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家兄唐太宗TXT下载家兄唐太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家兄唐太宗全文阅读

作者:红薯刺客     家兄唐太宗txt下载     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2章一大份水盆羊肉(4k)

    李元婴盘腿坐在矮榻上敲着羯鼓,某不是那位爬灰三郎,不会因为喜欢一个小胖子,就非要排什么霓裳羽衣舞,更不用担心渔阳颦鼓动地来。

    “阿叔,阿耶会同意长安取消宵禁吗?”李治将剥好的蒲桃放入冰碗里,轻声问道。兕子可以在落日的余晖中无忧无虑地跳着舞,如同快乐的小鸟,享受着阿叔的宠溺。某却要帮阿叔分担一些事情滴,某比他大好几个月呢。

    李元婴手里的鼓点没有任何错乱,欢快地曲调如同草原上归家的羊群。散漫地笑道:“雉奴,你见到岚皋桥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若是某没猜错,阿兄应该已经带着……至少千牛卫的人,正在赶过来。原本打算带着各项试验数据回去,只是那座桥的试验数据太过完美,完美的很不真实。当见过后世各种大桥的某,都觉得不真实的情况之下,只想用数据说服身为土着古人的阿兄,那是强人所难。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赶过来,亲眼见到那座桥。杨师道行事谨慎,不会不将卷轴递给阿兄,自己先跑过来看。若是交由房乔或者魏徵转送,他们大概率会自己先跑过来。两人跑过来的原因不一样,房乔是想押着某回长安负荆请罪,让阿兄原谅某年少轻狂;魏徵会过来狂喷袁公和公孙先生,斥责他们丧心病狂,然后将某带回长安,远离他们的荼毒。

    “此桥只应天上有。”李治沉思片刻,轻声说道。“阿叔,你是担心阿耶不会相信吗?不会的,有药师公和唐傅……还有虞傅和欧阳公作证,再说我们还会修建新的霸桥,事实胜于雄辩,阿耶会相信我们的。”

    若没有见到那桥,某会认为阿叔在讲神仙传里的故事,可……不止某,滕王府属官和金州属官都看到了那桥,高山流水之间,那些可爱的石狮子,默默地看着日升月落,云卷云舒……我们不止看到了,还骑着两轮车拖着山果和锦鸡,运到码头装上船,那他们送回长安换取金饼。

    李元婴扯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晋阳小包子旋转起来的裙摆,如同盛放的牡丹花,在城墙上洒落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恣意逍遥~

    李治:“……”

    阿叔什么意思?阿耶不可能不相信他!

    城墙下的路灯已经渐次亮了起来,西城的街道依然人来人往,金州府退换下来的老bing骑着大唐版自行车,在大街小巷巡逻。各家客栈酒楼和食肆,灯火璀璨,酒香和饭菜的香气以及脂粉的香气,随着晚风飘散。货栈的掌柜和伙计忙着清点门口的货物,等车队回来后好装车再发往长安。不止有荆楚川蜀的方言,还夹杂着吴农软语和岭南的蛮语,比长安坊市多了一份野蛮生长的热闹。

    “阿叔,今日车队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呢。”晋阳公主接过春桃手里的白叠布帕子,擦着额头的微汗,都着嘴说道。“再晚,那些锦鸡会显得没精神,卖不上好价钱呢~”

    一只锦鸡五块金饼,一本万利的好买卖,让本宝宝的小金库,家底越来越丰厚,比阿耶赏赐的金饼,看着更加金光灿烂。

    “你个小财迷。”李元婴放下羯鼓,擦干净手后,将冰碗里的蒲桃喂给晋阳小包子,忍笑说道。“锦鸡只能忽悠一波,再过几日,他们各家便会派人来巴山自己动手抓。”

    买两只锦鸡要花十块金饼,又不是金累丝那种高技术含量的物件,真当长安那群权贵是二五眼,人傻钱多没地方花呢?

