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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婚主义全文阅读

作者:慵阳懒昧     半婚主义txt下载     半婚主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6 你有病,我有药,你吃吗?

    十一假期结束一上班,我便着手辞职事宜。可惜,计划永远没变化快,黄老竟然突发心梗进医院了。

    说真的,在接到这一消息时,我心中第一想法便是展老爷子暗中做手脚了,目的就是让我不能辞职。可真当和同事去医院看望过刚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氧气机还没撤下去的黄老后,我把这一疑惑打消了。

    没有人,会用生命来配合别人。

    于是,我莫名其妙的代任财务部正经理一职。因为过去这几个月黄老教的用心,我竟然一点手忙脚乱的感觉也没有。

    辞职信递上去,两天后传来消息。可以,不过苏市现在没人,要等新的财务经理配置到位来和我交接工作。

    看完邮件,我心中长松一口气。站完这最后一般岗,我就和美宝国际,和展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交上辞职信的第二天,我意外的接到了杨副总的电话。

    电话里,杨副总笑呵呵的和我祝贺,“方经理,恭喜高升啊。”

    我在这边无声冷笑,语气却无比恭敬,“哪里哪里,杨副总,这全靠您费心提拔,不然我哪能坐上这个位子?”

    实事上,从我调到苏市开始,杨副总的各种手段就不行了。我原以为是苏市离首都远,杨副总的手伸不那么长。现在终于明白,杨副总的手不是伸不长,是伸不到。

    苏市分公司虽然是所有分公司中规模最小也是最轻闲的,可它却建立在展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人都难染指。

    不过,杨副总也的确费心了。不然,我在北城时不会接二连三的出成绩。

    “可,你辞职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杨副总呵呵一笑,语气变冷了。

    “……”

    我心中一惊,坐直身子,无言以对。

    我只想着赶快离开美宝国际,却疏忽了杨副总这边。我手上掐着他们不少东西,是他们的人。按常理说,我要是想辞职不干,那肯定是要和他们说,由他们来安排,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一封辞职信递上去。

    “方经理,去年我们见面时,你还是一个小小助理。那时你姐姐的孩子还躺在医院里等钱做手术,现在,已经康复出院了吧。”

    不是反问,是肯定。

    邹医生给宝宝做手术的事瞒不住,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可是谁安排的,这点吴用特意安排过。不然我早露馅了,哪还等到现在杨副总打电话来质问。

    不过,这不耽搁杨副总把他当成我的救世主。

    “……杨副总。”我想了下,开始编,“实不相瞒,我辞职,是一时脑浑也是迫于无奈。我家里出了些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老公,挺不满我离家太远,我们结婚快一年了,他家老人催着要孩子,我……现在想想,是有些冲动了。”

    我一句三顿的说完,杨副总那边无声很久。我把电话拿到眼前看,确定了好几遍手机是不是坏了。

    好一会儿,杨副总道,“方经理,你的难处我理解。放心,我会尽快安排你调回北城。”

    嘟一声,挂了。

    我掐着手机木了下,把对话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后,扬手把文件拍在办公桌上!

    我他妈的在干吗,我干吗管我露不露,管我还是不是卧底,我直接撂挑子走人就不行了!

    助理小陈推门进来,满眼惊恐的看着我道,“方经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揉揉太阳穴,心中烦躁的道,“给我倒杯水来。”

    小陈哦了两声,转身倒了杯水放到我桌角。让她出去后,我倒出几粒药,合着清水吞下去。

    深吸两口气,我把叮了一声的手机抓过来。

    一条短信,六个数字,893451。

    我拎包出去,到附近的ATM上查看了下,那张卡上多出五万。

    把卡上的钱转到自己的帐户上,我给吴用打电话。现在,我要怎么样才能顺利辞职走人。

    “不要管他们,直接走。”吴用回的简单,“方小冉,我的手伸不到他们那里,不然我就是他们的卧底了。你可以不用顾虑一切,直接走人。凭你手上握着那点东西,自保足够了。”

    “那这段时间来做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费了?”

    从老宅回来,我心中费解的另一件事就是,既然余扬无论怎样都会接手展氏,那吴用让我卧底干什么?

    后来想明白了,展建国这伙人对余扬来说是祸害,如果不能把他们连根拔出,余扬的位子随时有可能被掀翻。

    “是,而且他们会有所警觉。不过,这就不是你考虑的事了……”

    说完,挂了。

    也就是说,展建国这伙人会隐藏的更深,他们想找机会会更难。

    我长呼出口气,摸出两粒药塞到嘴里,恶狠狠的嚼碎咽下,晃回公司。

    接近下班时间,可气氛却不像往天那样轻松,有些凝重。

    看我进来,小陈远远迎上来,指了指我办公室,道,“方经理,有人找你。我已经说了今天要下班了你不在,让他预约后再来。可他问了你办公室后进去后就不走了……”

    停顿下,小陈咬咬舌头,问我,“方经理,要不要我叫保安,把他扔出去?”

    我走到门口,拧开门往里看了眼坐在我位子上那个人,回头对小陈道,“你把他扔出去,那你也不用在美宝国际干了。”

    小陈一脸惊讶,然后恍然大悟的道,“方经理,我不知道是你老公,我……”

    “口无遮拦。”我掐了她水嫩嫩的脸蛋一下,笑道,“让大家下班吧。”

    我老公?那我上辈子得作了多大的孽。

    江南妹子,皮肤就是好,滑溜溜水嫩嫩的。想着,又掐了她一把。

    小陈揉揉脸,瞪我一眼,“还掐还掐!”嘟嘟嘴一脸哀怨的带着大家下班了。

    我环着双臂,靠在门边对大家笑着挥手。等人全部走尽,我收了笑回头瞄了眼办公桌后面的余扬。

    余扬靠在椅子上,把扬在面前的一叠纸放下,抬眸看向我,“什么时候,我见你要预约了?嗯?”

    我直视他,笑了,“余总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这不是不认识你吗?我敢保证,她要是知道你是谁,保证会例队欢迎。”

    “胆子涨了,怎么着,老爷子给你吃什么定心丸了?”

    “没有,我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短信骂我骂的不是很顺?”

    “我说我手滑你信不信?”真的是手滑,第二天起来见他没回短信也没来电话,就……刻意把这事忽视了。

    他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吐出两个字,“不信。”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走进办公室,拎起外套,回手关灯。手刚按下,被抓住,一用力灯又开了。

    后背贴上温热的同时,几张纸横在眼前。

    亲子鉴定书,还不是一张。

    “你居然不是老爷子的孙女……”余扬的呼吸落在耳侧,“我还想怎么会这么巧。不过,这样也就解释通了,专门找来的……”

    他手指抚上我脖子,轻轻摩挲。几页纸飘然落地,每一张上面写的都是我和展老爷子无血缘关系。

    我痒的一缩,靠在余扬胸前,“余总,你说的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却往我怀里靠。”余扬低笑出声,手握在我腰紧紧一抓,“怎么,听我的意见去学了学,而且和你前男友实践了下?”

    感觉到顶在后腰上的炙热,我身子一僵,寒毛竖了起来。

    “余总,你有病,我有药,你吃吗?”不敢乱动,我摸出那瓶药,我扬起手,“你现在需要冷静,这药疗效很好,吃了后不会胡思乱想,心情也会舒畅。”

    “我说没说过,离江泽远远的,嗯?”

    “余总,你是说过没错,可那时和现在不同。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说过欲绝欢迎这招不管用,你要换换别的路数。”

    我闭上眼,满心无力。

    所以,余扬是认定我是展老爷子派到他身边的,这段时间来一切都是阴谋?

    “好,换,换。”我妥协,顺着他话说下去,“我不合格,脾气不好床技更不好,偏偏还不愿意学。这样,你让老爷爷换人成不成?”

    我摸出手机,调到展老爷子的电话拨出去,道,“来,你和他说,就说他送的这个女人你不喜欢,让他给你换一个。”

    电话里,展老爷子叫了声冉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我和余扬听到。

    余扬没接电话,而是凑过去,道,“老爷子,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亲孙女思柔不被那群狼吃了?好,我答应你。可你送我的玩物,不能放在千里之外。”

    玩物……

    我心中一恼,用肩膀撞余扬,却被余扬紧紧压在墙上。

    电话里,展老爷子沉默了下,问,“你是说把冉冉调回北城?现在冉冉是经理级别,下调令要总公司才可以。”

    “所以呢。”

    “冉冉想回北城吗?这要看她自己。”

    “不想。”我对着电话道,“展老,我不想。”

    “所以,我不会下这个调令。”

    “我下。”余扬对着电话道,“我回总公司。”说完,他抬手把手机挂掉。

    我看着变黑的屏幕懵了会,然后,大笑出声!

    小狐狸,最终没有玩过老狐狸!

    “余扬,你是觉得你爷爷是想把公司教给你妹妹,可怕她执掌不起来,所以才这样设计讨好你?”

    “不用他设计讨好,思柔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坐视不管,让那群人在她身上动手。”

    “所以你觉得你一直以来不过是在顺水推舟?余扬,你是你爷爷的亲孙子,当年的鉴定报告有错,你爷爷是想把展氏交到你手上……”既然这句话没有人对余扬说,那我来说!

    “你那是什么表情?怜悯,还是同情?”余扬扳过我脸,眼眸深邃的像是能吸进人去,“你在可怜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偏执?”下巴被捏的生疼,我皱眉头,道,“你真的是你爷爷的亲孙子。”

    “亲的?”余扬冷冷一笑,拽我到办公桌前,抽过一张纸再次拍下,“你看!”

    又一张亲子鉴定,余扬和展老爷子的,鉴定结果是非血缘关系。

    鉴定日期是,两天前。

    我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不是。余扬自己找人做的鉴定,肯定不会有人做手脚。

    难道真的如余扬所说,展老爷子只是在利用他?那吴用,是展老爷子的同谋还是也被展老爷子骗了?

    “你问吴用,”我回头看余扬,“吴用知道一切。”

    不管是哪一种,余扬都会问出一个答案来。

    “吴用?你和吴用还有联系?我有没有说过你离吴用远些,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余扬看我,眼神阴戾下去,“被老爷子安插在我身边还不够,还要去招惹吴用?不仅如此,还时不时和江泽吃个饭,逛个街,你为什么不直接进酒店或是让他送你回家呢?”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说让你问吴用,吴用和你爷爷……”

    “吴用是我兄弟!”余扬猛捶一下桌面,把我圈在他身下,“谁背叛我,他都不会!”

    我后腰在桌沿硌的生痛,看着贴在脸前的俊脸冷笑出声,“余扬,你就是个偏执狂,自大狂!同时,还是个可怜鬼!”

    “可怜鬼?是啊。”余扬膝盖一顶分开我双腿,撂起我裙子时咬牙道,“可你比我更可怜,这场以老爷子为开场的游戏在我不说结束前,你只能和我绑在一起。”

    腰要被压断了,我“嘶~”的吸了口凉气,骂他一句,“去你妈的,松开,我自己脱。”

087 想要日子简单,首先人要简单

    不就是滚床单吗?又不是没滚过,我又不是没爽到!不劳烦他动手毁一身衣服,我自己脱!

    余扬被我吼的一顿,不动。我推开他,在他的注视下伸手解开衬衫纽扣,脱下甩到一边。又背过手拉开裙子拉链,一拉到底。任裙子在腰间下滑时,我伸手解开余扬腰带,把衬衫从里面拽出来。

    十月的苏市还是个火炉,即使现在已经是傍晚。可我却觉得很冷,寒意攀上双肩,顺着皮肤刻入骨髓,连心和思想都冻上了。

    我木着大脑去解他的衣扣,只解了一个没了耐性挨个去解,双手抓住他衣襟用力往开撕。

    扣子崩落两颗,余扬结实的胸膛裸露在眼前时,他抬手把我手抓住了。

    我挣了两下,让他放开。

    余扬没松,我抬头不解的看他时,他和我对视,出声道,“身份被戳穿,连装都懒得装了?按你的剧本,现在不是应该又吵又闹,誓死不从吗?”

    “说那么多废话干吗?你到底做不做?”我挣扎有用,我不从有用?

    别说他余扬只是要上我,就是他把我先奸后杀,杀了再奸,明天他依旧是展氏太子爷!

    余扬松开手,放到身侧。

    我重新抓住他衣襟,手却再用不下力去。心底唯剩不多的自尊心,到底是浮到了心头。

    眼一横,心一横,我捧住他脸亲上去。余扬脸一侧,我的吻落在他唇侧。

    青须刚冒头,乱的唇上痒痒的。

    “倒足了胃口。”余扬推开我,一脸冷漠的抬手整理衬衫,盯着我道,“你在我这边这点作用都没有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确定不做?那我滚了。”

    抓过衬衫穿好,整理好衣裙,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微乱的发髻。

    “方小冉,我采访下你。干你们这行的,有心吗?是不是主子说什么是什么,让你们跟谁就跟谁?”

    镜子里,已经整理好衣服的余扬点燃一根烟,一脸玩味的看我。

    “是啊,不然怎么赚钱?只要手段玩的好,没有睡不到的人办不成的事。”我回头,看着他呵呵一笑,“比如你,不一样被我睡了?至于心,有钱还要心干什么,早喂狗了。”

    “江泽知道他在你这里的地位是狗吗?其实我挺欣赏他的,公私分明。”

    我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按灭灯,转身对余扬道,“余扬,你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昏暗的办公室里,他嘴侧烟头一亮,暗下去,脸看不清了,“对,我就是疯子,我早疯了。可那又怎么样,我再疯,你也是我的。”

    我听得心头一颤,双手不由得握紧。

    “疯子!”

    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句,我转身离开公司。

    余扬不远不近的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一直跟到我住的地方。我拿钥匙刚把门锁拧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伸手推开,登堂入室。

    “这是我的地方。”

    “有区别?”他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不大的屋子后,扭身去了卫生间,“你人都是我的,还差一个地方?”

    门一合,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我抓狂!好一会,才忍下踹门进去把他薅出来,扔出门外的想法。

    “沐浴露在哪里?找到了……我饿了。”

    我气呼呼的把包甩在门上,“吃沐浴露去吧你!”

    煮的粥,炒了两个菜。摆上餐桌时,余扬腰间围着我的浴巾在不大的屋子里乱转。

    洗完澡,他脸上的青须更显,还有他脸上那道淡淡的的抓痕。人看上去精神,神色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感。

    他走到卧室,没一会,传出两声衣柜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开窗户。

    我连忙跑过去,眼睁睁看着昨天刚从干洗店拿回来江泽的衣服被余扬扔出窗外。

    “你疯了!”

    把衣服扔了,我拿什么还给江泽!

    “你不是知道我疯了,还强调什么。”余扬走回衣柜前,站定往里面看,“你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

    “没有!滚出去!”

    说让他滚,可换鞋奔下楼的却是我。我住的不高,四楼。当我来到楼下,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抬头往楼上看,余扬倚在窗边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老太捡走了,就要回去垫狗窝。”

    余扬指的方向,是堵墙!

    我满心无力,回到楼上时,余扬穿回蹦了两个扣子的衬衫,正坐在餐桌前喝粥。

    “余扬,你很幼稚你知道吗?”我坐在他对面,道,“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很像是爱上我,然后吃醋闹脾气吗?”

    余扬抬头,冷呵一声,眼中全是讽刺,“你应该吃药了,花痴似乎能治。”

    是啊,我应该吃药了。起身找来药瓶,我倒出两粒药扔到嘴里。牙一用力把药片“嘎嘣”嚼碎,我又倒出两粒递到他面前,“吃吗?效果真挺好的。”

    余扬看都没看,“你要和我同归于尽?我命比你的贵,这亏我不吃。”

    我可不可以真拿刀砍死他,砍成一段一段的,然后去喂狗?

    睡觉前,我还是把药放到水杯里,递给正在看电视的余扬。

    余扬接过去喝完,“下次别放糖,我不喜欢这味道。”

    懒的和他废话,我吃完药回卧室睡觉。定好闹钟,放心思绪,没一会时间就睡了过去。

    迷糊中,床塌了塌,枕头被占去一半,腰被搂住了。

    我动了动,刚调整好姿势,身后传来沉沉的一声叹息。这一叹,叹没了我从见着他到现在积在心中所有的怒气。

    他,心中很不好受吧。

    如果不是心中抱有期望,不会再去做亲子比对。可现实,却再次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身后呼吸渐稳,我轻轻转过身,抬手扭开小灯看他。

    余扬睡的很不安,眉头一直皱锁着。偶尔,牙关还会咬的很死,像是在和什么顽力抗争一样。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夜,在我闹钟响时,余扬一瞬睁开眼。

    眼神很空洞,带有迷茫。当那丝迷茫褪去,眼底浮上沧桑和隐痛。

    我胸口一揪,连忙把眼合上。我看到了我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余扬把手臂从我头下抽出,在我“转醒”睁眼时转过身去,冷冷扔下句,“关了你那该死的手机,滚去上班!”

    我起床,看着他露在空气里的后背突然有了逗他的心思,“余扬,你说给我支票,还没有给我。是你太小气,还是郝助理把这笔钱吞了?听说你打发女人要给好几十万……”

    一只枕头向我砸过来,“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是老爷子的人,想要钱去和他拿。”

    我笑笑,没和他计较,把枕头扔回床上收拾收拾上班。

    一夜没睡,打了一上午的哈欠。趁着中午休息,给余扬买衣服的时候,我给吴用打电话。

    到底,是展老爷子撒谎骗了所有人,还是吴用和展老爷子是一伙的在算计余扬?

    为什么,余扬自己做的亲子鉴定结果会和八的一样?

    吴用面对我的质疑,回道,“我当初看到的那张亲子鉴定,是国外做的。我对德语不是很通,只能看个大概。”

    那问题就是出在展老爷子那里喽。

    为了能让他亲孙女顺利执掌展氏,他还真是心机算尽。人心真是难测,和展老爷子接触一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吴用……”我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不会背叛余扬吧?”

    吴用语气变的十分阴寒,“方小冉,这种质疑我只准许你问一次,只这一次!”

    嘟,电话断了,干净利落。

    晚上下班回去时,余扬已经把饭做好了。我很意外的再次吃到乱炖,然后不确定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余扬面无表情的扔了一句,公司没他倒不了。

    我哦一声,不再问。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的说不出的平静。余扬没大怒也再没发过脾气。就是话很少,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对不用两个。

    没下过楼出过屋,房间倒是收拾的整洁利落。

    有时回去看到余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会有一种我主外他主内的错觉。

    平静的过了十天,在一个傍晚,郝助理敲响了房门。

    我打开门看到他时愣了下,下意识的回头看正在喝粥的余扬。

    余扬面无表情,头都没抬。

    郝助理站在门外,把拎来的东西放到门内,恭敬的道,“少爷,老爷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明天来接你。”

    余扬眼皮不挑的嗯了声,郝助理轻轻把门合上,消失在门后。

    晚上,余扬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我困的不行生气咬他时,他毫不客气的咬了回来。

    我痛的在他背上乱挠,他嘶吼一声平息,低头喂我一口铁锈味。

    这变态把我咬出血了!

