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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东道夫     立鼎1894txt下载     立鼎1894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六二章 大翻盘

    三名官差的脸色登时变了,他们呼啦一下往后退开几步,手抚着腰间的枪械,瞪着众人厉声喝道:“都别动!慢慢的从车里出来!”

    洋鬼子保镖鄙夷的道:“官差先生,您这是在演戏吗?华国什么时候也学会美国那一套了?请您先解释清楚,否则我们的老板是不可能随意下车的。另外,我非常怀疑您有伤害他的意图!”

    几位官差的动作的确很像美国警察,不过在中国玩这一套就显得有点滑稽了。你真要是碰上危险分子,还顾得上摆姿势么?分明有鬼啊!

    官差队长不搭理他的讥讽,疾言厉色的道:“我怀疑你们的车里装有非法物品,我们的警犬是不会判断错误的。请车里的人立刻下来接受检查,继续顽抗的话,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这要是在美国,早都拔枪相向了。不过这里是帝都,他们执法也都有章法,不能搞得太过分。

    疤五等人见目的已经达到,生怕受到误伤似的,呼啦一下子四面散开,却又不肯走远,幸灾乐祸的的盯着车里的杨浩。按照一般规律,一个外来的暴发户绝对不敢对抗京城官差,那纯粹是作死的。只要下了车,就由不得他了!

    保镖依然不肯让开,笑眯眯的盯着队长道:“很抱歉,我们的车里装有异常贵重的物品。在确定外部环境安全之前,不可能打开车门。”

    黄启波按捺不住心中喜悦。从车里窜出来,在近前高声叫道:“特么糊弄谁呢?!谁知道你里头拉的什么玩意?官差同志,对这种不法分子您就不能客气。狠狠的办他!”

    三名保镖不为所动,如此的不配合让官差们下不来台,队长火往上窜,噌的拔出枪来,枪口朝下两手紧握,凌厉的目光盯着他们呵斥:“我再重复一次!如果你们继续顽抗,别怪我们上手段!”

    这是要动真格的。围观的群众一看枪都掏出来,登时一哄而散。看热闹吃流弹可就不值当了。

    黄启波也给吓了一跳,往后窜了两步,伸长脖子看车里。

    洋保镖脸上的笑容收敛,眯缝眼睛盯着队长一字一顿的道:“我再重复一次。我们车里装有价值超过一亿美元的国宝级物品。如果您能负的起损坏或者丢失的责任,我们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但出问题的后果,你最好先想清楚。”

    “还一亿美元,你怎么不说一亿英镑啊!特么糊弄谁呢?!”

    黄启波不屑的撇嘴,他压根就不信,世界上哪有那么贵重的玩意?秦始皇的玉玺拿来了也够呛啊!这纯粹就是个借口。

    但官差队长却犹豫了。他的眼力见识可不算短,能看得出来保镖说的话可能不是假的。另外他也认出来,这辆防弹车的型号,国内卖价八百万。能开得起这样的车,被撞了还纹丝不动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外地来的土豪。能雇佣这好几位精悍的洋保镖,那也是有层次的土豪,真要是出了篓子给自己惹上要命的仇人,犯不上。

    正在进退两难的当儿,忽听那讨厌的保镖又说:“不过,我们老板向来低调。不想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您非要彻底调查的话,我们可以把车开到警察局去。在律师等人的见证之下依法进行。”

    队长大喜,但不敢马上点头,转脸去看牵狗的同伴,见其确定的颔首,当下肃然道:“很好,就这么办。”

    他刚要抓起对讲机呼叫增援,保镖又道:“另外,我们希望连同这次交通事故一起共同处理。这些制造麻烦并围攻我们的人,我怀疑意图抢劫我们携带的重要物品!”

    队长瞥了一眼脸上变色的黄启波,断然一挥手:“全都带回去!”

    黄启波一看事情有点不大对劲,刚想抽身离开,忽然一名大汉不知道从哪儿钻过来,目光阴冷的盯着他。

    疤五护主心切,冲过来就要推搡。但手臂刚刚抬起来,就被一脚踹的离地飞起,“嘭”的把悍马车门砸出一个坑!

    洋保镖冷笑道:“得罪了老板还想走?一个都不准跑掉!”

    黄启波惊得脸色煞白,这时他才赫然发现,杨浩的保镖居然比他们的人还多!并且一个二个全都是膘肥体壮,浑身杀气腾腾。他猛地想到非洲那批雇佣兵,不由心中一阵惊惧---这可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啊!

    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绝对是爱惜小命的。莫名其妙的折在这些亡命徒手里多冤呐?他立马决定先忍一忍,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到了局子里,姓杨的这一伙儿必然逃不脱制裁,且让他嚣张个一时半刻的再说。

    所有人不情不愿的上车,在两辆警车和两辆保镖车的簇拥下,响着凄厉的警笛开到距离几个街口的局子大院之中。

    早已接到报告的官差足有二十几号,荷枪实弹的分散在从门口到里面的边上,形成一个包围圈,随时准备动粗。

    重兵围困,杨浩的三辆车不为所动,安静的等着律师到来。一名副局长试图劝说杨浩下车,被拒绝后脸色非常难看,回头建议局座武力镇压,被严肃的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啊,能让黄启波这二世祖亲自下手对付的,能是一般的争风吃醋么?指不定又是隐藏在哪里的一条过江龙,在彻底弄明白其身份,掌握确凿证据之前,不好搞得太僵。

    哪怕换了一条警犬上去,也都发出发现可疑物品的咆哮,对方却显得那么有底气,这事儿里外里透着邪性,怎么能莽撞行事呢?随便让某个公子哥指挥一下就乱上手的。那是脑残。

    再者说了,人家开的这是防弹车,砸不开撬不动的。难不成要动用反器材装备?这里是京城!

    黄启波认定杨浩是在死撑,同时正急着到处找人想办法呢,得意洋洋的呆在他们那一堆人里头,抱着胳膊看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陈晓开着一辆路虎气势汹汹的冲进分局,跟一名四十来岁的律师利索的跳下来,冷森森的扫了黄三少一眼。转头冲分局领导冷然道:“你们最好能找出真凭实据来,否则我就要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了。哼。我陈晓的面子,不是那么好削的!”

    一看这位盛气凌人的短发女子,局座的脑袋登时嗡一声大了:“真特么的寸啊!这是哪个王八蛋闲着没事,招惹这位姑奶奶干嘛啊!”

    陈家的势力在京城顶多排到一百名内。但陈晓本人太过另类,最近又玩的风生水起,早已经在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那里挂了号了。对于她这位女公子的浑不吝,同样如雷贯耳。谁闲着没事会去惹一家子正在上升期的军中权贵啊!

    狠狠的瞪了带人回来的三个官差一眼,局座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的微笑道:“我们也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工作嘛,能利利索索的查明白了,对双方都有好处,对不对?”

    陈晓冷哼一声。转身蹬蹬蹬的大步冲到黄启波的跟前,两道凌厉的眉毛立起来,嘴角挂着杀意十足的冷笑。道:“黄老三,有长进啊!敢明目张胆的跟姑奶奶叫板了,真以为没人敢动你是不是?”

    黄启波脸皮发紧,想笑也笑不出来。他心里头那个悔啊,早知道干脆不跟着来,遥控指挥手底下人做事多好?这下子给那疯婆子逮了个正着。不定怎么折腾呢!

    还好该办的勾当都弄妥了,待会儿真相揭开。看那姓杨的怎么说法。

    陈晓也没兴趣在局子大院里发飙,那丢份的很。她也担心这帮孙子给杨浩下蛆,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律师这边。

    律师也是老手,先表明身份,确认警察怀疑并要求搜查的决定无误。与陈晓一起亲眼见证下,杨浩和司机慢悠悠的从车里出来,让他们搜索一番。身上自然是干干净净,最后所有的目光都盯在有些变形的后备箱上。

    上了撬棍好不容易折腾开后,里面拉出一口足有一米宽的大箱子。除此之外,也就是一些工具备件之类,一件一件的分拣清楚了,什么可疑物品都没有!

    看着杨浩笑眯眯人畜无害的表情,局座就觉得事情可能不妙。三名拉人回来的官差满脸大汗,这要是找不到东西他们就得背黑锅了!

    再次牵了狗上去闻,结果找来找去就在刷子上有点气味,可那刷子干干净净的一点毛病没有啊!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黄启波伸长脖子盯着,期望中的结果没有出现,他冲下手的帮闲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怎么搞的?!东西呢?”

    帮闲也纳闷啊,他明明都放好了的,并且还有其他人亲眼目睹的,绝对不能有错啊!

    到了这地步,谁也没后路可退了。尤其是官差们不想背黑锅,咬牙盯着那口大箱子,要求打开检查!

    律师先生二话不说,拿出一份协议来递过去:“箱子里的东西关系到本公司的机密,保守估计价值一亿美元。如果因为贵方导致消息泄露或者被盗,我们将通过法律途径追究责任并要求赔偿!”

    这个价值太大了,不是谁都能扛得起那责任的。尤其当着陈晓的面儿,他们想糊弄过去都难。如果只是在外头把事儿办了,顶多追究下面某个小喽啰的责任。但是现在事情引到了大院儿里,领导就得负起责任。

    事情到了这一步,想后退都不可能。局座深深的看了那位之前竭力表现的副手一眼,缓缓地点头:“这件事我来负责,我们到会议室里开吧。”

    杨浩微笑着跟他们一起进了办公楼,在小会议室中留下几个人,分别在律师出具的保密协议上签字。然后杨浩叙述密码,由局座亲手打开,里面摆着三口大小不一的箱子。

    再分别打开小箱子。一看那三件东西,饶是局座见多识广,也不由身子一晃。眼前发晕!

    跳腾最欢的那位副局和把人拉回来的队长伸脖子一看,登时给惊得合不拢嘴!

    最大的箱子里,赫然是一只五十公分高的铜制鸡首。京城里的人不会孤陋寡闻,看模样就知道,分明是圆明园被劫走的十二铜像之一!只要是真货,保守估计拍卖数字超过一千万欧元!今年春天那次闹得沸沸扬扬的拍卖会上,两个鼠首、兔首的价格可是炒到了3149万欧元的天价!

    第二个箱子里。赫然是一件青花瓷瓶,看摆在旁边的鉴定报告。是元代青花瓷,最新的拍卖价,两个亿以上!

    第三个小箱子,一块鸡蛋那么大的钻石。标着的数字是281.25克拉!鉴定报告认为是曾经被日本人抢走的,中华第一大钻石---“金鸡钻石”!

    这东西已经不能用市场价来衡量其价值了。只要顶上了个中华第一,就拥有了难以替代的历史价值,说是国宝一点都不过分。三件国宝级的东西就摆在他们面前,人家说一亿美元,一点都没夸张啊!

    无论局座还是副手还是队长,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呼吸困难。他们连拿起来鉴定的心思都没有,一个劲儿的后悔怎么就答应下来呢?这玩意随便哪一件。都得找个警备森严的宝库给藏起来。如今却全都摆在他们分局里,天知道会惹来多大的乱子!

    局座两手颤抖的把箱子挨个合上,幽怨的看着杨浩:“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塞在后备箱里。你们这不是害人吗?万一有个闪失,你不心疼啊!”

    杨浩微笑:“我的车是顶级防弹车,箱子是钛合金的,只要没人泄露消息,在京城之中谁能损坏的了?当然了,故意开车撞击的人不算在内。”

    局座不想再往里面牵扯了。连忙挥手:“赶紧拿走,这玩意就是个要命的炸-弹。您打算送到哪儿。咱们局里出人出车帮你们护送过去。”

    律师肃然问:“是不是可以认定,我的当事人没有携带任何违法的物品?”

    局座无奈的叹气:“是。”

    他也觉得憋屈,谁能料到,杨浩携带这么贵重的玩意,摆那么大谱儿出来,保镖们身上居然连把管制刀具都不带?最有杀伤力的防卫武器居然是防狼喷雾器!你们特么的也真是相信京城的治安环境够好啊!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东西,他都能抓着做文章,把这事儿不了了之。但如今道理全在人家那里,就算要扣上个交通肇事的罪名……貌似这事儿归交警管啊!

    律师点点头,认账就行了,后边慢慢算。

    陈晓却冷哼一声道:“慢着。既然我们这边没责任,那么故意开车冲撞我们,意图抢劫的那些人怎么说?”

    局座几个人不由倒吸凉气,心说这娘们够狠的啊!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价值一亿美元的东西,哪怕是个抢劫未遂,都不可能轻判!尤其涉及到国宝级的物品,一旦引起社会舆论,非得有人把命搭上不可!

    副局眼睛一转,反问道:“你们是打算起诉对方吗?如果要告他们抢劫的话,这些东西可都要当作物证的。”

    不管多宝贵的东西,一旦成了物证,那就得先放到警局里,损失可就难说了。

    杨浩淡然道:“没关系,我相信贵局一定可以保证东西的安全。”

    局座恨不得一巴掌把副手的嘴抽歪了,简直是个猪队友啊!这边都巴不得把事情往外推了,你丫的上杆子拉仇恨算怎么回事?下边那群操蛋玩意惹祸精给你多少好处值得这么拼命啊!

    价值一亿美元的东西放局里,那得惹出多大的麻烦!你丫的难道打算抱着枪一天二十四小时蹲守?

    局座暗叹一声,打个哈哈笑道:“开个玩笑啊,我看这事儿还是协商解决吧。抢劫什么的应该不大可能吧?这京城天子脚下,咱们官差的工作还是值得肯定的。”

    杨浩不说话,陈晓也不吭声,这已经表明了态度。

    律师不失时机的站出来道:“贵处无端怀疑我的当事人携带违法物品并进行搜查,这件事我想最好有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另外,我们怀疑那两辆车和那些人有抢劫的意图,你们是不是也搜一搜他们呢?”

    副局义愤填膺,这是要指挥俺们官差怎么办案吗?这威胁的口气听着很嚣张啊!

    局座生怕这厮再说出什么混话,抢先问:“是不是搜查了他们,你们就可以和平解决今天这件事?”

    陈晓代为回答:“实话说了吧,姑奶奶我就是想为小弟出一口恶气!”

    局座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办!”

    他生怕陈晓和杨浩反悔,立即吩咐下边人办理。可才发出命令去没一分钟,忽听下面一阵哗然惊呼,紧跟着有差人报告:“局座!他们车里有枪和爆炸物!”

    “什么?!”局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扭头去看一脸淡然的杨浩几人,咬牙切齿的下令,“立即把他们全都控制起来!”

    他急匆匆的冲下去,看到刚才还有恃无恐、幸灾乐祸的一群人,全部被枪指着抱头蹲地上。几名奉命搜查两辆肇事车的差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哆嗦的,从他们车里分别拿出好几条长短不一的枪,另外还有成包的c4柞药!

    黄启波目瞪口呆的看着包括两条ak47,三把大黑星54,还有一条雷明顿在内的枪械摆在眼前,惊恐的尖叫:“这不是我们的!”(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收官

    黄启波怎么都弄不清楚,明明他让人塞了一包毒-品在杨浩的车后备箱里,警犬都闻到了,却死活没找到东西。

    反过来,却会在他的车里出现这么一堆军火,要命的军火!

    京城天子脚下,对于武器弹药之类物品的管控之严,外人难以想象!尤其是去年的奥运会、到今年多次出现的各种不法活动,导致有关部门对此类东西的警惕性空前高涨。

    触犯禁忌的人,不管有多大的背景,想要含糊过去几乎都不可能!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他车里搜出那么多要命的玩意,他不只是百口莫辩,找人顶杠都难。

    “是谁!到底是谁,往死里这么坑我?!”

    黄启波如同疯狗似的,不顾官差的粗鲁压制,双目之中喷出炽烈的怒火,挣扎着看过身边每一个帮闲,却发现他们脸上的惊恐神色,比自己还要强烈十倍!

    “是了,他们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儿。不说平日里都吃着自己的喝着自己的,就算真个儿胆大包天,也没地方去弄军火。哪怕有人给他们钱,都不可能干这种折进去就可能出不来的危险勾当。”

    黄启波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从办公楼中缓步走来的杨浩几人。

    杨浩的脸色平静无波,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从容洋溢在每个动作中,他的步伐稳健舒缓,目光闪动之间有漠视一切的内敛傲气。

    走在他身边的几位局领导。不管年龄如何,位置多高,统统被映衬的好似跟班一样。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几乎在黄启波的目光射过来时,杨浩同样看向了他。嘴角的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蕴藏着无情的讥讽。那是在嘲笑一群蠢货自以为是的蝇营狗苟,到头来鸡飞蛋打一无所获?还是洞察一切并尽在掌握的智慧练达?

    黄启波平生第一次的感到切齿的痛恨!那种受到深深伤害之后的委屈、愤怒、不甘,汇聚成一股莫可名状的激烈情绪,充斥在胸膛之间,激荡在心血内外。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灼的他灵魂都发烫。几欲疯狂的杂念压过他的理智,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嘶吼:“是你!都是你干的?!”

    走在边上的局座办差二十年。手底下处理过的各种刑事犯不计其数,却平生头一回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激烈情绪,比他收拾过的任何一个含冤受屈的重刑犯都来的真实。

    以他多年的经验,不难判断出那情绪的真挚。发自内心的冤屈在几乎泣血的呼喊声中,一览无余的展现的淋漓尽致,几乎就要感动了他的铁石心肠。

    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眼角一撇旁边的高大年轻人。却没从那张如同刀刻斧凿的脸上找到任何的一丝犹豫和不忍。

    “这年轻人的城府心胸,不一般!”

    局座心中升起一丝讶异。京城之中最不缺的是青年俊才,他却很少看到这般年纪就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意志。这样的人通常要历经风霜后才能陶铸而成,和平年代二十来岁就这样,几乎万中无一。

    杨浩在台阶上停住脚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被按在地上。只有一颗脑袋试图抬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揪着头发固定住的黄启波,淡淡的道:“我是不是该对黄主任的胆量说一声佩服?看到好东西又舍不得出钱买。就采取这种粗鲁野蛮的手段抢劫。可你们未免太不把人民官差放在眼里了,公然携带武器闯进衙门里,呵呵,是不是觉得有一身官衣披着,就真的能为所欲为了?”

    黄启波怒极!巨大的心里落差和平生未有过的羞辱,让他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维。脱口叫道:“老子就是故意撞你怎么了?!你别得意的太早,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不但你要死。你一家子都得完蛋,老子要让你家破人亡!”

    杨浩的眼睛微微一眯,转头冲律师点点头:“我希望看到一个明确公正的处理结果。”

    之后,便不再看这群败犬绝望的嘶吼咆哮。在绝对的证据面前,黄启波这伙人想要脱身几乎不可能。

    陈晓一眼看到了堆在地上的武器,尤其是几大捆柞药,登时怒不可遏。两个箭步冲下去,抬脚朝着黄启波的脸就是一下子!

    她的名声可不只是搞蕾丝边得来的,从小在军队大院里熏陶,生就一副男人性情,更有一身不差的拳脚功夫。这一脚当场把黄启波的鼻梁骨给踢塌了,疼的那厮嗷呜一声惨叫,当场昏了过去!

    陈晓犹觉得不解恨,抬腿还想再来两下子,给吓坏了的官差连拉带拽的挡住。

    她指着噤若寒蝉的另外几人,厉声喝骂:“一群不知死活的王八蛋,你们一个二个全都作死呢!特么的想对姑奶奶下黑手,不整死你们老娘就不姓陈!”

    转过身,她火刺刺的瞪着局座:“这件事我要看到秉公处理,谁也别想含糊过去!自以为有点能耐敢玩花活的,先打听打听我陈晓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局座满头大汗,不住的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办的利利索索的。只不过这事儿他太大了点儿,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折腾完的。作为当事人,杨先生可能得需要在京城呆上几天协助调查。”

    杨浩微微一笑:“我很乐意配合你们的工作。不过我希望不会再发生类似野蛮暴力的威胁事件,那将让我对京城的治安感到十分的失望。”

    局座和几位领导暗骂:“你特么算哪根葱啊!顶多有俩骚钱儿,真以为自己是外国政要洋大人呐?就算你丫的失望又能怎么着。跟老子的官位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他们只能点头,人家就借陈晓的虎威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陈晓黑着脸冷哼道:“不用担心。我去家里叫两个警卫来。谁敢上门找茬,直接崩了丫挺的。”

    局座官差们更是汗颜,心说警卫局是你家开的呀?人家带枪警卫是服务你家老爷子的,你能随便调来调去的么?

    随即他们想到了那一箱子古董。那都是国宝啊,理论上来说,是能够惊动一定层次的大人物来关注的。警卫局的保镖或许还不至于,但专业的保全人员却应该配得起了。

    再知道杨浩就住在他们辖区的宾馆中。局座等人更是叫苦不迭,只希望没有更多眼瞎的顶着风来找难看。给他们的工作增加压力吧。

    留下律师处理后续事项,陈晓把杨浩一直送到酒店。在确定没有窃听监视之后,关起们来,她一把抓住杨浩严肃的问:“是不是你搞得鬼?!”

    杨浩人畜无害的咧嘴一笑:“我原本只想着准备点东西碰瓷。让他们吃个大亏的。哪知道他们那么疯,连军火都准备上了。”

    陈晓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钟,忽地推开,冷然道:“不管怎么着,以后都不能乱来。国内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容不下过活儿的事。”

    杨浩点点头,没说话。

    陈晓脑子里一团糟,一时间也想不出还应该叮嘱什么,末了一甩手:“行了。后边的事我来处理,保证那帮傻逼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这几天专心干我们的事儿吧。”

    杨浩礼貌周到的把她送走,关上门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错,这一切都是他干的,但谁也不可能找到证据。

    之前猜测到秦峰一伙人可能下黑手,他就提前从陈晓那里拿回了钻石,预备着那帮混蛋找茬的时候,给他们来个史无前例的超级碰瓷。之后增加元青花和铜兽首是为了加强说服力。

    但他没想到黄启波居然那么狠。让人往他的车里塞了一包毒-品!那分量之多,以国内的刑法足以判他几十年!

    最大的危害不止于此。杨氏刚刚在京城展开造势行动。投资以亿计,一旦爆出那等丑闻,不但会前功尽弃,再想进来几乎都不可能。除此之外,与陈氏的合作也会被终止,没有了这一有力的伙伴关系,会有无数的恶狼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最后,必将给杨氏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要一举把杨家彻底搞死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也是活该黄启波他们倒霉。杨浩是不久之前才因为“炎黄鼎”授权的提升,获得了进一步的能力扩充。以往只能在他名下的固定产业才可以随意放入或者挪走物品,现在可以扩张到移动的财产。不管是他的车还是他的船,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跑在海上,都能通过“炎黄鼎”挪移。

    所以黄启波塞进去的东西,被他第一时间悄然弄走,并顺带着在与两辆车碰撞时,悄然把一堆武器弹药给转移进去。这种变戏法一般的手段,只能限定在一定区域内,应付类似的突发事件却是足够了。

    京城里的消息传得那叫一个快,陈晓离开酒店马上回到家,发生在巡捕房衙门的事情已经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

    她刚刚进门就被叫了过去询问情况,之前异常热衷想要夺取炎黄集团股份的那位二叔也在场,一家人的脸色显得格外严肃。

    陈晓懒得搭理那几位,只是不敢对严厉的老爷子放肆,老老实实的把经过情况讲述一遍。

    陈二叔不由咋舌:“黄老三不至于那么疯吧?他那么个打下手的货色,根本没那胆儿弄火器,我觉得顶多是想把杨家小子弄局子里去吓唬一顿,让他出点血就是了。谁让他在非洲那边弄那么过分!”

    陈晓最火大的就是这种不分立场自以为是的做法,怒目圆睁的瞪着他叱道:“你怎么就知道非洲那事儿是他干的!你亲眼看到了?!另外你搞清楚,没有杨家主动让步,哪来那么多的好买卖让你做?吃孙喝孙不谢孙,陈二爷你可真是有出息啊!”

    二叔登时被噎的满脸通红。

    老爷子淡淡的一摆手:“好了。吵什么吵。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瞎猜,让人家听到了还以为咱们陈家人薄情寡义不讲良心。不过杨家那小子老是弄险,不是个长久办法。你们合伙做买卖。首先得注意维护大局。”

    二叔嘟囔道:“就是,那家伙胆子也忒大了。在外面弄私兵养军队,这可是犯大忌的。咱们陈家根红苗正,不能教他们牵扯的失了分。”

    陈晓没好气的哼道:“杨家不入京城。他们在国内的一切生意都是合法的,不会让任何人找出毛病来。”

    老爷子微微点头:“能做到就好。唉,这么一弄,老黄家估计得头疼了。”

    陈晓嗤笑:“活该他!做人没底线。想弄毒-品栽赃陷害,要是弄到我头上。特么一枪崩了个王八犊子!”

    巡捕房那警犬是干嘛的?根本瞒不过陈晓,不是稽查危险品,就是毒-品。黄老三自以为做得隐蔽干净,可别忘了那些帮闲的嘴不是铁打铜铸的。为了脱罪。让他们说实话有多难?

    即便是不争气的陈二叔,对此行径也只能摇头。京城里公子哥和三代四代们相互踩,那都是有分寸的。这种程度的栽赃,那是要结死仇,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的做法。这也就是欺负杨浩是外乡人没出身,整死了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而已,根本不可能触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家那冷酷的神经。

    陈二叔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归根到底,还是吃独食招人恨。不光是姓杨的。咱们家的股份拿着也烫手。要我说,还是得劝劝他们,懂事儿一点。终究这天下是有上下尊卑的。他们得按着规矩来。”

    老爷子哼一声没言语,明显对这话听着不入耳。他是个正直一辈子的老革命,看不上以权谋私、仗着官身巧取豪夺的勾当。

    陈晓对这位二叔是彻底的失望了,冷然道:“这不用你操心!人家早都准备好了,那个‘古玩银行’的项目会跟民俗文化城一块儿做。大几千亿的盘子,有的是股份开放给外边。”

    陈二叔被他数字给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颤声重复:“几千亿……!”

    老爷子不耐烦的一敲拐杖:“行啦!以后别在老子跟前说这些破事!我听着闹心!”

    二叔灰溜溜的滚走。这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得第一时间拿来换取圈子里人的关注度,顺便拉几个盟友准备去争夺那个大的吓人的生意的份子。

    陈晓撇撇嘴,跑到老爷子身后给他捏肩膀,顺带试探:“爷爷,京里有没有别的风声啊?不能总是护着秦峰和黄老三这种王八蛋胡作非为吧?”

