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我带你回去
花漫漫知道自己安全了。
绷紧的神经随之放松下来。
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摇晃着朝旁边倒下去,匕首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关键时刻,李寂伸手扶住了她。
她满身是伤,鲜血弄脏了他的手和衣袖,但他却对此视若无睹,眼睛始终看着怀里的人。
“我送你回去。”
花漫漫却摇了摇头,哑声道:“我不要回去。”
李寂顺势改了口。
“我带你回去。”
仅仅只是带了一个字,意思就完全变了。
这时杜先生和班刃带着誉王府的人匆匆赶了过来。
杜先生朝着摄政王行了一礼。
“多谢摄政王殿下救了我们世子一命。”
李寂冷冷瞥了他一眼,立刻将他心里的盘算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寂勾起唇角,讥诮道。
“你们来得还挺及时。”
杜先生解释道:“刚才有事耽搁了,所以我们才来得晚了点,幸好有摄政王殿下及时搭救,不然我们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李寂懒得跟这个伪君子浪费口舌。
他脱掉身上的斗篷,披在漫漫身上。
他准备带着漫漫离开这里。
杜先生叫住他们。
“摄政王殿下,世子爷现在身受重伤,请容我们带他回去接受救治。”
“不需要。”
撂下这三个字后,李寂就一把将漫漫抱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他也翻身上马,带着漫漫迅速远去。
杜先生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喊了好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班刃低声:“现在怎么办?”
杜先生面沉如水。
他原本是想着等陆漫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带着誉王府的人马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
到那时候她必定能认清现实,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离开誉王府。
谁知陆漫的性子竟然那么倔,非但没有被绝望击溃,反倒越挫越勇,竟然宁肯豁出性命拼死一战,也不肯后退一步。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半路竟然杀出来了个摄政王。
摄政王不仅救下了世子,还把世子带走了。
杜先生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盯着摄政王离去的反向看了许久,方才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们回去。”
没有人去管躺在地上的李逾。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住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随后他便因为重伤陷入了昏迷,
官府的人姗姗来迟,救走了重伤昏迷的李逾。
花漫漫被李寂带回摄政王府。
原本都已经睡着了的飞鹤真人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疏离,就被人像赶鸭子似的赶到了摄政王面前。
李寂指着床上躺着的人说道。
“劳烦真人给她看看。”
飞鹤真人揉了眼睛,看清楚床上躺着的人是誉王府世子。
此时她满身是伤,衣服被血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脸色煞白,气若游丝。
飞鹤真人伸出手,想要拉开誉王世子的衣襟,看看她身上的伤口。
见状,花漫漫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是女扮男装的秘密怕是要保不住了。
李寂伸手拦住飞鹤真人。
飞鹤真人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此举是何意?
李寂屏退房内所有伺候的人。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李寂这才开口,声音很低。
“她是女子。”
飞鹤真人愣住了。
他下意识看向誉王世子,却见誉王世子并未反驳。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飞鹤真人难以置信地道。
“誉王这是要干什么?竟然让一个女娃被册封为世子,他难道不知道欺君是要掉脑袋的吗?!”
李寂冷冷解释道。
“誉王唯一的嫡子已经病故,就只留下两个孙女,他为了保住王位和封地,只能出此下策。”
他顿了顿又紧接着道。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你快些给她治伤。”
飞鹤真人只能压下心里的震惊和困惑,再次伸手去拉花漫漫的衣襟。
即便对方是女子,他也得亲眼看过伤口才能做出定论。
谁知李寂又再度伸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飞鹤真人:“王爷又想干什么?”
李寂:“本王帮她脱。”
花漫漫:“……”
她试图挣扎:“我自己来……”
李寂按住她的手臂。
“你现在受了伤,不要乱动。”
花漫漫:“可是……”
李寂打断她的话,态度很强势。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里是我家,你必须得听我的。”
花漫漫无言以对。
飞鹤真人的视线在两人间打转,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李寂先是解开了花漫漫的腰带,然后将她的衣襟一点点拉开。
花漫漫里面缠着厚厚的裹胸,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走光。
但这种被其他男人亲手脱掉衣服的感觉,仍旧让她感觉跟别扭。
尤其是李寂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她。
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她面皮发热。
她开始没话找话,试图借此转移注意力。
“那群刺客抓到了吗?”
李寂手下动作很稳,面上神情不变。
“望北以及带着人去追击了,天亮之前应该会有个结果。”
衣服被脱掉,露出被缠得严严实实的胸,以及肩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李寂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
她伤得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飞鹤真人皱着眉:“伤口很深啊,贫道要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他从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花漫漫咬紧牙关点点头:“嗯。”
飞鹤真人在伤口附近按了两下,又拉着她的胳膊做了几个动作,最后道。
“还好,没伤到筋骨。”
李寂和花漫漫都舒了口气。
等飞鹤真人帮她把身上的所有伤口都处理完,已经是夜半三更了。
飞鹤真人又累又困。
他洗干净手,合上医药箱,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说道。
“伤口不要沾水,记得每天换药,伤口结痂前不要乱动。”
说完他便回屋去补觉了。
花漫漫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穿是不能穿了,李寂直接让人把衣服给丢了。
他从衣柜里面翻出一套没穿过的新衣服。
想了下,他又把新衣服塞回去,拿出一套自己曾经穿过的干净衣服。
第560章 :自编自演
花漫漫想要自己穿衣服,但是被李寂一口拒绝。
“真人说了你要好好躺着,不能乱动,免得伤口再次裂开。”
花漫漫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让别人给我穿。”
李寂:“让别人给你穿的话,你女扮男装的秘密就隐藏不住了。”
花漫漫:“……”
所有的出路都被堵住。
目前剩下的唯一选择,就让面前的男人帮她穿衣服。
花漫漫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到脚趾抠地。
李寂却一点不尴尬。
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反正我都已经帮你脱过一次了,你还有什么还顾忌的?”
花漫漫勉为其难地道。
“我是怕委屈了你。
毕您可是堂堂的摄政王殿下。
向来只有您被人伺候的份儿,哪有您去伺候别人的?
实在是消受不起这份福气。”
李寂长眉一挑,强势道:“我说你消受得起,你就消受得起。”
就很有霸道王爷那股味儿了!
他一手将花漫漫扶起来,另一只手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
为了方便她休息,李寂选的这套衣服非常宽松,衣服料子也很柔软,不会刮蹭到伤口。
动作间,两人的身体无法避免地挨得很近。
花漫漫的后背几乎整个贴在李寂的胸前。
隔着薄薄的衣服料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男人的体温,以及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仿若重锤,锤在了她的心头。
令她极其不自在。
自她记事起,就从未与男人如此亲密过。
她的面颊不受控制地变热,心跳也有些加快,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好在此时她是背对着男人的,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窘迫神态被他给看到。
穿好衣服后,李寂放开她。
花漫漫立刻将脸转向床榻里面,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李寂揶揄道:“怎么不看我?你是在害羞吗?”
花漫漫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她立刻扭回来,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我才没有!”
见状,李寂笑得更加愉悦。
浓黑的眸子像是被染上一层霞光,绚烂又明亮。
花漫漫还从未见他这样笑过,不由得愣了下。
撇开他那讨人厌的狗脾气不提,他那副皮相是真的很好看,并且越看越好看。
只可惜。
他已经有老婆和孩子了。
想到这里,花漫漫忽然惊醒过来。
对哦!人家都已经有家室了,她还在这里心动个什么劲儿?
她可干不出插足别人家庭的事情。
花漫漫迅速冷静下来,一把将心里那点儿不该有的念头彻底掐灭。
听完她全部心声的李寂:“……”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好不容易才让两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怎么转眼间就恢复到了原点?
这女人怎么能如此冷酷无情?!
花漫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今晚谢谢您了。”
李寂宁肯看到她发脾气甩脸色,也不想看到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就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看不见的遥远距离。
无论他怎么努力靠近,那段距离永远都不会缩短。
李寂:“有什么好谢的?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救你了。”
花漫漫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他救了一命。
她认真点头:“嗯,我欠了您很多,以后您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李寂受不了她这种客气礼貌的态度。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
等走出了房间,李寂才想起来。
这里就是他的卧房。
他把卧房让给了花漫漫,那他今晚睡哪儿?
李寂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会儿,最后认命地去了书房。
他被迫在书房里凑合了一宿。
……
陈望北带着亲卫们去追击刺客。
他遵照摄政王的吩咐,故意在追击过程中放跑了两个刺客。
那两个刺客先是钻进钟鸣坊中,混入百姓里面。
等官兵走远了,他们两人离开钟鸣坊,急匆匆地赶去了正王府。
李祁从宫里出来后,乘坐马车回家。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
但因为他酒量好,脑子依旧是清醒的,只是步伐有点虚浮,须得有人搀扶着。
回到正王府后,他刚走进卧房,就闻到了血腥味。
他心中一凛,正要开口喊人,就见到两个受了伤的黑衣刺客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启禀世子爷,摄政王忽然出现就走了誉王世子,我们的人几乎都被抓了,只有我们两个侥幸逃了出来。”
如今全城都在搜捕他们,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来正王府躲一躲。
然而李祁却在听完他们的话后脸色大变。
“你们这是在害我!”
几乎是他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世子爷,摄政王府的人来了,说是咱们府中混入了刺客,要搜查咱们王府!”
李祁差点晕过去。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摄政王故意把人放炮,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这儿来了。
那两个刺客跪在他面前,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地讨饶。
“求世子爷救救我们!”
李祁拿出一把匕首,扔到他们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要活命的话,接下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当陈望北带着亲卫们冲入王府后院时,看到的就是李祁被两个黑衣刺客挟持的画面。
刺客手中的匕首紧紧贴着李祁的脖颈,只需要稍一用力,就能将他的喉咙割断。
李祁浑身发抖,胖色煞白如纸。
他哭喊道:“救我!”
正王府中的人见状都被吓得不轻,他们纷纷大喊。
“贼人放开世子爷!”