    意识在痛和困中来回拉锯时,我浑身是汗的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有病,竟然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很简单。”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豪门恩怨,也没有对公司掌权的争夺,更没有什么亲生不亲生……

    所有一切都没有!

    就这么两个人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没事聊聊电视里的奇葩新闻,想想第二天吃什么好吃的,计划下闲时去哪里旅游……

    余扬说了十天来最长的一句话,“想让日子简单,首先人要简单。方小冉,你是我见过的最混乱最复杂的人。”

    我说了十天来最短的一句话,“同。”

088 好累啊

    余扬离开那天是周日,他很早起来洗漱。我知道,却全程假寐。直到他轻合上门离开,我才睁开眼。

    周一上班,公司网站上便发出了人事任命。大致就是北城分公司总经理余扬,正式入职首都美宝国际总公司,任副总裁一职。

    我草草扫了一眼,把手机摸到手中。

    如我所想,北城员工群炸了。不管是在线的还是潜水的,都在聊这件爆炸性新闻。

    所有的信息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头一句赤裸裸的不屑:城东商业圈那么大的招标决策失误,差点把北城分公司玩破产,竟然回总公司了!

    后二句酸溜溜的嫉妒:不就投个好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姓展再试试。

    我看完笑了。

    有些人,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而有些人,穿不穿龙袍都是太子。

    相比之下,苏市这里就和谐多了,没有那么多酸溜溜的话。可也是三句话不离总公司,离不开一跃进入高层管理的余扬。

    接下来几天,余扬西装革履出席各种场合的照片在新闻和娱乐版块乱飞。或是自己,或是挽着美艳的各有千伙的女伴。

    照片上的余扬干练老成,帅气逼人,和从我这离开的那个眼中含痛的余扬判若俩人。

    和江月视频聊天时,江月无比花痴的说,“小冉,余总是好帅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是啊,好帅,看久了会有一瞬的晃神。好像,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余扬回归展氏占据了近一周的头条,第二周,他手握权柄大刀阔斧的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其中不乏总公司分公司一些重要人员的人事调动。

    七个分公司同时炸了,就连远离争夺核心,一向平静的苏市也不例外。在苏市总经理林平文的代领下,我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的会。从人事到财务再到业务,技术,方方面面,几乎都肃清严查了一遍……

    整整两周,我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一个月后,总公司决策再下,苏市分公司没了,成了海市分公司一个办事处。

    公司所有人都不淡定了,林平文在会议室双目疵红,摔了文件直接蹦了起来!

    “他怎么敢!”

    林平文五十多岁,一向温和求稳。他捂着心脏,抖着唇吼出一句,“这里是老董事长一手创建起来的,四十年了,四十几年了!董事长都不敢动苏市的心思,他怎么敢!”

    吼完,脸一青,手紧紧抓着胸口向后仰过去——进医院了。

    是啊,苏市分公司一直没有人动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展老爷子一手创办,是美宝国际第一个公司。

    即便是这里近几年这里已经不能创造效益,即便是它内部人员懒散求稳,即便是它的存在严重拖了美宝国际的后腿……

    可还是没有人动。

    余扬这一刀,扎的狠,直接扎到了展老爷子的命脉上!

    从医院出来,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展老爷子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郝伯,听到是我后,轻声说了句展老爷子刚睡。

    早上十点,刚睡,也就是说一夜没睡甚至是更久没睡。也是,这么大的事,他一定早知道了。

    “展老知道方小姐打来电话问候,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一顿,郝伯又道,“不知方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不如到老宅来做客?”

    “还真没时间,公司这么大的变动,我哪走的开。”去做客就算了,知道展老爷子身子没有大碍就行了。

    忙是推脱之词,却也是事实。

    一个公司变成一个办公处,要处理的事很多。清帐上交,人员剪裁变动,业务归拢等等……

    我忙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把帐目理清归到交到海市,江泽到苏市来了。

    得知他来了后,我主动约他出来。一是上次他借我穿的衣服,二是,我的药见底了。

    一个细雨蒙蒙的周六,我和江泽在新街的一个咖啡厅里见面。

    江泽比我早到,我一落坐,他就指着我眼睛说,“熊猫!”

    我掏出化妆镜看了眼自己。

    好大的黑眼圈,粉底都遮不住。脸上也没血色,看上去很疲惫。

    放下小镜,我很认真的对江泽道,“那你要给钱了,在动物园外能看到熊猫是很不容易的事。”

    江泽笑笑,道,“不是要辞职了,还那么累干什么?”

    说的简单,活沾在手上,哪儿走的开。

    扬扬手说已经忙完了后,我对他伸出手心,要药。

    江泽摸出两瓶药放到我手心上,正色道,“小冉,你朋友的药吃的有点多啊,上次那个药是三个月的量。”

    “我上哪知道去,”我收回手,呵呵一笑开始编,“听她说好像分给别人一些,效果不错。”看着江泽探寻的目光,我有点编不下去,舔舔唇加了句,“这药我能吃不,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江泽的目光终于恢复了柔和,道,“处方药,不要乱吃。你要是压力大,找找减压方式。比如运动,购物,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逛街吗?”

    提到逛街,我想起另一件事。从座位上拎起购物袋递给江泽,我道,“上次你借我的衣服,被干洗店洗坏了。所以,我重新给你买了件。”

    天凉了,买了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的。

    江泽接过去打开看了眼,又瞄了眼自己身上,暗思了会后道,“似乎没有配的衬衫和领带。这样,辛苦你,帮忙再配上?”

    我看了眼窗外,咬牙答应,旁边就是商场,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然后我发现,江泽好龟毛啊!以前他对穿衣方面很随便的啊,几乎是买什么他穿什么,怎么现在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没看上!

    当拎着两套西服包括各种配件从商场出来,天都黑了。我饥肠辘辘,对江泽道,“不是我说,江泽,你这样不好找女朋友,竟然比女人还能逛街。”

    江泽凑过来,滑动手机让我看一张照片,“小冉你看这女生怎么样?我老板一直在撮合……”

    照片上是一个有些娃娃脸的姑娘,唇红齿白的很漂亮。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脉脉含情却又不失天真烂漫。

    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我细细看过,回头问道,“这妹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吧?”

    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和耳上的耳饰,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大老板女儿,刚留学回来。”

    我大笑出来,拍拍江泽肩膀,“不错不错,你加油。”想了想,又道,“你们见过面没?这女孩性格怎么样?要过一辈子的人,要慎重。”

    江泽收回手机,拎着东西不言不发的走了,侧脸紧绷着。

    我一愣,站在原地没动。

    他生气了?为什么?

    江泽走到车旁,回头对我笑着招手,“想什么呢?还在下雨,你想自己走回去。”

    我长松口气,天色太暗,竟然看花眼了。

    在外面吃的私房菜,江泽送我回去时,我困的脑子有点木。他约我第二天去打羽毛球放松一下,我严辞拒绝!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他身上。

    江泽没说什么,只笑笑,“那咱们下个月见。”

    我胡乱的点头,然后惊讶了下,“你怎么总跑海市?”

    江泽开车,不答反问,“你不说辞职,辞的怎么样了?”

    我揉揉眉心没回答。

    这段时间太忙乱,我的辞职报告如石牛沉海再无音讯。上几天,杨副总打来电话,听那意思是他要另做安排。还有,最近他们走帐挺频繁,给我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江泽没追问,把车停在我小区门口时,轻飘飘的说了句,“我调回总公司了,以后常驻海市。”

    我下车关门,对他挑起大拇指,“你们老板对你不错,加油抱得美人归。等你下个月来,我给你正式接风。”

    江泽挥挥手,把车开走了。

    周一上班,海市分公司人事任命下达,我归到海市分公司,出任财务一部副经理一职。而在正式入职前,要到总公司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培训。

    时间排的很紧,从到海市分公司报到到坐上飞往首都的飞机,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一出机舱,同行的海市分公司财务二部经理沙漫和我打趣道,“咱们,现在呼吸的是全世界最贵的雾霾!”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拉着行李箱和她一起出去。

    总公司有派车来接,我们直接入住美宝国际酒店。按行程安排,周五报到,我们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再周一,正式开始培训事宜。

    在酒店刚安顿下,我就接到杨副总的电话。

    “方经理,出来坐坐,我给你接风洗尘。”

089 鬼啊!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家茶馆,那种老北京茶馆,外面立着一只大铜壶,小二穿着清末的伙计衣服。从外表来看很旧,却很有特色。

    走进去,茶馆内里装修的雕梁画栋。初看觉得就是古风味一点,多看两眼就觉得大气,处处彰显着奢华。

    伙计听闻我说来找谁后,一甩肩上的白色毛巾,扯嗓子喊了一句,“二楼天字号~”

    大堂里根本没人,这声喊真切又响亮。没一会,从楼上下来位穿着旗袍的美女,把我领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里。

    门一开,我忐忑一路的心放下来了。里面不是杨副总一人,还有另一个美女。

    两人席地而坐,中间的小几上放两只茶碗。不远处,一个美女拎着一只长嘴茶壶舞的行云流水。

    杨副总对我点头轻笑,我迈步进去那么个空,那位美女把茶壶往背上一背,身子一倾,长长的茶壶嘴准确无误的点在一只茶杯上。琥珀色的茶汁倾泻而出,三秒,倒满一只小茶杯。

    手腕一收,美女一个旋身,向后仰着再次把茶壶嘴送了出去。一截白嫩的脖颈展现在众人眼前,顺其而下,追寻到傲人的双峰。

    两杯倒满,美女收势起身。杨副总和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美女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我心中大敬,跟着鼓掌。

    我在杨副总的示意下入座,带我来的美女在桌上填了一只茶碗。拎壶的美女一个金鸡独立,茶水隔着两米的距离点了进去,八分满,半滴未洒。

    “好!”

    杨副总哈哈一笑,把那美女叫来,拿出几张红灿灿的毛爷爷放在美女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中。

    那美女额上挂着些许薄汗,对杨副总点头致谢,又对我们微微一笑,退出去,把门合上了。

    “尝尝,这家的茶不错。”杨副总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端起茶碗喝了口。

    我端起茶碗喝了口。

    还行。

    比不上苏市时展老爷子带我喝那个,不过也不错了。

    坐在杨副总对面那个美女却没喝,脸上虽然挂着笑,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杨副总把茶碗放下,和颜悦色的给我们介绍。

    “方经理,这位是我朋友何丽。何丽,这是海市分公司来的方经理。”

    何丽不咸不淡的哦了声,转过头,对我道,“能让杨副总给方经理接风,方经理一定有过人之处。只怕再过些日子,美宝国际账务总监的位子就在和你招手了。”

    说完,把头别向一侧,嗤笑出声。

    我突然看明白她眼中的东西了,那是不甘,醋意,还有满满的不屑。

    这情况就有点尴尬了,我好像被小三当成小四了。以两人的年纪来看,我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个何丽是杨副总正房太太的。

    杨副总面上有点僵,看着何丽正色道,“何丽!”语气里,满满都是警告。

    何丽终是拿起茶碗喝了口,算是给了杨副总面子。

    杨副总回头看我,再次笑了,“今天就是给你接风,怎么样,刚从南方回来冷吧?”

    “还行。”我看着何丽的脸色回话,“没感觉冷,就是雾霾有点大。”

    “多吸点,长寿。”何丽冷冷插嘴。

    气氛再僵。

    我端起茶碗喝一大口,对杨副总笑道,“杨副总,要不,我先……”

    我指指门外。

    你们奸妇淫夫耍脾气闹性子,我就不往中间掺合了。

    杨副总对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动,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何丽道,“出来。”

    何丽扭着身子站起来,冷冷撇我一眼走了过去。

    杨副总抓住她胳膊把她拽到门外,回手把门关上了,门一合,雅间里静下来。

    外面隐隐传来一句,“你跟来干什么?说了我有正事……”后面没声了。

    我无聊,四下看。视线一扫,就落在了杨副总放在桌子上,屏幕亮起的手机上。

    回头看看没有动静的门口,我倾身向屏幕上看。

    一条短信,开头是两个人名。后面还有字,我刚想细看,心中莫名一紧,连忙把身子坐直了。

    就在这时,门被拉开,杨副总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心突突直跳,扬头却对杨副总笑了。

    杨副总神色不是太好,重新坐下后刚要说话,电话响了。

    我把头别向一边,杨副总接起电话嗯了几声。放下后对我道,“方经理,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接风,顺带好好和你聊聊。可突然间有点急事要处理,所以就长话短说。”

    我回头看他,嗯了声,“杨副总,这一年来全靠您提拔我才能走到这个现在这个位置。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杨副总一笑,把手机放到口袋里道,“事不大,你先和郝助理把关系缓和了。”

    “这,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要联系下。”杨副总道,“不联系怎么能成,方助理,你也应该知道我当初肯帮你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当初他们选中我是因为我和郝助理那莫名其妙被传开的关系,让他们认为我可以从郝助理那里拿到内部消息。

    所以,他们这是又有目标了?

    杨副总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轻拍了两拍,“方经理去过澳门吗?等这段时间过了,可以去澳门玩玩,那可是个好地方。”说罢,起身走了,“方经理,你自便。”

    门合上,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我没动,边喝茶边把从杨副总手机上看到的那两个名字记在手机里。

    刚把手机收起来,门再次开了。何丽走进来,白我一眼,从坐垫旁边捡起一条白色耳机,扭身走了。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道,“方经理,介意一起走走吗?”

    “我们似乎不熟。”而且她对我有敌意。

    何丽站在门口没动。

    我想了下,起身,“那就一起走走吧。”

    三分钟后,我们坐上出租车,紧跟在一辆宝马后面驶入车流,上了三环。何丽嘴角擒着一抹冷笑,拿着化妆镜不时的看她那张称得上艳丽的脸。

    “我他妈人老珠黄了?是有皱纹了……”

    出租车跟着宝马下了三环后,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啪”的一声点着了。香烟味飘到前面,出租车师傅道,“小姐,你能不能不吸烟?”

    “你他妈叫谁小姐呢?”何丽叨着烟,口齿不清的对师傅骂道,“会不会说话,不会回家让你妈教你去。”

    出租车师傅陪笑一声,不再说话。

    我沉默一会,指指前面突然加速的宝马,对何丽道,“不跟了?”

    “你在这,他能跑哪去?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跟我装傻吗?你说出地方来,我把你送过去,还省了你打车钱……从苏市跑到首都,这千里送操……”

    “师傅。”我打断何丽的话,对出租车司机道,“跟上,不丢不被发现,价钱双倍。”

    何丽别过头看我,眼中带着诧异。转而,再次冷笑,“装腔优势,我跟他好几年了,他想上哪个女人我能从眼神里看得出来。今天,就是你。”

    这话太赤裸,让我接不下去。

    好在,没过一会前面的宝马停在一个医院门口。尾灯闪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一个青春靓丽的姑娘裹着米色围巾从里面跑出来。杨副总下车,摸了摸女孩的肚子,两人笑嘻嘻的钻到了车里。

    转向灯一打,宝马开走了。

    何丽愣了下,脸上满是惊愕。随即,皱着眉头猛吸一口烟,吐了出去,“喝酒吗?”

    “不跟了?”我问。

    何丽没回答我,抬脚踹了下司机椅背,“三里屯,江南烟雨。”

    下午,酒吧里几乎没人。何丽从啤酒鸡尾酒喝到威士忌,先是杯后是碗再后拿瓶吹。喝到最后,蹲在酒吧门口大吐特吐,硬着舌头说个不停。

    “……我供她上大学,我把最好的都给她。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可她花的哪分钱,穿的哪件衣裳,不是我赚来的?”

    “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呢?”何丽抓着我手,掐出一道道血痕,“我十七跟着他,熬了这么多年我为的什么?我为他打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升官发财死老婆……”

    “何女士,你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何丽坐在满是枯枝的树下,有些失神,“我竟然看到我捧在手心里疼的亲妹妹和我跟了七年的男人妇产医院里走出来……”

    这,也是够悲剧的。

    最后,我把醉成一堆烂泥的何丽拖回了美宝国际我的房间。给她收拾干净安置到床上,已经是晚上九点。

    随便叫了点吃的,我累极的躺她旁边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猛然被一声尖叫声给吓醒了。睁眼一看面前,我心里猛的翻了个个儿,坐了起来。

    “鬼啊!”

    眼前的鬼顶着一头乱槽槽的头发,失控的同时喊出,“操啊!老娘他妈的让一个女人给睡了!”

090 动物界的事我说了算。

    “鬼”这一嗓子吼的我脑门轰轰直响,我坐在床上当机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货是何丽,杨副总的情人何丽!

    显然,在我想起来她是谁的同时,顶着一脑袋乱毛,脸上妆花的和调色盘一样的何丽也想起自己是谁了。

    懵了下,问,“我怎么在这?”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一句她喝多了解释了一切。下床时,何丽又问,“昨天老杨没睡你?”

    ……

    一个小时后,我们俩个哈欠连天的坐在餐厅吃饭。吃饱后,何丽满血复活,一定要拉着我去逛街,对昨天醉酒后的事绝口不提。

    我不去,何丽大声嚷嚷,“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睡,你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

    ……

    两个小时后,何丽拉我去秀水街扫街。之所以用扫街这两个词,是因为她买东西根本不看价,只要是上眼的,统统包起来。仅仅是一个上午,她就刷爆了两张信用卡。

    做为好几件衣服和好几个包受益人的我,有些愣眼,“何丽,你是不是买的多了点?”

    “多?”何丽满不在乎的道,“老娘陪他睡,凭什么不花他的钱?再说,他缺这几个钱吗?他不能给我家不能给我爱,再不给我钱,我这婊子当的是不是有点傻逼?”

    ……

    何丽傻不傻逼我不知道,反正我的三观已经蒸了个桑拿,彻底懵逼了。

    下午鸣金收兵回酒店时,我挎着满满两胳膊购物袋走在她旁边道,“你就不怕你花狠了,杨副总那里……”

    哪个金主也不是傻逼,特别是何丽已经跟了杨副总七年。拿着小红证的婚姻还有个七年之痒,何况他们只是露水姻缘。

    何丽停下脚步,一甩长长的波浪卷,满不在乎的道,“有你啊!他看重你,只要我说把钱花在你身上,他屁都不会放一个。不信?你看我给他打电话。”

    说着放下购物袋把电话摸了出来,娇滴滴的一声亲爱的后,说她逛街一不小心花多了点。

    “没给我自己买啦,我刚好碰到方经理,就慷你之慨了……当然,我就是这么懂事。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么么哒~”

    娇笑两声,何丽把电话挂了。对我耸耸肩,道,“看,就这么简单。对了,他想睡你是真的。妈的,如果睡成了,咱们三个可以坐一张床上斗地主,毕竟互睡过。”

    ……

    我突然就明白何丽为什么这么作还能在杨副总身边待七年了。

    这个女人,聪明到不可思议!

    吃完晚饭分开时,何丽扔给我一堆东西外加一句话,“方小冉,你有时间时我再找你玩。一看你就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我带你去泡鸭,开开荤。”

    ……

    “不是,何丽,杨副总不管你?”