    “哦~”晋阳小包子吃着冰镇蒲桃,有点蔫蔫的,果然让虞傅说中了,此道不可长久。

    “什么时候缺过你的银钱?”李元婴轻刮小包子的鼻子,笑道。“等你再年长些,阿叔帮你找事情做,保证你的小金库会越来越富有。”

    小包子不需要和那个太平公主一样染指朝政,美妆靓饰就能让她挣的盆满钵满,更不要说还可以拿到某些云鹤府的小物件,占据垄断地位,反复收割番邦的嫩韭菜。

    晋阳公主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李元婴,摇了摇头,带有一丝小委屈地说道:“不用了呢,阿叔,虞傅说我们已经拥有了,别人所没有的地位和资源,再与民争利不合适。”

    虽然比不上阿叔和阿兄们的食邑万户,实封八百户,却也拥有实封三百户,还有阿耶不时的赏赐……比那些郡主县主已经优握很多,更不要说普通世家的贵女,做人要知足常乐。

    “轰……轰……”的蒸汽机声传来,李元婴牵起晋阳公主的手,来到城墙边上,看到车上全副武装的千牛卫,松了口气,还好只有千牛卫,说明阿兄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相信我们滴。温声说道:“晋阳,我们下去迎接你阿耶。还有,阿叔不会教你与民争利,我们去挣番邦的小钱钱。”

    李治:“……”

    千牛卫全员出动?阿耶想做什么……他……他不相信阿叔!

    “九郎,别发呆了,下去接你阿耶。”李元婴没有听到李治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叫人。看到他呆愣的表情,笑道,“阿兄不是不相信某,只是不希望某被道门中人欺骗。”

    某今年才十一岁,不是二十一岁,还做不到与别人合伙骗取国库的小钱钱……兄长滤镜。

    李治加快脚步,走到李元婴身边,低声问道:“阿叔,你不会感到伤心吗?”

    若是阿耶不相信某,或者说阿叔不相信某,某会伤心欲绝……不关乎某做了什么事情,而是被最在乎的人质疑,感情上会很受伤。

    “阿兄不来,某才会伤心。”李元婴小声都囔道。身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对任何人都应该保有合理的怀疑,信任对于他们来说,比后世的白松露还要珍稀。完全信任一个人,是他们想要偷懒的开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代表着人祸即将来临

    ……皇帝无私事,皇帝无私情。

    “只有你们三个?”李世民从车窗伸出头来,看到李元婴、李治和晋阳公主,皱着眉头问道。

    李元婴叉手一礼,说道:“阿兄,除了当值的属官,剩余的人不是在码头忙碌,就是在岚皋忙碌,只有我们三个无所事事,可以在城墙听曲玩乐。”

    “上车,吾要去看看你绘制出来的那座桥。”李世民决定不和李元婴废话,以免又被他带到莫名其妙的方向去。

    “房相,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清朗如月。”李元婴坐上车后,看到房乔,挥着手打招呼道。“你家二郎做事很不错,已经成为他们三人小队的队长。”

    一直以他父亲为榜样的杜荷,很明显没有房遗爱识时务,平均每隔一日就会挨饿两顿。一直怨念他父亲不顾亲情的杨豫之,间隔的时间能稍微长一些,每隔两日挨饿一顿。在挨饿过三次后,他们的随从很豁达地决定与他们划清界限,专心挖矿。

    房乔朝李元婴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遗爱很崇拜韦侍读,说他的铁钎出神入化,寻找矿石的准确度,远超过寻找猎物的猎犬。”

    李元婴:“……”

    某怎么听也不会认为这种说法,属于褒扬……除非房遗爱的文学水准,和萧若元一样,惊天地泣鬼神

    ……按照原来的传言,确实很有可能。

    “阿耶,那些锦鸡是我和阿兄运到船上的哦!”晋阳公主坐在李世民的怀里,开始表功道。“阿叔说他们会派人来抓锦鸡,你能下道诏令,不许他们捉锦鸡吗?”

    “运到长安城的锦鸡,是你和为善运到船上的?”李世民有些茫然,自家小公主软萌可爱,怎么运送活泼乱叫的锦鸡?她又不会驾驭马匹。

    晋阳公主看到熟悉的老bing,挥舞着小手,开心地喊道:“张三,福记的蒸饼好吃吗?”

    “还不错,今日放的芝麻特别多。”张三听到晋阳公主的声音,挥了下手里的蒸饼笑道。“水盆羊肉煮的火候正好,肉比往常多了一两,芫荽也特别香。”

    “是吗?是吗?我也要去吃!”晋阳公主有些小兴奋地说道。“停车啦,阿耶,福记的水盆羊肉,用的可是上好的巴山草原黄羊,味道可好啦!”

    “停车。”李世民难得见到晋阳小包子特别想吃什么,宠溺地看着自家闺女,吩咐道。

    李元婴和李治默默跟着下车,李元婴又悄悄吩咐春桃,去买来山梨毕罗和糟山鸡、油炸鹌鹑和烤羊肉串等各色美食。

    晋阳公主来到张三的桌前,坐在他身边吸了吸小鼻子,软萌地笑道:“张三,你真是行家,今日的水盆羊肉确实味道更香。”

    “公主,我悄悄告诉你哦,那是因为他们家的黄羊,今早刚到的,我交班的时候正好看到。”张三用手捂着嘴,在晋阳公主的耳边轻声说道。“他们家这几日买卖特别好,进来的货色自然也越来越好,他们家还有放入斑羚哦。”

    “哦哦~”晋阳公主恍然道。“难怪阿叔说想知道哪家吃食地道,问你准没错。”

    转头看向店家,大声说道:“掌柜的,给我一大份水盆羊肉,外加两个蒸饼!”