在他们看来,是刺客们逃入正王府中挟制了世子。
但陈望北心里很清楚,这十有八九是正王世子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陈望北命人将正王世子和刺客们团团围住。
刺客凶狠地威胁道。
“你们要是敢靠近一步,我们就杀了他!”
陈望北冷笑了声:“是吗?那你们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他单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做出做出随时都能拔剑杀人的准备,同时迈开长腿,朝着正王世子和刺客们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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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我敲尼玛为什么不按剧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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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谁说本王爱她了?
刺客们不断用言语恐吓陈望北,试图将他吓退。
正王府内的众人都被陈望北的大胆举动吓得半死。
他们生怕自家世子会被刺客给杀了,想要去阻拦陈望北,却遭到摄政王府亲卫们的阻拦。
眼看着陈望北越走越近,任何恐吓胁迫都对他不起作用,那两个刺客不禁有些慌了。
这跟他们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李祁暗暗咬牙。
他知道苦肉计这一招怕是行不通了。
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
李祁忽然抓住身后刺客的胳膊,低头狠狠咬上去。
刺客被咬得生疼,下意识想要甩开李祁。
李祁顺势摔倒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到陈望北面前。
他一把抱住陈望北的腿,犹如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大声哭嚎道。
“救命!快救救我!”
那两个刺客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一拥而上的亲卫们按倒在地。
见到危机解除,正王府的仆从们赶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李祁扶起来。
李祁像是被吓傻了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紧紧抓住陈望北的手,哽咽着道。
“陈侍卫,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交待在这里了!”
陈望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您先别急着谢我,我这儿还个事儿需要您配合呢。”
李祁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佯装感动的样子。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配合!”
陈望北晃了下手里的摄政王府令牌:“我奉摄政王殿下的命令,追查一伙刺客,其中两个刺客逃入正王府,我们现在怀疑正王府勾结刺客。”
李祁犹如遭受局大大打击,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才还被刺客挟持了,差点把命赔进去,我怎么可能勾结刺客?!”
然而不管他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
摄政王的命令几乎就等同于圣旨。
他说要彻查正王府,就必须要彻查正王府。
正王府内的仆从护卫们全部被集中看管起来,就连正王世子李祁也被暂时软禁起来。
至于那两个刺客,则被送去了刑部大牢。
等待他们的,将是生不如死的严刑拷问。
这一晚,注定很多人都无法入眠。
次日天刚亮,李寂就已经穿戴整齐。
昨晚他虽然被迫睡在了书房里,但只要一想到漫漫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平日里常睡的床榻上,他心里就有种满满的踏实感。
就连昨晚闹出的那点不愉快,也被他忘到了脑后。
锦书站在门口禀报,说是陈侍卫回来了,想要求见王爷。
李寂:“让他进来。”
陈望北昨晚忙活了一宿,刚一回到王府就跑来求见王爷,身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看上去风尘仆仆的。
但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并没有多么疲倦的感觉。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遵照您的吩咐,顺着那伙刺客查到了正王府。”
随后他便将正王府内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阐述了一遍。
在将正王府世子软禁起来之后,陈望北命人将整个正王府都搜查了一遍,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就连花园里的泥土都被翻开了,真正地掘地三尺。
结果还真让他们找出了一些线索。
陈望北双手奉上一枚造型古怪的哨子。
“这是属下从正王世子的卧房中搜查出来的,属下已经试过,只要吹响这个口哨,就会有信鸽飞过来。”
李寂伸手接过口哨,问道:“查出信鸽的来历了吗?”
陈望北如实禀报。
“属下顺着信鸽飞来的方向追查到了聚财赌坊。
赌坊后院有个专门用来养鸽子的木屋,信鸽就是从那里飞出去的。
但属下去晚了一步,饲养信鸽的人已经走了,就连赌坊的东家也已经消失不见。
剩下那些打杂的伙计和管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线索到这里就算是断了。
李寂垂眸看着手中的口哨。
黄铜铸造的口哨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上面还铸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鹰,鹰翅展开,仿佛随时都能振翅翱翔。
他缓缓说道:“人虽然跑了,但赌坊在官府的备案应该还在,去查查看赌坊是记下谁的名下?”
“喏。”
李寂随手将口哨塞进袖中:“记得派人盯紧李祁,别让他死了。”
“属下会命人对他严加看管的。”
办完正事后,李寂离开书房,去了卧房。
此时花漫漫刚醒,正准备更衣洗漱。
但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便让人近身伺候。
可她身上还有伤,手脚行动不便。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摄政王适时地出现了。
“本王来帮你吧。”
花漫漫想起对方已经有了家室,自己理应跟对方保持距离。
于是她摇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李寂很不喜欢这种被她拒绝的感觉。
他沉声说道:“你要是把伤口给崩开了,回头吃苦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花漫漫小声道:“我会小心点的,尽量不扯到伤口。”
李寂的眉头越皱越紧。
“你就这么厌恶我?连碰都不想被我碰一下?”
花漫漫辩解道:“我没有。”
她只是害怕自己会陷进去。
如果他们是男未婚女未嫁倒也罢了,可偏偏摄政王已经有了家室。
她可做不出以爱之名给人当小三的事情。
花漫漫见他脸色很不好看,赶忙提醒道。
“您已经有王妃了,我听说您很爱您的王妃,您应该不会做出背叛王妃的事情吧?”
李寂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他故意用非常恶劣的语气说道。
“谁说本王爱她了?那都是外人胡说八道!
本王烦她烦得要死。
她就是个榆木脑袋,蠢得要死,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会。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本王生气!”
花漫漫听得目瞪狗呆。
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王妃不可能这么一无是处吧?
世上女子那么多,她们或是性格好,或是长相好,亦或是脾气好……
怎么也能找出一两个优点。
相信您的王妃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李寂重重地冷笑一声:“她嘛,胃口好!”
花漫漫:“……”
第562章 :我是花漫漫!
看着女人那副傻掉的样子,李寂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他拿起布巾,沾湿手准备给花漫漫擦脸。
花漫漫想要拒绝:“不用,我……”
然而李寂却直接将布巾按在她的脸上,一顿揉搓。
他从未伺候过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差点没把花漫漫的脸皮给都给揉搓下来。
疼得她嗷嗷直叫。
“轻点轻点!我这是脸皮,不是铜墙铁皮!”
李寂将布巾往盆里一扔,端起漱口用的杯盏:“张嘴。”
花漫漫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惊惧。
她慌忙说道:“我自己来。”
李寂这次倒是没有硬来。
他将杯盏塞进花漫漫的手里,转而走到衣柜面前,从柜子里面拿出两套衣服。
左右比划了一下。
他发现这些衣服都好大,给花漫漫当寝衣穿还勉强凑合,可要是当常服穿可就太大了。
李寂一股脑将衣服塞回柜子里,出声把锦绣叫进来。
“你去把王妃之前穿过的衣服拿出来。”
锦绣很诧异。
自从王妃去世后,她的所有东西都被精心封存起来。
平日里除了摄政王之外,没人能碰那些东西一下。
他对那些东西一向宝贝得很,如今怎么忽然就要把王妃的衣服拿出来?
锦绣很想知道原因,但她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不问。
她硬生生压下开口询问的念头,顺从地应道。
“奴婢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
仆从们就抬着两大箱衣服走进来。
李寂将箱子打开,回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女人,问道。
“你喜欢哪件?”
花漫漫看着箱子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满心错愕。
刚才摄政王和锦绣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她知道这些衣裙都是摄政王妃留下的。
看这些衣服依旧崭新鲜亮的样子,平日里肯定是被保养得很好。
足以可见摄政王对王妃留下的东西非常上心。
可是现在,摄政王居然将这些衣服摆在花漫漫的面前,任由她挑选。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已经是不言而喻。
花漫漫的心情无比复杂,看向摄政王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绝世大渣男。
她要是摄政王妃的话,看到这一幕肯定得被气死。
狗男人太不做人了!
李寂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又在骂他。
他的脸色不由得黑了下去。
花漫漫婉言谢绝。
“谢谢王爷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穿裙子。”
李寂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叫不方便穿裙子?你难不成还想当一辈子的誉王世子不成?”
他这一问,倒是把花漫漫问住了。
她原本是打算找机会溜走,逃出誉王府的掌控,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誉王府。
身边没有了誉王派来监控她的眼线。
她完全可以做自己啊!
花漫漫的心思顿时就活络起来。
她看着男人问道,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不会因为我女扮男装的事情,就给我定个欺君之罪吧?”
李寂心想,别说她欺君,就算她造反,他也得拼了命地护住她啊!
但他还记得这女人刚才在心里骂他的事。
他故意吓唬她。
“本王身为摄政王,当然要秉公执法,否则还怎么服众?”
花漫漫生怕他会说到做到,当即使出甩锅大法。
“求王爷高抬贵手!
我不是故意要欺君的,是誉王非要逼着我女扮男装的。
要是我不按他说的去做,他就要杀了我。
一切都是他的错,跟我没关系!”
李寂没想到她卖队友卖得这么干脆利落,不由得愣了下。
他蹙眉问道:“可你不是誉王的亲孙女吗?他怎么狠得下心杀你?”
要换成是之前,花漫漫还得犹豫一下,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出实情。
但昨晚誉王府的做法,实在是让她寒透了心。
她是傻了才会继续帮誉王府隐瞒真相。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实情。
“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陆漫,我也不是誉王的孙女,我跟整个誉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甲啊!”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被她喊出来的。
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太久,如今终于可以全部说出口。
她不禁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爽啊!
李寂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此时听到漫漫说出真相,他并没有多么惊讶,甚至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难得她愿意敞开心扉说实话,李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追问道。
“你既然不是陆漫,那你又是谁?”
花漫漫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是花漫漫!”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下。
她想起之前摄政王就曾喊过她的名字。
摄政王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可她以前从没见过他啊。
按理说他们两人应该不会认识才对。
李寂缓缓说道:“你只记得你是花漫漫,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为免她误会,他特意强调道:“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跟陆漫无关。”
花漫漫一脸茫然。
“我们之前认识过吗?”
