闲职，给晾在了省里。相形之下，自己和他干的是一样的事，际遇却是天差地别。没别的，只因为周志的对手是杜清远，而自己好运碰上了杨毅。
尽管吴鹏飞难以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几年他在青河的确是无所作为，放任自流任由林谌复的手下祸害一方，这官能不降反升，不感谢杨毅感谢谁？杨毅这是以德报怨啊。
“吴书记，您这是干什么，快坐，坐。”杨毅扶吴鹏飞重新落座，心里也是颇多感慨，现在看来自己是没看错人。
只是杨毅也有些想不明白，吴鹏飞似乎知道很多内情，可自己跟杜清远刘越说的话他不应该知道啊。杨毅默默思索着，多半是刘越让人故意透露了口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让吴鹏飞对自己如此感激涕零。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吴鹏飞这样的表态，今天青河的事就好办得多了。
“那这县委办主任你看？”
“路口镇的张明宇还算识大体，吴书记觉得呢？”话都说道这份上了，杨毅也不想再推辞了。只是这次常委下了两个副书记，上县委办主任本来就是为了加强县委领导的，现在这县委办主任都不由他吴鹏飞自己人干，那以后他这县委书记可就没什么权威了。
“那就张明宇吧，回头以县委的名义给市里打报告。那你忙，我就先回去了。”吴鹏飞没有丝毫犹豫，马上肯定了杨毅的意见，张明宇调任县委办主任板上钉钉了。
目送吴鹏飞转过走廊，杨毅目光深邃，这些天的折腾，总算是尘埃落定了。看看外面恍恍惚惚的天，看来明天要出太阳了。
第五十章 诸事繁多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当过不知道，等当上了杨毅才算是明白了，这一县之长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就说这事务繁多，杨毅现在是比起他一人身兼两职的时候还要忙。当然，这也和青河官场刚刚经历了一场动荡，亟待重建有一定关系，不过以前当甩手掌柜当惯了，进入新的角色杨毅还真有些如履薄冰。
杨毅来青河本来就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想在这边有所作为，可杨毅刚瞄上林谌复，还没来得及下手，林谌复就垮台了。这次挖出了一窝**分子，可以说是刘越运筹帷幄的结果。虽然别人不说，杨毅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功劳也不过是凑巧现了个笔记本罢了。
如果没有刘越长久以来的部署，杨毅觉得自己也能斗得过林谌复，可那绝非是这一两个月能做到的。杨毅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现在却突如其来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至少为自己赢得了更多的时间。二叔说的对，自己能等，青河的百姓不能等，时不我待，我杨毅能在青河做成什么样，就要看以后了。
今天是植树节，本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要由县长带队下乡植树的，虽然只是走走形势，但年年如此，大伙也都习惯了。可今年，杨毅却安排了副县长李文鹤带队下乡，没办法，县里实在是太忙，光手头上的事就一大堆。
去年青河一些乡镇遭受了洪水，经历了一个冬天，正是灾后重建的时候，这都要县政府统一部署。省里下了文件，教育系统改革马上要开始启动，实行教师全员聘任制，可以预料到的是这也是个大难题，牵一而动全身，更何况，青河县教育系统的清查工作还在同时进行。
国有企业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一个难题，青河这方面的负担倒是不算太重，仅仅只有印染厂遗留下来的老问题，不过老问题不解决，就难免产生新矛盾，这也是马虎不得的。
不夜天虽然被查封了，黎婉也成了一抔黄土，但留下的烂摊子却还有待收拾。黎婉是青河地下势力的掌控者，黎婉一死，在县公安局随后的行动中，这种势力已经土崩瓦解。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无一漏网的，势必留有参与，没有了掌控者，他们只能更混乱，这也是青河治安的一大隐患。
此外，像青河官场稳定问题，东华乡铝矿关停后的善后问题，等等一系列问题都是亟待解决的。千头万绪，很多时候杨毅都感觉有些分身乏术，可这些问题一天不解决，青河就一天不能健康展，杨毅只能卯足了劲，恨不得日夜不休了。
杨毅升任县长后，张泽天顺利当上了县公安局局长，还更进一步成为了县政法委副书记，这可是前任魏军求而不得的职位。
张泽天现在在青河的风头大有盖过陈林的趋势，虽然陈林比他早跟着杨毅，但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个月。现在张泽天是公安局长，陈林虽然和他级别一样也是局长，可教育局比起公安局那根本是不可同日而语。可以说陈林更多的是靠着杨毅才能狐假虎威，而他张泽天却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张泽天志得意满，享受着以前从未享受过的荣光。下属的溜须拍马的自不必说，同僚甚至官位比他高的人也对他恭维奉承，这让张泽天惬意非常。比如现在，县政协副主席马为民就在他的局长办公室里和他说着讨喜的话。
“马主席太客气了，这事您打个电话就行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马为民是来邀请他赴宴的，马为民的公子在开区开了个小酒店，想请张泽天赏光露个脸。
“这怎么话说的，张局长可是贵人，不说张局长现在的地位，就凭着张局长在分局这几年没少为老百姓办事，我马为民也要亲自来么。”马为民虽然级别比张泽天高，可他这个政协副主席是怎么回事谁还不清楚，空有级别没有权力啊，更何况他是直接从政协内部起来的，连掌权的时候都没经历过，比起那些来政协养老的都不如。像前段时间的谢国安，副主席给他他不都辞职不干了么。
“呵呵，言重了，马主席的公子年轻有为啊，开区环境不错，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张泽天笑呵呵的看着马为民，他和马为民没怎么接触过，不过马为民的儿子马林他倒是见过几次，像个精明的生意人。
“借张局长吉言，犬子以后就要多多仰仗张局长了，犬子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请张局长好好管教。”
“马主席太客气了。”张泽天微微一愣，他和马为民还没熟到这份上吧，能代他管教他儿子。不过张泽天总觉得马为民今天不是单纯请自己赴宴这么简单，或许后面还有什么事吧。正在这个时候，张泽天就听到了敲门声。
“局长，柳洋所的王所长说有事找您，他说已经跟您打过电话了。”门开了，进来的是局办的小李。
“让他等会吧，我这有客人。”张泽天嗯了一声，打小李出去了。他这个局长才刚当上，下面派出所的情况他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今天叫柳洋镇派出所所长过来也是了解情况，没什么大事，等等也无妨。
“张局长，您现在可是大忙人啊。”什么叫炙手可热，马为民就只坐了这么一会，张泽天就已经拒绝了几次会见，中途还接了电话。人比起气死人，想想自己在政协坐一天也未必能接到一个电话，更别提有人找上门了。
“见笑了，马主席……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张泽天刚想说什么，桌上的电话里声又响了起来。
“那张局长您忙，改天我给您电话，您可一定要来啊。”马为民没等张泽天拿起电话，就起身告辞了，再坐了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
“放心。”张泽天把马为民送出门，这才抓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
“局长，我是东华所冯刚，李副县长在山上被闹事的村民堵住了，您看我们该怎么做？请局长指示。”来电话的是东华乡派出所所长冯刚，他今天是要全程陪同李文鹤参加植树活动的。
“废话，这还需要请示吗？抓几个带头的，记住，要保证李副县长安全，李副县长是代表县长参加活动的，听懂了没？”张泽天最烦的就是这个，屁大点事也要请示，闹事，抓几个人不就行了么，过后再放出来，什么事都没有。
放下电话，张泽天也没把它当一回事，东华乡乡民因为铝矿关停和政府闹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县里马上要开三级干部会，这才是公安局的重中之重，杨县长刚刚上任，可别出什么篓子。
“进来。”张泽天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上，又听到了敲门声。
第五十一章 三级干部大会
三月十五日，全县三级干部大会在县委千人大礼堂隆重召开。来自全县二十三个乡镇、青河开区相关负责人，全县所有行政村党支部书记、县直属机关、局、委室主要负责人，县内国家及省属企事业单位负责人、部分民营企业负责人等一千余人与会，大礼堂坐得满满当当的，不到八点钟，礼堂里已经是人声鼎沸。
上午9时整，县委书记吴鹏飞、县人大主任王长庆、县长杨毅、县政协主席徐从贤等县领导、以及部分老领导、全体县委常委悉数入场。大会主持人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6春明作了开幕词，随后大会正式开始，由县委副书记、县长杨毅作工作报告。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年的三级干部会比往年有所推迟。在大会召开之前，全县的各项工作实际上已经全面展开，但是，今天这个会仍然有必要对今年的工作提出部署，今年是建国五十周年……”
出人意料的是，杨毅并没有像通常的做法一样在一开始回顾去年总结的成绩经验，而是开门见山提出了今年的工作重点。
由农业县向工业县转型问题，清河开区规模产业建设问题，教育改革问题，林林总总，杨毅几乎提到了方方面面，但所有的与会代表都能清晰的听出，在杨毅的讲话中，不断的提到了一个让他们感到有些陌生的名词，民生。
政府决策以民生为先，财政以保障民生为要支出，工作以民生为重中之重，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话中，杨毅反复提到了名声这个词。虽然杨毅的提法让人赶到陌生，但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杨毅的讲话归根结底就是要让他们从老百姓中来到老百姓中去，是要以老百姓为重。
为人民服务，这是党章赋予的神圣使命，口号人人都会喊，但实际做起来却不是人人都会做。即便是杨毅再三强调，也没有多少人会认为他会切实施行，在他们眼中，这位年轻县长不过是做做样子，说说大话罢了。别的不说，就比如杨毅在讲话中说的，污染企业拒不接纳，要真这样做，那本来就因为东华乡铝矿关停而捉襟见肘的青河县财政只怕要破产了。