    老爷子闭上眼睛慢悠悠的道:“那不用你操心。自古邪不压正,总是有规矩要讲的。你自己啊,也得仔细着点看人。那杨家不大简单,凡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陈晓默默的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杨浩异常的忙碌。紧接着慈善拍卖会之后,第二天举行的sheng大新闻发布会,以炎黄集团的名义宣布找回了丢失七十年之久的“金鸡钻石”,填补了我国实际上拥有世界前十特大钻石的空白。一堆枪手写的新闻稿,更是把这件事上升到了历史意义的程度。

    同时宣布的还有找回一个铜兽首的消息,并将作为“古玩银行”项目的压轴镇馆之物存在。借助最近炒得热火朝天的拍卖风波,狠狠的赚了一大批眼球。

    紧跟着,以炎黄集团为召集人召开的“古玩银行”筹办大会,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批资深收藏家和投资人。数以百计有着某省强硬背景的壕济济一堂,以极高的热情投入到竞争民俗文化城新项目的行动中。

    杨海心亲自进京主持一系列的会议,最终形成一个全新的商业体系。在现有遍布全国的古玩行业基础上,依托必将扩展到全国各地的民俗文化城,形成制造、销售、文化推广一体化的强大产业机构。不仅仅是带来传统文化的重塑和振兴,同时也为古玩行业的规范化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

    如此正面且极具积极意义的文化盛事,引起相关领导的重视与支持。几场大会召开时,都有国字头的大佬出息,一系列的新闻也出现在国字号的媒体刊物之上。

    由此,杨浩作为天字第一号败家子的身份被再次挖掘出来,被无数人津津乐道,各种猜测和谣言甚嚣尘上。也不知道是谁给捅出来,这位浑身洋溢着阳刚之气的青年俊才还是个钻石王老五,一时间数不清的腐女在各种网络区间尖叫,迅速成为国民老公的有力竞争人选。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着杨家风生水起。给家里惹来天大麻烦的黄启波不光丢了单位的工作,还被勒令在家反省。为了把他捞出来,黄家付出的代价难以估算。

    秦峰大少等几个人更惨,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赶出国去,资金受到严格控制,预计在相当长时间里,都别想再兴风作浪。

    而当杨海心那张神采飞扬的漂亮面孔出现在荧屏上时,京城某别墅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摔碎了遥控器,切齿骂道:“这个贱人,居然又爬起来了!”(未完待续)

    ps:ps:现代的故事到这儿算告一段落,实在没啥经验,写的不算满意。下一章开始回归乙位面,继续我们的战争征途!

第三六四章 战俘们的自救

    1896年1月下旬,中国北方是正儿八经的寒冬腊月。天津港结冰封港,只有两艘小型破冰船保证寥寥几个码头的运转,绝大多数的脚夫力巴没活干,只好在家里窝冬。

    不过今年他们要比往常的日子轻松的多,从春天开始,整个天津到北直隶一代就没短了活干。只要不是偷奸耍滑的懒汉,结结实实的跟着干春秋两季,赚到的钱足以让一家老小吃上饱饭。甚至一些走运的,还能在节日里扯上几件新衣裳,吃上几顿大米白面鸡鸭鱼肉。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神仙日子,虽说比不上衙门里的老爷,却要比家里有百十亩地的小地主也差不许多了。

    老百姓么,容易知足,于是天津卫的老少爷们也可以在外头刮要人命的白毛风时,躲在屋子里听一天喇叭里的广播,或者几个老哥们打上几两二锅头,拿干锅胡啦上一碟子花生米,美不滋儿的享受一番。

    那些家里有年轻人去工厂里做活的,就更加活得滋润。一年四五十个大洋的工钱,那是他们以前都不敢想象的。而每个月都发一次的时鲜水果,蛋肉鱼类,甚至有价无市的反季节蔬菜,几乎成了每一家用来显摆或者做人情的重要物品。有些比较聪明的,干脆联系几家攒起来,以不错的价钱卖出去。

    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仪。能吃上饱饭穿上新衣。中国人血脉里的礼仪自尊重新回到身上,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要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于是几乎不用新成立的革命军政府多号召,街头巷尾可以看到的百姓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那些讨人嫌的盲流青皮数量锐减。

    数以万计的工人阶层和新式学校学生的出现,带来的群体效应无疑是显著的。而随着工商业的迅猛发展,从全国各地汇聚来的人才让天津卫几乎每天都在扩张,楼堂馆舍各种服务设施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紧张状况下。

    这个时候,杨浩为首的军政府提前做好的市区扩建规划就显得无比英明,沿着海河两岸,把租界区包裹在里面并向海边伸展的庞大建筑群。正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不断增殖。以至于原先还是荒郊野外的北洋大学堂都成了新城区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些走南闯北见识多了的买卖人由衷的感叹:“照这么下去,不用十年。咱们天津就能成了北方第一大城。”

    规模人口不敢保证,起码在发达程度上无出其右者。

    本地人自然与有荣焉,大冬天里没活干,每天朝着袖笼走上干干净净的大街。笑眯眯的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客商。听到他们惊讶的赞叹,脸上登时满满的笑容。

    当然了,当地人的娱乐生活也丰富了许多。

    有钱的,去美租界看戏看电影喝茶吃饭购物消费,一圈儿下来百十个大洋看不出宽裕。不过这多半是工厂老板或者买办大班们的专享,除此之外京城里也有些累世豪富的高官贵戚们,隔三差五的来开开洋荤解解馋。

    等而下之的小富之家,多半去紫竹林大姐,或者城里天后宫大街听戏喝茶看杂耍。也算比往常的枯燥日子多了一些雅趣。

    最低一等的平民百姓,连下馆子都舍不得喝新茶的,除了听广播之外。却也有另一样乐子可以瞧。那就是去码头或者车站工地边上,看洋鬼子俘虏干苦力活。

    大冬天的,地面冻得刚硬,穿着翻皮袄都能把人冻僵了的天气下,来自各国的战俘们却不能好好休息。在革命军的看押下,他们不得不为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和赊欠下的巨额欠款而辛苦劳作。

    码头和车站、公路工地两边,铁丝网围拢。视野通透敞亮。老少爷们怀里揣着汤婆子往土岭子上一蹲,乐呵呵的瞧一帮洋鬼子挥镐头轮铁锨,累得浑身热气腾腾,东倒西歪的倒霉样儿。闲不住的碎嘴子们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胡乱调侃,这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

    看热闹的当娱乐,被看的就非常苦逼了。

    从被俘以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迟迟得不到来自国内的赎金,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干力气活。哪怕他们原本锻炼的身体都不错,且多半来自于气候同样寒冷的北半球,却依旧忍耐不住。

    好在干活的都是下层士兵,稍微有点身份的军官则可以幸免。这也是建立在其他人承担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劳动量的前提下。

    洋鬼子的军官多半出身不凡,其中不少还是有爵位的贵族,他们不光不干活,平时的消费档次还不能低了。光靠劳动报酬那点吃不饱也饿不死的食物,当然无法满足他们的胃肠。于是,以高价从杨浩手里赊欠各种高档消费品,成了他们当中最普遍的做法。

    红酒,高度白酒,香喷喷的面包,香肠,雪茄,咖啡,牛排,时鲜水果,等等。甚至许多他们以前都无法享受到的好东西,几乎不限量的供应过来,只要他们写下欠条,打上手印,报上家族的财产状况,经过调查认可之后就能够弄到。

    一个月下来,不少军官不但没瘦了,反而脑满肠肥大肚翩翩。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依旧是战俘,除了跟着士兵每天出操和监督劳动之外,多半局促在狭窄的空间里。离着号称远东第一娱乐场的美租界不远,却不能自由的前往玩耍,也不能骑着马到处溜达,更不能打扮漂漂亮亮的去打猎,无法召开酒会舞会,这种日子过久了,依然让他们郁闷的发狂。

    这一天,一伙儿战俘被拉到码头边上平整地面。在初冬前就已经开挖铺沟渠铺设管道完成的工地。到处是成堆的沙土碎石,由他们用小推车一点点的回填,然后拉着沉重的碾磙子来回压实。

    其实这活儿完全可以用蒸汽工程车完成。奈何如今学会开车的人供不应求,都拉去搞铁路修公路了,反正这些战俘不需要把他们太当人,可劲儿的折腾就是。

    工作队的人员配备也相当有讲究,最懒的法国人负责拉碾磙子,最耐折腾的俄国毛子负责推土,最古板的英国人当装填手。最较真的德国佬当监工和记录员。分工明确,合作的比较顺畅。

    作为领队的西摩尔中将不能总是厚着脸皮在战俘营喝茶。他跟几名军官一起出来,做一做样子安定军心。他不来不行啊,没有够分量的军官压阵,粗鲁的下层士兵抓狂起来。很容易制造借口被心狠手辣的看守惩罚。

    不过到了工地才开始干了没多久,周围土堆上迅速出现大量围观的民众,老的少的都有,一边看还一边调侃。有些胆大的熊孩子看的兴起,捡了小石子儿使劲丢过铁丝网,脾气最差的俄国毛子受不了,愤怒的挥舞拳头朝着他们咆哮,却引来一阵阵的哄笑。

    看守们象征性的警告两下,就任凭他们继续围观。只要不做得太过火,随他们去。

    站在帐篷外面挺胸叠肚观望的军官们看不下去,气愤的抱怨:“该死的中国佬。总是喜欢围观!他们就没有一点正经的事情要做吗?”

    西摩尔中将早都抗议过无数次,却得不到一点正面的回应,明白人家压根不会去阻止,慢慢的他的心态也放平和了。对军官们的怨声载道,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中国的人口太多了,他们的总数量几乎相当于整个欧洲。有工作的人却赶不上伦敦一座城市。有一多半的人都不能吃饱饭,没有发生可怕的饥荒和流民战争。已经算是奇迹了。”

    作为世界第一的大英帝国,有足够的资本骄傲。同样的,西摩尔中将也感到深深的忧虑。哪怕不能随时出去交流,通过报纸和广播,他也搜集到大量的最新信息。从中他可以判断出,这个国家正在发生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快速变革,从一个落后蒙昧的农业国,朝着工业国大幅度的挺近。

    一个月来,他跟随不同的战俘劳动工作队走遍每一处工地,亲眼目睹规模空前的建设正蜂拥而上。仅仅是天津一个地方,就有钢铁、造船、化工、机械、兵工等大量重工业全面上马,每一个的规模都大的惊人。

    以西摩尔所知的几个确切数字,天津码头新建的泊位最大可以停靠五万吨的船舶,造船厂的船台有一万吨、两万吨甚至更大的,这足以表明中国人的野心。

    而那座钢铁厂和化工厂、水泥厂的总规模,据说至少是五十万吨以上!这意味着可以一次性的填补进口的空缺。至于机械加工,蒸汽动力的农用、工程用和商用机车正迅速的增加,两轮、三轮车的产量数以万计。

    代表着现代文明的交通和电力,其成果更是让西摩尔感到惊讶。西方国家也不过才刚刚开始推广交流发电和照明,这里却已经应用在工业生产当中,而透过某些消息可以判断出,中国甚至已经开始做远程输变电!所用的发电机和各种设备材料,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

    再联系到性能惊人的战舰,西摩尔中将可以断定,现在的中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成为一个工业强国的基础。假以时日,只要他们培养出足够多的知识人才,以多达四亿多的人口基数,崛起为世界强国并不用太久。

    作为英国殖民主义的急先锋,西摩尔很清楚,一旦现在的革命军政府站稳脚跟,占据半壁江山,这个国家将不可逆的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之后,大英帝国在远东的一切部署,将变成空中楼阁。

    所以,在其他人愤怒的谴责看热闹的民众时,他却在暗暗的担忧。因为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得到来自国内的肯定答复。到底什么时候把他们这些人赎回去,国会还在争吵,没个结果。

    西摩尔很清楚那些贵族老爷们的心态,他们前期很难接受可怕的失败,确定之后又对突如其来的敌军实力变化感到茫然毫无头绪。而当他们试图通过远东的外交家们搜集更准确的情报,以此来作出新的判断时,却又轻易的受到野心勃勃的外交人员的误导。

    在几次会面中,中将先生发现,无论是新任大使宝克乐,还是作为副手的窦纳乐、宝士德等人,脑袋里装的仍旧是殖民非洲的那一套理论。对中国的看法,依旧停留在前两次的胜利中。相对于保守派们的和平外交,他们更倾向于以武力震慑,然后毫无顾忌的敲诈勒索乃至瓜分,把中国搞成第二个印度殖民地。

    哪怕遇到这样一次空前悲惨的失败,外交家们仍然觉得可以从谈判桌上勒索到足够的报酬。结果,当他们傲慢的发出威胁时,那位神秘的杨先生毫不客气的把他们晾在一边,一等就是一个月!

    在电报可以随时沟通全球的时代,一个月居然没有任何进展,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不管各国怎么威胁,以杨浩为首的革命军势力依旧不为所动。被寄予厚望的清政府,一点忙都帮不上,京城里的官员勋贵跟无头苍蝇似的没个主意,各地的督抚却明里暗里的绸缪军事力量进行事实上的格局。

    整个局面真的是,糟糕透顶!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否则光是欠下的借款就还不清。”

    一想昨天财务官拿来的统计数字,西摩尔中将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次搞不好,他要破产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军官们一样受不了啃黑面包喝清水的日子,不得不以高昂的价格赊了大量的高档消费品。那时候他们心里打着不用还的主意,只要能顺利的回国,卷土重来一举击败杨浩,欠账可以一笔勾销,还能敲诈勒索一大笔。

    但等了一个月都没结果,等他们回过味来才发现,欠账数字以万计!别说他们的薪水不够,家里搞不好都得卖庄园!并且狡猾的商贩不断的涨利息,如今每一个军官都债台高垒,骑虎难下了。

    深深吸一口刺骨的冷风,让自己的脑袋保持足够的清醒,西摩尔对边上的随从道:“去告诉中国人,我想跟他们的首脑谈判。”

    听到这话,边上的军官们吃惊的叫起来:“将军,您是打算向中国人妥协吗?!这回引来无可挽回的可怕后果的!请您务必考虑清楚!”

    他们可以接受当战俘干活,却绝对不能向中国人低头认输。那样一来,他们将彻底失去国内的信任,给帝国丢脸的后果,是他们军旅生涯的彻底结束,还要背负下半生都抬不起来的谴责羞辱。

    西摩尔幽幽的道:“不,我是要设法保证我们作为军人的尊严和体面。”

    军官们茫然无措,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办。但每个人心里都隐隐有点担忧,因为他们如今都已经亲自体会到,那个姓杨的中国人不好对付。将军的决定,可千万别掉进坑里头!

    看守革命军军官很是冷淡的把消息转告给上司,很快就辗转到了司令部。

    杨浩看到之后不由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他们能撑到过年呢,现在就坚持不住了,很好。”

    他之所以留着那数千战俘,可不只是为了折腾他们给民众看热闹的。真正的作用,是要为如今严重缺乏人手,扩充速度却急剧上升的海军寻求更多的助力。培养一名合格的海军军官有多费劲费时间自不必说,光是能干的水手,那都不是随时能凑齐的。

    而今有了这几千俘虏,他却能全部用来当教官陪练,以俘虏来的战舰为训练舰,在最短的时间内带起一批新手。(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唇枪舌剑谈条件

    尽管被俘很长时间了,爱德华.西摩尔中将依然严格保持英国绅士的严谨作风,胡子修理的干净整齐,礼服浆洗熨烫的挺括没有一丝褶皱。配上绶带、勋章和细剑,外加高耸的三角帽,衣襟袖口的铜扣擦得闪闪发光,走起路来挺胸抬头,四平八稳。

    他和两名随行人员被一辆汽车送到原来属于清军,现在已经被接管并改造成革命军临时驻地的芦台大营。

    一路上,西摩尔中将尽量保持不动声色,貌似平静的坐在后面,但目光却不时的从眼角撇出去,透过半遮半掩的车窗望向外面,心中有说不清的惊讶。

    这辆经常出现在民国电影中的仿造凯迪拉克75轿车奢华大气,镀铬的银亮进气格栅和轮毂,经典黑色的流畅车身,宽大的轮胎,强劲的动力,精致的内部装饰,从里到外充斥着工业与机械美学的动人力量。

    在二十世纪中叶都足够奢华拉风的超级轿车,哪怕她是用一辆大切诺基为基础改装出来的,依旧拥有让人眼睛挪不动的巨大吸引力。

    而出身于工业科技世界第一的大英帝国的高级将领,西摩尔中将拥有极高的眼光,一下子就看出这家伙浑身蕴含着的惊人内涵。

    不过,出于一贯的自傲和矜持,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简单的评语---“不错的玩具”,就不肯再多那么一丁点儿的赞扬。上车直到启动。他一直关注着前面司机的一举一动,侧耳倾听大排量发动机澎湃有力的低沉轰鸣,随后就被远超火车和战舰的狂奔给震惊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快速。平稳,舒适,噪音低。

    西摩尔中将和随从们平生第一次知道,人类能够以时速一百公里在公路上狂飙!作为一名成功的海军将领,他仅从窗外不停掠过的电线杆子和树木的间距,测算出数据。

    而从战俘营到芦台大营这五十公里的路程,仅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整条道路全部是新修拓宽的沥青硬化地面。一路跑下来,一点颠簸都没有。也不见在中间横行的牛羊和乱穿的平民,这让英国人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不过他还是不开口。直到车队开进营区,他与随从下来,终于得以从容的观察。却发现眼前的核心建筑依然是之前情报中的那些。造型古旧的总镇衙署,左右排列的门殿院落,左右经制的办公室和作为内层防御的土城,毫无二致。

    所见所得,与美租界那种奢华堂皇形成鲜明的对比。

    西摩尔一直以为,杨浩跟传说中一样,花了数以千万计的银钱为自己打造了一座世界第一流的私人庄园,以美租界的名义独享天下最好的东西。如今他已经拥有远东最强的军事力量,坐拥超过英国那么大的地盘。足足一亿多的人口为他所用,那必然要跟一般中国人一样,过上皇帝一般的奢靡生活才对。

    可今天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他是真的克己奉公,公私分明的把处理军务的工作都放在如此破落古旧的地方了?

    西摩尔不相信,因为他很清楚大英帝国那些得志张扬的贵族们是如何的堕落。比他们历史更悠久、更加野蛮愚昧的中国人,就算不能跟如今的大清皇帝一样独享一座拥有数千间房子的超级宫殿,起码也得赶得上几十年前造反的太平天国吧?

    他参加过英法联军进攻过大沽口,之后又攻击过太平军。这次又作为联军司令官进攻中国,半辈子都在忙活这事儿。堪称中国通。

    所以西摩尔仅仅是略作思忖,扭头看了一眼世界独一份的豪华汽车,就断定这一切不过是那个讨厌的军阀在玩把戏。

    “哼,虚伪的中国人,总是把精力和金钱花在作秀上面,不可救药。”

    西摩尔中将心中立刻聚集起来自文明世界的傲慢,将修剪得当的下巴高高的撅起,跟随出来做礼节性迎接的周建镐雄赳赳的进了衙门正堂。

    眼前的光线陡然明亮起来,扑面一股熏熏热气吹走了脸上的寒气。西摩尔中将老眼微微一眯,瞥了一下上方的白亮电灯,又貌似随意的一扫周围墙边上的铸铁暖气片,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测。

    果然是作秀给外人看的呀!天寒地冻的时节,西方的贵族也只能围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坐在壁炉旁边保持温暖。如此敞亮的办公区间没几个人,却要保证如此高的温度,得烧多少煤,浪费多少电!

    那可都是钱啊!

    才拥有中国不足二十分之一的地盘,就迫不及待的腐化堕落,这些人,就算暂时拥有一些奇怪的能力赢得了局部战争,最终一定会失败!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寒气被驱散的缘故,西摩尔觉得一股澎湃的血气在胸中汹涌,战败和长达一个多月的战俘生活,消磨下去的信心和面对落后国家的优越感,忽悠一下子堆满了脑袋。出发之前作出的放低姿态以求得自救主动权的打算,登时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周建镐前进的的同时不忘了观察英国人的表情。见这老家伙在短短十几米之间一再变化的精气神,不由暗暗的冷笑,所谓的大英帝国绅士不过如此,论涵养城府还赶不上中国的官僚呢。

    嘴上什么也不说,带着他们来到二堂敲门进去,随即回头一摆手:“将军阁下,我们杨总司令已经等候多时,请进吧。”

    西摩尔自信的迈步跨过门槛,迎面又是一间足有四五十平米的办公室,但内部格局和家具都已经换成他不认识的风格。简单。简谱,实用,充斥着一股工业加工的粗糙气质。全部加起来的价值估计还比不上一把四出头的官帽椅。

    杨浩坐在老板台的后面,半边身子被足有一尺多高的文件挡住,旁边还有一名秘书抱着顶到下巴的文件夹恭候在旁边,不停地为他一本本的放下,同时交代节略简介。

    看到西摩尔等人已经站定了,杨浩随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夹子递给秘书。微笑着起身用英语说道:“将军阁下,久违了。请坐。”

    西摩尔分明看到他一脸的公事公办和无所谓,心中登时有气,僵硬的点点头,坐到靠墙边的高脚欧式座椅中。挺直腰身,左手扶着佩剑,摆出倔强的姿势。

    杨浩对英国佬的臭毛病早已熟知,当然也不会惯着他们的坏毛病,肯站起来招呼那是尊重自家的礼仪修养,却不是真的对这群双手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强盗客气。

    他也不玩政治谈判那一套,坐下之后身子往后一仰,冷淡的道:“听说您有事情要跟我说,我想我们双方都不必要做无谓的寒暄来浪费时间。所以请尽量用简短直白的话语说清楚。”

    西摩尔没想到杨浩如此的单刀直入,尤其根本不顾及社交的公平基准,登时气往上撞。老脸往下一沉,冷然道:“杨先生不觉得这样粗鲁,有失您作为一名民族文明化领导者的体面吗?我认为您应当有最起码的尊重……。”

    不等他说完,杨浩一抬手打断:“停停停!我觉得将军阁下没有弄明白最基本的问题,您,现在是战俘!想要给我上文明礼貌课。先在战场上打赢了我再开口。”

    西摩尔中将登时被噎的不轻。他还从来没想到,作为一个强大势力的元首。杨浩居然一点也不顾忌他人观感,这活脱儿一副野蛮人的作风是怎么回事?

    杨浩作出妥妥儿的年少轻狂范儿,冷笑道:“您最近大概也听过我们经常放的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我给您翻译翻译,叫‘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大英帝国自从侵略亚洲以来,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但多次入侵我国,数十年间用鸦片从我国掠夺的财富以亿万计!严重毒害无数同胞的身体,造成数不清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试问,如此血海深仇之下,你还指望我和颜悦色的跟你们把酒言欢?”

    西摩尔羞恼的反驳:“你这是污蔑!我们的一切战争行为都是因为你们不遵守国际公约,对我国的合法商业行为粗暴对待,因此而作出的惩罚!至于购买鸦片那些人,是你们的政府管理教育不善,如果他们都不吸不买,又怎么会有那种生意?为什么在西方文明国家不存在这种人这种事?”

    “是吗?就冲你这句话,我想你保证,十年之内,我会把更为厉害的毒-品卖遍你们西方每一个国家!”

    杨浩在本世界就看到过无数次类似的论调,特别是许多黄皮白心的香蕉人,还有一辈子都没去过外国却整天在网上拼命给西方人舔卵子的傻逼,没完没了的自黑自虐,什么“没有需求就没有贩卖”,纯粹特么放屁!

    他没有那时间和精力去跟那种人扯淡,但在乙位面,他却有足够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在不久前,杨浩已经命人抢先注册了四号粉和阿司匹林的发明,并在这里制造出一系列的粉剂、药片、栓塞、糖浆、合成剂等,照着当初拜耳药业的做法,在各种媒体刊物大做广告,推向市场!

    在这个西方医药不发达的年代,一种被证明为效果绝佳的止疼、止咳灵丹妙药,引起的市场需求不亚于磺胺和青霉素。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西方国家就会出现一大批的隐形瘾君子。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想要离开这玩意恐怕也来不及!

    西摩尔显然对他嘴头上的威胁不以为然。大英帝国本身并不赞成在远东的鸦片生意,得益的还是以东印度公司为首的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罢了。在严格管制的国内,又有多少人会去吸那种糟钱害人的玩意呢?

    杨浩很清楚这些西方强盗的思维逻辑,你不彻底把他们打服气了。别指望他们能跟你公平交易。在本世界改开初期的几十年里,正是无数的西方骗子教会了中国人国际贸易中的尔虞我诈,为此付出的“学费”数以亿计。在进入21世纪时中国人青出于蓝。光是莆田的就能冒出数千家,很是败坏了中国电商的信誉。

    所以他也不想啰嗦,止住试图继续辩论的老家伙,毫不客气的道:“好了,争论到此为止,我的时间有限,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

    西摩尔中将硬生生吞下闷气。尽管他很想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来争得上风,但杨浩的话却让他梦醒。还是先办正事儿要紧啊!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当面谈判,他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跟耽误了。

    不知不觉中,他方才鼓起的那些傲气已经烟消云散。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吧。我就直说了。这一次来,我是代表大英帝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军人,请贵军提供一个符合我们身份地位的对待方式。让高贵的军人干那些低贱的力气活儿,有损彼此的体面。”

    杨浩不客气的道:“将军阁下见过比我们更文明的战胜者吗?所有的战俘都能保存自己的基本财务,您和其他军官甚至还能保有佩剑,所有人都有饭吃有干净的衣服穿,还能享受到世界上最好的医疗。这样都不满意,难道还指望我们当贵族老爷一样的把你们供着?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考虑借鉴一下你们在世界各地殖民地的做法了。”

    给脸不要脸。这是杨浩对洋鬼子们的评语。

    他在这里采取的种种措施,都是对比本世界朝鲜战争中志愿军的策略,不虐待不凌辱。把他们当人来看待。当然了,指望省下自己的口粮和好东西免费给他们是不可能的,那必须要他们付出劳动和打欠条才能得到,这才公平。

    可就这,也是十九世纪前所未有的文明做法了。西方国家彼此战争中,的确允许赎回各自的战俘。但战俘营什么德行,绝对比不上这里就是了。

    西摩尔给他说的脸皮微微一僵。只是出于英国绅士的自尊感到囧意,但更多的是被他们瞧不起的中国人给俘虏并驱使干活的羞恼。而杨浩的威胁无疑更加的有效,当真仿照殖民地做法,那一定会把他们砍头示众,忒惨了点。

    老家伙耷拉下眼皮沉默了少许,前面的话,不过是为了尽可能得争取一下谈判的主动性而已,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

    奈何杨浩不上当,他决定把自己的底牌亮一亮:“好吧,那么我们请求换一种更符合海军军人的方式,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挖石头上面。我们知道贵军最近扩张迅速,严重缺乏优秀的海军军官,而在各国政府作出决策之前,落在您手里的战舰却不能不维护。所以我们可以合作,由我们的海军做维护的同时教导一些贵军的新人,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杨浩心中暗乐:“你这老小子终于肯吐口了吗?很好,老子正求之不得呢。”

    这话如果是他先说出来,以洋鬼子的尿性一定会坐地起价,那又得费老大的功夫扯皮。但现在他们主动说出口,事情就好办了。

    当下杨浩轻轻鼓掌:“真是天才的主意!将军阁下的提议我个人很感兴趣,不过这件事必须谨慎对待。您应该清楚我们原有北洋海军军官的素质,如果您和其他各国的军官们不能拿出令人满意的水准,我很难说服大家接受这样的条件。”

    西摩尔立即知道自己说的太明白,正中了这坏小子的下怀,心中不免郁闷。他终究不是个合格的谈判专家,只好尽量的争取有利条件:“我们绝不会作出有损帝国皇家海军声誉的事!当然,我们的优质工作也必须获得相应的回报,而不是那种跟苦力一样的低廉酬劳。”

    杨浩摆了摆手:“那些具体的事务,你们组团儿跟海军方面具体去谈好了,我只想看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今天就这样吧。”

    西摩尔显然还有更多的话想一次说出来,奈何主动权不在他这里,周建镐立即过来请中将先生起身,连个手都没握就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

    转回头,周建镐不无忧虑的提醒:“先生,洋人素无信义,需要提防他们说一套做一套,趁机生事。”

    杨浩不在意的笑笑:“那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让尽可能多的人从近距离熟悉对手,只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下次作战中就不会心存忌惮。哼哼,洋鬼子们瞧不起东方人,却不知道我们的平均智商比他们高得多!只要有足够的机会,我们的优秀青年会迅速成长起来的。一次培养出大批熟悉英法德俄外语的青年骨干,还不用万里迢迢的出去,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随着海战的胜利,全国的青年学子报国心自信心暴增,寻机投军报国的不知道有多少。杨浩哪怕一次开办十几所大学,都没法满足剧增的学生需要,而聘请靠谱的老师却遥遥无期。哪怕他通过报纸和电台长期做外语教学,终究杯水车薪。

    现在好了,有三四千号廉价的外语陪练,有自己这边出的优秀教材,两下里一拍即和,最终出来的效果,杠杠的。

    周建镐将信将疑,他总觉得洋鬼子们不会尽心尽力。特别是对战舰操控和海上作战的种种诀窍,那都是他们看家的本事,用四五个世纪累积起来的经验教训,哪能轻易示人?

