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冬日吃瓜
冯家一家人在周宅的观霞院住了下来，冯天明也不急着让孩子们去读书，他们积蓄不多就初回盛京，很多事都得慢慢来。
外院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周怀义还亲自过来把书房隔间的东西移走，里面新添了六七把小桌椅，俨然成了私塾学堂的样子。
冯氏是主母，不好送银子，就从衣食住行上下功夫，总是找了各种理由带他们出去熟悉如今盛京的格局。
就是何老娘也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笑的开心，说是这么大的宅院里，就得这样热闹才好。
冯天明很欣慰，也很感激，周家一家人都是好的，长宁受了苦，也算得了甜，即便她以公主身份招个驸马，也未必就比周家小子好。
他是个长日无事的，周家就没可帮忙的地方，他干脆带着家小在小学堂里上课，每日的最后一刻钟，讲的都是知恩图报的故事。
冯氏这几日最关照的还是小柳儿这个闺女，她被绑架的事，周怀义是接了平安书信才告诉她，要不是怕她和枫哥儿会被盯上，周怀义是打算不说的。
虽然闺女平安了，但冯氏只要一想到闺女小小年纪就被掳到山里呆了一个月，这心就跟被剜了一下的疼。
“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许疯丫头一样往外跑。”冯氏又抱着闺女看了一次，见她脸上一点儿惧怕之色也无，不由拍了她一下。
“娘，吃瓜，这瓜可是又甜又沙，比以前吃过的西瓜都好吃！”
小柳儿把刚切上来的月州西瓜挑了一块最中心喂到冯氏嘴边，娘这几天实在太能唠叨啦！
旁边已经会说简单话的周知枫看看娘亲，再看看没什么记忆的姐姐，最后视线定在了红润润的西瓜上。
冯氏看着女儿黑瘦的小脸到底没再说，朱唇一张就咬了下去，“嗯，真甜！”
一直不爱同黑姐姐打招呼的周知枫急了，娘这几天就知道抱着姐姐说话，现在有了好吃的也不想着他！
“娘，娘！”周知枫坐在边上使劲拉冯氏的袖子。
冯氏最知道小儿子的心思，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他一下说到。
“这是你姐姐，她可是咱家最漂亮的娃，要不是在外面受苦了，比你还好看呐！”
冯氏拿了一块西瓜却自己咬了上去，然后抱住小柳儿看着周知枫道：“姐姐带回来的西瓜好甜啊！”
小柳儿看周知枫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舍不得弟弟馋，赶忙拿了一块籽最少的递了过去，“枫哥儿不记得姐姐了吗？”
周知枫看看娘亲，看看小柳儿，最后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漂亮西瓜角，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好好吃！
“姐姐！”周知枫小脑袋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吃了几口瓜，还对着小柳儿歪着脑袋露出一排小白牙。
但卖萌一瞬即收，然后就可怜巴巴地继续看西瓜。
一下午都陪着冯氏逗弄枫哥儿，小柳儿觉得回家的日子真是太悠闲啦！
祥瑞宫里，庆德帝去前殿听瑞太子说了些朝政，回来就先去抱着自己的娇娇女儿逗弄了一会儿，心头的火气也只消了小半下去。
“陛下快来尝尝。”李皇后亲自端了一个果然进来，红艳艳的西瓜块和黄橙橙的蜜瓜块搭配在一起，又配了几颗剥了皮的绿葡萄，在冬日里很是夺人眼球。
“这样的天气哪儿上来的新鲜瓜果？”庆德帝就着小叉子品了几口，味道比夏日吃的还好一般，不由好奇。
“昭庆从月州带回来的，听说废了好大的力。”李皇后坐下，给等不及的娇娇公主每种喂了一口，便让奶嬷嬷抱了她下去。
“月州还有这等好瓜果，怎么往年不见上贡？”想到北部一手遮天的吉拉家和沈家，庆德帝鼻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天天哭穷，他们倒是自己好享受。
“月州距京城三千多里，又没有水路，瓜果怕颠簸，听说这次他们骑马也走了整整一个月，若是寻常，瓜果都坏了。”
既然坏了，谁又还会费事上贡呢？
李皇后挑了一块蜜瓜又给庆德帝递了过去，沈家已经败了，她懒得落井下石。
而北部的稳定还要靠吉拉家，既然吉拉家最后选择了大晋朝廷，那此时就不能在大获全胜之时对他们拔刀，所以该劝的李皇后还是会说几句。
“那周知柳怎么就能带回来，还不是那些人不心诚。”庆德帝想到刚才与瑞太子的争执，才不爱叫小柳儿的封号呢。
“臣妾也好奇呢，明日正好她进宫，臣妾定是要问一问的。”
李皇后看向庆德帝，意思是问庆德帝要不要也见一见，庆德帝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
但等第二天小柳儿觐见时，庆德帝还是躲在了内室，听说小柳儿带了十几车的瓜果和棉花回来，他心里也挺好奇。
“嗯…”小柳儿听了确实一脸为难，最后还是上前几步凑到李皇后耳边说了一番，李皇后不由惊讶出声。
庆德帝更好奇了，死丫头，在祥瑞宫里说话有什么好遮掩的！
等小柳儿一走，庆德帝就跑了出来，李皇后拉着他往内室走，等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这才一脸纠结地告诉庆德帝。
“昭庆也是无意间发现极光珠有保鲜的功效，只是没想到时间久了会失去光泽，臣妾瞧了，如今只是一颗没有什么光华的普通珠子了。”
真是暴殄天物！
再多的水果能抵的上千年难遇的极光珠吗？真是个败家丫头！
“当初就不该让那丫头带两颗出去，真是……”庆德帝想说败家，但是想想昨日吃的鲜果，到底咽了回去。
而且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庆德帝越想越开心，败家好啊，反正又不用自己养着她，而且……
如意宫里，如意公主等的心焦急了，从得知小柳儿进了宫就一直在如意宫门里转悠。
“去看看，昭庆公主出来了没？”如意公主觉得度秒如年，走几圈就让小宫女去宫门口看看。
“来了，来了。”小宫女第n次跑回来，语气里都是惊喜，这一上午可累死她了！
第272章 陛下舍得？
“这是怎么了？”
小柳儿一进门，如意公主就把她往屋里拉。
等到人都下去了，如意公主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小伙伴比出去时黑了好几度，“那个，还白的回来吗？”
如意公主问的小心翼翼，怕小伙伴心里为此难过，亏她之前听汇报时还热血沸腾地想奔过去，幸好母后没同意，她要是黑着回来，还不知道要哭多少次。
小柳儿不在意，“晒多了，慢慢会白回来的！”
如意公主这才拉着她说正事，她着急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
小柳儿一头雾水，“听说什么，我这几天就在家里陪我娘了。”
“蒙古部落向咱们求亲了！”如意公主一脸焦急。
蒙古部落虽然只是草原游牧部落，但却是大晋周边所有外族部落里人最多最强大的。
虽然这次他们同大宛一起输了，但这里面还有他们内部之间的不信任和蒙古部落的试探，所以大宛输了只能认，蒙古部落却还是底气足足的。
蒙古部落这一代的可汗很是厉害，他四年前统一了蒙古十九部族，将蒙古部落带成了大一统。
而这次与大宛出兵，大宛是全族皆上的，蒙古部落却只出了两个部族，所以就算蒙古部落这次输了，人家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就在大宛月前递降书的时候，蒙古部落也呈了一份求和表，大意是大妃病逝，大可汗特求娶皇家公主入蒙古当大妃，愿与大晋世代交好。
说到这里，如意公主气的不行，“听说那大可汗如今已是四十九岁的年纪，大妃都娶过了三个了，但他一开口就是求娶公主，真是好意思！”
如意公主不仅气，她还急，最近连祥瑞宫她都不敢去，就怕父皇想起自己，答应把自己嫁出去。
没办法，宫里的公主除了她就是娇娇，别说娇娇还是个奶娃娃，就是适婚父皇和母后也定然不会舍得让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
那就剩她一个了，她是记在皇后名下的身份够尊贵，又是适婚的年龄，找个推托的理由都找不到。
小柳儿听完了，就问：“各王爷家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如意公主叹气，“皇族的同姓王爷你是知道的，现在多是族里过继来的幼子顶立门户。”
庆德帝当初刚上位时还留有几个兄弟，但他怕他们会偷学自己，当年又是铁血少年的性子，所以除了瑞太子，当初的王爷基本陆续都被清了底朝天。
这还是庆德帝现在心老了也柔软了不少，这几年才陆续从皇室的族里选了几个聪明的孩子过继到各个兄弟的名下，这才让各个王府重新开了府邸。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自己年纪都不大，有的闺女也都不到定亲的年纪。
瑞太子以前身子弱，府里更是只有一个嫡子，啊不，加上最近爆料的，有两个嫡子，一个闺女都没有。
而父皇说了，蒙古大可汗手握大权，若是不应，边关战事就会不断，虽然用瑞太子的说法他们大晋兵强马壮自然不怕，但用一个女子就能换的和平不是好过国库空虚边关不宁？
既然是交好，配给蒙古大可汗的女子地位就不能太低，否则只怕交好做不到还是交恶了。
而且这个姑娘还得心里有大晋，不要一出嫁就心思到了蒙古部落里，不能太聪明也不能太笨，既要邦交两处又不能让蒙古部落变得更强。
如果如意公主心里没有周知松，可能狠狠心她也就认了，虽然大可汗老了些，但就像母后说的，她们享受了世人不能享受的富贵，那必然就得承担世人无法承担的责任。
如意公主拉着小柳儿的手，眼泪都掉下来了，“听说蒙古部落有个传统，大可汗死了，大妃是要做新可汗的妾氏。”
不说从正室轮为半奴的身份，就是让她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蒙古姑娘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无法接受的。
祥瑞宫里庆德帝也舍不得如意公主，毕竟是他亲生的女儿。
他虽然不是个多宠爱孩子的父亲，但这两年如意公主对自己亲近了不少，而且常在祥瑞宫见面的原因，庆德帝对这个女儿的情分比以前多了许多。
所以想到女儿要是在蒙古那边受了欺负，自己鞭长莫及，庆德帝还是九分不愿意。
“周知柳性子败家，而且也不是能呆住的疯丫头，要说让她去霍霍蒙古部落，朕倒是觉得比如意去好多了。”
庆德帝越想越觉得可行，一边吃着甜美的鲜瓜，一边问李皇后的意见。
李皇后：……
李皇后看着美滋滋吃蜜瓜的庆德帝，不得不说，即便是夫妻，她也觉得庆德帝此时多少有点儿不要脸的意思，你好歹把叉子放下呢。
李皇宫知道庆德帝的意思，小柳儿有周家人做软肋，又是瑞太子的亲外甥女，她若去了蒙古部落，肯定心思还是在大晋这边的。
而且小丫头聪明大胆，就是这次上过战场的威名也能唬住那边，而且她是几年前就封的二品公主封号，也不算临时敷衍。
“陛下有没有想过，昭庆这次的军威就是打蒙古和大宛留下的，她在时可能那边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如今肯定知道了她的底细。”
李皇宫觉得让一个刚能定亲的小姑娘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就算没有小柳儿和她的私情，她也觉得还是太残忍了些。
