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进城
他们在赶路的途中,发现很多村庄和田地都被淹没了,有许多流民正往县城方向赶。
花漫漫好奇地问道。
“县城没有被水淹没吗?”
金铃儿解释道:“听说县城附近挖了水渠,水都沿着水渠流走了,不会在城内积存。”
花漫漫又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也修建水渠?”
金铃儿不好意思地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们是从外地来这里寻亲的,并非伏安县的本地人。
很多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
花漫漫问道:“你们要找的亲人就在伏安县的县城里?”
金铃儿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窘迫地解释道。
“其实我们原本就是要去县城的,给你们带路只是顺道而已。”
花漫漫摆手,不甚在意地道:“没事。”
他们所在的地方,属于伏安县的辖地。
这次受灾的城镇有很多,伏安县算是受灾比较严重的了,但因为县城里面修建了水渠的缘故,以至于伏安县的县城至今都完好无损。
很多流民都朝伏安县的县城涌去,想在那里寻一条生路。
他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睛里全都是对未来的茫然和麻木。
他们不知道这条路走到头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但他们除了继续往前走,已经没有别的出路。
县城距离比较远,再加上雨天路滑,花漫漫一行人的前进速度就更慢了。
途中金铃儿姐弟因为饿得不行,差点昏倒。
花漫漫和李寂也好不到哪里去,都饿得饥肠辘辘。
他们想要打猎,可这附近地势低的地方全都被淹了,他们只能往高的地方去,最后在高处的树林里幸运地猎到一窝兔子。
他们把兔子烤熟分吃了。
这才算是勉强有了点饱腹感。
为免路上再次挨饿,他们费了些时间在山中搜寻。
这次他们找到了两条蛇和一些野果。
他们将两条蛇烤干,连同野果一同用衣服包住,带在路上当储备粮。
靠着这么一点食物,他们艰难地赶到了县城。
然而他们却没法进入城中。
因为城门是关闭着的。
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流民被拒之门外,他们无处可去,只能滞留在城外的荒地上。
花漫漫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全都是流民。
其中有不少流民用苫布扎了临时帐篷,用以躲避风雨。
但也有很多流民连个帐篷都没有,只能蹲在地上抱紧双臂忍受风吹雨打。
李寂抬头望去,看到城墙上方站着不少官兵。
那些官兵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些流民,神情很是冷漠。
仿佛在他们眼里,下面那些都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而已。
城门附近的墙根处躲着一家人,其中有个小女孩已经饿晕过去了,一个妇女正抱着她哭。
花漫漫走过去,将最后仅存的一个野果递过去。
妇女见到有吃的,立刻就不哭了。
她一把抢过野果,塞进自己嘴里,咬碎了之后再喂给女儿。
一个野果并不能改变目前糟糕的处境,但至少可以让小女孩的气息不再那么微弱。
妇女喂完女儿后,方才看向花漫漫。
她那张枯黄消瘦的脸上流露出窘迫之色。
“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我……”
花漫漫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她蹲下身,看了看她怀中的女儿,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进城?”
因为那个野果的缘故,妇女此时对花漫漫充满感激。
听到花漫漫这么问,妇人也不遮掩,如实说道。
“据说是县令不让我们进城。”
花漫漫不解:“为何?”
妇女:“具体我也不清楚。
听人说是因为之前曾有流民在城中闹事,引起了城中百姓们的不满。
县令老爷怕影响到城中的治安,于是下令关闭城门,严禁流民进城。”
花漫漫:“既然进不了城,您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肯走?”
“因为城中的高家和邓家、曹家会在城外施粥。”
妇女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虽然只是寡淡无味的清水稀粥,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李寂听到这里,忽然开口了。
“那三家是什么人?”
妇女顺势看向李寂。
经过连日赶路,李寂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发白,看起来比之前要落魄很多。
可即便如此,他那挺拔的身姿,以及出色的容貌,仍旧在一群面黄肌瘦的流民之中鹤立鸡群。
因此妇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下。
花漫漫介绍道:“这是我的相公,他叫李二狗。”
只是萍水相逢,其实没必要介绍名字。
花漫漫这明显就是在故意促狭李寂。
李寂微微一笑:“她是我媳妇,你可以叫她狗嫂。”
花漫漫:“……”
妇人并未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机锋,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高家、邓家、和曹家都是伏安县本地的大族。
据说他们族中都出了不少厉害的人物,甚至还有人入朝当了高官的。
即便是本地县令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
他们三家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得知咱们遭了水患,无处可去,便每隔一日在城外的粥棚给大家施粥。”
她说到这里抬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草棚。
那里便是施粥的地点。
如今草棚已经被一群流民给占领了,里面挤满了人。
花漫漫感慨:“这么说来他们三家都是好人啊。”
妇人使劲点头:“对啊,他们可都是大大的善人,比县令还好呢!”
县令不管他们的死活,可那三家人却愿意施粥给他们。
两相比较,谁优谁劣自见分晓。
李寂问道:“朝廷未曾施过粥吗?”
妇人撇撇嘴,语气颇为愤恨。
“那群官员最是凶恶了,都不把我们这些流民当人看,又怎么会舍得分粮食给我们?
我听说在县衙的仓库里存着许许多多粮食。
但县令老爷就是不愿意拿出来,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金铃儿忽然开口了。
“高家在本地很厉害吗?”
第137章 :这可怎么了得?!
妇人毫不迟疑地给出肯定的答复。
“当然啊!
高家可是伏安县里最厉害的大族。
他们不仅人丁兴旺,据说他们族长的小儿子去年还考中了举人。
只要今年秋闱时再考中进士,他就能入朝当官了。”
在普通百姓眼里,能当上官的人都厉害得不行。
即便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在他们眼里也都跟天老爷似的,可望而不可即。
金铃儿追问道。
“高家族长的小儿子是不是叫高长明?”
妇人仔细回想了下才道。
“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吧。
我也只是听人说起那么一次,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小姑娘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难道你认识高家的人?”
花漫漫和李寂也都看向金铃儿。
金铃儿尚未开口,金思年就脱口而出。
“高长明是我未来姐夫!”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金铃儿慌忙捂住弟弟的嘴,同时说了句。
“他年纪小喜欢胡说八道,你们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便拉着弟弟快步走远。
花漫漫又向妇人打听了一些城中的情况,确定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了,这才和李寂一同离开。
他们走到金铃儿姐弟身边。
此时金思年正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是被姐姐给训斥过了。
金铃儿颇为局促不安地揪着衣摆。
她不敢去看李二狗夫妇的眼睛,看起来心虚得很。
花漫漫倒是体贴地没有去追问高长明的事,而是商量起了京城的事。
“你们打算怎么进城?”
金铃儿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如实说道。
“我这里有个信物,是高家族长给的,我们应该能靠它进城。”
说完她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
她打开荷包,小心翼翼地从中倒出一枚同心锁。
同心锁是用白银打造而成,做工非常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物件。
金铃儿指着同心锁的背面说道。
“这里镂刻的是高家族徽,只要是高家的人就肯定认识它。”
说完她就有些紧张地看着李二狗夫妇,生怕他们追问这个信物的由来。
花漫漫却一点都没有要追根问底的意思。
她欣喜不已地说道。
“那可太好了,你们能顺带捎我们进城吗?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金铃儿赶忙摆手。
“不用报答,这一路上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
要不是有你们帮忙打猎,我们姐弟肯定已经饿死在了路上。
现在能帮到你们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一起走吧。”
见对方没有要追问信物由来的意思,金铃儿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是她不肯说实话,是这件事关系到她和弟弟的人生走向,她不能随便乱说,免得将来收不了场。
如今城门仍是紧闭的,他们找不到高家的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次日早晨,又到了隔日一次的施粥日。
聚集在城外的流民数量更多了。
万众瞩目之下,城门缓缓打开。
首先出来的,是手持长矛的官兵。
他们凶神恶煞地驱赶流民,直到将流民全都赶出了比较远的距离方才罢休。
然后才看到高、邓、曹三家的人出现。
他们带着锅碗瓢盆和粮食,进入草棚。
原本住在草棚里的流民早就被官兵们给赶走了。
很快草棚里就飘出阵阵香气。
流民们闻到香味,一个个都被馋得口水直流,眼冒绿光。
要不是旁边有手持长矛的官兵严阵以待,那些流民肯定早就扑上去抢食了。
在官兵们的逼迫下,流民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花漫漫一行四人也混在队伍里。
他们的运气比较好,处在队伍的前端。
轮到花漫漫一行四人的时候,负责发粥的人皱眉说道。
“你们怎么没有碗?我们这里只发粥,不提供碗筷。”
花漫漫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不是来领粥的,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是高家的人吗?”
那人点头:“对啊。”
花漫漫立即把身后的金铃儿推到前面。
金铃儿从怀中拿出那枚同心锁,紧张地说道。
“我爹跟你们高家的族长有些交情,这是你们族长送给我爹的信物。
如今我家遭了水患,家中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特意前来投奔。
能否请你们帮忙代为通传一声?”
那人接过同心锁看了一眼,确定上面镂刻的图纹,确实是高家的族徽。
他立刻双手将同心锁还给金铃儿,随即让人去把管事请了过来。
高家管事又将那个同心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此物真是高家所有。
但他却没有急忙表态,而是上下打量金铃儿,试探道。
“只凭这么一件信物,可能没办法确定你的身份。
毕竟这东西也有可能是被人给偷了抢了。
还有其他的信物吗?”
金铃儿犹豫再三,方才如实开口。
“我这里还有一封婚书,是高家族长亲笔书写,你若不信,我可以当众拿出来给你看。”
高家管事一听这话,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赶忙将同心锁还回去,并道:“不必了,我这就带你们进城。”
据他所知,家中小少爷的确有一门娃娃亲,那是老爷年轻时在外游学,跟一位同窗好友喝醉后订下的儿女婚约。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这门婚事已经没人记得了。
如今小少爷又有了出息,老爷夫人都指望着他出人头地,打算给他说一门更好的婚事。
却没想到这时候竟有人拿着婚书和信物找上门来了。
这可怎么了得?!