    掌柜的看向李世民等人……这几位的穿着虽然不凡,有滕王和晋阳公主在前,好像也没什么好怕滴。忙笑着应道:“好嘞,公主你稍等,今日的芫荽可是某家菜园出产,某从胡商那里买的种子,确保味道正宗!”

    李世民看着与店家言笑晏晏的小闺女,看了眼李元婴,坐到晋阳公主对面,笑道:“掌柜的,给我们一人一大份,外加两个蒸饼,听张三说,你今日芝麻放的也多。”

    自家傲娇的小公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小公主,竟然能坐在路边的小店,与掌柜的和巡逻的士卒谈笑风生,值得某也尝试一番。

    “郎君稍等,某这就吩咐下去。”掌柜的拱了下手,笑容灿烂的说道。“某用的是香气更浓的白芝麻,而不是普通的黑芝麻,蒸饼的味道确实比旁家要好一点点。”

    房乔、魏徵、杨师道和长孙无忌默默坐到另一张桌子处,陛下宠惯晋阳公主不稀奇,稀奇的是公主竟然与巡逻的士卒如此熟络。

    店家先端来大白瓷碗盛着的水盆羊肉,乳白色的汤上面,漂着嫩绿的香葱和芫荽,让人食指大动。

    李世民尝了一口羊汤,惊喜道:“味道确实不错,很鲜美。”

    “张三推荐绝对值得品鉴哦!”晋阳公主傲娇地说道。“阿耶,我们两个可是老交情了,他绝对不会骗我哒!他的两轮车技术,我有帮忙指导哦,算是半个师父呢!”

    张三刚想点头表示赞同,听到“阿耶”两个字,愣在那……阿耶?眼前的人是……是陛下!陛下和我坐在同一张桌上……吃水盆羊肉?!

    “两轮车?”李世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木制……车子,又看向街道上骑着车子的人,疑惑地看向李元婴,问道。“这又是什么新物件?”

    李元婴咽下口里的羊汤,笑着解释道:“少府工匠做出来给晋阳做玩具的,刘布发现速度并不慢,就改进了下,提供给巡逻的侍卫使用,比骑马方便。”

    在后世许多城市中,自行车依然是一种很重要的出行方式,更不要说还有各种品牌的共享单车。电动车和摩托车的价格,相对于自行车来说,还是有些小贵滴。当然,赛车型自行车的价格,是另外一种情况。曾经看过一个新闻,两个笨贼以为偷的只是普通自行车,几百块而已,结果很悲催,他们偷的那辆自行车价值三十万软妹币,比一般的小汽车都贵,需要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李世民蒙圈状态中,难以置信地问道:“玩具?”

    “根据那匹木马改造的玩具,晋阳和为善用来运送过几次锦鸡,刘布就改进成如今的样子,当然,他们没有停止改进的步伐,正在试验使用火油机的可行性。”李元婴很有兄弟情地继续解释道。

    某绝对能当选感动大唐十佳人物,兄友弟恭之典范!

    李世民:“……”

    某好像来西城是为了……兴师问罪?

    ……

第253章金饼会烧手吗?(4k)

    张三飞速吃完蒸饼喝完羊汤,放下铜板,朝晋阳公主摆了摆手,骑上两轮车以更快的速度离开福记……和陛下同桌吃饭,普通如某,太有压力了!

    “张三交班的时间还差一刻钟呢,怎么会走的如此急躁?”晋阳公主从袖中取出小巧的怀表,看着时间,疑惑地说道。

    李世民:“……”

    兕子竟然对他们的交班时间都如此了解?幼弟想做什么?他总不会想让兕子进入金吾卫任职

    ……吧?

    “晋阳,你那声阿耶暴露了身份,张三没有当场跑掉,已经算是很坚强了。”李元婴将蒸饼撕开,扔进羊汤了,小声笑道。大唐还没到皇帝出行,普通人需要望尘而拜的情况。大家对皇权没有太多的敬畏,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不然张三也不会和小包子聊的不亦乐乎。

    晋阳公主鼓着腮看向李世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阿叔,我记下了,以后有外人在只叫阿叔,不叫阿耶。”

    李世民:“……”

    某这是被自家闺女嫌弃了吗?