庆德帝却不以为意，“蒙古部落都是崇尚武士的，只要周知柳去了能震慑他们一番，没准她会获得更多的尊敬呢。”
李皇后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觉得周知柳此次在军中表现如何？”
庆德帝挑挑眉，把手里的水果叉子都丢到了桌上，“尚可。”
庆德帝心里有些愤愤，怎么有本事的孩子不是自家的，他的种怎么就比不过皇兄！
李皇宫用细嫩的手挑了块鲜红多汁的西瓜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瞬间填满口腔。
庆德帝就听李皇后幽幽地问自己，“陛下舍得把这样的人推到蒙古去？”
……
庆德帝觉得刚才吃的多舒心，现在就觉得多堵的慌！
第273章 便宜
如意公主和小柳儿在如意宫里聊了大半晌，最后两人也只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如意公主最近尽快定亲，只要定了亲，和亲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至于和亲人选，只要不是如意公主，那选谁就都一样了，在小柳儿看来，这样更能选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我总不能去求母后……”如意公主三分羞涩七分气馁。
历朝历代的驸马爷多是名家嫡子，再不济也要自身有响亮的名头，至于周知松，他如今虽然在太医院立足了，但要说有什么成就那是没有的。
至于家世周知松更是不够格尚公主，但是怎么办呢，少男少女彼此心动，这不是靠自制力就能消减的。
时辰不早了，小柳儿只能让如意公主先别急，她们先共同想想办法，她今日要先出宫了。
结果第二天宫里又来人把她接了进去，这次还是直接带到了祥瑞宫，看看领路小太监不苟言笑的姿态，小柳儿猜想这次要见她的应该是庆德帝。
果然，一进大殿，小柳儿刚跪拜下去，头顶就想起庆德帝幽幽的声音。
“听说你这次带了不少月州瓜果回来？”庆德帝语气不太好。
本来对不能让小柳儿去和亲他就心塞了一下，结果今天就发现没有新鲜瓜果了，一问才知道，小柳儿送到祥瑞宫的只有西瓜三个、蜜瓜三个、葡萄也只有三斤。
虽然瑞太子那里只有西瓜两个、蜜瓜两个，如意公主那里更是西瓜和蜜瓜各一个，相比较而言他们这里已经很多了。
但是别以为他不知道，周知柳在月州用的是两文钱一斤收购的，几大车少说也有几千斤的瓜果，结果她就拿出来这么一点儿，小气！
小柳儿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庆德帝又耍小性子了，所以小柳儿打算先了解庆德帝生气的点，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小柳儿言简意赅地回道：“是。”
庆德帝一噎，死丫头现在倒想装傻了？也得看他让不让！
于是庆德帝声音又冷了一分，“听说是两文钱一斤收来的？”
小柳儿眼珠转了转，心里思量着庆德帝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李皇后适时出声，这两个人掐到一起就是一对活宝，偏她都需要，所以不愿他们关系僵持。
“为什么费力运了这些瓜果出来，本宫听说你路上花费甚多？”
李皇后这话一是提点一下小柳儿，二是让庆德帝不要钻牛角尖，他都知道小柳儿是怎么保鲜了，就算当初是两文钱收的，如今怕是十两一斤也使得的。
更何况不说路途的遥远和艰辛，只说在冬日里吃上这一口新鲜，就值高价了吧。
小柳儿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她恭敬地回道：“这一路花费良多才运回这些瓜果，为的是让更多人了解月州，以期待月州也能被更多人关注，从而发展起来。”
庆德帝明白李皇后的意思，但他还是看着小柳儿问道：“宫里的庆功宴打算同你买些，这样也算是给那些有功之臣的奖赏，你欲作价几何？”
死丫头，就算卖的贵给宫里上贡也不至于那么抠嗖的吧，他刚吃起兴致呢，就断顿了。
买回来本来就是为了卖的，而且别人带不回来，她也不会总去月州，所以当时收购这些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帮助十乌县的百姓和替他们打一个名号。
但算是运费虽然成本也就十文钱不到，但为了守护七七自己用了极光珠当借口，那这成本可就高了。
但看庆德帝的意思，明显是要高了就要记仇的，小柳儿就挠挠脑袋回道：“按说给守护大晋的功臣，我周家就算是白送也光荣，只是临近年关，家里也想过个肥年……”
小柳儿用眼睛瞄了一眼李皇后的脸色，见她还是一脸柔和，就知道自己这么说没错，于是用更可怜巴巴的语气试探道：“陛下看九十文一斤如何？…当然了，要是嫌贵……”
庆德帝甩甩袖子，截断了她的话，“就这样吧，你下去吧。”
小柳儿就退出去了，她嘟了嘟嘴，老皇帝，总想占她便宜！
李皇宫看得出庆德帝烦躁是因为心口的郁气没发泄出来，小柳儿那样的态度又让他感觉有些以权欺人，所以才不愿继续说下去。
其实说来说去，庆德帝还是因为皇位要传给侄子，而自己的孩子又不够争气而已。
“如今的鲜果什么价？”庆德帝午后招来负责采买的总管太监。
这种事以前皇帝怎么会过问，他们自然是从中捞足了油水，但如今皇帝亲自过问，采买总管不知道是不是要问责，回答起来也就老实了许多。
如今市价从南瓜运来的新鲜瓜果分多寡和保鲜的难易程度从二两到十两一斤不等，这还是因为有了水果罐头的冲击，不然比这还要贵得多。
而宫里去采买的，不管实际品质如何，那说出去都得是最好的，相应的价格自然要再提一个档次，再加上商户的孝敬和他们自己多报出来的一些，鲜果五两到三十两不等了。
但此时采买太监只油滑的说道：“这鲜果如今比夏季时不能比，除了进贡来的，多是一斤需五两、十两，十分稀罕的自然还要贵一些。”
庆德帝扶在椅子上的手就是一顿，五两一斤，这可比九十文多了好几十倍，若是宫宴和奖赏，那也需要不少银钱了。
庆德帝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口袋，他想了想把陈德海宣了进来，“给瑞太子传口谕，就说这才宫宴归他主办，瓜果的价格已经谈好，让他自去安排吧。”
等户部把钱送到东宫，瑞太子的脸就黑了，老抠门，这点钱还想买瓜果，能把宴会办下来就不错了。
瑞太子磨牙，老家伙这是让自己掏钱呢，反正如今差事是他的了，办不好丢人的也是他。
正好许久不见外甥女了，瑞太子干脆借着这个名头亲自去了趟周家，正好他也许久不见阿姐了。
周家正在屋里开会，会议的主要对象是归家的周知柏，他们正商议该请谁替他去提亲呢。
第274章 提亲
林大将军已经说了，周知柏这次军功不错，礼部的上表里为他请封了校尉，虽然在军营里仍不算大官，好歹也算正八品，入了品级了。
但想娶林家的嫡长女，这个品级自然还是低了，所以一家人商量着这媒人能请到谁，好歹分量得足些，这样两家都有面子。
但除了一直与各处保持中立的姜家，周怀义等人能请来做媒人的品级都不去林大将军，更何况林大将军更在此次封赏前列，多年不动的品级肯定会往上在动一动。
瑞太子登门时就发现许久不见的小柳儿看自己的眼光格外明亮。
瑞太子选在这个时间来，当然是因为周怀义下了衙，而周三叔作为功臣也在家，他过来不会惹人怀疑，又能把想见的人都见了。
先与长姐叙了话，又与周怀义等几兄弟在外书房讨论了一些政事，瑞太子才单独见了小柳儿。
“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回那些瓜果吧？”瑞太子看着白嫩的外甥女如今黑麦一样的小脸，疼惜不已。
自己人自然不用说假话，小柳儿笑嘻嘻的摇头，“没外面说的那么麻烦。”
瑞太子就笑，“别怕，舅舅有知春楼，银子不少的，十两一斤同你买些可好？”
“舅舅承担这次宫宴？”小柳儿一听这话就猜出来了，不然来的就是宫里的采买了。
瑞太子点头，“除了留到宫中的和这次打算封赏的，至少先买个一千斤。”
“那就十文钱一斤。”小柳儿凑进瑞太子，“说什么极光珠保鲜我是骗人的，我只是机缘巧合运这么一次，但成本确实不高的。”
看着小柳儿真诚的眼眸，瑞太子笑得眼睛都红了，虽然他有近臣，但这种没有目的性被全身心信任又全力被呵护的感觉，还是太少了。
瑞太子伸手揉揉小柳儿的脑袋，“那就三两，这可是最便宜的鲜果价格了。”
小柳儿却抱住瑞太子的胳膊摇头，“舅舅用钱多，我又何必非得占舅舅的便宜。”
小柳儿眼巴巴望过来，“我在知春楼的分成就够花了，舅舅要是觉得我吃亏，不如帮我一个忙？”
若是十文一斤，那三千斤也没多少钱，瑞太子也就不说这个事了，他笑道：“说吧，只要不是捅破天的大事，舅舅都依你。”
小柳儿就把二哥想要求娶林清羽的事说了，“林大夫人就算看在娘的面子上不计较，但不论怎么说林家也算低嫁了，我们就想着请个有份量的媒人，也算给林家做面子。”
林家一时是瑞太子的心腹，周家不说冯氏和小柳儿，现在在朝的也都是一心支持他，如今冯氏一族也回了盛京，瑞太子又监国日久，他不介意露出些党羽让人知晓了。
“成，这件事舅舅答应了，等庆功宴过了，孤亲自走一趟林家。”
“谢谢舅舅！”小柳儿立即笑了起来。
瑞太子就看向她，“你自己有没有想要的？”
小柳儿就想起了如意公主和大哥的事，但这事涉及的有些大，小柳儿只问道：“我们真的会同意蒙古部落的和亲吗？”
瑞太子点头，“能用一人换边关几十年太平，这件事基本就定了，怎么你会关心？”
瑞太子觉得小柳儿肯定不该担心她自己才对，不说她表现出来的那些本事让人不舍得，就是知道有他在，外甥女也不该担心这个的。
小柳儿就抿了抿唇，“会是如意公主吗？”
瑞太子没想到她不是为了自己，反问小柳儿：“你不想如意去？”
小柳儿点头，“听说那蒙古大汉都是老头了，好歹配给他的也得年纪大些才好，再者还得自愿和有本事，不然只怕对维持两处和平也很难发挥作用吧？……”
巴拉巴拉，小柳儿一下说了许多，瑞太子却没管这些，只感兴趣的问：“你同如意关系这么要好吗？”
小柳儿点头笑，更主要的是这关系到他大哥的婚姻大事，而且她真心觉得如意公主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意公主没什么心机，又是个容易被激怒的性子，她身边若无可信又明理的人指引，很容易被人当枪使的。
瑞太子低头看着这个外甥女，“你自己没什么想要的吗？”
小柳儿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缺呀！”
小柳儿确实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有疼爱她的家人，有粮食、有七七、有护卫，她一直以来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能这样温馨安定她就心满意足了。
瑞太子看得出小柳儿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切都好的样子，他站起身，他有所求，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不够好。
瑞太子走出周宅的门，看着天边的落霞，慢慢地走在路中央，他的心感觉到很平静安宁。
剩下的瓜果，两千斤自然按分成卖给了知春楼，就连棉花都被以市价收走了。
周家还剩下三百斤左右了，这样除了今年过年送礼，他们自己还能吃不少个，周宅每日都热热闹闹的。
庆功宴一过，月州瓜果的名头直接盖过了月州棉花，各家合户都以能摆上这两种水果而自豪。