李寂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未能从她心里听到任何声音。
这说明她说的是实话。
她的确不记得他了。
即便早有预料,李寂仍不免觉得心口疼。
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记得故事情节。
他不死心地问道。
“你如果未曾认识过我,为何你的字迹跟我那么相似?还有你的骑术和武功,又是谁教给你的呢?”
花漫漫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又发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学过毛笔字?也不记得自己是和谁一起练习过骑术武功?
记忆仿佛出现了空缺。
她忘记了很多东西。
花漫漫看着面前的男人,怔怔地开口。
“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李寂听到这句话,眼眶竟有点发酸。
“当然,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花漫漫的记忆找不到他们相识的片段。
她本能地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可仔细一想,她又觉得对方应该没有撒谎。
凭摄政王的身份地位,实在没必要欺骗她这么一个小人物。
第563章 :证据
李寂握住她的手。
在她挣脱之前,他先一步开口说道。
“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的王妃就叫花漫漫。”
花漫漫呆住。
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又或是摄政王说的那个名字其实只是同音不同字?
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继续说道。
“她就是你,你就是我的王妃。”
花漫漫看了看男人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忍不住开始怀疑,面前这男人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她想要否认他的说法。
可记忆中存在的空缺却又在提醒着她——
她忘了很多事情。
真正脑子出问题的人很可能是她。
花漫漫:“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寂:“你等一下,我去拿。”
花漫漫没想到他还能真的拿出证据,惊诧之余越发好奇。
他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
李寂站起身走到博古架前面,拿起放在架子上的一个精美木匣。
他打开挂在木匣上的小锁。
花漫漫探头看去,见到木匣里面摆着一沓厚厚的纸。
李寂将将那些纸全部拿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看看吧,这都是你以前写的字。”
花漫漫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宣纸,纸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毛笔字。
一看就知道是个初学者,一笔一划都很生硬。
李寂:“这是你第一次写的字,我说你写得丑,你还不承认。”
花漫漫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第二章宣纸,上面的字迹稍稍好了那么一丢丢。
李寂:“我督促你每天都要练字,这是你第二天写的字,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至少有点进步了。”
花漫漫一页页地翻过去。
几乎每一页纸上的字迹,都会比之前一页要好些。
根据这些笔迹的变化,她仿佛能看到练字的人正在一点点成长。
李寂:“这些只是一部分,你以前练过的字我都没有扔,我把它们全部收进了库房里,你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拿过来给你看。”
花漫漫看着最后一页纸上写着的字——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二见清醒。
李寂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让你用一见钟情造句,你就给我造了这么个玩意儿。”
花漫漫:“……”
她默默地抿紧嘴唇。
忍住,不能笑。
虽然这个造句充满槽点,但这的确就是她的造句风格。
还有纸上的字迹,跟她如今写出来的毛笔字几乎一模一样。
笔迹或许可以仿造。
但这么一沓厚厚的纸,总不能全都是仿造的吧?
即便都是仿造的,那么摄政王付出的心思也太多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啊!
李寂:“你还给我唱过一首情歌。”
花漫漫眨巴了下眼睛,非常好奇:“什么情歌?”
李寂开始毫无感情地唱了起来。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
多看了你一眼,
余生都想要和你一起耍。
你我的样貌都不出众,
说话的声音也不嗲,
但却都拥有如同青蛙的BGM,
孤寡,孤寡,孤寡……”
花漫漫死死抿著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由于忍得太过用力,以至于嘴唇都被抿成了一条波浪线。
李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笑就笑吧。”
花漫漫再也忍不住,倒在床上笑出了一长串的鹅叫声。
笑得她的伤口都有些发疼。
直到她发现摄政王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她才不得不稍微收敛了一点。
李寂:“我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BGM是什么意思?”
花漫漫一边勉强忍着笑,一边解释道。
“就是配乐的意思。”
李寂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他说:“你的嘴里总能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
花漫漫心想,那大概是因为她穿越者的身份吧,相差几年前的鸿沟,双方之间的用此方法当然会有所区别。
不过话又说回来。
听李寂说了这么多过往的事情,她倒是越发相信他的说法了。
主要还是那首歌真的太有说服力了。
花漫漫由衷地说道:“你以前一定很爱我吧?”
李寂反问:“何以见得?”
花漫漫:“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想必在我唱完歌的时候,你就已经打死我了。”
李寂:“……”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房门被人用力敲响。
李洵的声音传进来:“娘亲!娘亲是不是在里面?”
李寂起身去开门。
几乎是他刚一打开门,李洵就躬身弯腰从他腋下钻进去。
然而还没等李洵跑出去两步,就被李寂从身后揪住衣领。
李寂将他提溜起来。
“往哪儿跑呢?”
李洵一边拼命扑腾,一边大喊大叫。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娘亲!”
他今儿早上一起来,就听说昨晚父王把娘亲带回来了,而且娘亲还在家里住了一夜。
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刚洗完脸漱完口,就蹬蹬地跑了过来。
李寂将他放到地上,提醒道。
“你娘受伤了,你等下注意点,不要闹她。”
李洵立刻就紧张起来,急忙追问:“娘亲怎么会受伤的?谁欺负娘亲了?”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小脸凶巴巴的,像是随时都能冲出去跟人拼命。
李寂:“欺负你娘的那些人都已经被抓住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只需要陪在你娘身边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李洵很不甘心。
他也想要替娘亲报仇。
可他知道自己年纪还是太小,能力不足,很多事情都是有心无力。
他只能握紧小拳头,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快些长大,努力变强,不让娘亲再被人欺负!
等李洵跑进内室,他脸上的凶狠表情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
“娘亲!”
花漫漫心情复杂。
以前她还以为是小孩太过思念娘亲,把她误认成了自己的亲娘。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小孩并未认错人。
他的每一声娘亲,都喊得真心实意,饱含感情。
李洵凑到她面前,眼巴巴地问道:“娘亲还疼吗?”
小孩太过乖巧可爱,花漫漫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已经不疼了。”
这时李寂也已经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该喝药了。”
李洵立刻举起右手,跃跃欲试:“我要喂娘亲喝药!”
花漫漫:“……”
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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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不见
花漫漫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汤药,无比怀念现代世界的西药。
李洵用汤匙舀起汤药,递到娘亲的嘴边,像哄孩子似的哄道。
“娘亲乖,张嘴喝药。”
花漫漫试图挣扎:“我能先吃饭再喝药吗?”
李寂倚靠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盘蜜饯。
他随手捏起一颗蜜饯,扔进自己的嘴里,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不可以,飞鹤真人说了要先喝药,再吃饭。”
花漫漫看着他手里的蜜饯,目光幽怨。
那些蜜饯难道不是给她吃的吗?
李洵出声提醒道:“娘亲,别发呆了,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呀。”
李寂一边吃蜜饯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是啊,这药要是冷了,可就更苦了。”
花漫漫被气得心口疼。
她开始怀疑狗男人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她不相信自己能看得上这么个狗男人!
在李洵的一再催促下,花漫漫不甘不愿地张开嘴,药汁入嘴,倒是没有她预想中的那么苦。
这时李寂慢悠悠地开口说了句。
“我让人在药里加了甘草和红糖。”
花漫漫没吭声,心里那股郁闷却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喝完药后。
李寂将盘子里最后两颗蜜饯喂给她,然后让人准备早膳。
因为喝了药的缘故,花漫漫并不怎么饿,随便吃点东西就饱了。
这时高善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启禀王爷,宫里来人了。”
李寂吃饭的动作未停,随口回了句:“来干什么的?”
高善:“是臻贵妃派来的人,说是太子殿下很久没有见到小世子了,想邀请小世子进宫聚一聚。”
李寂看了旁边的臭儿子一眼,问道。
“你想去吗?”
李洵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不去。”
李寂也不问缘由,直接冲高善说了句。
“听到世子说的话了吗?”
高善了然:“奴婢知道了。”
他躬身退了出去。
花漫漫忍不住问道。
“你们这就这么把人给打发了?”
对方可是臻贵妃和太子啊,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
李寂反问:“不然呢?”
李洵也反问:“不然呢?”
花漫漫愣愣地看着他们。
大概是因为这对父子的反应太过理所当然,反倒显得她太过大惊小怪。
此时她就感觉自己是井里的青蛙,完全搞不懂外面那些人类的想法。
花漫漫抱着探索自然的心态,虚心请教道。
“狗蛋为什么不想去见太子?”
李洵撇撇嘴:“太子总喜欢管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说不对,不应该这么做,很烦。”
他爹都没那么管过他,太子凭什么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花漫漫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这事儿。
“也许人家是为了你好呢?”
李洵的表情越发不屑。
“他才不是为我呢,他纯粹就是看我不顺眼。”
花漫漫很意外:“何以见得?”
李洵:“他身边的人经常在背地里说我坏话,被我撞见好几次了,我不信他完全不知情,但他就是不管,这不正说明了他的态度吗?”
小孩虽然年纪小,感知却格外敏锐,对于人心更是自有一番见解。
即便太子面上什么都不说,但李洵还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并不怎么喜欢他。
李洵对此的回应非常简单直接——
“既然他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他就好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心生忐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娘亲,生怕娘亲会怪他任性妄为。
花漫漫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既然这样,以后咱们就不跟他来往了。”
即便对方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也不能让小孩委曲求全地去迁就对方。
小孩就是小孩,何必用大人的条条框框去束缚他呢?
李寂放下心来,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嗯!”
谁知没过多久,高善又回来了。
李寂看向他,皱眉问道。
“不是让你把人打发走吗?”
高善忙道:“宫里的人已经走了,但誉王府的人来了,说是想见见誉王世子。”
屋内众人都看向了花漫漫。
李洵抓住娘亲的衣袖,生怕娘亲会离开。
李寂捏着筷子的指关节隐隐泛白,目光沉沉地盯着花漫漫。
看他那副架势,仿佛只要花漫漫刚点一下头,他立马就会冲过去把人打晕关起来。
花漫漫平静地回了两个字。
“不见。”
她昨晚差点被誉王府的人给卖了,她是傻了才会回去。
李洵的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小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
李寂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用筷子夹起个小笼包放到自己碗里,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光。
高善一个字没有多问,默默地退出膳厅。
摄政王府的大门外。
班刃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他几次想要冲进去见世子,但都被守在门口的亲卫给拦住。
最后他只能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杜先生。
“先生,世子真的会愿意见我们吗?”