    杨浩却自信满满,有老爹亲自教导强化过的北洋海军优秀军官在,相信一定可以为洋鬼子们上一堂精彩的pk课,狠狠的打消掉他们的傲气,乖乖的扛活。

    等海军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他就可以腾出手来专心进行地面攻略了。(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春季攻势(一)

    紫禁城,储秀宫。

    一大早儿,来自总理衙门抄送的折子和电文急匆匆的送进来,连口气都没喘匀的,就奔了西暖阁。

    刚刚提拔成为后宫太监回事的小德张亲自捧进去,递到李莲英手中的时候,悄然使了个眼色。李总管眼角微微一夹,微不可察的点下头,小德张很聪颖的低着头倒退至门口,顺手掩上门出去。一转身,就候在门廊边上,支愣着耳朵留神倾听里面的动静。

    进宫才五年时间,小德张就从一个最低级的御茶坊一路斗争到如今能够经常见到太后老佛爷的位置,其中付出的心血代价一言难尽。但主要的,还是他天生的聪明伶俐劲儿,以及远超常人的眼光城府。

    最近一段时间风声鹤唳的,宫里宫外京城处处谣言四起,达官贵人商贾大户人心惶惶,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那杨逆革命军就打过来。宫里的主子们越发的喜怒无常,难伺候的要命。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人才出头的大好机会。小德张果断的抱紧了李莲英的大腿,努力保证自己在太后跟前儿出现的频率之外,也不忘了随时关注外面的消息。

    当真出现什么变故,两宫再次逃难出京的话,他一定得争取个伴驾的名额。说不定这一路上的伺候,就能为自己挣下不次于李莲英的口碑名声。要出头,就得敢赌。

    所以。在捧着折子电报往里送的路上,从不忘了趁机打听一下,是喜讯还是坏事儿得先弄清楚。然后提前让李莲英有个心理准备,做好应对。

    别看就是转手到批阅那么短短几分钟十几分钟的缓冲,却足以让李莲英揣摩好奉承劝慰的话儿,保证不会说错。就冲这一点机灵劲儿,李大总管就不会忘了提携他。

    反过来,小德张也得随时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得了准信儿之后。反头再传给外面的人知道,两下里赚好。

    不过今儿这消息可不算好。不一定得惹出多大的火气呢。更有可能因此而引发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变局,必须的仔细关注着才行。

    都知道近些日子老佛爷的脾气不好,储秀宫内外人等无不小心翼翼,万一触了霉头。那是要乱棍打死的,都没地儿喊冤去。往来的太监宫女都轻腿蹑脚,大气儿都不敢喘出来。

    寂静之中,西暖阁内的声音传出的格外清亮。

    “啪嚓!”

    瓷器狠狠砸在地面上炸得稀碎的声音骤然传来,有碎碴子飞溅起来,落到门扇上,砸的啪啪作响。

    小德张的脖子猛然一缩,脑袋里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珐琅瓷瓶的模样,同时不由自主的冒出另一个念头:“这该是那个九彩珐琅瓶儿。拿到琉璃厂那边能卖一百块大洋,或者换一辆‘永久’的自行车。”

    随即他醒悟过来,轻轻地一拍自己脑门。暗啐一口:“呸,这狗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计较那些个。可这也不能赖我啊,谁让大家伙都准备散伙似的拼命攒钱置办家当呢。”

    自从杨浩的洋货出现以来,京城古玩行当的生意一下子暴增无数倍,书画瓷器玛瑙翡翠玉器等等。只要是真品,那是逮着什么要什么。特别是宫里流出来的物件更是受到极大追捧。比如那残缺不全的《永乐大典》。一本就能换一辆自行车,或者一大套银钢的餐具。

    若放在太平盛世,也只有极少数人敢奓着胆子盗卖。但现在人心惶惶的,太后也好,皇帝也好,谁也没那心思讲究这个,内务府都算不清楚的账目,谁还管其他的东西啊。

    小德张要在宫里往上爬,必须得不断了孝敬李莲英这些大人物,光靠外头给的零花儿可不够,他也趁着职务之便隔三差五的倒腾点东西出去。一来二去的,什么玩意多少的价码,都在他心里标好了的。平时没事儿进进出出的,打眼踅摸到的物件儿,他都给留神标了号儿。

    最近一段时间,太后老佛爷肝火旺盛,脾气不好,动不动的打人砸东西,砰砰啪啪的,一地一地的那都是钱啊!不由的小德张不心疼。

    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那个的时候。今儿送进去的电报消息很不好,怕是要引起大乱子,他得第一时间把内情搞清楚喽,这关系到自己的身家安慰啊。

    抖擞精神,就听里面粗着嗓门喊:“废物!统统都是饭桶!生日生日不让过,怎么着,今儿个这是连个年都不让人消停啦?六王爷呐?荣禄呐?他们总理衙门是怎么当差的?!那么些个洋人不是说在天津卫砸石头修路的吗,怎么就跑到海军里去了?到底还有没有点准信儿呐!”

    小德张心说:“得嘞,事儿牵扯到洋人头上,铁定是小不了的。”

    别看他年轻,脑子一点都不笨。外面的风吹草动他是门儿清。前些日子,海军战胜多国联军,抓了一大批俘虏回来,大敞四亮的让他们当苦力。这事儿京里京外无数人津津乐道轰然喊好。

    两宫上下也是暗暗地欢喜。原本他们都怕姓杨的革命军打到京城来,现在却狠狠的得罪了洋人,接下来且等着看几大强国联手收拾那张狂的小子吧!

    总理衙门上上下下抖擞精神,一天到晚的跟一众洋人外交使节商谈,筹措怎么合伙把姓杨的给灭了。这一个来月了,准信儿还没下来呢,冷不丁的那群洋人忽然就帮着海军去了?

    “这算唱的哪一出啊!那样人吃了那么大亏居然不报复,还巴巴儿的上去帮忙,这还是蛮横不讲理的洋人么?”

    小德张有点明白。为啥老佛爷发那么大火儿了。两宫最怕的就是洋人转而支持杨逆革命军,合伙来瓜分大清国。那么一来,可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今儿这事。莫不是事情变坏的征兆?

    他继续留神里头,就听李鸿章腆着老脸劝慰:“老佛爷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这事儿也只是那么一说,里头指不定多少的弯子绕着。那洋人从来不肯吃亏,姓杨的打沉了他好几十条大兵船,死了几千几万的人,肯定得还回来啊!”

    慈禧幽幽的叹气:“唉,都是些不中用的!李鸿章那老东西一走。连个准信儿都打探不出来,我还能指望谁呀?去。把荣禄几个叫来。”

    李莲英暗暗松了口气,赶忙答应着,出来吩咐小德张:“小猴崽子,别光顾了听动静。话儿怎么说法你拎得清不?”

    小德张谦卑的低头:“您老怎么吩咐,小的就怎么说。”

    李莲英冷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干巴巴的点出几个名字给他,一甩袖子便回去了。

    小德张脸朝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悠着,却不肯露出一丝的异样表情。他很清楚,在宫里当差,谁都不能相信。稍微不留神就可能身首异处。

    他虽然抱上了李莲英的大腿,李大总管却对他万般提防,生怕这年轻英俊的小兔崽子抢了老佛爷的欢心。所以明面儿上。俩人一副上下尊卑的姿态,合作的也像模像样。可到了办实事儿上,照样相互挖坑下绊子。

    就比如今天这传话的活儿,到底什么内容,该怎么个说法,具体给那几个。都有讲究的。一个说错了,那是里外里的得罪人。所以近臣奴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德张的资历虽浅,人却聪明伶俐。比起李莲英的对上奉承对下霸道蛮横,他更加的圆滑柔和,伺候人说好话的本事一等一的好。这也是能够迅速得了慈禧太后欢心的主要原因。

    他得了指派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往前头去找人传话。

    荣禄等人就在乾清宫皇帝跟前儿对奏呢,一听老佛爷召唤不敢怠慢。见了小德张不动声色的一张四大恒的银票塞过去,小声问:“张公公,老佛爷那边心情可好?”

    小德张便斟酌着提醒,都是为了洋人的事儿闹心,您几位大人就小心着点儿回话吧。

    荣禄就明白了,撂着裤腿儿赶忙往后面去。

    到了储秀宫,慈禧太后冷着脸听几位大臣问安完毕,病怏怏的道:“还成,没给气死!我说荣禄哇,你们大几千万的银子也花出去了,到底那新军练出来没有哇?就这么眼睁睁的瞅着那些个乱臣贼子折腾的人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荣禄最怕慈禧这种不阴不阳的调调,那是真生气的样子。急忙哈着腰陪着小心回话:“回老佛爷,新军编练时日还短,枪炮装备也还没全数送到,要反击杨逆,怎么也得三五个月之后。不过您放心,他们如今弄得那个‘土改’正把直隶山东各处闹得天怒人怨,兴许不等朝廷大军征讨,就给下边儿的义民给弄垮了!”

    有准备就是不一样,口风轻轻一转就把慈禧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土改?就是外头传扬的那个‘打土豪分田地’的事儿?他们当真要把那些个泥腿子都折腾着吃大户?这可不像是杨鼎世的作为啊!”

    革命军在占领区搞土改的事情瞒不过人,一些血债累累的地主老财闻风而逃,不少已经流窜到了直隶京城。不过经过几道手再传到慈禧耳朵里,其实已经变了味。本来只针对有极大民怨的部分恶霸不法之徒的惩治,到了这儿就变成自古以来起义军的“杀富济贫”、“均贫富”了。

    京城人不是傻子,天津就在眼目前儿呢,真假虚实跑一趟就能看个清楚。因此,虽然消息传的邪乎,却因为有了《国闻报》上的明确解说,和天津一带的亲眼所见,让人将信将疑,并不十分的恐慌。

    杨浩首先在鲁西南鲁北开展的“土改”,手段还算温和而可控。在证据确凿的清算那些土豪劣绅的同时,对假冒革命军趁火打劫的流氓无赖更是痛下杀手,砍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这下子无疑是两头得罪人,地主老财那一伙儿的以讹传讹对他们妖魔化;流氓无赖则抨击他们不讲江湖道义,并在鲁北一带渐渐的集结,以练拳的名义四处串联,隐隐有形成“义和拳”的趋势。

    慈禧和满清官员却以为杨浩对革命军控制力不足,下头已经出现山头主义,为了抢地盘夺利益乱来了。自古以来,起义军只要到了这种地步,基本就开始走下坡路。哪怕暂时能席卷几个省的地面,却因为失了民心而导致很容易崩溃。

    当然,如果一切都跟他们听闻的那样的话。

    荣禄这帮人才不管,他们典型的报喜不报忧,拍着胸脯打包票:“请老佛爷宽心,杨逆倒行逆施罪在不赦,如今列国洋人政府都在积极商议如何征讨。只是须得跨越数万里大洋,兹事体大,杨逆手里又扣押着数千人质,投鼠忌器之下,须臾不得决策。不过英国人和法国人、俄国人、德国人都打了包票,只等来年春暖之时,他们的大军定当东来剿匪。”

    听来听去似乎都是好消息啊!慈禧那灰暗的心重新有了亮光,耷拉着的眼角往上提起来,慢悠悠的问:“哦?听你那意思是无妨喽?可怎么又说那些洋人都去帮他们开兵船去了?”

    荣禄赶忙解释:“回老佛爷。杨逆奸诈鬼祟,蓄意令人以美酒美食诱使洋人欠下大笔债务,再以此挟持逼迫。万般无奈下,他们才不得不上船当差。列国公使对此也有说法,保证他们万不会帮着杨逆跟朝廷作对的。”

    慈禧松了口气,点点头:“难怪了。你说那些洋人也是怪了,枪炮兵船造的精巧,偏偏不会做饭,一个个吃生肉喝凉水。到了咱们大清地界儿,遇到了可口儿的就舍不得放下,倒是让那姓杨的小子给偷到了机会。荣禄啊,找人去跟他们说说,想要吃好喝好的,还得看咱们京城里。实在喜欢,宫里的御厨都可以借给他们长长见识。”

    荣禄满脸欢喜:“老佛爷圣明,想必那些洋人听到了,必是要感铭五内,竭力报效呢!”

    一帮主子奴才登时自以为得计的哈哈大笑起来。

    荣禄私底下偷偷擦汗,可尼玛应付过去了。

    有了宽心的好话打底,切实听说了洋人们不会跟杨浩狼狈为奸,无论后党还是帝党无不欢欣鼓舞,思量着这个冬天大概其就能好好的过去了。

    杨浩似乎被他们料中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没有进攻的迹象,上上下下都在忙活着笑话吞噬进来的大量清军,训练征调的新兵。但要说他一点不动,却是不可能。

    从山东到直隶山海关,数不清的工作组趁着冬天农闲的空档,在军队的护送下,以水银泻地之势按部就班的往每个乡村稳步推进“土改”作业。不断的夯实群众基础,有线广播、扫盲班和科普宣传队同步推进,一个一个的拔除钉子。伴随着无限量的印刷物宣讲,把每一个公审宣判的恶霸劣绅累累罪行公之于众。

    一直到了春节过去,1896年的3月,冰雪融化,大地回暖,革命军辖区内不声不响的拉起了足足十万野战军、二十万正规军、五十万预备役的庞大规模,一村一寨一乡一县的统治到位,军管体系构架完成。

    同时,革命军也悄然完成了对京城的包围圈,南到开封府北到永平府,海军舰队隔断长江,将北方大地切割开来,形成稳健的迫近部署。

    3月13日,革命军毫无预兆的从辽东登陆,南北包夹宋庆的毅军,筹谋已久的春季攻势,正式爆发!(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春季攻势(二)

    ps:节操一旦掉在地上,就再难捡起来喽。俺忏悔,这个月会好好更新的。

    “老爷!那逆匪让您投降呐!您瞧瞧,这是送进来的信!”

    家生子出身的亲随气喘吁吁的把一封信放在桌上,浑身大汗淋漓,小心翼翼的望着宋庆黑里透红的老脸,话说的有气无力。

    冷不丁的,杨浩的革命军就打上门来,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现下整个山海关防区兵不强马不壮,兵甲器械都没整齐,从上到下多半是毫无战心的兵将,这仗怎么打啊!

    一想城外山野之间横向列阵的大炮,亲随就不由自主的打寒颤。亲娘啊,跟着老爷走南闯北打了一辈子仗,哪里见过那等凶残豪奢的火炮啊!一颗炮弹下去,就能把小半个村子给削没了,这要是打在人堆里,不得死伤无数啊!

    宋庆的脸色不只是难看而已,心里头更是糟的跟豆腐渣一样,里外翻腾的气血混乱,郁闷的几乎要吐出苦胆来。

    这仗肯定打不赢,山海关肯定守不住。对此现状,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自打聂士成的部队被一锅端了之后,朝廷对汉人官员的防备再次提升到太平天国之后的程度。那时还有个雄韬伟略的六王爷担纲,皇帝也算给力,这才容的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但那之后的几十年里,慈禧太后坐镇中枢。却是牢牢的掌控大局,一众汉官都老老实实的卖命。

    如今却不同以往,不说六王爷病的要死要活不能管事---其实他也不敢管。慈禧太后年纪一大把了。搞政治斗争是一把好手,但对经国治世的大政就两眼一抹黑。而真正有能力的汉人官员多半给斗争了下去,如李鸿章者流不是告老还乡就是在外面当土皇帝,谁特么乐意管你大清国的江山社稷?

    至于皇帝那边更别提了。年纪轻轻的光绪皇帝表现的跟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差可比拟,都是急于求成的鲁莽粗糙性子。为了搞所谓的变法,把翁同龢等老成持重的稳健大臣全都赶走,朝廷内重用的一帮子清流书生上到五十九下到刚成年的。都是放嘴炮的好手,正经做事?他们恐怕连一个村庄怎么运转都弄不清!

    就这么一副烂摊子下。皇帝和慈禧跟前儿一个能出大主意的人都没有,宋庆这等坐镇要隘的汉人领兵大将就坐蜡了。

    别看他守着山海关好像很重要,时机却是前面顶着革命军,后面有盛京将军依克唐阿重兵压阵。前头一旦接火。首先就得他顶上去。一旦顶不住退后,就要面对满人大臣的刀锋,整个儿一夹板气。

    最让宋庆感到心寒的是,朝廷花了四千万银子买军火,如今几个月了,到位的多半分配到拱卫京畿的部队手里。少数则被张之洞刘坤一这些大臣们给瓜分了,北面守着大清祖地的盛京将军也颇得了部分。他宋庆这支如今硕果仅存的清军老兵精锐,却连一条新式快枪都没捞到。

    外人兴许以为可能是不够分的,宋庆自己却很清楚。朝廷是信不过他呀!生怕他拿了新武器之后,指不定哪天就投了叛匪,掉过头去打朝廷造反。

    想不到为朝廷奉献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落得如此下场,让人不胜凄凉。

    亲兵见老爷久久不语,便抬起眼皮细心揣摩,以为他拿不定主意呢,试探着问:“老爷,这仗着实不好打。您为了大清国劳心劳肺一辈子。功劳苦劳都有了,如今天下大势谁也闹不清咋回事。犯不上……。”

    没等他说完,宋庆“啪”的一拍桌案,厉声道:“闭嘴!小兔崽子,老子还没糊涂到要你来提点的份上!”

    亲兵赶紧低头认错。他这已经是在宋家的第三代仆从,宋庆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大家族的牵累,对待下人跟自家人一样。这等后生小辈儿,也是当体己人一般拴在身边提点教育,该打打该骂骂,毫不含糊。

    宋庆老眼之中神光闪耀,盯着亲兵冷冷一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帮小王八蛋脑袋里转悠的什么念想,不就是觉得大清国要垮,那杨鼎世风头一时无两,连几国洋人合起伙来都没干的过他,便以为可以仗着咱们手里这点儿家当,作为进身之阶换一个前程么?”

    亲兵脸皮发红,这点儿心思着实瞒不过老奸巨猾的老爷子,不过要说他想错了,那也未必。如今别说毅军这支硕果仅存的老兵部队了,就算其他地方招募的新军还不是一样?但凡能看出点眉目来的,都会及早做打算,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天下要改朝换代了,那还不赶紧点儿的找好下家?乱世之中出英雄,谁先上马谁得机会啊!

    宋庆别看整天不出衙署,其实对下头三十营部队里面的各种小道消息人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他才没擅动干戈。如今不同于四十年前了,随着国门大开,交通四海,洋人大举入侵以来,大清国辛辛苦苦两百年形成的樊笼被彻底打破。国人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心都变野了,就再难平定的下去。

    而随着日本的入侵,杨浩的趁势崛起,让全国人都看清楚了满清皇朝的内里空虚和腐朽。更随着他的举兵革命,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潮吹遍全国各地。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这是要改朝换代的前奏,无论朝廷怎么应对,往少了说国家要四分五裂,在列强支持下军阀割据内斗不止。往大里说,便是要有人重整乾坤一统寰宇,定鼎一个全新的国度。

    无论是哪一样。都意味着至少几十年、多则可能上百年的兵戈征伐,天下动荡。

    中国的历史太长了,从商周以来垂三千年的战争史。随便拉出一段儿都可以对照判定。乱世之中,有枪就是草头王,谁能最先握住枪杆子,谁就能在里面分一杯羹。觉着自己实力充足的,可以卯足了劲争霸一番,这好比隋末十八路反王。力气小的人,则可以暂时割据一方。待到天下争霸风云初定,择一个明主投靠。也能混一个光宗耀祖公侯万代的。

    这等不算多高明的机巧,稍微读点书的人都能清楚,宋庆这等老家伙又岂能不知?

    更何况,就在他的营头下面。一堆的年轻军官心思浮动。之前看到聂士成的武毅军被杨浩全盘接收,便幻想着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跟着换一个东家跟随报效。

    如今的毅军三十营人马,多半都曾经与杨浩的新军第一师并肩作战打过日本鬼子,对他们的实力之雄厚,装备之齐整豪华,战力之强悍,那是有非常直观的印象的。跟他们正面作战?想找死也不用那么积极啊!

    所以,如今杨浩的兵锋一起,部队刚刚开到山海关。这才刚刚拉开架势,身在锦州的宋庆就接到了劝降书---你大爷的来的也忒快了点儿吧?全城戒严的情况下这玩意是怎么送进来的?说没有人里通外敌,谁信啊!

    毅军上下人心浮动。当大佬的独木难支,会是个什么下场,宋庆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不曾动摇。

    面对貌似恭谨,实则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亲随,宋庆幽幽一叹:“小五啊!老爷我今年已经七十七了!这把子年纪已是难得的高寿。指不定哪天就得咽气。老夫一辈子为大清朝廷卖命,挣下这一身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临老临老了,却不想再弄一个贰臣的名头顶着,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来。这个道理,你可是懂得?”

    亲随犹豫再三,咬着牙回嘴:“老爷这话小的不敢苟同。一样的事儿得分两下里说,大清国当初立《贰臣传》,那是卸磨杀驴,用来讨好咱们中国的读书人,顺带着转移矛盾仇怨,好让满人趁机抓取人心,坐稳了江山。如今天下板荡,却是要兴复咱汉家文明,再造炎黄混一的大局。无论满汉各族,只要能帮着积极推动民族统一和振兴的,都是英雄。这不能放一块儿说去!”

    宋庆寿眉往上一挑,讶然道:“吆?瞧不出来,你个小兔崽子还一套一套的。这些话,都是那杨鼎世在报纸上说的吧?嘿嘿,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的格局,这耍弄人心的手段,果然不同凡俗。”

    说到这儿,宋庆也不由的起了感慨。他既然要面对那么大的压力,随时都要关注天下舆论的变化。杨浩通过报纸刊物反复宣扬的“中华民族”这一理念,如今已经得到普遍的认可,却要比其他那些革命党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又要高了一层,让人无从抵挡。

    不说别人,起码像他这般给满清卖命一辈子的高官,心里头的障碍便少了一大截子。改朝换代之时,他们这些人其实是最矛盾的,又特别顾忌“忠臣不事二主”的古训,生怕让祖宗蒙羞,让子孙后代没法抬头做人。

    杨浩的提法却不一般,那是从根上厘清什么是中华民族,把如今各族统一到炎黄子孙的概念之下,便把华夷之辨的区分一下子转变为华洋之辩,将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光是这一手,就让无数自明胸怀百万兵甲的高人大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后又将西方人的侵略进逼,上升为西方文明对东方文明的全面覆灭,细说其中的利弊得失,更给出一条自强不息、积极学习吸纳西方有机知识,包容并蓄以提升自身,再造中华文明新天地的大格局,大魄力。

    如此,天下间再无第二人能拿出更切实可行、高瞻远瞩的革命路线。

    而相形之下,满清皇朝这一腐朽堕落、不思进取的民贼统治,便成了阻挡这一辉煌大势,极可能帮着西方洋人覆灭中华文明正朔的绊脚石。如此大义之下,便将其造反的行为塑造成了光明正义伟大的举动。跟上去的人,必然成为光耀千古的大英雄。站到对立面上,却必然要给彻底镇压。并踩上一万只脚,永世不得翻身。

    这不是寻常的改朝换代,这尼玛闹不好就成了比秦桧还惨的汉奸卖国贼啊!

    正是想透了这一层,现在的全国各地有识之士,即便不跟着杨浩去行动,也多半不敢行阻拦之事。没别的,人心所向。大势所趋,螳臂当车根本无济于事。张之洞这些老奸巨猾的督抚重臣。之所以拼命的增强实力,未必不是想着关键时刻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

    宋庆看的明白,想得清楚,却不敢轻易做决定。诚如他所说。已经虚岁七十七了,再背上个背主求荣的恶名声,一辈子辛苦岂不是白费?

    眼神复杂的看着亲随,宋庆幽幽的叹了口气,手指头在信封上轻轻一敲,道:“罢了,总要有个善始善终。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传我将令,把大凌河和义州一线的兵马给我派上去。死守山海关!”

    “啊?!老爷,这不成吧?那革命军的大炮忒厉害了!”

    亲随大吃一惊,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明知道不行还硬顶,老爷难不成铁了心要当那什么“阻挡民族统一大业的历史罪人”?

    宋庆一瞪眼,浑身煞气腾腾的呵斥:“休要多言,速去!”

    “嗻!”

    亲随害怕了,再多嘴搞不好就得挨刀,急忙答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衙署。到了外面直起腰来,回头一望黑黢黢的门户。不由无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外面行去。

    看样子,要说服老头子已经不可能,老人家死要面子,那就成全他的心思吧。有什么罪名,还是当小的来承担。

    没过多久,宋庆拒绝投降的消息便传到了南面,其中要包括了毅军调动的军事情报,详细的好像是从其衙署桌面上抄送来的一般。

    此番北上进攻,杨浩亲任总指挥。包括从辽东湾登陆攻击向牛庄、海城一线的部队,全部以营、团为作战单位,而不是师一级的划分。这主要还是因为部队上下缺乏合格的高级指挥官,革命军自己培养的老底子,资格最老的也不过才两年兵,提升为营长已经勉强,二十岁出头的前文盲、半文盲,让他们当团长指挥三千复合兵种,这得葬送多少无辜的性命?