奈何宫里的不能指望，知春楼的又太贵，所以周家今年用这个当节礼，那真是又省钱又称面。
等年一过完，何老娘等人跟着冯氏清理各家节礼回礼时，笑的那叫一个开怀，今年真是赚大了！
而瑞太子也登了林家的门，林大夫人听说是为嫡长女做媒都惊了。
要知道庆德帝昨日已下了旨，过了正月十五就要正式传位给瑞太子了，他要带着李皇后迁居太清宫，开始太上皇的养老生活了。
那么如果瑞太子做媒的份量其实更像天子赐婚，但就只瑞太子亲自登门这一点儿来说，可比天子赐婚还体面了！
等到周林两家的亲事传出来，盛京都轰动了，能劳动瑞太子亲当媒人，不说林家，周家也一定是火起来了。
于是乎，到周家提亲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这次不同以往，就是许多高官之家都露了意向，最吃香的人选自然就是小柳儿了。
第275章 周家新起
庆德帝选在这个时候退位是有几大原因的。
一来他已经决定传位给瑞太子了，那替他再管理国家他就不愿意了，而且如今正是打胜仗的时候，他白赚了一笔功劳自然不好再扒着皇位不放。
二来也是为自己的两个皇儿考虑，老二他是用就蕃保下了，沈氏也留在了宫里。他不一样大儿子再闹出什么事来，干脆自己退位绝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念想。
这最后一点就是纯小心思了，军功是有了，但蒙古和亲的事不是个好处置的事，他把这个留给瑞太子，那结果好不好都不影响他的好名声了。
瑞太子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退让，好处他给出去了，皇位拿回来很正常，所以这件事一点儿水花都没起就快速完成了，倒是朝野上下很是经历了一场诧异。
不说朝廷大事，只说林家这边，有了瑞太子当媒人，周知柏的亲事就稳当地定了下来，周大伯和张氏高兴的不行，立即开始张罗着下聘换庚帖。
周家的门槛也立即热闹了起来，不说爱做媒的那些夫人，就是官媒也有几家上门的，谁让周家细数下来还有不少大龄或适婚的年轻人呢。
经过这么多遭，虽然后院里还是冯氏主事，但不说张氏和林氏，就是何老娘都被锻炼的能出来周旋一二了。
没办法，明明长辈和正主在家，媒人就算了，来了官太太官夫人，总不能每次都搪塞着人不在或正有事吧。
幸好冯氏和小柳儿会一直在身边坐镇，何老娘等人知道男人们仕图要往上走，她们就避不开这些事，所以都大着胆子出来应酬。
好在结亲是一件两家交好的事，所以来的夫人老夫人们自然态度也都好了不少，这让何老娘等人的压力小了不少，一段时间下来，倒是也提升了不少富家气质。
但亲事他们是一个都没应下，一来周三叔的亲事算定下了，唐古小姐也带着礼物来拜见过，她豪爽的性格别提多让何老娘中意了。
周三叔也说了，他们是要回月州成亲的，但定亲是要在盛京完成的，这样周家若想办酒也不必请太多人，但想结交或交好的却又都可以联络起来。
这样一来，家里最让人着急的就是周五叔和周知松了，周知松的心思他还不敢说，但周五叔之前是被二哥二嫂审问过的。
周五叔看中的是他管辖区里的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是一个小官家的小姐，她哥哥与周五叔同一县衙。
但人家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历代书香之家，且是卫宰相家的远房亲戚。
这姑娘与周五叔相识还是从周五叔被邀请去参加家宴相遇，那姑娘在她哥哥家住着，却趁着家里人多穿了件男子衣衫往外跑。
两人在外书房相遇，见对方神色慌乱，周五叔还以为她同自己一般都是迷路了呢，便出声安慰了几句。
两人就这样相遇，再到后来偶遇了几次便算相识了。
这姑娘对周五叔自然没话说，只是她父母皆亡，现在与哥嫂住一起，他们以周家门第低和大家立场不同为由，拒绝了他们的亲事。
所以周五叔最近除了三哥刚回来和两人定亲，他都没回来，既不想家里人为自己担心，也希望能在偶遇那姑娘几次。
“这是老夫人吧，看着您身子骨就硬朗。”媒婆一张嘴，就把何老娘说开心了。
“长平县主簿家有个适合周五爷的姑娘，不管是年岁还是品行，那可都是出了了名的好……”
媒婆夸了半天，结果上首的两位夫人脸上都还是第一次听说的好奇，媒婆就奇怪了，不是说一提就知道的吗？
结果吃了半日茶点，媒婆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周府的老夫人只管含笑点头，旁边的夫人倒是与她说了不少话，但态度却没表明。
“听着这姑娘还真是哪哪都好，要不让你五弟相看相看？”何老娘等媒婆一走，立即站起身来舒坦地在屋里溜达了几圈，她不仅脸快笑僵了身体也坐僵了。
冯氏却笑着道：“这听着也太好了，咱们不能光听媒婆的，娘有兴趣，我就先让人去查一查。”
“好好，还是你做的好。”何老娘拍了拍冯氏的手，自从进了京，家中的事多有赖这个二儿媳妇了。
冯氏却等何老娘一走，立即吩咐人去长平县，原本不愿意的卓主簿怎么突然请媒人上家了，这事得好好打探打探。
是的，今儿来的这位媒人，为周五叔说的就是之前态度强硬拒绝了冯氏三次的人。
明日是休沐，晚上不止周怀义和周四叔当值回来，就是周五叔也赶了回来，当然在宫里憋闷了十天的周知松更是早早就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瘦了？”
小柳儿等在门口迎接陆续归家的亲人，没想到大哥不过在宫里呆了十天竟然瘦了这么多！
小儿子的亲事定下了，周大伯和张氏的心思立即放到了周知松身上，见儿子这样回来，张氏心疼的不行。
周知松一心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做出成绩，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小柳儿在他眼前使劲挥了挥手，周知松才懵懂地看过来。
他一双眼聚焦到一起，待看清是小柳儿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小柳儿，宫里下了圣旨了！”
小柳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太子舅舅这几日不是正忙着登基大典吗，怎么突然下了和亲的旨意？
但他们在家里也没听说啊，小柳儿就是问道…“什么旨意，大哥慢慢说！”
周三叔如今已是月州知府了，除了战事，十乌县呈上来的奏报最有功绩，这种时候周三叔是一定会升职的，但为了保证月州的发展又肯定会留下他。
再加上他即将成为吉拉家的女婿，瑞太子便趁此给周三叔连升五级，这也是信任和扶持周三叔的意思。
不仅如此，周怀义哥几个也都往上调了调，只是动的不大而已，毕竟就算他中意周家，也得有由头才好把他们放到自己看中的位置上去。
第276章 新帝登基
瑞太子的登基大典很风光，因着临近年关，这一年便仍旧按着庆德帝的封号，明年起就是明瑞元年了。
瑞太子也就是新上任的明瑞帝，刚带着原太子妃入住养心殿，就一连下了多到旨意。
这其中就有答应以公主和亲蒙古部落的明旨，周知松这才直如晴天霹雳。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御医，虽然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就一直在找机会立功。
但他窝在太医院里又能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呢？
所以周知松想到了编纂医书，这是个繁冗却功在千秋的好事。
之所以没人做，一是这需要大量精力，二是这么专业的事需得众多医者齐心协力，但见效却是最慢的事。
周知松也是选了很久选定了这件事，他只是没想到蒙古部落的和亲来的这么突然，而且直逼如意公主而来。
周知松急的不行，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到小柳儿身上，太医院一休沐他就急慌慌地回来了。
小柳儿把他手里抄来的圣旨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翻看两遍，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别急，这圣旨只说选一位适龄的公主与蒙古部落和亲，并没有指定是如意啊。”
这宫里还有第二个适合婚嫁的公主吗？
周知松晃悠着身体盯着小柳儿，小柳儿就叹了口气，大哥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小柳儿拉着周知松干脆到花园里坐好，这里虽然没有夏日的花草，但视野开阔空气也清新，总是会让人舒畅一些。
“你看这圣旨，明显是让有意向的人自己站出来的意思嘛。”
小柳儿把纸铺到周知松面前，让他仔细看看。
周知松此时脑子都是空的，根本没办法思考，他只是苦着脸看向小柳儿。
小柳儿叹了口气，只能掰开了揉碎了同他讲。
宫里既然没有合适的公主，那现挑一个就是啦，当年王昭君不就是自荐和亲的嘛。
和亲对于王公贵族家的女儿来讲是件无法忍受的事，但对于一些有志气却没有机会的人来讲，也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这其实就同寒门入仕一般，有些有才华不被赏识的人总会靠着一些机会自己翻身。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高俅不就是靠着蹴鞠和拍马屁当了大官，不然他就只能是东京街头一个人人可欺的混混而已。
“是这样的吗？”周知松不太敢相信。
“就是这样的，”小柳儿坚定的点头，“大哥，喜欢一个人努力和真诚就好，不用逼着自己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小柳儿心疼大哥，只要大哥和如意公主彼此能对对方好就行啦，哪里讲究那么多门当户对。
“走。”小柳儿干脆起身。
“去哪儿？”周知松虽然心里很相信妹妹，但心口的石头也只是挪开了一点儿。
“去求亲啊。”小柳儿回屋翻了一个礼盒出来，拿着腰牌就让人去备马车。
“给谁求亲？”周知松傻呆呆地跟着妹妹往外走。
直到看到小柳儿把腰牌递给了宫门守卫，周知松才明白妹妹是什么意思，吓得他直把人往回拉。
“总要试一试，”小柳儿拉住周知松，“大哥总不能让如意自己去求吧？”
见周知松还是死劲往回拉自己，小柳儿干脆问道：“大哥既然不敢，那就放弃如意公主吧，这样拖着算怎么回事！”
周知松的手就顿住了，放弃？他做得到吗？
周知松眼眶都红了，都怪他，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如意，自己偏偏又没什么本事！
小柳儿回身站定，一幅随时要回家的样子，“大哥既然不敢为如意公主站出来，那以后就别再招惹她！”
“可这样会影响他的名声......”这回换成周知松拉住了小柳儿，语气里都是害怕失去和忐忑。
“怎么会呢，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们又不曾做出格的事，你爱慕上一个女子去求娶而已，行不行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名声啊！”
周知松跟着小柳儿进到太极殿时还有些恍惚，自己就要见到皇帝啦？
太极殿是明瑞帝的偏殿，无关国家大事的事务都在此处理。
“陛下万岁！”小柳儿同周知松一同跪了下去。