杜先生身穿一袭青衣,单手负在身后,身姿笔挺,看起来如青竹般挺拔俊秀。
他实话实说:“我也没有把握。”
从昨晚世子的态度来看,她应该已经对誉王府寒透了心。
如果把他放在世子的位置上,他也不会轻易原谅誉王府的人。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必须要来见世子。
世子愿不愿意见他们是一回事,他们来不来见世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名仆从匆匆走出来。
他朝着杜先生和班刃行了一礼。
“抱歉,誉王世子伤势未愈,暂时不便见客。”
杜先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
侍卫会意,快步跑下阶梯,从马车里拿出个包袱。
杜先生从侍卫手中接过包袱,递到仆从的面前。
“我们世子昨晚受了伤,我们很担心她,这里面有我们为她准备的伤药,另外还有两套她的换洗衣服,以及她日常会用到的一些东西,劳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好。”仆从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包袱。
杜先生:“过两天我们会再来看望世子爷的,还望府上诸位能够好生照料我们世子,再会。”
两人转身之时,班刃忍不住问道。
“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第565章 :循循善诱
他们特意跑来见世子爷,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他们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以班刃对杜先生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
杜先生平静回应。
“昨晚我们伤到了世子的心,必须得给她一段时间缓缓。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力向世子展现善意,让她原谅我们昨晚的冒失。”
说起昨晚的事情,班刃就很是懊恼,抱怨道。
“昨晚要不是你非让我们按兵不动,我早就带着人冲出去保护世子了。”
若是昨晚他们按照世子的吩咐去行动,也就没有接下来那些糟心事了。
杜先生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
他低估了世子的韧性,更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摄政王。
但错已铸成,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平复世子心中的怨怼。
两人走到马车旁边时,班刃回头看了眼高大气派的摄政王府大门,忍不住嘀咕了句。
“世子爷该不会不会来了吧?”
要换成是别的地方,他早就冲进去把世子爷抢出来了。
偏偏这里不行。
这里是摄政王的住处,整个王府都有重兵把守,守卫极其森严。
任何人胆敢强闯进去,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活着出来。
杜先生单手撑在车辕上,纵身跳上马车,低声回了句。
“那倒不至于。”
就算摄政王对陆漫青睐有加,那也只是暂时的,谁能保证摄政王可以永远都对誉王世子心怀善意?
毕竟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睚眦必报。
只要陆漫还有点脑子,都不至于将自己的全部人生系在摄政王身上。
最终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誉王府。
……
膳厅内。
花漫漫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包袱,不确定地问道。
“这真是杜先生送来给我的的?”
高善如实点头:“杜先生还说过两天会再来看望您。”
李寂重重地将筷子摔在桌上,冷哼道。
“传令下去,以后要是再看到誉王府的人,一律都不许靠近摄政王府!”
在李洵的认知里,誉王府的人就等同于是来抢夺娘亲的人。
那些都是坏人!
李洵也握紧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喊道。
“对,不准他们靠近我们家!”
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父子两人,在此时竟难得地站到了同一阵营。
花漫漫打开包袱,发现里面除了伤药和换洗衣物之外,还有她平日里用来女扮男装要用到的道具、一叠银票,以及一封书信。
她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中的内容。
这封信是杜先生亲笔所写。
通过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看出世子爷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于是他特意放低姿态,在信中诚恳地表达歉意,并表示只要世子爷能够原谅他,无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同时他还不忘提及远在誉王府中的大夫人和二小姐,说大夫人和二小姐都很思念世子爷,希望世子爷照顾好自己,将来好回去跟大夫人、二小姐团聚。
信中言辞恳切,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写出来的。
若换成是陆漫看到这封信,说不定会被打动。
毕竟大夫人和二小姐都是陆漫的至亲,尤其是大夫人,她是真的很疼爱陆漫,想必陆漫对她也有很深厚的感情。
但花漫漫不是陆漫。
她跟誉王府既没有血缘上的关联,也没有感情上的羁绊。
这封信与她而言,不过是一纸空谈,没有任何作用。
花漫漫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回到包袱里,然后将包袱扎好,对高善说道。
“能否劳烦你帮忙派人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誉王府?”
她既已经决定跟誉王府断绝来往,就不会再收誉王府的任何东西。
高善小心地看了摄政王一眼,见对方嘴角带笑的模样,知道摄政王对此事乐见其成。
“奴婢这就去办。”
他从花漫漫手里接过包袱,转身走了出去。
得知花漫漫终于要跟誉王府彻底断绝关系了,李寂和李洵的心情都特别好,连带着他们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饱喝足后,李寂将碗筷往桌上一撂,冲臭儿子说道。
“我已经跟太学那边打好招呼了,明儿你就去太学报道。”
他以前是懒得去管儿子,但如今漫漫都回来了,他可不能再放任儿子到处浪,管教儿子的事情也太提上日程了。
一听到要上学,李洵立刻就跳了起来,叫嚷道。
“我不去!”
上学一点都不好玩,不仅要被夫子们约束,还得念书写作业,同学们也一个个都装模作样的,看着就烦!
李寂的态度却很坚决。
“不管你去不去,你都得去上学。”
家里有个大学渣就够了,他可不想再养出个小学渣。
李洵威胁道:“你让我去上学,我就去跟同学们打架!”
花漫漫听得眉角一跳,正要开口劝阻,就听到李寂那厮懒洋洋地回了句。
“行啊,随便你怎么打,只要你别打输了给我丢脸就行。”
花漫漫:“……?”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花漫漫气得脸都绿了:“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大概是因为太过气愤,她甚至都忘了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连敬称都忘了用上。
李寂非但不生气,心里还挺高兴。
不用敬称好啊,这样才显得亲近!
他顺势问道:“那你说说,该怎么教孩子?”
花漫漫其实也没带过孩子。
但话都说出口了,怎么也得做出个样子来才行。
她将李洵叫到自己面前,温声问道。
“你平日里应该有玩得好的小伙伴吧?”
李洵想起自己那一伙小弟,点点头:“有。”
花漫漫:“你的小伙伴们应该都有上学吧?”
李洵再次点头:“嗯。”
能跟他凑到一块的,也都是王公贵族的后代。
那些人从小就会接受名师教导,等年纪一到就会被送去太学开蒙。
花漫漫循循善诱。
“你想想看啊。
你的小伙伴们都去上学了。
以后他们不仅能认识很多字,还会弹琴画画下棋。
君子六艺他们样样都会,可你什么都不会。
你还怎么跟他们玩到一块去?”
第566章 :偏袒
李寂在旁边凉飕飕地接了句。
“他们不仅不会跟你玩,还会一起嘲笑你鄙视你。”
李洵:“……”
他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他瞬间就炸毛了。
他可是那群人的老大!
那些家伙都不过是他的小弟和跟班而已!
他怎么能被自己的小弟和跟班看不起?
绝对不可以!
他身为老大的牌面必须要保住!
李洵头脑发热,大吼一声。
“我要去上学!”
他身为老大,不仅要打架最牛逼!读书也要最牛逼!
他让那群小弟们知道——
你老大永远都是你老大!
花漫漫和李寂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妥了。
……
皇宫里。
臻贵妃正在调制熏香。
这几年闲着没事,她给自己培养了几个小爱好,制香便是其中之一。
纤纤玉手捏住银匙,舀起一点儿香粉,放到碧色玉碗之中。
淡淡清香萦绕鼻尖、
美人双眸似剪水,朱唇娇艳如花。
垂眸低首之间,金钗翠环轻轻晃动。
更衬得肤白似雪,媚骨天成。
袭香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福了福身。
“启禀贵妃娘娘,派去摄政王府的人回来了,他说……”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有些为难。
臻贵妃放下银匙,美眸轻移,目光落在袭香的身上。
她将袭香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减,只声音比平日里更加冷淡几分。
“说什么了?”
袭香被看得心里发紧。
自从大小姐被册封为贵妃之后,威严日渐加深,就连她这个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也有些受不住。
她硬着头皮小心开口。
“他说他没有见到摄政王和小世子,还说小世子最近学业繁重,暂时没时间进宫,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臻贵妃轻轻笑了下:“学业繁重?”
她虽没有跟李洵生活在一起,但对李洵的事情一直都很关注。
她知道李洵不爱读书,摄政王给他请了几个先生,都被他给气跑了。
如今李洵既不用去太学上课,家里也没有西席先生给他讲学。
他又哪来的学业繁重?
摄政王就算是找托词,也该找个像样点的。
袭香战战兢兢地道。
“是奴婢无能,没能完成娘娘交代的事情。”
臻贵妃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而是洗干净手,站起身,长长的裙摆从汉白玉铺成的地面蜿蜒而过。
她去了太子的住处。
按理说太子应该住在太子府中,但因为太子年纪尚小,暂时还不能独立生活,所以他如今仍旧住在宫中。
此时太子李琼正在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
他得知母妃来了,立刻起身出门相迎。
因为刚刚调过香料的缘故,李琼在靠近母妃时,能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
那香味有令人凝神静气的功效。
李琼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儿子拜见母妃。”
臻贵妃坐到矮榻之上,姿态优雅从容,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她看向规规矩矩站在不远处的儿子,温声问道。
“太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跟洵儿见面了,你要不要跟他约个时间见一见?”
这不是母妃第一次说这事儿了,李琼心里排斥,但面上神情却没有变化。
“儿子最近学业有些忙,等过段时间有空了,儿子定会约摄政王世子进宫聊聊的。”
臻贵妃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又是学业。”
怎么一个两个都爱用学业做借口?
她看向儿子的目光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别人用学业做借口忽悠本宫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用这一招忽悠本宫?”
李琼心里一慌:“我没有……”
臻贵妃打断他的话。
“别在本宫面前撒谎!”