    何丽捂唇大笑,化了浓妆的眼中划过伤痛,“我在真疯和假疯中选择假疯。这人啊,不能总让生活日,还得挺起腰板把生活日了。”

    ……

    这个女人,可怜到让人心疼。

    其实,我很想问问她。为什么对她妹妹和杨副总的事不闻不问,反而过来逛街。可她不提,我实在不好去揭伤疤。

    第二天周五,我和沙漫一大早起来去总公司报到。

    这次过来培训的人员一共有十个人,每个分公司两名,全是账务系的中层管理人员。

    北城来的是冯佳和财务一部的副经理毕晴。

    报完后,冯佳靠过来拍了下我肩膀,笑道,“行啊,小冉,升的够快!”

    我一笑,伸手轻拥了下她,“全靠冯姐提拔!走,我请你喝茶。”

    虽然是从冯佳手下出来的,可讲实了,我和她真的没有多少话好聊。不过,我好奇她为什么还在账务经理这个位子上。

    难道,她另有重要用处了?

    可能,毕竟现在对于展建国和杨副总这伙来说是非常时期。

    冯佳算不上聪明人,可口风很紧,特别是我们分开近一年的时间,她对我的那丝信任已经动摇。

    不过坐了一下午,谈谈以前,感情有所增进。

    当天下午,杨副总再次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和郝助理联系没有。

    催的还挺急,可让我干什么事却闭口不说。

    挂了电话后,我想了想,打电话给郝助理约他出来坐坐。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看看我和郝助理“恢复关系”,杨副总还会让我干什么。

    郝助理听我说要约他出来坐坐后,笑了,“方小姐,少爷这几天很忙,不过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我无语望天,“我是找你出来吃个饭,和你家少爷有什么关系?”

    “少爷最近挺好的,就是累,休息不好……我看看,少爷周六晚上七点到九点有时间,可以和方小姐一起吃晚餐,方小姐想吃什么菜。”

    我抓狂,“郝助理,我是找你,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电话里沉默了下,“……我周六下午有时间。方小姐,你真的不找少爷?”

    “……”

    我才知道,郝助理有逼疯人的潜质!

    周六约郝助理出来的时间,正好和约冯佳的重叠十分钟。和郝助理喝完咖啡,冯佳正好从门口走进来。

    目的达到,我笑着撵郝助理走人,和冯佳去逛街。

    三分钟后,郝助理的电话打到我手机里,不可思议的道,“方小姐,你真的只是请我出来喝咖啡,不是问少爷的事啊?”

    “不然呢……”

    郝助理淡淡的哦了声,“我好像遇到点麻烦,我先处理去了。”

    冯佳扭头问我,“郝助理?这才刚分开就打电话?”

    我眯眸一笑,“娇羞”的不往这事上提。

    当天下午,杨副总再次把电话打过来。显然,冯佳已经把我和郝助理见面的事传过去了。

    我问杨副总接下来做什么,杨副总道,“不急,等我消息。”

    这一等,就是二十天。

    这期间,我又在杨副总的吩咐下打了转了两笔帐。一笔八万一笔五万。盯着那两个钱款提出的城市,我把上次在杨副总手机上看到那两个姓名给了吴用。让他动用关系去查,看这两个分公司是不是有这两个人。

    瞎猫碰死耗子般,竟然真的查到了!那两个人一个是中层管理,一个是储备干部,近段时间来花费都有些高。

    终于,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得到了两条完整的线。

    可也仅知道被收买的员工是谁,卡不是他们本人的,将来想在法律上用这个扳倒杨副总他们,几乎不可能。

    不过,也是突破了。

    电话里,吴用再三叮嘱,“……余扬后面还有大动作,他们的破绽会越来越多。你自己小心……不行就撤。”

    这点我当然知道,附和了他几句,我问起江月的情况。

    江月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算日子,正好是腊月生。

    一晃,真快,她眼瞅着就要当孩子妈了。

    周末休息,何丽约我出去逛街。这段时间来我们俩走的挺近,她存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我是存了点小心思。

    杨副总的枕边人,当然是能拉拢就拉拢。

    逛到商场五楼,正好是儿童城。想着江月有孕,我就往婴儿用品上看。何丽也看,只不过是恶狠狠的看,那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我一下子就想到她那个怀了她男人孩子的亲妹妹,也想到她曾经打掉的两个孩子。

    刚想拉她走,她停下,指着几件婴儿衣服对服务员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还有这个,这个……”

    我愣眼中,她道,“她要什么我都给,我祝她幸福!”

    当天晚上,在酒吧喝嗨了的何丽拽着我去京都最大的会所,实现她曾经豪言许下的承诺,“方小冉,我带你来找鸭!我跟你讲,这里的少爷,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可他妈的,我一个也没睡过,真亏!”

    会所里的鸭,都叫少爷。

    最后,我抱着几瓶酒,坐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前花坛上,看何丽喝。

    何丽明白时话多,语不惊人死不休。可真醉了就不说话了,除非——哭。

    夜色渐深,雪花扬扬洒洒的飘下来时,她哭着笑,“……后来那次是宫外孕,医生说我能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她伸出手,把拇指食指掐的死死的,“万分之一。”

    我心中一揪,说哦,开了瓶酒和她轻碰,“真巧,我也不能生!来,干一个。”

    “真的?”何丽一脸震惊的看我。

    “还煮的呢,你丫到底喝不喝?”近墨者黑,我最近脏话猛增。

    何丽搂着我肩膀大笑出声,“真他妈不愧是老娘看上的女人,连毛病都得一样的。来,干,干完找鸭去!我早想试试了,妈蛋!”

    “必须试试!”我灌了口伏特加,那辛辣的味道一入喉,身上立马烧了起来。

    何丽往喉咙里灌酒时,我拿出电话说叫个人来接你吧。她说,“接屁,今天就睡这了,包两少爷。”

    一个小时后,我俩手牵手的往会所里面闯。门童说,“两位小姐,请出示会员卡。”

    何丽说,“我刷脸。”

    我点头,“我不要脸。”

    何丽说,“我有钱。”

    我点头,“对她有钱。”

    十分钟后,我们俩蹲花坛旁边,头碰头的骂门童狗眼看人低。没钱进不去也就算了,竟然有钱也进不去,非要VIP。都是中国人,P你大爷P。

    我抬手戳到何丽脑门上,“你这情妇怎么当的,连个P卡都没有。”

    “可不是,我这婊子当的不称职,我要重修。”

    “修毛线,来我们动物界混吧,我和你说当猫可简单了,会上树就行。”

    “方小姐……”

    何丽看我撇撇嘴,眼妆花的一塌糊涂,“我不会怎么办?”

    我站起来,豪气云天的拍拍她肩膀道,“这有什么难,我教你!”

    “方小姐……”

    “你们动物界有鸭没?”何丽跟我站起来,“我非得找鸭。”

    “当然有!”我拉着她摇摇晃晃的四处乱走,“你找一堆我找一群,动物界的事我说了算。”

    “方小姐,少爷说你再不上车,就把你扔护城河里去。”

    我看着眼前突然横出来的人,懵,“你家少爷是哪只鸭,我认识?”

    眼前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方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嗯?什么……”

    话没说完,后脖邻子被薅住。我刚要扭头去看,眼前一花上了天……被重重甩上了肩膀。

    我硌的胃疼,大骂,“你他妈放我下来,老娘还要去找鸭!”

091 我代你问好了

    我有点疯,后脑一片冰凉。

    我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谁遇到都会有点疯。

    在不知名的地方醒过来,记忆停留在昨天晚上喝醉前和何丽去会所找鸭。一床混乱,男式衬衫女性内衣杂七杂八的从床边散到半掩的门口。

    窗帘紧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床头开着一盏小壁灯散下暧昧昏暗的光。半边雪白的被子卷起,浮上扔着撕开的套套包装。

    我浑身酸痛,特别是腰,断了一样。两只膝盖上还有淤青,轻轻一碰就刺痛。

    我双手抓着头发,心中揪扯着一样难受。我是真找了个鸭还是被捡死尸了?不管是哪种,心理上都难以接受。

    烦燥的捶了下床,掀开被子想下床离开这个地方时,半掩的门开了。

    我停下动作向门口看,只见一只肥壮的狗从外面探头进来。八字眉拧在额间,裂着嘴一脸凶相。

    它歪头看我时,我也歪头看它。

    这狗是哈士奇,和可乐有点像,可看上去比可乐蠢多了……

    那狗看我两眼,豆大的眼睛一瞪,汪了一声,张着大嘴甩着舌头向我扑了过来,一跃就跳上了床。

    我心中大惊,尖叫一声刚把被拉在面前就被它重重扑倒,后脑重重磕到床头柜上。

    “救命!来人!”

    那狗张着血盆大口向咬来,我抖着心眼一闭,脸被它肉呼呼湿漉漉的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两个来回。

    一脸口水!

    床侧,传来一声轻笑,“你连可乐都怕?”

    我睁开眼,见余扬依墙而立。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衣襟半敞,露出结实紧致的胸膛,淡绿色的玉扣点缀其上。

    “这么看我干什么?”余扬走近,双手拄在床侧,附身下来看我,“不认识了?”

    可乐舔够了,张着嘴哈哈,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我缩脖子勉遭其害,向余扬求助,“能不能把它拉走,很沉。”

    半卧在我身上,压的我喘不上气来。

    “你们动物界的事,我不管。再说,它是你的狗,又不是我的。”

    我看向余扬,瞪大眼睛。他眼中含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昨天晚上喝醉又出什么丑了?

    抬手捏住可乐的嘴把它头偏向一边,我想了会,不确定的问余扬,“那个,有视频吗?”

    看视频是会想死,可不看视频,我会不知道怎么去死。

    “H版的,看吗?”余扬道,“在车上……”

    我脸一寒,后背毫毛炸起,脑子雷劈一样划过一个零碎片段。狭小逼仄的车后面,我揉着被他硌痛的胃,指责他的出现防碍了我的找鸭大业。我和何丽今天必须成功,不成功就成仁!

    然后,我慷慨赴义,后来哭着说不敢了……

    天啊,我想死。

    “还有这里……”

    余扬把可乐拉下床,指指门,可乐低头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走了。

    “别说了!”

    我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就是被他睡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深呼吸几次,我道,“浴室在哪里?”

    顺着余扬手看了眼,我揉揉腰,下床。

    余扬跟我到浴室,我回手关门时被他伸手挡住,“哪没看过,你关什么关?”

    好,不关就不关。

    打开花洒试水温时,余扬倚在门旁出声,“来京快一个月了,怎么没联系我?”

    我回头看他一眼,“余总,你很忙我知道的。再说,我也不轻闲啊。”

    要去总公司做培训,要应付杨副总冯佳,还要和何丽拉感情,都快忙成陀螺了。

    “嗯,看出来你很忙,所以和郝助理预约好时间后又爽我约。”

    “爽你约?什么时候的事?”温热的水淋在身上,我看着他糊涂了,“我没约过你。”

    余扬眉头拧了拧,手指在光洁的下巴上摸了两摸。随即,抬头看着我,黑眸中滑过一丝冷意,“所以,你是根本没想过见我。”他拿出手机,摆弄几下放到耳边,“滚过来,我有帐和你算!”

    我一僵,错开目光,“不是说了没时间吗,再说,现在不是见了?”

    “喝醉了打电话让郝助理去接。”

    “……余总,你没毛病吧。”什么时候给郝助理打电话了?!

    我有打?

    余扬双眸如潭,看的我一连打了两个冷战。

    我再次错开目光,道,“你能不能关门出去,这样很冷。”昨晚的事我记不清了,越说越错。

    余扬没走,反问,“昨天疯的开心吗?”

    我扶着浴室的墙哈哈一笑,“开心啊,真睡了个少爷。”虽然此少爷非彼少爷,可都是少爷不是?

    身后门“呯”的一声关上,我心抖了下。完!跟着何丽学的有点口无遮拦,一会出去肯定又是看一张臭脸。

    正想着,背后一暖,一只手掌划到在我小腹上。胫侧,细吻落上来,余扬轻笑,“还叫我少爷,没记性。”

    “什么?”

    “真不记得了?没事,我帮你想……”

    我抓住他胳膊,站不住了。意识随着呼吸被扔到天际时,余扬在我耳侧道,“你醉后,比你清醒时坦诚可爱多了。”

    这句话荡在我脑子里,盘旋很久很久。

    我醉后比我清醒时坦诚……什么意思?

    我们下楼已经临近中午,我捧着碗喝粥时盯着余扬看,想从他那张俊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可,除了看得出他身心比较愉悦外,别的信息一无所获。

    “我脸上开花了,要你这么看?”余扬看我笑。

    他居然笑,还是正常人那种。

    这太不正常了!

    满腹疑惑的低下头,我用勺子戳碗里的酱瓜。少爷这个梗我想起来了,可别的真想不起来了。

    现在,我脑子里能浮现出的关于昨晚的记忆,全是高清无码小黄片……

    喝完粥,余扬上楼去换衣服,我则坐在客厅里,对着可乐那条蠢狗苦思冥想。

    走神中,门铃响了。收拾碗筷的阿姨擦擦手,过去开了门。

    没一会儿,郝助理走进来,对我笑着打招呼,“方小姐,午安。”

    我瞄瞄墙角的座钟,眼瞅着十一点了。

    对郝助理招招手,我道,“郝助理,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郝助理走近后,我直言道,“我……我昨天没给你打电话。”

    用的肯定句,不然他肯定会给我糊弄过去!

    “方小姐还记得啊。”郝助理低声一笑,轻声道,“吴总说方小姐现在处境很……让我时刻关注着,所以……”

    原来是吴用。

    “所以,你把你家少……余扬带去了?”

    “方小姐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谢个大头鬼啊,我怎么这么想撕了郝助理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看似无害的脸呢?

    扬手把靠枕从身后抽出来砸向郝助理,我咬牙道,“我昨天都抽什么疯了?从实招来,不然……”

    “这……”郝助理摸摸鼻子,脸上露出难色,“方小姐,昨天你上车后就一直和少爷独处了。后面的事……我要是知道,你不得拿刀砍我?就是你不砍,少爷也饶不了我。”

    “……”

    所以,我昨天和余扬坦诚了什么成谜了?

    我是和他说了我正在跟吴用合作,在杨副总那边卧底,还是说了吴用和展老爷子是一伙的,正在以“我是为你好”为名算计他?又或是,说了他差点损失那七个亿,是因为我?

    如果是前两件事,余扬能笑得出来?就算不信也不会心情大好吧。

    如果是后一件事,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坟里了。

    可除了这三件事,我好像没有什么瞒着他的了。

    咬着大拇指深思时,余扬在楼上出声,“郝助理,你来。”声音说不出的平静,可却带着莫名的诡异。

    我抬头,见郝助理一个机灵,脸白了。他踌躇下,仰头陪笑,“少爷,我已经把你今天的事都推掉了,你看……”

    余扬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很休息,“推掉了正好,我好久没和你杀一盘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室内网球室里浑汗如雨,我靠着可乐坐在一边旁观。

    郝助理运动细胞明显不如余扬,前两局还能接到余扬的球。后面,已经是纯挨打了。

    绿色的网球再一次敲在郝助理的肩膀上时,郝助理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抬手喊停,“少爷,我不敢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一计球杀过来,砸在郝助理胳膊上。

    郝助理一张脸皱到一起,“我以后不善做主张了。”

    可乐突然追过去撵那球,另一侧的余扬把扬起的球拍放下了。他把球扔在地上弹起又接住,隔着球网用力砸在郝助理身上,“再有一次,滚回老宅去!”

    可乐含了一嘴球向我跑来,我没忍住,笑出声来。伸手和它要球时,刘阿姨敲门进来。

    她举着一只正在响的手机,轻声道,“先生,这只手机一直在响……”

    我的。

    我拍拍可乐的狗头,走过去把手机接过来。

    电话是冯佳打的,我一接通,她便道,“小冉,何小姐和你在一起没有?杨副总说她一天没回去了。”

    我脑里轰的一声,听不真切冯佳在说什么了。机械的把电话挂掉,我问余扬和郝助理,“你们昨天没带着何丽?”

    余扬指指郝助理,“问他。”

    郝助理坐在地上耸耸肩,“我回去时她已经不见了。方小姐,她醉的没有你厉害,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眼瞅着何丽喝了那么多酒!

    抓着手机想给何丽打电话,一滑屏幕再次愣住。

    江泽昨天晚上有来电话,而且,接通过……

    余扬拿毛巾擦汗,走过我身边时扫了一眼,道,“他找你没什么大事,什么接风不接风的。我说你在北京就挂了。哦,出于礼貌,我代不方便接电话的你问好了。”

092 你就是个变态。

    我不可思议的看余扬,大脑当机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消化掉。

    昨天晚上,江泽打电话时他接的,还说我不方便。昨天晚上我们基本都在……

    所以,余扬心情好是因为这个?

    心中迷惑褪去,随之浮上的是无法抑制的恼怒,“余扬,你就是个变态!是个不可回收再利用的垃圾!”

    无视一脸震惊的郝助理和笑僵在嘴边的余扬,我踢开缠绕在脚下的可乐,咬着牙往外走。

    “站住!”余扬冷喝。

    我对他冷笑一声,推开站在门口的刘阿姨,快步走出门去。

    身后一声口哨传来,可乐汪的一声犬吠。随即,我后背被猛的一撞,扑倒在地。

    这一下瓷实,摔的我胳膊腿断了一样痛。手掌擦在冻的结实的甬道上,泛出血丝。

    可乐两只前爪踩在我背上,低头对我狂吠两声。

    身上的痛让我心中更恼,刚掀翻可乐想爬起来,就被余扬薅着胳膊薅了起来。

    他薄唇紧抿着,脸板成了冰。

    “松开我。”我往开甩余扬的手。

    余扬不仅不松,反而拉着我往网球室的方向去。一声“滚”后,把我拉进门去。

    站在门口的郝助理张口结舌,结巴了好一会儿,“少,少爷……”最后,把嘴闭上,带着刘阿姨离开。

    余扬拽着我穿过网球室,手一扫,装网球的箱子倾倒在地,绿色的网球滚了一地。几步走到另一面墙,猛力踹开一扇门。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中,他怒问,“因为我接了江泽的电话,让他知道你三更半夜和我在一起,所以你生气?嗯?”

    “因为江泽正好打来电话,你让他知道你睡了我,所以你高兴?”

    我瞪着他怒吼回去,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泳池里荡了几荡。

    这不他妈的是变态吗,有谁会在做爱时接电话,又有谁会因为这个眉飞色舞?!

    “江泽还不知道我睡了你?你在他面前还装纯洁小白花?怪不得他一直死盯着你不放,何着你一直在给他希望。”

    余扬停下,回过身来,伸手掐住我两腮,咬牙道,“方小冉,老爷子知道你和江泽的关系吗?他也太没诚意了,挑了这么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给我!”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大声道,“对啊!我就朝三暮四,你赶紧让老爷子换人,姑奶奶不特么陪你玩了!”

    泳池里的水反射着灯光,晃在眼上火辣辣的痛。

    余扬插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笑了,指着我道,“你没机会了,晚了,江泽知道我把你睡了,你当时叫的还挺……”

    “那又怎么样?!”我疯了样打断他,不让他说下去,“不就是睡我吗,江泽又不是没睡过,我一血还是他拿的!”