“起吧。”明瑞帝的语气很愉悦，小柳儿抬起头就对上了舅舅的笑脸，便自己也笑了起来。
“什么事？”明瑞帝看着周知松，没与小柳儿多说，她带着人来，肯定就是有事。
周知松有些身体发抖，他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嗯？”
明瑞帝挑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小柳儿就用脚踢了踢周知松，这种事她一个做妹妹的不好代劳，不然她都想说出来了。
周知松想到如意泪眼婆娑的样子，咚咚咚先给明瑞帝磕了三个响头。
“微臣请尚如意公主，求陛下成全！”
肚子里本来准备的一堆话都说不出来，周知松只记得这一句。
“你配得上如意？”明瑞帝看着小柳儿对自己露出讨好的表情，面上不由带了笑意。
但在周知松听来，这无疑是讥讽，他一个庶民出身的末流小官有什么资格来提？
但到了这一步，他总不愿就此放弃！
周知松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实诚的响头，“微臣自知家世低位，但微臣对公主的爱慕绝对纯粹，微臣愿在此立誓，一生只求公主一人，风雨同舟白头到老！”
看着周知松已经青了一片的额头，明瑞帝好笑。
如意的亲事他其实并不在意，他已经选好了和亲的人选，如意并不是那个能担任大事的人。
看小柳儿把手里的盒子递上来，对着自己拱手求情，明瑞帝摇头失笑。
“准。”
周知松一愣，如果皇帝赏给他一个字，他觉得应该是，滚。
小柳儿见大哥发傻，立即跪下拉着他又伏了下去，“谢陛下成全！”
周知松扭头看着小柳儿对自己龇牙咧嘴地比口型，只看出谢恩两个字。
“吾皇万岁万万岁！”周知松伏地大喊，一个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太极殿。
周大伯和张氏还在家里担忧儿子，没想到就迎来了一幅圣旨。
他儿子成驸马爷了？！
第277章 父与子
一路从北部州县行来，一直捂在马车里终于变白了些的陆青轩几人望了望隐约可见的东城门，穿着普通衣着隐在了一群行商之中。
陆青轩、江解峰带着阿福和弩图乘坐了一辆普通的青苇马车混在城外的一处小客栈里。
“明日我们就分头行动，江公子就带着弩图隐在暗处，有什么消息就按咱们之前的暗号来行动。”
即便在房中，陆青轩的声音也不高，江解峰和弩图也都面色严肃。
他们这次是追着上次军营中查出来的线索跟来的，这一跟就跟到了如州，陆明堂的地界。
说起来，陆青轩还是在这里出声的，也是在这里同夏姨娘一起被赶出去的，只是他那是年少，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进了如州他就由暗线改为了明线，而且由他吸引各路视线，也可以让江解峰暗处更方便些。
这种时候，黑衣卫的好处就显示出来了，虽然太子只给了他两个人，但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隐藏身份和传递消息都顺利且及时了很多。
正事商议完毕，江解峰拿起桌上的斗笠带在头上，这才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门外不多会就回了一声更短促的回声，这就代表安全，江解峰与陆青轩点点头就拉门走了出去。
江解峰一走，阿福就从门外进来了，给陆青轩铺好床，伺候陆青轩躺下，阿福才在屋里的小塌旁躺了下去。
第二日晨起吃过早饭，陆青轩就换了一身宝蓝色的绸缎衣裳，头戴碧玉发簪，手上还附庸风雅地同如州本地的纨绔公子哥一般拿了把扇子。
这么一打扮，陆青轩就也有了一番挺拔如玉的感觉，再加上他本就长的好看，这么带着阿福往城门而去，一路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
陆青轩装作无视各方的视线，直接带着阿福就奔到了如州府衙，他空着手来，到了府衙门口就那么清凌凌地一站，阿福就拿着官引递了上去。
守门的衙役本来以为是拜帖，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巡查御史的官引，立即吓了一跳，而且有些不可置信，这小公子看着还未及冠就当官了？
但是官引是真的，守门衙役不敢耽误立即就报了进去，不多会儿一身官服的州丞就迎了出来。
虽然守门衙役说了来的是个少年，州丞看到陆青轩时还是愣了愣，这眉眼与陆知州倒有几分像？
“大人远来，下官有失远迎，大人请进。”别管怎么说，人家官职高，柳州丞拱手把陆青轩往里面迎，暗中让人快去通知陆知州。
“陆御史这是从哪儿来？”柳州丞一边引着陆青轩往里走，一边套话。
陆青轩也很客气，笑容一展就跟着柳州丞进去了，知道陆知州不在也不急，聊家常一般的同柳州丞闲话。
“四处走了一圈，刚从江州过来。”陆青轩也不隐瞒，反正他们就算去查，也有黑衣卫替他布好了踪迹。
柳州丞拿不准为什么这位陆御史如此高调行事，正常说来，巡查御史不都是暗中调查，有什么事了才露出身份么，怎么这位刚进了如州城就自曝了身份。
“不知陆御史祖籍何处？”柳州丞又问，这么年轻就做了要职肯定是家世过硬，如果是借着家世恩荫了一个官职，那么看这位打扮也就是把巡查当成公款旅游，那他们只要招待好就是了。
“临州。”陆青轩接了茶，还是一幅问什么说什么的好脾气模样。
柳州丞立即在心里算了起来，临州出了什么陆姓高官或者是哪个世家的发源地吗？还真没有。
柳州丞又看了陆青轩几眼，试探着问道：“那还真巧，我们陆知州也是祖籍临州，陆御史可听说过？”
“自然是久仰大名，”陆青轩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然后不等柳州丞再继续下去，“既然陆大人尚未赶来，不如柳州丞先与我介绍介绍如州的情况？”
上官发了话，柳州丞自然是满口应承，柳州丞就聊起了如州政务，只是都捡好听的来说就是了。
不过一刻钟，柳州丞就抬袖子擦了两次汗，这位小御史言语犀利，直切要害，虽然面上一团和气，却对如州的了解很是深刻，柳州丞不敢再有轻视之心，一心只想着怎么应对，早忘了继续猜测陆青轩的身份。
要知道巡查御史是代天子巡视，虽然他们可能压不过地头蛇，但若是暗中拿了什么证据直达天听，那可是可以直接让刑部定罪的。
“天寒地冻，陆某有失远迎啊！”急急赶回来的陆明堂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爽朗亲切地传了进来。
柳州丞舒了口气，就见这位陆御史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就是这笑有点儿奇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柳州丞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到进门的陆知州身形顿了顿，脸上的笑也刷的一声收了回去。
柳州丞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见他家大人脸色纠结到一起，就小声提醒道：“大人？”
陆明堂看着陆青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中又惊又怒又气还有些怕，两人虽然平级，按理说他是要先摆出东道主的热情的，但是对面这个是他儿子，难道要让他先拱手行礼？
陆青轩看够了陆明堂的尴尬和愤怒，在柳州丞想要上前斡旋前对着陆明堂拱手道：“儿子给父亲请安，父亲在州中一切可好？”
父亲？
柳州丞傻眼了，这就是陆知州那考中探花的庶长子！
柳州丞瞪了瞪眼睛，他都觉得尴尬极了，儿子与自己平级这是好事，但儿子成了稽查的猫，老子却成了被抓的老鼠，显然儿子和老子之间还没通过消息，这不尴尬不可能啊！
陆明堂到如州上任已经近十年了，他家里的私事虽然说不上满城皆知，但州府的官员同衙为官还是十分清楚的。
陆家当年可是把这位庶长子赶出如州的，难怪儿子一进如州不先回陆府，却拿着官引到了州衙。
柳州丞识相地退了出去，但他在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笑的温润如玉的小公子一眼。
第278章 再见夏氏
谁能想到一个被赶到乡下的孩子竟然成了探花，如今才过去几年啊，柳州丞摇了摇头，把地方留给这对父子。
说实话，柳州丞其实不明白陆知州当初为什么狠的下心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庶子，谁家没有呢，也不用非得撵走吧。
现在好了，儿子摇身一变争气了，这回怎么办，柳州丞敢肯定，这位陆小御史手里有不少如州的把柄。
柳州丞急急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下就让心腹发了几个消息出去，然后自己在座位上沉思起来。
陆明堂是很想对陆青轩咆哮的，但顾及到陆青轩此时的身份和现在所在的地方，他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
“怎么突然回来了？”陆明堂脸色不太好。
陆青轩脸色就也淡淡的，“听说您把我姨娘带了回来？”
看陆明堂脸色更黑了些，陆青轩就继续道：“再者我奉旨巡查，总不好过如州而不入吧？”
陆明堂不想多说，他站起身，“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家吧。”
陆青轩点点头，顺从的站起身，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就是等父亲带路。”
这是说当年提当年田氏不许他们母子再踏进如州之事呢，陆明堂烦躁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老爷。”见老爷脸色铁青，等在门口的管家唤了一声就没敢把嘴里的话说出来。
结果他刚要跟上，就见老爷身后跟了一对主仆，老管家一愣，怎么老爷带着客人回来还这幅表情？
见陆明堂直奔外书房，陆青轩停住了脚步，“我要去见我姨娘。”
陆明堂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称呼自己父亲，怒道：“急什么，先跟我进来。”
“先见了姨娘，咱们再谈也不迟。”陆青轩却不让步。
“你！”陆明堂伸出手指指向陆青轩，却在对上他平静的眼眸时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去去。”陆明堂烦躁地挥挥手，他现在不敢惹他。
“大少爷！”老管家这才认出陆青轩来，不由十分惊诧。
陆青轩对老家笑了笑，“平叔，姨娘现在住哪儿？”
“平江院。”平叔还有些愣神，老爷竟然带大少爷回来了，那是不是大少爷以后就住府里了？
陆青轩抬脚就往后院走，他对这里还有些印象，再说了，陆明堂肯定不敢让他四处走，自然会指派人跟上。
阿福一步不离地跟在陆青轩身后，管他内院外院的规矩，他只知道要护着少爷。
果然陆明堂指了老管家过来，平叔进府的时间与夏氏差不多，两人都在外院做过粗活，后来夏氏升了姨娘，平叔也成了陆府的副管事。
因着有同进府做事的情意，陆夫人入府后，平叔暗地里帮了不少次他们母子，是陆府里唯一一个让陆青轩还记情的人。
“少爷这次回来不走了吧，姨娘可天天盼着少爷回来呢。”平叔一边引着陆青轩往里走，一边感叹。
在平叔看来，做小妾和做奴才是一样的，所以虽然府里苛刻，但只要他们母子团聚小心做事，能平安呆在陆府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姨娘如何？”陆青轩不答话，只是问夏氏近来的状况。