    “这个办法不错,反正在西城,他们对亲王和各级属官,没有任何需要回避之处,也便于阿兄了解更多的民情。”李元婴吃着简略版羊肉泡馍,笑道。

    随着西城外来人员越来越多,人们交流起来也很有意思,各处的传言都能听到些,对各处盛产什么,也能有个大概了解。此时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坏心眼,什么时候都有坏人,只是他们大体来说,比起后世之人还算淳朴。宗族聚集生存为主流的时代,人们对于名声还是很看重滴。所以,民安署的主事之人,还是由原来的里正担任,至少也会给他们挂个副职,完全脱离氏族做事,想想败给位面之子的新莽政权,再想想败给砸缸大老的王半山。

    所谓的改革变法,最好采用放风筝战术,又或者胡萝卜战术。让他们看到近在眼前的利益,追着利益跑,等反应过来蓦然回首时,他们已经习惯了获得的巨额利益,便不会再想回到从前。坐惯小汽车的人,谁还愿意颠颠簸簸地骑马啊!享受过空调的人,谁还愿意费事巴力地呼扇大蒲扇啊!

    房玄龄:“……”

    滕王是怎么做到掌柜的都不怕他的呢?按那个张三的说法,掌柜的知道晋阳公主和滕王的身份,就算不害怕,也该有所顾忌才是?

    “王爷,某这可是新烤出来的蒸饼,你不能再说某偷奸耍滑咯!”掌柜的端着两盘蒸饼过来,笑呵呵地说道。“芝麻都是某亲自去胡商货栈挑选滴,质量绝对杠杠滴好!”

    李元婴接过蒸饼,抬脚虚踢了下掌柜的小腿,惫懒地笑道:“就你废话多,没听到张三都帮你宣传呢吗?你老小子好好做,等你去滕州开分店,某免你半年的杂税。”

    他们大多不会去滕州,古人没有连锁开店的习惯,他们更喜欢在一个地方做上几十上百年,成为真正的老字号,让外地人来过之后,竖起大拇指来赞一句:地道好店!

    “多谢王爷,某就等你这句话呢!”掌柜的动作麻利地放下蒸饼,又接过店里伙计拿过来的小菜,美滋滋地笑道。“这是某尝试着做的几样酒糟小菜,王爷和公主务必再帮提些意见。”

    李元婴摆了摆手,没有再和掌柜的闲打牙。古人的另一个好处,他们做事喜欢一样事情做到极致,很少人会有,所有事情都自己做的想法。一样做酒糟小菜,福记做的小菜也都是和羊有关的品类,并不会将什么鸡鸭鹅也都做了。

    “这道酒糟羊舌相当不错,点缀上辣椒油,堪称神来之笔。”晋阳公主边吃着边点评道。“就是辣味有点轻,普通人吃还行,对于我来说,不够劲。”

    李世民:“……”

    不论那桥是真是假,幼弟必须回到长安,再继续待下去,自家闺女会变成满口坊市俚语的店肆小女郎。

    长孙无忌看着喝汤喝得不亦乐乎的魏徵,脑门滑下三根黑线:你至于如此捧场吗?身为大唐郑国公,基本的礼仪总要讲究一点。这唏哩呼噜的声音,实在是有失体面!

    “这家蒸饼用的是今年的新麦,口感确实不错。”房乔拿起一个蒸饼来吃,轻声笑道。“滕王,西城如今真热闹。”

    不同于长安上元日的摩肩擦踵,人员虽然少些,却烟火气很浓。疾步而行的店家伙计,带着妻儿家人闲逛的庶民,还有骑着两轮车来回巡视的侍卫,在店家招徕生意的吆喝声中,让人看了便会会心一笑,好像平常的生活本就该如此。

    “玄龄,你也喜欢这里吧?”李元婴端着白瓷碗转过身来,边喝着羊汤边笑道。“今日你们来的晚了半个时辰,他们还没卸完货物,半个时辰之后你再看,会更加热闹。如今西城没有半个乞儿,年纪小的都被许敬宗扔到民安署属衙,跟着三老背诵棠梨声律。年纪大些的都去码头做活,不想在码头的就去砖瓦窑或者冶炼工坊。”

    后世快递外卖事业的蓬勃发展,让那些街熘子和洗剪吹杀马特小哥也都有了事情做,城市安全指数直线上涨。目前的西城也是如此,那些想要当伸手党的人,遇到从边关和折冲都尉府替换下来的老bing,只能跪下唱征服。西城的惩罚措施很简单,去码头搬运矿石十日,若是再犯二十日,第三次犯事的人,会直接被送到浔阳韦珪那里,手里捧着窝窝头。