    吼完,我大口大口喘气,对他咬牙冷笑,“吃他吃剩下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余扬脸上的笑慢慢变没,眼中浮上阴戾。好一会儿,他冷笑着向我走过来。

    “好,你好样的方小冉,我他妈的三十年的傲气被你一句话毁的荡然无存。”

    我连连后退,被他眼中的狠震住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余扬站在我面前,呼吸落在我额角,“今天不弄死你,我心里的火是消不下去了。方小冉,我给你修座很漂亮的坟!”

    说着双手扳着我肩膀把我向后一转。

    我才看清波光粼粼的泳池,屁股上就挨了狠狠一脚被踹飞出去。

    “种满你喜欢的花儿!”

    我尖叫一声,砸到水里。来不急闭嘴,水涌进鼻子口腔,呛的我喘不上气来。

    浮到水面时,我大喊,“我不会水。”

    “那就去死!”余扬插着腰在池边踱步,指着我道,“我就没想让你活!”

    我沉到水底,手蹬脚刨着又浮上去。鼻子里火辣辣的,耳朵里轰隆隆的,水一口接一口的往喉咙里灌。

    “认错!把你说的话收回去。”

    “认,你大爷!”我吐水,骂出一句。

    他妈的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认错!

    沉到水底再浮上来,余扬喊道,“你他妈的不会站起来?你是白痴吗!”

    白痴才认识了你这么个变态,还特么纠缠不清,被踹到水里。

    再沉到水底,我浮不上去了。喝了太多水,身子越来越沉。

    手脚用不上力气的同时,意识也渐渐远离。水波一荡,后背轻碰在池低。

    一切都他妈平静了,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使劲按我胃。我痛的睁开眼,嗓子眼一张,水从嘴角吐出去。

    眼前是晃眼的目光灯和一张模糊的脸。

    “吐出来,全吐出来。”

    胃上一痛,我再次吐出口水,捂着胃坐起来呛咳,鼻涕眼泪齐流。

    “认错。”余扬愤怒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不然我再踹你下去,而且绝对不救!”

    我抖的厉害,又冷又心悸。对上浑身湿透的余扬,我哑着嗓子道,“你杀了我吧,刚才,差,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余扬松开我,咬着起身。他抬手把湿透的针织衫脱下来甩到水池里,踹门走出去。

    怒吼,“郝助理,去买块墓,找阴阳先生买,要那种死后不能投胎的!”

    冷战!

    余扬不理我我也不理余扬,可我不能出这栋别墅。刘阿姨说,我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她家先生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对余扬这种不可理喻的状态倍加无语。

    晚饭,餐桌上,当刘阿姨在他指使下把第三碗汤放到我面前时,我一脸愤怒的摔了筷子。

    余扬冷笑,扬手砸了碗。

    我懒得理他,扭身就走,“幼稚!”

    余扬一声口哨,正在啃肉骨头的可乐甩着舌头飞奔而来,六十多斤的重量一下子砸到我身上。

    我胸口一痛,脸上一寒,吐血三升。

    余扬走近,揉揉可乐的脑袋,“乖!”

    余扬上楼后,我一巴掌把可乐扇到一边,问刘阿姨我手机哪去了。

    中午从网球室离开时,可乐一扑,手机掉外面了。

    刘阿姨给我拿过来,放下,叹一声,“小姐,你得顺着先生来才行。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你就服个软。”

    我在余扬那还有什么亏是没吃到的?中午我都差点翘鞭子了!

    挥挥手不理刘阿姨,我走到外面给吴用打电话。

    余扬不让我走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就是,我还不知道何丽的消息,她到底哪去了。

    郝助理说昨天晚上何丽没我醉的厉害,那她是不是认出带我走的是余扬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在杨副总那边怕是要暴露了,毕竟何丽是杨副总的人。

    吴用听我说完,回了句静观其变。至于让余扬放我出去,他笑了,“你怎么把他惹到了?”

    “他就是个神经病,还用我惹吗?”我烦躁到不行。

    “那生气也要有个原因吧?”

    “你到底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出去,我明天还要去上班!”

    原因?

    原因要我怎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和他说,我们嗯嗯嗯的时候,他接电话让别人听,而且还觉得我为此生气不应该,要给他道歉!

    他怎么不去死?

    “行!”吴用一叹,“我去问他。”

    “问吧问吧!你们兄弟一丘之貉,余扬肯定会原原本本告诉你的!”我不好意思说的,余扬统统好意思说!

    挂了电话,我在院子里气呼呼的乱转。掐着手机给何丽打了无数个,她手机都是处于关机状态。临近晚上八点,杨副总给我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何丽在哪里。

    语气很焦急,也很担心。

    我一下子就乐了,刚想张嘴骂回去,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杨副总,昨天我是和何小姐在一起。不过后来喝了太多酒,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啊,对了,昨天我们逛街,她买了好多小孩儿衣服,还说什么祝你幸福,也不知道祝谁幸福……”

    电话对话,杨副总默了下,道,“嗯,我大概知道她在哪了……”

    这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何丽发了条短信给我,内容干净利落:我没事,明天联系,睡了。

    我想打回去,想想,作罢。这会她肯定和杨副总在一起,我打过去不合适。

    吸着北京特有的雾霾又转两转,刘阿姨从别墅里出来,对我道,“小姐,进去吧,外面冷。”

    我没说话,和余扬在一个空间里呆着我得疯。

    半个小时后,刘阿姨再次出来,“小姐,先生说,你要是不进去,明天不许出去上班。”

    ……

    我把手机揣到兜里,摸摸鼻子,怂怂的进屋。

093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含马车加更

    余扬同意我出门上班,是他最大让步,下班后必须回别墅。

    我咬牙天天看他在眼前晃,成了我最大让步,下班后我能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

    别的还是保持原样,冷战到底,偶尔他没应酬,回来坐到一起吃饭,也是不说话用眼神厮杀。

    晚上睡觉一人占据床的一边,背对背谁也不看谁。早上相拥醒来,他一脸嫌弃,我一脸厌恶,互瞪一眼各自去洗漱……

    在这种底气压又憋火的环境里生活一种,我额头上冒出了两个小痘痘,一碰死痛。

    周六和何丽出去逛街时,她指着我额头大笑,“小冉,你应该找个男人泄泄火了!”

    泄毛线!如果没有余扬,我也不会上这么大火。

    和何丽干逛了一上午,没买什么,最后在一个咖啡厅小坐。

    这些天上班,虽然和何丽有联系,可有些话毕竟不好在电话里说。如今见面了,不由得问起她那天到底去哪里了。

    那天何丽并没有看到来接我的人是余扬。

    因为这一周,杨副总安排了我给一个人打了笔款项。不仅如此,郑总经理还带我和另外两个杨副总这伙人的骨干见了面,一起吃饭。

    如果何丽见到了,杨副总不可能还信任我,把我往他们的核心拉。

    何丽心情看不出好坏,听我问完,一边往咖啡里放方糖时,一边说她去她妹妹那里了。

    我瞪大眼睛,“你和你妹妹,挑明了?”

    何丽摇头,“没有,我那天醉的厉害,就是突然间想像小时候那样抱抱她。很舒服,很安心,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然后我就睡着了。醒来时,小雪煮了粥,炒了我爱吃的菜,还和我一起看偶像剧。她孕吐挺严重的,吐完后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和老杨挑明了。”何丽抿一口咖啡,眼眸垂下,轻笑,“我会出国,他们结婚就不用给我消息了,红包会包的,而且会包很大,反正不是我的钱。”

    我别头看向窗外,首都雾霾太严重,前几天下的雪,现在脏兮兮的。

    “什么时候走?”

    “后天。”

    我惊,回过头来看何丽,“这么快!”

    何丽笑着揶揄我,“怎么,真爱上我了?那你出国来找我啊,舍得你老公吗?”

    “舍的,咱们一起走吧!”

    何丽大笑出声,很是张扬,笑着笑着,盯着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嗯?什么?”话题怎么跳到这了?

    “为什么我恨不起来小雪,也恨不起老杨?而且我觉得,我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会觉得愧疚。可从他们的脸上,我……”

    何丽红唇张了几张,轻叹一声什么也不说了。

    我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道,“离开吧,杨副总不是良人。”见她要反驳,我补充道,“最起码,不是你的良人。你值得更好的……”

    这种垃圾,配不上何丽。能抢了自己亲姐最爱的男人的何雪,又算不上什么好妹妹?

    就让那对渣男贱女绑在一起腐烂到底吧,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啊,怎么办,方小冉,我真爱上你了。”何丽紧紧回握住我的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我要给你生孩子。”

    我回的也有点不要脸,“看你这么大度的份上,换我给你生吧,双胞胎!”

    说完后,我们相视大笑,声音都有点涩。

    她状态有些不好,临近傍晚时我开车送她回去。我才学会车不久,车技不好。三环车又多的一塌糊涂,根本开不过去。

    我们俩疯了样骂这个时候开车出来乱逛的人,全然不顾我们就是其中一个。

    好不容易开上高架桥时,何丽兴奋的唱五环之歌。我道,“听说要在三环和四环间再修一环舒缓交通,名叫三点五环。”

    何丽学小岳岳的腔调,捂着唇夸张的道,“天啊,那他要怎么唱啊!”

    我拍着方向盘大笑,“是啊是啊,他也发微博这么说。天啊,那要怎么唱啊!”

    何丽走那天是周一,我想请假去送她,她说什么也不让。她电话里骂我,“你丫以为你谁啊,才认识几天,你就想到机场来骗我眼泪?想见我?下辈子吧!”

    “你个二货!”

    认识是不久,可却感觉好像上辈子就混在一起了。她这一走,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何丽走了不到两天,公司里传来杨副总要结婚的喜讯。

    沙漫和我聊天时说,杨副总夫人一年前癌症去世,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再婚也正常。

    说完,戳着我肚子开玩笑,“难得你老公也来北京出差,你们亲热这么久了,快有好消息了吧?”

    我把她手打开,笑嘻嘻的把这话题茬了过去,“杨副总未婚妻什么来头啊?咱们公司的?”

    “不知道呢。”沙漫回了句,“应该不会是小职员吧,以杨副总的身份,多的是大家闺秀想嫁。”

    我笑笑没再接话,何雪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她有一个把她爱到骨子里的好姐啊。

    为了成全她的幸福,什么也不要了,只身远赴国外,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有时候,我不禁设想,如果这是方小乔,她会怎么做。

    念头一起我就压下了。

    方小乔不会给别人当情妇,她也,不爱我。

    虽然离开北城了,可和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据钱娜说,方小乔曾经到公司找过妹妹,而且严词否认我结婚了。

    于是,我成了北城公司同事间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私生活被他们脑补的那叫一个乱。

    而且人品还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没结婚就请客收礼金?

    听到这话时,我真想把可乐宰了给他们一人送一块狗肉过去,然后说,“来来来,还你们的礼钱!”

    还好我不在北城,不然只怕药的消耗量会更大。

    我现在已经不敢和江泽联系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同样,江泽也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可能也是觉得尴尬。

    培训进入到第二个月,杨副总他们这群人的小动作频繁起来,时不时让我去和郝助理打听一些余扬那边几个项目的进程。

    这个亏我吃过,当然不会再上当。

    后来杨副总不再问我项目上的事了,转而问我郝助理和余扬工作外的行程。

    余扬非工作时间的行程?我哪知道!

    郝助理溜着边根本不敢和我多说话,余扬天天板着一张脸,只有睡着了神色会柔和。

    不过有时他回来喝的醉熏熏的,身上的香水味直呛鼻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辗转在女人堆里。

    倒没有在外面过夜过,也没有什么田小姐董小姐的找到别墅来。

    看来,回到总公司后,余扬在这方面有所收敛。

    也是,他是回来夺权的。不管是他认为的他在帮他妹妹展思柔夺权还是按展老爷子所说为自己夺权,都不能神思懈怠掉以轻心。

    说到展思柔,她还真是……

    虽然挂着太女的身份,职位也不低,可她在公司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地位眼见着要低于展建国的儿子,现任总经理展明毅。

    这也是说不出理的事,谁让两年前展明毅娶了韩氏的大小姐,也就是展老太太的亲侄女韩晴呢?

    两个财阀亲上加亲,肯定会备受重视。特别是,不久前夫妻两生下位小少爷。

    在这错中复杂的权益相争中,展思柔不被这几匹野狼分食实属不易。

    余扬也不易,毕竟他现在身份太特殊。

    虽然外人并不知道他八年前离开展氏的始末,可展家内部是清清楚楚的,他想压住他叔叔那对父子站稳夺权,岂是一个难字了得!

    如果吴用能回到总公司帮他还能好点,可展建国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和吴用通电话时,吴用叹道,“……老爷子明白的太晚,不然事情到不了这个地步上。没事,马上就有转机了……”

    转机是在和吴用通过电话的第三天。

    季度董事会上,展思柔把她名下的一半股份,也就是美宝国际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了余扬。

    她说那本来就是余扬的,八年前余扬离家,把这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她,现在是完璧归赵。

    同天,人在苏市的展老爷子把话传了过来,他转让百分之五股份给余扬……

    美宝国际不是独资企业,展家人掌握总数的百分之五十五,其余百分之四十五都是散股。

    这百分之五十五,展老爷子占百分之二十,展建华占百分之十,展建国占百分之十,展思柔占百分之十,展明毅韩晴夫妻占百分之五。

    展思柔和展老爷这么一转让,余扬的股份占到了百分之十,和展建国展建华持平,高于展思柔和展明毅夫妇。

    这消息一出,公司高层撼动了。股份重新分配,美宝国际的最高执行官是谁的还真说不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谁去谁留都是未知数。

    美宝国际波涛暗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迎接暴风雨来临的凝重。

    杨副总这伙人动作更加密集,不过我基本参与不进去。也是这时,我明白了我和郑总以及别人的不同。

    他们忠心于展建国,以展建国为首,在工作中兢兢业业,颇有建树。

    而我,最大的用处是卧底在郝助理身边。

    同样是给展建国效力,可我这种投机取巧的明显融入不了他们。换句话说,他们不屑我这种人,心存鄙视。

    所以两次和他们私下碰头小聚,我都是坐在边缘,听他们说我听不懂的事。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我录下的东西吴用能听懂就行了。

    不过有的话吴用也听不懂。

    比如,昨天那次录音,杨副总和郑总说的那句,“不急,让他折腾,快结束了,就这几天。”

    吴用一遍又一遍的问我当时杨副总和郑总的表情,我也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杨副总说这话时,一副大事已定,只等结果的样子。郑总则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没说话。

    再后,就聊别的去了。

    挂了吴用电话,我把那段音频调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听。

    的确是没聊别的,东一嘴西一嘴的,还聊到女人怀孕生孩子。杨副总说,怀孕的女人太脆弱,随便碰一碰就香消玉损了。郑总笑着回了句,省事。

    这都什么和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女人怀孕脆弱和省事有什么关系?

    关掉音频,我瞄了眼手机。已经晚上十点,而余扬还没回来。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我扫看几个工作群和小群里的聊天记录。

    北城那边的工作群在谈江月一跃飞上枝头成凤凰,竟然成了总经理夫人,还要生孩子了。

    苏市那边在谈论马上过年了,苏市的年会是在办事处开还是去海市公司开。

    而轻别墅项目部……

    我们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私群里,杨丽和另一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八卦。两人在谈论一个同事在入冬结工喝醉酒的事,那同事平时负责车辆管理。

    喝醉后,那同事说,半年前余总去视察时,从坡上滑下来的那辆空车是刹车坏了。而且,是人为。他当时检测出来了,可他顶头上司不让说,只说是车龄久了,零件老化失修。

    我看的心中一震,连忙把记录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点开杨丽头像,我再次问到这事。杨丽哈哈一笑,回了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同事上个月被辞退了,他那人满嘴跑火车,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他还说如果不是车滑下来,余总会坐那辆车,工地坡大坑多,出事就是大事。开玩笑,视察来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巧就余总坐?”

    如果有人有心安排,那就不会巧了。

    我当时就怀疑那车滑下来的蹊跷,可吴用说余扬是临时决定去工地,别人想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

    可细想想,从接到余扬去视察的消息到余扬到那里,时间也不短了,在车上动手脚完全有可能。

    “不是小冉,好几天前的八卦了,你怎么现在想起来问?这事你随便听听就行了哈,上面压的很死,知道的人没几个。”杨丽道。

    “我知道,我就随便问问。”匆匆说我接个电话,我退出聊天页面。

    是啊,好几天前的八卦了,我怎么现在才看到?

    点开吴用电话,我拨了过去。头两遍没人接,第三遍响到一半提示我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拨,关机。

    吴用也真是醉了!这种时候手机怎么能没电!

    看了眼时间,我又给江月打。这么晚,吴用一定在家和江月在一起。

    可,江月的手机竟然也关机。

    一连拨打了几遍,我才想起来。江月说过,怕辐射也怕休息不好,晚上不会开机。

    我拽过电脑,给吴用发了封邮件。

    着急的等回复时,赵阿姨走到客厅来,对我道,“方小姐,你脸色有点不好。别等先生回来了,你先去睡吧。”

    对啊,余扬还没有回来。

    “先生去哪了?”我问。

    刘阿姨摇摇头,笑了,“这我哪知道,小姐,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摸过电话,给郝助理打过去,直言问余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郝助理长叹一声,“少爷刚才在酒会上,碰到以前的朋友了。很久没见,他们就约着一起去玩。”

    “他们去玩?”我疑惑道,“你怎么不跟着?”

    “我晕车,方小姐,他们玩车时车速可真不是我能承受得了的。”

    “他们去飙车?”我不禁喊出来。

    又是车,见鬼的车!

    “是。”郝助理道,“少爷以前经常玩车的,老爷子说玩车比赌毒强,所以……”

    “所以你们现在在哪?在哪儿飙车了?”

    “方小姐,我没和少爷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

    “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居然让你家少爷一个人去飙车!”我怒火蹭蹭的往上涨,“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

    “方小姐,车是进口改装,而且少爷技术很好。车的所有性能都检查过……”他一笑,“我知道方小姐担心,可,这真的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危险。”

    “就是很危险,如果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做什么都很危险!”

    我吼完,郝助理顿了下,道,“方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乱成一团,口不择言的道,“我也不确定,可半年前工地上那辆车是有人做了手脚。昨天杨副总他们聊天又说几天内会出结果,我……”

    “方小姐,你语速放慢点,我没明白。什么车,什么结果?”

    我看着头顶的水晶灯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余扬打电话,他必须回来。”

    挂了电话,我拨通余扬电话,一连几遍没有人接。

    再次把电话给郝助理打过去,我边穿羽绒服边道,“郝助理,你不是有能耐搞跟踪吗?那你现在定位余扬在哪里,找到后,告诉我。联系吴用,让他给我打电话。”

    我下载那个软件早过期了,现下载明显来不急。

    郝助理嗯了声后,我抓起车钥匙出门。

    刘阿姨惊讶道,“方小姐,这么晚了……你这风风火火的。”

    是啊,我这风风火火的。我都不确定我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可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根本没办法坐在屋子里等他回来。

    与其在这里煎熬的等消息,不如去找他。只有看到他,我才能放心。

    把车开出别墅时,郝助理打来电话,说余扬电话依旧打不通,不过定位显示,他在通州那边。吴用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我打开导航,按着提示开过去。冬夜,车不多,上了高速后我踩下油门,把车速提到八十迈,九十迈,一百迈。

    手心全是汗,右眼皮一下一下的蹦。

    二十分钟后,余扬把电话打过来。电话里,他问,“你找我有事?”