平叔叹了口气，“姨娘几乎不怎么出院子，情绪不怎么高，但想来见到少爷一切都。会好的。”
夏氏如今住的院子比在京城时看到的好不少，虽然摆设陈旧，但都符合了姨娘的规矩。
只是夏氏很瘦，人也有些呆呆的，这个时候她就裹着不厚的冬衣站在院里。
“姨娘！”陆青轩是与她一起吃过苦的，如今见到夏氏这样，心疼地眼泪差点儿落下来。
“轩哥儿？”夏氏呆呆的抬头，虽然叫着陆青轩，人却没动，她这段时间常感觉看到了儿子来接她走，一时不敢确定如今是真是幻。
陆青轩心里后悔，自己当初再劝一劝姨娘就好了，怎么就让她回了陆府，这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娘。”陆青轩奔过去，在夏氏面前站定，用很低的声音喊了一声。
夏氏身体一抖，一把就抓住了陆青轩，感受到手下的温热，夏氏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儿子来了！
母子俩个抱头痛哭了一阵，陆青轩这才安慰着扶着夏氏回了屋，平叔也命人送了两盆碳火，便在院外等着。
“轩哥儿，你是来带娘走的吧？”夏氏一坐下，就急忙问了出来，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陆青轩，生怕儿子从眼前消失一般。
若说当初回陆府时，夏氏对陆明堂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那现在夏氏只想逃离这里。
陆夫人以前就爱磋磨她，但自从在京中小柳儿给她撑了腰，陆夫人在接她回如州后就变了策略。
她的吃穿虽然是次等的，但该有的都有，而且陆夫人也不找她立规矩了，这让初来的夏氏很是开心了一阵。
但是渐渐的夏氏就恐慌起来，她作为一个姨娘是常守在后院的，但别说陆夫人，就是遇到的丫鬟仆妇都像看不见她一样，既不苛待她也不理她。
就连拨来的丫头也是个哑巴，夏氏的世界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一切都那么安静。
这种安静渐渐地让夏氏害怕了起来，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人同她说话，她去不了外院也见不到老爷，远远的几次看到陆明堂，都只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每日的生活都是单调而重复的，不管夏氏怎么闹，与她面对的丫鬟婆子都不开口说话，饭点送饭，换洗的衣服就拿走，该打扫房屋就打扫房屋。
夏氏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像一个不被所有人看见的幽灵，只能一个人飘荡在陆府的后院，夏氏慢慢地就不开口了，她还活着只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念头。
直到摸到陆青轩的胳膊，感受到儿子身体传来的温度，夏氏才哭出来，她再也不要在这里呆下去了，一天都不能忍受！
“轩哥儿回来啦？”一道惊喜的妇人声音传来。
陆青轩抬头看去，陆夫人满脸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见到哭的不能自已的夏氏，还哄道：“姐姐快别哭了，轩哥儿这不是好好的嘛。”
第279章 陆夫人的恨
夏氏现在见到陆夫人就会深深的恐惧，陆夫人的声音一出，夏氏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陆青轩拍了拍夏氏然后才回身道：“夫人一向安好？”
陆夫人刚在和陆明堂吵完，本来这笑脸就是装的，陆青轩这一句话陆夫人就冷了下来：“轩哥儿这是威胁我？”
陆青轩身体依旧挺拔，“不敢。”
话是不敢，但语气很硬，一点儿都没有不敢的意思。
“夏氏是陆家的妾。”陆夫人冷笑，这是在告诉陆青轩，他要是让他们不痛快，那他们就让夏氏不痛快。
“听说二弟如今已上学了？”陆青轩已经不比从前了，尤其这一年多，他经历了很多事，如今年纪虽还是个青少年，但思想已十分成熟了。
“你敢动浩哥儿！”陆夫人声音尖锐起来，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培养他，如今八岁就送到了如州最具盛名的书院读书，陆夫人已经十分心疼了。
陆明堂想着这边应该谈的差不多了，结果一过来，就听到陆夫人的尖叫，夏氏缩在陆青轩身后，陆青轩和陆夫人两个人针尖对麦芒。
“这是做什么，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陆明堂真是气死了，田氏这个蠢妇真是太会坏事了！他是让她来笼络人的，她却又摆出了这幅颐指气使的样来！
陆明堂更气陆青轩，毕竟除了家事，田氏对外处事和给他官场的助力都是很大的，偏这个庶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家里的安排给他添堵。
但是形势比人强，明瑞帝已经登基，这个庶子可从出仕以来就是东宫的人，现在就是巡查御史的名头，他得谨慎些。
陆明堂毕竟在官场经营多年，他思索已定，就缓和了脸色看向陆青轩，“轩哥儿这一路也累了，就去棠湖院歇息吧，晚上父亲给你摆宴洗尘。”
棠湖院是外院除了梧桐苑外最好的院子，梧桐苑自然是陆泽浩的，以前陆青轩受宠时也没住进棠湖院。
陆青轩也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锋利都只是假像，“既然父亲留我，那我就住下了。”
“我先休息，晚上再来看姨娘。”陆青轩拍拍夏氏的手，夏氏根本不敢放开，她对陆明堂已经没奢望了，她想离开！
陆青轩闭了闭眼，把心头的愤怒压下，他安慰夏氏，“我不走呢，等我走时带上姨娘。”
夏氏半信半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姨娘？”陆青轩坦荡地直视夏氏。
夏氏这才一点点的松开了陆青轩。
陆明堂带着陆夫人一回到主屋，袖子一甩就把桌上的汝窑小青花茶具扫到了地上。
“这个逆子，他那话什么意思！”陆明堂气的胸口起伏，当着他的面就说把人带走，好大的口气！
但也正因为这口气，陆明堂心里直打鼓，这个儿子手里肯定有什么把柄，不然不会这么有底气。
“怕他做什么，他再怎么说也是庶子，一个孝字就能压下他！”陆夫人也没好气，她当年就让陆明堂出手结果了这对母子，偏他不肯，不然何来今日添堵的事。
陆明堂捏紧了手指，“你看不出来吗，他现在的样子认这个孝吗？”
都怪他太纵着田氏，养得她一遇到内宅的事就随心所欲不动脑子，明明对外挺精明的一个人，一遇到夏氏就只剩下凶狠和愚蠢。
一个姨娘和庶子而已，他重来没有宠爱他们超过田氏母子，真是不明白田氏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陆明堂揉着脑袋，头疼的直打结。
陆夫人也很委屈，她当初算是下嫁，她姨娘也很得宠，所以田侍郎对她这个女儿一直不错。
她看中了陆明堂，陆明堂也很会做人，一直以来让父亲很是看重，他们夫妻就得了父亲的不少助力。
她嫁给陆明堂时十八岁，也是憧憬夫妻生活的年纪，她陪着陆明堂到了百源县当个小小的县令夫人她不委屈，只要陆明堂对她有情就好。
可到了百源县她才知道，陆府里竟有个夏氏，她满心满眼以为她是陆明堂的独一无二，却不想她根本不是唯一。
凭她的身份在京中自然做不得嫡子嫡妻，但她若是嫁个高门庶子或小官嫡系的正妻都可以，她之所以选了陆明堂这么一个没背景的寒门庶子，为的就是可以成全自己对爱情的憧憬。
所以陆夫人狠狠地闹了一场，陆明堂连夏氏房里都不去了，只整日小心翼翼地陪着自己，要不是陆老夫人把夏氏叫过去服侍茶水，陆明堂早就发落了夏氏。
所以陆夫人被哄好了，她信了陆明堂那句只因当初没有遇见你。
直到她进门三年多了也不曾有孕，陆老夫人哭了好几次，说不行就抱个庶子记她名下。
陆明堂虽然从不说什么，陆夫人知道他也是焦心的，她忍痛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陆明堂，算是同意了陆老夫人的建议。
没想到还不出十天，夏氏那里就爆出了有孕，已经三月有余！
陆夫人病倒了，她没想到自己说一不二的陆府里能瞒下这么多事。
陆夫人病的很重，那时正是陆明堂升迁的重要时机，陆明堂放下公务守了她三天三夜，她一醒，陆明堂就哭了。
这还是她见陆明堂第一次哭，陆明堂说他与夏氏只有醉酒的一次，他醉倒在母亲屋里，他真不知道夏氏有了孩子。
为此陆明堂还说把通房都遣出去，陆明堂容貌英俊，这样深情又悲伤地看着自己，陆夫人就心软了。
她只恨颇有心机的夏氏，她想着到时候去母留子就好。
可是等夏氏生产时，陆夫人怎么看这个孩子怎么不和眼缘，她不想要这个自己最讨厌女人的孩子。
所以陆青轩以庶长子身份养在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只要不见她们母子，陆夫人就觉得生活都是美好的样子，直到陆青轩越长越大，越来越聪明，有关他的事和他们母子的消息止不住的往陆夫人耳朵里钻。
陆明堂也时不时表露出对儿子的喜爱，留在外院教导陆青轩的时日也渐长起来。
第280章 爱与恨
陆夫人觉得心口的烦闷一日日增加，在一个午后她晕倒了。
再醒来时，陆明堂满眼心疼地守在床边，激动地握着陆夫人的手，一遍遍说着：“灵儿，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父亲了！”
他像个孩子一般激动，陆夫人听着他这话一切都烟消云散，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陆夫人的姨娘特意请父亲从京城请来了两个大夫和稳婆守着女儿，等到五个月份时，陆夫人就知道自己怀的是个儿子了。
真是老天保佑，她一举得男，这才是陆府的嫡子！
陆明堂这次升迁不顺利，他很是沮丧懊恼，陆夫人舍不得，亲自给父亲和姨娘写了好几封信。
“灵儿，为夫幸而有你，你说，想要什么，就是月亮我也去摘给你！”
当陆明堂这么说时，陆夫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赶走夏氏母子，她的一切不开心都来源于她们母子二人，如果可以，干脆两个都不要留下好了！
陆夫人见惯了权势之下贱民奴仆的不被在意，所以陆明堂这么问时，她就说了。
陆夫人觉得，只要没了夏氏母子，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陆明堂同意了，他抚摸着陆夫人显怀的肚子，“就让他们回乡下老宅去吧，咱们得为儿子积善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陆夫人甜蜜极了，也好，一切以她的儿子为首要。
就这样夏氏母子被赶了出去，陆夫人过了好几年的舒心日子，儿子乖巧，夫君体贴，在娘家的助力下，她也成了一州主官的夫人。
她原本已经忘了夏氏母子，还是去陆老夫人院里时听到了老太太的自言自语。
陆老夫人不管事，成日在自己的院里种田，所以除了几个小丫头外并不需要什么人伺候。
陆夫人来接儿子时，就看见老太太摸着儿子的小脸，叹着气道：“你哥哥小时候也这样可爱。”
“哥哥是谁？”儿子这样问她，陆夫人想不记起都难了。
所以她派了自己人去查探，她以为夏氏会过的很苦，结果却成了地主家的小姐，成日里姿态倒足。