    至于当地豪族,许敬宗在对待豪族方面,绝对是天才。想闹事没问题,我们坐下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聊聊前朝挖运河的岁月,聊聊去高句丽当排头兵的日子,再聊聊给东突厥牧马放羊的小确幸……听说瓜州如今很热闹,修路的时光总是快乐而又短暂滴。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西城上下一片河蟹欢腾的场面,全力发展以码头为龙头的经济事业,还有以茶叶和草药为领头羊的农业事业。

    “这主意不错,长安那里可以采用。”杨师道喝了一大口羊汤,附和道。“曲江池那里水陆两处码头忙碌不堪不说,春明门和金光门那里也是排着长队,全是等待通关进入东西两市的货物。”

    西城码头的货物,滕王不可能不检验,出了问题他也要跟着吃挂落滴,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怎么做到快速通关的同时,又能保证验货不会出状况呢?

    “雍州折冲都尉府的吏员,超过三十五岁的都可以调过去帮忙嘛。”李元婴咽下口里的羊肉,抬起袖子直接擦额头的汗,惫懒地笑道。“他们验货的经验,可比民部里的吏员老道得多,谁都别想骗过他们那双有点浑浊的老眼。”

    折冲都尉府和驻守边关的人,本就采用轮转制,负责检验的物资从来不止是粮草,兵械矿石、各路人员输送过来的战利品,还有各色种族的俘虏,那都是要经过他们的法眼,才能送往长安或者分发给各级将领滴。超过三十五岁,速度赶不上二十几岁的青年,却胜在足够谨慎勤勉,用在各处码头和民安署,最合适不过。他们也可以避免因为年纪太大,被上官安排去做守夜或者搬运等杂活的命运。

    皆大欢喜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着啊!”杨师道一拍大腿,笑道。“原来如此,某就说西城码头不可能不检验嘛,李药师果然够奸诈!”

    李元婴:“……”

    这事真的是某想出来滴,与李靖那个托塔天王没关系,他原本只想着让他们跟着在码头搬搬抬抬而已!

    “二郎,长安的民安署可以开始着手布局了。”房乔看向李世民,忍着笑说道。来店铺的人越来越多,叫陛下不合适,张三刚被吓跑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笑道:“确实可以布局了,宵禁的时间先延后两个时辰,开市的时间也提前两个时辰,给大家一个适应的过程。西城人口少,直接取消问题没那么多。”

    长安已经开始有鬼市的苗头,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地引发不法之事,不如索性放开……看了眼长孙无忌,也省得有些人借着鬼市的由头生事。

    魏徵喝完最后一口汤,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拭嘴角,笑道:“多谢二郎,某再也不用听老妻絮叨忘了买冰块,或者忘了买木炭。”

    长安居渐不易,虽然还没达到米珠薪桂的程度,各类奢靡之风却已渐渐兴盛起来,其中引领风尚之人,滕王为最。一只金累丝珠钗,要价十块金饼,还引得长安妇人趋之若鹜……霍王妃也跟着凑热闹,家门不幸啊!

    “十四兄如此不上道?”李元婴将碗放下,朝掌柜的喊道。“再来碗水盆羊肉。”

    某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龄,一碗水盆羊肉是铁定不够滴。

    “阿兄,你最近有扣掉十四兄的俸禄吗?”

    “没有。”李世民看着端起新来的水盆羊肉,继续喝羊汤的李元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十四嫂最近刚抢到一支金累丝珠钗,花费十五块金饼而已。”

    李元婴:“……”

    脑子有病吗?十五块金饼买一支金钗!不知道可以找少府匠人直接制作吗?若是脑子没出问题,就只能是韦贵妃递话了。我们皇室宗亲都需要竞买的珠钗,何况尔等番邦胡商。

    “胡商竞买的价格为多少?”

    “三十块金饼。”房乔声音缥缈地说道。那群胡商和疯了一样,某当时看到这个价钱时,只有一个感觉:他们疯了!可看到珠钗的时候,某的感觉是,卖的价格太低了,那不是珠钗,那代表着大唐的繁华景象。

    李元婴忙放下手里的白瓷碗,惊诧地问道:“多……多少?三十块,他们……为什么啊,金饼会烧手吗?”