    “对。”我看着导航,自己离标注那个小点越来越近,“余扬,你能不能回来?飙车很危险。”

    “担心我?”他问。

    “对。”我坦诚道,“我担心你,很担心。”

    “方小冉,你喝酒了?这话你清醒时说不出来。”

    “我没喝酒,我很清醒。”我抬手按按跳个不停的的右眼皮,道,“你能不能回来?现在就回来?”

    “认错,我气还没消。”

    “……我,”我结巴下,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接电话就接吧,我不应该生气,你回来吧。”

    “你认为我是因为你生气而生气?”

    “……不然呢?”

    “我真想掐死你,我生气是因为你怕江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电话里,有人高声叫展少,让他入场做准备。

    “你有病吧,江泽早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你怎么羞辱他的你忘记了?”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样的人真能掌舵展氏?展老爷子年老眼花了吧!

    “分开那么久他又总往苏市跑,谁知道呢。”余扬冷哼一声,道,“既然江泽知道我们在一起,那我接电话你生什么气?”

    “余扬你个变态!”我对着耳机怒吼道,“有几个人会在,在那种时候接电话给别人听的!就算你认为我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可你也不用这样作践我吧!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吼完,我抖了好久,心中的怒气根本发泄不出去。

    余扬沉默一会,大笑出来,“所以你是认为,我是在咱们做爱时,接的江泽的电话?”

    我哼一声,不说话。

    “我还没这种癖好。如果你喜欢这么玩,咱们下次可以试试。想想,还挺刺激的。”

    “……”不是?

    “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接的电话,想不想知道你喝醉后耍的什么酒疯?”

    “……”有点想。

    “来找我。”余扬说了个地址,道,“我等你一个小时,你到那里等十分钟,我正好到。然后,我告诉你。”

    “你能不能回来和我说,别飙车?真的很危险!”

    怀疑我说不出口,可单论飙车,就很危险。

    我把地址输到导航,距离郝助理给我那个地方很远。我以现在的时速开到那里要近半个小时。

    “别担心,这不是什么危险事。就玩这一次,来都来了,不好临阵脱逃。”余扬长叹一声,道,“你收拾出门吧。对了,拿一血没什么了不起的,操一辈子才是本事。”

    嘟,挂了。

    我耳根一下子烧起,挑挑嘴角,一踩油门把车速涨到一百二十迈。

    我没有余扬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十分钟跑完两地之间那段那么长的距离,可一个小时,我有绝对的把握把车开到他面前,拦下他。

    别的事,慢慢说,来得急。

094 可在我眼中,他就是我的英雄。

    我在高速上又行驶了近二十分钟,导航把我带下去,到了一条还算宽敞的公路。

    夜越来越深,路上来往车辆渐少。没有路灯,只有车灯照亮那十几米的距离是亮的。

    又开了几首歌的时间,郝助理把电话打给我,告诉我他正在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等他到余扬那里,我早就到了。

    掐了电话那瞬,一辆红色的跑车擦着我车飞快开过。我心一惊,后背渗出一层白毛汗。

    还没到飙车的地方呢,就有人开快车了?

    这车型,倒和何丽没走时常开那辆很像。

    扫了眼红跑尾部的车牌号码,我把方向盘抓紧了。

    不是像,这车就是何丽的。何丽曾经说这车她喜欢,就是去了国外也要卸牌带着。

    这会,怎么出到在这里?

    拉紧安全带,我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三分钟后,红跑再次进入我视线。我用力拍方向盘鸣笛,闪灯示意她靠边停车。

    红跑向右靠边,却没停。

    我把车开上去和并驾齐驱时,红跑驾驶位的车窗落了下来。我落下副驾驶的车窗望出去,看到何丽那张笑的灿烂的脸。酒红色的毛衣,白色的貂皮围巾,褐色的卷发随着夜风飞舞。

    何丽右手扶方向盘,抬起左手抓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伸出窗外对我竖起中指。

    缩回去,车窗关上,车子加速,从我身边窜了出去。

    我紧握方向盘,踩紧油门继续加速。两分钟后,车子再次同何丽的红跑并驾。

    两辆车的灯光照的公路反光,车窗外的夜景一闪而过。

    手机响,我按下耳机键。

    何丽在嚼口香糖,吹了个响后,笑道,“方小冉,你追着我不放干吗?”

    “你不是出国了吗?”我死跟她车,眼睛根本不敢往时速盘上看,“现在,我是见鬼了?”

    “鬼?哈哈哈哈,”何丽大笑,“不,我现在还是人。”

    “所以,你根本就没出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值得你骗?”

    “值。”何丽肯定的吐出一个字后,笑了,“方小冉,展少挺舍得你啊,竟然让你到老杨这里卧底,他就不怕老杨把你吃干抹净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我心中一沉,“那天你看到余扬来接我了?”

    “是。”何丽回答的干脆。

    “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杨副总他们?”如果何丽告诉杨副总我和余扬的关系,我不可能被他们带着往他们的圈子核心走!

    “对第一个睡我的女人,我还是有感情的,我怎么舍得出卖你?再说,告不告诉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展少肯定会倒,展总肯定会掌权,你区区一个方小冉根本翻不出大浪来。你若是聪明,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一辈子,前程错不了。你若傻的无药可救,呵呵……”

    “哈!”我冷笑出声,“何丽你这是要我谢谢你给我留了一线生机,给我想好退路吗?”

    “谢什么?都是当情妇的,我何苦难为你。”语气各种深明大义,宽宏大度。

    我狠拍一下方向盘,在红跑超出我半个车身时,我脚下用力再次追上去。

    “所以,你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明知故问干什么?”何丽道,“就你和我,有话直说。”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证实了我心中的许多猜测。

    我咬牙切齿时,何丽淡然出声,“……约展少的那个纨绔子弟是我指使的,今天的计划是我策划的,路线是我事先选好的……我连明天的头条都订下了,为的就是全面报道,展氏太子爷如何不顾法规,飙车丧命……”

    “你这是犯罪,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大吼一声打断她。

    何丽顿了顿,笑着说下去,“……不仅自己车毁人亡,还拉上一个何姓女士垫背。真是,害人害已,天理不容。”

    “……”虽然隔着车窗看不到她,我还是向她那边回过头去,“你疯了!”

    我猜到何丽是为这事到这里来,可我没想到她是要自己去撞余扬的车!

    “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值得吗?你为他做那么多事,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值。在我看来很值。”何丽长叹一声,幽幽道,“我和你卖卖惨,你听着当个乐。”

    “我家在农村,生活的全部来源是那一亩三分地。我那畜生不如的爹好赌,因为欠别人的赌债被打瞎了一只眼。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喝醉后打我妈,让我妈把卖粮食的钱给他去赌。我妈稍有反抗,换来的就是菜刀相向。后来,他换路子了,他知道打我妈打不出钱来,就把那些赌徒往那个破家里领。只要不打他,睡我妈多少次都行!给钱就更好了,随便!”

    我咬牙,眼红了。

    “你懂那种感觉吗,我抱着我妹守在门前,听我妈哼哼唧唧的呻吟,伸手管从屋子里出来的臭男人们要钱。要少了他就打我,给多了他就让我妹管那人叫二爸。哈哈,我从十岁开始就想杀了他!一刀,一刀,又一刀,割破他的喉咙,挖出他的心看看是怎么长的!可我不敢,所以我十三就跑了。什么脏的苦的累的我都干,只要我能活下去,可以不用回那个让我作呕的地方。后来那畜生找到我,要我回去嫁人。屁,就是回去当屯鸡。正好老杨遇到,给了笔钱把我拦了下来。那天我抱着老扬的胳膊不敢松手,老杨拍着我后背说,别怕,你睡吧,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十七年来,第一个安稳觉。后来,老杨给我钱给我车给我房,给我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让我能把妹妹接到身边来念书……”

    电话里,何丽长吸一口气,道,“方小冉,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老杨不是什么好人,又老又丑还好色。可在我眼中,他就是我的英雄。”

    我把油门踩到底,一拐方向盘把车横在了何丽车的前面,急刹!身子猛的向前一冲,安全带勒的胸口生痛。

    何丽猛的一踩刹车,车子在距离我车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方向盘后,她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

    “他睡了你妹。”我扭头看着何丽,道,“你相依为命,最亲的妹妹。何丽,你醒醒,杨副总不止你一个女人,他对你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都对别人女人说过!你为他犯罪,赔上命根本不值!”

    何丽吸吸鼻子,点了根烟叨在嘴里猛吸一口,吐出烟雾道,“方小冉你真他妈的会捅刀子,就这么点事落到你嘴里了你和我逼逼个没完!我不是说了,我成全他们。”

    “用死成全?”我冷笑,“何丽,你真当杨副总会娶你妹妹?”

    “你管不着。”何丽吐出一人烟圈,扬起下巴对我道,“方小冉,让开,你挡我路了。”

    我摇头,“我不让,何丽,有我在,你别想过去。”和余扬约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到,余扬那边要出发了。

    “和我比车技?”何丽把烟扔出车外,唾了一口吐沫,“你那点本事还是我教的。”

    何丽握紧方向盘,目光变的犀利。

    我坐直身子,时刻注意她的动作,“来吧。”

    “怎么着,展少也是你的英雄?”

    “并不是。”我大笑出声,“他就是个混蛋,自打认识他我的生活一团槽。可,我爱他。”

    “方小冉你真没眼光。”

    “许你眼瞎就不许我眼瘸了?”

    “不愧是我爱上的女人!”红跑车灯骤然亮起,晃的我睁不开眼,“我下辈子非长个JB娶了你。”

    红跑急速倒退,后轮压入路旁的积雪里。车轮一打,雪花四溅,车冲着车尾处开了过去。

    “有本事这辈子来,你敢娶我就敢嫁!”我一打方向盘,紧追其上。

    再次上路,车速已经不在我考虑之内。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拦住何丽,不计代价!

    “他妈的,”红跑一路狂奔,何丽骂道,“我怎么才认识你,我们一定上辈子肯定有奸情!”

    “什么话,上辈子你叫我相公,你忘了?”我猛踩油门,错车想开到她前面。她却一打车身,堵在我前面。

    “呯~”的一声,我车头怼到她车尾,两辆车都呈S型在路上开出十几米。

    等我稳住,何丽已经开出老远。手机里,她大笑,“小冉,你爱展少没有我爱老杨爱的深啊!”

    “是吗?”

    我冲到她车尾处,别车。

    “方小冉,我上次送你的项链你带着没有?”

    “哪条,你送我那么多条。”

    “和夹心巧克力长的有点像那条。”

    “记得,那么丑,我才不带。”

    “他妈的,老娘送你的东西你敢嫌弃!”

    何丽车速放缓,我一下子撞了上去。车身一滑,差点撞到树上时,何丽恶狠狠的道,“死也要挂在脖子上!我生日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我会记得你忌日!”我一转方向盘,再次追上去。

    前面,何丽车子一颠,偏向右边。何丽咒骂一声,“他奶奶的。”

    我见缝插针,终于再次和她并列。眼瞅着离余扬他们飙车那条路越来越近,我把油门踩到底,车子超出何丽五六米挡在她前面。

    “方小冉,你不值,我不会放弃。”

    “我比你值多了!展少比杨副总年轻,帅气,有钱,真正不值的是你。”

    一转方向盘,我把车横在正路间,沉下心道,“来吧,你为了你所爱的,我为了我所爱的……”

    一道白光晃来,何丽的红跑速度不减分毫的向我撞来。

    “嘭~”的一声巨响,我车身被那巨大的惯力撞的横着向后移了半米,翻了过去。

    我像坐游乐园里的翻转木马一样,随着车身翻了个个儿,又倒挂着旋了几个圈。

    头一连在车窗上磕了几下,脑子痛的发晕。我透过眼前血和龟裂的车窗,看到左前方不远处,何丽的红跑以诡异的姿势大头冲下的撞在路边的树上,倒立一样。

    放心了……

    手机在不知名的滴滴响起,我捡起掉在不远处的蓝牙耳机。抖着被玻璃划伤的手指用力按下,余扬声音传过来,“方小冉你他妈放我鸽子,刘阿姨说你早开车出来了,你怎么还不到?打你电话一直占线……”

    背景音,是一群人在庆祝欢呼,还有人说展少真厉害,宝刀末老。

    “赢了,就别再飙车了。”我张嘴,血滴答滴答流下,“很危险,一点也不好玩。”

    一次,我就够了。

    “你说什么?大点声。”

    “我说,我喜欢百合,给我修个漂亮点的坟,种满……”

    “……你在说什么?方小冉你在哪?”

    “方小冉?”

    “……”我想说话,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手一松,蓝牙耳机脱手而出。

    左前方,何丽的车猛的翻过来,车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剧响,片刻,闪现火光,滚起阵阵浓烟……

094 这是报应。

    我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倒掉在车里,脑子混沌的厉害。

    耳机里,余扬一遍遍叫我的名字。我意识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在昏迷和清醒中来回拉扯。

    好像过了去地狱轮回那么久的时间,驾驶位的车门被拉开。我手滑出去,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瞄到一脸慌张的余扬,我动动嘴唇,把眼合上了。

    “别睡,再撑一撑。”余扬道,“方小冉你他妈的别闭眼睛。”

    “别吵,”落到他怀里,我小声道,“嘘,我累……”

    眼睛被拔开,看到墨黑天空上的星星。

    “再坚持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别闭眼睛。”

    “……何丽,救何丽。”

    “好,救!你不会有事,她也不会有事。”

    我放下心来,提在胸口那口气一松,眼皮又往下垂,余扬的声音渐渐变远。

    “别睡!”余扬突然大喊,右手掐在我脖子上道,“半个小时,给我半个小时时间。”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何丽那辆燃起大火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余扬左手撑方向盘,正在急速倒退。

    “……何丽。”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何丽!方小冉,今天这事你要不是给我原原本本解释清楚了……方小冉,别睡,你不是想知道你喝醉后耍什么酒疯吗?”

    “……嗯。”我强睁开眼。

    “你说你要包了我,你说你要养我,你说你看上我了。”

    “……养,养不起。”我怎么可能养得起展氏太子爷,果然是酒后醉话。

    车子拐弯时,何丽的车突然爆炸。一道照亮天地的白光后,轰隆声砸到耳中。

    我脑中嗡的一声,世界彻底黑暗了。意识沉下去时,余扬还在喋喋不休。

    你要是想养,我可以少花点。小冉,小冉……

    余扬的声音是魔咒,一声又一声的在我脑海里深处飘荡,扰的我头痛,心吊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无法安然落下。

    突然,一声拔高的“方小冉”,让我骤然一抖,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扰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后,安静的厉害。

    我热的厉害,动动手想把被子掀下去,却摸到身边一堵肉墙。

    马上,手被握住,耳侧,余扬的声音传来,“醒了?”

    我想点头却动不了,只在他手心里动了动手指。

    “你想干什么?哪里在不舒服?”

    “热。”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嘴里干,嗓子痒,“还渴。”

    “等下。”

    右侧的火热撤离,偏刻,带着丝丝凉气贴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呼吸畅快了很多。侧头想喝水,唇被含住,牙齿被他舌头轻轻顶开。

    一股温热适中的水流被他送到我嘴里。

    我吞咽两口,在他又喂过来时微微偏头,“疼。”

    右腮痛的厉害,越清醒,痛感越清晰。

    “咬伤了,几天就好,多喝些水,听话。”余扬又喂我几口水,拿纸巾擦了擦我嘴角,“饿吗?”

    我摇头,感觉脑子随之晃动了几下,恶心想吐。

    “别晃。”他固定住我头,轻声道,“脑震荡,再晃就傻了。”

    我笑出声来,扯动右腮伤口连吸了两口凉气。在余扬又躺在我身侧时,我眨眨眼,道,“余扬,你能把灯打开吗?”看不到东西,心中有点憋闷。

    “……天已经大亮了。”

    “……”

    我心一沉,艰难的抬手,在眼上方碰到了余扬的。可我看不到,不仅看不到我们相握的手,还看不到一切。

    余扬握住我手,按铃叫医生。片刻,吻落在我额头,“没事,方小冉没事。医生说你车祸不重,连个骨折的地方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往他怀里靠了靠。“没事,这是报应,我应得的。”

    宝宝就是车祸后血块压住视神经,慢慢变的什么也看不到。

    “闭嘴!”

    余扬暴躁的说完后,门被敲响了。接下来是一系列检查,几双手轮流在我眼睛周围按来按去,不时的问几句问题。

    一个医生说他们出去商量下,一群人的脚步消失了。

    我躺在病床上,把手放在眼前,用力睁眼。

    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光线。

    过了会,一群人的脚步声再次鱼贯而入。余扬拥起我,坐在我身后道,“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你别胡思乱想,把眼闭上……”

    眼被细柔的纱布蒙上,唯有的那丝光线被挡住了。

    区别于余扬语气里的紧张,我心中一片宁静,说不出的轻松。

    医生让我多休息,可我没了睡意。躺在床上,握着余扬的手不松。

    “昨天晚上,何丽……”

    我那时意识时清醒时迷糊,只记得我让余扬去救何丽,却不知道他到底救没救。

    “是前天晚上。”余扬道,“她手术很成功,放心,她不会死。最起码,现在还不到她死的时候。”

    我忽略余扬语气里的阴森冷意,放下心来。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又聊了会儿,门被敲响。余扬说了声进来后,郝助理的声音响起。

    “……少爷,吴总的太太已经找到了。吴总的助理刚打来电话,说吴太太早产,还好,母女平安。他说吴总会晚点给你打电话。”

    我抓住余扬的手,紧张了,“江月?”

    余扬拍拍我手,道,“没事了,受了点惊吓,已经过去了。你没听郝助理说母女平安?你好了后我带你去看她。”

    “他们还是人吗?这是人命!”

    怪不得,那录音里杨副总说怀孕的女人最脆弱。何着,他们在计划杀余扬的同时,还在计划对江月动手。

    这是人命啊,是活生生的人命。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人的命形同蝼蚁。”余扬语气淡然,不见一丝波澜。

    我心惊说不出话来。

    余扬揉揉我肩膀,说了句让我休息,叫郝助理去外面说话。门一关,我的世界又黑又静。

    我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余扬话中的事实。然后,躺在床上动自己的身体。

    左胳膊能动,右胳膊能动,左腿能动,脖子能动腰也能动,右腿稍稍有些费劲,用手探下去摸到了纱布绑带。这里,似乎就是出血点。

    虽然全身都痛,可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

    看来余扬没骗我,除了脑震荡和眼睛看不到外,我没伤到别的地方。

    心又安定了几分。

    在横下心拦在何丽的车前时,我是抱了必死的准备。眼下这种状况,比我预计的好太多。

    其实,何丽还是没狠下心。

    她车撞来的虽快,重心却在我车尾上。如果不是这样,我的车不会只翻了一个个,她的车也不会开出路基,以那么诡异的姿势撞在树上。

    这笨女人!