高家管事不敢将此事闹大,匆匆交代了仆从们几句,就带着金铃儿一行人进了城。
城内的景象跟城外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城内几乎看不到水患带来的影响,街边的商铺仍旧营业,货郎们走街串巷地叫卖,孩童们来回奔跑嬉闹,一派市井生活的热闹景象。
在经过医馆的时候,花漫漫拉住李寂的衣袖,眨巴着眼睛问道。
“二狗哥,我们进去找个大夫给你治伤吧?”
李寂反问:“你有钱吗?”
花漫漫沉痛道:“没有。”
他们现在的裤兜比脸都干净。
李寂:“没钱看什么大夫?”
花漫漫默然。
他们现在想要饭连个碗都没有,更别提诊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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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漫漫提议:不如出卖色相赚钱吧?
李寂很意外,没想到这女人竟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感动不已,正想劝她不必如此,就听到这小混蛋紧接着说道——
二狗哥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卖不少钱吧!
第138章 :悔婚
花漫漫和李寂说话的声音不算高,但也不算特别低。
旁边的金家姐弟和高家管事都听到了。
高家管事的眼底流露出了鄙夷之色。
要不是金铃儿手里拿着信物和婚书,他肯定连看都懒得多看这四个穷逼一眼。
金铃儿并未注意到高家管事的神情变化。
但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白甜。
她这会儿正在担心。
她的爹娘都去了,姐弟两个无依无靠的,万一高家人看她好欺负,不肯承认这门亲事怎么办?
李二狗夫妇看起来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李二狗,他那一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个流民。
而且他还会武功,如果能让他们夫妻陪着她去高家,她肯定能安心许多。
于是金铃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狗嫂,要不你们先陪我们去高家吧,等下我帮你们求一求高家老爷,兴许能从他们那里借一点钱。”
花漫漫在听到狗嫂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初,欣喜不已地道。
“那太谢谢你了。”
她扭头去看昭王,用充满期待的语气问道。
“二狗哥你觉得怎么样呢?”
李寂:“……”
这小东西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李寂其实已经听到金铃儿的心声,知道金铃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但他并不在意,反正他也想去高家看一看,便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一行人继续赶路。
等他们到了高府,高家管事将金铃儿四人带到花厅,丢下一句“你们在这里稍等”,随后就急匆匆地跑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四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高家的老爷夫人出现,而且连杯热茶都没有。
冷落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金铃儿的心一点点下沉,脸上的神情也越发难堪。
她紧紧拉着弟弟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点精神支柱。
花漫漫站得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矮榻上,顺手捞起矮桌上放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她又问李寂。
“二狗哥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
李寂暗暗下决定,等回去之后,他定要让这小东西把二狗两个字抄无数遍,一直抄到她吐为止。
他走过去,在花漫漫身边坐下。
花漫漫问他要不要喝茶?
李寂表示拒绝。
花漫漫见金铃儿姐弟还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便冲他们招呼道。
“别傻站着呀,过来坐。”
金思年早就站得累了,眼巴巴地看着姐姐。
金铃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带着弟弟过去坐下。
花漫漫给姐弟两个分别倒了杯茶。
金思年端起茶杯,一口气就喝光了。
于是花漫漫又给他倒了一杯。
金铃儿握着茶杯,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刚才那位管事没让我们坐,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花漫漫笑眯眯地道。
“做人呢,得讲究个礼尚往来。
他们不对我们以礼相待,我们又何必太给他们脸面?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虽这么说,但金铃儿仍旧没法做到像李二狗夫妇那么从容自在,她始终都绷着神经,心里非常不安。
又等了片刻,才见到一名美貌妇人款款而来。
她在看到金铃儿四人大喇喇坐在矮榻上喝茶的画面时,脚步微微一顿,漂亮的柳叶眉微微蹙起,显出几分不悦。
金铃儿见状,赶忙拉着弟弟站起来。
花漫漫和李寂也施施然地离开矮榻,站在了金铃儿姐弟的身后。
美貌妇人指了指被他们四人坐过的软垫,淡淡说道。
“把那四个垫子拿去洗了。”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于一巴掌,狠狠打在了金铃儿脸上。
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就涨得通红。
立刻有仆人走进来,将那四个垫子拿走。
美貌妇人径直从四人面前走过去,坐到主座上。
直到这时,高家的管事方才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高家的大少夫人。”
高家有四个少爷,其中大少爷和小少爷都是嫡出,这位美貌妇人正是大少爷的正妻,舒氏。
金铃儿赶紧拉着弟弟一块见礼。
“大少夫人您好。”
舒氏自上而下地打量这对姐弟,他们看起来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寒酸。
以高家的门第,根本不可能跟这样的穷酸人家结亲。
舒氏心里已经有了底,面上神色越发冷淡。
“老爷和夫人最近都很忙,没空见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吧。”
事实上,高家的老爷和夫人就是不想见金铃儿,没空只是他们的托词而已。
他们不想承认小儿子跟金铃儿的婚事,却又不愿放下身段跟一个小辈好好商量,便将大儿媳舒氏推出来。
他们相信,凭舒氏的手段,解决这么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应该很容易。
金铃儿从怀里拿出信物和婚书,并将婚约一事大致说了下。
舒氏的视线落在信物和婚书之上,伸出纤纤玉手。
“拿来给我看看。”
李寂看着舒氏的眼睛,清楚地听到了舒氏此时的心声——
“只要我能把信物和婚书毁了,高家就能理直气壮地拒绝承认这门亲事,到时候不管这丫头怎么闹腾都没用。”
金铃儿没有多想,正准备将信物和婚书递过去,就被花漫漫叫住。
“等一下。”
金铃儿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她:“狗嫂,怎么了?”
大概是听得多了,花漫漫现在对狗嫂两个字几乎快要免疫了。
她面不改色地说道。
“信物和婚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随意拿给别人看?万一被人不小心给毁了怎么办?”
她虽然没有读心术,但她又不傻。
高家将冷漠表现得如此明显,显然是有了悔婚的意思,现在将信物和婚书送出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果然。
舒氏在听到花漫漫的话后,表情登时就变得不自在起来。
金铃儿见状,心里立刻就警惕起来。
她迅速将信物和婚书收回怀中,并表示要见到高老爷本人,她才能把信物和婚书拿出来。
舒氏暗暗瞪了花漫漫一眼。
她差一点就能把信物和婚书骗到手了,都怪这女人多嘴!
第139章 :损失费
接下来不管舒氏怎么威逼利诱,金铃儿都不可能把信物和婚书拿出来。
最后舒氏不耐烦了,直接下令。
“不知好歹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把这小丫头片子按住,搜身!”
立刻有两个仆从冲进来,作势要去抓金铃儿。
金铃儿吓得小脸煞白,拉着弟弟连连后退。
这时李寂抬脚一踹,直接就将旁边的矮桌给踹翻了。
桌上的茶壶杯盏随之摔到地上,碎瓷片四处飞溅。
吓得舒氏花容失色,惊声惊叫。
“啊!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仆从也被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免得被碎瓷片划伤。
高家管事赶忙跑出去叫人,很快就叫来一大群护院,且每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
他们打算凭借人数优势碾压金铃儿四人。
结果却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贵精不贵多?
李寂他身手矫健,武功高强,即便手臂受了伤,却也不是这群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的。
即便只有他一人,也足以将高家的护院们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屋子里满是护院们的凄厉惨叫声。
听得舒氏和管事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就在他们两个打算趁人不备溜走的时候,花漫漫直接往门口一站,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花漫漫叉着腰,笑眯眯地问道。
“大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舒氏干巴巴地说道:“我、我有点事情要去忙,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自便吧。”
她原以为这四个人就是普通的流民而已,就算被欺负了也无力反抗,却没想到他们之中居然还藏着个绝世高手。
这一脚狠狠踢到了铁板,让她后悔莫及。
花漫漫将金铃儿姐弟交过来,问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金思年被吓得所在姐姐怀里,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金铃儿其实也很害怕。
可她作为姐姐,这时候必须要稳得住才行。
于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思考对策。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明白了,高家根本就看不上她,他们想要悔婚。
其实悔婚也没什么。
以她现在的情况,的确是高攀不起高家的小少爷,即便她勉强嫁进高家,最后也未必能落得个好下场。
所以她在来高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高家不愿承认婚约,那她就带着弟弟离开这里,另外寻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事实却比她预想的还要差。
高家人不仅想要骗走她手中的信物和婚书,还对她和她的朋友们大打出手,态度极其恶劣。
倘若她今天没有带着李二狗夫妇一块过来,那么今天她和弟弟就只能抱着头挨揍,连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她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气得浑身发抖。
泥人都还有三分气性,更别说她还是个大活人。
金铃儿看着目光闪躲的舒氏,愤然道。
“你们不就是想要悔婚吗?行,我可以答应你们!”
舒氏心里一喜,正要开口说好,就听到金铃儿紧接着说道。
“但你们得给我一笔钱,算是赔给我们的损失费。”
舒氏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可以。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而已,能要多少钱呢?
随便打发她几十两银子,她估计就能高兴疯了。
金铃儿这次学聪明了。
她知道自己见识浅薄,很多事情都不懂,所以她扭头去看李二狗的媳妇,轻声询问道。
“狗嫂你觉得这样好吗?”
花漫漫毫不犹豫地道:“很好啊!就该这样才对!”
比起一个狗男人,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更香啊!
金铃儿放下心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觉得该要多少钱比较好呢?”
花漫漫比了一根手指。
金铃儿迟疑道:“一百两?这会不会太多了?”
舒氏听到这话,暗暗冷笑,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一百两就能把她给吓到了。
一百两虽然比她预想中的多,但只要能把这对穷酸姐弟给打发走,也不是不可以给。
就在这时,她们见到花漫漫摇了摇头。
“错,是一千两。”
金铃儿直接就被吓傻了。
一、一千两?!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舒氏也被吓了一跳。
高家虽然是伏安县内的大族,名下产业众多,却也并非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名门世家,一千两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拿得出来的小数字。
舒氏想要还价,话还没出口就被花漫漫打断。
“此事关系到你小叔子的半辈子幸福,一千两已经算是很便宜的价格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往上加价,你看一千二百两如何?”