    房乔正在掰蒸饼的动作停顿下来,有一点疑惑地说道:“滕王,你还没见过编织出来的珠钗吧?见到你就不会认为三十块金饼多了,那是可以流传千年的瑰宝。”

    “……”李元婴咽了下口水,某见过金丝翼善冠和十二龙九凤冠,也见过金丝雀羽的黄缂丝十二章福寿如意衮服,可是此时的三十块金饼……每块金饼二十两,十六两一斤核算下来,相当于后世的三十七斤左右的黄金,就算纯度方面差些,三十五斤还是没有任何问题滴,大概也就七百万左右。

    一支珠钗七百万,在后世那个gdp大爆炸的年代,也绝对属于顶级奢侈品。原来的历史线里,魏徵上十渐不克终疏,阿兄才赐给他黄金十斤、马二匹……也就是说,他最少要写三篇振聋发聩的奏疏,才能买起……他闺女买的时候花了十五块金饼,还好,写两篇就能买得起,呵呵。

    “玄龄,你应该知道,少府工匠最多用三五日就能制作出来一支。”

    “可是别人还是做不出来。”房乔边掰着蒸饼,边气定神闲地说道。“袁公他们认为制作蒸汽机也很简单,别人却看都看不明白。”

    李元婴默默转过身,继续吃鲜美的羊肉,房玄龄说的很对,就像后世的小蓝盒戒指,明明和别家的造型没有什么区别,克拉数也一样,价格却会相差六倍……不要问某为什么会知道,某有一个朋友就上过当,买了他家最经典款的求婚戒指,然后……女朋友十动然拒,因为他买的只有一克拉,别人送的却是三克拉滴。

    钓鱼老除了什么都会一点点外,朋友也特别多。

    某没有无中生友,因为某没有过想结婚的女朋友,钓鱼使某快乐,要什么女朋友?

    “那座桥什么情况?”李世民吃完蒸饼,正在喝羊汤,这家掌柜的后厨请的不错,熬的汤很鲜美。

    “另一边的桥已经在修建。”李元婴低声解释道。“施工的人是都尉府的士卒和长安来的工匠,桥墩已经施工完毕,过几日就可以调回去一部分人,着手修建新霸桥的桥墩。”

    承范阿兄很给力,将适用的工匠派来了一半,不论是修建码头,还是修建桥梁,不仅速度快质量好,工期还非常有保障。

    李世民:“……”

    真的修建出来了三十丈宽的桥?

    ……

第254章上梁不正下梁歪(5k)

    沿着喧闹的西城大街,走到码头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倒不是因为太过拥挤行路难。李世民和房玄龄他们,对不同的酒楼和货栈的运作模式非常感兴趣,而晋阳公主是一名非常合格的解说员。

    “晋阳,你怎么会如此熟悉那些货栈?”李世民抱着自家小闺女登上楼船,看向灯火璀璨的码头,一半人在忙碌着装卸货物,一半人在继续修建码头,忙碌却没有任何乱糟糟的观感,反而有种井然有序的热闹与繁华。

    晋阳公主打了个小哈欠,软糯地说道:“阿耶,我不但有帮着阿叔传送文书,还有去民安署帮着录入户籍资料呢。张三只是我众多朋友中的一个,他们经常会买炸鹌鹑或者鹌鹑馉饳送给我……川蜀的芝麻榨油很香,他们不会像宫人那么害怕我。李司农派人送来不少长生果种子,我也有和他们一起种,长势可好了呢。”

    李世民轻轻拍着晋阳小包子的后背,哄她入睡……也许跟在幼弟身边才是正确的选择,虽然学了不少坊市俚语,也结交了不少身份普通的朋友,却过得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某没再从她的小脸上看到悲戚的神色。

    当年,某也结交过不少出身草莽的朋友。没人规定公主只能和贵女一起玩,也没人规定公主就不能说坊市俚语。

    “阿兄,山里温度低。”李元婴拿过来一件斗篷,轻手轻脚地披在晋阳小包子身上。

    李世民很自然地围好斗篷,低声说道:“你可有想过,兕子很有可能会无法与那些贵女……闲聊?”

    “阿兄,兕子是公主,还是你最宠爱的嫡公主,不是郡主更不是县主。”李元婴坐到茶桉旁边,煮水泡茶,散漫地笑道。“她若是都不能自由地选择想做的事情,想过的日子,那我们大唐岂不是太糟糕了些?”