除了保障民生，杨毅提得最多的是民营经济，杨毅在讲话中肯定了民营企业对青河县经济的贡献，并提倡大力展民营企业，鼓励国有企业转型。虽然杨毅并没有明说要怎样支持民营企业展，但他对民营企业审慎肯定的态度还是让在座的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要知道，虽然十五大已经肯定了非公有制经济的作用，但在天南，经济形势相对保守，在这样的重大场合将民营经济置于国有经济之上来宣扬，还是有些令人侧目。不过杨毅也提到了，现在有不少地方把国企一卖了之，把私有化当成了救命稻草，这种做法也是极不可取的。
杨毅的工作报告侧重于经济方面，无论怎么说，大伙都能居之泰然。经济么，上去了是政绩，上不去大不了来年再来，压力不大。
杨毅的讲话告一段落，随后县委书记吴鹏飞讲话则让现场的氛围骤然凝重起来，吴鹏飞提到了这次青河官场的变故，提到了**分子，这触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有人心怀惴惴，也有心中窃喜，但更多的人则是希望
早一天看到青河的稳定。
林谌复这一倒，青河的天也翻了个个，从上到下，能有几人能置身之外，无动于衷。现在青河官场最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但仍旧处于不稳定状态，毕竟案子还没有最终结束，随时都可能出现新的问题。
吴鹏飞代表县委县政府对在座的官员们承诺了，这一篇已经过去，今后的青河将会投入到热情如火的经济建设中，希望
大家稳定情绪，努力工作，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为青河的明天鞠躬尽瘁。
话一出口，掌声雷动。吴鹏飞的话无疑是鼓舞人心的，尽管人人都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愿望，但美好的东西人人都愿意看到。吴鹏飞既然说了这话，那不管省里市里怎么样，至少在青河，这场旷日持久的风波是不会再扩大了。
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坐在下面的县公安局局长张泽天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还好没出什么事。
张泽天这几天一心扑在了保障三级干部大会顺利召开上，他虽然才刚刚当上这局长，但以往的例子他并不陌生。每年的三级干部大会召开前，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拦路拦车上访的，跑到县委县政府喊冤的，不一而足。总之一句话，以前的三级干部大会就是一个大戏台，怎么精彩怎么演。
以前作为开区分局局长，张泽天也没少亲自站马路，或疏或堵，总之是要避免意外情况的生。每年的这个时候，可以说是青河县警察最忙的时候，大街小巷便衣遍地，甚至荷枪实弹上街巡逻，即便这样，每年都还免不了出一两次事故。
因为这个，每年都有人受处分，被免职的也不少，基层派出所当其冲，不过张泽天负责的开区倒是从来没出过事，这也是张泽天引以为傲的地方。开区鱼龙混杂，当官的，从商的，混社会的，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更别提不夜天这种庞然大物了，但在他张泽天的治下，从来没有人在大会期间闹过事。
张泽天看了看四周表情各异的干部们，心里着实有些得意。与很多人不一样，他不用担心林谌复的案子牵连到他，而且他是杨毅一手提拔起来的，只要跟紧了杨毅，他的功名利禄就有了保障。
之前县里风传杨毅会直接上县委书记的时候，张泽天很是期待了一把，不过最后杨毅还是只升了县长，当时张泽天还隐隐有些失望。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张泽天早已经把这种失望的情绪抛诸脑后了。
张泽天现，杨毅虽然是县长，可吴鹏飞这个书记基本上对杨毅是言听计从，有等于无么。张泽天甚至猜想，他们私下里可能已经达成了交易，或许吴鹏飞有把柄捏在杨毅手中也不一定呢。
会场中新上任的县委宣传部长许文杰正在高谈阔论，都是些酸文假醋的东西，听得人云里雾里。张泽天正准备闭眼小憩片刻，刚把身子歪下来，一转头却看见门口似乎有人在对他招手。张泽天正了正身子，还真是冲他来的，是局办主任冯道。
冯道不是上街去了么，他盯着的正是东华乡那一摊子，他这个时候跑来干什么，难道出事了？张泽天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怕什么就来什么吧？
第五十二章 小事一桩
“怎么回事？”张泽天出了会场，四周看了看，县委大院里一片宁静，没什么异常。不过冯道是他从开区带过来的老人了，深知他的脾气，没什么事他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
“小莲村几个村民上访，已经被控制住了。”冯道跟着张泽天已经三年了，对张泽天的脾气是一清二楚。张泽天把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在这样的重要场合打扰他他肯定会不高兴，可今天的事非同小可，以冯道的直觉，如果不及时处理，有闹大的可能啊。
“嗯，控制住了就好，因为什么原因？”张泽天点了点头，小莲村村民上访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不知道这次原因有什么不同，值得冯道眼巴巴的赶过来。
如果说东华乡是青河的铝矿乡，那小莲村就是东华乡的铝矿村了。小莲村是东华乡铝矿的主要开采地，私挖乱采现象也最为严重，几乎每家每户都参与其中，大谋其利。
这次县里关停小铝矿，小莲村村民觉得利益受损，最近一段时间，上访是常有的事。最近东华乡又恢复了向矿主征收污染治理费用，更引得一小撮人强烈反弹，这些人中同样是小莲村的人闹得最凶，上周五李文鹤在山上参加植树活动被围堵就是他们干的。
“上星期因为李副县长的事东华所抓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叫李军的，他老婆在家里喝药自杀了，今天上访的都是李军的家属亲戚。”
“怎么没上报？”张泽天口气变得有些严厉，他一再强调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上报，可他没有看到这份关于李军家人自杀的报告。
“这是昨天下午才生的事，东华所说正在处理，还没来得及上报，今天他们家属上访还是我打电话过去问的。”冯道在张泽天面前是不敢牢骚的，但是刚才他得知此事时也是大为光火，死人了不上报，连人家来县里上访都不知道，东华乡的干部都是干什么吃的。
“岂有此理，昨天到今天多少个小时，没来得及？我知道冯刚是你亲戚，别推卸责任。”张泽天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冯道的话，鬼才信你没来得及，一天的时间还不够你打个电话的，冯刚调东华乡也是看了冯道的面子，现在倒好，才去几天就惹出篓子来了。
冯道比张泽天还大两岁，但是被张泽天训他也不敢还口，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而且他知道，一般人还没资格让张泽天训呢。按张泽天的话说，训你是看得起你，哪天不训了你就等着卷铺盖吧。
“人呢？”张泽天看了看嚅嚅不敢说话的冯道，其实他也知道下面派出所的难处，他们不像城区的派出所，只听县局的，他们上头还有乡镇管着呢，很多时候都是不能自主的。刚才他也是一时气急，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大会期间出事，不要在大会期间出事，可还是出了事，这让他怎么不生气。不过还好，没闹到会场来，只要没让里面这么多人看见，这事就好处理。
“在城南所。”清河镇是县委县政府驻地，和其他乡镇不同，清河镇有两处派出所，一个青河派出所，一个城南派出所，而县委这一块属于城南所的范围，刚才冯道一赶到县委就让城南所把人带回去了。
“好好看着，等会开完了再处理。”三级干部大会要开一天，上午开完了下午还要接着开，这会议期间张泽天不想节外生枝，再说了他还要继续开会，杨县长安排了他讲话，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局长。”见张泽天转身就要走，冯道赶忙又出声喊住了。
“还有事？”
“这事恐怕瞒不住。”冯道是老公安了，当然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么，但今天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有话就一次说完。”张泽天皱了皱眉，冯道今天真有些罗哩罗嗦的。
“李军家属上访的时候市电视台的记者也在，他们都看见了。”冯道心说，要是按平常的流程处理，那我还来找你干什么。不过这话冯道是不敢说的，只是今天局长明显是不在状态，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能一眼就洞悉一切，用不着自己提醒。
“还有哪些人在场？”张泽天盯着冯道，既然这样你不早说，市电视台的记者应该是等着采访从会场下来的县领导的，没想到这事让他们撞见了，市台自然不会买你一个小小的县局办公室主任的账，难怪要来找我。
“其他倒都是自己人，有县委办卢副主任、岳副主任、还有政府办钟毅科长。”冯道一一道来，这是有官职在身的，至于其他几个县委办的年轻人就不用说了。
张泽天瞥了冯道一眼，自己人？这还能叫自己人？岳子峰是县委办副主任、信访办主任，这事该他管，他肯定是不愿意出事的。但钟毅是新来的常务副县长仇珍喜的秘书，立场还未可知呢。至于卢忠，那更别谈什么自己人了，听陈林说，卢忠对他是恨之入骨，还谈个屁的自己人。不过这话张泽天自然是不会跟冯道说的，只是今天的事只怕还有些麻烦。
“市台来的是什么人，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在场的就两个记者，一男一女，男的叫王志林，女的叫张娜。”
“没来别人？”
“没有。”
“嗯。”冯道办事还是挺仔细的，这一点张泽天倒是放心，他说只来了两个，应该就是两个。那个钟志林不知道是谁，张娜却是在宜林小有名气的，是市电视台新闻节目主持人。
卢忠、钟毅两个人虽然也要打，不过他们是体制内的，晓以利害想必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张泽天在思索，要不要亲自去见见这两位记者，都说记者是无冕之王，张泽天早就见识过他们的厉害了。
王志林还好说，像张娜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没点背景，说不定又是哪位的二房，要不然根本无法在电视台立足。待会自己如果去见他们，万一这两个年轻人连自己的账也不买，那该怎么办？
“局长，要不要上报？”冯道跟了张泽天这么久，自然是有眼力劲的，他也知道记者不好对付，见局长为难，觉得不如上报，让上头处理。