    余扬没再回来,反倒是刘阿姨来了。我捧着碗自力更生的喝汤时,对刘阿姨道,“我能不能出去转转,透透风?”我想去看看何丽。

    刘阿姨拒绝,“方小姐,先生说了,那位何小姐现在还没醒,你去也看不到。而且,先生说不准你再见她。”

    “呵,我也见不到。”

    “方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赵阿姨语气慌了,连忙解释,“郝助理说你最好不要离开病房,现在外面乱得很,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不好交待。”

    “乱?”我摸着小饭桌把碗放下,“说说……知道多少说多少。”

    这回刘阿姨没拒绝,长松一口气,道,“……铺天盖地都是方小姐和何小姐飙车出车祸的消息,还引起了爆炸。先生抱着小姐一身血冲进医院的照片被登的到处都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记者一直在外面堵着……”

    所以,我和余扬的关系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人尽皆知了?

    “……有不少小姐的同事来看小姐,可都让郝助理给挡回去了。还有人送花送吃的来,小姐在公司人缘很好呢。就是先生说小姐用不到,都给扔出去了。”

    ……

    我一个来培训的在公司人缘好?唯一关系算得上好的冯佳,现在恨不得弄死我吧。

    “有人给何小姐送东西或是看她吗?”

    “有啊,比小姐的还多。有她朋友,她妹妹,她……”

    “一个不许见,一样也不许留。”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和何丽这种角色,就是蝼蚁!

    “先生已经吩咐人这样做了。”刘阿姨道,“方小姐,你再睡会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最好不要用脑。我去看看汤煲的怎么样了……”

    我嗯了声,摸着床缓缓躺下。虽然医生叮嘱不让用脑,可我还是静不下来。

    杨副总的计划失败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听刘阿姨话里的意思,我和何丽的车祸被说成是飙车出意外,也就是说余扬并没有把那一伙人的恶心目的摆到明面上来。

    余扬和吴用想干什么?

    头正疼时,病房的门被敲响。门开后,刘阿姨惊讶的出声,“晴小姐,您怎么来了?”

    晴小姐?

095 原来余扬在你心中这么廉价。

    刘阿姨的语气里带着惊讶,听上去和这位晴小姐很熟捻。

    只是,这位晴小姐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

    我满心疑惑时,刘阿姨声音里带着歉意和恭敬的道,“晴小姐,您是来看方小姐的?只是不巧,方小姐刚刚睡下了。”

    “没事,我看看她就好。”

    声音优美动听轻柔有礼,语气不急不燥不骄不傲,落在耳朵里很舒服。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便可知这个女人要有多优雅知礼。

    刘阿姨犹豫时,晴小姐笑了,“刘阿姨,扬让人把这里守的密不透风不准陌生人接近,我要是没经过他同意,怎么可能会走到这里来?”

    “那,”刘阿姨一笑,出声道,“晴小姐请,方小姐她……”

    “嗯。”轻轻的脚步声,伴着晴小姐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吵到她。刘阿姨,你又忘记应该叫我什么了,以后不要叫我晴小姐了。”

    晴小姐,管余扬叫扬……

    曾经,余扬和我做戏给别人看时曾经叫,晴晴。

    我细思一下明白这个女人是谁了,她是曾经和余扬约定生死的那个前女友。

    “是是是,”刘阿姨附和几句,道,“我又忘记了。您坐,我去洗水果。”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眼睛被强光照了下,视网膜受伤,也不是很严重。养养就好了。”

    脚步声停在床边,一股幽幽的暗香飘到我鼻前。

    我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一道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扫动。想抬手把纱布拿下去,却几次都忍了下来。

    “你醒了?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

    声音传来的方向和我平行,很是轻缓。

    被发现,我也就不再装了。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笑,“没有,我时醒时睡。”

    摸索着坐起来,一只手扶着我肩膀向后靠,正好靠在软柔的枕头上。

    “还是我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可我,实在忍不住想来看看你……”一顿,笑了,“我是扬的朋友。”

    我嗯了声,“谢谢你来看我。”

    放在被子上的手被握住,晴小姐出声道,“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不顾性命,去救扬。方小姐,你很棒,真的很棒,我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

    被余扬的前女友这样感激,还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

    舔舔嘴唇,我道,“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琳桐也十分感谢你的,她也想来,可我想人多了会吵到你,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

    “不过,她代我向你问好。琳桐说在北城时,和方小姐相处十分不错。等你痊愈,由她做东,到时还请方小姐能赏脸,让我们表达一下谢意。”

    赏脸,坐坐。

    和余扬的前女友和未婚妻?

    手背被拍了两拍,晴小姐道,“方小姐似乎累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刘阿姨。”

    刘阿姨结巴两声,“啊?啊,晴小姐,怎么……”

    “方小姐养伤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方小姐想吃的想喝的,无论是什么都要弄来,当然,要遵医嘱。明天,我会请营养师过来,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是,是是是。晴小姐,我知道了。”

    我突然笑出声来,打断晴小姐道,“晴小姐,你直接甩我一张支票好了。只要钱合我心意,我可以马上从余扬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气氛凝结片刻,无人说话。

    好一会儿,她笑了,“方小姐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晴小姐和我想的也有点不一样。”

    “我如果说我是在为你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

    “不,你很诚实。”

    一张纸塞到我手中,晴小姐道,“希望你说到做到。方小姐,豪门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好,撤出才是聪明的选择。”

    我摸起那张纸,举到半空中撕成两截。在晴小姐吐出一个“你!”字时,撕成四片。

    撕到撕不动,我把那把碎纸扬出去,“原来余扬在你心中这么廉价。怪不得,你能轻轻易易就背叛几年感情,转身嫁给别人。”

    冷笑一声,我重新躺下,“刘阿姨,送客,我累了。”

    “哦,好……”刘阿姨结巴的越发厉害,“晴小姐,我,你……”

    门一开一关,世界清静了。

    我忍着身上的痛轻轻翻了个身,把头枕在左胳膊上,对不住说对不起的刘阿姨道,“收拾干净,不要和先生多嘴。把我手机拿来。”

    刘阿姨叹一声,把手机放到我手心里。

    我想给吴用打个电话,却发现,我什么也看不到,电话号码拨不出去。

    握着通体冰凉的手机,我指尖冻的有些木。胸中压了个巨石一样,含在心中的气吁不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手机响起铃声。

    我举着手指,不知道应该点哪里才能把电话接起来。没办法,只能让刘阿姨帮忙。

    刘阿姨把手机还给我,道,“方小姐,你不要太劳神,医生叮嘱过你要多休息。”

    我嗯了声,把手机贴在耳侧,道,“请问哪位。”

    不管是谁,和我说说话,分分神。

    “小冉。”江泽的声音。

    我心中一囧,脸上烧起来。一瞬想起车祸前和余扬的对话,心中又坦然了。

    还好,我这张脸还在。

    我应他一声,抬手扶扶蒙在眼上的纱布,笑道,“不好意思,说好给你接风的,可我人却在北京了,有机会给你补上。”

    “好,那就等我去北京时你给补给我。”

    “你要来北京啊?”我惊讶,随后了然,“又来出差?”

    “嗯。”江泽应答道,“眼瞅着这一年过去了,各地地方都要视察。我刚调回总公司轻闲,这舟车劳顿的事就落在我身上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海市,我看看咱们能不能在北京遇上。”

    “我……”我顿了下,道,“还不知道,到时再联系吧。”

    如果没有车祸这事,我一周后回海市。而现在……

    我有点迷茫我以后的路怎么走,整个人都是乱的。

    “好。”江泽道,“那药你朋友还要吗?我那个朋友年前要去国外,短时间不会回来。如果还要,我就和他拿些,不要就算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我道,“要,这样,你到北京后,我们见一面,我请你吃饭。”

    江泽嗯了声,和我聊了几句别的。手机在掌心有些发烫时,他道,“小冉,真的考虑好了吗?”

    “嗯?什么?”

    “和,展少在一起。如果我说你们不会有结果,你会不会马上挂了我电话?”

    我笑,躺平,“不会。”

    “我不否认展少对你是有感情的,不然不会大半夜的陪着你耍酒疯,背着你去北海看雪。可,前天的事可能还会发生,你拦了太多人的路。”

    “背我,去北海看雪……”

    电话里,江泽的声音我听不真切了。沉在脑子最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我被余扬放到车里,捂着胃对他又吵又闹。一会说要和何丽喝酒,一会说余扬你他妈是个混蛋,认识你我真倒霉。

    余扬黑着一张脸,一边开车一边骂我,说我再作就把我扔护城河里去的。

    我说好啊,反正你回到总公司了,我也算不上欠你什么了。不用你扔我进护城河,总有一天我会自己走。

    余扬问我欠他什么又要往哪里走,我扒着车窗向外看,“好大的雪,我想去看雪,这里的不好看。”

    “好。”

    北海岸边,酒吧的五彩霓虹灯中,余扬背着我一步步走,在新雪中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我搂着余扬的脖子,疯话说尽,“余扬,你要是真是个少爷就好了,我可以包了你。这样,你睡觉时就不会皱眉。”

    “……你养得起我?嗯?”

    “哦,养不起,那不包了。”我疯笑,“我眼光真他妈好,看上的鸭真他妈贵。”

    “……方小冉,我送你去死一死。”

    死了一晚上,各种姿势。

    “……你在听我说吗?”电话里,江泽把我思绪唤回来,“现在展氏情况不算好,展少拿回股份和你的车祸把他们家族内部纷争推到一个诡异的点。不少合作的公司停资观望,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暗中收展氏散股。这样,小冉,我带你出北京,你离开他身边安静一段日子,慎重考虑一下这段关系怎么样?小冉?”

    “我在听……”原来余扬现在面临内忧外患。

    “怎么样?”江泽道,“离开一段时间,让他处理完手上的事,也免得他为你分心。等展氏大局定下,如果你确定你们可以继续下去,有信心排除万难走到最后,你再回去。好不好?”

    “你有点像大灰狼。”

    江泽笑了,“是有点像,可小红帽,我这只大灰狼不吃你,你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怎么样?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不过我认为你的选择应该有足够长的考虑周期。不要在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盲目下决定,不然会悔恨终身。这不是危言耸听,是我的切身之痛。”

    是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长叹一声,我道,“江泽,让我想想吧。”

    “好,等我到北京时你给我答案,我直接带你离开。你想去哪个国家?我带你去。”

    “让我想想。”

    “好,你随便选。选不定,我就带你去加拿大。”

    手指乱戳挂掉电话,我再次翻身。不小心压到右腿上的伤,痛的我眉头皱紧。

    却没动,就让那痛一直留在腿上,一跳一跳的扎进脑中。

    痛的没精力胡思乱想,我意识迷糊了。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想起余扬压低的声音,“……她压到伤口了,你没有看到。”

    “先生,我……我看方小姐睡着了,想着没有压到,不然会痛。”

    “小冉,翻身。”身子被轻轻抱起,向左落到一个怀抱里,“听话。”

    我挑挑嘴角,扬起手臂环上他脖子。

    手心温热润滑,是那个他带了十几年不曾离身的玉扣。

    缓缓缩回手,我把脸埋在他胸前。

    我要怎么办?余扬,你告诉我。

095 痴人说梦

    我在医院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余扬和郝助理要是不来的话,整日与我相对的就是刘阿姨。

    自从晴小姐来过,刘阿姨的话越来越少。以前还会对我说说医院外的情况,如今,除了问我吃什么喝什么,别的一概不往上谈。

    我剩下的唯一乐趣,就是和江月聊天。

    江月虽然是早产,身子却恢复的很好。那个早产半个月出生的小姑娘,身体各项指标也处正常数值范围中。

    至于早产这件事……

    江月大咧咧的说,她去商场买东西,莫名其妙的被反锁在卫生间了。手机又被偷了,叫了很久都没有人放她出去。

    空间又小又暗,她大着肚子,时间一久就觉得胸闷气短。还好吴用及时找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个意外!”

    江月如此总结这次如此心惊的事情。

    我惊讶江月的天真和对眼下情况的一无所知,商场这样的公众地方的卫生间怎么可能会反锁又怎么可能会喊不来人?

    细思了会,了解吴用的用心。

    一个孕妇,实在不合适多劳神。简单人,不应该复杂的活着。

    我住院到第三天,何丽醒了。在余扬的允许下,刘阿姨用轮椅推着我去何丽的病房。

    区别于我病房的花和水果香,她这里全是药水味。我到她病床边,去摸她的手。

    何丽手上全是纱布,包的和粽子一样。

    我担心时,她手指在我掌心动了动,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话,“我没事,你,这是瞎到底了?”

    我一下子笑出来,“是。”

    “没事,我会对你负责的。”何丽道,“嫁不出去……我娶你。”

    “我等你来求婚。”

    “妈的,撞你一下把你砸我手里了。”

    我们没心没肺的笑,不提前情,只顾当下。直到医生来赶人,我才让刘阿姨带我回病房。

    当天晚上,余扬抱着我说,“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在病床上翻身,怎么动都在他怀里,“余扬,我眼睛什么时候能好?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眼睛好了就出院。”余扬亲在我耳畔,“你乖乖的。”

    近来余扬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乖乖的;你听话;乖;安安静静的。

    语气,就像是在安抚一个随时和要吵闹耍脾气的孩子。

    动到身上出一层薄汗,我把手抵在他胸膛上往远推,“那你不要来和我挤病床了,回去睡。”

    他能睡的舒服,我也能睡的舒服。

    右腿伤口痒,我探下手轻轻的挠。

    余扬抓住我手,“痛?”

    “痒。”热,身上出的薄汗渗进去,刺痒难耐。

    余扬翻身半压在我身上,亲下来,“谢邀。”

    你他妈个流氓!

    余扬动作很轻柔,小心着不碰到我右腿的伤。冲撞时,却又带着和以往不一样的狠劲。

    我摸他的脸,吐出的声音支离破碎,“你,怎么了?”

    余扬以吻封唇,吸尽我口中空气,抵着我额头轻轻出声,“别问,听话。”

    听话,听话,听话……

    我软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时,他又开始听录音。

    我从杨副总他们那里录来的录音。

    头两天是几个录音全听,现在已经锁定了我最后一次录的那个。

    播放器中,杨副总一遍又一遍的说:怀孕的女人真脆弱,随便碰一碰就碎了。后面,是郑总的笑。

    听得多了,那笑要多阴森就多阴森。

    余扬把手摸到我小腹上,滚烫的掌心盖上那一小块,轻揉。

    我心中一揪,难受的无以复加。扳开他手,翻身背对他。

    余扬转而抬手摸我胫侧,温热的指肚在长了小红痣的地方轻轻摩挲。

    我痒的缩脖子,抓过他手张嘴轻轻咬住。

    “嘶~”余扬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和可乐一样?”

    “可乐也是这种时候咬你?”

    “……”余扬默。

    我坏心眼的大笑,“连可乐都不放过,你这个禽兽!”

    余扬反应过来,手上用力揉我脖子,声音里终于有了笑意,“你思想……真污!”

    疯闹到很晚,拥在一起入眠时,他叹息中带出一句话,“……你是个意外。”

    这话,让我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天亮,余扬起床离开时,我道,“别来了,很挤。”

    心中很挤,越来越挤。

    余扬划开我额角的头发,轻声道,“好。”他吻下来时,那只玉扣划在我脸侧,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余扬果真没有再来。

    住院第七天的下午,郝助理来了。跟我打了招呼后,和给我折眼上纱布的医生咨询我的病情。

    如刘阿姨和晴小姐说的那样,我的伤不重。几天的卧床休养下,头已经不疼了。只要不用力晃,不会再出现那种恶心的眩晕感。右腿上的伤不深,护理得当,已经没有痛感。视力也在恢复中,在下午没有强光的情况下,医生允许我不再带纱布,尝试着看东西。

    纱布拿下去,我眨了眨眼。雾里看花,模糊一片。我瞪大了眼睛,也只是能看到郝助理和医生的轮廓。

    医生叮嘱我不要太求急后,离开了。郝助理站在我身侧,笑着问,“方小姐,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少爷在忙,所以一时半会儿不能来看你。”

    我嗯了声,把手放在眼前晃。

    病房内安静好一会,郝助理道,“方小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放下手,笑了,“这句话,你是站在你家少爷那边问的,还是站在吴用那边问的?又或是,代表展老爷子?”

    郝助理沉默会,道,“我是站在我个人立场。”

    “那郝助理想知道的有点多。”

    郝助理再次沉默,很久很久,叹了声,“少爷有很多不得已。”

    “然后呢。”

    “委屈方小姐了。”

    “发生什么事了?”

    郝助理截断话头不说了,“方小姐,你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对了,出院后方小姐,是回酒店?”

    回酒店……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只要方小姐想。”

    我攥着被角,笑了。

    “对不起,方小姐……”郝助理欲言又止,最终,走了。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我对刘阿姨道,“我要去看何小姐。”

    “方,方小姐。”刘阿姨道,“先生他……这,我打电话问问先生。”

    我说好,你去打。想了下,我道,“我想喝鸡汤,你顺便把食材买回来。要新鲜的,土鸡。”

    往日对我寸步不离的刘阿姨干脆的说好,打开音乐后,道,“方小姐,你休息,我一会就回来。”

    门轻轻关上,眼前再没有人影晃动。我静静听了会,摸索着下床。踩上拖鞋,开门出去,无人阻拦。

    上次刘阿姨带我去何丽那里时,我特意问了在房间。何丽和我一样住在VIP病房,就是她在我下面那个楼层。

    我摸索到楼梯间,深一脚浅一脚下去,敲错了好几个病房的门,才在何丽一声,“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中,找对地方了。

    何丽右腿和右臂都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术手恢复的不错,就是还不能大动。

    我摸到她床边,手一按,何丽大骂起来,“那是我腿,断腿!方小冉你丫来报仇的吧?”

    我摸到椅子,笑着坐下,“是。你就是没第三条腿,不然我就‘咔嚓’,给你剪断!”

    “古人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

    “说的好像你不是妇人一样。”

    把护工打发出去相互笑骂几句,我们沉默了。何丽房间朝西,光线有些亮,晃的我眼前全是白光。

    安静了会,何丽直言道,“方小冉,你有话吧?”

    我嗯了声,犹豫会,道,“何丽,你有多爱杨副总?”

    “你不是看到了?可以去死。”何丽哼哼一声,须臾,语气里带了惆怅,“我伤这么重,他没有来看过我。”

    “也许,来不了呢。”我道,“毕竟这里都是展少的人。”今天之前。

    “方小冉,我这个人吧,事情想的明白,可就喜欢钻牛角尖。”何丽道,“如果不是你男人把这里封的密不通风,相信老杨已经找人把我杀了。”

    我心一惊,接不下去话。

    “老杨虽然女人多,可还是很宠我信我的。你想想,”何丽道,“七年,这七年我要知道他们多少东西?我那次和你见面时说慌了,我去不了国外,我想离开老杨,只有死这一条路……可我不想小雪和我一起死,她还太年轻。”

    “所以,用死来让杨副总放下戒心,换你妹妹周全?”