    从清军旧部招揽来的军官,此前多半只有指挥一个营兵马的经验。类似团一级的复合兵种,光靠短期的军官培训班还不足以让他们真正掌握。因此,多半也还是试用期。更高一级的师、旅,涉及的东西就更多了,便是杨浩和他老子杨海卫,也不见得能做得好。

    所以在如今的革命军里,普遍的统兵官在团营一级,旅、师一级的,要在实战之中锤炼遴选。

    当然了,杨浩敢这么干也是有底气的。放眼当今天下,没有那一支部队可能挡得住他那高达三千人一个团的复合兵种的进攻。不管是攻城略地还是分割包抄,各种战术模式下,团一级已经绰绰有余。到了战区的层面上,他亲自来掌握,也足以应付各种变化。

    基于此,此番的北进攻击,他亲自坐镇指挥中心,凭着远超同时代的无线电通信优势,随时掌握战况。

    宋庆的拒绝消息放到案头,杨浩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他当真痛痛快快的投降了,我还不乐意呢。足足三十营的毅军,拖家带口的几万人,我哪有那闲工夫看着他们?继续按照我们的预定计划进行。”

    “不只是宋庆,另外还有几份书信,大致的意思都是想合作,可也都有点撇不下身份面子。”

    参谋长施剑飞把一摞子来信和电文给简短的介绍了,其中重点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曾经他的老上司,杨浩与其并肩作战的老将军马玉崑,另一个则是正堵在关城下阵地中的营官,名叫张作霖。

    “张作霖?”

    这个熟悉的名字骤然落入耳朵,杨浩不由一愣,随即嘴角勾起来,意味深长的笑道:“有点意思啊!这家伙是怎么说的?”

    施剑飞闹不清为啥杨浩偏偏对这么个小人物起心思,略一思忖,介绍道:“此人现统领右军左营,并与其上司交好,意欲开关投诚,但有个条件,想让我们佯攻一次以做配合。如此,他们便可作出抵挡不住的姿态,顺势拱手让路。”

    杨浩冷哼一声:“打得好算盘,果然是他能够想出来的主意。”

    之前对张作霖的存在杨浩也有过关注,但并不特别在意。如今的东北王才二十出头,前年中日战争时投身宋庆麾下当了个哨官,历史上此人随着毅军的调防离开队伍,后来才投了大土匪,走上争霸东北绿林总瓢把子的道路。

    但因为杨浩的出现,许多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张作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得到重用,火线提拔为营官。

    只不过,此人的两面三刀左右逢源作风看来是天生的,如今看清楚形势,便想着刻意卖好给杨浩,换一个晋身之机还不担负骂名。

    杨浩对这爷俩打心眼里不待见,眼睛微微一眯,冷然道:“马玉崑老将军那边,去信让他按兵不动不与我们冲突即可。这个张作霖和他的右军阵地,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他们不是要见识一下咱们的力量么?那就让他看个够!”

    施剑飞闹不清为啥姓张的小子让杨浩那么大火气,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在本子上随意的一勾。但就是这么轻轻一画,可算要了张作霖的命喽!(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春季攻势(三)张作霖

    张作霖是人才,这从其后来的成就足以判断。东三省那么复杂的地方,他能从一个土匪起家,先成为村一级武装团伙头头,后成为几十个村子的保安,再以此成立团练得到朝廷招抚,吃上公家饭。

    随后在日俄大战中左右逢源,后面的二十年里更是从两大军事强国之间踩跷跷板,无论日本还是俄国都拿他没辙。就冲这份本事,也是天底下数得着的强人。比起他那个冲动浅薄彪呼呼的儿子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杨浩瞧他不顺眼,是觉得这厮眼界太窄且没什么信义节操。死守着关外那一亩三分地不放也就罢了,你不思进取割据称雄也行,可没有看清楚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并在关键时刻扎紧篱笆,反而让日本人在东北一步步的得逞,最终酿成九一八的惨祸,这就不对了。

    不说是放马后炮当事后诸葛亮,事实上在民国初年那些军阀中,张作霖一直改不了其土匪作风,一方面穷兵黩武,另一方面却不断的放任日本人取得战争桥头堡,其罪大焉。

    而今碰巧了,老张居然站到了杨浩的对立面上,初出茅庐就对着他耍这般心思,杨浩颇有一种被激怒的感觉。

    张作霖对他的反应懵然不知。这厮读书不多,谋略不少,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他如今当着营官统领数百人马,交好上司可以影响一路数千人的力量。倘若全部卖出去,这算是一笔不小的功勋。再加上献城的功劳,换一个正儿八经的统兵官当当。应该问题不大吧?

    山海关南关,毅军右军阵地。

    张作霖一手压着顶戴,从巍峨高耸的关墙上往下看,远远就见石河对岸的山野之间,革命军进攻部队好似勤奋的蚂蚁一般,在紧张有序的构建进攻阵地。就在他们城头火炮能够威胁到的射界之内,堂而皇之的挖掘战壕开辟机枪阵地。一副万一进攻不利就凭着宽阔的河面严防死守的架势。

    往更远处看,隐约可以见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民夫在修路。他们沿着津榆铁路的平行位置突击施工。将原本狭窄崎岖的公路近乎推倒重来,借着春季的第一场雨过后土层松软的条件,直接用蒸汽动力的工程车铲平压实,然后在上面铺设厚厚的沙石。扩充成一条足够八两牛车并行前进的宽阔大道。

    根据情报所知,这条大道是从天津一路延伸而来,全长四百里。建成之后,上面可以跑重达数万斤的巨车而不会溃塌,从秦皇岛车站卸下的大炮,就更容易的沿路机动到邻近的阵地之上。

    成千上万的工程兵和壮劳力一起出力,公路向前延伸的速度堪称神奇,几乎一晚上的功夫就跑出去十多里地开外。这份疯狂劲儿,很是震慑了死守关城的清军。

    要说宋庆以下的清军也实在没什么战心。他们甚至都没部署兵力到秦皇岛以层层阻截,而今全部龟缩在关城之内,谁都知道这城墙绝对扛不住大炮的直射。

    越是摸不清对方的用意。清军上下越是惴惴不安。张作霖和整个右军既有心放水投诚,自然也不会用心整顿防务。可问题是,他们把消息给传出去了,对面竟然毫无一丝动静,依旧在按部就班的动作,这算怎么回事啊!

    张作霖越看越觉得蹊跷。不过他好歹也知道一点,人家对面的部队乃是世界一级的强军。做事自有章法。纵然知道他这边有诚意,作出决策也非一时半刻就能成,那需要层层上报,总得有个时间差吧?

    但这年头仅仅在脑子里一过,随后他就觉得好像还不是那么回事了!等到了下午时分,河对面的工事构建完毕,三组工程兵开始在河上架浮桥了,张作霖莫名感到一阵凉气冲上顶门,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奔向关城内。

    镇守此处的右军总兵宋得胜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跟大多数清军总兵提督一般少说也有五十六十岁,在与日军一战中,多半都看清了大清国的内里空虚,更对前途感到一片迷茫。不过同样的,他们这些人也都不想当贰臣背骂名,没有上面老大发话,也不想急吼吼的去当叛徒。

    此番还是张作霖这小子主动挑头出的主意,宋得胜虽然感觉勉强,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若不然当真死心报效朝廷,除了把麾下儿郎手足都赔进去,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骂名之外,绝对没有好下场。---杨浩那份阻挡国家民族统一的历史罪人的檄文,实在太惊悚了,他们哪一个都hold不住。

    所以宋得胜就默许了,并把关城下一切防御都虚应故事,呆在城内等着前面消息传来。

    张作霖急匆匆的冲进来,他有点沉不住气的按着桌子起身,瞪眼问道:“如何?”

    小张面带犹豫的回答:“大人,前头仍无消息,以标下看来,似乎……。”

    宋得胜心中咯噔一声,“啪”的一拍桌子喝道:“似乎什么,讲!”

    张作霖身子微微一颤,额头见汗的回道:“他们似要继续强攻关城。”

    “怎么会如此?!”宋得胜失神的一屁股落座,两眼直钩儿瞅着门外,只觉得一片黑暗随时都要盖住那片光明之地。沉默少顷,又怀着一份念想问,“是不是,你找的人没把话传过去?”

    张作霖艰难的摇头:“那人也是昔日袍泽弟兄,而今在革命军中当一个连长,虽说无直通顶峰之职权,却是能把消息传递上去的。”

    “那就怪了。”

    宋得胜思来想去不明白,咱们这边都明大明儿要投诚了,你们配合一下做做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堂堂革命军做事死板到如此地步。居然做戏也要做全套?这等靡费,却是何苦由来!

    在他想来,只需要对面的开枪放炮一阵。这边往上面连续送几道求援的电报,顺势放人进来就算完事。这又修路又架桥又上大炮的,费那劲干嘛啊!

    彼此没正经打过交道,对革命军的战法套路一抹黑,思来想去的也没个结果,宋得胜最后一挥手:“算啦,你且再去联络。倘若那杨家军遽尔强攻。我等尽一份心力也就是了。”

    张作霖只好应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句:“总之,小心着点。”

    他心中一晃,脚尖拌在门槛上,顿时趔趄连连。差点一个狗啃屎趴地上。

    “这不是个好兆头哇!”

    迷信的张作霖感到阴云压顶,苦笑着擦擦额头汗水,急匆匆的赶回阵地。

    下午三点钟,石河对岸的三股人马突然加快修桥速度,先是十几条橡皮艇直冲到对岸,将运载的沉重钢管一节一节的狠狠砸进地面,以粗壮的钢缆与对岸链接。上百名士兵分组四散到前方百余米开外,就地挖掘散兵坑并部署机枪阵地严阵以待。

    随后,桥这边的舟桥连一拥而上。将粗壮钢管桩沿着钢索边缘砸入水中并链接为一体,架设横梁与交错骨架,上面再以钢板敷面。一节一节整齐有序的迅速往前面延伸。

    关城上遥遥看去,可以清晰的发现那些钢结构的反光,再听到钢板碰撞的脆响,一众清军无不咋舌惊叹:“好家伙,竟然拿精钢铁板架桥,这真是豪奢的没边儿了!”

    张作霖更是惊得额头上青筋乱蹦。这哪是在打仗啊。分明是在炫富!果然老一辈说得好,打仗就是打钱粮。对面的家伙修桥都能用钢铁,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今儿这事恐怕没个善了!

    他越发看不懂革命军到底怎么想的了。光是架设这三座桥的钱,都能够一个小地主安安生生的过几年好日子了。用在他们清军之中,怕不是这一营人马的吃喝也对付好一阵。

    他这边不发话,士兵们更没什么念想。特别一些老兵油子早都想好了,对面的炮火一响,自己个儿立马脚底下抹油开溜,对着干那事二傻子。所以他们干脆放松的抱着枪从垛口往下瞧西洋景儿,半点紧张气氛都起不来。

    张作霖毕竟跟别人不一样。他看的一面心头火热,一面脖颈子发寒。心热是想着自己也要加入这样的军队的话,里面的好处说之不尽。如今他才是个小小的营官,上任不足一年,便捞到了一堆的好处。不但自己出人头地,连家里都安顿的妥妥当当---其实就是当了土财主。

    心寒的则是看到了对面士兵的素质,那等忘我投入,简直是他难以想象的疯狂!

    三月的北方虽然已经回暖,然从山上留下来的水依旧冰凉刺骨。架桥的士兵也并非一定安全,他们扛着沉重的钢管钢板以及工具匆忙作业,不留神就可能失足落水。时间稍微一长,立即冻的四肢僵硬。

    可张作霖分明看到,那些落水的兵似乎都不觉得有多危险,被挂载钢索上并行作业的皮筏子救上去后,居然只是喝点东西又扑上去忙碌!

    这时节可是风吹面寒,遇到倒春寒甚至还有结冰下雪的时候啊!那些兵拿多少饷银,用得着如此拼命吗?冻出毛病来以后谁养活他们家老小?搞不懂!

    革命军从来不怎么宣传自己的强大之源,内部军事训练也是保密的。故而时至今日,外界对于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强大战斗力,除了装备因素之外,依然感到模糊不清。

    张作霖从军时间还短,以他的见识只能归结到上面的军官善于笼络人心,下边的竭力报效,生死相从。

    “大概,是那些个军官不喝兵血不扣饷银罢了。看他们穿的用的如此之好,实在这份差事当的合算,却要比回乡种田要来的实在。”

    心里头这么想着,他又不由盘算起来,倘若换成是自己的话,当这一支部队的主官,该当有多么的妙。不说别的。光是眼前这份进攻准备的勾当,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多了。那支应一时的渡桥何必非得要钢铁的桩子,拿木头造岂不是一样用?东北别的不说。木头要多少有多少,嫌不结实那就弄的粗壮一些,木板厚实一些,加工方便铺设简单,一尺长的钉子砸进去就完事,多么省钱省工省力。

    这帮革命军,脑子不会转弯。

    不期然的。张作霖又想起来那位在对面当连长的弟兄,偶尔传出来的只言片语。说革命军中官兵平等。上下一心,亲如弟兄手足,断没有仗势欺人的勾当,更无人喝兵血。每一个士兵按月得到丰足饷银。家里老小跟着沾光受益,死了有抚恤,伤了得安置,衣食无忧。

    他就觉得这是在胡扯,世上哪有那么干得傻瓜?当兵的都是贱命,所谓好男不当兵。不是实在没活路了谁特么去受那罪啊!

    反过来,军队又哪里来的义务管你一辈子?有口饭给你吃就知足吧,好歹的不牵累老小。能把饷银给足了,那都是当将官的施恩。什么一体平等,这不是要乱了纲常礼数?

    张作霖认为这是他们故意对外宣传的手段,目的是蛊惑人心打击敌人的士气。究竟内里如何。绝然不可能跟说的一般。

    这人聪明了,想得自然就多。眼前所见又是超出见识之外的,张作霖不免疑窦丛生,越发拿不定主意。

    时间转眼之间过去两个小时,三座渡桥犹如长龙出现在石河上空,从关墙上看去。赫然是笔直的三道黑黢黢的长线横跨南北。

    桥面刚刚落成,数十辆蒸汽车冒出滚滚浓烟冲上去。把新桥压得颤颤巍巍,所过之处明显要落下去一截。但直到完全越过了,没有哪一座桥是中间垮塌的,更因此而结实坚固了许多。

    可城墙上的清军却被这一幕吓的不轻!

    他们多数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机械造物,少数摸过从天津传来的自行车,便自以为开了洋荤而四处吹嘘。而今却分明看到数十个钢铁怪物一般的家伙轰然冲来,两面的钢铁履带碾压过桥面隆隆作响,碰撞的铿锵之声再添一份狰狞,滚滚腾空的烟雾好似神话中的魔兽吞吐毒烟……。

    几十辆车沿着桥梁向前强势推进,当时就把不少人吓得要尿裤子!

    随后,数不清的革命军战士迅猛的冲过铁桥,那气势犹如蛟龙出水。到了河对面呼啦啦展开,又似水银泻地一般的四散进入阵地,各自从背后摸出短柄工兵铲,挥舞如飞转眼挖出一个足矣遮挡自己的散兵坑。

    在关墙上的清军看来,那就是喘口气儿的功夫,对面的千军万马从地上转入了地下,只有数十辆钢铁巨兽在缓缓的逼进。这份云里雾里的神出鬼没本事,简直是天兵天将一般不可猜度。

    登时就有人惊呼道:“我的娘!这还是人么!都说革命军利害,如今才知道他奶奶的根本都不是人揍的。这仗怎么打!”

    当即有老兵给他佐证:“打个屁啊打,人家那是一般人么?杨大帅使得是仙家手段,洋人厉害不?还不是让他三招两式就灭了?咱们呐,踏实躲开就好,可别给人家的兵器给伤着了,落得个魂飞魄散,连下地府转世投胎都不成。”

    一众人听来,纷纷肃然点头。

    不说这年头人迷信,实在杨浩的名声已经传扬的好似岳飞在世,关帝重生。民间数不清的老百姓言之凿凿,他老人家就是星宿下凡来普度苍生的……尼玛东方神话跟佛教理论如此自然的混成一体真的没问题吗?

    张作霖耳朵里听着这些不着调的乱七八糟,心里头哇凉哇凉的。他算是明白了,即便跟对方谈好了要做戏,只怕自己这边的人也未必要配合。什么对着开枪放炮的装样子,这特么压根就没人敢硬来好吧!

    他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人家根本不搭理他的小算盘了。清军上下都如此的士气,一枪没开都吓得想投降了,哪里还需要配合他来搞那不上台面的勾当?说到底,人家掌握大势,掌握人心,掌握主动权,有他没他,一个样。

    就这样认输了?

    张作霖死死的盯着远处尘土飞扬的阵地,两眼之中放射出阴冷的寒光,牙关紧要,两手抓在城墙垛子上,指甲劈了都没觉得疼。

    “我不甘心啊!就这么灰溜溜的服气了,回头还不是跟大头兵一样的给人当俘虏?就算有朋友中间说合有怎样?人家已经瞧不起自己,难不成还要乖乖的伏低做小,给他们当废物一样的摆弄?不,绝不!”

    张作霖差点怒吼出声,握紧拳头狠狠的锤在垛口上,粗粝的石头把掌缘划出一道血口子。他反手塞在嘴里拿舌头舔干净,又“刺啦”撕下布条胡乱缠住了,就那么捏着,猛地转身,去招呼几个体己的心腹。

    关城下阵地中,进攻部队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构建起初步的掩体,几十里蒸汽工程车也终于完成一排厚重的防炮土墙,随即缓缓地后退到河边。

    下午四点三十分,三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上天空,紧跟着一阵尖利的啸叫越空袭来,一发炮弹在紧挨着城墙的地方轰然爆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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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九章 势如破竹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立鼎1894》更多支持!山海关之雄,绝不仅仅是一道关墙那么简单。自明末以来,为了抵抗野蛮的女真鞑子入侵,明王朝在锦州一线连续建造大量堡寨。只要兵力补给充足,以鞑子的军事力量想要完全突破根本不可能。

    当然了,若是某个戍卫将领悄悄的把人放过去那就两说了。

    这些堡寨壁垒森严,即便是放在有枪有炮的年代,也依旧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发生在本世界那战争中那著名的“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塔山”,足以证明其难。

    而在整条防线上,还高台堡、大兴堡、杏山、松山、大凌河堡等等都不是平川沃野,若是阻击者能够下定决心豁出性命,进攻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这就更别提核心的锦州了。

    但在如今的战斗中,杨浩占据了从南往北进攻的地利,又随时能够调动海军协助,天上还有热气球观敌瞭阵,必要时他自己也可以架势飞机来个空中打击……。而单论武器装备水平的话,此时的革命军主力一点不比本世界的pla差,重武器性能更是超过许多。

    拥有如此大的武力优势,偏偏对面的敌人一点战心也无,从上到下不是举手投降。便是缩着脑袋溃逃。这一路上,革命军前锋部队光顾了抓俘虏了,真正开枪放炮的机会接近于零。

    就这么顺顺当当的长驱直入。一直杀到锦州城下,关键的据点如松山、杏山纷纷拿下,更有余力前往大凌河堡并借道北上攻击义州。

    杨浩的指挥部跟着前行到宁远州,看到部队跟潮水一样蔓延战区的态势图,不由轻轻一叹:“满清果然是气数尽了,这最后一支忠于他们的部队也毫无战心,看来我们之前对形式估计的过于小心。”

    施剑飞眼神闪烁。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闷声道:“人心背向不过如此。满清朝廷但凡有一点奋发上进之心。让习惯了其统治的民众看到一点改变的希望,也会为我们带来十倍的阻力。可惜啊,以他们的顽固守旧,能够把统治维系到今天。已经是最大极限了。”

    作为从旧清朝出身的优秀军人,施剑飞发奋读书考中秀才,又投笔从戎转为武职,是想着能凭自己一腔热血,拳拳爱国之心,设法找出一条兴国之路。

    可奈何他最终发现,整个国家已经成了一潭搅不动的死水,人人都只盯着眼前的三分小利,罔顾国家法度和自身职责。丧心病狂的挖国家墙角损公肥私。此情此景,从历史之中可以轻易找到佐证,从而判断出最终的下场如何。

    远的不说。覆灭的大明朝到了末年,朝廷之中遍布自命“君子”的东林党流-氓文人,为其遮蔽天下的士族地主阶层提供充足的保护伞,而将皇权彻底架空。隐匿田产人口,不交税,把皇帝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军费“飘没”。致使国家无钱粮可救灾,无饷银可支持战争。

    同样。在前线的军官已经形成近乎私兵的制度,每一阶级军官疯狂瓜分军饷,底层士兵活得跟奴隶一般既无尊严又无保障。

    整个国家从上到下,都趴在庞大的帝国躯体上敲骨食髓,所谓的强国责任,只停留在“复社”之类书生的嘴炮中。而类似煌煌大言的最大作用,不过是他们用来泡那些秦淮八艳之流的妓女所用。

    将挽救国家兴亡的大事跟嫖-娼画了等号,可想而知明末士林阶层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他们自身又是怎样一群何其混账的东西。

    至于崇祯皇帝就不用说了,从他主动干掉锦衣卫裁撤唯一忠心办事的太监群体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这从上到下的集体作死,用了几十年的功夫终于耗尽了大明朝的元气。气数已尽,才让人口数十万的后金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随后,便是整个国家所有阶层为他们的胡作非为付出代价的漫长两百余年。

    现在的大清国,情况何其相似,年轻的皇帝急躁莽撞,周围一圈儿光会放嘴炮的年轻大臣,炮制出种种不切实际的方案哄着他开心。而在其身后,永远有一个巍峨耸立的阴影笼罩在上空,那便是日后要背负起整个王朝灭亡大黑锅的慈禧太后。

    大臣们如何呢?看看全国各地的督抚们是怎么做的就明白了。这大清国还没亡呢,都一个个的开始聚敛钱财整军自保了,哪怕有英国人帮忙,税赋照样收不上来。

    这妥妥儿的是到了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了。

    比起前明,好歹的人家是汉家衣冠,不杀个几千万几亿的根本压制不下。(可能还不止几亿,不是有许多的满清官员在他们的小本本上记录了张献忠在四川杀了六亿人么?但奇怪的是,清军居然在四川人口被杀干净整整十三年之后才攻陷大西国,那么这十三年,清军都是在陆上爬着前进么?还是他们十几年都在跟鬼打仗?!当然,那几位写书的清廷御用文人拿到现代写黑暗类网文,一定能成大神,真特么有想象力啊!)

    满清用了两百年时间,也没能“入中华则中华之”,而今只要稍微提示一下,其蛮夷本色立即显露无疑,更成为反清志士攻击其软肋的重要武器。

    施剑飞跟随杨浩两年来,耳濡目染再加上自己思考,就知道以前真的是一腔热血都泼给了狗眼看。这个腐朽王朝统治已经没救了。更不值得他为之尽忠报效。他的人生价值,应该体现在为整个中华民族的再造与振兴之上。

    杨浩也正是以此为核心,用了整整两年时间身体力行。一步一步的实证其宣言与理想,为所有胸怀天下的人们指出一条光辉大道。

    那些必将被打倒的旧王朝旧秩序维系者,要么被毫不留情的打倒斗争,要么惭愧的放下武器,放弃抵抗,接受正义的审判。

    山海关一线的清军将领,便是如此。

    战斗打成这个鬼样子。杨浩之前拟定的“以战争磨砺队伍”的计划便行不通了。部队没有经过浴血奋战,便锤炼不出自己的精气神。觉悟不到和平与光明的来之不易。这么下去的话,将来遇到源源不断的列强军队,必然要吃亏,以更大的代价补上这一课。

    往好里看。却是让民族统一大业付出的代价更低,流血牺牲更少,双手沾满自己同胞鲜血的几率大大降低,未来那心中的压力也许会更小一些?……这也算是作为和平年代出来的人内心的一份矫情吧。

    不说杨浩这边头疼怎么调整战略进度,在锦州城内,一万多毅军全部龟缩其中。当革命军挺近部队从下面迅速奔行经过时,城墙上的清军纷纷用惊恐的目光张望,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宋庆老大人没有呆在衙署中生闷气。他一脸平和的站到城楼上,淡然的看着远处军容整齐的部队滚滚而去。弃守阵地溃败的马玉昆摘了自己的顶戴,坦然的站在边上,说不出是喜是悲。

    等那一拨部队完全过去。升腾的烟尘慢慢消散时,宋庆忽然问道:“这些兵马,以往多是聂功亭和袁蔚亭的麾下吧?”

    马玉昆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便点头:“据闻正是。革命军奇袭芦台,强攻定武军,俘获兵马五万余。除却少数解甲还乡外,择其优者三万充入新军。重整编练。”

    这些情报不算隐秘,杨浩也是刻意让外界知道革命军的优良作风,故意通过媒体宣传出去,想知道的都能了解一二,更别提高级军官将领。

    宋庆喟然长叹:“一样的兵丁,不过区区数月洗刷,而今便脱胎换骨一般,不但不畏惧作战,更求战若渴。若说当年平太平军时,尚有封妻荫子升官发财的利诱,革命军却又凭的什么?”

    他不说农民起义中常见的“等贵贱、均贫富”之类口号,那玩意被无数次证明是用来忽悠下层民众跟着送死的。即便做得最好的李自成,进了京城之后还不是照样烧杀掳掠骄奢淫逸,怎么下作怎么来?说白了,都是一群草寇,怨不得一代代的儒生瞧不起他们。

    马玉昆越发摸不着老头子到底什么意思,只好顺着他的话头往下捋:“据卑职所闻,革命军中亦有军功制度,而军官上下讲求平等一体,更日夜宣讲其救国大义。任意择其一人,皆能随口畅谈种种义理,并深信之,如佛徒教众之类。而万众皆如此一心,断难撼动。”

    “这便是他们强大之处,更是那杨鼎世迥异于众人之要!”

    宋庆由衷的感慨,这些内情,他一样一清二楚。

    革命军那套思想教育工作之厉害,让这时代的人都感到害怕。他们都跟狂热的宗教徒作战过,那真是不要命的往上冲啊。太平军凭着一堆四六不靠漏洞百出的谎言,都能忽悠着半个国家的人跟他们发疯,打得天崩地裂。杨浩那一套经过历时实践并深刻总结的理论,干脆就是直接能用的行动纲领,不但把每一处细节都照顾到了,身体力行之下,更是让每一个人都亲眼见证他们的可操作性,可实现性,可持续性。

    虽然清末的武将们多半是老粗,大字认识不了多少,毕生浮沉锻炼出的眼光还是有的。宋庆等人足以认清,即便杨浩没有那么先进的枪炮装备,光是以思想武器武装起来的革命军,拿着一样落后的火器,照样能打的当代对手溃不成军。

    一支有理想信念团结起来的部队,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话说到这里,马玉昆恍然明白了老帅的想法,老脸不由微微一红,露出些微的惭愧。

    的确。革命军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洋人都打不过他,还能咋地?可他马军门选择了不抵抗。这就有愧于其军人的本份,说不过去。

    宋庆老眼轻轻一瞥,把他的表情变化尽数察知,嘴角胡子微微一颤,悠然道:“说起来,你我也算为朝廷尽忠尽责过了。当今世界大变在即,列强环伺于左。身为军人自当竭力报效,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这内斗纷争的破事。能少干一些,也有颜面去见祖宗先人。”

    马玉昆躬身施礼:“大人恩慈,卑职惭愧,感激不尽。”

    宋庆摆了摆手:“虚的就不要提了。且等着看那姓杨的小子到底还有何等手段,继续不动刀兵就瓦解了老夫的军心。”

    马玉昆明白,老帅这是在故意放水,消极抵抗了。总而言之,你杨浩怎么折腾,俺老汉就呆在城里不出去了,你从下边过去,爱打哪里打哪里,反正咱不跟你添乱就得。投降那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老头子一辈子脸面,必须得要。

    反过来。杨浩那边要仗着兵强马壮的,试图要强压一头,说不得老夫要拼他一拼。打仗么,没有不死人的。宋庆这些人一辈子见惯了杀戮,早都磨练出一副铁石心肠,不管死多少人。最终难受的也只会是杨浩的革命军。

    这就要看彼此是不是能默契起来,革命军到底是不是有那个智慧了。

    宋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干等。从山海关到锦州外围这一系列的防区中。多半都是不怎么听他招呼的部队部署,而今基本被俘虏逃散。锦州城里,核心的十营完全忠诚于他的老底子都在,其他兵马只是仆从位置,翻不起大浪。所以,他也不必担心被革命军早早收买了后,突然发难来个下克上。

    聂士成的遭遇,令人刻骨铭心啊!