舒氏赶忙道:“不不不,不能再加了。”
花漫漫伸出手:“那就给钱吧。”
舒氏为难道:“一千两不是小数目,我得去请示爹娘。”
花漫漫小手一挥:“去吧。”
舒氏慌里慌张地跑去找老爷和夫人。
高老爷和高夫人得知此事后,都被气得不轻。
可人家手里还捏着信物和婚书,身边还有厉害的高手助阵,他们骗又骗不来,打又打不过,只能认栽。
最后高老爷忍着满肚子火气,命人拿来一千两的银票,送到了金铃儿的手里。
一百两面额的银票,足足十张。
金铃儿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揣着这些银票离开高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但她还没有完全被冲昏头脑。
她拿出五张银票,递给李二狗媳妇。
“刚才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也拿不到这么多钱,这笔钱我们应该平分。”
花漫漫只拿走了一张银票:“这些就够我们用的了,剩下的钱你好好收着,以后日子还长着,还有的是需要你们花钱的地方。”
若非她如今实在是太穷了,她连着一张银票都不想要的。
金铃儿很不好意思,她觉得是自己占了对方的大便宜。
按理说他们现在就该分别了。
但金铃儿姐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去处,且花漫漫担心高家人会伺机报复。
于是她让这对姐弟继续跟着他们,等离开伏安县后再分开。
金铃儿姐弟自然是欣喜。
他们先去医馆,寻了个大夫给李寂包扎伤口。
就在这时,医馆外面响起喧哗声。
花漫漫和其他人一起走到门口,好奇地向外张望,发现外面多了许多官兵。
那些官兵全都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们将路上的百姓全部赶回去,并挨家挨户地敲门警告,说是太子殿下马上就要进城了,让城中百姓们都老实些,这几天不准外出,更不准乱说话,违者大刑伺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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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微服私访
花漫漫没想到太子居然也往这边来了。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她回到昭王身边,将此事跟他说了下。
李寂对此并没有多少意外。
按照原定计划,太子南下赈灾本就会在伏安县暂留一段时间。
毕竟伏安县内的受灾情况颇为严重,急需朝廷的援助。
李寂比较感兴趣的一点是,官兵口中所说的“不准乱说”,具体指的是什么?
伏安县内有什么事情是太子不能知道的?
趁着包扎伤口的功夫,李寂状似无意地跟大夫闲聊。
“这太子殿下来了是好事,怎么那些官兵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会儿医馆里没其他病人,大夫也是闲着无聊,闻言赶忙压低声音提醒道。
“别乱说话,这要是被那些官老爷听到了,可有你的苦头吃!”
花漫漫好奇地问道:“听说太子这次带来了很多钱粮,为的就是赈济灾民,你们应该很高兴吧?”
大夫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花漫漫坦然承认:“对啊,我们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
大夫长叹一声:“如果那些钱粮真能送到灾民的手里,大家当然很高兴,可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李寂挑眉:“你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
大夫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否认。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别乱说啊!”
李寂换了个说法:“听闻县衙的粮仓里囤积了很多粮食,怎么也没见县令老爷给灾民们发粮?”
大夫盯着他,皱眉反问。
“你们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李寂只是一笑,未作解释。
大夫装作忙碌的样子,转身去忙自己的了。
花漫漫跟着伙计去抓药。
等她从伙计手里接过油纸包好的药材时,伙计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了句。
“你们其实是来微服私访的大人物吧?”
花漫漫心里一惊,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掉马甲了?
伙计见她不做声,觉得她是默认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兴奋之色。
“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戏台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桥段——
某个大官为了查访民情,故意伪装成平民百姓的样子,四处打听事情。
不瞒你们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类剧情了!”
花漫漫:“……”
原来不是他们暴露了,而是这位小伙计的脑洞太大了。
伙计搓着手,挤眉弄眼地对她说道。
“其实我刚才就看出你们是微服私访来着,不然你们不会打听罗县令的事儿。”
花漫漫心里一动。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伙计的手里,同样神秘兮兮地问道。
“关于县令和赈灾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能跟我说说吗?”
伙计捏了下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兴奋了。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没人,这才小声地跟她说道。
“你们之前不是问罗县令为什么不发粮食给灾民吗?
其实不是罗县令不肯发粮,而是高县丞不愿开放粮仓。”
花漫漫越发不解。
“县丞的官职比县令低,他应该听命于县令才对吧?”
伙计把银子揣入袖中,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高县丞虽然官职略第一等,但他出身高家。
高家你们知道的吧?那可是本地的大族!
不仅整个高家都支持高县丞,邓家和曹家也在暗地里帮他。
在罗县令上任之前,高县丞就已经在伏安县的县衙里任职十多年了,县衙里几乎都是他的亲信。
可以说现在整个县衙都是高县丞说了算。
罗县令空有官名,却没有实权,就连粮仓的钥匙都是县丞在保管,罗县令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花漫漫眨了眨眼:“也就是说,高县丞把罗县令给架空了?”
伙计使劲点头。
“是的!
我之前陪师父去县衙里给罗县令的母亲看诊,曾听老夫人抱怨过这些事儿。
说句实在的,那位罗县令人其实挺好的。
他自己节衣缩食,却肯拿钱出来帮助那些孤寡老人。
有百姓受冤求到他面前,他也都会尽力帮忙还其公道。
对了,他去年刚到任的时候,就曾提出过要在全县修建水渠,并加高河道的堤坝。
只可惜这个提议一出来,就遭到了高县丞的反对。
整个县衙的人都站在高县丞这边,罗县令孤掌难鸣,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没想到今年洪水果然就来了。
若当初能听从罗县令的意见修建堤坝和水渠,如今就不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
说到最后,伙计也不免叹了口气。
他家虽然住在城里,侥幸避过了这一劫,但他在乡下也有几个亲戚。
如今乡下遭了水患,也不知道他的那些亲戚是死是活?
花漫漫:“这么说来,罗县令其实是个好官?”
伙计叹气:“是啊,只可惜运气不好,一来就碰到这么个烂摊子。”
花漫漫接下来又问了一些关于高县丞和高家、邓家、以及曹家的事情。
伙计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高家和邓家、曹家之间看似独立,其实一直都有姻亲关系,比如说高县丞的母亲就出自曹家,他的妻子却来自邓家。
三家之间的关系盘综错杂,就如同他们的利益关系,都已经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很难分得开。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紧密团结,一致对外的主要原因。
花漫漫拎着药包,和李寂、金铃儿姐弟离开医馆,在城中一家客栈住下。
他们住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
等洗去一身的寒气,花漫漫将熬好的汤药端给昭王。
李寂一边喝药,一边听花漫漫说她打听到的消息。
听完之后,李寂心里已经有了底。
他放下空碗,懒洋洋地说道。
“南方每年到了多雨季节都会发生水患。
朝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仅每年都会向南方发放赈灾物资,还会拨款给各地县衙,让他们加固堤坝。
但看伏安县这样子,显然是没有老老实实地照做。
那么用来修建堤坝的银子去了哪里?”
花漫漫心里一惊:“难道是被高县丞给贪墨了?
不对,他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钱,高邓曹三家肯定也掺和进来了。”
第142章 :不值得
李寂对此不置可否。
他玩味一笑,悠悠地道。
“本王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太子来到伏安县后,看到城外那些流民会是什么想法?”
花漫漫猜测道:“高县丞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把那些流民转移去别处吧?”
李寂却道:“那么多的流民,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全部被转移走。
还有加固堤坝的事情,太子肯定会过问。
一旦得知伏安县内的堤坝没有加固过,贪墨之事就肯定瞒不住,到时候他们该怎么收尾?”
花漫漫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该不会是想让罗县令当替罪羊吧?”
李寂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地道。
“谁知道呢?”
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花漫漫急忙追上去问道。
“如果咱们的猜测是真的,罗县令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提醒他一下?”
如果罗县令是个贪官污吏也就算了,但是从伙计的描述可以看出,罗县令是个难得的好官。
这样的好官不该落得个身败名裂的凄苦下场。
李寂却对此置若罔闻。
他躺到床榻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懒洋洋地道。
“他人的死活与本王有何关系?”
花漫漫:“如果让高县丞的奸计得逞,这世上就会少一个好官,等将来好官越来越少,贪官越来越多,整个朝廷、甚至整个大周就都完了!”
一个高县丞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其他地方,很可能还有很多类似高县丞这样的蛀虫。
他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百姓的血肉。
蚂蚁虽小,可溃千里长提!
李寂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
“那又如何?”
他直直地看向花漫漫,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尽是冷意。
“不管是贪官还是好官,都跟本王没关系,本王凭什么要出这个头?”
花漫漫蹙眉看着他:“既然您不关心这些事,为何还要主动去打听伏安县内的事情?”
李寂不答反问。
“因为本王闲得慌,想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不可以吗?”
花漫漫无言以对。
这是她认识昭王以来,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彻底的冷漠。
那不只是对别人的冷漠,还有对他自身的冷漠。
仿佛就算整个世界崩塌了,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他的这种冷漠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花漫漫喃喃问道:“为什么?”
李寂听到了她的心声,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若换成是别人问这种问题,他是不会理会的。
但现在面对的是花漫漫。
是想办法治好他腿疾的花漫漫,是帮助他忘记噩梦的花漫漫,是陪着他同生共死的花漫漫。
在他心里,她早已经和别人有了区别。
她是不一样的。
她是可以被特殊对待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李寂幽幽地开口了,声音有些飘忽。
“当初我爹被人出卖,受困于鬼风堡内,我爹拼死将我送出去。
离开鬼风堡的时候,我身边跟着一百名亲卫,等我到达上京时,身边就只剩下十二个亲卫。
其余的八十八名亲卫全都死在途中。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而被人杀死的。
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回来,有人想让我死在回京的途中。
但我命硬,好几次生死关头都被我熬过来了。
我咬着牙,带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回到上京,跪在皇宫门口请求圣人派兵支援我爹。
结果等来的是什么?
是言官们的弹劾。
他们弹劾我爹通敌卖国,说我爹与人里应外合故意将十万大军引入陷阱,害得全军覆灭。
在将士们被困与鬼风堡中垂死挣扎的时候,在我爹被污蔑通敌叛国的时候,在我跪在宫门前苦苦哀求的时候,可曾有人帮过我?