    “还在他们心里扎根刺,让他们永生之年,想起我都心怀愧疚。”

    “你他妈傻到家了,如果他们会愧疚,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来?”

    “方小冉,你他妈的给我滚!”何丽勃然大怒,吼道,“你比我强了?不一样是情妇,不一样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可展少会放弃展氏娶你?会把你接进展家当少奶奶?痴人说梦!别忘了,你不会生孩子,除去门第,展老爷子也不可能会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当孙媳妇儿!”

    一刀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淋。

    我坐在椅子上,如坠冰窟。

    好久,在何丽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时,我道,“我知道他不会娶我,所以我也不会做这个梦。”

    不管是真和余扬在一起还是假和余扬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说我们会有结果。

    “不,他会。对不起,”何丽道,“方小冉,展少不是老杨,他对你有情有义,他一定会娶你的。”

    “你都不做梦了,怎么还让我做梦?”我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她,“可以帮我把最后一个拉进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

    上次和江泽聊天时间有点久,余扬看到后把江泽的号码拉黑名单了。

    何丽紧握下我手,道,“他会娶你的,相信我。”把手机接过去,她轻声道了句,“美宝国际股权又变,展明毅夫妻想把名下百分之五股权转让给展副董……小冉,展少可能要输。”

    我抿抿唇,道,“帮我看号码。”

    何丽轻叹声,过了会,道,“黑名单空的……”

    我默了下,“那帮我看短信,念出来。”我和江泽发过短信。

    何丽念了几个,短信日期就跳到几个月前了。余扬,似乎把我和江泽发过的短信也删掉了。

    “你想干什么?”何丽问。

    “……”我沉默下,道,“想离开。可我要找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人,毕竟我现在看不到东西。”

    “就这样走了?”

    “不然像你一样,去死?”

    “你他妈的给我滚!”何丽掐我一把,道,“我可以帮你。不就是找个人把你带出去,在你能看见东西前照顾你下吗?可你要想好了,世界上没后悔药。”

    “……”我指甲扣进手心,下定决心,“想好了。”

    何丽打了电话,和那边说几句话后,对我道,“你能走,他能放你走?如果他放你走,你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我扬眉,“老娘想去哪儿,那有他说话的份?”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最后一丝自尊而已。他决定我的去留,我决定我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往哪走,和谁走。

    何丽说了句你牛,让我定时间。

    我想了下,定下三天后。何丽挂了电话后,我道,“你说,等我老了,和别人说这个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男人我睡过,别人会不会认为我在吹牛逼?”

    “会。”

    何丽斩钉截铁一个字后,我们疯笑起来。

    笑着笑着,都沉默了。我收回手机,摸索着站起来,说我走了。何丽连忙道,“让护士送你回去。”

    我摇头,“我可以,我以后一个人要走的路,还很多。”

096 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摸索回病房没一会刘阿姨回来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我说给先生打过电话了。

    她家先生说,我随意,可以随时去看何丽。

    “方小姐,等我把烫煲上,我就带您过去。”

    我缩在病床上,睁大眼睛,在被子里揉回来时被台阶磕了无数次的脚趾哦了声,道,“不用了,我已经不想去了。”

    “那小姐什么时候想去和我说。”刘阿姨笑呵呵的道,“冬天太冷,雾霾又大,不然小姐还能去外面转转……”

    是啊,北京的雾霾太严重了,不适合久居。

    等我好了后,我找个南方的三线小城吧。重新找份工作,找份很清闲的,没事可以练练字,做做画,周围转一转就是旅游散心了。

    当天晚上有点失眠,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最后,让刘阿姨把我的包拿来,从里面摸出药,吃了几粒。

    只是效果没有以前好,依旧是清醒到天亮。

    第二天,我再次去看何丽。打发走刘阿姨后,我和何丽敲定,她朋友会到何丽的病房来接我。

    届时,我收拾好东西等在这里就好了。

    “小冉,你精神看上去不怎么好。”

    我捧捧有些发烫的脸颊,反问,“有吗?我感觉挺好的。”

    “……为什么不争一争?我不如你,还想着争一争。你不争一争,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行?”

    “争过,什么也不要了的去争,结果是一无所有。教训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我这次不争了。”

    当年我和江泽相爱,门第相同,我尚且没赢。何况是,我不确定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站的那么高的余扬?

    何丽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我握握她的手,起身离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病房,我让刘阿姨帮我拨通了郝助理的电话。接通后,郝助理恭敬有礼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方小姐。”

    “你家少爷,这几天会过来吗?”

    “……”郝助理顿了下,道,“少爷这几天很忙。方小姐,如果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忙转达。”

    挂掉电话,我让刘阿姨拨出余扬的号码。接通后,郝助理的声音再次传出,“方小姐,少爷,很忙。”

    “嗯,”我眼有些发烫,强忍着让声音不抖,“我证件在他那里,你可以帮我送来吗?”

    还是不死心啊。

    “好,今天我会让人给你带过去。方小姐,还有事吗?”

    “没有了。”

    “方小姐,再见。”

    再见……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对刘阿姨道,“我想削苹果,你可以给我把水果刀吗?”

    刘阿姨笑了,“方小姐,我给你削,你看不见。”

    “我出去走走,不往远走。”我摩挲下床,举着双手向前探路,“你不用跟来,我能看见很多东西了。”

    “那,方小姐自己小心。”

    我摸进楼梯间,扶着冰冷的墙壁往下走。一层又一层,走到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右腿有些打颤,再抓着扶手往上走。

    忘记记楼层,最后被刘阿姨找到带了回去。

    “方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刘阿姨大呼小叫,语气里带了埋怨,“跑我这一身汗,脚还崴了下。”

    我摸进洗漱间,“对不起,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有事会按铃叫护士。”

    拧条毛巾擦了擦身上,出去后房间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晚上又失眠,我按铃叫护士,“我失眠,可以给我镇静剂吗?静脉注射的。”

    “这,如果只是失眠,我让医生给你开片安眠药吧?”

    “我对安眠药有抗体,我一直不睡,对身体恢复也不好吧。”护士不松口,我心中懊恼,“是不是要我砸了护士台,让展少知道我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睡,而你们拒绝为我用药?不要让我闹,责任你们负担不起。”

    冰凉的针穿透血管壁那刻,我长舒口气把眼合上了。

    终于,可以睡会儿了。

    护士收针离开,关门时嘟囔,“有病!”

    我挑起嘴角一笑,我有病怎么了,你他妈的又没治我的药。

    一觉醒来,已经清晨。刘阿姨来了,不仅带来我的证件,还带来我两身衣服。

    “郝助理让人送到楼下的,他说方小姐用的到。”

    我嗯了声,没说话。捧着粥碗喝完里面的粥,收拾了下说去何丽那里。

    上午去一次,刘阿姨送的。下午去一次,自己去的。晚上又去一次,依旧是自己去。

    到了约定那天,我很轻松的就把刘阿姨打发出去买东西。

    换好衣服,我收好证件,用耳朵听路出门。

    我摸索到何丽的病房,手往门把上一搭,刚想拧,它自己开了。迎面扑来一股冷空气,冻的我打了个机灵。

    “何丽,你开窗?”我摸进去,道,“你伤还没好,没毛病吧!护士也由着你闹?”

    何丽还起不来,开窗肯定是她让护士开的。

    没有回答。

    我合上门,睁大眼睛努力看病房里面。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何丽?”

    睡着呢?

    我摸到病床边,本来鼓起的地方是平,本来温暖的地方是凉的。

    把手探出去扫了一圈确定床上没人后,我站直身子往回走。来到门外摸上面凸起的门牌号,我心中迷糊了。

    是1706,是何丽的病房,可人哪里去了?人呢?

    我转过身,看黑洞洞的走廊叫来护士。

    嘈杂的脚步声后,我抓住眼前的人影问,“人呢,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呢,她去哪里了?”

    “昨天晚上被人带走,出院了……”

    “被人带走?她才做完手术几天?她伤还没好利落,怎么可能出院?”

    “小姐,这事我不清楚。”护士往开掰我的手,语气慌乱,言辞闪烁,“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听说出事了,来了几个人后,很凶,就把她……你快松开我,我真不知道。”

    我愣住,“有人来,很凶……”

    护士推开我,急匆匆走了,“我什么也没说,我可什么也没说。你别瞎猜。”

    我踉跄两步跌出去,额头一下子撞到墙上。脑中嗡嗡直响时,回忆起何丽说过的话。

    ——七年,你知道七年我知道多少他的秘密吗?

    ——如果不是你男人守的严,老杨已经找人杀了我了。

    ——我想离开老杨,只有死这一条路。

    所以,余扬把人撤了,杨副总他们动手了?

    扶着墙,我疯了样按原路返回,根本不顾摔倒几次。重新回到病房,我扑到桌子上找手机。

    没有,手扫过去空空一片,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我刚才离开时是把手机放到了这里。

    转身扫到床头柜,依旧没有手机。回头又往床上摸时,我看到门侧立着一个人影。

    “刘阿姨?”我向那人影走过去,“你这么快回来了?你看到我手机了吗,我就放在桌子上。”

    刘阿姨没回答我。

    我侧着耳朵,举起双手探路过去,“没看到?那把你手机给我用,我要找先生。”

    这种情况下,除了余扬外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我知道何丽凶多急少,也许余扬也没办法,而且他顾虑远要比我多。

    可……

    前方,余扬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你找我?”

    我停下脚步,没再向前走。

    “怎么不说话?”手被他捉到,握在掌心里,“你手出血了。很痛?哭着跑进来……”

    我抽出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睁开眼想把他看清,“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找我?”他重新拉住我手,握住我肩膀往床边带,“我刚好来了不是正好?”

    我抿住唇,不说话。

    “出去怎么不带手机?”余扬声音很柔,头指点在我额头,“也不带人,你摔了几个跟头?”

    我微微侧头,避开他轻呼在额角的气流。

    因为没想过再和你联系,所以我不带手机。

    余扬握着我的肩膀的手蓦然抓紧,在我皱起眉头时,又缓缓松开。

    “你衣服穿反了,走出去很丢人。”

    我来不急反应,他已经把我毛衣掀起来拽了下去。拥在怀里,轻笑,“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不是说好了乖乖的听话?”

    “你不用拿我怎么办。”我用力推开他,理理松散了的头发,道,“余扬,你当我不存在就行了。别的,我来做。”

    “做什么?悄无声息的走掉?”

    我哑言,好一会,道,“现在不算悄无声息了。余扬,你能不能帮我救何丽,拜托你……”

    “帮你救她?”余扬问,“你就不走了?”

    我不说话,他捏着我右耳笑了,“又想走又想救何丽,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方小冉,这种只赚不亏的买卖,谁教你做的?”

    “余扬,”我心往下沉了沉,扫开他手,道,“你现在是在用何丽来威胁我?难道,我说我留下来,你就能从杨副总他们那里把何丽找回来。他们……”

    话说一半,我突然醒悟过来。

    如果是杨副总派人带走何丽,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只有一个楼层相隔而已,刘阿姨这两天晚上又不在这里。

    “何丽是你让人带走的。”我道,“为什么?”

    “让她在这里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女人给拐跑了。”

    身上一凉,一件衣服搭在肩膀上。余扬边在我胸前系纽扣,边道,“小冉,听话,乖乖的。”

    我打落他手,甩掉病号服对他怒声大吼,“你到底想干吗?余扬,你这样有意思吗?!”

097 山水有相逢,何怕后会无期。

    我睁大眼睛看向眼前那道黑影,气的浑身直哆嗦。

    我离开,是他默许的。现在,却又把何丽带走,断了我离开的路。句句柔情,声声怜惜,好像郝助理来打发我走他毫不知情一样!

    “别闹,听话,”余扬伸手来拉我,“把衣服穿上,会着冷。”

    我甩开胳膊,后退两步,“余扬,我不吵,也不闹。我们好好谈谈。”

    “好。”他再次伸手拉我,滚烫的掌心落在我皮肤上。

    我甩手,打开,“别碰我。”

    “把衣服穿上,会感冒。”

    “不用你管。”

    “又闹脾气。”他叹声,“那这样。”

    他拥我入怀,用西服把我裹严,紧紧抱住。

    我挣了两挣,没挣开,被他死死环在胸前,脸贴在他胸膛上。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余扬。”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说东的是你,说西的也是你。”

    “后悔了。”他说话,轻柔的声音伴着‘咚咚咚’的心跳砸在我耳朵里,“对不起,我爱你。”

    我紧紧抓住他腰侧,心中一阵悸动。好一会,才辨清他最后说出那三个字。

    眼一烧,我泪滑下来,抖着唇道,“对不起,我不爱你。”

    “那我更不能让你走了。”他吻在我耳侧,“吃亏的买卖我不做,我把心给出去了,必须得换回来一个才行。”

    “……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你见哪对相爱的人不在一起的?”

    我缓缓放松肩膀,靠在他胸前汲取这一刻的柔情温暖。

    余扬挑起我下巴,低头轻吻下来。我睁着眼睛,在靠近的那张脸上分辨余扬的五观。

    “你眼中,全是我。”

    我笑,他顺势吻深。本来轻柔温和的吻,一瞬变的急切粗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我。

    我脑中一阵眩晕,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两下。

    他松开后,我额头抵在他胸前大口大口呼吸,轻声道,“你想闷死我啊。”

    “是。”他一个字一个字道,“然后连皮带骨吞下去,就在一起了。”

    “余扬,不是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我双手抵在他胸膛上,推出几厘米的距离,“爱情并不高于一切,它建立在道德,自爱,包容,彼此尊重等等一切基础之上。少了一样,它都是残缺病态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让我离开。”

    环住我的臂膀蓦然用力,我推开那几厘米的距离消失殆尽。

    “听我说完。”我道,“你让我说完。”

    “好,你说。”

    “我们相差太远,各方面都是。你拥有的太多,牵绊也太多,你的位置注定很多事都不能由你自己来做主。比如,婚姻。”

    越说,越冷静。越说,被那三个字搅乱的思绪越清晰。

    “你在和我求婚?”他语气里满是疑问。

    我笑出声来,继续说下去,“……而我的自尊心,不准许我当小三或是情妇。那和现在不同,余扬,真的不同。”

    “……”余扬沉默。

    “而且。”我抬手摸上他脖子,掌心在那枚玉扣上一扫而过,“你现在可能根本没想明白,你到底爱不爱我。我猜,应该是一点点喜欢加上你想补偿我出车祸的莫名其妙的心理。”

    现在的他和我认识那个余扬相关太多,那个人不会出尔反而,更不会轻易言爱。唯一的解释是掺杂了别的因素,而能让他这样的,除了我拦下何丽的车外我想不出别的了。

    “别说了。”余扬声音寒冷似冰。

    我心一颤,却继续说下去,“余扬,你应该放我走。你困下我,不是在报答我,你是在害我。将来你结婚,我会被万人指骂,会被道德压的喘不上气来。你那么花心,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等你对我那一点点喜欢消磨没了后,我要怎么办?拿上你给的支票另找一个人嫁了?那也要给我时间啊,我比你小两岁,只比你小两岁。岁月对女人很苛刻,我已经老了。”

    “我让你别说了!”余扬冷喝。

    “看,你对我根本不是爱。你没有为我考虑过,哪怕一丝一毫。”

    “闭嘴!”余扬粗暴的吻下来,顺着脖子咬在肩膀,“我让你别说了!我为什么对你有愧疚?为什么要补偿你?你本来就是老爷子送给我的,你给我挡车祸是应该的。”

    我痛的皱眉,却笑出声来,“对啊,我是展老爷子安插到你身边的。从现在开始,我不为他卖命了。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故意气我?”耳侧,传来余扬的磨牙声,“嗯?你为什么不能听话?你哪来那么多反骨?”

    感觉到他手探到我腰下揉捏,我闭上眼,道,“分手炮?”

    余扬手停下,冷笑,“你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手上,早晚有一天。”

    他用力一推,我向后跌倒在床上。等着他压下来时,被子扇起一阵风,落在身上。

    “想何丽活着?好,待在这里。”

    “她生死你随意,我去留你管不着。”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站在吴用和余扬这一边,就是相信他们在人性方面有底限。他们攻于算计是不错,可杀人犯法的事不会做。

    “方小冉,有些事在我没想清楚前,你别想离开。”

    “砰~”的一声,人影甩门而出。

    我心震了两震,保持那个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护士进来给我手消毒上药包扎。护士走了没多久,刘阿姨进来,笑呵呵的道,“方小姐,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口水鸭,还有你爱吃的橙子。对了,我还买了鱼,这个是补眼睛的。还有……”

    “滚出去。”

    “这……”刘阿姨讪讪一笑,“先生说,小姐眼睛还看不清东西,身边不能没人,要寸步不离。”

    “呵,”我冷笑出声,“那多麻烦,你不如和你家先生申请下,拿根绳子把我绑在床上。这样,我就哪也去不了了。”

    “方小姐说笑。”刘阿姨像是听不出我的讽刺一样,道,“那得多疼,先生舍不得。”

    我麻烦的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在下面蜷缩成一个球。

    接下来,余扬没再出现。我活动的范围被控制在自己的病房中,刘阿姨也真做到了寸步不离。基本上是我坐着她站着,我吃着她看着,就连去卫生间,时间稍长一点她都会敲门问怎么了。

    这种囚徒一样的生活压的我喘不上气来,不止一次砸病房里的东西,也不配合医生治疗。

    闹了两天后,余扬退步了。

    守在病房外的人没了,我可以出病房走走,刘阿姨不再步步跟稍,甚至于,我可以和何丽通电话。

    何丽说她很好,余扬没有难为她,好吃好喝好对待,还有专人医生随身左右。恢复良好,已经能坐起来了。

    “等我再好些,我看看能不能去看你。你丫眼睛怎么样了,别见面了只我能看到你。”

    那天,医生再来给我眼睛上药,我没有拒绝。当带着药水的纱布蒙在眼上,我对刘阿姨问道,“和先生说,我要见何丽。”

    “好。”郝助理的声音在一侧传来,“我会为方小姐安排。”

    “……”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有事说,没事滚。”

    “方小姐有护照吗?”

    “……”

    “你们先出去吧。”

    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一合,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郝助理再次出声,“方小姐不想见何小姐了?”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把何丽送到了国外,还是我要见何丽的代价是远走他乡?”

    “方小姐冰雪聪明,你不也正想离开吗?”

    我笑了,“还是那句老话,你是站在谁的立场来办这件事。是你家少爷,还是吴用,或是展老爷子?”

    “方小姐,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

    “说的没错。我护照在苏市租的房子里,床头柜最下面一个抽屉,最下面。”

    “好,出国的事,我会替方小姐办妥。”

    “能问下我被发配到国家,要去多久吗?”

    “方小姐放心,无论在哪里,方小姐都不会为生活所累。”

    “要我和你说谢谢吗?”