    杨浩也没让老帅等太久。就在革命军主力部队顺利通过锦州,成功占领空无一人的义州之后,确保侧翼不会遭受袭扰,便专心部署精兵渡过大凌河,占领牧场,前锋抵达广宁,遥遥面对盛京清军的防卫前沿。

    于此同时,革命军的宣传部队开始行动,热气球载着大量的传单,从头顶上不住的抛洒。数量之大,足以保证每个人手里平摊好几份的。里面的内容,以图画居多,足够占据九成的文盲都能看清楚,只要投降献城,人人有钱拿有饭吃,革命军优待俘虏。

    不光如此,热气球上还搭载了大功率的扬声器,用标准的普通话昼夜不停的向下方宣传各种优惠政策,让每个耳朵正常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光是这一手,已经把多数清军和锦州城百姓给吓坏了!

    这年头,谁见过能够在天上飞的东西啊!特别热气球那身板格外的大,悬浮在半空中犹如神仙手段,当时就有不少迷信过度的跪地磕头不止,更对上面传下来的“雷音”惊恐的无以复加。

    此外,直属炮兵团从后面赶到之后,几个营分散开来,在视野最开阔的地方拉开架势,让城头上的清军官兵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根根粗壮的身管。然后,特别宣告一次“火力演练”,叮嘱城内官民听到巨响不必担忧。

    这尼玛根本是诚心让人担忧的好吧!

    原本还不知道的,现在却都得到消息了,于是乎涌上城墙的人前所未有的多。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个营的榴弹炮朝着距离城池较近的一个山头开火,一口气倾泻了一百多发榴弹。

    这数字,在现代战争中真心不算多。但在多数用实心弹的时代,高爆榴弹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有的大!

    一声声霹雷雷霆一般的巨响,隔着好几公里都震得人耳朵发麻脑袋发蒙,随后见郁郁葱葱的山头上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上百个爆炸连成一片,把个小山头整体吞没,沸腾的烟火汇聚成一股粗壮的蘑菇云,沸沸扬扬的朝着天空急骤升腾!那倏忽闪耀的红光,恍如妖魔鬼怪冲着人呲牙咧嘴,吓得满城官民两腿战栗的都站不直了,尿裤子的更是不知凡几!

    浓烟过后,山头整个被切掉了一大块(其实是树木植被全部摧毁了)。城中清军惊恐的看那冒着袅袅青烟的炮口,再想到另外几个方向还有好几倍这样的大杀器,什么军心士气,彻底跌入谷底。

    他们现在都明白了,不投降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炮弹就会落到自己头上,炸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炮击过后,无论官民谁也兴不起为大清尽忠的心思,投降免死的风潮顿时席卷全城。哪怕是忠心耿耿的军官部署,此刻也不得不小心为自己的生死做打算,私下里聚堆儿商量后,便联名求告到宋庆的面前。

    老帅看着一堆自己带出来的子弟亲信,无奈的拍案叹息:“姓杨的小子厉害啊!威逼利诱软硬皆施,老夫都吃他不住。罢了罢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便在炮火威胁的第二日,宋庆和马玉昆等将官被属下军官胁迫,开城投降。两位老将抵死不从,被下属“打伤”,送进了军医院“抢救”。

    杨浩明知道他们是在作秀,并不以为甚,如此低成本的快速解决拦路虎,成全他们的名声有何不可?

    把城池留给预备部队收拢管制之后,大部队继续进逼,这一次,他们再难兵不血刃的轻松过关。就在大小黑山堡附近,前锋部队撞见了前来救援的盛京清军!(我的小说《立鼎1894》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狭路相逢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立鼎1894》更多支持!辽河平原的平川沃野,刚刚化冻的土地经过一场春雨的滋润,悄然化为酥软的质地。从白旗堡到大小黑山堡之间那一片断断续续的沼泽,一个个的水泡子在干枯的芦苇和草丛遮掩下,形成无数危险的陷阱。

    自从关外管制松弛以来,闯关东的人们在这块荒废了一百多年的土地上开垦出大量的良田,一步步的把原本用来放牧养马的肥沃土地变成粮食产地,更养肥了无数守土官员的腰包。

    眼下刚刚开春,东北依旧春寒料峭,太阳没出来的时候,小风一吹依然跟小刀子拉的一般令人腮帮子发僵。如此自然不适合开工干活,而在森林草地之中隐藏了漫长一个冬天的动物却纷纷活跃起来,为广袤的原野增添无数的生趣。

    但这样的天然生机并不平和,特别是随着前年的中日战争爆发以来,辽东各地的反复调兵,极大的破坏了原有的秩序。已经颇有起色的农垦陡然停止,驻守官员却趁机上下贪渎,把本来就不咋地了的养马场之类官府财产给一点点的瓜分掉。

    眼下,更因为革命军的突然进攻,整个辽东一片大乱。分散在平原各地堡寨之中的老百姓纷纷逃难,来不及走的便被官军抓了壮丁。生拉硬拽的前去帮着准备迎接可怕的敌人。

    要说辽东既然是满清起家的老营,盛京那边还有老酋的坟墓,必然需要相当稳健的驻防。开国以来的前一百年建柳条边封锁。禁绝汉人北上开荒,让偌大的国土沦为野兽横行之地。后来终于吃不住人口压力,不得不陆续开放。与此同时,在北洋海军建成之后,投入巨资兴建的旅顺、大连军港驻地,正好扼守辽东南端的前哨,形成貌似坚固的防卫。

    只不过这一切随着日军的悍然侵略全部成为笑话。满清政府终于意识到他们的薄弱。然而想要弥补却已经枉然。大连旅顺被反正的海军和革命军联合控制,仅剩的山海关部署下三十营的老底子。还不太保险。

    盛京将军依克唐阿主动请缨,在当地征募大军三万以守护祖地。作为慈禧太后的干儿子当然要优待,于是四千万购置军火分出一批优先供应给了他们,全副武装起来。

    数日前。战争爆发,警报频传,盛京将军府全体动员,责成正副都统一体统辖所有兵马,分散部署在海城、辽阳、新民厅以及凤凰城,三面封堵,摆出严防死守的架势。

    但随即就接到了临阵脱逃的张作霖送来的急报,惊闻毅军上下要缴械投降放叛军过山海关,依克唐阿登时急眼了!他一边请吉林将军所部数千兵马增援上来。协防盛京,一边紧急派出上万兵丁赶往锦州,借口增援。实则就近监督宋庆免得他们反水叛变。

    想法是很好,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杨浩的进攻速度是如此之快,在他们刚刚兵出新民厅之时,锦州就已经被拿下。革命军的前锋,更是轻兵直进的杀到了广宁城!

    3月22日中午时分。盛京副都统承顺带着五千兵马艰难渡过绕阳河上游的沼泽草地,终于赶到距离大黑山堡不足十里的地界。

    刚刚下了一场小雨。肥沃的土地满是泥泞,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坑。数千兵马一起行进,把一条原本就不怎么平整的道路彻底变成了泥洼地。他们这些兵马可没有换上革命军或者武卫军那种跟脚的胶鞋,多数还是粗布面儿千层底的黑布鞋,在烂泥里跋涉了许久,早已经湿透了不说,时不时的被粘稠的泥浆吸住给拔下来。

    本来的路上满是车辙,随着北方胶轮车的迅速泛滥,来往东北人马的增多,给彻底的碾碎了。一个个的坑洼被泥浆子掩盖了,冷不丁的一脚踩进去,不论人还是马匹登时失衡,噗通一家伙摔下来的不老少,扭了脚的更不罕见。

    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艰辛。尤其是光着两条腿走路的士兵们,更是一个个滚的跟泥猴子似的。早晨喝的那点儿稀粥全都化没影了,肚子里空落落的,小风一吹浑身发凉,脚底下也给泥水泡的木呆呆没感觉。

    这么个折腾法,什么军心士气就别提了,本来一天也不过行军三十里的速度,如今更是慢的跟蜗牛在爬。

    承顺副都统骑着一匹低矮的蒙古马,开始还在中军精神抖擞的指挥照应,到了后来也累得不行不行的。一身光鲜的泡钉棉甲,头顶还是经典的避雷针缨盔,却是捂得汗流浃背,几乎要长痱子。

    但耷拉着的两条腿却没那么干净了,棉甲下摆都已经成了泥黄色,黑色的官靴更是跟涂了迷彩似的没法看了。

    如此狼狈,让向来喜欢干净的他不免心中窝火。堪堪走到此地,他往前张望一下陡然开阔的田野,又回头看了一眼稀稀拉拉拖在大后方有气无力的辎重车马,无奈的叹了口气,招呼戈什哈过来问道:“到什么地方啦?”

    戈什哈不顾地上的肮脏,单膝跪倒打了个千,恭敬回答:“大人,还有十里就到大黑山堡了。”

    承顺挥舞马鞭让他起来,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加快速度,赶到大黑山堡开饭。”

    “嗻!”

    戈什哈努力催马奔跑向前去传令。承顺幽幽一叹,今儿是别想着赶到广宁了。看样子,只能在前头歇息半天一晚的,要不然强行催逼部队行进,怕是要闹出乱子来。

    在当下的清军武官中。承顺算是一位能干的勇将,特别是在当今军事变革的大潮中,他是极少数清醒认识到清军缺陷。并积极敦促清政府锐意改进的先锋人物。奈何他的职位远远说不上有话语权,写出折子来也不过是被人堆到了犄角旮旯里吃灰。

    即便如此,他被派到盛京将军府担任四大副都统之一,也是尽可能的把手下兵丁调理好。至少在目前来说,他掌管的这支队伍人员训练和装备齐整程度,都是首屈一指的。比起其他都统手下那堆乌合之众,明显强出一头。

    但他对此并不感到满意。甚至颇为失望。辽东战事结束一年多了,募集的兵丁训练仍然一团糟。拉出去或许能糊弄两下外行,见识过革命军风采的他们却很清楚差距有多大。

    因此,承顺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再看如今这行军途中的表现,他更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如此低落的士气,还能作战吗?

    失望归失望,他脸上不能带出来,还得想方设法的鼓励大家伙儿齐心协力的往前奔,总不至于连敌人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自己先拉稀了。多丢人啊!

    烂泥潭里跑不起马来,他索性找了块相对结实干净的突破催马上去,居高临下的面向整个队伍,挥舞鞭子大声吆喝:“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再有几里地就能歇息了。今番可是为了守卫咱大清祖地,只要肯竭力报效的,朝廷必然不吝赏赐!想要升官发财封妻荫子的。可要把握了机会,面的后悔一生!”

    他喊的响亮,却没有听到应有的热血沸腾的回答,那豪言壮语满怀的激情被风一吹,就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疲累不堪的士兵们扛着沉重无比的枪械,迟钝的挪动双腿往前走。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来。那死样活气的德行,让副都统大人分外难堪。

    还有一些出身比较正的旗人。更是忍不住满腹的牢骚,嘟嘟囔囔的抱怨:“狗屁的赏赐,还不是那一套屁话糊弄人?爷又不是不知道,前头要对付的可是那凶悍的杨家军!一个个跟天兵天将似的,就这么点子人马,怎么能打得过啊!别眼睫毛大点儿的功劳还没见着,就给人家大炮给炸的骨头都散了,这特娘的值当不值当啊!”

    他们那声音可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当即让承顺气的脸皮发黑,恨不能抽出刀来劈了那王八蛋。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他根本做不到。本来现在肯投军的旗人就已经很少了,再要严刑峻法的对待,那还不得一哄而散了啊。再者说,都是吃铁杆庄稼的出身,往上数一数谁家还拉不出个有身份的祖宗来?这烂账,扯不清!

    于是承顺的心情更加的败坏。他索性不去看这帮让人窝火的王八蛋,抬头往远处观瞧,就见晴朗的天空尽头,隐隐约约有个黑点在缓缓的往这边移动。

    “什么玩意?大鸟?海东青?圆头圆脑的,不像啊!”

    认真看了几眼,发现那玩意造型古怪行动诡异,还隐约有闪光。承顺蓦地想到某种传闻中的玩意,心里头咯噔一下,急忙摸出单筒望远镜定睛观瞧,赫然见镜头内放大的,是一个倒过来的大葫芦状物事,下边拖着个篮子,有火光一股子一股子的往上窜!

    热气球!

    承顺登时惊了,这玩意可是革命军首先应用在战场上的大杀器啊!当初聂士成的兵马就是吃了这玩意偷袭给当心一刀给端了的,洋人们得到消息之后,研究一番大为惊叹,更在交流中特别给清廷讲解了一番。

    不说其他的作用,仅仅是高空中的侦查,足以令对手毫无遮拦隐藏的可能。这玩意出现在前面,那么革命军的队伍还会远吗?

    承顺心中大是着急,立刻喝令全军提高警惕,小心准备迎战!

    跑在最前面的先头部队立即玩命的冲刺,务必在第一时间进驻大黑山堡,构建工事抢夺阵地;中军主力则从行军纵队变为三列分散,防止遭到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火炮袭击;后军辎重让开道路,全力把随行的火炮拖上来,预备万一好与敌军交火。

    这一连串命令下来,清军登时慌成一团!他们虽然出发前已经多次动员。其实并没有做好投入作战的心理准备,这冷不丁的一折腾,疲惫不堪的身体登时有点支撑不大住了。惶急的士兵哪里还敢前进。慌忙往边上一散,就要寻找合适的掩体先把自己藏起来再说。

    承顺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眼看队伍快要变成一窝没头苍蝇,气急败坏的高声叱骂,催马上前挥舞鞭子噼里啪啦的一顿抽。

    还别说,这种凶猛很辣的手段有点用,经过亲军戈什哈们的联手弹压。总算是把秩序给维持住了。可这么一折腾,白白耽误了不小的功夫。

    同一时间。对面不到二十里外,距离大黑山堡也就七八里地的地方,一支革命军前锋部队刚刚过了羊肠河。这支部队是杨浩起家的第一军老底子骨干,由当初的十一土贼之一的梁赞为副团长兼营长。率领全副武装的一个营战士沿着公路快速突进。

    天空中的热气球和侦察连的战士同时传来确切敌情,梁赞当机立断,下令部队争分夺秒的往前冲。教导员高筱山向来谨慎,赶忙提醒他:“情报所知,敌军人数将近五千,远超我们数倍,这么硬顶上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梁赞不改当初的野小子脾气,瞪着眼不屑道:“就那一顿垃圾玩意,五千人又怎么样?还不如五千头猪来的麻烦!你等着看。他绝对顶不住咱们三招两式的。”

    不由分说,命令部队撇下火力连,步兵全力狂奔冲向大黑山堡。

    一样是泥泞的地面。革命军的负重要超出清军一倍有余,但行进速度和果断程度却是天差地远。不到八里路的距离,他们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全部抵达,分出一个连兵力继续向前占领路边的村子,就地展开防御拦截,其余两个连加紧在半坍塌的堡寨中构建工事。拓展阵地。

    从山海关到辽河平原的堡寨都是三百年前明军建造的,经过战争摧残之后只剩下一些一米来高的低矮夯土垛子。里面的房屋建筑满打满算不过一个百十户人的村子。周围横七竖八的沟渠道路之类塞得满满当当。

    梁赞等人从一开始就跟日军作战,从高丽半岛打到辽东半岛,后来又追击袁世凯的定武军,经验丰富配合老道。根本不用怎么吩咐,以班组为单位迅速分散开来,搜索堡寨清除隐患,砍伐周围树木清理射界,挖掘工事建立机枪阵地,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展开。

    也就仅仅过去没有五分钟,负责阻击的一连迎面撞上了清军的前锋部队!

    带队的连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当机立断用四挺轻机枪封路,分别架到屋顶土堆上朝着五百米外的清军一顿急骤射击,那泼水似的弹雨登时把他们惊得趴到地上不敢抬头,成串的子弹凌乱的打出一片噗噗乱跳的泥浆沙土,煞是骇人!

    这股清军先锋部队足有一营人马,比对面的革命军多出来三倍。如果素质能高一点的话,立即分散包抄上去,要突破阻拦并不太困难。

    但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什么战心,之前更是对革命军的威名十分的畏惧。如果进入坚固的工事严防死守,兴许还能对抗两三个回合,如今遽然在野地里狭路相逢,登时吓破了他们的苦胆!

    机枪的爆响动静足够大,让远处的清军听得清清楚楚。承顺副都统闻声心里头登时大叫不妙,随后接到报告更是急的火烧火燎的。

    机关枪!一尊能够赶上几十条步枪甚至还多的大杀器!在最新的军火装备中,花了大价钱辗转从杨浩的兵工厂里购买的水冷式马克沁,一营步兵配备两挺,一分钟能打出去六七百发子弹的奢侈玩意。在前面,一下子出现了好几挺!

    “不能让他们继续发挥下去,要不然部队不用打都要散架!”

    承顺是有决断的,这种紧急时刻脑袋却分外清醒,果断下令前军加速,再派两营人马冲上去,凭着人多马快的,无论如何也要先越过这道防线。

    他带来的人马之中,骑兵数量不算少。一营之中总有一哨,少说五十多匹,另外还有单独的马队骑兵,作为冲锋陷阵的决胜力量,关键时刻必须发挥出作用来。

    但他命令下去,下边人却害怕了,惊恐的叫道:“大人!前头那可是泼水似的快枪啊!咱们这马身子也不是铁做的,硬冲上去不是白给人家当靶子嘛!”

    承顺黑着脸呵斥:“尔等若是拖沓在此,那逆匪把大炮都摆置好了轰过来,才是真的成了活靶子!现在他们也不过是少许先头探马,几条机关枪堵不住多大的地面!如此平川沃野的地方,多面包抄上去,定然能把他们斩于马下。再要啰嗦,休怪本将行军法啦!”

    他真是急眼了,佩刀都抽出来半截,冷森森的刀锋反射着寒光,刺得兵丁浑身起鸡皮疙瘩。

    两支马队硬着头皮往前冲。不过他们也不犯傻,两下里分开向孤零零的小村庄包抄上去。正面的清军在初期的惊吓之后,借助水沟田垄树木之类的掩体远远地胡乱开枪,虽然瞄不准人,好歹能有个响动让自己壮胆。---没错,对于多数清军来说,自己人这边的枪炮声主要是壮胆用。

    那一个连的革命军接到空中热气球的侦查警告,立即分散出两个排左右遮掩,正面让火力排抓紧架设好迫击炮,就在清军骑兵快马冲击的时候,突然打响!

    突如其来的炮弹爆炸和机枪扫射,登时把毫无遮掩的骑兵扫倒十几骑!响亮的爆炸声和高爆弹掀起的泥土,让远处的清军看的头皮发麻,中弹的士兵凄厉的惨叫刺激的后边人脊梁杆子发凉,仓皇的拨转马头规避这要命的玩意。

    试图趁机做配合的正面清军呐喊着胡乱放枪,砰砰啪啪的圆头弹稀里哗啦的乱飞,谁也不知道瞄准的是啥。动静喊的山响,往前冲出来的却没有几个,这边机枪刚刚咆哮起来,就立即往地上一趴不敢动弹。数十匹快马登时被孤零零的晾在外头,给迎面一片弹雨和直射的无后坐力炮给轰的血肉横飞,魂飞胆丧!

    承顺副都统给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惊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连声念叨:“他们怎么会有炮!怎么有那么多的炮!”(小说《立鼎1894》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一哄而散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立鼎1894》更多支持!盛京将军府招募的新兵基本没打过仗,极少数当初跟着依克唐阿与日军作战过的,也多数在打酱油,所谓的经验基本等于零。

    成军之后,这些士兵的训练也少的可怜,即便有个勤快负责的将军率领,却也根本做不到一天一操的程度,更别提每次都在虚应故事,做做样子来糊弄人,也糊弄他们自己。

    每个士兵连子弹都没打几发的经验,上了战场能够头脑清醒的按照训练条规瞄准射击的,百分之一都算不错。炮声一响,连这百分之一也都成了无头苍蝇。

    承顺麾下的清军陡然听到前方的爆炸,再看到那升腾的烟云,登时跟炸了马蜂窝似的慌成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的娘,有大炮,快躲开啊!”

    本来就混乱不堪的队伍立马散了架!刚刚分出去的两翼士兵卷堂大散,夹杂在里面的某些革命军的潜伏探子趁机生事,乱喊乱叫:“快点逃哇!跑慢了给大炮轰着,魂飞魄散不能投胎转世啊!”

    “中埋伏了!狗日的故意挖坑害咱们,赶紧的找地方躲起来呀!”

    “好厉害的枪炮,挡不住,挡不住!晚了就来不及了……。”

    人心惶惶中。类似这般的哄闹声最是容易引起群体的骚动。同样没多少带兵经验的清军军官自己都六神无主,又哪里能反应的过来?不但没办法制止扭头逃窜的士兵,甚至自己都被忠心耿耿的亲兵马弁儿生拉硬拽的往回跑。这一番折腾,彻底乱了套!

    承顺副都统终究是经验老道,短暂的脑袋发蒙之后猛地回过味来,大吼一声:“都别慌!逆匪都被咱们先锋军挡住了,过不来。全都给老子镇定,镇定!”

    ……哪里能镇定的下来啊。本身他们从早晨天不亮开始就拔营,在泥沼里跌跌撞撞的走了这一二十里地。已经累得浑身散架精疲力尽了。更兼饥肠辘辘的,别说打仗。连扎营的力气都没了。

    如今陡然遇到炮击,没有几个人能振作起来向前突进。

    这就是大炮的厉害。清军以往只见过小口径的行营炮,青铜或者钢铸的火炮,采用黑发射药打实心的弹丸。听上去声音沉闷,打起来硝烟弥漫,杀伤力却是极其轻微,用来壮声势的效果多过时机。

    就这玩意,他们一向都敬畏的不得了---且不说清军上下真正会用跑的人万中无一,多数都是瞄不准在那里胡乱开,只要能打响了这就算高手。

    但在中日战争中,杨浩率领的新军第一师却向他们展示了一种先进而可怕的火炮。即使是75mm口径的山炮,打出去的榴弹一炸都是一片!口径更大的炮和从炮台上拆下来的炮。配上榴弹之后堪称攻城拔寨的大杀器。一发下去,巨响惊天动地,爆炸横扫方圆一百多米。十几门炮一起开火,正经是“一炮糜烂数数十里”的惊人效果。

    亲眼见过的,对此敬若神仙手段。没见过的,更被传言夸张的效果吓得做噩梦。盛京的清军们口口相传的,革命军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炮,一下子就能炸沉一条万吨战舰!用在陆地上。一炮能把小半个盛京成给夷为平地。

    而今他们被派出来增援锦州迎战革命军,消息灵通的军官得到小道消息。说是革命军攻击势如破竹,一天就下了山海关,三五天就打到锦州城下。靠的是什么,就是这威力巨大的火炮啊!

    当然了,守军故意放水乃至投降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传出去太伤士气。结果,革命军大炮的威力就被流言鼓吹的天上地下无人能及。这么一来,没打过仗的士兵能鼓起作战的勇气才有鬼呢!

    前方的60迫击炮和82无后坐力炮全都发射的榴弹,攻击效果在远处看不真切,但那战马嘶鸣士兵凄厉惨叫的声音,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后边的清军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一幅血海地狱一般的惨烈景象,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承顺一看这架势不行了,呵斥一声招呼自己的亲兵卫队,纵马散开冲进人群之中,把鞭子挥舞出一团幻影,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一边抽一边的大骂:“混账王八蛋!你们吃着朝廷的军饷,眼下是时候竭力报效了,都给老子滚回去,准备作战!”

    不少人被他抽的抱头鼠窜,下意识的蹲下听命。但多数人一时半会却难以圈拢的住,依旧仓惶的往后跑,把后方的队列冲的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是谁慌乱之中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脆响陡然响起,有人扯着嗓子喊:“不好了!有人打黑枪!”

    登时有不少人紧随其后的朝天开枪,这一折腾要了命了!不管有没有看清楚敌人的,纷纷下意识的把枪里的子弹打出去,砰砰啪啪的脆响连成一片,秽浊的浓烟此起彼伏,搅合成一锅粥。

    承顺副都统一阵毛骨悚然!他算是老奸巨猾的了,第一反应就是这里头有问题,有人在队伍里故意的制造麻烦!其目的不必说,肯定是趁机彻底摧毁了军心,导致部队不战而溃啊!

    他大吼一声:“不许开枪!都他娘的给老子助手!”

    同时瞪圆眼睛四下里踅摸,寻找那些明显不对劲的混账东西。就在此时,一名离着他只有几十米的士兵陡然吧枪口转过来,瞄准他的前胸猛地扣下扳机!

    “啪!”

    沉闷的枪声在混乱中并不显著。承顺只感到自己好似被人当胸重重擂了一拳,健壮的身躯在马背上猛地一震,慢慢的低头看去。见胸口一团血迹迅速的扩展开来,把泡钉棉甲沁透。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睛毫无焦距的扫过旷野,手里的鞭子颤抖着当空一晃,喃喃低语一声:“皇上,恕奴才不能给您尽孝了!”

    身子往后一栽,从马背上摔下来。

    牵着他缰绳的亲兵这才发现不对劲。仓惶扑过来团团围住,抱起尸身拼命的喊:“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在看那咕嘟嘟往外冒血的枪眼。什么都明白了。见副都统大人死不瞑目,禁不住悲从中来,嗷嚎一声喊出口:“大人中枪了!”

    紧接着有人以更大的嗓门叫嚷:“不好啦!福都统大人死了!大人死了!”

    这一喊彻底要了命了!刚刚被亲兵卫队弹压下来的溃兵再次轰然而散!这一次,却是谁吆喝也不管用了。甚至不少低级头目都混杂在其中,连枪都不要了的,撒开腿在田野之中没命的往回跑!