没有。
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我们说句话。
我们曾抛头颅洒热血只为保家卫国,可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保护我们。
他们给予我冷漠,我便回馈以冷漠。
你问我为什么不肯对别人伸出援手?
因为人间不值得。”
花漫漫怔怔地看着他。
李寂冷笑问道:“这个答案让你满意了吗?”
说完也不等花漫漫回答,他就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花漫漫阅读《宫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诡谲阴狠、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李寂。
原文之中并未提及李寂的过往,对于镇国公这个人的描述也是简单几句带过。
因为他们都不是文中的主角,他们的事情与主线剧情无关。
作者不愿将笔墨浪费在他们身上。
可他们的人生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也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记忆里,从而影响到了他们之后的性格和人生。
花漫漫只知道李寂此人冷漠无情,却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冷漠?
直到此时,她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花漫漫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我不该问的。”
回应她的,是冰冷的沉默,
花漫漫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为免他更加生气,她识趣地道。
“您好好休息,我去另外开个房。”
她转身往外走。
当她走到门口,准备伸手去拉房门时,身后忽然传来李寂的声音。
“谁让你走的?”
花漫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李寂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
在烛火的映照下,他那俊美的面容像是被镀上一层暖色柔光,格外的吸引人。
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像个大爷似的,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过来给本王暖床。”
花漫漫:“……”
您都已经在被窝里躺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要让人暖床呢?
李寂当做没听到她心里的吐槽,不耐烦地催促道。
“快点!”
花漫漫慢吞吞地挪过去,脱掉外衣和鞋袜,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被窝里果然早就已经被昭王殿下给睡得暖烘烘的了。
花漫漫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在暖意的包围下,她很快就放松下来,人也跟着变得困倦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小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我以前也曾对这个世界很失望,但后来我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他们帮助我重新振作起来,我相信你也能遇到像他们那样的好人。”
李寂冷漠回应:“是吗?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遇到?”
花漫漫含糊地道。
“那说明你们的缘分还不够。
您再等等,说不定您很快就能遇到那个可以跟您相知相惜的人。
你们能看到彼此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温柔。
她还能理解您的山河万里,尊重您不同的选择。”
李寂默然不语。
良久他才低低地开口问了句。
“你是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低头去看,发现小懒猪已经闭眼睡着了。
……
害,也希望大家都能找到跟自己相知相惜的人,早安么么哒~
第143章 :中饱私囊
次日早晨,太子车驾抵达伏安县。
县令罗允率领一众官员出城迎接,场面非常隆重。
原本聚集在城外的流民遭到官兵驱赶,早已经躲得远远的。
但也有少数不怕死的家伙,非要过来凑这个热闹。
当李澄走下马车时,注意到了远处有不少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的流民,皱眉问道。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伏安县内的官员们都不作声。
最后是县令罗允站出来给出了回答。
“回禀太子殿下,那些都是此次受灾的百姓,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聚集在城外等待救济。”
李澄心里很嫌弃那些脏兮兮的流民,但他面上仍要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
“既然是灾民,理应好生安顿,怎能将他们扔在城外不管?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
见太子当众问责罗允,当地的官员们纷纷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罗允有口说不清,只能低头认错。
李澄上下打量罗允,见他穿的官服都已经洗得发白,袖口甚至还起了毛边,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明知道要来迎接太子,他居然还穿得这么寒酸?他这是故意在磕碜谁呢?
就算他要装清廉,也该看看场合吧?
他这分明就是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李澄心里越发不满,冷冷地训道。
“食君之禄理应分君之忧,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以后要是朝臣们都如你这般无能,这天下百姓还怎么办?
孤不知道吏部是怎么把你选上来的,可怜这一方百姓还得跟着你吃苦受罪!”
这话就说得很严重了。
罗允的脸色变得煞白,神情极为难堪。
可他还不能分辨,只能拱手道。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
李澄一甩衣袖,不再看他,转身回到车里。
众人簇拥着太子的车驾进城。
本该位于本地官员之首的罗允却被挤到了边缘,成了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反倒是高县丞站在了本地官员队伍的最前面。
城中的百姓们早已经得到警告,都不敢出门,街上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太子进入县衙,高县丞立刻凑过去,殷勤地为他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李澄对高县丞的印象很不错。
他就喜欢这种知情识趣的臣子。
都不需要他说太多,高县丞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并且会想办法给他弄来。
当天中午,当地官员们在县衙给太子举行接风宴。
负责掌厨的是本地名厨,酒菜也都是高县丞从四处搜罗来的佳品,席间还有歌舞姬翩翩起舞。
这顿饭吃得李澄很是尽兴。
然而罗允却始终眉头紧皱,他看着面前的美酒佳肴,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今伏安县内的百姓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他们却还在这里寻欢作乐,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莫过如此。
高县丞故意高声问道。
“罗县令,您怎么不喝酒?难道是这酒菜不合您的胃口?”
在场众人的动作都是一顿,目光齐齐看向罗允,就连太子李澄也望了过来。
罗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腾地站起身,一字一顿说道。
“如今伏安县内的百姓们还在流离失所。
微臣心中焦虑,实在是吃不下这些酒菜。
微臣听闻太子殿下此次南下是为了赈济灾民。
请恕微臣斗胆,微臣想求太子殿下尽快将粮食发放给下去。
微臣替伏安县的百姓们感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说完他便大步走到屋子中央,一撩衣摆,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这个头磕下去后,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还在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都被吓傻了,纷纷退到一边,歌姬和乐师们也都停止动作,屏住呼吸不敢吭声。
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罗允身上。
罗允对此恍若未觉,一直维持着跪地不起的姿势。
李澄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
他用力将酒杯放回到食案上,冷冷一笑。
“你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进谏,是想告诉所有人,在场只有你一个人是为国为民,孤和其他人都是沉迷酒色的糊涂蛋吗?
看来孤要收回之前说的话,你不是无能,你是太能了!
整个朝廷这么多人,就属你最能了!
行,既然你说到了伏安县内的灾情,孤这里正好有个事要问问你。
朝廷每年都有发放银钱给伏安县,用以加高加固河岸堤坝,你们是否照做了?
倘若堤坝真的加高加固了,为何伏安县的灾情还会这么严重?”
罗允双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上半身。
他如实答道:“伏安县内没有加高加固堤坝。”
李澄又是一声冷笑。
“既然没有加高加固堤坝,那么钱去哪里了?难不成是被你们这些人给中饱私囊了?”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官员的脸色都是一变。
高县丞率先起身,快步出席,扑通一声跪下,高声为自己辩解。
“求太子殿下明鉴,微臣自上任以来,一直都是恪守本分,两袖清风,未曾多拿过朝廷一个铜子儿!”
其他官员也都纷纷下跪喊冤。
在场的官员里,只有罗允仍旧挺直腰杆。
李澄的视线越过一众官员的头顶,冷冷地盯着罗允,逼问道。
“罗县令怎么不回答孤的话?
那么多的银子,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吧?
这件事你要是不能给孤一个合理的交代,孤必然要治你的罪!”
罗允心里很清楚,银子都进了高县丞那伙人的口袋里,可他没有证据。
他只能沉默不语。
罗允不说话,高县丞这时候却有话要说了。
他指着罗允说道。
“那些用来修建堤坝的银子都进了罗县令的荷包,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贪墨了那些钱!”
不等罗允开口分辨,立刻就有数名官员站出来附和高县丞的话。
“没错,微臣可以证明高县丞所言非虚!”
“微臣也可以!”
“微臣也可以!”
……
一瞬间,罗允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他。
罗允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分辩。
然而话还没出口,就被太子冷声打断。
“这么多人都指认你,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来人,摘去罗允的乌纱帽,将他打入大牢!”
第144章 :生不如死
虽然昭王不愿帮忙,但花漫漫还是想去通知罗县令一声,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她买通了送菜的小贩,打算扮成菜贩混入县衙,再趁人不备去见一见罗县令。
然而还没等她混进县衙,就听说了罗县令被关入大牢的消息。
花漫漫差点就要哭了。
李寂随手将刚看完的密函烧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你该不会还想去大牢里救人吧?”
花漫漫捂住心口,痛苦万分。
“我为了收买那个菜贩,花了足足二两银子,现在钱全白花了!”
李寂:“……”
所以你最在乎的其实是那二两银子对吗?
花漫漫眼巴巴地看着他:“您说我要是去找菜贩退钱,他会答应吗?”
李寂微笑:“他会对你说,你在想屁吃。”
花漫漫再也忍不住,流下了贫穷的泪水。
金铃儿姐弟来邀请他们下楼去吃晚饭。
一提到吃的,花漫漫立刻就忘记了伤悲。
她抹掉眼泪充满期待地问道。
“有什么好吃的?”
金铃儿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能如此自然且迅速地变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老实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咱们可以去楼下问问伙计。”
四人下了楼,在大堂里落座。
有伙计跑来询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花漫漫:“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吗?”
伙计开始麻溜地报菜名。
“我们这里有名的菜可多了,有酱烧鸭腿,糖醋鲤鱼,红烧驴肉,酸辣鱼头,手撕鸡,罐子肉,葱烧鹅肉,冬瓜肉丸汤,山药炖鸡汤,乌鸡枸杞汤,请问客官想要吃什么呢?”
花漫漫咽了下口水,询问这些菜的口味如何?
伙计见她问得这么细,还以为她要把所有菜都点一遍,登时就来了劲儿,把每道菜都狠狠夸了一遍。
花漫漫听完后,嘴巴里的口水更多了。
她忍住点菜的冲动,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这些菜的价格是多少啊?”
伙计将每道菜的价格都报了一遍。
其中最便宜的菜也要五十文钱。
花漫漫默默算了下自己的剩余财产,认真地对伙计说道。
“请给我们来一盆白粥,再来两个便宜的小菜。”
伙计:“……”
我怀疑你在耍我,虽然我没有证据。
花漫漫见他站着不动,不禁问道。
“难道你们这里没有白粥吗?”
伙计使出毕生的职业修养,勉强挤出个笑容:“当然有的,请您稍等。”
等他走了,李寂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至于穷成这样吗?”