“上报个屁，走，我去会会这两位。”张泽天瞪了冯道一眼，尽管他也觉得为难，可他从来没想过要上报，这么点事也处理不好，还要警察干什么。抓人是正常程序，人家要自杀你还能拦得住么。记者？那也得跟党走不是。
第五十三章 无声的警告
三级干部大会开了整整一天，直到下午6时，大会才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落下帷幕。尽管前面的路还很长，但无论怎样，三级干部会议的顺利召开还是给青河县新一届领导班子开了个好头。
会议结束后，县委书记吴鹏飞、县长杨毅率全体县委常委和与会的民营企业负责人座谈，杨毅在座谈中继续肯定了民营企业在青河县经济展中的作用，并对青河县民营企业助力青河经济腾飞提出了更高的期望。
现在会议已经结束了三天了，会议精神已经开始落实到行动中，全县上下开始投入到新一年的经济建设中，至少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到官场变幻带来的影响。
灾后重建在会议开始前已经开始，现在会议进一步部署了重难点，资金开始向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倾斜。东华乡已经开始对遭受破坏的矿山水流进行初步治理，县乡财政拿出了大量资金，并已经向市里打报告寻求资金技术支持。
今天是周五，陈林已经按照杨毅的意思重新拟定了教育治理专项小组的成员名单，准备拿给杨毅作最后定夺。来县政府之前，陈林还专门跑了一趟公安局，从张泽天那里那了一份简历。
“县长，您先看看这份简历，警校毕业的，去年才分到县局。”陈林把简历放到杨毅眼前，站在了一旁。
“什么意思？”杨毅扫了一眼，年龄22，性别女，省警官学校毕业，从相片上看还挺英气的。
“您不是让我给留意秘书人选吗，上次给办砸了，我也没好意思自作主张，这是老张跟我提起来，我就拿过来给您看看。”因为没给杨毅办好差事，陈林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上次郑铮被杨毅退回来了，陈林也想过了，除了郑铮的原因，恐怕杨毅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毛病。他一定是把郑铮和吴雅做对比了，这一相形之下，无论于公于私，郑铮自然都是不如吴雅的。吴雅在青河经历了几年的冷眼，什么环境没见过，自然不会有郑铮这样怯场的毛病，更别提吴雅和杨毅的那点关系了。
“瞎胡闹，这事不用你操心。名单拟好了吧？”陈林和张泽天混得很熟么，连老张都叫上了。杨毅听陈林这么说，就知道他存了什么鬼心思了，肯定是以为自己用不惯男秘书吧，把我当什么人了？不过杨毅也没怪罪他，毕竟他也是为自己着想么。
“拟好了。”陈林见杨毅这么说，只好不再多言，心说，您还不领情，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呢，人家姑娘都不愿意调过来，为这张泽天都火了，她才勉强答应的。
“回头再拿给6书记看看，给吴书记定夺。”杨毅仔细看了看，该去掉的已经去掉了，该加上的也已经加进去了，再看吴鹏飞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意见吧。
“县长，吴书记已经看过了。”为了这份名单陈林已经各个书记县长的跑了好几遍了，吴鹏飞要是有意见早就提了，他不正是看杨毅的意思么。
“看过了再看一遍，吴书记没拍板，不能下决定。”杨毅口气转严厉了些，张泽天不怎么把县委领导放在眼里，这还能解释成他以前的老习惯，可杨毅现，最近陈林也有这个趋势了，这种迹象很不好。
“是，我知道了，待会我就给吴书记送过去，请他拍板。”陈林一惊，他听出了杨毅话里的警告意味，自己最近的确有些散漫了，再怎么说吴鹏飞也是县委书记，这么多人的名单哪有一把手没最后拍板就敢定的。
“简历拿走。”
陈林转身刚准备出门，就被杨毅喊住了，陈林无奈只好拿起了桌上的简历，看来杨毅是真不想找秘书了。可这县长身边不能没个人吧，杨毅司机也不用秘书也不用，家里连个保姆都没有，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影响工作。
“那县长，我给您找个保姆照顾生活起居吧，要不然您什么事都一个人身体也吃不消啊。”陈林把简历收好，看着杨毅。
“嗯，这事回头再说吧，有合适的再看。”杨毅何尝不想有人照顾生活起居，吴雅走的这些天，他早就不习惯了。工作了一天回到家里还顿饭都没得吃，这样的日子说不影响工作是假的。
可保姆不比司机秘书，那是要整天待在家里的，品质要求很高，更是不好找啊。前几天杨毅甚至动了把俞姐要过来的心思，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老爷子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指不定认为自己有什么歪心思呢，以前自己可是有前科的，调戏过她们。
陈林拎着文件袋出门的时候正碰见县委办副主任卢忠，因为举荐吴雅的嫌隙，陈林和卢忠一直是形同陌路。
严格来讲，当初向孟庆云举荐吴雅的是卢忠，没有卢忠出的主意，吴雅根本不可能成为杨毅的秘书。陈林当时是没这个胆子的，他等于是借了卢忠的口给自己捞到了果实，结果他因为举荐吴雅深得杨毅欢心，一路扶摇直上，有了今天的地位。
刚开始的时候，陈林一直担心卢忠在杨毅面前戳穿他，不过这一幕始终没有出现。到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杨毅的左膀右臂，当然也就没有这种担心了。而且陈林现在早就看明白了，杨毅之所以用他，和举荐吴雅关系不大，即使现在卢忠戳穿他，也不会动摇杨毅对他的信任。不过话虽如此，陈林每次见到卢忠还是有些不大自然，两个人从来是当面也不说一句话。
今天陈林也没打算破例，可让他诧异的时，他走过卢忠身边的时候，卢忠却叫住了他，而且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局长，忙呢。”
“哦，有点事，卢主任有事？”陈林皱了皱眉，他和卢忠现在根本不是一个路子的，一个是春风得意，一个是混吃等死，他不想和卢忠纠缠。
“没事，昨天晚上张局请我吃饭，还说起陈局长呢，我本来想叫上陈局长一块，张局说不用，我就算了，呵呵。”
“卢主任没别的事吧？”陈林听卢忠一口一个陈局长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张局是哪位，是张泽天吧？张泽天请他吃一顿饭，看把他得意的。
“哦，没事，张局长您忙。”
“有病。”卢忠摇头晃脑的走了，陈林憋了一会，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莫名其妙。也是，张泽天请什么人不好，有什么事非请他吃饭！
第五十四章 治污迫在眉睫
杨毅就任县长后下乡的第一站选择了东华乡，东华乡是青河县这次受官场变动影响最大的乡镇，从书记、乡长到普通的村组干部，几乎重新换了一茬，而且现在又要抛弃以往靠矿山吃饭的习惯，治理环境，重新开始寻找出路，这对东华乡来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这时候县委县政府给予东华乡上下足够的支持就显得十分必要。
自从改革开放大规模开采矿山以来，东华乡的干部群众依赖这种矿山经济已经二十多年了，要想一下子就转变思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关停铝矿对他们来说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但杨毅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根治杜绝这种乱象，与他们的斗争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次跟随杨毅下乡的还有常务副县长仇珍喜、政府办主任沈子峰以及县财政、农业、环保等相关部门的同志，东华乡党委书记胡耀华、乡长李慧全程陪同。
谢绝了东华乡事先的安排，杨毅选择了私矿开采最为活跃，环境破坏也最为严重的小莲村作为考察的对象。前些天，就是在这里，李文鹤被围堵，还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杨毅倒是要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即便早就从影像资料中看到过矿山实景，但头一次亲临现场，还是让杨毅赶到震撼。环绕着小莲村的山叫磨盘山，从远处看，偌大的山体裸露着，大块的凹陷随处可见，除了山顶，山腰上也只是稀稀拉拉的看到了几颗不大的树。等到上了山，一行人才现山腰上的书多半还是新植的。
在场的官员，除了杨毅，也有不少人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光秃秃的山，比如新上任的政府办主任沈子峰，此情此景让他震惊不已。
“县长，这一进梅雨季，就有山体滑坡的危险，这山下的路都不安全，过往的行人车辆都很危险，还有那条河，怕是已经埋得差不多了。”沈子峰来青河之前在省委工作，今年27岁，也是年轻有为。
云州地处平原，没有像样的山体，几十米的小山坡就能成为一个景致，沈子峰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像磨盘山这样的连绵起伏的山体他是不常见到的。可这样一座山，已经被人为毁坏殆尽。
“嗯，往年是怎么过来的？”杨毅侧头看着旁边站着的乡长李慧，李慧是东华乡人，虽然之前不在乡里任职，但这些情况他应该是了如指掌的。
“杨县长，不瞒您说，现在看到的山体是去年疯狂作业的结果，往年比今年的情况要好些。不过一进梅雨期，下面的路根本就走不通，小莲村以下的村子出行坐车都要绕道凤山。至于沈主任所说的那条河，我们这里就叫他大水河，因为他的水量大，可现在您看，从这儿看不远，水就这么一点，说是涓涓细流还是好听的，河里面都是泥沙。”李慧老家正是在小莲村的下游，后来他才搬到乡里去住的，可毕竟家里亲戚朋友很多，这条路他要经常走，情况他不用调查都是一清二楚。
杨毅早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河水的确是水量很小，而且浑浊不堪，有这些矿在，大河水早就名不副实了。李慧所说的凤山，不是青河县的地名，甚至都出了宜林的辖境，凤山县是省城云州最偏远的县，在东华乡与青河接壤。东华乡的百姓要去趟乡里，竟然要绕道云州，这种事也算是奇闻一件了。
从李慧的话里，一行人都读出了无奈。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虽然不都是东华乡的，但对东华乡的现状他们无疑是清楚的。