还有她那个儿子，说了让他们守老宅一辈子，结果还拜了个老秀才当老师。
这每一件都让陆夫人气的胸闷，她派了一波又一波人出去，结果区区两个贱人竟一直活了下去。
陆夫人觉得这两个人就是克她的，每失败一次，她的执念就越深，她就对夏氏和陆青轩越恨。
直到陆青轩中了探花，陆夫人对当初陆明堂不配合自己除掉二人有了恼意，偏陆明堂回家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同她商量接回夏氏母子。
那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大吵，也是陆明堂第一次动手打了她，虽然只一巴掌，随即陆明堂就上来道歉了，但陆夫人觉得一切都变了。
她看着陆明堂依旧英俊潇洒的脸，狠不下心恨他，她只能把一切恨意转加到夏氏母子身上。
那一年陆夫人借着回京探亲同陆明堂回了盛京，她是去求父亲帮她除去这个庶子的。
父亲训斥了她，还让她按照陆明堂的意思好好接回夏氏母子。
好啊，一个两个的都逼她，她倒要看看夏氏成了什么样子。
夏氏欢欢喜喜地被陆明堂接了回来，陆夫人就天天让她立规矩，她保证不用出京，夏氏就能自己得病而死。
一切都顺利进行，偏偏来了一个什么昭庆公主，她还没搞清身份，结果竟是来给夏氏出头的。
她与陆明堂又狠狠地吵了一架，陆明堂当晚就睡到了她的陪嫁丫头屋里，陆夫人真是气急。
等到回了如州，陆明堂转头就把夏氏接回了府里，还明确告诉她不要苛待夏氏。
陆夫人不明白，陆明堂怎么突然就不那么宠着自己了，明明府里还是这些人，但她不在是说一不二了。
陆夫人冷静了下来，她只是太相信陆明堂，所以才在家里放肆，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大家规矩一直在她骨子里。
她给了夏氏一个普通姨娘的院子，吃食和穿着也就不好点儿，她也不再给夏氏立规矩，没人能挑出毛病来，甚至还会夸她一句大度仁慈。
但她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同夏氏说话，就连夏氏屋里的小丫头也特意去挑了一个哑巴。
夏氏一个姨娘，别说出府，就是后院里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夏氏起初还挺开心，自以为陆明堂特意叮嘱的照顾自己。
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氏觉得四周安静的可怕，她开始找人说话，但没有人理她，她像一个被忽视的幽灵，除了她自己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
夏氏出不去，她也没有娘家人能联系，陆夫人看着她一天天变得越发神经质，笑的满意。
陆明堂还是去过几次的，显然被夏氏的神经兮兮吓到了，再也不敢过去。
直到陆青轩今天又突然出现……
“姨母！”
一道女声传进来，陆夫人从思绪里回了神，屋里的碎瓷片早就被收拾了下去，好像刚才她与陆明堂吵的那一架都是虚幻。
陆夫人还有些恍惚，一个粉装明媚的少女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冲进了她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陆夫人拍拍少女的背。
少女眼里含了泪，委屈地仰头，“姨母，陆表哥去了哪里，他是不是不要蓝儿了？”
陆夫人看着这张明艳的脸庞，恍若看到了当年爱上陆明堂的自己，她疼惜地擦掉那晶莹的泪珠。
“什么陆表哥，你只有一个亲亲表弟，那不过是你姨夫的远房侄子，哪里都配不上你！”
小姑娘不乐意，她摇着陆夫人的手臂。
“不，我就喜欢他！我嫁妆多，再有姨母护着，我就想像姨夫疼爱姨母这样生活！”
像她一样生活？
陆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流下了眼泪，陆明堂还疼爱自己吗？陆明堂一直以来，真的爱过她吗？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小姑娘显然没想到姨母突然就哭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蓝儿乖，陆宁不是良人，姨母一定给你找一个真心爱你的男子。”
“不，我就要陆表哥！”小姑娘顿时生气地跑走了。
第281章 入局
平叔引着陆青轩往外院去，两人边走边闲聊。
“平叔一向可还好？”上台阶的时候，陆青轩回身扶了平叔一把。
平叔立即点头道谢，“劳大少爷挂心，老奴一向都好。”
上了回廊，平叔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在陆青轩稍后的位置跟着，“大少爷一向如何？”
陆青轩闲庭信步，“还不错。”
穿过月亮门就是外院了，陆青轩站定脚步，回身看着平叔有些犹豫。
“大少爷想问什么？”平叔恭敬等着。
“祖母……”
陆青轩刚开口，后方就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呼喊声：“平叔！平叔！”
陆青轩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着了杏黄衣衫杭玉蓝裙的少女向这边奔来。
小姑娘显然跑了许久，脸蛋红扑扑不说，就是哭过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平叔，陆表哥去哪儿了？”小姑娘一站定，急忙拉住平叔问。
平叔看了一眼陆青轩，笑着回道：“表小姐是问宁少爷吧，他前日已经返回临州老家了。”
小姑娘声音突然就高了，“什么？陆宁走了！”
小姑娘呼喊了这一声，眼里立即又蓄上了水花，“他什么都没给我留吗？一句话都没有吗？”
平叔为难的转过脸，陆青轩见场面尴尬，抬袖轻轻咳了一声。
那小姑娘这才惊觉在场还有第三人，她抬眼看过来，就忍不住一顿，好漂亮的小哥哥！
平叔见她盯着陆青轩，就介绍道：“这是家里的大少爷，表小姐也该叫表哥的。”
“哪个家里的表哥？”小姑娘一时间还没听明白。
平叔已经同陆青轩介绍了，“这是夫人娘家的亲外甥女，来咱们如州陪夫人的。”
陆青轩微微点头就算知道了，他对平叔说：“既然平叔有事，那我先走了。”
平叔知道他对陆夫人的怨气，自然不会强求，这位表小姐很得夫人的喜爱，平叔给陆青轩行了一礼就没再跟上去了。
“姨母不是只生了浩表弟一个吗？”小姑娘望着陆青轩的背影问平叔。
平叔轻声道：“这是府里夏姨娘生的大少爷，很早就到外面了，表小姐自然没见过。”
小姑娘皱皱眉，那就是庶出了，她没在想下去，继续磨平叔，“陆表哥走的时候是不是留了什么？”
不管那边平叔怎么敷衍小姑娘，陆青轩已经疾步走了出去，他径直出了门。
茶楼包厢里江解峰已经等着了，陆青轩一进去，弩图就站去了门口。
“查到了？”江解峰推过来一杯茶，看陆青轩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出来。
陆青轩点点头，“原以为要打探一番，没想到今日就能撞见。”
那小姑娘就是在月州大宛军营里假扮江解峰女儿之人！
陆夫人还有一个同出的妹妹就嫁到了盛京附近，给通安侯的庶子做了正妻。
只是通安侯年迈，去年已经上了退休的折子，所以势力不比以前。
“那另外两个人呢？”江解峰握紧手，他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更多，他想立刻抓到那些人，他的妻儿还等着他呢。
陆青轩看了他一眼，“江公子要稳住，”见江解峰平静了一些，陆青轩继续道：“柳儿说那姑娘一直追着一个男子叫陆表哥，大概就是陆宁了。”
陆家的亲眷陆明堂见的不多，所以陆青轩并没有太多印象，他只能把打听到的消息传出来，由他在明处吸引各方关注，由江江解峰和明瑞帝的人暗处查访。
不过照这样看来，陆明堂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陆青轩又喝了一杯茶，便点了些茶点回了陆府，他得在陆府多住一段时间了。
陆明堂想探探陆青轩的底，所以打算凉着他，每日只让平叔来招呼，暗中都是他派来盯梢的。
然后每日接到的回报都是大少爷去陪了夏姨娘，大少爷去陪老夫人听了戏，大少爷去听书，大少爷去逛书铺。
总之，整日就是闲着逛着，也不见什么人，也不干什么正事，总之哪里都能耗上一日。
陆明堂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这小子的心是收不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交恶，那能相安无事的自然只有等价交换。
可他手里能有的把柄就是夏氏和陆青轩在陆家的身份，他该如何换，又该怎么换呢？
陆青轩虽然不出府，但是他在家里偶遇了好几次关芝蓝。
陆青轩如今也算是芝兰玉树的公子，又表现的很是温和体贴，虽然关芝蓝对他还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但她对陆青轩的事知道的不多，所以倒觉得和陆青轩聊得来许多。
“陆表哥前年来的，在潼阳书院求学，他父亲是松阳县令，他进州府是要参加科考的……”
关芝蓝这几日被陆夫人拘着不准胡闹，就将心事说给陆青轩听，再她看来，这些都与陆青轩无关，她说一说还能心里舒坦些。
陆青轩脸上就是一脸认同，“我听说潼阳书院是如州最好的书院，有没有关系都只能考进去，能考入去必定都是有才之士。”
“没错……”有人附和，关芝蓝就更愿意往下说了，噼里啪啦一连说了三天。
“游学？陆表哥去的哪里，有表妹陪着，肯定是走了不少名胜古迹吧？”陆青轩表现出很羡慕的样子。
“嗯…还好吧，也没有走很多地方……”关芝蓝有点儿不自然，十分不想提这段的样子。
陆青轩就体贴的不再追问，而是说道：“同陆表哥交好的同窗肯定不少吧，真想拜见一番，说不定他们还知道陆表哥的行踪呢。”
陆青轩故意不再说下去，做出欣赏花草的样子。
关芝蓝先是眼睛一亮，然后迅速又耸拉了下去，嘀咕道：“卫公子也走了，没谁能问了……”
陆青轩心一跳，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看风景。
消息递了出去，十五日后已到了小年，陆青轩借口逛街给夏氏和陆老夫人买年礼又出去逛了一天。
回来时自然带了不少东西，晚上熄灯时陆青轩有时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
第282章 谈判
穿过月亮门就是外院了，陆青轩站定脚步，回身看着平叔有些犹豫。
“大少爷想问什么？”平叔恭敬等着。
“祖母……”
陆青轩刚开口，后方就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呼喊声：“平叔！平叔！”
陆青轩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着了杏黄衣衫杭玉蓝裙的少女向这边奔来。
小姑娘显然跑了许久，脸蛋红扑扑不说，就是哭过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平叔，陆表哥去哪儿了？”小姑娘一站定，急忙拉住平叔问。
平叔看了一眼陆青轩，笑着回道：“表小姐是问宁少爷吧，他前日已经返回临州老家了。”
小姑娘声音突然就高了，“什么？陆宁走了！”
小姑娘呼喊了这一声，眼里立即又蓄上了水花，“他什么都没给我留吗？一句话都没有吗？”