花漫漫哼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当初我花五两银子都得小心翼翼的,如今只要是超过五文钱的东西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李寂就很迷惑。
明明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很快伙计就把白粥和小菜端了上来。
四人都是吃过苦的,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遂没有人挑三拣四,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谁知他们才刚吃完,就有一大群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进客栈,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名捕头站出来,他双手叉着腰,粗声粗气地问道。
“你们就是金铃儿、金思年、还有李二狗跟他媳妇?”
李寂面无表情:“李二狗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捕头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
“你少他妈胡说八道,老子知道你就是李二狗!怎么,你爹娘给你取的好名字,你都不敢认了?真是孬种!”
花漫漫默默地捂住眼睛,不敢去看昭王此时的表情。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些官兵来者不善。
金铃儿赶忙将弟弟护在身后,单薄的身躯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李寂定定地看着那个捕头。
他能清楚地听到捕头此时的心声——
“就是这四个人得罪了高老爷!
高老爷如今忙得很,没空搭理这四个杂碎,就只能让我来代劳了。
等下我就随便找个理由,把这四个杂碎关进牢里。
只要进了大牢,一切就是我们说了算。
大牢里折磨人的方法数不胜数,到时候我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寂会发飙的时候,他却忽然轻笑出声。
“呵,我记住你了。”
花漫漫心里微微一颤。
在场只有她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能让昭王记在心里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
面前这个捕头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然而那名捕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死神正在靠近,仍旧在指着李寂骂骂咧咧。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还敢大言不惭地撂狠话,就凭你这怂样,老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最后一个字才刚落地,李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捕头的面前。
捕头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脖子就已经被李寂一把掐住。
李寂手下略一用力,便将捕头整个人都提溜起来。
这个捕头看起来足足有一百五十多斤,可李寂却能单手将他提起来,且一点都不费劲儿。
足以可见李寂的力气有多么骇人。
那些官兵在经过短暂的惊愕过后,纷纷拔出佩刀对准李寂,逼迫他放开捕头。
李寂却对那些刀刃视若无睹。
他看着捕头那张因为缺氧而扭曲的脸,不疾不徐地问道。
“你说,你是谁的老子?”
捕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挣扎。
慌乱之间他拔出腰间佩刀,胡乱往李寂身上砍去。
李寂轻而易举地就夺走了他手中的刀,并反手一刀捅穿了他的大腿。
捕头发出痛苦凄厉的惨叫。
鲜血顺着裤腿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淌。
那些官兵都看傻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李二狗当真敢对捕头下狠手。
金铃儿慌忙捂住弟弟的眼睛,不敢让他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
李寂松开捕头的脖子。
然而捕头却因为腿上受伤无法站立,直接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李寂将沾血的刀尖对准他另一条腿。
毫不犹豫又是一刀!
此时整个客栈里的客人都已经被吓得四散而逃。
官兵们再也站不住,提着刀朝李寂扑过去。
“臭小子你别太嚣张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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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捉拿
七八个官兵将李寂围在中间,群起而攻之。
然而李寂却丝毫不落下风。
想当年他可是能单枪匹马杀入敌营并且还能全身而退的杀神,这么几个虾兵蟹将,对他而言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将所有对手全部打趴在地,痛得他们哎呦直叫。
花漫漫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出手帮忙补个刀,现在看来压根就没有她上场的机会。
她只能站在旁边高举双手大喊老铁666!
那几个官兵知道自己这次是低估了李二狗的实力,心里后悔不迭,早知如此他们就应该再多带些人手过来。
他们趁着李二狗不注意的时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唯有那名捕头仍旧躺在地上。
他不是不想走,而是双腿都受了重伤,无法站起来,想走也走不了。
李寂将刀尖对准他的嘴唇,又一次问道。
“说啊,你是谁的老子?”
捕头万万没想到李二狗此人不仅武功高强,且脑子还有病,就为了一句话便要发疯伤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是我的老子,我是你的儿子,这总可以了吧?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
李寂面露嫌恶之色:“我可生不出像你这么又丑又蠢的儿子。”
捕头忙道:“是是是,我又丑又蠢,不配当您的儿子,求您高抬贵手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您的面前了。”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
“等老子回去以后,定要叫一大群兄弟过来,弄死这个龟孙儿!”
李寂听到了他的心声,面上冷冷一笑。
抬手又是一刀。
这次刺穿了捕头的右臂。
痛得他再次惨叫出声。
那叫声传到后院,令躲在厨房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全都怕得瑟瑟发抖。
他们原本以为李寂就是个虚有其表的穷逼,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武力值超高的疯子!
老天爷,这可怎么办哟?
捕头活生生地痛晕了过去。
花漫漫立刻端起茶壶,颠颠地跑过去,双手将茶壶奉上。
李寂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朝捕头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花漫漫会意,用力将冰冷的茶水泼到捕头的脸上。
捕头很快被刺激得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李二狗那张没有人性的俊脸,吓得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恨不得再一次晕过去。
此时此刻在捕头的心里,李二狗这个疯子比阎罗王还可怕。
李寂用刀尖对准他的眼睛,凉凉地说道。
“你要是再晕过去,我就把你这颗眼珠子给挖出来。”
捕头登时就绷紧神经,不敢再晕。
他知道这疯子没有人性,说到就能做到。
他只能忍着疼保持清醒,同时也在心里迫切地祈祷,希望同伴们能够快点带着救兵杀回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几个官兵在李寂这里踢到铁板后,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逃回县衙。
他们不甘心吃下这个闷亏,当即告到高县丞面前,请高县丞多派些人手给他们,好让他们去弄死那个李二狗!
高县丞得知此事后,自然是暴跳如雷。
但他并没有冲动行事,而是仔细询问了事情的原委。
得知那个李二狗的武功极其高强,寻常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高县丞很清楚县衙里那些捕快衙役的实力,他们也就只有在面对平民百姓的时候才能狐假虎威一下,事实上他们连一点武功都不会,平日里也从不锻炼身体。
想要制服李二狗,光靠县衙里那些个酒囊饭袋肯定不够。
得另外寻求援助才行。
高县丞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跑去求见太子,将县城内出现盗匪的事情跟太子说了下,并表示此盗匪武功高强,且性情无比凶残,普通捕快对付不来,希望太子殿下能帮忙派几个高手去镇一下场子。
李澄大惊:“城内怎会藏有盗匪?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巡查的?”
高县丞忙不迭地告饶。
“最近这段时间微臣为了灾情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是无心管辖城中巡防。
微臣原以为罗县令能处理好这些事的。
不曾想竟出了这样的纰漏。
是微臣的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澄听完他的解释,心里越发厌恶罗允,冷冷说道。
“休要在喊他罗县令,如此无能庸碌之辈,根本就不配为一方父母官!”
有太子这句话,罗允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高县丞心里大喜,面上却仍旧维持着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城中的盗匪怎么办?”
李澄沉声道。
“孤这就从虎啸营中调一支小队随你前去捉拿盗匪。
待抓住盗匪之后,孤要将他吊在城中闹市。
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与朝廷作对的下场!”
高县丞拱手应道:“喏!”
虎啸营就驻扎在距离县衙不远处的空地上。
此地原来是县衙中的捕快们用来日常训练的场所,但伏安县内的捕快们从不训练,因此这地方早就荒废下来了,如今成了虎啸营的临时营地。
负责统领虎啸营的人是骁骑将军卞自鸣。
卞自鸣此人颇为油滑,是个很会钻营的人。
他收到高县丞送来的太子手信,得知城中居然藏有盗匪,也很是意外。
恰好他现在闲着没事,便打算亲自走这一趟,若能办成此事,也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刷个存在感,对他将来的仕途有利。
于是卞自鸣带着一支小队,随高县丞前去捉拿盗匪。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地冲到客栈。
此时客栈的大门仍旧敞开着。
住在附近的人家全都门窗紧闭,显然是被刚才从客栈里传出的惨叫声给吓到了。
整条街都极其安静,看不到行人的身影。
卞自鸣一摆手,虎啸营的兵士们立即翻身下马,将整个客栈都围得水泄不通,保证里面的盗匪插翅也难飞。
高县丞扭头看了眼身边鼻青脸肿的捕快,低声问道。
“就是这里?”
捕快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的!”
高县丞冷笑一声。
“本官倒要看看,那家伙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伏安县内撒野?!”
说完他便迈开步伐,杀气腾腾地走进客栈。
那名捕快紧随其后。
卞自鸣没有多想,也跟了进去。
第146章 :公报私仇
在那些官兵逃走之后,金铃儿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她很担心那些人会回来报复。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李二狗媳妇身边,轻声提醒道。
“狗嫂,那些官兵看起来不是好惹的。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得罪了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们还是趁着他们没有杀回来之前,先离开这里吧。”
花漫漫见昭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知道他这是准备曝马甲了。
于是她笑眯眯地安抚道。
“别怕,不会有事的。”
金铃儿不明白李二狗媳妇哪来的信心,但她看得出来,李二狗夫妇是很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于是她识趣地闭上嘴,拉着弟弟退到一边。
就在金铃儿满心忐忑不安的时候,高县丞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人,被吓得脚步一顿,原本准备好的出场台词立即就变成了一声惊呼。
“我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捕头听到高县丞的声音,艰难地抬起头,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高县丞,救救我,我快被他们折磨死了……”
随后跟进来的捕快也被吓得不轻。
他走之前捕头还只是双腿受了伤,才过去这么一会儿,捕头身上居然又多了好几道伤口。
每道伤口都不会致命,却能令人疼得死去活来。
由此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辣。
高县丞稳住心神,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俊美男人,厉声诘问。
“你就是公然打伤官兵的李二狗?!”
李寂不答反问:“你就是在本地一手遮天的高县丞?”
高县丞闻言脸色一变,沉声斥道。
“你休得胡言乱语!
你别以为自己武功高就能为所欲为。
今日本官定要将你绳之以法,然后将你的尸体挂到闹市,以儆效尤!”
李寂轻轻一笑,显得漫不经心:“那你就试一试,看看最后是谁被挂到闹市示众。”
高县丞见他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县丞放在眼里,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杀意更盛。
原本他只是想通过教训李二狗一伙人,好替高老爷出出气,顺便震慑一下城中的其他人。
如今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好!当真是死到临头都还不知悔改!