东华乡开矿几十年了，大规模开采也有二十多年，拉出去的矿难以计数，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采矿对环境的破坏是惊人的，别的不说，就说这水，不仅人畜不能饮用，连灌溉功能都早已丧失。更危险的是，一到夏天，河流失去了调节洪水的功能，大水一来，两岸的百姓房子被淹，田地被毁那都是常事，人命都出过几条。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来叫，这矿早就该停了，可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很多事情都自动被忽视了。东华乡的采矿活动给县乡财政带来了不小的收入，尽管这种比例很小，更多的是被那些矿老板占去了，政府还是舍不得这块财源，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而且民众对采矿的认知也不尽相同，比如生活在矿区的老百姓，他们就很支持政府开矿。矿山一开，他们能从中得到补偿，而且他们还可以利用便利私挖乱采，大横财。不挖矿的也可以在矿山分成，即使只是在矿山工作，对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是收入，要不然靠种地能有几个钱。
长期下来，矿区百姓和非矿区百姓的这种差异就直接表现在了收入上。就比如，这二十年的矿开下来，小莲村就比没有矿山的村子富裕得多，在其他村子有钱的人还只能以摩托代步的时候，小莲村村民已经开起了小车。
虽然他们也面临着危险，地底的掏空使得他们生活在上面变得不安全起来，但相比起金钱的诱惑，这些担忧是相当次要的，只要有钱，这房子塌了还可以到别处去住么，可以去县城市区甚至省城么。
这种思想早已蔓延开来，如今，不仅仅是政府要政绩，也不仅仅是官商勾结，矿区老百姓的力量也是不可忽视的，这种利益链条已经很完善，牵一而动全身啊。
“有人说我搞一言堂，断了财政的后路，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这种情况持续恶化下去会是什么结果？不治理是不行的，治就要大治，只有彻底停止矿山的开采，才能还老百姓清山绿水。可持续展不是一句口头上的空话，需要我们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东华乡任重道远啊。”杨毅知道仅凭眼前所见未必一定就令人信服，但这话他要说，态度也必须表明，也好让那些观望的人看清楚，这一次对矿山的治理是永久的，不会停了开，开了停。
“杨县长，我们已经重新开始征收污染治理费用了，针对的都是那些开过矿的，这也是要他们肉疼，长记性。”东华乡党委书记赵耀华是坚决支持关停矿山的，这次他上任东华乡也是杨毅力主的。
“嗯，调查清楚了，该收的就要收。”
“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不会收无关村民一分钱。”赵耀华干完这一届也就该到点了，他不怕得罪人，他自己也清楚，这也是杨毅把他放到东华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干这种事必须得罪人么，不得人就干不成事。
“杨县长，我看这治污费是不是缓一缓，有些急了。当然啊，这是我个人意见。”常务副县长仇珍喜本来是云州区区委常委、宣传部长，这次调任青河，算不上什么好差事，他的工作热情不怎么高，轻易不会表看法，即使表看法也总是要加个尾巴。
“看来仇县长还有顾虑啊？”杨毅笑了笑，这种时候必须坚决，优柔寡断可办不成事。
“呵呵，个人意见纯属个人意见。”仇珍喜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走，去下面看看。”杨毅见仇珍喜这么说，也就没再说什么，下面的河水比起这山体滑坡对下游百姓影响更大，必须得加紧治理了。
第五十五章 突发事件
县委书记办公室，吴鹏飞正在亲自起草一份文件，是关于今年各乡镇的政绩考核原则的，准备交由常委会讨论后施行。
今年的考核将会与往年不同，不再以gdp增为衡量的第一指标，将会因地制宜。比如东华乡，县里就没有给他们下硬性的经济指标，东华乡的考核将以环境治理，社会稳定为主要参考。
对于杨毅主导的决策，吴鹏飞是举双手赞成的。经济建设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这种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难，但难不代表不做，青河县就要敢为人先。当然，对于杨毅提出的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换个思路招商引资，吴鹏飞还有些信心不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赞成杨毅可持续展的决策。吴鹏飞已经做好了今年在全市评比中倒数甚至挂零的准备，这也是他和杨毅共同的想法。
文件已经是比较成熟的稿子了，吴鹏飞只需要重新斟酌一二，就在他想好了准备下笔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是宣传部长许文杰打来的，许文杰今天在市里有会，现在不在青河。
“吴书记，您赶紧打开电视看宜林新闻。”这是许文杰打过来电话的第一句话。
吴鹏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没问为什么，而是打开了不远处挂着的小电视机，调到了宜林电视台综合频道。
电视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是特别节目，主持人张娜以一种愤慨的腔调在播一起生在两个星期前的青河县东华乡小莲村村民自杀事件。
吴鹏飞没有看到事件的起因和经过，他打开电视时新闻已经接近一半，正在播评论员评论，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对青河县的指责和质疑。言下之意，这名自杀的村民就是青河县委县政府不作为的结果，是东华乡逼死了人命。
吴鹏飞握着电话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在这样的新闻面前，广大的老百姓是没有多少分辨能力的，他们的矛头毫无疑问将会对准政府，这也是这则新闻播出后的必然结果。宜林电视台不顾影响播这样一则新闻，还配上这样煽动性的评论，经过了谁的允许？
“吴书记，吴书记，您在看吗？”电话里许文杰的声音透着焦急，他今天到市里开会完后在饭馆和老朋友吃饭，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新闻，让他好不尴尬。他是县委宣传部长，市电视台播出这样的新闻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嗯。”吴鹏飞嗯了一声，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
“要不要我去市电视台沟通沟通，太不像话了。”生了这样的事绝对是青河县委县政府的灾难，许文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质问市电视台，甚至市委宣传部，简直是毫无组织性纪律性么。
“不用，会开完了吧？”
“开完了，正在吃饭。”
“嗯，吃完饭马上回来。”吴鹏飞没等许文杰说话，一把把电话挂断了。他要思考一下，事情已经生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远在东华乡的杨毅比吴鹏飞更早看到这则新闻，他在考察大水河的时候接到了花艳镇党委书记董浩然的电话。虽然对董浩然的电话稍稍有些诧异，杨毅还是在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视。
小莲村村部，杨毅一行人都挤在一起观看市电视台的午间新闻，这件事就生脚下在小莲村，可杨毅人都已经到这了，对此事却毫不知情。他只知道李文鹤被围堵后，东华乡抓了几个带头闹事的，这是地方上处理这种事的惯例，至于后面生的村民自杀，甚至到县委上访的事他是一无所知。
这些事没有人向他报告，杨毅不清楚吴鹏飞知不知道此事，但他估计吴鹏飞也是被蒙在鼓里，否则这件事牵涉到李文鹤，他肯定会跟自己沟通的。
本来午间新闻只有半个小时，但今天的新闻是特别节目，整整放了一个小时，除了开始几分钟放了几则简讯，其他时间都围绕着小莲村村民自杀事件在作报道分析。
在电视节目里，杨毅第一次听到了自杀村民的名字，吴月娟。他的丈夫李军因为带头闹事被拘留了一个星期，现在已经放出来了，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电视镜头里，接受了主持人张娜的采访。
李军在电视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了乡政府的暴行，辨明了自己的无辜，还当众撩开了上身展示了伤口，声称是在派出所被打的。
看到这里，东华乡乡长李慧面如土色，李军的伤的确有些是在派出所被打的，但李军当时在派出所十分凶悍，警察都被他打了。在李慧看来，李军的伤那是再轻不过了，李军是完完全全的刁民，如果你跟他讲道理，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能武力制服。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看着杨毅脸色铁青，李慧意识到此次此刻无论怎样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节目的最后，配了一张李军女儿的照片，并评论到一个美好的三口之家就这样支离破碎。直到新闻结束，张娜沉痛的语气依然萦绕在所有人的耳边，现场一片沉默。
就在大家都不说话，现场一片寂静的时候，外边小莲村刚上任的支部书记进来了，他也没现现场有什么不对，开口就是一句：“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领导入席。”
“杨县长，仇县长，入席吧，饭总是要吃的，都准备好了。”支书还以为大伙是客气，他也没看出现场凝重的气氛。
“吃，还好意思吃，吃个屁。”乡党委书记赵耀华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也不顾场合，当着杨毅和仇珍喜的面，怒气就上来了，这新闻播的什么玩意，完全是颠倒黑白，娘们长得挺俊，尽不说人话。
支书被赵耀华一句呵斥，正不明就里呢，就看见沈子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
“县长，您看现在？”沈子峰走到杨毅跟前，弯下腰。
“吃饭。”杨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这则新闻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岂止是一个李军吴月娟的问题，张泽天竟然私自接受市电视台的采访，是谁给他的权力？