    李世民:“……”

    自由选择?吾都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不过,有吾护着,兕子她们身为公主,确实应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有一点点羡慕,还有一点点心酸。

    “程知节会继续往北,一个月之后再回来。”

    “石炭,阿兄派人给老程送信,韦三郎他们会去查探矿藏,若是有石炭,我们就可以派兵过去常驻!”李元婴搓着手,笑容谄媚地说道。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黑土地……我们可以一路向北,通过叶尼塞河向北,去寻找可爱的小北极熊,实现大唐版王多鱼的梦想。

    “通关文牒准备好,让玄龄用印。”李世民看了眼老实地坐到茶桉处的房玄龄,低声笑道。兕子已经打起了轻鼾,刚才介绍了那么久货栈和酒楼,小姑娘有些小兴奋,难免不会疲惫,熟睡的小脸,舒展的眉头,乖巧而又可爱……若是观音婢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滕王,三十丈宽的桥……岚皋有必要建如此宽的桥吗?”杨师道有些迟疑地问道。岚皋好像原来只有三四户人家,还都是猎户。

    李元婴将泡好的云雾茶倒入杯中,放到几人面前,笑容温良地说道:“岚河两岸常年云雾缭绕,是最适合生长茶树的地方之一,茶叶品质丝毫不弱于蜀山的蒙顶茶。”

    某总不能说,岚皋处于亚热带季风气候过渡带和全国第二富硒资源带,硒被后世公认为具有防癌、抗衰老、护心脑、保肝肾、增强免疫力等功效,任何农产品,只要带上富硒两个字,立刻身价倍增,成为高端食材。另外两处分别是恩施和宜春,离此处都不算远,闻名遐迩的长寿之乡。

    杨师道依然有些疑惑,茶叶的运输,完全可以通过蒸汽船来实现,和修建那么宽的桥,没有任何必然关联。

    “更多的是为了试验之用。”魏徵有些无奈地帮着李元婴解释道。岚皋人烟稀少,不论捣鼓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物件,都不会对外界造成什么冲击。袁天罡他们的符箓之术,也可以暗搓搓的使用,只要用完拆掉,不会对未来的天机造成不必要的干扰就成……在道门待了些许年头,对他们的那些忌讳之处,某还是懂的滴。

    长孙无忌默默端起茶杯品茶,回甘度确实不比蒙顶绿茶差,甚至还犹有过之。若是岚皋出产的茶,均能达到如此品质,李元婴的滕王府还真是日进千金

    ……岚皋本就没有几户人家,事情有些难办啊……

    “试验之用?”杨师道眉头紧锁,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气,说道。“芙蓉园还不够做试验之用吗?一座桥所花费的银钱,不是三瓜两枣,那都是民脂民膏!云鹤府做事,竟然如此没有成算……陛下,我们需要派民部的人入驻云鹤府,监察花费的账目。”

    魏徵这个老羊鼻子,就是管不住嘴巴!某能不知道会用来做试验吗?只是做试验就搭如此规模的桥,说好听些是云鹤府行事谨慎,说难听些就是将陛下当傻子,肆意挥霍国库的银钱!某说出来了,长孙无忌就不好意思继续踩两脚,他要往回拉两下,照顾陛下的面子。

    “景猷,请慎言,请慎言。”长孙无忌圆圆的脸上都是忧国忧民的愁思,端着茶盏轻声劝道。“若是岚皋产的茶叶,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品质和我们喝到的一样,别说建一座桥,就是建十座桥也绰绰有余。袁公行事谨慎,从不会做无用之事。”

    李元婴做事不靠谱,喜欢撒币如流水,不代表袁天罡也会没头脑地配合他乱花钱,那个老家伙很有些手段,在佛门暂避锋芒的时候,某要慎重行事……高明最近有些反常,不时会走神,莫名的兴奋。他不会是想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吧?

    等回长安,某要和他好好谈谈,不作才有希望,作,就只剩死路一条。长孙家和高家支持他当太子,却不会支持他造反!若他真想作死,我们决不能被他拖累,只是……以后的路就难走了。青雀对我们已经有怨念,雉奴……目光看向软弱纯善的李治,他……某需要和阿舅好好商量下,光好拿捏不行,还要能被陛下看重,唉,难啊!

    只希望高明还没有挖坑,高句丽和百济已经被打散,李世绩和程知节合兵北上,清理干净扶余和鞑靼,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没有老臣支持的太子,那什么上位?