既如此,本官也就不再跟你废话了,卞将军,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高县丞说完就转过身去,朝着定定站在门口的卞自鸣拱了拱手。
然而卞自鸣却连看都没有看高县丞一眼。
他自从进门后,看了清楚“盗匪”的真面目,就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人居然是失踪后生死不知的昭王殿下!
高县丞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卞自鸣,加重语气又问了遍。
“卞将军,您怎么还不动手?”
卞自鸣抬起右手。
高县丞以为他是要拔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结果笑容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秒钟,他就被卞自鸣一把推开。
高县丞:???
卞自鸣一个箭步冲上去,滑跪至昭王的面前,抓住昭王的衣摆就开始哭嚎。
“昭王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啊,末将找您找得好辛苦啊!”
花漫漫震惊。
此人的演技居然比她还要浮夸!
李寂显然早就知道卞自鸣是个什么货色。
他毫不留情地一脚将卞自鸣踹开。
“别碰本王。”
卞自鸣被踹开后又迅速端正跪好:“昭王殿下请恕罪,末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心中实在是太过激动,所以才会唐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卡住。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昭王殿下,惊得说话都结巴。
“您您您您怎么能站起来了?!”
刚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昭王竟然没死”这件事给吸引过去了,完全没注意到昭王是站着的,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依靠轮椅才能行动。
李寂不答反问:“怎么,本王不能站着吗?”
卞自鸣慌忙解释。
“不是不是,末将是没想到您的腿伤居然已经好了,这、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太子殿下得知此事,肯定要高兴坏了!”
李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他肯定会高兴到发疯的。”
高县丞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没听错吧?
卞将军居然给这个名叫李二狗的家伙下跪,还口口声声地喊他昭王殿下!
这不就是个穷到要靠勒索高老爷才能有钱住客栈的穷逼流民吗?
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凶名远扬的昭王殿下?!
躺在地上的捕头更加惊恐和绝望。
如果李二狗就是昭王,那他岂不是更没活路了?!
高县丞一点点地往后退。
他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这里溜走。
然而他的脚才刚迈出去,就被李寂叫住。
“高县丞这是要去哪里?见了本王怎么也不行礼?”
高县丞只得收回脚,硬着头皮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下官拜见昭王殿下。”
李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浑身冒冷汗。
此时卞自鸣已经回过味来,知道高县丞是认错人了,错把昭王当成了盗匪。
他立刻扭头狠狠瞪向高县丞,怒斥道。
“你的眼睛是长在脚底板上了吗?居然把堂堂的昭王殿下当成了盗匪?
幸好我认识昭王殿下,一眼就认出了殿下的伟岸身姿。
不然我们今天都得被你给害死!”
高县丞心里叫苦不迭。
他怎么知道昭王竟然会躲在这么个小小的客栈里啊?!
他慌忙磕头讨饶。
“是下官眼拙,是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求昭王殿下饶命!”
李寂指了指地上趴着的捕快,好整以暇地问道。
“这家伙是被你派来抓人的?”
高县丞赶紧否认:“没有!”
李寂:“那他们为何一冲进来就要抓人?还点名道姓就要抓本王,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高县丞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李寂看着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睛,微微一笑。
“既然你答不上来,那本王就替你回答。
是因为本王得罪了高老爷,所以高老爷通过你下令让这些捕快来抓捕本王,以此达到公报私仇的目的。
你说本王说的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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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寂:你这样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漫漫:咸鱼超咸,而我超甜!
第147章 :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高县丞矢口否认。
“不是这样的!
王爷误会了,下官是因为听人说城中藏有盗匪,这才带着人前来抓捕盗匪。
下官是真不知道盗匪就是您啊!
若下官早就知道您的身份,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您!”
李寂抬脚踢了一下趴在地上装死的捕头,冷冷问道。
“高县丞说的是真的吗?”
捕快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是、是真的。”
李寂挑眉:“既如此,那就是你擅作主张胡乱抓人?”
捕快慌忙辩解:“不是不是,下官没有!”
李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危险意味。
“本王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实话,本王就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到你头上。
到时候不仅是你要死,你的家人也得流放边疆,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捕快一听到自己的家人也要被连累,登时就被吓得慌了神。
他不敢再隐瞒,如实交代道。
“是、是高县丞让下官来抓您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高县丞的脸色就是一变。
他刚想开口打断,却在触及到李寂的冰冷眼神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捕快越说越流畅,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因为你们得罪了高老爷,高老爷是高县丞的兄长。
他们是一家人,平日里就经常有来往,所以高县丞想帮高老爷出气。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王爷饶命!”
高县丞心里慌得不行。
他色令内荏地喝道:“你闭嘴!你再敢胡说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
捕快被吓得浑身一抖,低下头不敢去看高县丞此时的脸色。
李寂嗤笑道:“高县丞好大的官威啊?你想要怎么收拾他?仔细说给本王听听?”
高县丞一对上昭王那双泛着冰冷笑意的黑眸,气势立刻就蔫了下去。
他讪笑道:“王爷莫要听他胡说八道,他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才故意那么说的。”
捕头一听这话,生怕自己被怪罪,赶忙辩解道。
“我没有胡说!
王爷若是不信,可以把县衙里那些捕快都叫过来询问,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李寂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县丞。
他这模样看在旁人的眼里,就越发显得他高深莫测,难以捉摸。
高县丞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脸色更是难看得不行。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高县丞心里有鬼!
卞自鸣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个刷好感的机会,遂站出来主动请缨。
“末将这就带人前往县衙,将那些捕快都抓起来严刑拷问。
必定要给昭王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李寂仍是没有说话。
他始终看着高县丞,看得高县丞头皮发麻,四肢冰凉。
高县丞心里很清楚,只要卞自鸣把那些捕快都抓来审问,真相就肯定瞒不住了。
那些捕快虽然平日里都对他马首是瞻,可真到了生死关头,那些捕快肯定跪得比谁都快,绝不会为了他而牺牲自己。
与其被人给卖了,他不如主动招供,以求得到从轻处罚。
想通这一点后,高县丞不再死撑。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是下官错了,下官不该公报私仇,求昭王殿下念在下官这是初犯的份上,饶了下官这一回吧!”
李寂没有理会他的求饶,随意地吩咐道。
“将高县丞撤职查办,这个捕头连同他带来的那些捕快全部关入大牢,听候处置。”
卞自鸣迅速应道:“喏!”
高县丞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主动认错了,昭王居然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整个伏安县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如今被撤职查办,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岂不都白费了?!
高县丞不甘地叫道。
“昭王殿下您不能这样做!
您虽然贵为昭王,可您没有直接处置朝廷命官的权力!
下官不服!
下官要去禀告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做主!”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卞自鸣一脚踹翻在地。
紧接着就有两名虎啸营的兵士冲进来,将高县丞按在地上,并强行扒掉了他身上的官服和乌纱帽,连同他腰间佩戴的官印也被一并搜走。
高县丞为官多年,还从没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他气急败坏,脸色涨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花漫漫忽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仿佛曾经发生过类似的画面。
她略一回忆,很快就想起来,当初在镇国公府中,李楼那个男绿茶也曾得到过相同的待遇。
貌似所有在昭王面前装模作样、包藏祸心的家伙,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么看来,昭王在看人方面真有两把刷子呢!
高县丞被粗暴地扔了出去。
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捕快也被抓起来,关入县衙大牢。
昭王的身份已经曝光,李寂和花漫漫不适合再留在客栈,他们准备去县衙跟太子会合。
花漫漫看向已经吓傻了的金家姐弟,问道。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离开这里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金铃儿回过神来,惊喜不已。
“狗嫂你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走?”
花漫漫露出友善的微笑:“如果你再叫我狗嫂的话,那我们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金铃儿慌忙改口:“王妃娘娘!”
在她看来,李二狗是昭王殿下,狗嫂就肯定是王妃娘娘!
花漫漫解释道:“我只是昭王殿下身边的孺人,并非正妃,你们称呼我花孺人就行了。”
金铃儿赶忙唤道:“孺人娘娘!”
花漫漫哑然失笑:“没有这么个叫法,被别人听到该说你没规矩,叫我孺人就行了。”
金铃儿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唤了声孺人。
爹娘都走了,她和弟弟都成了孤儿。
原本她还在发愁,不知道今后该去哪里生活?
虽说她如今手里攥着九百两的巨款,可这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和弟弟来说,未必就是件好事。
万一有人见财起意要对他们姐弟下手,他们两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若他们姐弟能跟着昭王和花孺人走,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好。
至少未来他们姐弟的性命安全是有保障了。
第148章 :你居然没死?
县衙内。
李澄坐在矮榻上,缓慢擦拭鸿钧剑。
柔软的丝巾从剑身上擦过,让剑身变得越发雪亮慑人。
林清芷跪坐在他的对面,动作娴熟且优雅地烹茶。
她见太子对鸿钧剑爱不释手,柔声道。
“太子殿下,这鸿钧剑本就该属于您,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当日昭王连同马车摔入河中后,这把鸿钧剑就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君子六艺,其中包括骑射剑法,身为太子的李澄自然也学过剑术,只不过他学得并不深入。
以前他曾与昭王对过招,昭王仅用两招就把他手中的剑给打飞了。
自那以后,他就对剑术失去了兴趣。
此时李澄看着手里的鸿钧剑,想起当日昭王摔落河中的情景,不由得勾起唇角,露出愉悦的笑容。
虽然他的剑术不如昭王,但论起帝王心术,他可比昭王那个空有蛮力的武夫厉害多了。
不对,如今的昭王连武夫都算不上了。
因为他已经成了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
李澄悠然笑道:“人该有自知之明,不该他得到的东西,就算送到他手里,他也守不住。”
林清芷将烹煮好的热茶轻轻放到他面前,笑着应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其实她曾经犹豫过,到底是该支持昭王,还是该支持太子?