李琼一噎,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屋内伺候的人纷纷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气都仿佛像是凝固住了,压抑得不行。
臻贵妃抬了下手。
袭香会意,带着宫人们退出去。
屋内只剩下臻贵妃和太子二人。
臻贵妃缓缓说道。
“你小时候称呼洵儿都是表弟,现在却直接喊他摄政王世子,你看起来不太想承认他的表弟身份。”
李琼缓缓低下头去,嘴唇抿得紧紧的,不发一言。
臻贵妃加重语气:“说话!”
李琼知道今日是瞒不过去了。
纵使他少年老成,但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经历得太少,此时不免有些沉不住气。
他握紧双拳,抬起头直直看向母妃,大声说道。
“如今朝中是个什么局势,想必母妃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摄政王在朝中只手遮天,哪怕我是太子,也得退避三舍。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得乖乖照做。
我空有一个太子的头衔,在他面前却跟一个奴仆没什么区别!”
臻贵妃蹙眉:“这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洵儿无关,你不该迁怒于他。”
这话更加刺激到了李琼,令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在母妃的眼里,李洵永远都是无辜的。
哪怕他和李洵一起犯了错,也肯定是他受到责罚,而李洵却能安然无事。
不管母妃得到什么好东西,一定会把最好的那一份送去给李洵。
母妃永远都在偏袒李洵。
明明他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啊!
李琼心里委屈极了。
他恨恨地说道。
“在母妃心里,李洵自然是千好万好。
可若是摄政王将来篡位成功,我这个太子之位就得让给李洵。
到那时候您还能觉得一切都跟李洵无关吗?”
臻贵妃没有回答。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儿子。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极具分量。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李琼别开脸:“没有谁跟我说,都是我自己想的。”
他以为母妃会追问下去。
然而没有。
臻贵妃只淡淡地说了句:“你继续忙你的吧。”
便起身离开了。
李琼心里有些不安,他将母妃送到门口。
臻贵妃:“不必送了。”
李琼只得回到桌边,继续完成自己的功课。
臻贵妃看着面前的房门缓缓合上。
在转身之时,她的眸光已经变得冰冷。
“传令下去,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拖下去,杖毙。”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句。
“声音小点,别打扰到太子学习。”
“喏。”
臻贵妃缓步走下阶梯,美眸迎着阳光,折射出瑰丽光辉。
既然不知道是谁在太子耳边嚼舌根,那就把所有可能嚼舌根的人都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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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隐情
李琼完成今日夫子布置的功课,叫人进来伺候自己净手,却发现进来的人很是陌生。
他蹙眉问道:“你是何人?”
小太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应道。
“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前来伺候太子殿下的。”
闻言,李琼只当是母妃在关心自己,没有多想。
直到他走出书房,却发现外面的宫人们全都被换了一遍,没一个是他认识的。
他这才发觉实情没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李琼连午膳都顾不上吃,就急匆匆地跑去见母妃。
“母妃,为何您要将儿子身边伺候的人全换了?”
由于太过急切,以至于他说话的语气比较重,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臻贵妃将刚调制好的香料倒入精致玉瓶中,纤纤玉指与无暇玉瓶相映成辉,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对于儿子的质问,她动作未停,淡淡地回了句。
“人都死了,自然得换一批新的。”
李琼震惊,难以置信地问道。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
臻贵妃将玉瓶放入铺着绸缎的红木匣子之中。
袭香捧着水盆上前,跪在地上。
臻贵妃一边斯条慢理地净手,一边徐徐反问。
“他们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企图蛊惑太子,难道不该死吗?”
李琼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手脚发凉。
“就因为他们说了几句关于李洵的坏话,母妃便要将他们全部杀了?
母妃可曾想过这么做,儿子是何感受?
还是说,母妃心里就记挂着李洵,压根就不在意儿子是怎么想的?”
袭香忍不住抬头看向太子,小声提醒道。
“太子殿下请慎言。”
然而李琼此时胸腔里已经被委屈和愤恨两种情绪给占满了,心里难受极了。
他根本就听不进旁人的劝解。
他双眼死死盯着母妃,等着母妃的回答。
臻贵妃擦干净手,对袭香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
“喏。”
待屋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了,臻贵妃方才缓缓开口。
“你说本宫不在意你的感受?”
她轻勾红唇,自嘲一笑。
“本宫若真的不在意你,当初为何要拼死生下你?
为了保护你的小命,本宫还害得自己唯一的妹妹丢了性命。”
李琼愣住。
他知道母妃有个妹妹,也知道那个妹妹就是李洵的娘亲。
可他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若果事实真如母妃所说的那样,那么母妃偏心李洵,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李琼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他讷讷地道:“您从未跟儿子说过这些。”
臻贵妃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华贵的裙摆在地面上堆叠,纤白玉指轻轻抚上儿子的衣襟,帮他将跑得有些松散的衣襟仔细整理妥当,声音轻柔和缓。
“琼儿,你觉得本宫偏心李洵,那是因为本宫欠他娘亲一条命。
本宫还不起那条命,就只能竭力对李洵好。
如此本宫心里才能稍微舒坦些。”
自从李琼懂事开始,母妃都是称呼他为太子。
他已经很久未曾听到母妃叫自己的名字了。
此刻听到那一声“琼儿”,李琼心里发酸,连带着眼眶有些红。
臻贵妃摸摸他的脑袋,柔声哄道。
“本宫一心只想着还债,让琼儿受了委屈,是本宫思虑欠周,你别跟本宫生气,好吗?”
见到母妃主动低头道歉,李琼还有什么埋怨的?
“母妃别这么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儿子太冲动了,竟然为了几个奴婢就冲母妃发脾气。”
说到最后,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臻贵妃欣慰地笑了笑。
“没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母妃说,千万别听信别人的编排。”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应当知道宫中藏着多少别有用心的人。
他们全都在暗中盯着你,想尽办法诱导你犯错。
你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轻信别人说的话。”
李琼肃然点头应道。
“儿子知道了。
在这皇宫里面,儿子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能相信的人就只有母妃。
这世上只有母妃不会害儿子。”
臻贵妃的笑容越发温柔。
“好孩子。”
……
次日一大早,李寂就把儿子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挖了出来。
他拎着儿子的衣襟抖了两下。
“快醒醒,该起床了。”
李洵那一头凌乱的头发被晃得左摇右摆,原本迷迷瞪瞪的脑子随之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含糊不清地嘟哝道。
“天都还没亮呢……”
李寂:“你还得更衣洗漱吃早饭,还得坐马车去太学,这些都得花时间,而且今儿是你第一天上学,比必须得提前一点到太学跟夫子们打声招呼。”
说完他也不管儿子是个什么反应,就直接将人往地上一扔。
立刻有仆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给小世子更衣。
等忙活完,李寂带着儿子走出家门,太阳正好冒头,天色随之亮堂起来。
太学里的博士们早就知道摄政王家的小霸王今儿要来上课。
他们都还记得那位小霸王单挑年长同窗、还把人给打哭了的英雄事迹,一个个都忐忑不安,生怕小霸王又要惹是生非。
李洵双手插兜,歪着身子地站在旁边,一只脚在地上踢来踢去的,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旁边,他爹正在听太学的博士们说话。
那些博士们的年纪几乎都是四十岁往上走,一个个都留着胡须,还有些白发苍苍。
他们将太学这段时间的办学成果说了出来,顺便还提了几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名字,希望是摄政王能够记得他们的名字,将来顺手提拔一二。
李寂耐着性子听他们絮絮叨叨。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开口道:“本宫还有事要忙,狗……”
他硬生生将“蛋”字咽下去,改口道。
“本王的儿子就暂且交付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好好教导他,莫要辜负了本王对你们的期待。”
博士们齐齐应道:“喏。”
他们殷切地将摄政王送出门。
等人走远了,他们才将视线落在李洵身上。
看着小孩那副站没站相的样子,博士们都不由得头疼起来。
送走一个大的,这还有个小的呢!
第568章 :追妻火葬场
离开太学之后,李寂脚步轻快,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
一看就心情很好。
终于把臭儿子给送出去了。
以后他就可以跟漫漫过二人世界了!
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李寂回到摄政王府时,花漫漫刚喝完药,正准备用早膳。
她问李寂要不要一起快吃点?
李寂自然高高兴兴地应下了。
两人对桌而坐。
旁边没有臭儿子碍事,李寂的视线一直黏在漫漫身上,未曾离开过片刻。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
花漫漫边吃早饭边应道:“已经好多了,多谢王爷的关心。”
李寂皱眉:“我们是夫妻,你不必如此生疏,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花漫漫很是羞窘。
虽然她对摄政王描述的过往相信了七八分,但她的确是失忆了。
没有过往经历作为支撑,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就只是个熟人而已,远远还不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地步。
李寂察觉到她的尴尬,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于是他放缓神态。
“算了,你想怎么唤我都可以,反正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花漫漫应了声:“嗯。”
然后便埋头吃早饭。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之前摄政王提起王妃时说过的话。
他说他一点都不喜欢王妃,还说王妃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花漫漫看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冷不丁地问了句。
“王爷是不是嫌弃我吃得太多?”
李寂先是否认:“没有。”
紧接着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花漫漫:“那您为什么还说我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李寂:“……”
完了,忘记还有这一茬。
他夹起个虾饺,放到花漫漫的碗里。
“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花漫漫的视线在狗男人和虾饺之间游移了片刻。
然后她果断夹起虾饺嗷呜一口吃掉。
李寂放下心来。
果然,美食是对付吃货的最好办法。
然而下一刻,他就见到漫漫咽下虾饺,再度问道。
“说啊,您为何要那么说我?”
她还挺执着的。
李寂继续给她夹菜:“你先吃饭,这些菜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等你吃完了咱们再慢慢聊。”
花漫漫觉得此言有理。
教训男人可以晚一点,但是吃饭晚一点点不行!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刚要开口,就见到李寂腾地站起身。
“我忽然想起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他便飞快地溜走了。
花漫漫看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哼笑一声。
看你能逃避多久?
……
李寂原本还以为自己今天能跟漫漫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却没想到会被漫漫翻旧账。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说那些话。
嘴快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李寂长叹一声,悔啊!