平叔为难的转过脸，陆青轩见场面尴尬，抬袖轻轻咳了一声。
那小姑娘这才惊觉在场还有第三人，她抬眼看过来，就忍不住一顿，好漂亮的小哥哥！
平叔见她盯着陆青轩，就介绍道：“这是家里的大少爷，表小姐也该叫表哥的。”
“哪个家里的表哥？”小姑娘一时间还没听明白。
平叔已经同陆青轩介绍了，“这是夫人娘家的亲外甥女，来咱们如州陪夫人的。”
陆青轩微微点头就算知道了，他对平叔说：“既然平叔有事，那我先走了。”
平叔知道他对陆夫人的怨气，自然不会强求，这位表小姐很得夫人的喜爱，平叔给陆青轩行了一礼就没再跟上去了。
“姨母不是只生了浩表弟一个吗？”小姑娘望着陆青轩的背影问平叔。
平叔轻声道：“这是府里夏姨娘生的大少爷，很早就到外面了，表小姐自然没见过。”
小姑娘皱皱眉，那就是庶出了，她没在想下去，继续磨平叔，“陆表哥走的时候是不是留了什么？”
不管那边平叔怎么敷衍小姑娘，陆青轩已经疾步走了出去，他径直出了门。
茶楼包厢里江解峰已经等着了，陆青轩一进去，弩图就站去了门口。
“查到了？”江解峰推过来一杯茶，看陆青轩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出来。
陆青轩点点头，“原以为要打探一番，没想到今日就能撞见。”
那小姑娘就是在月州大宛军营里假扮江解峰女儿之人！
陆夫人还有一个同出的妹妹就嫁到了盛京附近，给通安侯的庶子做了正妻。
只是通安侯年迈，去年已经上了退休的折子，所以势力不比以前。
“那另外两个人呢？”江解峰握紧手，他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更多，他想立刻抓到那些人，他的妻儿还等着他呢。
陆青轩看了他一眼，“江公子要稳住，”见江解峰平静了一些，陆青轩继续道：“柳儿说那姑娘一直追着一个男子叫陆表哥，大概就是陆宁了。”
陆家的亲眷陆明堂见的不多，所以陆青轩并没有太多印象，他只能把打听到的消息传出来，由他在明处吸引各方关注，由江江解峰和明瑞帝的人暗处查访。
不过照这样看来，陆明堂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陆青轩又喝了一杯茶，便点了些茶点回了陆府，他得在陆府多住一段时间了。
陆明堂想探探陆青轩的底，所以打算凉着他，每日只让平叔来招呼，暗中都是他派来盯梢的。
然后每日接到的回报都是大少爷去陪了夏姨娘，大少爷去陪老夫人听了戏，大少爷去听书，大少爷去逛书铺。
总之，整日就是闲着逛着，也不见什么人，也不干什么正事，总之哪里都能耗上一日。
陆明堂心里却是越来越没底，这小子的心是收不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交恶，那能相安无事的自然只有等价交换。
可他手里能有的把柄就是夏氏和陆青轩在陆家的身份，他该如何换，又该怎么换呢？
陆青轩虽然不出府，但是他在家里偶遇了好几次关芝蓝。
陆青轩如今也算是芝兰玉树的公子，又表现的很是温和体贴，虽然关芝蓝对他还没什么过多的想法，但她对陆青轩的事知道的不多，所以倒觉得和陆青轩聊得来许多。
“陆表哥前年来的，在潼阳书院求学，他父亲是松阳县令，他进州府是要参加科考的……”
关芝蓝这几日被陆夫人拘着不准胡闹，就将心事说给陆青轩听，再她看来，这些都与陆青轩无关，她说一说还能心里舒坦些。
陆青轩脸上就是一脸认同，“我听说潼阳书院是如州最好的书院，有没有关系都只能考进去，能考入去必定都是有才之士。”
“没错……”有人附和，关芝蓝就更愿意往下说了，噼里啪啦一连说了三天。
“游学？陆表哥去的哪里，有表妹陪着，肯定是走了不少名胜古迹吧？”陆青轩表现出很羡慕的样子。
“嗯…还好吧，也没有走很多地方……”关芝蓝有点儿不自然，十分不想提这段的样子。
陆青轩就体贴的不再追问，而是说道：“同陆表哥交好的同窗肯定不少吧，真想拜见一番，说不定他们还知道陆表哥的行踪呢。”
陆青轩故意不再说下去，做出欣赏花草的样子。
关芝蓝先是眼睛一亮，然后迅速又耸拉了下去，嘀咕道：“卫公子也走了，没谁能问了……”
陆青轩心一跳，却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看风景。
消息递了出去，十五日后已到了小年，陆青轩借口逛街给夏氏和陆老夫人买年礼又出去逛了一天。
回来时自然带了不少东西，晚上熄灯时陆青轩有时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
将信读完，陆青轩把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眼看着信纸化为灰烬后，陆青轩将窗户打开把灰烬顺手扬了出去。
看着在风中很快就消失不见的灰烬，陆青轩关好门窗才安心躺了下去，黑暗里终于笑了起来。
明日，他可以同陆明堂谈判了。
摸着小柳儿给自己的玉瓶，陆青轩闭上了眼睛，柳儿，我好想你。
第283章 连根拔起
陆青轩和江解峰双管齐下，再加上各地黑衣卫的配合，顺着陆宁和卫三公子就顺藤摸瓜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哪一处得了线索都没急着动手，而是小心翼翼的监控下去，以期挖的更深更细。
各处进行摸排的时候，陆青轩也没闲着，他换上巡查御史的官服每日和陆明堂同出陆府，父子两个一直都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陆家这对父子算是彻底和解了？
也对，放着这么一个有前程的儿子不要才是不正常的，如州府上下官员都对此接受良好。
陆明堂的笑脸从进入自己的办公房就立刻落了下来，他拍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他还有什么翻身的依靠吗？
陆青轩确实真的在笑，他笑得谦和有礼，将如州从上到下的官员都拜访了一遍，礼物都带的足足的，也并不问什么敏感的话题，所以如州一众官员都对他很客气。
文官见了，武官也没落下，就是不见他的陆青轩也不强求，当然也不生气，就连各县各村都走了一圈，这么一来用了不少日子。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如州府的官员都忙碌完春种了，这才发现前段时间还与他们晚辈相称的陆小御史好久没出现了。
而一辆灰旧的小布车也在这时出了如州府，一路向盛京而去。
关注着陆家的人才开始感到奇怪，怎么一向喜欢结交的陆大人近来也如此安静，只是还不等他们深入探查，一波又一波的人就被控制了。
整个如州人心惶惶时，京郊的红枫山也被团团围住了。
“确认过人都还在吗？”陆青轩小声的问。
江解峰紧张的腿都有些发抖，但他已经潜伏这里许久了，他咬牙点头，“在！”
陆青轩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一名武将示意，“后边要看徐大人的了。”
徐典是一直追随在明瑞帝身边的，如今是皇宫的禁军统领，足见明瑞帝对他的信任。
徐典点点头，等看到对方开始换班，立即口中打了一个呼哨，人就当先窜了出去。
山岗里的人显然没预料到会有敌袭，他们已在此处驻扎了十多年，一直平安无事，所以即便上头要求警惕警惕，但这种突袭还是让安稳了十多年的守卫有些慌乱。
但显然他们也都是行伍出身，不过一会儿就结出了各自的阵，若对抗的不是禁军，只怕一般的兵丁很难抵御。
这边开了道，那边徐典护着陆青轩和江解峰就从一个铁门处行了进去。
这处山洞很长，几乎贯穿了整座红枫山，里面四通八达也不止一条路线，三人举着火把一路向里，粗粗算来这一条通道就有五十几个小洞。
江解峰一路疾奔在前，越走越熟悉，越走越紧张激动，他当年和妻儿一起就是被关在这里！
“小翠！”江解峰奔到铁门前，对着里面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铁门内关着两个人，闻声惊了一跳，立刻回转身来，吃惊地看着门外的三人。
江解峰顿时慌了，他看向陆青轩着急地道：“不是，不是！”
铁门内是一对老年夫妻，显然不是江解峰的妻儿。
江解峰心思一转，立即高声喊道：“陈兄可在？赵州县令陈光潜可在？”
陆青轩和徐典没在往前走，而是分别看向两排铁门后中各人的反应。
“陈兄，某乃阳谷县县令江解峰！”江解峰又去扒当年与他相邻的那户铁门，里面如今只有一个青少年。
“晴儿、照儿！”
这人显然也不会是十几年前的陈姓县令，江解峰眼睛立即红了，他声音如嘶吼的野兽受伤又疯魔。
“江公子稍安，既然我们夺了这个地方，那审问出贵家属的下落就只是时日问题。”陆青轩心内探了口气，但还是安慰了江解峰一句，这种时候只能给他这种希望，哪怕他也觉得希望渺茫。
但江解峰能坚持到现在，只怕心弦已负荷，若不能找到新的支点，只怕他就要崩溃了。
江解峰确实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到底还是对妻儿的下落怀有一丝期望，所以只能压下慌张。
后续的审问自然就是徐典和京兆府、刑部的事，陆青轩拉住江解峰向外走，他们耗在这里，不如去看看抓住了哪些主事之人。
“江大人，”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江解峰立即驻足回头去看，就见铁门里的青少年弱弱地看了过来。
“你是？”陆青轩见江解峰发愣，就上前温和地开口。
青少年见陆青轩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浑身上下都是一身温和的气质，看他对自己真心地笑，便也轻轻扯了扯嘴角。
“我叫陈叔平，”青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家父陈光潜。”
当初少年随父母被抓来时也是一个孩童，父母忧愁度日，他却常被隔壁的读书声吸引，所以跟着背了不少的书，也听了不少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江解峰的声音可能变了，但那两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却还在记忆里，所以当江解峰喊出晴儿和照儿，陈叔平才想起这些回忆。
“江大人被带走不久，江夫人和令郎令爱就被送回来了，直到半年前她们才又被带走。”
陈叔平落寞地低下头，他父母也是那段时间被带走的，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立刻传信去赵州，让他们先在人质里搜寻陈大人和江大人家眷。”徐典觉得这孩子够坚强，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还有所担当，他十分欣赏。
跟随的侍从立即应是，转身出去传信，而其他的跟进来的侍从也开始一间一间的做起记录。
人没有立刻放出来，要核查后才会集中带回。
赵州、林州、如州等几个与盛京相邻的州府一夜之间被封了几座山，陆陆续续报上来的人质共有八百多户，都是在吏部有记录犯了错被革职的小官。
这个消息一出，举朝皆惊，卫宰相更是一口血吐到了即将完成的字画上，上面笔走龙游的写着四个字，马到功成，成字只差一点。
第284章 出击
陆青轩和江解峰双管齐下，再加上各地黑衣卫的配合，顺着陆宁和卫三公子就顺藤摸瓜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哪一处得了线索都没急着动手，而是小心翼翼的监控下去，以期挖的更深更细。