    留言传播的速度比人腿快,这边的混乱让后面的清军看了个清楚,遥遥的听到那惊恐的喊叫声,三五次的接力传播,到了后军那边变成了“前锋遭遇敌军埋伏,副都统大人不幸战死”。

    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清军死了首领,根本别指望有好。

    以他们的军制,副都统为最高长官。下边直接协管的是十几个营官,再次一级是各自率领四五个哨官。五千上下的人马,一共才六七十号军官,能管得过来才怪!

    这边的慌乱好似一块巨石砸进了水塘,波浪激荡的朝四面扩散。从高空看下去,可以发现那穿着黑色号衣的清军士兵先是陡然的往两面展开。随即轰然四散如溅起的泥水,泼洒的漫山遍野都是。再随着枪声响起。骑兵步兵混成一团,你争我抢的转头往后面席卷,形成一个诡异的蘑菇样线条一层层的冲散后面停滞不前的兵马。

    再往后看,那拖着辎重和大炮的部队没用多久也乱成一锅粥,随着前方溃兵的冲击,一发不可收拾的跟着动荡起来。

    慢悠悠从远方飞来的热气球上,侦察兵好奇的看着下边的乱象,一时兴起的摸出颗手榴弹,拉开之后朝着人堆里丢下去。

    木柄手榴弹冒着烟气打着滚儿的砸下来,轰隆一声爆炸陡然响起。也算巧了,正好丢在骑兵队的中间,一名营官猝不及防,被破片打烂了脑袋。受惊的马匹唏呖呖一声长嘶人立起来,把他尸体掀下去,接着往前窜出去,却把尸体在地上拖拖拉拉的一块冲撞向人群!

    有眼尖的抬头一看,登时嗷一嗓子嚎叫:“啊---!天上掉炸弹啦!”

    周围的清军百忙中一看,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头顶的热气球因为高度的降低,已经变得格外庞大,呼哧呼哧的喷着烟火,其形状犹如传说中的怪物!

    这下子可要了亲命了。不管之前是否还有一星半点的理性,最后的侥幸也被彻底的摧垮,清军中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嘶喊,一个个浑身从骨头渣子里挤出来无限的力量,撒脚如飞朝着后方夺路奔逃!

    热气球吊篮上的侦察兵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的嘀咕:“咱们的手雷还有这效果?一颗下去就炸了营……这帮孙子也忒胆小了吧?”

    要说这二十岁上下的士兵跟熊孩子也差不多少,兴奋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随手又是两颗手榴弹丢下去。接连的爆炸烟火在溃兵中腾起,数不清的清军好似离了水的活鱼般蹦跳起来,哇哇的嚎叫着四面狂奔,这一次,却是连后面的辎重队和炮队也都跟着一块儿落荒而逃!

    这时候,正玩命加速修工事的先锋营得到报告,梁赞一听眼睛立马瞪得溜圆:“什么玩意?清军炸营溃逃了?!这特么算哪一种战术啊,该不会是故意制造假象引着咱们上钩的吧……不像?好,我知道了。”

    教导员高筱山依然的老成持重,沉吟道:“不能贪功冒进啊,谁知道敌军是不是有别的打算?这才刚刚交火。咱们的火炮又没打到后面去,他们应该不至于轻易的崩溃。”

    梁赞小眼眨巴一会儿,抓起无线电呼叫前方的阻击连:“立即查明你们对面的敌军动向。如果发现有溃散迹象,立刻发起冲锋试探一下!”

    高筱山吃了一惊,忙道:“是不是太冒险了?”

    梁赞咬着牙冷笑:“你也别太瞧得起他们,不过是一群毫无斗志的乌合之众,真假虚实打一打就知道了。”

    这时候,阻击连其实已经发现对面的异常。那一营清军挨了一顿炮弹和机枪扫射,早已经提不起斗志了。胆小的往后面一跑,随即发现大军居然先他们一步逃了!

    正黄旗出身的营官立马不干了。一把扯掉顶戴惯在地上,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混账王八羔子!合着是让老子在前头顶雷,好给他们腾出空来窜鸭子的,我呸!爷特么不伺候了。兄弟们跟爷一起收兵走丫的。”

    冲锋打前阵的活儿谁都不乐意干。一个不留神就能掉脑袋啊!不管事后给什么追封,尼玛人都死了还说个屁啊!

    原本依克唐阿为了保险起见,在部队里安插了大量的旗人当军官的。他的用心是好的,用来保护祖宗陵寝嘛,大家伙必然得拼了命的报效不是?同时也能压制的住那些来自汉人或者蒙古的兵丁。

    但他忘了,这年头的旗人大爷早都不是两百年前的八旗精锐,满打满算也挑不出几个正儿八经的军人。那么多的旗人军官混在队伍里,不但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反倒是一个二个的不听号令。喝兵血吃黑钱逛窑子抽大烟无恶不作。

    到了战场上,这帮王八蛋只能用来打顺风仗,一看风头火势不对劲。跑起来比谁都快啊!

    这位急眼的营官扭头先撤,却把两翼吃了大亏的骑兵坑惨了!封堵的一排士兵和火力排立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先一顿火力追着屁股狂打,跟着冲出去向两翼一包抄,机枪和冲锋枪一块儿开火,登时把进退两难的两路骑兵打得七零八落!

    梁赞的命令下达过来。连长迅速起身带着两个排向前猛追!也就是路面实在糟糕跑不太动,敌我双方之间拉不开多大的距离。但总的来说。革命军战士毕竟素质高太多,身体又比清军壮实的多。一个奋勇直追,一个急急如丧家之犬。

    没用多久,不少魂飞胆丧的清军跑不动了,干脆往路边上一蹲,举枪投降了!

    连长丢下一个班收拢俘虏,带着几十号人继续穷追不舍,不多时来到承顺挨黑枪的地方,上了突破放眼一看,好家伙,漫山遍野都是蠕动的黑色身影。他不由的狠劲咽一口唾沫,失声叫道:“我的娘,怎么了这是?”

    抬头在看,天空中的热气球居然大着胆子放低了高度,在溃兵头顶上用大喇叭高喊:“放下武器,缴枪不杀!革命军优待俘虏!再敢顽抗,炸弹轰死!”

    还别说,这一手真管事儿,田野之中,水沟子里,道路边上,数不清的清军或蹲着或跪着,要么举着枪,要么双手抱头,老老实实的不敢动弹。

    连长看的眼睛充血,粗粗一算这人数妥妥儿的过千啊!他这一个连的人别的不干,光抓俘虏恐怕都得忙活小半天。这事太大了,他赶紧电告营部。

    梁赞听完,笑的嘴巴咧到后槽牙:“我说什么来着?杨长官叫咱们老一师的过来,纯粹是牛刀杀鸡。同志们,立即停止构建工事,火力连留下继续警戒,其他人跟我一块儿抓俘虏去!”

    教导员想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就算再怎么保守,也不可能不信空中侦查、地面突进和暗藏侦查人员的多方面证实。

    于是乎两个连步兵紧随其后往前突进,除了步枪之外,稍微重一点的武器都不带了,一个二个脚下生风奔走如飞!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整个营的士兵没空干别的,全都在拼命的收拢溃兵。后来实在越抓越多,干脆让他们自己背着卸掉枪栓的武器,沿路举着双手排着队往大黑山堡行进。留下的火力连转而从构建工事改为临时的看守。

    快到天黑的时候,足足有两千俘虏把个小小的堡寨塞得满满当当,外面依旧稀稀拉拉不断的有溃兵往这儿来。

    梁赞一看也有点头大,果断停止追击,就地重新展开防御。

    杨浩接到报告时不由失笑:“看来满清上下怕炸弹的毛病是有传统的啊,好么,咱们修路的人工又省下几千号,这下子全妥了。”

    施剑飞不明所以,无奈的摇摇头,按部就班的命令后方部队立即跟上去。

    他却是不知道,在本世界的清末,满清朝廷的官员被革命者的土造炸弹很是折腾的不轻。到了后来,有人怀揣两个鸭蛋诡称炸弹,都能夺下一座城池。如此荒唐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可见清末的军队和官员到底烂成了何等程度。

    短短一天之后,革命军前锋径直推进到新民厅,隔着辽河遥望盛京。

    因为这一路推进的太快,反倒是让原本制定的两路并进计划产生错位。杨浩经过审慎思考,命令左路部队暂停攻击,责成右路加大攻击海城、辽阳的力度。

    相对于山海关一线战场,海城辽阳一线防御要明显顽强了些。但终究架不住加农炮的抵近轰击,再加上飞艇热气球的凌空恫吓,毫无战心的清军接连溃逃,终于在三天之后,全部被赶出去。

    之后,依克唐阿带着不到两万人马困兽奉天府,惶惶不可终日。(小说《立鼎1894》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破奉天

    奉天府作为鞑子的后路所在,内有皇宫,外有皇陵,更作为通往其祖宗崛起之地的河图阿拉之关隘,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按照一般规律,满清入关两百年来,始终都没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一旦关内出现不可逆转之大危机,他们就能拖家带口的迅速撤出山海关,重新回到白山黑水之间,兴许绸缪几年就能卷土重来。

    想法很美好,事实上在本世界中,末代皇帝溥仪为首的满人也的确在日本的支持下建立了关外伪政权,但那终究不过是个傀儡。

    而今,大清国还没到那种末代飘摇的境地,因此在军事建设上,依然采取了兼顾京城和关外后路的做法。无论是聂士成的武毅军之固守芦台,还是宋庆的毅军镇守锦州山海关,以及依克唐阿亲自坐镇奉天府,作用都是如此。

    只不过时局变化却非满清所能预料,他们的算盘被杨浩的突然出招彻底打乱,而随着聂士成所部被一锅端,宋庆孤掌难鸣道路洞开,革命军水陆并进的长驱直入。在清廷还没弄明白杨浩的最终目的之前,就已经陈兵在奉天城外!

    两路革命军会师在城下,总兵力依然不足三万。以重炮部队列阵呈围三阙一的姿态,余下的以团营为单位分散开来,将周遭重要阵地分别攻取击破。短短三天时间,就把依克唐阿的残兵和吉林将军府的数千兵马一道儿困死在里面。

    杨浩带着司令部前出到阵前,他本人和施剑飞率领的参谋部一道儿,从高地上远远的看着插满旌旗的城头,高倍望远镜视野中。不时可以看到一张张满是惊恐的面孔闪出又缩回去。

    “连光明正大的露脸观察都不敢,清军的士气彻底败了。我看,就算咱们不动用重炮,一个冲锋估计能把城攻下来。”

    作为主攻部队团长的周鼎新知己知彼,跃跃欲试的想要得了这攻城的第一功。他是第一批随李经方转正的辽东部队军官。也是第一军之中的骨干力量,上进心极强,当然不肯放过这攻下满清故宫的绝好军功。

    眼下,因为崛起太快的缘故,革命军队伍里普遍的军衔不高。海军里面老家伙太多算是例外,陆军之中。也就只有李经方等寥寥数人扛着将一级军衔,施剑飞这位年轻的参谋长,都只有上校军衔。

    数十万部队普遍以团为单位排列,数以百计的校官们都卯足了劲,准备在战争中获得升迁。成为真正掌握一支完整作战力量的将领。

    以革命军的建制,一旦升级为师长,麾下将会统辖至少一万五到两万人的兵力。那是拥有多兵种集成的强大建制,在后顾无忧补给充足的情况下,那样的一个师足以横扫全国的清军,手下绝不会有一合之将。没别的,装备太强大,训练太充足。多兵种协同,除了西北大漠和东南丛林之外,大部分的国内平原、山地、丘陵乃至江南水乡。都有办法应付。

    周鼎新比其他人都先走一步,又有着最充足的作战经验和统兵经历,技战术水平都够高,年龄也不差,是第一梯队最有希望升级的军官。如此,也就无怪他那么兴奋。求战心切啊。

    依着他的意思,根本不必玩什么围三阙一。以随军携带的榴弹炮或者85mm加农炮。可以轻松摧毁面前的城墙,任意打开攻城通道。长驱直入。就凭清军那低迷的士气和糟糕的装备状况,根本挡不住大军冲击,足可将着关外重镇一鼓而下!

    当然了,如此做法的后果也很明显,为了加快进攻速度,不免要大量使用重武器,到时候整座城市可就要化为一片废墟了。

    杨浩知道这帮军官的想法,坚定的否决:“不,我们要的是一座完好的城市,而不是一片废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劳动人民耗费无数辛苦建成,不应该轻易的毁掉。不要忘记,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团结一切认同中华文明的民族为一个整体,不要简单的把他们视为仇人。”

    周鼎新对此大前提一般的论调,只能不甘心的舔舔嘴唇。他心里也清楚,正是有了这一个大前提,革命军的主张才能轻易获得全国范围内的认同,并可作为对抗西方列强武装干涉和以其意识形态侵略的主要武器。

    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中,他依然有着传统武人粗暴直接的念头,只要获得最后的胜利,打碎一些坛坛罐罐又能怎么地?按照一些青年激进派的说法,只有打碎一切旧的不好的东西,才能在一张白纸上建设一个新的更好的时代。而满清两百多年来欠下的累累血债,趴在亿万人民身上掠夺的民脂民膏,也必须要以鲜血来偿还!

    杨浩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念头,也曾憧憬过换做是他侧身这样的时代,免不了要干脆利落的打碎旧体制,来一次彻头彻尾的革命。

    但经过这两年的经历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因地制宜。本世界的革命做法,是在经历过甲午惨败、八国联军入侵、满清覆灭、民国闹剧、军阀混战,乃至抗日战争、国共内战……等等长达半个世纪的惨烈折腾,把诺大一个古老中国折腾的彻底精疲力尽,打成了一个烂摊子之后,才完成的。

    而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已经站到了崩溃的悬崖边,但还可以抢救一下的夕阳帝国,完整的政权和稳定的统治基础都在,同时又面对三千未有之大变局,各阶层普遍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应对的绝好时机。

    如此,他作为革命导师和思想先行者横空出世,轻而易举的掌握了舆论引导权,随后再展开革命战争,难度降低了何止千百倍啊!

    可以说,只要他想。把满清政权改朝换代太简单了。只要把横陈在天津河北的部队往京城一开,不用三天五日就能拿下,到时候鼎立新朝,与各方督抚巨头们媾和,获得他们的尊奉也并不困难。那样一来。一个汉人正统的杨皇帝就可横空出世。

    但那么干,得到的结果与本世界的辛亥革命之后有什么区别?国家依然是分裂的,并且不出意外的必然要爆发军阀混战,列强趁虚而入,收拾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

    杨浩本人呢?估计也会跟后来的蒋光头一般,作为名义上的一国统帅却只能吆喝动一小片儿地面。所有精力都被牵扯在平息内战之中,生生错过整个国家民族崛起的大好机会。

    他清醒的认识到,一旦放纵部队展开对满清的血腥报复,一旦失去对军队行为的控制,整个革命事业就将走向一个不可挽回的糟糕境地。最好的结果是收获一个表面上听从他号令的烂摊子。更糟糕的可能因为穷兵黩武,最终把整个民族的精气神耗散干净。

    夹在两个位面之间,每一步都必须战战兢兢的试探,那种风险,不能冒。

    革命军讲究理念先行,思想引导贯彻到方方面面,这是本世界的我党经过几十年血雨腥风艰难历程,又经过建国后数十年风风雨雨的洗礼。最终得出的宝贵经验。杨浩当然要拿来现成的使用,并不遗余力的传播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团体。

    周鼎新作为中坚力量的军官。两年来从没断了学习,潜移默化身体力行下,比起最初的清军营官,那思想境界高了好几个数量级。即便如此,稍微不注意,依然可能走上歪路。

    可见。思想革命之难,胜过军事斗争。没完没了的开会宣讲。那也是不得已的手段呐,本世界政权统一后的种种纷乱可是历历在目。

    周鼎新给杨浩这么轻轻的一敲打。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嗜血戾气,有点不甘心的哼哼道:“就怕那帮混蛋不识抬举。依克唐阿可是慈禧的干儿子,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他能投降?”

    杨浩微微一笑:“试试看,又不会多耗费多大的成本。”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周鼎新只好继续做进攻准备。同时,杨浩亲笔签发的劝降文书也通过热气球播撒到奉天城内,数十万份洋洋洒洒的,好似鹅毛大雪飘落,那场面,蔚为壮观!

    对此早有防备的清军一开始还拼命的收缴,防止被平民得到了,但却没想到天上往下撒的数量大的没变!在他们看来昂贵无比的雪白纸张,当真跟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的往下撒,那数量几乎要把整座城的地面铺一遍。

    依克唐阿的将军府院子里,房顶树梢,都有数不清的传单落下。带人打扫清理的管家没用多久就聚集了几大车,但转眼干净的地面再次被新的铺满。这情形,就好似深秋时节的树林子,不管你多么勤快的打扫,后边依然有更多的落叶坚定的填充。

    看到手下人哭丧着脸来报告,依克唐阿只能无力的摆摆手:“算啦,只要不是往下落炮弹,随他们折腾吧。”

    转回头,他与浑身病怏怏的吉林将军长顺相顾叹气,摇头道:“这一手当真利害,看样子想要守住奉天,太难了。”

    长顺本来已经病得快要挪不动身子,能够带兵前来已经是他的极限。外面都草长莺飞的和暖天气,他裹着厚厚的裘皮却依然浑身冰凉,两腮偏有一股异样的红晕跟鬼火似的浮现。

    手里颤巍巍的拿起一张传单,有气无力的问:“杨逆当真能如他所说,可以保全咱们祖宗陵寝不受损伤,不会苛待咱们满人?”

    传单不止一种,而是一系列的内容分批次的传递过来。其中,有杨浩对满清祖地主要所在的处置。两处皇陵依然会受到保护,不会被人摧毁盗掘,但必须作为文物保护单位对大众开放,有好奇的,只要买票就能参观。

    城里城外的满人,有罪在身的当然要公开审判,但也绝不会枉杀无辜。只要他们肯接受改造教育,同样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份子,拥有平等的权利义务而存在。

    其实到了今天,满人和汉人乃至其他民族的隔阂早已成了泡影。以青州满城为例。里面的满人多数已经在从事各种原先他们瞧不起、也严厉禁止的行当。剃头的修脚的拉车的唱戏的,五花八门的下九流全有。穷的都吃不上饭了,铁杆庄稼也靠不住,什么满人尊贵,也就是一句空话了。

    如今的关外。到处充斥着闯关东求存活的北方汉民,其中又以山东人居多。他们与当地的满人之间有冲突,也有合作,大体上大家都在为生计而奔波,什么旗人大爷主子的,早已转变为传统的地主和佃户、富人与穷人、官员与平民的阶级矛盾。

    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现实。满清官员们才更加的无奈。杨浩的传单号召力太特么强大了,尤其他还在北直隶做了许久的样板展示,对离着并不算遥远的辽东人民来说,有着数不清的“眼见为实”。杨浩的信誉在那里摆着,如今更有大炮重兵顶在脑门上。由不得众人不心思浮动啊。

    依克唐阿心中窝火,拍案骂道:“姓杨的欺人太甚!咱们祖宗陵寝,那是能随意惊动的地方么?若是让这万千奴才贱民随意出入,岂不是要败坏了龙脉气运?那跟直接挖开来还有什么区别?哼哼,这厮居然还说,来日攻下京城,要把紫禁城的围墙都拆了,将那宫城大殿都敞开来让平民参观。简直荒唐!”

    不只是他,绝大多数人看到杨浩在报纸上公开的国策文章时,都瞠目不知如何评价了。

    要知道中国数千年历史上。最终得享大位的皇帝虽然也屡有与民同乐的举动,但顶天了也不过是召集一些平民到宫城之中,摆出一副亲民的姿态播撒一点“雷霆雨露”而已。那皇家尊贵的位置,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可染指。为了争夺皇权,历朝历代的血腥厮杀史不绝书。

    杨浩这意思,却要吧皇权统治彻底断了根。让平民大众买票去皇宫大内转悠,这还能留下一点儿帝王统治的神秘尊贵么?

    这一炮放的太震撼。反倒是让人不敢相信了。再者杨浩又没把京城攻下来,他到底会不会实践诺言。天下人只能观望。

    但却没有想到,在发表声明之后的短短时间里,杨浩居然漠视列强怒冲冲报复的大军于不顾,悍然出兵强攻关外东北。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今天看到传单,依克唐阿忽然明白了,闹不好,杨浩是打算先用这满清祖地的坛坛罐罐,来为他的政策做个现成的样板啊!

    奉天府内,有皇宫,有皇陵,离着不远的地方有第一座城市河图阿拉。白山黑水之间,还有大量的满人平民,足以让其展示种种国策。

    这大炮与传单双管齐下的做法,只怕就是其以后征伐全国的第一枪啊!

    长顺资格一样的老,一样是清廷倚重的重臣,但他身体实在扛不住了,此来也不过是勉力支应,其实帮不上大忙。

    他松开手指,任凭传单飘摇落下,两眼紧盯依克唐阿问:“那么,你要如何应对呢?当真要以满城兵丁黎民,与那杨逆叛军拼个玉石俱焚?”

    依克唐阿板着脸没说话。从本心来说,他是想那么干的。作为大清帝国的坚定力量,作为慈禧太后的干儿子,作为奉天将军,他守土有责,粉身碎骨也要顶住才是。

    可问题是,现如今他手中掌握的军事力量,与杨浩的革命军一比较,根本是天上地下。慈禧亲自干涉转运来的那些新军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十几门先进的弹簧制退75野炮都摆在城里,却基本没有合格的炮兵和指挥官。壮胆还成,作战?还是洗洗睡吧!

    再看城外大炮和85mm加农炮虎视眈眈,又因为之前在锦州城外的演练早被革命军的情报人员传扬过来,经过说书先生和市民的嘴巴那么一渲染,就成了“一炮糜烂数数十里”的可怕大杀器!一旦开战,人家一顿炮轰过来,整城的人定房屋全都要化为灰飞,死了都魂魄不全,不能转世投胎!

    愚昧的民众最相信类似的小道消息,今天那硕大的热气球往头顶上一停,数不清的传单洒下,更坐实了传说中“杨浩有神鬼手段”的谣言。民智未开的年代,人能在天上飞这简直不可想象,更是令人敬畏!

    依克唐阿这样的老家伙,都心里头直打鼓,并且他也知道,杨浩是有能耐将精兵凌空降落直奔其腹心要害的。

    如此情形下,想要守住奉天,挡住革命军,根本就是奢望啊!

    面对长顺的问询,依克唐阿沉默了良久,最后闷声道:“本将宁死不能背叛朝廷,投降逆贼。”

    长顺心中明了,无奈的叹了口气,颤巍巍起身,在亲随的扶持下慢慢的离开将军府。大片大片的雪白传单纷纷扬扬的落下,为他萧瑟的身影描绘出一片江河日下的颓废和无力。

    傍晚时分,依克唐阿穿戴整齐,朝着京城方向三拜九叩,然后端坐将军府大堂正位之上,喝下毒酒,自裁身亡。

    没过多久,奉天城头升起白旗,守军打开城门。

    杨浩远远看到,微微一笑。这万里长征第一步,算是踏实了。(未完待续)

    ps:ps:瓶颈过去,恢复更新,节奏会加快。

第三七四章 关外大开发

    数日后,一支特殊的队伍抵达奉天。

    离着城墙还有好几里地,几辆简陋的大客车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缓缓停下,粗壮的烟囱费力的喷出最后几口黑烟,震动的车身平静下来,沾满了灰尘的折叠车门向内吱扭扭的打开,司机咬着半截烟卷儿从驾驶室里回过头,含混不清的嚷道:“奉天到了,诸位客人们请下车吧!”

    一路上被颠簸的七荤八素的乘客纷纷抬起头,长嘘短叹的同时抬眼看去,愕然见城墙还在大远处,登时不乐意的斥道:“胡说!这那里是到站了?分明就是路边么,且继续向前开来!”

    七嘴八舌的叫嚷声扑面而来,满脸浑不吝的司机不屑的“嘁”一声:“我的车就到这儿停,赶紧的少废话,别耽误了爷们跑下一趟!”

    副驾驶上的精壮汉子一把拉开襟怀,亮出毛茸茸的胸膛和腰间别着的匕首,呲牙冷笑:“诸位最好乖乖的配合一下,省的弄出些不愉快来。如今这关外兵荒马乱的,谁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儿。嘿嘿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虽然没进一步的动作,威胁的意思却溢于言表。

    如此恶劣的服务态度引起乘客们的不满,一名身穿天津产灰色西装的青年跳下来,用洁白的手绢儿掩着嘴斥责道:“尔等怎可如此?!都说革命军治下政通人和,无作奸犯科之徒,要我看,你们分明就是那宰人的黑车!待我到了奉天城中,定要向治安人员投诉!”

    更多恐惧那蛮横押车人员的乘客纷纷跳下来。离着车身两丈开外,聚成一堆儿,才扭身厉声呵斥不已。

    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半截身子,咧嘴露出黄牙嘿嘿笑道:“您且歇着吧!明打明儿的跟您说,就算找了治安员也是白给!这关外自有关外的规矩。那革命军有的是正事儿忙活,谁特么闲的蛋疼来管咱这破落户的勾当?不就是让你们多走几步路么?瞅瞅这一个个矫情的,真相享受那上等的服务,您干嘛省下那旅费上了咱的车?”

    毫不客气的回嘴,气的一众衣装笔挺却满脸狼狈的乘客们面红耳赤。奈何他们都是斯文人,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与这般混账行子在嘴皮子上争锋,只好愤怒的一挥袖子往后退开。

    到底还是乘客里领头的识大体,抬手止住喧闹招呼道:“算了,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不必跟此等人呱噪。左不过几里地而已,权当松快腿脚也就是了。”

    大半乘客发出各种强调的哼哼,从善如流的相继离开。少数几人在原地站着没动,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站在那里却挺拔的好似一株老松树,显示出迥异他人的昂扬气质。

    此人正是身为共和党党魁的谭嗣同。

    经过一年多的宦海沉浮、政治倾轧的洗礼,他原本一身单纯冲动的书生气给洗刷干净,更增添一份坚定和从容。依然明亮的目光透射出无穷的智慧。一望令人心折。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几辆明显不符合营运章程的黑车,轻声对从人道:“看起来,关外的秩序要想步入正轨尚需时日啊。怨不得杨先生始终不肯贪功冒进。这治理原比攻占要难的多。”

    随从的除却护卫,也多是党内青年要员,闻言颔首表示赞同:“复生兄所言极是。中国积弊已久,各地皆有无数沉渣随着征伐的脚步泛起,此等蝇营狗苟之辈可不是三天两日就能清理干净。此正是我等用武之地、用功之时。”

    几人皆以为然。

    谭嗣同目送几辆黑车慢吞吞的冒着黑烟重新启动,开往远处的临时车站。抬手果断有力的一挥:“走,我们进城。”

    从人提着箱包紧随其后。朝着巍峨的城墙快步而去。

    一边走,谭嗣同打起精神。注意路边开始出现的建筑和人员,细心揣摩对照传闻消息中的差异。

    革命军北进以来,每天战报不断的传递到全国各地,其进展之快,攻取之果决,都让各界关注者瞠目以对,以为杨浩是在故意放假消息来糊弄人。没别的,关外乃是满清根基之地,不但有重兵把守,更有大量满人坚守城池。只要他们豁出去了死扛硬打,只怕革命军每前进一步,都得留下尸山血海。

    可结果跌掉无数人的下巴和眼镜,无论山海关还是辽阳锦州,竟是没怎么费劲就先后攻克。不但守军毫无战心,被寄予厚望的满人大臣和平民兵丁,也半点没有死守祖宗陵寝的斗志,更夸张的不费一枪一弹献城投降!