杨毅隐隐感觉到，这背后一定有推手，否则，半个月前的事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播出来，而且事先还封锁得密不透风，没有给县里一点喘息的时间。这样的人用心何其歹毒，青河县现在正是日趋稳定的时候，如果处理不慎，恐怕又是一场风波恶啊！
第五十六章 来龙去脉
宜林电视台一个小时的午间新闻虽然还没有酵，但在青河官场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无论是在县委大院还是公安局，人们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小莲村。
作为整件事的当事人，县公安局局长张泽天自节目播出后的每一分钟他都是如坐针毡。市台的记者明明答应过不报道，最初张泽天还观察了两天，特意叮嘱把当事人看住，见没什么动静，他才放松了警惕，李军这些人才在一星期后被放了出来。可没想到，事情还是曝光了，张泽天恨不得生吃了张娜，可他也知道，即便真把人吃了现在也无济于事。
张泽天是唯一在这档新闻中露脸的青河县官员，尽管张泽天自认为接受张娜采访时说的话没什么错，可现在事情闹大了，他这义正言辞的官腔也就成了官老爷冠冕堂皇迫害普通百姓的证词了。
在县政府办公楼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他才见到了杨毅，这才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张泽天知道杨毅是动了真怒。
“说说吧。”张泽天进门的时候，杨毅就坐在那里盯着他看。
“县长，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李军因为带头围攻李文鹤县长，被东华乡派出所带回去，后来拘留了一个星期。在这期间，李军的老婆吴月娟受人挑唆喝农药自杀……”
“谁下令拘留的？”杨毅打断了张泽天的话。
“我，我给东华所下的命令。”张泽天心里一沉，当初这事他是向杨毅汇报过的，毕竟李文鹤可是县领导，他在东华乡遇险，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可不敢瞒着。张泽天当时就说了要拘留带头闹事的，杨毅并没有说什么，可现在事情生了变化，看来县长的思想也生了改变，要把责任推倒自己头上了。不过，张泽天也是敢作敢当的人，这点责任他还是不会推脱的。
“嗯，吴月娟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上报？”杨毅点了点头，张泽天也就这一个优点，不会推卸责任。
“是十四号的事，就是在三级干部会召开前一天，我也是开会的时候才接到了报告，是局办主任冯道告诉我的。我觉得这件事事出有因，所有没有上报。”
“什么叫事出有因？”
“我后来仔细了解过了，吴月娟并不是真想自杀，她喝的农药叫甲胺磷，市面上多有掺假，以前也有人试过，只要及时就医，喝不死人。吴月娟喝药当时是想喝给乡干部看的，乡干部没理会她，她就自己坐车去乡卫生院就医，结果车在路上生了事故，加上喝药过量，这才生了意外。”张泽天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越详细越好。
张泽天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喝药要挟这种伎俩也不是一两个用过，哪有这么巧，偏偏吴月娟就喝过量了，还偏偏坐的车就坏了？可这都是马后炮，事情没有闹大的时候，张泽天也没这么想。
“吴月娟的死有没有疑点？”杨毅皱了皱眉，吴月娟死得蹊跷，她只是想威胁政府，主观上不存在自杀致死的可能。
“现在看来是有疑点的，我请求展开调查。”张泽天心里一动，没想到杨毅心思如此缜密，仅仅从他的表述中就能现疑点。这事如果杨毅不提，他还准备暗中调查，出了结果再上报的，既然现在杨毅主动问起，那就没这个必要了，这案子要公开调查。
“马后炮，当时干什么去了？”张泽天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杨毅就来气，堂堂一个公安局长，多少年的刑侦经验了，草菅人命。吴月娟夫妇是无赖不假，但是一条人命就是一条人命，不经过调查就草草放过真相，真是岂有此理。
张泽天不敢接口，这事的确是他马虎了，但这幕后黑手不露出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露出来了，那就离真相不远了。挑唆吴月娟自杀的无疑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有矿的人，李军夫妇都没有矿权，他们无非是为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出头罢了。这些人什么事都敢干，可却没什么技术含量，经不起调查。
“记者是怎么回事？”
“开会那天两个记者正好在县委办遇见了上访的人，冯道跟我说的时候，我当时就把内情向记者讲明了，他们当时已经答应不报了。还有其他人，我都关照过了，他们都没说。就是这帮记者，出尔反尔，太无耻。”提起两个记者，张泽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真小看了他们。
“你也是四十多的人了，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你不知道啊？其他人都没说，你确定都没说吗？”杨毅冷冷的盯着张泽天，别看官做到了局长，行事太过鲁莽，不知轻重，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
记者就说了，别的人他是怎么关照的。难怪上午仇珍喜说要暂缓收治污费时表情怪异，他多半是知道了这事，那也是秘书跟他说的吧。可笑的是，张泽天还瞒得死死的，都不知道人家转眼就告诉了主子。
张泽天心里一惊，什么意思，有人透露出去了么？会是谁？卢忠还是钟毅？张泽天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这顿饭算是白请了，丢人，自己一个局长被他们几个小辈给耍了。等查出来是谁，我弄不死他。
“你说这事怎么办？”杨毅不知道张泽天的心思，他现在想的都是怎么消除影响，稳定局势。
“我自请处分。”张泽天张了张嘴，他哪知道怎么办，除了查案别的他也不会。
“你放心，你的处分跑不了。算了，问你也白问。听好了，回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一个疑点也不能放过，三天，只给你三天，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交不上来就自己辞职吧。”杨毅摆了摆手，也没等张泽天说话，示意他出去。
张泽天带上门出去了，杨毅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事情能调查清楚这个杨毅不担心，可即便是调查清楚了，午间新闻的影响还是不能消除，青河不能自己给自己当证人啊。必须要由市里出面澄清，而且还要尽快，否则任由这件事酵，时间拖得越长对青河越不利。
幸好现在不是网络时代，要是放在后世，电视台来了这么一下，别说是青河，早就传遍全国了。杨毅有些头疼，还是待会先听听吴鹏飞怎么说吧。
第五十七章 不愉快的开始
和吴鹏飞商议过后，杨毅还是决定由自己出面，约市台的人问明情况再做处理。万一斡旋不成，再有吴鹏飞出面找市委。另一方面，杨毅也让张泽天加紧调查，尽快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杨毅约的是市电视台台长孙文举，和青河县台不一样，市电视台是由宣传部直管的，台长和广电局长同级，都是正处级，杨毅约他也是正合适的。
这次去市里，和杨毅同行的是宣传部长许文杰，许文杰是由其他县调过来的，之前也是干宣传部长，算是平调。
许文杰面相白净，头向后梳得油光水滑的，这形象倒是和之前的吴鹏飞很像，不过吴鹏飞当书记后就换个了型，现在就显得老成得多了。
“杨县长，我觉得这次见面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凭着多年搞宣传工作的经验，许文杰一开始就感觉到了此事的不同寻常，对于约见市台台长他没什么意见，但要说从中斡旋成功，他本人是不抱什么希望
的。
“哦？许部长怎么看？”有许文杰同行，杨毅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坐上了县长专车，以前做副书记的时候专车让给了别人，现在又新分了一辆桑坦纳。
“我感觉这新闻背后有东西，和往常我接触过的不一样。像这种事，都是有目的的，如果是冲着钱来的，那事先肯定会跟我们联系。可现在，他们封锁得密不透风，那就不是冲钱来的，我觉得是有政治目的。”
“嗯，许部长说的是啊，那许部长觉得他们会有什么目的？”杨毅点了点头，许文杰说的一点不错，事情到了这一步，目的绝不简单，政治原因是肯定的，就看他们是冲谁来了，是冲青河县委县政府，还是冲着他们中的某个人。
“现在还不好说，单单看这新闻时长比平时多了半个小时，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涉及到电视台中层以上领导，甚至台长副台长。没有他们拍板，没谁能私自延长时间，即使延长了，也不会播得这么顺利，由此可见，来头不小啊。”许文杰当初到基层任职没有经过市一级，是直接从省里到县里的。宜林市委宣传部、广电局、电视台这些部门他也不甚了解，只是接触过而已，但新闻的大体脉络他作为宣传部长肯定是清楚的，宜林也概莫能外么。
“台长副台长只怕都没这么能耐，我们此行恐怕如许部长所撂，不会顺利啊。”杨毅微微颔，这趟出来就没打算顺利。
“杨县长是说上面？”许文杰本来想直接说牵涉到副台长甚至台长的，想想还是加了个中层干部以上，中层干部拍板加这种敏感新闻，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性。可现在杨毅直接说了，连台长副台长都不敢做这种事，那就是上面有人了。这一点许文杰其实也想到了，但在事实没出来之前，他也不好随便猜度，更不好当着杨毅的面说了，不过现在既然杨毅这么说了，他倒是不介意接个话。
“许部长也想到了吧？”杨毅笑了笑，这许文杰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上次三级干部大会上他当着全县那么多官员的面夸夸其谈，给人以浮躁的感觉，没想到行事还停谨慎的，看样子他是故意给别人浮躁的印象啊。
“呵呵，不瞒您说，我们搞宣传工作的整天接触的都是这种破事，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无风不起浪啊。这事一出来我就想到是有人做手脚，不知会我们就播这种新闻，这得冒多大风险，一旦市委追究下来，那就是政治事件了，别说台长副台长们参与了，就是没参与，也脱不了干系啊。敢这么干，铁定是上面有人话了，他们有恃无恐。”许文杰也笑了，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了，别看自己比杨毅大了十岁，这位年轻县长心思可不比自己差。