各处进行摸排的时候，陆青轩也没闲着，他换上巡查御史的官服每日和陆明堂同出陆府，父子两个一直都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陆家这对父子算是彻底和解了？
也对，放着这么一个有前程的儿子不要才是不正常的，如州府上下官员都对此接受良好。
陆明堂的笑脸从进入自己的办公房就立刻落了下来，他拍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他还有什么翻身的依靠吗？
陆青轩确实真的在笑，他笑得谦和有礼，将如州从上到下的官员都拜访了一遍，礼物都带的足足的，也并不问什么敏感的话题，所以如州一众官员都对他很客气。
文官见了，武官也没落下，就是不见他的陆青轩也不强求，当然也不生气，就连各县各村都走了一圈，这么一来用了不少日子。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如州府的官员都忙碌完春种了，这才发现前段时间还与他们晚辈相称的陆小御史好久没出现了。
而一辆灰旧的小布车也在这时出了如州府，一路向盛京而去。
关注着陆家的人才开始感到奇怪，怎么一向喜欢结交的陆大人近来也如此安静，只是还不等他们深入探查，一波又一波的人就被控制了。
整个如州人心惶惶时，京郊的红枫山也被团团围住了。
“确认过人都还在吗？”陆青轩小声的问。
江解峰紧张的腿都有些发抖，但他已经潜伏这里许久了，他咬牙点头，“在！”
陆青轩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一名武将示意，“后边要看徐大人的了。”
徐典是一直追随在明瑞帝身边的，如今是皇宫的禁军统领，足见明瑞帝对他的信任。
徐典点点头，等看到对方开始换班，立即口中打了一个呼哨，人就当先窜了出去。
山岗里的人显然没预料到会有敌袭，他们已在此处驻扎了十多年，一直平安无事，所以即便上头要求警惕警惕，但这种突袭还是让安稳了十多年的守卫有些慌乱。
但显然他们也都是行伍出身，不过一会儿就结出了各自的阵，若对抗的不是禁军，只怕一般的兵丁很难抵御。
这边开了道，那边徐典护着陆青轩和江解峰就从一个铁门处行了进去。
这处山洞很长，几乎贯穿了整座红枫山，里面四通八达也不止一条路线，三人举着火把一路向里，粗粗算来这一条通道就有五十几个小洞。
江解峰一路疾奔在前，越走越熟悉，越走越紧张激动，他当年和妻儿一起就是被关在这里！
“小翠！”江解峰奔到铁门前，对着里面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铁门内关着两个人，闻声惊了一跳，立刻回转身来，吃惊地看着门外的三人。
江解峰顿时慌了，他看向陆青轩着急地道：“不是，不是！”
铁门内是一对老年夫妻，显然不是江解峰的妻儿。
江解峰心思一转，立即高声喊道：“陈兄可在？赵州县令陈光潜可在？”
陆青轩和徐典没在往前走，而是分别看向两排铁门后中各人的反应。
“陈兄，某乃阳谷县县令江解峰！”江解峰又去扒当年与他相邻的那户铁门，里面如今只有一个青少年。
“晴儿、照儿！”
这人显然也不会是十几年前的陈姓县令，江解峰眼睛立即红了，他声音如嘶吼的野兽受伤又疯魔。
“江公子稍安，既然我们夺了这个地方，那审问出贵家属的下落就只是时日问题。”陆青轩心内探了口气，但还是安慰了江解峰一句，这种时候只能给他这种希望，哪怕他也觉得希望渺茫。
但江解峰能坚持到现在，只怕心弦已负荷，若不能找到新的支点，只怕他就要崩溃了。
江解峰确实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到底还是对妻儿的下落怀有一丝期望，所以只能压下慌张。
后续的审问自然就是徐典和京兆府、刑部的事，陆青轩拉住江解峰向外走，他们耗在这里，不如去看看抓住了哪些主事之人。
“江大人，”一声弱弱的声音传来，江解峰立即驻足回头去看，就见铁门里的青少年弱弱地看了过来。
“你是？”陆青轩见江解峰发愣，就上前温和地开口。
青少年见陆青轩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浑身上下都是一身温和的气质，看他对自己真心地笑，便也轻轻扯了扯嘴角。
“我叫陈叔平，”青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家父陈光潜。”
当初少年随父母被抓来时也是一个孩童，父母忧愁度日，他却常被隔壁的读书声吸引，所以跟着背了不少的书，也听了不少的故事。
这么多年过去，江解峰的声音可能变了，但那两个自己熟悉的名字却还在记忆里，所以当江解峰喊出晴儿和照儿，陈叔平才想起这些回忆。
“江大人被带走不久，江夫人和令郎令爱就被送回来了，直到半年前她们才又被带走。”
陈叔平落寞地低下头，他父母也是那段时间被带走的，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立刻传信去赵州，让他们先在人质里搜寻陈大人和江大人家眷。”徐典觉得这孩子够坚强，能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还有所担当，他十分欣赏。
跟随的侍从立即应是，转身出去传信，而其他的跟进来的侍从也开始一间一间的做起记录。
人没有立刻放出来，要核查后才会集中带回。
赵州、林州、如州等几个与盛京相邻的州府一夜之间被封了几座山，陆陆续续报上来的人质共有八百多户，都是在吏部有记录犯了错被革职的小官。
这个消息一出，举朝皆惊，卫宰相更是一口血吐到了即将完成的字画上，上面笔走龙游的写着四个字，马到功成，成字只差一点。
第285章 野望
卫宰相私自关押八百多犯错官员及其家眷的消息实在是让人始料不及，可谓是朝野震动。
不说明瑞帝，就是三省六部的长官想压一压也无从下手，毕竟涉及太广。
卫宰相被宣进了宫，就传出卫宰相突发头疾被特许留在宫中医治的消息，但实际上一进宫卫宰相就被压进了天牢。
“卫卿。”庆德帝和明瑞帝都是一身常服坐在天牢外，身后除了徐典外再没有他人。
卫宰相的官服自然是进宫后就被扒了，他无论如何也再不可能是官身了，此时听到这声卫卿，只着了中衣的卫宰相从稻草上抬起头。
卫宰相比庆德帝还要小几岁，他很注重保养，所以看起来比庆德帝要小十几岁，即便进了天牢，他仍旧很注重自己的仪表。
“两位皇帝亲临，看来你们很怕啊。”卫宰相理了理沾了脏污的中衣，坐直了身子，却并没有起身行礼。
不错，这样的谋算即便是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庆德帝都怕，只给八百多人录口供，再依此找出他们被要挟的亲朋，再去查卫宰相让他们做了什么，朝中又有多少官员是参与此事，他们又暗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可以说这是个庞大的工程，主审此事的人又必须是可信的近臣，而且此事盘根错节，涉及太多朝臣，如何处理可关乎朝局稳定。
卫宰相本就是文人界的首领，朝堂内外他的门生更是数不胜数，若说都不用，只怕朝政能直接瘫痪。
可若是继续用，哪些用，哪些不用，后续如何补给等等，这些都是令人头疼的事，明瑞帝没想到自己刚登基就遇到这样一场劫难。
蒙古和亲他早有应对之法，为此还得意了许久。没想到卫宰相给他爆了这么一个大雷，明瑞帝现在都还心慌慌。
而且卫宰相虽是文臣之首，也不是就一点儿武将关系都没有，还要预防他私下是否养兵，又会不会引起暴乱或兵祸。
为此姜家、林家、徐家和周家这几家被明瑞帝信任的，家里凡是在朝的都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陆青轩更是作为知情者参与者被委以重任，几个州县都是他继续在巡查，就连早就被摸过底的江解峰都被重新启用。
“祁儿已经就蕃，更何况他的性格不适合做帝王，卫卿何故如此？”
庆德帝到底了解卫宰相多一些，年轻时卫宰相还给他做过伴读。
若说他确定传位瑞儿之前，卫宰相谋算了这些只是为了让祁儿上位，庆德帝信，因为卫宰相就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
但祁儿已经就蕃，而且在庆德帝看来，卫宰相布下的这盘棋至少也有二三十年了，若他全心扶持祈儿，祈儿说不准前些年就能显出来，不至于到如今还是个名声不显的大皇子。
难道卫宰相故意不教导祈儿，想的是祈儿登基后自己以外戚掌权？
庆德帝和明瑞帝都还在心下思索，卫宰相已经冷笑了一声，“祈儿若不是投生到小女的肚子里，只怕也活不到这么大。”
卫宰相的语气是真的嫌弃，亏他一世聪慧，他女儿没学到，就是这个外孙跟着他学了十几年也还是个棒槌，要不是他护着，就算庆德帝子嗣少，他们母子在宫里也过不了那么安逸。
看到庆德帝和明瑞帝同时皱眉，卫宰相看了看年轻的明瑞帝，“还是你运气好，看来前几年没继续关注你是一大败笔啊。”
前期明瑞帝中的毒确实是庆德帝让人下的，但人手安排和蛊虫的推荐都是卫宰相安排的人透漏出去的。
而明瑞帝那时的身子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所以不仅庆德帝就是卫宰相也对他那时暗中的布局没太当回事，一个快死了又没有成年嫡子的太子，摊子铺的再大，只要他死了也无用。
明瑞帝眼神缩了缩却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只是微微一笑，“不错，朕的运气一直很好。”
当年宫变他尚不怎么记事，所以才会被需要稳定人心的皇叔留下，这是运气。
庆德帝登基后，想要掩盖自己逼宫的旧事，假仁假义地将他立为了太子，这是他的运气。
否则若是大皇子或二皇子进了东宫，他只争夺太子之位只怕也要消耗不好。
而且如果只是普通的郡王，即便他是正统，那些追随的臣子只怕也要少去许多。
他被蛊毒折磨的时候不经意间救了史岁丰，没想到他竟是医药世家的嫡子，虽不能解蛊但确实续了他几年的性命，这是他的运气。
召见小柳儿入宫自然是他最大的运气，他不仅身体好了，连父皇的黑衣卫也到了手，就是周家几个兄弟也都成了他的助力。
所以明瑞帝对于卫宰相这样的说法很快就接受了，他甚至有些高兴，这样说来他运气确实不错。
卫宰相也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庆德帝，“没想到你越老胆子越小，皇位都得了，却为了什么正统的名声又丢了出去，难怪当初先皇没选中你。”
卫宰相说的先皇当然是庆德帝的亲爹。
庆德帝就觉得心被捅了一刀，他就想当个好皇帝怎么了，他本来就很痛心了好吗？怎么一个两个的老拿这事来捅他刀子！
卫宰相看着庆德帝气红的脸讽刺地笑了一下，“你没本事让位也可以，这江山本来也是你们家从别人手上得的，传了几百年也够久了。”
“你放肆！”庆德帝气的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手指伸出来恨不得戳瞎卫宰相的眼睛。
明瑞帝也生气，他刚登基就有人盼着大晋灭国多晦气啊！但庆德帝已经先发火了，明瑞帝就没动，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笑吟吟地问道：“所以卫卿是想自己做皇帝？”
卫宰相更正禁危坐了些，一身气质显现出来，果然有几分贵气，“不错，这皇位本也是他抢来的，我想坐又有何不可？”
卫宰相有些可惜的摇头，只可惜他败了啊。
“若由我来做，我就是开国皇帝，凭我的本事，一定会让国家更繁荣，百姓更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