经过几番权衡,她最终选择了太子。
因为太子是距离皇位最近的人。
虽然前世太子死于非命,无缘皇位,可林清芷很有自信,她可以利用前世获得的信息,帮助太子躲过那场劫难。
只要太子不死,最终继承皇位的人必将是他。
到时候就连昭王也得退避三舍,不敢与之争锋。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林清芷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非常正确的。
她很庆幸自己选择的是太子,而非昭王。
李澄喝了口茶,一名心腹走进来,恭敬地行礼。
“启禀太子殿下,公堂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开审。”
李澄站起身,带着鸿钧剑前去公堂。
今日他要提审罗允。
经过这一整晚的严刑拷问,罗允已经是遍体鳞伤。
他被人粗暴地拖到堂上。
李澄端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问道。
“你还是不肯承认贪墨公款的罪名?”
罗允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微臣是清白的。”
李澄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嘴硬。”
罗允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子,哑声问道。
“太子殿下坚定地认为是微臣贪墨公款,那太子殿下可曾从微臣的住处搜出赃款?”
李澄沉声道:“你肯定是把赃款藏在了别处!”
罗允悲切地问道。
“微臣是去年才被调到伏安县的,微臣在此人生地不熟,怎么能找得到地方藏下那么一大笔赃款?
且微臣的母亲病了,大夫说需要人参灵芝等昂贵药材进行调养。
因微臣拿不出钱,都没办法给母亲调养身体。
倘若微臣身怀巨款,又何至于此?”
李澄被问住了。
但他心里却越发恼火,当即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到底是孤在审问你,还是你在审问孤?!
你莫要以为仅凭三言两语就能糊弄孤。
那么多人都指认你是贪墨赃款的真凶,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你最好老实点儿,快些把隐藏赃款的地点说出来。
不然孤定要让你血溅当场!”
说完他便将鸿钧剑重重地往案上一放。
鸿钧剑是皇帝所有,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李澄若真要用鸿钧剑杀了罗允,旁人也拿他没办法。
罗允看了看那把鸿钧剑,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太子,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绝望。
那不是对自身的绝望,而是对这个国家的绝望。
有这么一个不问是非、不分青红皂白、喜欢听信小人谗言的太子继承皇位,未来的大周江山必将暗无天日!
而他空有一腔报效国家的热血,却无力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
李澄还在逼问。
“孤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不如实交代,就别怪孤对你不客气了!”
罗允的眼角淌下泪水,呜呜地哭泣。
哭到最后他竟又笑了起来,且笑得越来越大声。
李澄被他笑得恼羞成怒。
“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拖下去,继续大刑伺候!
孤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罗允被人粗暴地拖拽起来,伤口被扯动,应该是很痛的。
可他却像是忘记了疼痛似的,一边笑一边哭,仿若疯癫,口中还在嘶声大喊。
“完了!大周江山要完了!天下百姓都要完了!”
李澄听到这话,气极之下,竟真的生出了杀意。
他腾地站起身,抽出鸿钧剑。
“不用那么麻烦了,既然他想死,孤现在就成全了他!”
于是罗允又被按回到地上。
他无法动弹,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李澄从未亲手杀过人。
但他今日是真的被这家伙给气很了,都不让旁人帮忙,非要亲自动手解决了这个狂妄自大、满嘴胡言的家伙!
就在李澄举起剑,准备砍下去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在高声大喊。
“昭王殿下驾到!”
李澄的动作一顿。
他以为是有人在胡言乱语,正要命人去把乱喊乱叫的人给抓起来,就见到昭王李寂大步走了进来。
在李寂身后还跟着花漫漫和卞自鸣、以及一大群全副武装的虎啸营兵士。
李澄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脱口而出。
“昭王,你、你居然没死?”
李寂笑着反问:“太子殿下很希望我死吗?”
李澄自然是万分希望昭王死了的。
可他不能承认。
他费了很大劲儿才勉强维持住冷静,没让自己当众失态。
“呵呵,怎么会呢?孤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花漫漫从李寂身后探出脑袋,她看着太子手里握着的鸿钧剑,诧异地问道。
“那不是圣人赐给昭王的鸿钧剑么?
怎么到了太子殿下的手里?
莫不是太子殿下眼馋此剑,想将这把剑占为己有吧?
这可不行,这是御赐之物,即便您是太子也不能随便拿的。”
一时间,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没想到堂堂太子居然也会偷拿别人的东西。
李澄讪讪地放下剑。
“抱歉,孤只是一时见猎心喜,拿来玩玩而已。”
李寂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李澄以为他接下来要说些客套话,心下一松,正要趁机把这一页给翻过去,就听到李寂那厮紧接着说道。
“反正我也没打算原谅你。”
李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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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不愧是你,昭王殿下
第149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李澄几乎是使出了洪荒之力,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给咽了回去。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
“昭王真会开玩笑,呵呵。”
李寂朝他伸出右手:“太子殿下是否该将鸿钧剑物归原主了?”
不知是不是李澄的错觉,他总觉得昭王特意将物归原主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似乎是意有所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澄还得维持住身为太子的气度,不好跟对方斤斤计较,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愤懑,将鸿钧剑交了出去。
李寂接过鸿钧剑后,转手就交给了花漫漫,吩咐道。
“擦干净。”
花漫漫立即进入打工人模式。
面对老板的吩咐,她毫不犹豫地应道。
“好嘞!”
她拿出手随身携带的丝帕,将鸿钧剑从头到尾擦了两遍。
那副仔细的模样,像是剑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看得李澄眼皮子直跳,差点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操,这对狗男女肯定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李寂将擦干净了的鸿钧剑收入剑鞘,目光掠过地上趴着的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人是?”
李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是犯官罗允,因他犯了贪墨之罪,孤正在审问他,此事与昭王没关系,还望昭王不要插手。”
花漫漫立即看向罗允,原来他就是传闻中那位罗县令啊!
他现在看起来非常凄惨,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
李寂似笑非笑地道。
“我难得看到太子殿下审案,心里颇为好奇,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不若就留下来看看太子殿下是什么审案的?”
说完他也不等太子说话,就让人搬来坐塌,一甩衣袖,潇洒地坐在了公堂之上。
李澄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昭王轰出去,只能咽下这口气,沉着脸往主座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顿住脚步,
他蓦地扭头,直勾勾地盯着昭王。
确切来说,他是死死盯住了昭王的双腿。
刚才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昭王不仅没死还平安归来”这件事上,竟没有注意到昭王是自己走进来的,并非如往常那般需要依靠轮椅才能行动。
李寂懒洋洋地斜靠在扶手上,唇角上扬,笑得像个妖孽。
“太子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我?”
李澄很想问一问昭王,他的腿是不是恢复正常了?
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因为此时李澄心里涌起强烈的惶恐不安。
他很害怕,怕自己会听到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答案。
李澄的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昭王的腿好了?”
等话说出口后,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即便他勉强努力维持住面上的镇定,可声音仍旧出卖了他此时的真实心情。
李寂抬起右腿,脚踩在矮榻上。
他伸手在自己的膝盖上敲了两下,狭长双眸轻飘飘扫向太子,愉悦地笑道。
“是啊,托太子殿下的福气,我摔落河中后不仅没有被淹死,反倒还在生死关头激发了求生本能,竟让自己的双腿恢复了知觉,当真是意外之喜呢。”
李澄听得心头一梗,差点就要吐血。
他故意让人割断绳索,是为了让昭王掉进河里淹死。
结果昭王非但没死,反而还让他的腿疾痊愈了!
该说昭王运气太好?还是他这个太子的运气太差?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足以让李澄气得半死。
偏偏李澄还不能表露出来,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将肚里那股愤恨给压下去,勉强一笑。
“只能说明昭王的运气好,受上天眷顾,跟孤能有什么关系呢?”
李寂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因为太子殿下选择了走索桥那条路,我才能有恢复健康的机会,我真的是打从心底里感激太子殿下呢。”
李澄一点都不想得到来自昭王的感谢。
他是万万没想到昭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机遇。
若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初他就不会让人去割断绳索。
只可惜。
千金难买早知道。
李澄不想再跟昭王说话,免得自己被活活气死。
他沉着脸坐下,冰冷的目光扫向罗允。
“孤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不如实交代,孤就只能命人将你押入大牢,继续严刑拷问。”
罗允张开皲裂了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微臣,是清白的。”
仍旧是那句话。
即便他吃尽了苦头,仍旧不愿妥协。
李澄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正好此时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不愿再把时间浪费在罗允身上,当即下令让人把罗允带下去继续拷问。
李寂却在此时悠悠地开口了。
“既然太子殿下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若将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不只是李澄,就连花漫漫听到这话也是颇为诧异。
她之前恳求昭王帮忙去帮帮罗允,却被昭王一脸冷漠地拒绝了。
怎么昭王现在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李澄非常不满,皱眉说道。
“孤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此事与昭王无关,你们不要随意插手。”
李寂却是一笑,目光幽冷且锐利。
“太子殿下刚才拿着我的鸿钧剑去杀人时,可曾想过此案与我无关吗?”
李澄一噎。
李寂继续逼问。
“那是圣人赐给我的鸿钧剑,它代表着圣人对我的信任。
太子殿下却不问自取,拿着它去斩杀朝廷命官。
若事后圣人要追责,这擅自斩杀朝廷命官的责任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李澄答不上来,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他咬牙辩驳道:“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又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李寂嗤笑:“我真是糊涂了,太子殿下一会儿说与我无关,一会儿又说不必分得太清楚,你可真是反复无常啊!”
花漫漫小声逼逼。
“妾身听说脸大的人脾气都比较好,因为脸大翻脸真的好辛苦,可现在看来传言也不尽可信,您看太子殿下的脸就挺大的,可他的翻脸速度也挺快的。”
李寂仔细端详太子的脸,给出客观评价。
“确实挺大的。”
李澄:“……”
虽然花孺人的声音很小,可公堂上非常肃静,她和昭王的对话大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50章 :南辕北辙
李澄被这对狗男女气得心肝脾肺肾哪哪都疼。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花孺人,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妄议孤?”
花漫漫掩唇低呼:“原来您听得到啊?”
“……孤又不聋。”
花漫漫赶忙道歉:“对不起哦,妾身就是随便说说,殿下应该不会跟妾身这么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吧?”
李澄压着火气说道:“这里是公堂,闲杂人等都给孤退下!”