杨毅没吱声，他们都想到了，别人自然也想到的。只是杨毅想来想去，市里面他也没把谁得罪得这么狠啊。唯一要说得罪的也就是已经调任省农业厅副厅长的前市委副书记周志了，可吴鹏飞那边……唉，杨毅摇了摇头，宣传部可是直接控制在市委书记杜清远手中的，这可真是纠缠不清啊。
“不顺利是肯定的，但是不见得没收获，要是没收获，也不值得劳动我们两位么，呵呵，市电视台，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杨毅看了许文杰一眼，打趣式的说了一句。
许文杰闻言也是心里一动，来青河之前他就听说杨毅背景不简单，听他这话，完全没把市台放在眼里，连所谓的上面的人他也没怎么上心么，难道说传言不虚？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小心谨慎还是对的，为官的就怕得罪人啊。
华灯初上的时候，杨毅和许文杰到了宜林。宜林饭店是宜林仅有的两家四星级酒店之一，杨毅订的是西花厅，两人步入饭点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了6点整。
如杨毅两人所料，此行的不顺利从不如西花厅的时候就开始了。两人刚进西花厅门口，里面的灯突然一闪，接着全部熄灭，好不容易二十分钟后，灯再一次亮了起来，桌上又要重新安排了，杨毅两人想换个地方都不行，今天是周五，全部客满。
好在宜林饭点是对外接待窗口，服务态度还算不错，杨毅和许文杰也就是耽误了些时间，不至于生一肚子气。
可就是这一耽误，时间已经到了6点5o分，却还不见孙文举的人影，杨毅和他约好的是6点半的，已经过了2o分钟。
许文杰有些焦急，可见杨毅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只好放下一颗心，陪杨毅说着闲话了，就这样一直到了7点1o分，门口才有了点动静，孙文举姗姗来迟，整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4o分钟。
“杨县长，许部长，不好意思，呵呵，路上堵车，来晚了。”孙文举大腹便便，不像电视台长，倒像是脑满肠肥的暴户，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过他虽然和杨毅许文杰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一眼认出了两人。
“宜林的交通真不像话啊，头一次堵了4o分钟吧。”杨毅并没有起身，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4o分钟？不是约的7点吗，是约的6点半？看我这记性。”孙文举见杨毅不起身，脸上有些不快，又见杨毅这么说，他也是轻轻拍了拍脑门，自顾自的坐下了。
许文杰端着酒杯本想来个开场词，看了一眼杨毅，杨毅却一动也不动的，那边孙文举也是掏出一款爱立信的新机摸个不停，完全没有开腔的意思。许文杰十分无奈，这要是顺利才见鬼了。
“孙台长，初次见面，不成敬意，先干为敬了。”在许文杰尴尬万分的时候，杨毅终于起身了，也不管孙文举，自己先喝了一杯。
“杨县长客气了。”孙文举的脸色这才阴转晴，这才像话么，别以为你一个小县长就是个人物了，哼，在宜林，你还真算不得什么。
孙文举这么一举杯，这酒宴就算是开始了，尽管显得不那么愉快，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人谁都知道，接下来要谈的内容才是今天的主菜！
第五十八章 原来如此
“事情紧急，我就开门见山了。孙台长，今天中午宜林电视台事先未经沟通私自播放的这期新闻，搞得我们很被动，我需要孙台长给我们一个解释。”杨毅放下酒杯，先礼后兵，他对孙文举这种官油子没啥好脸色。
“杨县长这是在质问我咯？”孙文举脸色一变，眉毛挑了挑，一双小眼睛又眯了眯。
“孙台长说是那就是吧，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杨毅手里摩挲着酒杯，面色还是沉静如水。
“哼，既然青河县是这个态度，告辞。”孙文举作势就要起身。
“孙台长！且慢，有话好好说么，啊，杨县长也是着急，孙台长见谅。呵呵，喝酒，菜都凉了，服务员！”许文杰见孙文举要走，赶忙起身拦住了，双手虚按在孙文举的肩膀上，招呼着外边的服务员。
许文杰这番动作看在杨毅眼里，杨毅只是抬了抬眼，他料定孙文举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如果他没条件，他就不会答应赴约，既然来了，那就是要讲条件的，还没谈就走，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不过尽管如此，许文杰的挽留也是有必要的，人争一口气，孙文举即使想讲条件，被杨毅这么一质问他脸面没处放，说不定就真走了。许文杰的挽留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孙文举太傲慢了，杨毅只是想杀杀孙文举的威风，并不是真想把他赶走，所以对许文杰的动作他当然是不闻不问了。
酒宴重新开始，气氛就好了很多。许文杰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经历了起初的尴尬后，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和孙文举推杯换盏也就频繁起来，杨毅也没再像刚才那样不近人情，酒酣耳热之际，话也就多了起来。
“老杨啊，不是我孙某人不给面子，实在是那个张娜来头不小，我不好得罪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台长当的，苦啊！”孙文举喝得面红耳赤，又和杨毅碰了一杯。
“呵呵，孙台长太谦了。”杨毅被孙文举一口一个老杨叫着，仿佛自己真有多老似的，好像自己再过几天才到二十五岁呢。不过从孙文举的表现看，他这个官场油子确实有点道行，刚才还跟仇人似的，这会就变得亲热无比了。要不是隔着桌子，杨毅估计孙文举能跟他勾肩搭背。
“不谦，一点都不谦，那个张娜那就是电视台的小祖宗啊，我真怕她。”孙文举摆了摆手，又喝了一杯，虽然面色通红，可看样子也是个千杯不醉的角色。
“孙台长，张娜这么厉害，怎么以前就没听说过呢？”许文杰接过话头，像张娜这样小有名气的主持，背后有人倒不稀奇，但是说能让孙文举一个处级干部当小祖宗看这恐怕就有点夸张了。张娜要有这能耐，还能窝在宜林么，早飞高枝了么。
“这个…实话跟您说了吧，张娜背后有人，这个台里只有我和几个副台长知道，是什么人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来头不小，这次要想摆平，还得找本尊啊。”
“孙台长又谦虚了吧，您一个大台长话，她一个小主持人敢不听您的话？孙台长您就直说，要我们怎么做，青河县就是砸锅卖铁也撑着。杨县长，您说是不是？”讲这些话许文杰是个中好手，这会他就接过了话头，代替了杨毅和孙文举讨价还价。
“只要孙台长开口。”杨毅适时点了点头，肯定了许文杰的话。说了半天孙文举等于说的是废话，张娜背后有人这一点猜猜就知道了，孙文举倒是说人来头不小，可是他不说是谁，那就等于白说。
对于孙文举来讲，来头不小他不能得罪的，那就只能是比他级别高，或者能管到他的人。那这样的人可就多了去了，光说宜林，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以上哪个都能管到他，更别提那些个厅官了，少说都有几十位。就这，还没算上省里的，算上省里，那还得海了去了。
“不是我不给面子，这个真不能说，其实，其实你们县委吴书记，他应该能知道啊，要不老杨打个电话问问？”孙文举眼睛闪着贼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杨毅和许文杰对视了一眼，有门，可以预料到的是，只要解开了张娜的背景，孙文举就会开始讲条件。这么看，张娜的背景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吓人么，要是真有大背景，他还敢讲这个条件么，果然他之前的话是在危言耸听。
许文杰在杨毅的默许下出了西花厅，杨毅和孙文举开始了推杯换盏。对于孙文举这样的官僚，杨毅是没什么好感的，但他这样的人在如今的官场上就太多了，杨毅也已经差不多适应了。
不一会许文杰进来了，看来是得到确切消息了。许文杰在杨毅耳边说了几句，杨毅皱了皱眉，果然是周志，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张娜是周志的干女儿，连吴鹏飞都不知道还要现打听，可见这层关系是很隐秘的。杨毅想到了黎婉，她也是张放的干女儿，之前杨毅还以为黎婉和张放有什么暧昧关系，后来见了吴秀英的表现，才打消了这个怀疑。
不管张娜和周志是什么关系，是真的干女儿还是情人，既然找到了正主就好办了。只是让杨毅一时感到费解的是，周志都已经调到农业厅了，等于是冷处理了，他在宜林还能有这么大能量？
“孙台长，感谢您的提醒，敬您一杯。”杨毅站起身来和孙文举碰了一杯，这份消息虽然不是孙文举亲口说的，但这份情得记在他身上。
“不敢不敢，干了。”孙文举这会倒是有些喜欢这位年轻县长了，挺上道的么，看来刚才是小看了他，还以为他是愣头青，原来只不过是想打自己的杀威棒啊。
“孙台长有什么需要我们青河县做的，我们在所不辞，只希望
孙台长能在电视台替我们澄清一二。”杨毅放下酒杯，直视孙文举。
“澄清没问题，但是要证据啊，不能说刚做一档节目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有损我们市台的声誉，上面也不好看不是。”
“孙台长放心，相信调查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候一定会证据确凿。”杨毅心里冷笑，证据，你们播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证据了，随便就在那胡咧咧一通。
“好，我这没问题，只要上面没意见，呵呵。”孙文举这回答应得还算痛快，不过还是留这个尾巴。
“难道孙台长现在还做不了主？”杨毅当然注意到了孙文举故意留下的尾巴，这事本来就不可能是一个电视台这么简单，上面没人是不可能的。
看孙文举的样子，也就是对张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是给周志面子，实际上却是做给上面人看的，那这个人就绝不是周志。杨毅也不禁感叹，果然是人走茶凉，周志这次调走几天，一个小小的电视台都利用起他来了。可悲的是，周志被人当枪耍了还不自知，这回恐怕还以为他自己有多大能耐呢。
“我们电视台也不是独立王国，上面也是有人管的嘛。”
“孙台长就不怕我们向杜书记告状，说电视台诽谤？”杨毅似笑非笑的看着孙文举，玩这种暗示太没意思了。
“这个，杨县长可以试试。呵呵，吃菜吃菜，这芦笋不错。”孙文举对杨毅的话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当然不怕杨毅告状。