    “方小姐永远不必和我说客气,为方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

    “呵!你可以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安静下来配合医生治疗。终于,在旧历新年来临之际,我视力彻底恢复了。能看清病房里的一切,和医生护士以及刘阿姨的笑脸。

    眨眨眼,我别过头看向窗外。光线有些强,我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医生说没事,适应两天就能见强光了。

    虽然做过彻底失明的心理准备,可真的重新看到东西,喜悦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心底升起。

    又观察两天,我出院。

    拎东西下楼时,刘阿姨笑呵呵的叮嘱我,回去后见到他家先生一定要软。女人性子如水,男人才会喜欢。

    我沉默,不回应。

    到了一楼,郝助理迎上来,对拎满东西的刘阿姨道,“你坐小张的车,我来载方小姐。”

    刘阿姨不疑有它,先一步走了。我坐上郝助理的车,眼睁睁看他把车开出十分钟后,右拐驶向机场方向。

    伸手接过郝助理递来的护照机票,我随手翻了翻,“这么快,我以为我会先见何丽。”

    去,欧洲,米兰。

    “山水有相逢,何怕后会无期。”

    “没想到,郝助理还是个文人。”

    郝助理笑了,“怎么说也跟在少爷身边那么多年。”

    我把墨镜戴到眼上,眨掉泪花别头看向窗外。路侧,景物越来越荒凉。机场地铁在高架桥上一闪而过,带着几声轰鸣。

    余扬,再见,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无期。

    “方小姐,少爷很喜欢你,你何不退让一步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郝助理,你主子跟的太多乱了重点。你到底是想让我离开他还是跟他在一起?”

    “我的想法很简单,少爷好好的。”

    下午三点的飞机,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到。郝助理目送我过了安检,才笑着离开。

    我混在一群蓝眼睛白皮肤高皮肤中,背着郝助理给我准备的背包登机。位罢靠窗,坐下后,我看着手中的登机牌苦笑。

    我就,这么离开了。

    飞机平稳飞到天上,我和空姐要来眼罩眯眸睡觉。迷糊中,感知左边的人起身走开,没一会又坐回来。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左腿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

    我心中大恼,记得左边做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

    愤怒的打开那只手,我摘下眼罩回头骂过去,“拿开你的咸猪手,不然我会请机务……余扬?”

    余扬脱了往日的西装革履,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休闲服饰。他微微低头,从墨镜后面看我道,“你说包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我缓缓起身,抓住头发,看着他一脑袋浆糊。

    空姐走过来,道,“小姐,请做下,请问是这位先生……”

    “没事,”余扬拉我坐下,对空姐仰头道,“我女朋友在和我闹脾气,我哄哄就好了。”

    空姐笑了,“那请先生小姐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谢谢合作。”

    空姐走后,余扬看我,道,“你丢中国人脸了。”

    我脑中依旧当机,“你怎么在这?你为什么会在这?”

    “买了机票,和别人换了个座位……”

    我抓住余扬的手,盯着他一动不动。

    “好吧。”余扬看向他前方,无所谓的道,“简单点说,那烂摊子又他妈不是我的事。我干嘛往里掺合?老爷子有能耐着呢,你以为展思柔真是白痴?所以,”余扬看向我,一脸认真,“你养不养得起我?”

    “你疯了!”我看他,呐呐出声,“余扬你他妈疯了,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余扬抬头按住我额头向后一推,“给你,你不是要吗!我有钱有房有车时你什么也不要,偏偏要这么个破玩意。”

    他松手时我及时抬手捂住,一枚带着红绳的玉扣落在我手心。

098 方小冉,咱们结婚吧。

    飞机飞在一万米的高空,我的心也如悬在一万米的高空。盯着掌心那枚淡绿色的玉扣,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以为是我一个人远走他乡,此去归期不定。却没想到,余扬会出现在我身边,还摘下了这枚玉扣。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今天是愚人节?过一会儿,身边的人和手中的玉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我一个人坐着飞机远方。

    紧紧攥住左手,指甲扎进掌心,刺痛。

    “方小冉,你面无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扭头看余扬,出声冷喝,“闭嘴!”

    让我静静,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心七上八下乱糟糟的想不清任何问题。

    五个小时的飞程,我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当飞机缓缓下降,我嘴角慢慢上挑,伸手握住余扬的。

    是真的,他在,就在我身边。我们在去异国的飞机上,什么展氏,美宝国际,太女系皇叔系的争夺统统离我们远走。

    我不再是卧底,不在有目的,有再听任于谁。

    简单的他,单纯的我。

    “终于活过来了。”余扬拉过我,和我额头抵在一起,“你再发呆下去,谁养我?”

    我心沸腾,喜悦不受控制的攀升,似翻滚的水花,咕哚咕哚冒泡。在他吻过来时,我迎合他把吻加深,轻喘,结束……

    雀跃的牵着他的手下飞机,踏在莫斯科的土地上,我提议道,“余扬,我们回国吧。”

    飞机在莫斯科转机,要十二个小时后才会飞米兰。

    我不想去米兰了,我想回国。

    “回国?”

    我抑制不住唇边的笑,道,“我在国外没有生存的本事,回国就不一样了。回国我养得起你,你说过你会少花点。”

    余扬任我拉着他走,嘴角的弧度上扬,墨黑的双眸在机场灯泡下闪闪发亮,“我现在要是回国,只怕会被抓回去。你知道我扔下多大一摊吗?现在展氏,应该已经鸡飞狗跳。”

    对哦,我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有考虑到余扬的处境。虽然余扬说这个烂摊子和他无关,可事实上,他已经深入插手。

    现在突然离开……

    我收了笑,心中升起担忧,“那怎么办,这样真的可以?”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我离开前把吴用暂调回总公司了。咱们飞在天上时,他飞机刚刚降落。可惜,他等不到来接机的我了。”

    我心再次飞扬,大笑出声,“余扬,你专坑兄弟一百年!”

    有展老爷子掌控大局,再加上吴用和余扬嘴里说没那么简单的展思柔,不会有问题的。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莫斯科的冬夜冷的凌冽,余扬把我拉到他怀中挡住呼啸而来的北风,“再说我给他收拾的烂摊子也不少。”

    跟着余扬的脚步紧走慢跑,我心中又升起不安,“你走郝助理知道吗?”

    “他知道我把你远送国外,可不知道我会和你坐同一架飞机。”

    “你这么对待郝助理真的好吗?他对你忠心耿耿……”

    余扬低下头看我,“他是老爷子的人你不是知道吗?”

    我张嘴想反驳,郝助理是听老爷子的,可也听余扬的。

    余扬抢先打断,“小冉,听话,你只要考虑每天早上怎么笑着醒过来,别的事都交给我。乖乖的,我说过,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我眼中浮上雾气,没等集结成泪,被他低下头吻掉。

    “你他妈敢哭一个试试!”

    恶狠狠的说完,余扬拉着我手,穿过人群再次走进机场大楼。

    “余扬……”我忍不住嘴角的笑,心中却依旧担忧,“郝助理说米兰会有人接我。我们要是去米兰了,那……”

    心中满满的,鼻子酸酸的。除了眼前的余扬是真实的,其余一切全是虚幻的。

    “所以,我们不去米兰。”

    “那去哪儿?”

    “小冉你玩转过欧洲吗?”余扬拉我到售票台前,回头问道,“全玩一遍那种。”

    我摇头。

    我没出过国,办护照还是因为去年美宝国际年会上,我中了一个欧洲游。可也只是办了,工作接连变动,我根本没有时间出来玩。

    余扬扬手,指着电子屏幕上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道,“你指,你指哪我们去哪。”

    俄英双语。

    我不会俄语,书面英语还凑合。辨别了几个地名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余扬,我没钱。你有吗?”

    余扬摇头,“只有机票钱。”继而神采飞扬看着我道,“不过没关系,没钱我也能带你玩欧洲。”

    “真的假的?”我随手一指,全心信他,“这里!”

    罗马。

    余扬攥着我的手夹在他腋下,把我们护照递过去买机票。全程俄语,我一句也没听懂。

    攥着机票安检,候机时,我对余扬道,“我以为你只会英语。”

    登上飞机,听他用日语和旁边的妹子交流,我再次惊讶,“你竟然还会日语!”

    飞机起飞,他用意语唤来空姐点餐。

    这会我已经不惊讶,而是托着腮看他笑。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切换语种的,和个稚气末脱,喜欢在异性面前炫耀的大男孩一样。

    “你能崇拜一下我吗?”余扬回头问。

    我哼一声别过头,心中是很崇拜没错,可我才不会表现在脸上。

    过了会,我好奇的道,“你会多少种语言?”

    余扬笑了,“英语国语算是我母语,德语和俄语是主修。别的一些会一点点,可以简单交流。至于有多少种……你数数?”

    我点头,“你说。”

    余扬抬手,摸在我右耳后面,轻轻摩挲。眼眸柔情似水,笑的宠溺,“Jetaime(法语)、사랑해(韩语)、أناأحبك(阿拉伯语)、σαγαπώ(希腊语)、jagälskardig(瑞典)、TiAmo(意大利语)、あなたのことが好きです(日语)、ฉันชอบคุณ(泰语)……”

    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都不长,可以从他的微顿中辨别出他换了语种。

    我掰着手指数到八时,他停下不说了。轻吐出口气,道,“从这点上,我要感谢展家,他们给了我最好的教育。那个女人,很优秀……”

    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隐痛,我笑着岔开话题,“才会八种,我以为你随随便便一张嘴就能飙出几十种来。”

    余扬爽声一笑,眼底的伤一扫不见,“有些语言一通百通,比如会了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也就差不多了。”

    “哦。”我放下手,继续问,“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都是一个意思。”余扬眼眸锁住我,笑道,“咖啡,还是茶?”

    金星梗!

    我喷笑出声,扬手打在他怀里。

    隔着一个过道,和余扬交流过的那个日本妹子偏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用略有些生硬的中国话道,“我只听懂法语和日语,他说的是‘我爱你’。”

    嗵~,嗵~

    心猛跳两下,乱了节奏。我别过头,不敢再和余扬热忱的目光对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现在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真的?

    飞机落在意大利时是凌晨,余扬拉着睡眼朦胧的我下飞机。办了一系列手续后,入住酒店。

    我睡到临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看到在电脑前忙碌的余扬我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想起我们在国外,想起昨天飞机上的种种。

    心刚刚飞扬越来,余扬关掉电脑页面,对我正色道,“方小冉,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我心一沉,“被找到了?”这么快?

    “……我带的钱只够支付今天一天的酒店费用。”余扬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接下来的日子,你要跟着我受苦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起来,看着余扬笑道,“我嫌贫爱富的。余扬,我一点苦也受不了,咱们玩完了。”

    “晚了。”余扬拎起我塞进浴室,“快点,超时会扣费。”

    “不会吧,国外也有超时这一说啊?”

    吃了很丰盛的一顿意餐,最后一口咽下去后,余扬背上背包拎着我出门,“下午的目标是赚晚餐。”

    “睡哪?”

    余扬回头看我,“先吃饱再说,睡的地方随便吧。”

    大冬天的,睡的地方随便?可我还是笑出来,对他道,“好,听你的。”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它的首都罗马更是走在时尚前端。再加上教廷文化,很有情调。

    余扬所说的赚钱是街头艺术。

    有那么一整条街,都是站街的艺术家表演街头艺术。有组在一起玩音乐的,有画画的,还有嘻嘻哈哈跳街舞的。

    有些人纯属是玩,有些人则在身边放个小罐子或是手中拿个帽子。

    游客路人驻足观看,觉得好可以给些钱。不给钱,也没有人会强拉硬拦的去要。

    我脸有些烧,轻靠着一个铜塑的雕像对脱了羽绒服做准备的余扬道,“余扬,我什么也不会。”

    “我会。”余扬拍拍我身侧的铜雕像,说了几句意语。

    我惊讶中,那个拿着帽子的雕像动了。他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对余扬点点头。

    又对我一笑,换了个姿势继续站,一脚着地一脚盘起,纹丝不动。摆好姿势后,他用铜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了句意语。

    “他说你要是累的话可以继续靠着。”余扬翻译,“他叫你美丽的东方娃娃。

    我耳根腾的烧起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被叫娃娃。

    余扬大笑着把我抱到怀里,道,“意大利男人嘴甜世界闻名,你可别被他们拐跑了。”

    我恼羞成怒,咬了他胸膛一口,在针织衫上留下一圈牙水印。

    余扬弹了我额头一下,道,“你站好,不动就行。”

    接下来,余扬在我身边拉小提琴。

    蓝的天,白的云,雄伟壮观的教堂,脸上露出笑意的铜像和来来去去的人群。

    余扬身形挺拔,眉目俊朗。从头到尾,他目光没有离开过我,嘴角眼中全是暖笑。

    渐渐的,人群围上来。

    一曲拉罢,又是一曲。有几个街头玩音乐的街头艺人围上来,拉着手风琴,大提琴和他合奏。音乐由单一的小提琴变成多种乐器合奏,后面还有人跟着节奏跳起舞来。

    我被周围的人感染到,跟着一起踩节奏。

    不会,乱成一团,最后大笑出声。

    余扬拉完最后一个尾音,停下了。旁边有人问了句什么,余扬回了两句。

    那个一动不动的铜像艺人,兴致高扬的出声,“yes,yes!”

    现场沉默了会,人们纷纷递上钱来,还轻轻拍我的肩膀,一脸祝福。

    我捧着送到手里的钱,看着周围不知所措。一个小丑模样的艺人来到我们身前,左腿向后一滑,有礼一笑,伸出的右手上面凭空变成出一朵娇滴滴的玫瑰。

    余扬接过来,递到我面前。

    “你说了什么?”我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会……”会有这么多钱。

    “我说,我带着我最心爱的女孩私奔。虽然我暂时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可我会让她一直笑,用各种方法。”

    我猛的看向余扬,心又一次漏跳两拍。好一会,我抖着嗓音道,“余扬,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不离开展氏,不管他是不是展家血脉,以他的能力都会顺风顺水,富有一世。

    “你在说我错了?”

    “最起码不明智,聪明人不会这么选。”

    “我是个偏执的疯子,认准的绝不会放手。”

    “我不值得你……”

    肩膀被猛的一推,我话断了。余扬伸开双臂接住我,稳稳抱住,钱散了一地。周围人鼓起掌来,乐队再次演奏起来。

    一个下午,余扬拉了一首又一首。那个铜像艺人成了我们故事的解说,路人给的钱装了满满一个小提琴盒。

    夜幕降临,余扬把小提琴还给铜像艺人,分出三分之一的收入给他。

    铜像艺人摇摇头,把琴盒里的钱倒进一个口袋里塞给我,笑着转身离去。

    夕阳下,白鸽飞扬,街道绚丽的如一副油彩画。

    “小冉。”余扬轻唤。

    我回头,发丝随风扬起。

    “咔嚓”“咔嚓”几声连响,余扬收起相机。

    “你还带了相机?”

    “不行?”余扬挑眉,收起后,拉着我手离开,“晚上吃什么?”

    “我哪知道?你说啊。”

    “你手握财政大权,当然要请示你。”

    晚餐吃的很简单,入夜,我们没有住酒店,而是去看了午夜电影。

    看着荧幕上说着意大利语的熊猫时,余扬和我说他曾经穷游过一次欧洲。就像现在这样,连挣边走,很快乐。

    “带你走遍我走的路,挺有趣的。”

    我沉默了下。

    吴用曾经说过,余扬从小到大受过的挫折五个手指就能数清。可他受过的最大那次挫折,抹杀了他前二十二年。

    紧紧扣住余扬的手,我道,“没有朋友一起吗?吴用呢?”

    “那会我离开展家不久,吴用是我后来在德国认识的。”

    “你,前女友呢。”说完我把舌头咬住了,我提了一壶不开的水。

    余扬沉默下,平静道,“她的身份和家族,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这种在那些老顽固眼中看似出格的事。别问了,”他让我靠在他肩膀上,道,“睡吧,明天我带你去看音乐喷泉,还有参观教堂。”

    “门票多少钱?”

    “很贵,两斤方小冉。”

    我笑着打他,靠在他怀里把眼合上,听着呯呯的心跳声睡熟。

    我们在罗马转悠了五天的时间,上午旅游,下午去挣钱。晚上或是去相对便宜又安全的家庭旅馆,或是受邀去热情的艺人家中做客。

    第六天醒来,余扬拿出一张地图让我指。我迷迷糊糊一戳,瑞士。

    余扬长叹,“你怎么指了这么个烧钱的地方?”

    “呃,咱们钱不够?”这几天收入还是颇丰的,以后不又不是不挣了。

    在莫斯科余扬说穷游时我觉得不可能,现在觉得完全有可能!

    “这话说的,好像去别的地方咱们钱就够一样。就是去这里显得更穷而已。”

    “……”

    好实诚的话,我不由得泪牛满面。

    当天下午,我们做上火车。在瑞士晃荡了几天后,又转搭几次顺风车去了奥地利。

    接下来是波兰,芬兰,挪威,丹麦……

    我们不搭夜车不走荒路,在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多赚钱,走更远的路。交通工具从要钱的火车渡轮到廉价租来的老爷车,自行车。

    我们爬过高山见过大海,在法国吃过味道最好的美食,在摩纳哥睡过环境最差的旅店。还曾在比利时的野外被野狗疯追过……

    两个月半后,我们踏入爱尔兰。

    西欧天气已经回暖,冬末春初的季节,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顺风车颠簸了一上午,我有些倦。余扬背着昏昏欲睡的我,晃在干净的异国街头。

    一阵清风吹过后,我睁开眼拍拍他肩膀,道,“余扬,你放我下来吧。”

    余扬道,“再睡会?”

    我哪好意思,我又不是不沉。执意要下来后,余扬一松手,我靠在他怀里。脚悬空太久,落地时小腿震的酸麻痛,各种滋味全尝了一遍。

    余扬环住我腰,低头帮我捏小腿。

    缓过劲来后,我看向四周,“这是哪?”

    一座雄伟威严的建筑物,白色墙体为主,有一个高高的,长长的台阶。台阶下面是广场,广场不大,尽头靠近公路,排满了车。

    话问出时,几队身着礼服婚纱的新从从车中钻出,一双一对携手往台阶上走。

    “集体婚礼。”余扬道。

    我哦了声,不再说话。

    越来越多的路人驻足观看,渐渐的,向那个广场围了过去。我们裹在人群中,看到近二十对新人们走近那个建筑,站在台阶最上方,对着揍着法典的人庄严宣誓,签字,成为彼此终身伴侣。

    二十几对新人礼成,相拥接吻时,余扬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方小冉,咱们结婚吧。”

    我震惊,抬头看余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咱们结婚吧。我是个一级败类,你是个二级祸害,你勉强能配得上我。”

    我注视余扬脸上的每一个微小细节,想辨别出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眉眼中全是笑。好像,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两秒钟后,我大笑出声,“好啊好啊,承蒙你看得上。咱们明天扯证,后天各自天涯,然后潇潇洒洒的祸害别人去!”

    “今天。”余扬拉着我手往台阶上走,“今天公证。”

    “余扬,你不是在开玩笑?”我脸上一寒,不会反应了。

    “你当我开玩笑?”余扬停下,回头反问,“你不想嫁我?”

    “我……我不知道,太突然,余扬你给我时间让我考虑下……啊!”

    余扬把我抗在肩上,往上面走,“不用时间,我已经给你考虑好了,除了嫁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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