这时陈望北找了过来。
“启禀王爷,这是属下从京兆府借来的户册。”
李寂接过厚厚的户册,很快就翻到了聚财赌坊那一页。
开设聚财赌坊的那座宅院,是挂在安顺王名下的。
李寂印象中的安顺王,一直都是个好逸恶劳、胆小惧内的形象,按理说他不该跟那群刺客扯上关系。
合上户册,李寂沉声道:“备马,本王要去一趟安顺王府。”
“喏。”
李寂骑着马去了安顺王府。
由于他来之前没有打招呼,安顺王夫妇没想到他回来,都被吓了一跳。
夫妻两人慌里慌张地出门迎接摄政王。
安顺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是有何吩咐?”
李寂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聚财赌坊是不是你的产业?”
安顺王一脸茫然:“什么赌坊?我没开过赌坊啊。”
安顺王妃却很快就想了起来。
她急忙说道:“摄政王殿下说的是定康坊麻衣巷子中那座宅院吧?那座宅院的确是我们家的,但我们早就把那个院子租出去了,听说是有人在那里开了个赌坊,但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虽说朝廷并不禁止民间开设赌坊,但赌坊跟青楼妓院一样,都属于三教九流。
上流士族就算要做生意,也不会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安顺王妃急于撇清自家跟聚财赌坊的关系,为的就是保护安顺王府的颜面。
安顺王反应过来,急忙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王妃说得对,我们只是把宅院租出去而已,他们要用宅院做什么,都跟我们关系。”
李寂:“你们见过赌坊的东家吗?”
安顺王看向自家王妃。
家里的生意都是王妃在打理,他知之甚少。
安顺王妃:“实不相瞒,签订契约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此事是由府中管事帮忙去办的。”
只是租个院子而已,实在是用不着王妃亲自出面。
李寂:“能把那个管事叫过来吗?”
“当然可以!”
安顺王妃一边让人将那名管事叫过来,一边在心里揣摩。
摄政王看起来是在调查聚财赌坊的事情。
难不成是聚财赌坊做了什么事,惹到摄政王了?
管事很快就来了。
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在他的描述中,那个跟他签订租赁契约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模样普通,看穿着打扮应该就只是个寻常商户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寂让他将那个中年男人的相貌画下来。
安顺王妃主动将那座宅院的租赁契约拿过来,双手奉上。
“这上面有那个人的签名和手印,摄政王殿下兴许能用得上。”
李寂接过契书,见落款处写着两个字——
伍子木。
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名字。
但李寂却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
安顺王妃惴惴不安地问道。
“这个人是不是犯了什么罪啊?”
李寂不答反问:“这份契书可曾被人调换过?”
安顺王妃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认。
“不可能!这些契书都被我锁了起来,钥匙只有一个,被我随身带着,除我之外不可能有人拿得到那些契书。”
李寂看向安顺王。
安顺王忙道:“王妃说的是真的,家中所有契书都是由王妃保管的,没有她的允许,连我都碰不到那些契书。”
李寂又问:“这个契书能否借本王一用?”
安顺王妃毫不犹豫地答应:“当然可以,您尽管拿去用。”
第569章 :唯命是从
李寂带着画像和契书离开安顺王府,随后他又骑马去了一趟正王府。
他在那里见到了李祁。
双方单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他从正王府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陈望北恭敬问道:“是回摄政王府吗?”
李寂看着远处的宫墙一角,沉默良久方才应了声。
“嗯。”
他回到家里时,李洵也已经放学回来了。
花漫漫正在问他今天上学的感受?
“你有没有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李洵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在太学里的情景。
那些同学见到他都害怕得不行,只要他一个眼神,就会有人主动帮他抄作业。
于是他乖巧应道:“同学们都很好相处。”
花漫漫又问:“你有没有惹夫子生气?”
李洵想起今天上课的时候,那些夫子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就算他在课堂上睡觉,也没有夫子敢说他一句不是。
于是他再度乖巧应道:“没有,夫子们都对我很好。”
花漫漫:“你上课时有没有乖乖听讲?”
李洵这次有所迟疑。
“我有认真听讲,但听得不太明白。”
所以他忍不住睡着了。
花漫漫安抚道:“没事,你才第一天上课,肯定会有很多听不明白的地方,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洵乖巧点头:“嗯!”
看着如此懂事可爱的小孩,花漫漫满心欣慰。
李洵瞥见父王正往这边走来,他还记得今儿天没亮就被父王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仇。
他露出好奇之色,冲娘亲问道。
“父王之前跟我说,父王是一家之主,家里不管大小事情都得听他的,就连娘亲也得对他唯命是从,这是真的吗?”
花漫漫的眉头换换皱起来:“我对他唯命是从?”
一只脚刚迈进门的李寂:“……”
他默默地把那只脚缩了回去。
见到父王要溜,李洵立刻大声喊道。
“父王,您回来了啊!”
花漫漫转身望去,正好看到了准备开溜的摄政王。
李寂身体一僵。
他被迫转过身来,阴测测地看向臭儿子。
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李洵非但不怕,还冲他爹做鬼脸。
李寂:“……”
老父亲的拳头硬了。
花漫漫面无表情地看着摄政王。
“您不仅把我贬得一无是处,还说我对您唯命是从?”
李寂试图辩解:“我没有把你贬得一无是处。”
花漫漫:“您说我除了吃什么都不会,这还不是一无是处吗?”
李寂无言以对。
他当初就是图个嘴快,哪曾想到会有被翻旧账的一天?
偏偏李洵那小子还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冲他爹挤眉弄眼。
“父王可是一家之主,您得拿出身为一家之主的威风来啊!”
李寂恨不得一巴掌把臭儿子按进土里。
他肯定是前世欠了这小子的钱,今生才会生出这么个混蛋儿子!
花漫漫:“一家之主怎么不说话啊?”
李寂被挤兑得恼羞成怒。
他近乎破罐子破摔似的回怼道。
“我就是一家之主怎么了?这话有错吗?”
花漫漫见他竟然还敢呛声,不由得气笑了:“你还挺理直气壮的,你可别忘了,我现在还没承认你的夫君身份呢。”
李寂挑眉:“怎么?你难道还想和离不成?”
花漫漫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和离两个字说出口,不由得一愣。
就连李洵也被吓了一跳。
他只是想气一气父王,没想让父王和母亲和离啊!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听到父王气定神闲地接了句。
“想要和离可以啊,家产全归你,儿子也归你,连我也归你!”
花漫漫:“……”
李洵直接就呆住了。
他爹厉害啊!
花漫漫绷紧小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故作冷漠地道:“家产和儿子我要了,你就算了吧,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李寂盯着她,不死心地问道:“你真不要我?”
此时的花漫漫特别冷酷无情。
“不要!”
李寂瞬间化身为霸道王爷,恶狠狠地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错过我这个村,我还在下个村等着你!”
花漫漫终于忍不住,嘴角使劲往上翘。
要命!狗男人撂狠话的样子咋那么可爱?!
李寂没好气地道:“笑个屁,再笑我就要亲你!”
花漫漫小脸一红。
她努力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一家之主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
李寂纡尊降贵般轻轻点头:“有点饿,吃饭吧。”
等饭菜被摆上桌,花漫漫故意问道。
“一家之主需不需要我给你盛汤?”
李寂冷笑道:“我允许你给我盛汤了吗?放下,我来!”
他盛了满满一碗鸡汤,放到花漫漫的面前。
花漫漫笑得停不下来。
李洵看得目瞪狗呆。
原来还能这样操作啊。
学废了学废了!
等吃完了饭,花漫漫回房去休息。
她想起自己现在居住的卧房原本是属于李寂的,于是她故意问了句。
“一家之主今晚睡哪儿?”
李寂冷冷说道:“书房我是睡定了!谁也别想跟我抢。”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走去。
花漫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由衷地感慨。
没想到霸道王爷竟然也能如此可爱。
走进书房,李寂长舒一口气,总算把那笔旧账给翻过去了。
翌日,李寂照例起了个大早。
他气势汹汹地杀去了臭儿子的房间。
昨晚的账他还记着呢。
看他今天怎么收拾那小子!
等他冲进李洵的屋里时,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没看到那小子的身影。
一问之下才知道,李洵竟然已经起来了。
这可真是难得啊!
李洵特意赶在被他爹找到之前,飞快地离开王府,跑去太学上课了。
李寂不可能追去太学教训儿子,只能将教训儿子的日程暂时延后。
他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带着昨天从安顺王府得来的画像和契书找到花漫漫。
花漫漫仔细端详画像里的男子。
可不管怎么看,这人都长得极为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类型。
随后她又看向契书的落款处。
“伍子木,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李寂:“这是个假名,你当然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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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两个假设
听李寂的语气,仿佛是认识这个人的。
花漫漫不由得看向他。
“您怎么知道这是假名?”
李寂的指尖在伍子木三个字上面点了点:“子和木,合在一起就是个李字,而当今圣人正好排行第五。”
花漫漫听呆了。
她缓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您的意思是,这伍子木是当今圣人?”
李寂轻轻应了声:“嗯。”
花漫漫仍旧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
“且不提圣人为何要命人刺杀我,就说这名字的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圣人又不傻,他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
这莫不是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
李寂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才会问安顺王妃,是否有人调换过这份契书?
但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更重要的是,伍子木这个落款的笔迹很是熟悉,让李寂联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他记忆中埋藏多年的人。
他看着契书上的箩筐,缓缓说道。
“这个笔迹,很像我的父亲。”
花漫漫一脸茫然。
李寂想起她失忆了,便主动解释道。
“我的父亲是镇国公,十一年前战死在了鬼风堡。”
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更不可能签下契书。
除非镇国公没死,亦或者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他的笔迹。
花漫漫看着对方:“您能确定这是国公爷亲笔写的吗?”