不过说杨毅上道还真是，就这么轻轻一点拨他就明白了，看来他不会把这次事故怪罪在电视台身上了，有些事电视台也是身不由己啊。孙文举打心里是不愿意得罪杨毅的，当官么，能不得罪人当然是不得罪的好，何况一看杨毅前程就是不可限量的，谁知道哪天就爬到自己头上去了。
孙文举这已经不是暗示，已经相当于明确告诉杨毅，电视台的行为是得到了上面默许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杜清远亲自授意，但毫无疑问跟他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宣传部长，还是主管副书记，那都是杜清远的人。
刚说周志是阴魂不散，这杜清远比起周志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尽玩这种阴招。杨毅对杜清远的愤懑远远大于周志，好歹他们也算是同一阵营的，都是刘越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杨毅之前也想过了，青河县委常委班子里，真正属于杜清远的人也只有政法委书记王志敏了，组织部长方文山虽然也是市委出来的，但不能算是杜清远的嫡系。更别提吴鹏飞是杜清远的对头了，自己也不受杜清远的控制。
杜清远之前朝周志身上泼污水，力阻周志升任市长，不就是为他彻底控制宜林扫清障碍么。现在如他所愿了，周志被赶走了，快要退休的秦正阳当了市长，他还不满足，非得把每个县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甘心。
杨毅暗自叹了口气，控制欲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林谌复刚倒下，杜清远就有步林谌复后尘的趋势啊。
“杨县长，杨县长。”许文杰见杨毅一直默不作声，也不动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叫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哦，想到点事。来，继续喝，孙台长海量啊，许部长，我们一起敬孙台长一杯。”
杨毅回过神来，眼下电视台这边算是摆平了，无论孙文举提什么要求，肯定不会是太难办的事，无非就是多做些采访，多给点赞助费什么的。关键是杜清远那里，不大好办啊，撕破脸皮是不行的，可就这样忍气吞声也不是杨毅的风格，这次忍了，那下次呢？绝不能让杜清远破坏了青河重建的大好机会啊。
第五十九章 书记和县长的两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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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6号，宜林新闻播出的当天下午，张泽天见完杨毅后就亲自带队赶赴小莲村，对吴月娟的死因进行彻查。
其实在张泽天下乡之前，县刑警队在东华乡派出所的协助下，对这件案子的调查已经有了基本的脉络。在吴月娟所喝农药和所乘车辆都有蹊跷的情况下，刑警队对两者同时进行了调查检测。
吴月娟所乘坐的小三轮是临时经过小莲村的，通过对车辆进行的检测，已经排除了人为造成故障的可能。而通过对吴月娟所喝农药进行检测，民警现那瓶甲胺磷和东华乡市面上所卖不同，这瓶农药是从外地购买的未经处理过的一种，毒性极高。吴月娟之死，为其购买农药的村民李国立有重大嫌疑。
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张泽天率队赶到了小莲村，民警身着便服进入了李国立家中。李国立和吴月娟的丈夫李军一样，是没有矿权的村民之一，村里开矿他们的收入并不占主要地位，停止开采对他们的利益损害也相对小很多。从理论上说李国立并不具备谋害吴月娟、故意扩大事态的动机，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受人指使，代人受过。
李国立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外面院子有多少他不知道，光进入他家和他面对面的警察就有上十人之多，而他认识的东华乡派出所所长冯刚站在最后，李国立虽然坐着，但身子一直在抖。
“我是县公安局局长张泽天，李国立，想好了没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张泽天摆了摆手，示意刑警队队长罗赟和冯刚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屋子。
“李国立，不要心存侥幸，你今天都看到了，张局长和罗队长都在这，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现在就办你故意杀人罪，让你给吴月娟抵命。”冯刚看了看张泽天，见张泽天没有阻止，他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李国立。张泽天进门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如果不是张泽天交代不能用刑，他早就撬开这刁民的嘴了。
“冯所长，我交代了政府能饶了我么？”李国立满怀希冀的看着冯刚，他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在农村和农药的自杀的又不是吴月娟一个，要挟政府这也不是第一次，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过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就露馅了，李国立没有看到宜林新闻，也不知道吴月娟的丈夫李军上了电视。
“只要你……”冯刚早被李国立磨得不耐烦了，见李国立有开口的迹象，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许诺，说饶不饶不就是一句话么。可冯刚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泽天给打断了。
“只要你供出受谁指使，那你就不是主谋，最多关两年就放出来了，如果你不说，那这案子就结在你身上了，故意杀人罪判的是死刑。自己掂量掂量，为别人挨枪子值不值得，给你三分钟时间，好好考虑。”张泽天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李国立对面，示意冯刚给他一支烟。
“时间到了，想好了没有？”三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张泽天抬手看了看表。
“真的只判两年？”李国立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浑浊。
“这是县局张局长，整个青河县警察里面他最大，你要是不信那你就别说。”刑警队队长罗赟对这案子也很郁闷，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这些人处分都是跑不掉的。
“我信，我说，我全说。”
罗赟和张泽天对望了一眼，只要李国立一开口，这案子就拿下了。到底不是惯犯，如何经得过这样的阵仗！
县委大楼里死一般的静谧，自午间新闻播出后，整整一下午，大家都不敢随意走动，不敢出声响，仿佛怕惊扰了谁似的。而县委书记吴鹏飞自和杨毅谈过后，就一直没下楼，这也让所有人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吴鹏飞这次接任县委书记，从最开始的理所当然到最后的出人意料，都让青河县的官员们深切感受到了官场的耐人寻味。
一开始王根友称病，吴鹏飞和孟庆云竞争，吴鹏飞占着县长的优势。后来孟庆云随同林谌复一起覆灭，吴鹏飞理所当然成了县委书记的不二人选。就在大家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传出了杜清远要提拔杨毅任县委书记的消息，这让这些长久浸淫官场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林谌复出事后，杜清远可以说在宜林说一不二，他既然不想让吴鹏飞上，那吴鹏飞就铁定上不了。当然也有明白人看清楚了幕后的深意，杜清远明着是针对吴鹏飞，实际上是冲着他潜在的竞争对手市委副书记周志去的。有这样想法的人，就更加不看好吴鹏飞了。
可事情的结果却一再出乎大家的意料，吴鹏飞最终顺利接任了县委书记，杨毅也像当初预想的那样成为了青河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县长。而市委副书记周志成了这场博弈最大的失败者，不仅没能成为杜清远的竞争对手，还被踢出了宜林。
没有人知道杨毅在这场博弈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但从吴鹏飞当上县委书记后的表现看，无疑他和杨毅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的，青河将步入一个没有强人县委书记的时代。而县委常委班子的组成，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在十一常委中，吴鹏飞相比杨毅没有任何优势。
吴鹏飞如愿以偿当上了县委书记，杨毅放弃了县委书记，当了县长，却赢得了一个平起平坐的机会，这场博弈可以说他们都是胜者。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洞察力，有人觉得吴鹏飞走运，也有人觉得杨毅占了便宜，私下里的议论从来就没少过，怎么站队也成了青河官员的烦心事。
这些吴鹏飞都看到了，但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好好干一任县委书记。吴鹏飞很清楚，如果没有杨毅，他的下场绝对会比周志更糟糕。
近一个月来，吴鹏飞和杨毅的合作非常成功，青河慢慢走向了正轨。对此局面，吴鹏飞也是由衷的高兴，可没想到，现在大好形势下却出了这样的事。
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吴鹏飞又一次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半，杨毅和许文杰应该已经在回青河的路上了。
四十分钟前，许文杰打来了那通电话，暗示张娜可能和周志有关系，吴鹏飞没费多少力气就从周志的僚属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确认的那一刻，吴鹏飞浑身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整整十分钟，吴鹏飞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有些混乱。