李寂却道:“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孺人,并非闲杂人等。”
李澄争锋相对:“就算她是你的孺人,也不能在公堂上胡言乱语!”
李寂微微一笑:“她那是胡言乱语吗?我怎么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李澄终于忍不住了,他沉着脸冷冷问道。
“你这是打算公然跟孤作对吗?”
李寂不躲不闪地迎上他的视线,反问道:“是又如何?”
就在李寂打算借此机会狠狠发作一回的时候,花漫漫忽然站出来,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劝解道。
“哎呀,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好,你们千万不要为了妾身吵架啦。”
李澄被她这副婊里婊气的样子给恶心得不轻。
偏偏他又不好当众跟她这个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他只能无视她,直接对昭王说道。
“你是非要管这个闲事是吗?”
李寂慢悠悠地应道。
“这怎么能叫多管闲事呢?
我这叫为太子殿下分忧,毕竟太子殿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哪有空去管这么个小案子呢?”
李澄冷冷一笑:“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孤就给你两天时间。
若你两天内无法查出那笔赃款的下落,你就立刻收拾行李返回上京!”
整个县衙的官员都指认罗允贪墨公款,李澄相信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但罗允此人嘴硬得很,他费尽办法也没能撬开罗允的嘴。
既然昭王非要上赶着来管闲事,那他正好可以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他,若他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查明真相,他就能灰溜溜地滚回上京。
到那时候,昭王的脸面必然要扫地。
看他以后还怎么在上京混下去?!
李寂将太子的心声听得清清楚楚,非但不慌,反而有点想笑。
事实上李寂也确实笑出了声。
“呵,好啊,倘若我能在两日内查明此案,就请太子殿下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澄立即警惕起来:“什么要求?”
李寂微笑着道。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你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而已,绝对不会妨碍到你什么的。”
昭王越是如此轻描淡写,李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又不好反悔,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案子就这么被移交给了昭王。
李寂并未继续提审罗允,而是命人将罗允送回牢中,并派遣大夫给他医治。
为免罗允在狱中遭遇意外,李寂还暗中派了人保护他。
太子如今住在县衙里最大的房间,略小一点的那间房则被安排给了昭王,花漫漫自然还是跟昭王一块住的。
花漫漫跟着李寂进入房间。
待屏退左右,花漫漫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王爷怎么忽然改变主意要帮罗允了?”
李寂不答反问:“谁说本王要帮他了?”
花漫漫一愣。
“您若不是要帮他,为何要接下这个案子?”
李寂慢悠悠地说道:“因为本王想要从太子那里得到一样东西。”
花漫漫越发好奇:“什么好东西值得王爷如此大费周章?”
李寂故意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花漫漫只得按耐住好奇,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刚才太子看到您平安回来,反应格外的大,妾身感觉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太子只是单纯震惊的话,不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当时那副表情,似乎除了震惊之外,还夹杂着紧张、惶恐、以及心虚。
李寂轻轻一笑:“这就得问他自己了。”
刚才他在跟太子说话时,他就已经听到太子的心声,得知他之所以会掉入河中,并非单纯的意外,而是太子故意为之。
李寂这人毛病一大堆,其中就包括小心眼,爱记仇,睚眦必报。
但凡是惹过他的人,他都不会让对方好过。
且等着吧,好戏才刚开始呢!
高县丞被撤职查办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家。
高老爷吓了一跳,赶忙亲自跑去高县丞的家里,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前脚刚到高县丞家,虎啸营的兵士们后脚就冲进了高县丞的家门。
高县丞和高老爷被强行带走,连同整个高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这一翻不要紧,最后竟从高家的地下密室内翻找出几百箱银子!
那些银子的底部全都刻有官银的字样。
足以证明这些银子全都是公款!
粗略统计了下,竟有二十多万两之多。
当虎啸营的兵士们将这些沉甸甸的箱子抬到太子面前时,李澄整个人都差点裂开了。
他一直以为是罗允贪墨公款,竟没想到真正贪墨公款的人其实是高县丞!
他堂堂一个太子,竟被一个小小的县丞耍得团团转。
若非这件案子已经被昭王接管,李澄真想立刻就杀了高县丞以解心头之恨!
高县丞和高老爷的震惊之情不比太子少。
他们早就在私底下串通好口供,商量好贪墨公款的罪名由罗允来承担,事情也的确是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下去。
他们都已经放下心来,觉得此事十八九稳了。
却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个昭王。
昭王既不提审也不盘查,出手第一件事就是抓人以及搜查高家,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高家甚至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被卞自鸣带着人给查抄了。
抄完高家后,紧接着就是邓家和曹家。
这两家人也不比高家干净多少,分别从他们家中搜出十多万两的官银。
面对如山铁证,高县丞自知无力回天,只能低头认罪。
太子给了昭王两天时间查明真相。
可昭王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且查出来的真相跟太子之前认定的事实南辕北辙。
这无疑是狠狠打了太子的脸,让他的心情一度沉到谷底,整个人都变得格外阴郁。
然而更让他糟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为李寂来找他兑现承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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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小小的玩笑
李澄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昭王,
可他又没法把人轰出去。
于是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撕破脸,李澄也懒得再伪装,语气不善地问道。
“你费尽心思到底是想从孤这里拿走什么东西?”
李寂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太子,看向跪坐在旁边安静煮茶的林清芷。
太子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此时林清芷抬起了头,恰好对上昭王那双漆黑如墨的狭长双眸,吓得双手一抖,差点把茶水给洒出来。
她在心里暗叫不妙,昭王该不会是想要走她吧?
她赶忙放下茶壶,急急地看向太子,却见太子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难看得不行。
林清芷心想完了。
以太子的心胸,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太子都会怀疑她跟昭王之间的关系。
不然昭王放着那么多人不要,为何偏要选中她?
李澄冷冷地问道。
“昭王该不会是看上孤的林良媛了吧?”
李寂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是呢?”
李澄冷笑一声,扭头看向惴惴不安的林清芷,阴阳怪气地问道。
“昭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愿意跟他走?”
林清芷飞快地摇头。
“妾身不愿意!
妾身自从嫁给太子殿下后,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
此生此世妾身绝对不会再伺候别的男人!”
说完她便朝着昭王行了个大礼,用充满悲切的声音哀求道。
“妾身恳求昭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妾身吧!”
见状,李澄面上神情稍微缓和了些。
他再度看向昭王,讥诮道。
“想必昭王应该听得很清楚了,并非孤不愿成人之美,实在是林良媛不愿跟你。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还请昭王莫要强人所难。”
李寂转动手中的茶杯,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根本就不在乎强扭的瓜甜不甜,我就喜欢把瓜扭下来,只要扭下来我就爽了。”
李澄:“……”
林清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昭王在说到扭瓜的时候,视线特意在她的脑袋上停留了片刻。
她有种背后发凉的惊惧感。
他想扭下来的到底是瓜?还是她的脑袋?
李澄阴沉着脸问道。
“昭王这是非要夺人所爱吗?”
虽然林清芷只是一个小小的良媛,却也是他的女人,怎容得别人抢夺?
若真让昭王将林良媛从他手里抢了去,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他绝不允许这种有损太子威严的事情发生!
李澄在心里暗暗作出决定。
要是昭王非林良媛不可,那他就以此事为由狠狠发作昭王一顿,并将此事告知父皇,让父皇知道昭王是个连太子姬妾都敢觊觎的下三滥玩意儿!
李寂却在这时轻轻一笑,随手将茶杯放到桌案上。
“我只是跟太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太子何必如此较真?”
李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仍在怀疑他这话的真假。
李寂悠悠地道。
“其实我就只是想从太子这里讨要一个帮忙做事的仆从而已。
可否请太子将你身边的人都叫出来,让我当面筛选一下呢?”
李澄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李寂反问:“不然呢?我之前就说了,只是想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而已,我说的都是真话。”
李澄觉得此事绝没有昭王说的那么简单。
他一边在心里暗暗警惕,一边命人将身边的仆从全部叫了过来。
李寂的记忆力很好,即便他没有特别去留意,对于太子这次带出来的人数也是了然于胸。
他一眼扫过去,道:“似乎还少了三个,怎么?太子殿下是故意把人藏起来,不舍得让我带走吗?”
李澄皱着眉,不满地道。
“这么多人还不够你挑的吗?”
李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话不能这么说。
我既然完成了跟太子的约定,太子就该满足我的要求。
难道堂堂的太子殿下还能说话不算话?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李澄明知对方是在用激将法,可他却无法反驳,最后只能顺了昭王的意,命人将最后那三个仆从都叫了过来。
一大群人全跪在庭院里,李寂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李澄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视线一直紧紧盯着昭王。
他要看看昭王到底想搞什么鬼?!
李寂随意地往台阶上一坐,对那些仆从们说道。
“本王身边正缺人手,打算从你们之中选个人带走,但本王对你们毫无了解,所以希望你们挨个介绍一下自己。”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仆从,说道。
“就从你开始吧。”
被点的那个仆从心里很紧张,却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就开口说道。
“奴婢叫刘仲……”
李寂打断他的话:“你走过来,站在本王的面前,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
那个名叫刘仲的仆从只得站起身,走到距离昭王两尺远的地方站住。
他抬起头,迎上昭王那双充满穿透力的黑眸,心里越发紧张,就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李寂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等他介绍完了,李寂表示该下一个了。
于是刘仲退下,另一个仆从顶上,继续进行自我介绍。
如此反复循环。
直到一个矮矮小小的仆从站到了昭王的面前。
他紧张得双腿都在打颤,仿佛随时都要给昭王跪下,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奴、奴婢是桑忠,奴婢今年三十一……不,是三十二岁,奴婢平日里就做些粗活儿,奴婢人笨手拙,很不顶用。”
李寂却在此时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昭王应该不会知道当初就是我割断了绳索吧?
当时没人注意到我,昭王肯定不会知道的。
我不用害怕,我不能自乱阵脚。
反正就只是随便介绍两句而已,只要我蒙混过去就行了。
像我这么普通的人,昭王肯定看不上我,他不会选我的。”
李寂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叫桑忠啊?本王喜欢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吉利。
你跟本王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奴仆了。”
此言一出,桑忠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就给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