李寂轻叹:“不能。”
这笔迹只是看起来有几分镇国公的神韵,细节之处又有些许不同。
不排除有人刻意模仿的可能性。
花漫漫:“还是证据太少了。”
李寂颔首:“嗯。”
仅凭一个落款,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此时不仅牵扯到当今圣人,还牵扯到了已故多年的镇国公。
这两人都李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导致他无法以一个完全客观的立场去思考这件事。
所以他才会带着画像和契书找到漫漫,想听听漫漫对此事什么看法。
花漫漫思索片刻,认真分析道。
“现在有两个假设。”
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炒花生,轻轻放到桌上。
“假设一,这契书上的落款是镇国公亲笔写的。
镇国公是您的亲爹,理应不会故意误导您。
那么很可能就是镇国公在借此提醒您。
指使李祁派遣杀手谋害我和庆王世子的幕后真凶,就是当今圣人。”
花漫漫拿起第二颗炒花生,放到另一边。
“假设二,这契书上的落款不是镇国公写的。
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模仿镇国公的笔迹。
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借此引起您的注意,进而将矛头指向当今圣人。”
说到这里,花漫漫将两颗花生拢到一起,抬眸看向面前坐着的男人,轻声说道。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最后都跟当今圣人脱不开干系。”
李寂从她手中捏起一颗花生。
稍稍用力,花生壳咔嚓裂开,露出里面的红色花生仁。
“看来我得进宫一趟了。”
他所说的进宫,并非是进天京城里的新皇宫,而是进上京城里的旧皇宫。
当天下午,李寂骑马回到上京。
他径直进了皇宫。
大部分人都已经被迁去新皇宫。
如今还留在旧皇宫里的人,要么是曾经犯过错的,要么是忠心追随皇帝的。
总之数量很少,稀稀拉拉的那么几个人,瞧着甚是萧条,
曾经被火烧毁的地方,未曾修补,已经长出杂草,更添几分凄凉。
李寂骑着马一路来到了含章殿门外。
他随手将缰绳丢给旁边的太监,迈开大长腿,大步流星地走入殿内。
皇帝已经瘫痪在床六年了。
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模样也老了很多,鬓边甚至已经生出丝丝白发,脸颊处微微凹陷,嘴角边的法令纹很深。
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宫人们行动间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导致整个含章殿都死气沉沉的,非常压抑。
听到外面那些人向摄政王请安的声音,皇帝扭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阳光照进来。
李寂迈过门槛,脚踩在阳光照耀着的地面上,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还有他那英姿勃发的年轻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经只能仰视他的小辈,如今已经长成大人了,而他却变成了瘫痪在床的废人。
现在轮到他用仰望的视线去看着别人了。
皇帝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怎么有空来朕这儿了?朕还以为你们全都搬去了新皇宫,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无需对方招呼,李寂从容不迫地坐到床榻对面的矮榻上。
双方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寂看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
“微臣最近在追查一个案子。
有人在庆王世子的食物中下毒,还派遣杀手刺杀誉王世子。
微臣顺着线索查到了正王世子的身上,又通过正王世子查到了聚财赌坊。”
皇帝脸上神色淡淡:“你跟朕说这些做什么?”
李寂:“本王发现聚财赌坊背后的东家,是一个叫做伍子木的男子,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此人?”
听到伍子木这个名字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神情发生了细微变化。
随后李寂就听到了皇帝心里的声音——
“朕当初派人去租赁宅院、开设赌坊的时候,那人用的名字是张聚财,怎么会变成伍子木?
等等,伍子木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朕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
皇帝陷入沉思。
以前他的记忆力很好,哪怕是很多年前的小事,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如今他被困在这张床榻上,不仅身体状况变差了很多,头脑也变得不如以前那么好用了。
良久,他才隐隐约约想起来,。
三十多年前,他那时候还只是个稚童,跟着当时还是太子的兄长一起出宫游玩。
他们是微服出行,为了方便隐藏身份,太子兄长提议取个化名。
由于皇帝在兄弟们之中排行第五,所以太子兄长就给他取名为伍子木。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再度在皇帝脑中浮现出来。
他的目光变得涣散,嘴里轻声呢喃。
“伍子木,伍子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多年未曾听人提起这个名字。
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
伍子木就是他啊。
第571章 :以不变应万变
李寂出声将皇帝的思绪叫了回来。
“陛下看起来应该是认识伍子木此人的。”
皇帝的目光看向别处,神情恢复冷淡:“朕从未听说过此人。”
李寂却像是没有听到皇帝的否认般,自顾自地往下说。
“如今李祁已经被微臣派人控制了起来。
就算他骨头再硬,微臣也能把他的嘴撬开。
无非就是多费些时间和精力罢了。
在此之前,陛下可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给这件事收场?”
皇帝的视线转回到李寂身上,哑声问道。
“你在怀疑朕?”
李寂直直地看着对方,坦然承认:“对。”
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
“朕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去害人?
更何况朕跟誉王世子和庆王世子无冤无仇,朕为何要谋害他们?”
李寂不疾不徐地说道。
“陛下虽然瘫痪了,可这皇宫里仍旧有不少人忠心于您。
您完全可以让那些人替您出门联系李祁,让李祁替您卖命。
至于您这么做的原因,跟仇怨无关,您纯粹就是想借机挑拨微臣和各地藩王之间的关系。
那些藩王们本就野心勃勃。
一旦他们知道自己的世子在京中出了事,肯定会以此为理由,联手讨伐微臣。
而您只需要在那个时候稍稍推波助澜一下。
比如说让人透露出消息,说您被微臣给软禁了。
藩王们立刻就能打着清君侧、救圣人的幌子,挥师北上,直取天京。
有了藩王们的牵制,微臣对朝堂的控制力会减弱。
到时候您就能趁虚而入,夺回朝堂的控制权。”
皇帝安静听他说完,面上神情不变。
“你的故事讲得很精彩。
可你别忘了,朕都已经是个废人了。
就算真能把朝堂的控制权抢回来,朕又能如何?
大周朝不可能让一个废人继续当皇帝。”
李寂从容不迫地应道。
“您虽然不能继续当皇帝,但您可以扶持太子继位。
太子如今才六岁,还只是个稚嫩孩童,很容易就能被您操控。
到时候您即便深居宫中,无法动弹,依旧能将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皇帝摇摇头,叹息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想,朕从未想过要这么做。”
李寂知道他不会承认。
换成是任何人,这时候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野心。
即便李寂能听到对方的心声,确定对方的确就是这么计划的,但他没有真凭实据,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退一万步说,哪怕李寂手里真有证据,也无法给皇帝定罪。
对方可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无比。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即便是错的,那也必须是对的。
皇帝轻轻咳嗽起来。
他的声音变得越发沙哑。
“这么多年来,朕一直都将你视作亲生儿子。
无论外人如何编排你,朕都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朕那般信任你,为何你却要怀疑朕?
难道在你的心里,朕就是那么不堪信任吗?”
李寂站起身,华贵的衣服布料从榻上扫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看着床榻上憔悴苍老的皇帝,沉声说道。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想必陛下心里比谁都清楚。”
皇帝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长辈在看待一个任性无礼的小辈,语气里满是纵容和无奈。
“你总是这样,经常想些有的没的,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性子。”
李寂轻轻一笑,嘲弄道。
“跟您的老谋深算比起来,微臣的确是太稚嫩了。
毕竟您可是连亲生儿子都能利用的人。
微臣跟您的决断力比起来,实在是远远不及。”
皇帝的目光迅速变得锐利冰冷。
李寂缓步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微臣原本以为,在您看着亲生儿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去世后。
您会幡然醒悟,明白亲情的可贵。
事实却截然相反,您非但没有体会亲情的价值,反而将权势地位看得越拉越重。
也许在您看来,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您。
唯独只有您手中的权势、以及您身下的皇位不会背叛您。
这么说起来,您其实还挺可悲的。”
皇帝铁青着脸冷嘲道。
“你还不是一样?为了争权夺位,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失去了。”
若换成是以往,李寂听到这话肯定要发怒。
可是此时,他却只是轻轻一笑,从容不迫地回了句。
“不,微臣跟您完全不一样。”
皇帝觉得他就是在嘴硬。
李寂已经走到门口。
他看着门外的深深庭院,缓缓说道。
“听闻古代君王都称呼自己为寡人,微臣觉得这个自称很适合陛下。
如今的陛下,已经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说完,李寂便迈过门槛,步入阳光明媚的庭院之中。
宫人关上房门。
寝殿之内重新归入阴暗和寂静。
皇帝躺在床榻上,阴沉的目光几乎跟周身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里那股怒火压下去。
那小子就是故意气他来的。
他不能上当。
待皇帝再度睁开眼,心绪已经恢复平静。
“来人。”
左吉推门走进来,恭敬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正王府那边如何了?”
左吉如实回答:“正王世子已经被软禁,外人不得见,奴婢也不知他如今状况如何。”
他小心观察皇帝的神情变化,试探性地问道。
“奴婢要不要派人找机会见一见正王世子?别让他乱说话。”
皇帝皱眉沉思。
以李寂的性格,他会特意进宫来说那些话,肯定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很可能他早就派人守在正王府附近。
只要皇帝派去的人一出现,他们就能抓个正着。
到时候人赃并获,皇帝怎么都洗不脱嫌疑了。
皇帝暗道,他不能上当。
现在于他而言,最好的做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哪怕李祁真的把他供出来了又如何?
他是皇帝,谁敢给他定罪?
思及此,皇帝已经做出决定。
“不用,暂时先静观其变。”
左吉当即应道:“喏。”
李寂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陈望北问道:“王爷今晚是要在城中过夜吗?”
李寂翻身上马:“不,回家。”
他虽然在上京城中也有府邸。
但那就只是个住处而已。
于他而言,有漫漫在的地方,才能算得上是家。
第572章 :归宿
花漫漫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床边好像有人。
她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眼,发现床边果然坐着个人!
周围一片漆黑。
那人也不知道在她床边坐了多久。
这画面太过诡异。
吓得花漫漫一个激灵,腾地一下翻身坐起来。
因为动作太大,不慎扯到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床边坐着的人立刻站起身。
“别怕,是我!”