吴鹏飞懵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事会和周志有关，周志不久前还是他最为信任的上级，可转眼之间，他却在为难自己，为难青河。
吴鹏飞知道这事和这次官场变局有关，周志失意了，而他则顺利当上了县委书记，周志很可能认为他卖主求荣了。这一很好理解，周志的对手杜清远无时不刻不在想把他拉下水，他自然想不到杨毅会和自己的对手和衷共济。
可尽管可以理解，吴鹏飞还是不能接受，因为这次的事件绝不仅仅只是针对他和杨毅。还东华乡青山绿水这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如果让那些昧良心赚钱的矿老板得逞，事态一旦扩大，势必耽误的是青河的展大计。
刚刚经历了动荡，青河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来一场官变，局势混乱下去，最终受害的只能是青河的百姓。周志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啊，我的老领导？这一刻吴鹏飞甚至想到了一个词，其心可诛。
“书记，杨县长回来了。”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县委办综合科科长、吴鹏飞秘书周伟华看到杨毅的车驶入了县委大院。
“嗯。”吴鹏飞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来，他也听到了楼下的嘈杂，不是杨毅回来了，不会有这么大动静。因为他这个县委书记没有下班，县委大楼里很多人都不敢下班，他让周伟华下去通知，也没几个人走。他们看到杨毅回来了，自然是骚动不安了。
“吴书记，电视台那边已经谈妥了，明天电视台将会播新闻澄清事实。这是吴月娟案的调查材料，已经查清楚了，是矿老板在背后搞鬼。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让县局把它传过去。”杨毅将调查材料递给了吴鹏飞，他刚回到青河，张泽天就把材料交给了他，办事还算利落，他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市台那边，孙文举已经答应播专门澄清事实，而且将会开除张娜和钟志林两名记者，处分几名干部以正视听。为表示对青河县的歉意，市台还会免费为青河制作专题片。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杨毅可不想这事仅仅只是开除两个记者这么简单。
“嗯，我看没什么问题，张局长，那就尽快过去。”吴鹏飞看了一会，把材料交给了站在一边的张泽天。
“是，吴书记，杨县长，那我现在就过去。”张泽天接过材料转身走了出去。
“吴书记，这是关于张娜的材料，我和许部长看过。”本来这种材料杨毅是可以直接交给吴鹏飞去处理的，毕竟涉及到周志，不过张娜和这次的事件关系太大，所以杨毅和许文杰还是先看了材料，没什么太大问题，剩下的就看吴鹏飞自己怎么办了。
“谢谢。”吴鹏飞用力握了握杨毅的手，此时没有什么话比这两个字更能表达吴鹏飞感情。
“明天我准备去省委一趟。”
“嗯。”吴鹏飞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杨毅肯定是去找省委书记刘越。这件事背后有杜清远的影子，杨毅估计也难以接受，他这是要去告状，只是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吴鹏飞明天也要去省里找周志，不过显然他们是不适合同行的，所以吴鹏飞也没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
“保重。”吴鹏飞再一次和杨毅握手告别，这时候说保重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可他还是说了，现在的青河不正需要他们同心协力，共度难关么。
第六十章 刘琳的邀请
“琳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是他杜清远太不守规矩，怎么能怪在我头上。”一大早就来了云州，杨毅没有见到刘越，一进门就被刘琳给抓住了。一番“言行”拷打下来，杨毅就主动全招了。没想到刘琳倒是只字不提杜清远，尽数落起他来了。
“谁叫你是我弟呢，杜清远又不是我弟。”刘琳剜了杨毅一眼，妩媚的笑了，抬起一只腿来。
真是诱惑死人不偿命，看着刘琳的轻轻褪下丝袜，揉捏着白嫩的小腿，杨毅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刘琳就坐在杨毅对面的沙上，面对面杨毅能清晰的看到刘琳两条修长的美腿略微蜷缩着，白皙的大腿裸露着。杨毅甚至能隐约看到刘琳裙下的诱人风光，好像琳姐今天穿的是黑色的。
“我跟你说的事想的怎么样了？”刘琳对杨毅有些贪婪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暗自偷笑，看杨毅平日里气定神闲的装老成，也不过如此么，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什么事？”杨毅把目光从刘琳腿上移开，又恢复了正常。琳姐是越来越诱人了，而其她也是越来越喜欢诱惑自己了。好歹我也是一个正常男人，这些日子都快成和尚了，再这样下去还真怕有些忍不住呢。
“没良心的小坏蛋，入股啊，我可等着你回话呢。”刘琳故意拉了拉裙角，又露出左边一截大腿。
“这事啊，我不是说了我不参加啊。”杨毅笑了笑，尽管刘琳极尽诱惑，他也没再看。
之前刘琳说的入股，杨毅不是没想过，毕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跟钱过不去呢。只是杨毅现在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一心不能二用啊，过多的参与商业活动必然会影响到仕途的展。杨毅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三头六臂，他可不想丢了西瓜拣了芝麻。
“你是担心国家限制我们么？”刘琳见杨毅目光不往她腿上扫，也就失去了继续摆弄的兴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次一见到这个弟弟就忍不住想诱惑他，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太风骚吧？算了，管他怎么想呢，以后见了他照旧。
“呵呵，那倒不是。”担心国家限制？杨毅还真没想过这个，要说限制，国家早就在八十年代就出台了规定，禁止县团级以上领导干部子女配偶经商。可过去了十多年，这种限制从来就没起过什么作用。干部子女下海，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杨毅清楚的记得，进入后，国家还会进一步作出规定，对领导干部子女经商划定条条框框，什么不让领导干部子女在该领导任职地从事企业活动之类的。规定的倒是有模有样的，可结果也不过沦为一纸空文罢了。作为官员子女，经商天然就比普通人有优势，不让在老子手底下干，就去别的地方么，反正互相交换着享受资源也就是了，官员之间还不都是互相照顾。
“那你担心什么，怕我亏了你钱啊？”
“嗯，我一人民公仆，就这么点工资，怕亏。”杨毅张了张嘴，也就在刘琳面前，他能开得上玩笑。
“找打啊？你那宝马车可在我这，人民公仆都开起宝马来了，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活了。”刘琳白了杨毅一眼，伸手作了个打人的手势。
“不跟你开玩笑了，弟弟，我真觉得你很有天赋，尤其是眼光奇准，我听你的买了几支科技股，蹭蹭的往上升，我准备再补点仓。你说就你这个眼光，我要是不拉拢你，还不得被别人拉了去。我可听说了，宋家那小子也要拉你入伙，是不是？”玩笑归玩笑，实话说，刘琳对杨毅的眼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短短两个月她就在股市上赚了一千多万。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没答应他啊。”杨毅心说，岂止是这几支股票，其他的股票有几支没涨的，现在就是个牛市，刘琳到底是女人，太过谨慎，要是步子再大一点，那就不是赚一千万这么少了。
“少来，别给我打马虎眼，现在没答应，等你连晨妹妹嫁过来了，你还敢不答应么。我这是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拉拢你，不然以后不得被你们欺负死。”刘琳一瞪眼，突然就从沙上起身跑到杨毅这边坐在了他身边。
“我考虑考虑好吧。”杨毅有些头疼，看来刘琳是认真了，杨毅也想过找个人代替自己在商场上拼杀，劝和钱总是息息相关的，别的不说，就说眼前青河县要招商引资，不就得跟商人打交道么。
可杨毅想是想过，但刘琳不是他的女人，又怎么能代替他呢。况且刘越和杨家还不是一个阵营的，如果经济上过从太密，以后也是麻烦多多啊，这也是杨毅不愿意和刘琳在经济上牵扯过多的原因。只是杨毅虽然这么想，却不能和刘琳这么说，刘琳把他当弟弟，他要真这么说了，那就太伤人了。
“真的？可别骗我，给你一个星期考虑，到时候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青河抄个底朝天。”刘琳拉着杨毅的手臂喜笑颜开，眼角闪过一丝狡黠。
“真的。”闻言杨毅只有苦笑，这还是考虑么，考虑一个星期还非答应不可那我还不如现在就答应呢。
“波。”杨毅还没反应过来，刘琳突然抱着杨毅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杨毅摸了摸额头，再看刘琳时，刘琳面色有些微红，不过表情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额，好像老头子回来了。弟弟，你自求多福吧，我先上去了。”听到院子里车响，刘琳迅的穿好刚刚脱掉的高跟鞋，蹬蹬的上楼去了。
“刘书记。”刘越一进门，杨毅就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来了，你坐吧。”刘越冲杨毅摆了摆手，自己把外套脱了挂在了衣帽架上。
“你的来意我都知道了，我把话说前头，我不支持你和杜清远对着干。”刘越刚一落座，就严肃的对杨毅说了一句。
杨毅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刘琳主动跟刘越打电话，说了杨毅的情况，结果刘越在电话里骂了刘琳一通，让她少管这些事。杨毅就知道事情不那么好办，可尽管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了，杨毅还是有些失望，但愿待会听完了自己的陈述，他会改变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