    据说奉天陷落的消息传到紫禁城时,已经患病多日的光绪帝当即吐血,被人抬到太庙伏地痛苦流涕,大喊对不起祖宗云云。

    重新秉持朝政的慈禧太后也被一日三惊的噩耗折腾出心脏病来,据说已然不能视事。京城中的满人勋贵和大臣们乱成一团糟,不少人已经携带收拾好的行李细软夺城而逃,朝着口外山西等地避难去了。

    人心惶惶,谣言四起,都道是杨家大军不日就将西进,取了大清江山。

    此等结果,谭嗣同等人早已心中有数,他们关注的重点不在杨浩是怎么打仗的,却集中在战后的政策和关外的进一步经营之上。如此迫不及待的乘车前来奉天,却是要亲眼见证这片蛮荒数百年的大地,究竟要如何描画成杨浩宣传中的人间天堂。

    来时乘坐的客车,是从年前就开通的长途大客。作为第一批由天津汽车厂组装的重油蒸汽动力车,还没产出来就早早被人定下。而能够得到关外运营的车主,少不得是清廷之中的高官贵戚大佬之类。唯有他们的通天手段,才能在关外大咧咧的畅通无阻。只是谭嗣同没有想到,革命军都已经顺利夺取盛京奉天的统治权了,他们居然还能嚣张如故的继续营运。看来关外的情势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啊。

    时至今日,杨浩攻占东北的用意和即将执行的策略,皆已通过报纸广传全国,有识之士都能了解透彻。更有不少人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事。也极可能成为未来推行向全国的施政样板。有关对旗人的处置,对地主官僚的处置,对新土地的开发政策,以及更为复杂的移民大计,都会影响到全国各地更多的人。

    谭嗣同等人有志要在新政府之中谋求一展身手的席位,带领自己的政党获取话语权。自然不肯放过了解基层的好机会。能够亲身参与到至为重要的鼎故革新事务之中,有利于他们将来在竞争时拥有更多的筹码。

    一边走一边观察,他发现一路走来,除了少数没有彻底收拾干净的工事设施残留之外,城郊的民居建筑并无什么破坏。靠近路边的村镇居民。看不出多少对战后变化的惊惶,更有不少人居然摆出摊子来,趁着今日往来人增多的便利做起了生意。

    谭嗣同不由暗暗点头,看来革命军的信誉深入人心,即便是治政混乱的关外依旧能够信服。就凭这一条,国内没人能争得过他。

    变化当然还是有的,放眼四处,可见沿街的墙壁有的已经粉刷一新。更多的则刷上了各种标语口号,街头竖起的电线杆子上,有线广播大喇叭已经率先挂好。把来自奉天或者天津的信号实时的传递给本地民众知道。

    不少已经剪了短发、换了西式衣服的青年志愿者,身披绶带手里拿着大量的传单,声音嘹亮的在街头宣讲政策,招揽人手,分明是在建立基层统治力量。

    谭嗣同当即对从人道:“军政府的基层工作推进之速,超乎想象。我党若要争取民心认可。需要紧紧跟上,不能只停留在上面。”

    从人凛然受教。他们也都发现了。那些志愿者的作用比想象中还要大!通过交流得知,这些人有北洋大学的学生。有京津直隶科举不第的书生,更有许多来自大江南北,经过短期培训之后,拿着教材照本宣科的来这里积累经验,以待将来竞争基层干部的职位。

    这些人普遍年富力强,多在十七八到三十岁之间,普遍受过完整的基本教育,至少也是秀才出身,还有大量的举人。而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是那种凭着自己聪明勤奋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的真材实料,只是没能通过京城会试而已,才干学识一点都不缺。

    此类人在全国各地沉淀了成千上万,培养好了做起事务,并不比进士及第的那几百人差多少。并且他们没有进士老爷们的倨傲自满,肯沉下心来踏实做事,在新朝新政府中,却又比那些人有着更为光明的前途。

    军政府可是允许在职进修的,一边从政一边还能得到大学学历证书,此等好事儿傻子才不干呢!

    谭嗣同等人可以想见,只要这群人历练出来,成为基层干部官员,登时就能成为全国同类人群的表率。到时候,大多数在观望的读书人不用号召,自然会蜂拥而至,大肆支持军政府。

    而跟杨浩更为亲近的以严复为首的社民党,顺水推舟的把这大批才干之士纳入囊中,不用费力就能获得多数的基层影响力。到时候在新政府决策席位中,他们一定会成为多数派,总揽大权。

    “不能放任对手那么轻易的攻城略地啊,总是浮在上面一定会吃亏的。”

    谭嗣同为首的共和党里,多数是老派的地主士绅和新生代的工商业主,在杨浩的文章中,是一股代表着进步资产阶级利益的传统型力量。他们多数有着深厚的底蕴和广泛的上层关联,直接或间接的成为旧式封闭统治的既得利益者和帮凶。

    虽说在杨浩的阶级斗争理论中,他们并非要被革命和斗争掉的那一部分,但比起彻底而广泛的无产阶级,总体力量无疑要弱了太多,并且他们认同的许多理念和约定俗成的东西,都是要被改变革新的。如果继续顽固守旧不思进取,下场可想而知一定是不妙的。

    换做是以往那种改朝换代,他们或者还能抱起团来逼迫政府妥协。毕竟他们都是士绅群体。是帝王统治必不可缺的中坚力量,是上层与下层之间绕不过去的纽带。

    但在杨浩的新政之中,很显然他们的存在价值被无限削弱。随着稳健推进的全民扫盲和启蒙教育的实施,广播设备的跟进,政府完全可以绕过他们直接把思想精神传递给底层的每一个人。在未来可能出现的“全民读书识字”的状况下。现有的士绅们最大的依仗被一举削平。

    可怕的是,杨浩年轻,又有用不尽的钱财来支持这一事业的推进,更掌握世间最强的军队,想要干涉阻拦都无从下手。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的争取民心。稳固本阶层的存在,维护本阶层的利益。

    谭嗣同等人应该庆幸,他们好歹没跟鲁西南等地那些土豪劣绅一样,被彻底的给革命了,抄家没收财产并杀死民愤极大的罪魁祸首。那等结果才是惨绝人寰!

    一路随走随收集资料,半个多小时之后,谭嗣同一行人终于抵达城门口,发现正在两侧挖开更多的门洞,显然是要为以后不断增多的市民交通做预先准备。他们不由摇头赞叹:“军政府当真想得周全,连此等小节都有预案!”

    众人心中越发沉甸甸的,这么多的细节都考虑周全了,留给他们做事的余地可是越来越小。

    进了城。众人发现沿街有大量黑衣警察在疏导交通,左右往来分开,使得原本拥挤的街道通过效率大大提高。

    奉天城跟这时代大多数的城市一样。街道狭窄而拥堵,两边的房屋恨不能把招牌直接盖住了天空,门口胡乱堆放货物工具,不管多宽的路面都能给你堵的勉强让一辆马车通过。加上没人管理,人马车挤成一团,说是摩肩接踵的人气鼎盛。其实多半混乱不堪。

    现在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干净整齐的界面儿。没有一个占道经营的,往来人流被一道临时的钢管栏杆分开。各不干扰,显然在短短数日内,革命军已经完全控制住局面。

    故不得其他感叹,谭嗣同等人一路步行赶到他们最关心的奉天宫城,愕然发现原本应该警卫森严的大清故宫,如今已经被数以千计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在警卫维持下排成多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缓慢的往里面移动。

    多亏事先办了特别通行证,他们几人从侧门进去,发现宫城内已经开放了部分主建筑,有大量原本的太监和新来的警卫一起看护下,让分批进来的游客踏入原本只能给皇家和大臣们进入的禁宫大殿,随意参观瞻仰心中那最为神圣神秘的一切!

    看到一个个明显出身于草根的平民,穿着平时舍不得上身的新衣,战战兢兢的小心迈步跨过门槛,不久之后满脸激动的被赶出来,激动的仿佛要当场长啸起来的神情,众人人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他们……当真把皇宫都给开放了给平民百姓随意参观进出?!”

    杨浩不是胡乱夸口,他真的做到了!

    谭嗣同脸上半是激动,半是黯然的长叹一声:“从今而后,皇权再无神秘可言,指望一些虚头瓜脑的谎言骗取民众的敬畏和信任,已经行不通了!”

    谁都能进去看一看的皇宫大内,谁都可以合影留念的帝王宝座,谁都可以摸一摸的雕栏玉砌,意味着皇权的彻底没落。可以预料,从今往后,只要兜里有俩钱的老百姓,都可以跑到这里或者京城去参观游览一番,回去吹嘘给同乡听。那已经不只是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狂妄野心,而是实打实的将高高在上的天授神权打落尘埃!

    缔造这一切的杨浩,不只是要被捧上神坛,他必将成为开创千古伟业的领袖,获得永远的颂扬!

    粗粗的在几个宫殿院落游览一圈,拍下照片之后,谭嗣同等人脑袋晕晕的走出来,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这一切的震撼,比他们看过杨浩写出的无数振聋发聩的文字都来的惊心动魄!那种心中矗立无数年的丰碑牌位彻底倒塌,自启蒙读书以来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轰然崩溃的沉重打击,让他们生出神经错乱的茫然无措。

    可以想见,人流如织的画面变成照片发往大江南北之时,会掀起怎样的风暴,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皇宫禁地都可以参观,各地的官衙重地岂不是更加可以开放?神秘的老爷官员们再无尊崇可言,他们或者真的要成为杨浩所说的“人民公仆”,再也不可能高高在上的对民众予取予求,驱使如奴仆。

    这就是革命,这才是真正的革命!一个皇权不再崇高,官员不再神秘,民众不再卑微愚昧,人人都可以放眼了解世界的大同时代!

    谭嗣同忽然想起康有为写的那本没完成的《大同书》,比起那等满是荒谬而毫无实现可能的所谓大同理想,眼前看到的一切更为踏实,更为可信可行。

    满怀沉思的回到预定旅店,连续渡过几天观察和热烈讨论的充实生活后,谭嗣同等人起身赶往北面的铁岭。在那里,他们看到的是另外一幅史诗一般的壮观场景!(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八国联军(一)

    数不清的蒸汽快艇和柴油机帆船沿着辽河北上,在铁岭附近的码头停泊,卸下数不清的人员货物。

    谭嗣同一行人抵达的时候,恰见河岸码头之上,成百上千的小船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可说是一眼望不到边,为辽河航运以来之鼎盛状态。机帆船喷出的滚滚浓烟和高耸的白帆形成极为壮观热闹场景。

    这是来自山东和河北一带的海河直通航船,运载了成千上万的闯关东平民顺利抵达辽河平原腹地。以家庭为单位,以村镇为集体,数千人为一个批次,拖家带口背着锅碗瓢盆等仅有的财产,千里迢迢的奔赴白山黑水之间,开辟一个全新的、能够养活自己一家老小的家园。

    杨浩制定的北上计划之中,移民填充东北三省为重要战略,将山东、河南、河北等地数以百万计无地无产的平民,经过分批次的系统培训之后,成单位的转移到此地,将广袤的东北大地荒原开垦出来。一方面解决内地严重的人口与土地矛盾,另一方面可以通过人口的激增,打造一片广阔的农业和工业产区,第三则可以以他们为基础,形成一个北御俄国毛子、东镇高丽棒子的稳固基地,利益可谓大矣。

    相比而言,国内各界乃至清廷以为的,杨氏集团试图摧毁满清龙脉祖地来改天换地,只不过是他们的妄想而已,杨浩的行动,向来是如此的实在和实用。

    成千上万的山东、河北农民,拿着行李呼儿唤女的簇拥成一大群,在码头边上开辟的临时营地中陆续的进驻,数百革命军战士维持秩序。上百进步青年组成的工作组手持扩音喇叭,声音嘶哑的呼喊着,将他们一批批的安置下来。一切井然有序,看不出任何的混乱嘈杂。

    谭嗣同看了许久,疾步来到一名站在高岗上的青年主官面前。表明身份之后,急迫的问道:“如此强行迁移千万人口,如何能保证民众自动自愿?莫非是军政府为了减少治政压力,强行将他们迁出祖地,放入东北任其自生自灭不成?”

    他的问题可谓诛心,那青年主官却轻蔑的一笑。答道:“先生想得何必那么悲观,咱们杨总所拟定的计策向来体谅民意。这些北上关东的民众都是自愿的,并且经过至少三个月的准备期培训,他们的安置方略都有详尽的计划,绝不会让任何一人流离失所。”

    谭嗣同一愣。随即从那主管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叠子移民计划纲要。他急匆匆的翻阅一遍,不由击节赞叹:“杨先生考量可谓周详,实在令人叹服!”

    他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东北移民,首选山东、河北、山西等地过不下去的流民,通过专门机构把他们汇聚到渤海湾畔的临时难民营中,分批次的选拔管理人员,根据分工进行初步的扫盲和培训,待到合格之后。以千人至五千人为一个群体单位,一批批的转运到东北来。

    每一批次的移民,都事先安排好了安置地点。抵达之后。其中的劳动力分成农垦、伐木、修路、建筑等工程队,在军政府专业人员的指挥下,一则修筑往北的主要交通线路---包括铁路和公路。二则利用运输来的活动板房先建成临时营地,并烧荒、伐木开垦划给他们的农田,以千人、数千人的村落或者小镇为单位,统一划分职能。天然形成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农林合作垦殖区域。

    随后跟进的垦殖团,在前面人开辟的道路基础上。继续向北或者向两翼扩展,一边开荒一边伐木修路。一座座城镇随之建成,所有人在未来数年中的工作都做好了计划。

    另外还有一类矿工,将在铁岭等地陆续的开辟矿山,打造工厂,慢慢的形成工业型城市,与农林垦殖村落形成互补。

    如此一批批的人员一路北上,最终将沿着旧有的官道一直开到黑龙江畔,公路、铁路并进,形成一条囊括千万计的人口、百万计的民兵和数百万工业人口的庞大北方基地。不但能把北方各省的富裕人口顺利的迁移出来,更能开辟一个全新的工农业产出基地,极大的发挥东北三省乃至相邻的北朝鲜或俄国占领区等地的资源力量。

    这一切,才是杨浩规划中真正的东北开发大战略,他要把本世界那种混乱无序、绵延百年的闯关东大迁移,变成有计划的移民实边,军屯垦殖,为将来彻底囊括远东之大战略打下坚实的基础。

    此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谭嗣同之前并不清楚,现在拿到了移民计划书,才从中看出杨浩的大战略,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

    随行的党员有点急眼了,手里抖擞着简介焦灼的道:“谭总,我们必须得加把劲了,照这么下去,军政府只怕要将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根本不给咱们留任何的用武之地呀!”

    谭嗣同深有同感。按照当前的政治章程,军政府在前面开疆拓土,进行端起的军事管制,待到一切平靖之后,才交给两党或者其他的地方官员力量治理。如今军政府把一切都规划的井井有条,他们只剩下萧规曹随的份儿,这严重不符合党内成员要大干一番的雄心壮志---没条件啊!

    谭嗣同很更庆幸这一次自己率队出来,如若安分守己的呆在京津,等着大局稳定之后再下手,一切都晚了个球的。

    他思忖少顷,正要跟众位同志因地制宜的商量策略,忽听的边上不远处有人高声道:“哼!那杨鼎世果然欺世盗名!如此强行迁移千万黎民来此东北苦寒之地,分明要为其减缓人口压力,却要将无数无辜生命填塞入蛮荒矿业之间,喂了豺狼虎豹,何其暴虐!”

    紧跟着有人附和道:“正是正是!想那杨氏百般宣扬其所为仁政。其实不过假公济私而已!据闻山东河北等地已有无数士绅被其蛮横没收田产,如今却要驱赶无地佃户来此受苦,何其歹毒!”

    七嘴八舌,汇成一股嘲讽的热浪,在围观人群之中迅速传扬开来。

    谭嗣同闻听之下。面色蓦地一变,就要过去遣词驳斥,忽听人群中一声断喝:“放你娘的狗臭屁!尔等一群五谷不分的酸丁懂得甚么!那杨大先生撇家舍业的造福千万黎民,怎地到了你们嘴里就成了坏事?哼哼,莫不是那遭瘟的朝廷派来的混账细作,特来捣乱的么?”

    说话间。一名敞着怀儿的彪形大汉从人群中越众而出,高大的身影好似一堵城墙挺立在那一群西装笔挺的斯文人面前,瞪圆了牛眼威风凛凛的俯瞰他们。

    威风凛凛,气势逼人,挟着一股热浪逼人而来。让一众斯文人面色骤变,胆小的不由自主倒退数步。

    不过这也仅仅是下意识的反应,回过神来后,为首的矮个子书生昂头踏上一步,板起脸来凛然道:“尔等粗鄙不通道理之辈,哪里懂得其中的险恶!若那杨氏当真做的好事,为何不在本乡本土的将你等安置妥当,却要千里迢迢的迁移到关外来?”

    那大汉一口的山东官话。撇嘴嗤笑道:“看来就是一群不知民间疾苦的货色!俺们老家连年天灾,光靠地里刨食哪能养活一家老小?若呆在乡里早都饿死了!杨先生许给俺们田地养家,又有工作挣钱糊口。谁不知情感恩?大好的事情到了你们嘴里却成了祸害,当真不识好歹!”

    正在行进中的人群之中,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把这一堆道貌岸然之辈臊的面色通红,不住的低声念叨这些无知的民众不识好人心。

    谭嗣同远远的看清了这些人的形容,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抱拳朗声道:“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孟雅兄诸位,实在难得。怎么。莫非朝廷有意改弦易辙,终于要体查民情垂怜天下众生了?”

    这群西装笔挺的斯文人。正是大清皇帝的股肱之臣,变法图强的中坚少壮派,与谭嗣同曾经一起奋战过的林旭、刘光第等人。只不过事过境迁,双方已经站到了不同的阵营,隐隐的形成对立,今日在异乡见面,煞是令人感慨无尽。

    林旭和刘光第听出谭嗣同话语中的揶揄之意,冷着脸回答:“不敢当复生兄的大加垂询,我等此来,不过是想亲眼看看,到底那革命军能否兑现其所称之惠民新政而已。如今看来,跟前朝朱明移民山东、本朝初年的湖广填四川并无差别,只是苦了黎民大众而已。”

    他们就是来挑刺的,在战场上干不过杨浩,就想在民政上找出纰漏,比较大清王朝的统治,拣选其中的毛病来发动攻势。

    谭嗣同心中感慨万千,想不到当年的同行者,短短一年多后,居然有了如此大的见识差距。他有心把这群才干之士引入正途,便苦口婆心的劝道:“诸位所见似有以偏概全之嫌,东北移民之大政不是那么简单。好与坏,以我之见,不妨多听听民众自己的看法。”

    他说的诚恳,奈何人家不领情,一个个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千百万人里选拔出来的英才,目高于顶,目中无人,似乎天下间的道理都在他们的手中掌握,根本瞧不起一文不名只知道流汗耕种的黎民百姓。

    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双方扯不到一块儿去,谭嗣同只好带着自己的同志深入民间,与远道而来的移民探讨其中的利弊得失。有空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来这群并肩作战的朋友,只能报以无奈的苦笑。这一生一世,他们注定是要走向不同的道路了。

    杨浩的北进战略在东北攻势结束之后才全面公开,此时,革命军前锋部队已经攻克吉林,并向着黑龙江稳步推进之中。在他们身后,数以万计的工程兵和更多的移民不停地修路开荒,形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建设浪潮,在谭嗣同等人作出的调查报告公诸于众后,引起世界范围内的轰动!

    北京,紫禁城。

    病体欠安的光绪帝强撑着上朝,把满汉大臣并体己的清流骨干召集起来。挥舞着厚厚的报纸特刊,有气无力的喝问:“诸位爱卿,杨逆定要坏了我大清江山气运,此事该当如何应对,须得拿出个章程来!倘若就此纵容。让朕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哇!”

    众大臣低头耷拉角的,无言以对。

    杨浩开放皇宫皇陵任人参观,千万人不停地踩踏,跟掘了他们祖坟差不多。又迁移千百万流民实边,实行军屯垦殖,可想而知数年之后。必定成为稳固不可动摇之北方基地。到时候大清国就算回光返照,只怕也不可能纠集几十万大军去夺回来。

    汉臣们心中五味杂陈不好开口,不过终究有二百五冒出头来,大学士徐桐愤然上奏:“臣启万岁!那杨逆不过仗着洋夷的奇技淫巧肆意妄为,而今更要动摇国本。实在罪不可赦!依臣之见,应当严旨斥责,并昭告天下亿兆良民,共同抵制此无德浪行之辈!我大清统摄寰宇数万万黎民,何不征兆百万大军征讨逆贼?”

    他说的摇头晃脑,光绪听得唉声叹气。换做以往,或许这种放空炮一般的大话还能让他兴奋两下子,现在他可是真正弄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故而,听完徐桐大学士的慷慨陈词,只能腮帮子抽抽的勉强评语:“徐爱卿所言甚是。”

    胡子一大把的徐大学士得意洋洋的退回本位。却没注意到边上众人嘴角的讥讽不屑。

    光绪看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实在指望不上,最后把目光落在荣禄身上,好似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荣禄,如今那武卫军可堪大用了?如今杨逆主力在关外,能否趁机进击天津山东。夺回失地?”

    荣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硬着头皮回答:“回皇上话。而今武卫军编练虽已粗成,然仅够拱卫京畿之用。若要反击杨逆。恐不敷所需。”

    他不敢说实话,那武卫军虽然貌似强大,实则才刚刚编练完成而已,训练什么的根本达不到德国教官的要求,更是一点斗志都没有。开兵见仗?得了吧。

    光绪失望的叹气,满脸无助的道:“莫非我大清坐拥万里江山,竟真的无法奈何那区区一隅之地的逆匪?”

    满汉大臣们纷纷跪下,齐刷刷的道:“臣(奴才)万死!”

    光绪心头火往上撞,恨不得把手边镇纸丢下去,砸他们个满脸开花!这都是什么大臣啊,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当真是天亡我大清不成?

    就在他灰心失望的想要散朝之时,忽然听大后边有人高声叫道:“微臣启奏万岁,据闻列强联合大军业已抵达我近海,若可借助其力,海陆并进,必可一举歼灭杨逆叛匪,还我大清朗朗乾坤!”

    光绪帝闻声精神一振,眯缝眼望去,发现是袁世凯,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大声招呼:“袁爱卿上前奏来!”

    袁世凯这时候发言,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朝廷内外谁都知道,老佛爷慈禧太后不喜欢洋人,更对洋人支持光绪的做法很是不悦。所以满朝文武哪怕知道多国洋人兵马已经开到近海,却都当作不知道。而两广总督、两江总督,也都不肯让他们登陆上岸。

    但现在情况不同,再不主动一点的话,要么大清国完蛋,要么他麾下的武卫军主力冲上去当炮灰。

    袁世凯对战胜杨家军一点把握都没有,考虑到可能被强令上去送死,还不如冒险一搏,所以他大胆出头,戳破了窗户纸。

    可怜的光绪帝还被蒙在鼓里,冷不丁听到有救星,急忙把他召到前面细细的询问。

    袁世凯低头塌腰的上前,眼角看到荣禄扫过来的森冷目光,不由浑身微微一颤,但依旧咬着牙站到大殿的前排,施礼之后,对光绪道出自己的见解。

    其实没啥新鲜的,无非是朝廷出面与洋人谈判合作,允许洋人登陆过江进攻过来,同时纠集海军舰艇攻击北洋舰队,牵制住杨浩全部的兵力之后,再由武卫军和蒙古各部一同发力,进剿叛逆。

    光绪是病急乱投医,没怎么深入思考就下旨,责令总理衙门速速办理此事,并给袁世凯以协理帮办的职务。当然了这诏书须得通过慈禧太后的认可。

    慈禧对此并无太多意见,不久之后下旨给两江总督刘坤一,让他放洋鬼子们上岸,戮力进剿,争取迅速平息杨浩叛逆。

    这诏令虽然还是以密诏的形式发出去,却马上被曝光出来通传全国,无数被杨浩宣传洗脑过的士绅官员为之侧目,大骂朝廷此举不知所谓,更会引狼入室,将偌大中国变成洋鬼子的殖民地。一时之间,清王朝的支持者再次锐减,不少人灰心失望之下,开始转而支持杨浩为首的军政府的主张。

    与此同时,杨浩也接到了来自列强各国的外交照会,双方就被俘获的战舰和海军人员的赎买事宜展开谈判。其中,所有战舰的回购最为顺利,各国以比建造价格还高出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了回去,但对被俘人员的赎买上,却因为杨浩的漫天要价而拖沓。

    1896年4月下旬,各国买回的战舰陆续开走到日本之后不久,已经等待多时的各国陆军组成联合干涉部队,从浙江登陆,向北挺近!(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八国联军(二)

    最后确定的登陆地点是台-州府。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是经过多方博弈和争吵之后作出的决定。

    因为北洋舰队列阵警戒长江口,各国战舰连黄浦江都不敢进,只能从南方寻找突破口。而两广总督鹿钟麟是个极其顽固守旧的老头子,他既不喜欢着力改变现状的维新派,更不喜欢狂妄蛮横的洋鬼子。更加上他本人其实已经看清楚,大势所趋之下,当一个大清的忠臣或许还能落得个全身而退,帮着洋人做事搞不好要遗臭万年!于是他干脆假装听不见朝廷诏令一般,严词拒绝列强联军在两广登陆。

    一直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张之洞却在默许之下放开了藩篱,不过他很聪明的把所有决定都推到了朝廷头上,老头子只是奉命行事,要骂你们就去骂皇帝骂老太后去,我老人家一个人兼职两两浙湖北那么大片地方,忙不过来!

    于是乎最后总数多达五万余人的列强联军在几经周折,好不容易的上了岸。

    这群在海上憋屈了好几个月的牲口早都忍不住了,到了地方就开始祸害人,在联军司令部忙于争权夺利没空严管的情况下,台-州府的老百姓可算遭了秧!

    一时间,从几个登陆点往内陆延伸,连续几座县城的地面上烽烟四起,腥膻遍布!无数的村镇被一伙伙如狼似虎的洋鬼子士兵冲进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浙江巡抚派去监督协调的官员起初还打算阻拦,却被洋鬼子毫不客气的一顿鞭子抽的皮开肉绽!扛着枪对老百姓耀武扬威的清兵护卫,面对红眉毛绿眼睛的洋大人哆嗦的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抱头鼠窜!

    数日之间。联军便做下了无数丧尽天良的罪恶勾当,血债累累,罄竹难书!

    但也不是没有人挺身出来阻拦。本身浙江人性子也不软弱,几百年前闹倭寇的时候,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就地征兵。很是打出了好大的威风!就算平日里,浙南一带的人为了抢水浇地之类的事儿,都能打得血肉横飞,又岂是那么容易欺辱的?