花漫漫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摄政王。
她放下心来,忍不住出声埋怨。
“这大半夜的,您跑我屋里来做什么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李寂点燃床头的油灯。
昏黄光芒驱散黑暗,将李寂的面容映照得清晰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白日里出门时穿过的那身衣服,衣服上沾了不少尘土,上面还有不少褶皱。
李寂提醒道:“这里也是我的屋子。”
花漫漫一噎。
差点忘了她如今住是摄政王的卧房,睡的也是摄政王的床榻。
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您是刚从上京回来吗?”
李寂应道:“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花漫漫:“桌上有茶水,您去喝点儿吧。”
李寂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喝完水后,他的嗓子确实舒服多了。
此时外面天色一片漆黑。
正是夜半三更的时候。
这会儿大家全都在睡觉,整个摄政王府都安安静静的。
李寂回到床边:“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花漫漫往后缩了缩。
“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
李寂不信:“刚才你还喊疼来着,肯定是扯到伤口了,快给我看看。”
花漫漫不肯让他看,坚持道。
“真的没事了,都这么晚了,您来回奔波肯定累坏了,赶紧去洗洗睡吧。”
李寂见她死死捂着衣襟一脸紧张的模样,仿若被恶霸调戏的小媳妇。
李恶霸怕把小媳妇吓着,只好暂时放过她。
他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床榻边上。
“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离开上京后,这一路上都在想着漫漫。
他特别想见见她。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说说话也好。
这种强烈的情感在胸腔不断积压。
促使着他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天京。
他一回到摄政王府,就直奔花漫漫住着的卧房而来。
进门后看到漫漫睡得那么香甜,他又不忍心叫醒她,便只能坐在床边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像是巨龙守护着他最心爱的宝藏。
花漫漫不想聊天。
她只想继续裹着被子睡大觉。
然而摄政王就坐在床边上,她没法把人轰走。
她只能打起精神,用知心姐姐般的温柔语气问道。
“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李寂:“没有,我挺好的。”
花漫漫一头雾水。
既然没遇到烦心事,为何还要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拉着她聊天?
狗男人难不成是在故意逗她玩儿?!
李寂自顾自地说道。
“你不在的这几年里,我几乎每晚做梦都会梦见你,每次梦醒后,我看着身边空空荡荡的,心里就会特别难受。”
花漫漫怔怔地看着他。
即便她没了记忆,此时听到这些花,仍不免感到心酸。
李寂:“以前我无法理解母亲的心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执着地等待父亲回来。
明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父亲已经去世了,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但她还是固执地认为父亲没有死,还把罪责怪到我头上,认为是我害死了父亲。
直到你离开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母亲的感受。
我差一点,就变成了母亲曾经的样子。
那是我最讨厌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扬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浓墨般的眸子里面,泛起细碎星光。
“幸好,你及时回来了。”
他就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笑得一本满足。
花漫漫看着他,心酸之余,不免觉得愧疚。
“可我已经忘了你。”
李寂笑着道。
“没关系,反正我还记得你,我会陪着你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花漫漫喃喃道:“要是找不回来呢?”
李寂:“找不回来就算了,记忆只能代表过去,但我们还有更好的未来。
未来的每一天,都是我们新的记忆。”
花漫漫的眼眶有些发热,心脏随着他的话怦然而动。
她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男人身边?
大概是世间万物都有去处。
而他恰好就是她的归宿。
花漫漫往里面挪了挪,腾出半张床给他。
“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吗?”
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跟他走到一起的?
李寂脱掉沾有尘土的外衫和鞋袜,侧身躺到床上,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始叙说他们曾经的过往。
花漫漫听得很认真。
外面的夜色渐渐淡去,太阳从云层中冒出头。
花漫漫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身边空空如也,男人不知去向。
花漫漫掀开被子坐起来。
锦绣带着丫鬟们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花漫漫问道:“摄政王殿下呢?”
锦绣如实应道。
“王爷出门去办事了,大概要中午才能回来。”
花漫漫明白,这是要等摄政王一块用午膳的意思。
由于昨晚聊得太晚,导致她睡眠严重不足。
等用过早膳后,她又回到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李寂这次出门是处理李祁的事情。
今早李祁吃过早膳后,忽然感觉喉咙剧烈灼痛,紧接着便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负责看守李祁的亲卫赶忙将此事禀报给了陈望北,陈望北又禀报给摄政王。
又是李寂几乎是刚睡下就又起来,骑着马赶去了正王府。
他顺道还把飞鹤真人也一起带了过去。
经过飞鹤真人一番救治,李祁的小命保住了,但却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他的嗓子坏了,以后都不能大声说话,声音也是沙哑难听。
李寂看着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李祁,平静开口。
“你是被人下了毒,凶手不想让你开口说话,所以毒药是专门针对嗓子的。”
李祁沙哑开口:“我知道是谁干的。”
这世上最不想让他开口说实话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当今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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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污点
原本李寂以为是皇帝悄悄派人接触李祁的。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李祁在离开封地之前,就得到了正王交代的任务。
正王让他到了上京后,想办法见皇帝一面,看看皇帝如今的状况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打探一下皇帝对于削藩的看法。
李祁按照父王的吩咐去做了。
他在入宫面圣时,故意将自己的心腹支开。
心腹悄悄给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塞了银子,打听关于皇帝的近况。
他们此事做得隐秘,但还是被皇帝察觉到了。
当天夜里,就有宫里的人悄悄出现在正王府中,与李祁密探。
李祁说到这里,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发红的眼眶里满是恨意。
李寂让人倒了杯温水过来,喂给李祁喝下。
喝完水后,李祁感觉嗓子稍微舒服了些。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知道父王的打算,父王是想探探圣人的口风。
如若圣人并不支持削藩,父王便能跟圣人达成同盟。
他们联起手来里应外合,即便是摄政王殿下也未必能敌得过。
可如果圣人也支持削藩的话,就代表削藩的事情已成定局。
如此一来,父王便不用再心存侥幸,直接破釜沉舟便可。”
李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圣人同意给你们结盟了?”
李祁咧嘴笑了下,声音越发嘶哑难听。
“是啊,圣人说削藩是摄政王一个人的主意,他并不支持。”
即便早有预料,李寂仍不免觉得可笑。
削藩一事是皇帝早就定下来的章程。
只不过那时的皇帝仍年富力强,野心勃勃,不似如今这般瘫痪在床,苟延残喘。
为了能够夺回权力,皇帝现在竟不惜与虎谋皮,就连曾经定下的雄心壮志也能全盘否认。
李祁:“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与圣人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
只要我能助他夺回权势,削藩之事就能彻底作废。”
谋害其他藩王世子,便是圣人下的第一步棋。
只要世子们在京中出了事,藩王们就会乱。
他们一乱起来,摄政王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状态,到那时候,皇帝便能有机会夺权。
计划是可行的。
然而他们却在实施的过程出了变数。
这个变数正是誉王世子。
至今李祁都没想到,为什么会在誉王世子身上栽了跟头。
“我明明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只差一点就能要了誉王世子的小命,为何摄政王会恰好在那时候出现?”
李寂却淡淡地回了句:“并非是恰好。”
李祁微微睁大眼睛。
“难道你们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但随即他又否认了这个猜测。
“那晚我和誉王世子发生争执是突发行为,你们不可能未卜先知。”
那天晚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誉王世子朝着摄政王甩脸色,一个人气冲冲地拂袖离去,把摄政王撂在原地,给摄政王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按理说摄政王应该会生气的。
在这种情况下,摄政王肯定没心思去管誉王世子的死活。
李祁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他却不知道一件事——
摄政王拥有读心术。
早在誉王世子借机撒火的时候,摄政王就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心声,知道对方并非是真的在发脾气,而是故意演戏给李祁看,借此来个引蛇出洞。
李寂缓缓说道:“我们也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李祁仍旧觉得不敢置信。
“只是临时起意的话,你们怎么可能配合得那么默契?”
听着这话,李寂心里头舒坦,面上也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没办法,我们就是这么默契。”
李祁:“……”
这种炫耀自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你不对劲!
……
李寂回到摄政王府,将李祁事情说给漫漫听。
他还把李祁的口供也拿了出来。
满满两大页的纸,纸上写满了字,末尾还有李祁的画押。
花漫漫看望纸上的内容,心情相当复杂。
当初她之所以故意引诱李祁对自己下手,是想来个引蛇出洞,抓住李祁这个真凶。
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在摄政王面前彰显出自己的价值。
只要摄政王能够看上她,将她纳入麾下,收为己用,她就能借着摄政王的权势摆脱掉誉王府。
如今李祁被抓了,真相水落石出,而她也确实是被摄政王“看上了”。
结果与她预想中的结果完全一致。
但这中间的发展过程,却跟她预想得南辕北撤。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殊途同归?
花漫漫放下口供。
“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
不是她故意泼冷水,即便有了李祁的指认,也没办法给皇帝定罪。
毕竟那可是皇帝啊!
哪怕他如今瘫痪在床了,他仍旧是一国之君。
李寂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我虽不能给他定罪,但我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至于圣人的功过如何,自有天下人去评说。”
花漫漫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狗男人这是打算将皇帝的罪行公之于众。
这几乎就等于是公开处刑啊!
李寂说干就干。
他立刻派人在城内外四处招贴告示,告示上将皇帝命人行凶的罪行说得明明白白。
他还命人将此事写成话本,让说书先生们在各个茶楼酒馆讲述,后来还有人将此事改编成戏曲故事,在戏园子里正式登台演出。
还别说,这些话本和戏曲还颇受欢迎。
毕竟此事可是涉及到了当今皇帝,而且还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成。
放在现代社会,这几乎就等于是某某国总统买凶杀人的新闻,如此大瓜谁不想吃一口?!
此事成了京中一大热闹。
没多久,就连远在上京宫中的皇帝也听闻了此事。
他被气得当场吐了血。
吓得左吉连滚带爬地去喊太医。
皇帝自认登基以来还算勤政爱民,在民间留下了不错的口碑,即便不能流芳百世,至少将来史书上也能给他留下个明君的评价。
可如今,他的好名声全被李寂给毁了。
将来百姓们只要一说到皇帝,就会想起他雇凶杀人的事情。
这个污点将会牢牢地粘在他身上,永远无法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