    便在初期慑于官府威压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当地人吃了大亏,但过了几天他们回过神来。登时就有不少勇敢之士挺身而出,号召民众力抗野蛮的洋鬼子!

    别忘了,两浙之地向来人文荟萃,从前明到本朝,论读书人的数量和中进士的数量都名列前茅。再加上这里一向商贸发达,民间多有资财,又能到处闯荡,眼界开阔见多识广。如今许多人都看的出来,大清国江河日下,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垮台,杨浩强势崛起,指不定哪天就能登临九五。队伍怎么站阵营如何选,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

    另外,他们也都看清楚了一点。只有帮着杨浩顶住了洋人的侵略,才可能搭上顺风车进一步发家致富。所以,对朝廷的政令,本地人其实并不乐意配合。

    如今遭瘟的洋鬼子公然在乡里祸害,岂能忍气吞声?大批跟两浙财团有扯不清关系的本地富户登时联起手来,把积蓄的家丁打手汇聚成群。而大量觉悟的年轻士子和进步青年也趁机鼓噪起来。尤其前期经过革命军培训的秘密会员,工人领袖。积极分子,更不肯错过这绝好的机会。纷纷走上街头,奔赴大街小巷,大声呼唤民众团结起来,决死抵抗!

    他们不光能耍嘴,手里还有枪!虽然多数是落后的单发圆头弹栓动步枪,积少成多了一样是不小的麻烦!一个镇子聚集上百条枪,数千青壮武装大刀长矛,在经过培训的青年骨干指挥下构筑堡垒,挖掘工事,截断交通,破坏水源,一股全民动员抵抗侵略的风潮从沿海迅速朝着金华、绍兴、温州等地蔓延开来!

    等十几股出去撒野的联军士兵扛着枪,嘻嘻哈哈浑身放松的来到他们前进路线边缘的村镇,打算继续肆无忌惮释放他们兽性之时,迎面而来的不再是惊慌失措的民众,而是劈头盖脸的子弹,甚至还有土炮!

    八国联军士兵什么素质?简单来说参差不齐,但基本都混账透顶!他们习惯了欺负没文化没底蕴的落后民族,在殖民地上烧杀掳掠横行无忌,从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数不清的土著被他们屠杀,大量的原生态文化被他们摧毁,到了中国,他们仍然是一样的做法。

    但结果,却已经完全不同。

    十几股侵略军猝不及防遭到迎头痛击,损伤不少,仓惶败退。等回过神来,他们又怒不可遏,认为被一群落后的野蛮人给如此羞辱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于是,更大规模的部队集结起来,朝着那些顽抗的村镇杀过去意图报复。

    想要成功却不那么简单。浙南多山地形复杂,不利于大军展开,更别提沉重的火炮和重机枪。联军士兵依旧以步枪为主,带了少量手榴弹,增加人手之后杀过去,满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摧城拔寨,把顽抗之辈扫荡一空。

    却没料到,从他们出了兵营开始,一路上陡然冒出无数的陷阱,更不断有人从山林野地神出鬼没,打冷枪放冷炮埋地雷放毒蛇,各种烂招层出不穷。

    他们还不敢追,人少了追进山林一转弯就容易迷路,还会被诱敌深入打闷棍干掉。人多了施展不开,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他们的整个行军速度,慢的令人发指。还没走出三分之一,弹药消耗和伤病数量已经让人难以接受了!

    联军却想不到,杨浩在老巢开办的培训班里出来的秘密会员,个顶个的深切领会我军游击战的精髓。他们原本就是经过战争洗礼的老兵,又担负着暗中发展组织力量,为将来革命军南下时从敌后制造麻烦里应外合的,而今不过是提前把招数放出来对付突如其来的洋鬼子而已。

    洋鬼子们损手烂脚。一时间忙于应付。事情闹大了,消息第一时间被报告到北方革命军司令部,杨浩当即发表声明,严厉斥责列强联军这一侵略行为,更信誓旦旦的宣称。联军必须为他们犯下的累累血债付出代价!

    这不是放嘴炮恐吓,杨浩是有能力有决心付诸实施的,并且作为一名坚定的民族主义分子,他不会向任何敌人做政治妥协,牺牲本民族的利益来换取自己的地位权威,那做不到。

    联军上层对此早有判定。于是当照会发到联军司令部时,一大帮将官登时着了忙,急匆匆了解一下部队的动向行为,登时气的火冒三丈!

    向来把两浙和长江流域看做自家地盘的英国佬首先光火,代替西摩尔担任联军副司令的阿尔弗雷德.盖斯利将军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大骂:“你们他娘的在搞些什么?!我们不是都事先约定。不许放纵士兵乱来的吗?你们说的话难道都是从猪猡屁股里拉出来的粪便一样臭不可闻?!”

    ……好吧,能把大英帝国的绅士气的口不择言,可想而知局势有多么的糟糕。

    随行的联络官、公使窦纳乐先生心有余悸的做出补充:“先生们,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还有数千宝贵的军人被扣押在中国人手里,如果因为今天的事情导致他们被处决,那将引起多么大的麻烦,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各国将领们面色各异,多数暗地里不屑的撇嘴。谁不知道其实政府上层早有放弃那些倒霉蛋的打算?到现在也只是赎买回来西摩尔等主要的将领而已,下层士兵和军官不过是一群糟糕的牲口而已,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正好能作为借口向中国开战。勒索十倍百倍的赔偿!

    另外他们还都知道,英国佬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中国人彻底撕破脸皮。他们的平衡外交政策,需要远东有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相互制约,帮助他们牵制俄国人,然后再凭借娴熟的外交手段从中取利。

    比如这次的行动,英国人的目标是保住大清帝国的存在。把他们作为类似于印度那样的傀儡来坐拥庞大的中国,源源不断的产生数以亿计的超额利润。至于完全战胜并消灭杨浩革命军?根本没那意思!若非杨浩上回太凶残的干掉了大批的英国皇家海军。甚至私底下媾和的事儿他们都干得出来!

    只要看看这次英国人派出部队的数量就能明白,丫的压根就是来打酱油凑份子的。连联军司令的位置都让给了德国人阿尔弗雷德.冯.瓦德西,很明显是不大算当出头鸟了。

    本来英国人打算的很好,联军从浙南登陆,一路北上的过程中,顺便帮他们理顺了这里的统治关系,顺手把上海的统治权夺下来更好。然后,沿着长江逆流而上一路扩充,从南京过去的时候基本上能清理出一条清爽的利益分界线。

    并且在行动之前,联军都约定好了,不能在这里搞东搞西的乱来。可结果却忠实的反馈出洋鬼子们的真实面目---压根就是一帮没脸没皮没信誉的混账王八羔子!

    两位英国首脑义愤填膺的表达,并不为其他人所接受。

    俄军司令官阿里克塞.库罗帕特金将军轻佻的弹着手指,不咸不淡的道:“如果我们不让士兵出去搜集补给,又怎么能有动力走一两千公里的遥远路程去北方参战呢?”

    窦纳乐公使怒道:“联军所需一切物资我们都是准备了的,并且沿途的清国政府方面也都做好了接应,根本不需要去搞所谓的搜集工作!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放纵士兵胡来,满足他们的兽性-欲望!”

    阿里克塞大胡子一翘:“能够有效提升部队战斗力的办法,我们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只不过是牺牲掉一小部分的中国人而已,他们有四亿多的人口,这一点根本算不了什么。说不定,我们还能为改善他们的人种、减少无用的垃圾作出不小的贡献呢!”

    窦纳乐气的浑身颤抖,面色涨红,指着这个丧心病狂的狂妄混蛋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其余几国的将领也纷纷侧目不已。实在是对俄国佬毫不掩饰的粗糙作风感到不以为然。怪不得欧洲各国始终不肯接纳他们,实在这群灰色牲口的头头们本身都不着调,不上档次啊!

    唯有从头到尾闷声打酱油的日本人,闻言之后两眼放光,露出万分认同的表情。

    此番的联军组成中。日本人足足出动了一个师团两万多人。黑木为桢中将亲自率领第六师团全员登陆,目的不仅仅是要为之前死难的数万日本陆军复仇,更迫切的希望通过他们的努力,在战争胜利后可以分到更大的蛋糕。那不仅仅是重新掌握朝鲜,他们更想进一步的占领东北。而这个目标,却又与俄国人产生了冲突。

    除此不谈。日本陆军内部的教条也认为,在战斗之前让士兵们做一些可以释放压力的事情能够提振士气,在战斗之后释放因此而积累的戾气又能帮助他们尽快的平静下来,并蓄积下一次奋勇战斗的动力,可谓一举数得啊。

    所谓臭味相投。就是如此。

    阿尔弗雷德.盖斯利将军敲着桌子大叫:“总之我不管你们有任何的借口,都绝对不允许在我们的登陆点和行军途中,做这种糟糕的事情!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联军司令官瓦德西冷眼旁观了许久,此时才硬邦邦的干涉:“我认为,先完成联军的主要作战目标是主要的。毕竟这里不是战区,我们还需要清国官员的合作来保证一路上的顺利行军。其他的事情,进入战区之后再说。”

    他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出发之前。德皇威廉二世亲自召见他,耳提面命的再三提醒,德国应该抓住这百年不遇的绝佳机会。带领联军打出令人信服的战果。而后,在其基础上尽可能的获取更大的利益。那不仅仅是占领胶州湾,更要尝试着吞噬整个的山东,把杨浩集团拥有的财富和工业装备都吃下来,打造远东第二德国大本营!

    为了完成这一光荣使命,他必须耐心的整合所有可借用的力量。细心周密的筹措每一步的行动计划,不致产生太大的纰漏。这其中。英国人和漫不经心的法国人是最容易合作的,同出一源的奥匈帝国也可以商量。美国人、意大利人纯粹是打酱油的可以忽略。

    同样有着巨大野心的俄军和日军才是最大的麻烦,他们不只是部队多,想法也多,更不容易控制。现在的事情证明了,之前的担忧不是无谓的。

    不得不说,当英德两国携起手来,形成的力量具有相当的压制效果,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利益诉求的也在中国北方,在此地过多消耗力量也不符合他们的计划。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几方面终于出手约束自家的士兵,并在胡乱安抚了清国官员之后,加速沿陆路北上。

    联军的所有行动都瞒不过革命军的侦查人员,之前获得一定成果的秘密行动组兴奋的提出,要继续发动民众沿路袭扰敌人,争取制造出一片淹没他们的汪洋大海。

    杨浩严厉的喝止了他们的贪功冒进,现在时机压根不成熟,富庶的南方地区,向来是买办和资本家大地主的集中地,他们对打着无产阶级革命旗号的革命军从心里是有抵触的。一旦让他们感觉到,失去约束无节制的革命行为会极大的损伤他们的既得利益,立刻就会联起手来,帮着清廷残酷的剿杀!

    在革命军总部鞭长莫及的情况下,那种无谓的牺牲不能乱来,更不能因为他们一小部分人的妄动,导致以后革命推进的巨大困难。

    总算现在的行动人员多数是杨浩亲自授课教出来的“天子门生”,对他的话比较信服,如此才全部的压制下来,继续潜伏。

    没人干扰,联军行动起来非常的迅速,他们从浙南一路经宁波抵达杭州,立刻被这里的繁华奢靡吸引的挪不动腿儿。无论日本人还是俄国人,骨子里都是土鳖破落户,哪里见过千百年积累下来的明山秀水如画风情?

    英国人自己都对杭州分外的眼馋而不可得,此时更不能放任无数的牲口出去祸害,数千士兵登时转职为宪兵队,从里到外严防死守,几乎压着部队继续北上。不过鉴于联军的可怕表现,他们断然决定改变行程,绝不靠近一样繁华的苏州上海,转而经湖州宜兴往镇江行进。

    繁花锦绣的江南水乡,把这一大群粗鄙的洋鬼子看的五迷三道,经过的每一个乡村城镇,放眼望去满满的文化韵味,更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由衷的自卑。不管能不能理解和认同,他们都能从细节中看出千百年积累的沧桑与厚重,浑然天成的气氛不但刺激起他们无穷的占有欲,也让他们不住的降低斗志。

    自认为了解中国的窦纳乐公使由衷的感叹:“怪不得中国人从来不肯向外扩张,他们已经拥有的财富,足以让最强大好斗的战士堕落成懦夫。”

    这一刻,他们深刻理解了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的真意。(未完待续)

    ps:ps:一更新就掉收藏,啥意思啊!

第三七七章 血债,誓言!

    因为担心被中国战舰分批截杀在长江沿岸,联军一直到镇江都不敢分兵,直到聚拢起来做了好几天的准备工作,瞅准了上下没干涉的时候,百舸争流千帆竞秀一鼓作气的全数越过。除了中途翻船损失了几百人以外,九成五以上的部队安全抵达江都。

    至此,联军将官们纷纷松了口气,认为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两江总督府派来的联络官背地里不时闪烁的异样眼神。

    没有杨浩放水,五万大军想着偷偷的越境进入江北?做梦呢!

    洋鬼子们也不傻,他们原本准备要硬拼一场才能过关的,现在却一点阻碍都没碰上,说没有鬼谁信啊!瓦德西司令官在例行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就个人的见解提出严重的警告,并敦促各方一致同意,分兵两路,沿着运河北上,确保安全。

    大规模陆地行军的费用之高,一般国家都扛不住。身在异国他乡的洋鬼子军团虽然多半平日里吃的跟猪食差不多,可终究是五万头很能吃的猪,光是满足他们无底洞一样的胃口,就成了当地清国官员大为头疼的麻烦事。

    如今到了较为适当的地段,张之洞立即配合联军做好转运工作,把废弛了大半的漕运重新捡起来,把他们送上小船,沿着水路北上。

    自从洋务运动以来,轮船招商局的建立,海运代替了漕运,导致大运河生态链的迅速崩溃。数以十万计依靠漕运生存的人们要么流离失所,要么转职为青帮流氓正式在野路子讨生活。

    前些年黄河泛滥,把山东段的运河淤塞截断。南北漕运正式不通了。不过两江境内的还能凑合,并且随着杨浩大肆推广机帆船,数不清的旧式木船装上个蒸汽主机就能突突突的快跑,却是让这些段的漕运意外的苟延残喘。

    而今为了转运大军,张之洞把能够张罗到的全部小船都集中起来。从江都分两路。一路从东台、盐城往海州去,一路从江都过高邮淮安宿迁直奔邳州。两者之间距离不算太远,勉强齐头并进,目标极为明确的分别指向了杨浩的老巢日照和革命军闹腾最欢的鲁西南-徐州府。

    除此之外,狡猾的张老头子还将自己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一支新军派出来,名义上辅助列强联军作战。实则就近监视他们的一切行动。

    朝廷责令荣禄袁世凯编练新军以来,看出事情不妙的张之洞当机立断,截留两江并两湖税赋也练了一支部队,称为湖北新军。这支部队以数年前练成的江南护军为基干,另将原有之武恺军、武防军和武建军打乱整合。改编一体并分成左右两军,总人数近一万四千人,分别由张彪、黎元洪二人统领。

    部队的一应训练,皆由德国总教习贝伦斯多夫率领的军官团负责,并不比京城的武卫军差多少。装备方面,一部分把四千万大借款买来的军火弄了些,剩下的空额干脆他挪用税款辗转通过炎华洋行从杨浩手里凑足。

    到如今,部队合练超过半年。全部换装杨氏集团出品之挺括军装,忽略那根辫子的话,却能看出一副跟绿营八旗军截然不同的精气神来。以张之洞本人的感官效果。倘若三十年前有这么一支部队去打太平军,那是一打一大片啊!

    不过现如今要对付的是杨浩革命军,他就没那么大的自信了。比较起来,人家那是真材实料的天下强军,杀死过数万日本小鼻子,打败过列强联军的。自家这边一群没见过血的生瓜蛋子,还是不要寄予太大厚望。

    借着此番朝廷联手列强的机会。张之洞把湖北新军派出来,绝非让他们冲上去打主力。纯粹是呆在联军边上打酱油!

    5月8日,经过连续艰苦跋涉,联军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左翼以日军第六师团为主力,以英军为辅助的两万多部队在骆马湖沿岸的窑湾、隅头集、马庄集、猫儿庄等镇子登陆,指挥部设在邳县县衙。

    由于革命军的提前宣传动员,这片早已被他们渗透掌握的土地上,几乎所有原住民皆逃散一空,留下空荡荡的房屋,却是连一粒粮食、一只鸡都找不出来。漫山遍野到处是绿油油的庄稼,人却不能下嘴啃不是?

    即便是县城中,只剩下少数冥顽不灵的榆木疙瘩脑袋,凭着自以为是的经验,觉得不管是谁来了,不过是一样纳税过日子而已。面对浑身散发着凶横气息的联军部队冲入县城时的德行,只是报以冷漠的旁观。

    但灾难很快降临了!

    联军一路上人吃马嚼的几乎剩不下什么东西,到了地方第一任务是出去征集粮草。可到了官仓一看,发现里面空荡荡的能饿死老鼠!原来的县官早都投诚革命军了,按照要求提前撒丫子跑人,顺带着把不多的储备粮也一股脑的运走,整个一坚壁清野的做法!

    侵略经验丰富的英军当即决定派人去村镇乡里征讨,早就对中华大地馋涎欲滴的日军主动请缨,以小队为单位洒向湖边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打着清理后患的旗号抢劫一切可用的物资,把顽固留守的老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的统统拉出来当民夫。

    结果非常令人失望,能够找到的粮食少的可怜,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他们两万多人吃三天的。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三天内发起进攻,夺取目标城市,否则光是饥饿就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日军第六师团长黑木为桢和英军统帅阿尔弗雷德.盖斯利紧急磋商后,要求两江总督府协调官员帮助从其他地方转运粮秣补给。而已经抓来或者县城内留守的总数一千多平民,他们下了极为冷酷的命令:“留下青壮能干活的,其余的全部杀掉,省的浪费粮食!”

    残暴的日军再次暴露其兽性。打着节省子弹的幌子,黑木为桢下令新兵用老百姓来练习刺刀杀戮,活活的把上千人挑死!

    不管他们怎么遮掩,消息终究还是被泄露出去,领兵单独驻扎在黄河故道边上旧城的黎元洪一听之下登时大怒。带领亲兵卫队两百人气冲冲的奔赴邳县指挥部,闯进衙门大堂厉声斥责一众大小洋人:“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虐杀我大清无辜平民?!”

    英国人傲慢的嗤之以鼻:“那些人分明是故意留驻战区为叛军充当探子,留着他们会严重影响我们的作战计划。再说,你们中国人自己内战的时候,不也照样喜欢杀了平民来冒充军功的吗?”

    黎元洪一时语塞。毕竟这事儿在历朝历代的军队里都是陋习了。前朝大明边军会这么干,本朝历次剿匪之中多的是杀良冒功,顺带抢劫财货的。当初剿杀太平军起家的那些位大人们,谁的手底下也不干净。

    但这种事能干不能说,尤其他并不认同朝廷这般引狼入室的做法。当下梗着脖子硬顶:“无论何种借口,你们都没有权利滥杀无辜!此事我定会上报朝廷,另请诸位不要忘记,你们可是口口声声自称文明之师,倘若这般暴虐行径传到你们国内,舆论方面须不好看!”

    英国人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有所顾忌。

    诚如黎元洪所言,如今的大英帝国如日中天。老字号的海盗们洗手上岸换了一身文明人的外衣,于是在表面文章上就要做的好似慈善家。对外的战争,也要经过反复的渲染涂抹。伪装成被迫反击或者膺惩不法,而绝口不提侵略与抢劫的勾当。

    以前的清国人并不懂得列强的真实嘴脸,直到杨浩借着《大国崛起》的扫盲课,把他们发家崛起的底细毫不留情的扒光展览出来,才让国内民众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这也让列强整天挂在嘴上的所谓“文明”成了笑谈。归根到底话语权还是要靠拳头来争取呀!

    黎元洪的新军名义上协同作战,却并不听从联军司令部的指挥。兼且他们单独扎营在外,装备也是精良。急切间根本收拾不下。倘若他不但不配合还反过来掣肘,两万多联军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英国人是绝不肯向他们看来愚昧落后的中国人低头的,于是盖斯利将军板着脸强调:“我们是有充足的证据的。另外,这并不是一种常态,战争期间有些误伤也是可以原谅的。终究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才最为重要,不是吗?”

    他觉得,解释到如此程度,已经非常给中国人面子了。

    黎元洪也知道拿这群洋鬼子没辙,心中的怒气却越发的浓郁,他如今才明白为何弱国无人权,洋鬼子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怪不得杨浩革命军那样的坚决抵制洋人,却是早已看清楚他们的禽兽真容!

    英国佬肯约束行为,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但没想到日本人却从边上冷冷的道:“我们根本不需要向无关的人解释,杀了也就杀了,又能怎么样?凡是阻碍大日本帝国陆军行动的一切敌人,都要被毫不留情的处决!你们既然邀请联军帮助平叛,就应该早有这方面的觉悟。”

    黎元洪差点咬断钢牙,怒意沸腾的盯着黑木为桢,一字一顿的道:“你们一定会为今日的暴行付出代价!革命军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于在国土之上屠杀同胞的敌人,你们犯了天大的错误!”

    英国人不以为然的哂笑,日本人却面色大变,眼睛里闪动着凶戾的光彩,似乎有些忌惮,又有掩饰不住的杀机涌动!

    黑木为桢率军出征之前,曾经得到倭皇召见,他当时跪着发誓,一定要为几乎被全歼的第三、第五师团的英灵讨还血债!每一个忠勇士兵的牺牲,都要以十倍百倍的中国人的生命偿还!

    这一次,他本就是来杀人的!

    黎元洪不想再跟这群人形畜生多说,黑着脸皮离开指挥部,带兵纵马出城之后,对亲兵队长下令:“命人去吧死难者遗体悉数收拢,妥当安置。另外。把消息给外界传出去!”

    亲兵队长出身武备学堂,学问见识都不低,当即大吃一惊:“大人,如此一来,岂不是要极大的激怒革命军?”

    黎元洪冷笑道:“与其日后让外界误会我们。不如就此将所有仇恨都转移到洋鬼子的头上。引狼入室已经是极大的错误,我们不能成为为虎作伥的帮凶,这个大节,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亲兵队长恍然明白,不错,事情已经出了。想要遮掩住恐怕行不通。以革命军的一贯作风,他们对背叛国家民族的汉奸卖国贼向来不容情。联军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的勾当,一定会引发空前的暴怒!结果很可能像是黎元洪所说的,这些人只怕一个都别想走出中国去。

    如今的国内各界,读书认字的人鲜有不被杨浩的理论影响的。国家民族的概念深入人心,唤起觉醒的同时,也让华夷之辨有了全新的定义。

    此时的国人,基本不再对洋人抱有多大的好感,也因为杨氏集团推动工业革命的缘故,本国人自己能够生产一切更好的洋货,也就彻底抵消了他们的神秘感和优越感。没有经历过甲午战败和之后的数十年摧残,此时的国人心中仍然有中华文明自豪感在激扬。经过杨浩的引导辨析,把其中正能量的部分充分发扬光大,刺激起民族自信心。让他们多不以洋人的说法为圭臬教条。

    在此基础之上,反过头来对比满清朝廷乃至历朝历代皇权统治下,各种愚民政策和僵化顽固的森严阶级压迫,也都引起广泛的思辨。作为新一代学生的读书人,骨子里的那种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冲劲斗志,有了正确的努力方向和目标。

    湖北讲武堂出来的学生军官。不少人暗中加入了“华兴会”乃至各党派,进步转化的不在少数。

    亲兵队长正是其中一个头目。黎元洪早已心知肚明却假装没看见,此时放出自己的态度。也是为了将来留下退路。

    湖北新军的命令执行极快,回头就派出数百人收尸队前往,却不料日本人意图毁尸灭迹,竟把已经掩埋的尸体重新挖出来,浇上油一把火烧成灰!

    黎元洪闻听之后气的破口大骂,差点带兵杀过去火并!这一惊人的消息也通过秘密电台迅即传到革命军司令部和陈兵于战场前沿的第二师,杨浩一听,拍案而起!

    笼盖天津直隶山东辽东等地的广播电台,忽然传出他压抑不住的愤怒宣言:“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洋人,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般地步!上千无辜的同胞百姓被残杀焚烧,尸骨无存,此等暴虐行径足以证明,列强所谓的文明嘴脸究竟为何物!而清廷竟罔顾同胞安危做此引狼入室的勾当,其有何面目来代表我四万万中华人民?如此血海深仇,当以鲜血来洗清!助纣为虐的暴政,也定当坚决的推翻!”

    随后,他给前敌各军下达新的作战指令:“不要留手,将所有踏上中国领土的敌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列阵徐州战场的革命军第二师,大部分士兵来自鲁西南和苏北,亲自经历最早的土改革命运动,里面个顶个的又红又专。此番战斗部署之初,司令部发出的战略后撤、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做法,让他们非常不满,认为这是没必要的示敌以弱,但也都坚决执行命令。

    而今血案出来,他们的不满和怒火充盈到了极点!代理师长林永芳刚刚把司令部的新指示发出来,各团登时爆发出嗷嗷的请战声浪,更有人歃血写请战书,要立下军令状抢先打响第一枪。

    林永芳本身年纪又不大,同样沉不住气,见军心可用,当机立断,把三个步兵团全部派出去,炮兵团分散跟进协助,除了直属营以外,一万多部队干脆离开防线,各自杀向敌军所在!

    邳县也有没毁掉的有限广播,杨浩的宣言被翻译过来,联军将官听得清清楚楚。对其毫不掩饰的杀机,英国人只是微微色变,但并不太担心。日本人甚至喜出望外,认为杨浩怒而兴兵,是为乱命,必然会打乱其原本的作战部署,压制不住的下级军兵贸然投入战场,必然会引起不可控制的混乱!

    联军正好可以以逸待劳,变强攻为严守,发挥兵力优势从容的干掉他们。

    黑木为桢甚至郑重的把这一作战案例写入自己总结的兵法日记中,以此来奠定第六师团的风格。在作战中,通过尽情的杀戮和羞辱激起敌军的怒火,让他们失去方寸发动混乱攻击时,集中精锐兵力迎头击破,彻底击垮其斗志从而赢得不断的胜利。

    随后,他命令第十一旅团主动上前,在卞塘集和邳州府一线拉开阵势,迎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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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立鼎1894:
一尊炎黄鼎,让杨浩有了穿梭异时空1894年的能力,他决定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时代,做点有意义的事。
满清必须推翻,把那些盘聚在亿万人民身上吸血的蛀虫,全部扫除!
列强必须放倒,把他们强加于炎黄子孙的灾难痛苦,十倍奉还,以血还血!
北洋水师打不过日本?我上无畏舰!
拯救亿万同胞于水火,再造华夏文明正统,让东方巨龙的赫赫声威响彻全球!
顺带着,挣点小钱,改善生活,为民族文化振兴出一把力,不亦乐乎!
(依然是巨舰大炮,等不及的同学可以先去看看44o万字完本的《民国之钢铁狂潮》,比较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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