    “阿耶,张公他们在想办法打通到渝州的路。”李治端着茶杯来到李世民身边,轻声解释道。“渝州有好盐,还有大面积的野生黄连等草药,通路过去才好运出来。”

    杨中书虽然话里有话,阿舅的话却让人听着更不舒服。阿叔什么时候做事不谨慎了,明明那些好东西,都是因为阿叔才做出来滴。袁公在凝晖阁十几年,别说望远镜和蒸汽机,连烟花都没提出来过,呵呵,确实谨慎,谨慎地只知道坐在新浑仪前观星。

    “打通山脉吗?”李世民震惊地看向李元婴,长安到益州的沙盘确实有做过类似的布局,还是小兕子提出来的,可……芙蓉园那里还没有试验过,直接通山脉……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幼弟,这不是是否浪费银钱的问题,而是容易出人命的问题。就算你想试验打通山脉的可行性,也该等高句丽和吐蕃的俘虏,送过来再试验。”

    大唐的子民都很金贵,可以耕种、做工或者行商,为大唐的繁荣昌盛添砖加瓦。那些危险的工作,交给俘虏去探路就是。更关键的是,某送过来的工匠,可都是好手,培养出徒很不容易。

    “阿兄,这活还真不能交给俘虏去做,技术含量太高。”李元婴又冲泡了一壶茶,散漫地笑道。“目前这些工匠,可都算张公的外门弟子,很值钱滴,比六部的员外郎还值钱!”

    六部员外郎的品阶为从六品上,属于官小权重,各世家大族不会认为是鸡肋。他们会很愿意为优秀子弟谋取这些位置,巴不得每年都能淘换掉一半,好给他们各家的宝树和青骢俊骑让位。

    李世民没想到李元婴会如此重视那些工匠,竟然认为他们比那些员外郎都重要……那些员外郎在各部做几年事,便可以派到各州府当长史或者司马,再过几年就可以当刺史,或者回到各部任侍郎,说句大唐栋梁没有任何问题。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确定他们比员外郎还重要?”

    楼船行驶在岚河里,船上的白灯映照着河水,黝黑的河水泛起的白色浪花,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吸引着人的目光,似乎在诱惑着人纵身跳入河中……房乔没想到两岸竟然也有灯光,至于工匠和员外郎谁更重要,那是陛下需要考虑的问题,某需要做的是让他们各司其职,能够让大唐更好一点点。

    杨师道和魏徵看着李元婴,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如今工匠在他们心里的地位,确实提高了许多,但要说比员外郎重要,那是不可能滴。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只是比商高一些,如今勉强算是与农同等级别,但与士相比,怎么也不可能比他们更重要!

    长孙无忌的重点放在李治身上,李元婴做事还真是不避讳着他……也不避讳着小兕子,按理来说不应该呀?李元婴应该将云鹤府里袁天罡他们五个,牢牢地攥在手里,用他们研究出来的物件,向陛下要各种赏赐和特权。他现在是只有十一岁,可他不能总是十一岁……按李家儿郎的品性,他怎么也会有十几个儿子闺女,问陛下多要几个郡王、国公或者县主爵位没有任何问题。

    “阿兄,道路修好之后,你会发现他们所给大唐带来的变化,绝对超过几个只会写文书的员外郎。”李元婴重新倒了一轮茶,惫懒地笑道。“不是说他们不重要,而是他们的工作不具备独特性,培训上岗相对来说容易。”

    就像后世的那些顶流小鲜肉和小花们,能保持三年不退步的几乎没有,花无百日红的老话,非常有道理。若是能帅成萧若元那样,又当别论,那张脸确实属于稀缺资源。可两院的那些科技大牛,你找人替代下试试,想不出问题,只能找到同等资质的大脑。而同等资质的大脑,没法通过整容来获得,除非有能帮朱尔旦换心的陆判的那种神鬼莫辨的本事,不光能换心还能换脑。

    在陆判的帮助下,朱尔旦实现了寻常书生的全部梦想:拥有一个聪慧的心,能够文思泉涌;拥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享有闺房之乐;拥有一个前途远大的儿子,得以光宗耀祖……古早版玄幻小说。

    袁天罡和孙思邈他们,没有如此手段,他们只是会点法术和幻术的道士,还有诸多的限制,不能泄露天机,不能插手改变天机,不能……不说十八禁,至少十二禁是绝对有滴,窥探到天机,除了能不站错队,好像没有太大的作用。那些以逆天改命为己任的道士除外,他们的下场不是一般的悲惨,比如那位申公公。

    “按滕王的说法,大唐只需要有那些工匠就足够了,不需要我们这些尸位素餐的文士。”长孙无忌目光幽冷地看向李元婴,在夜色的掩映下,看起来只是眼神有些深邃。

    李元婴转着手里的茶盏,惫懒中增添了三分邪肆,笑道:“司空既然知道自己尸位素餐,那就应该退位让贤给更有能力的人,也免得伤了你与阿兄多年的情谊。说实话,随着大唐疆域的不断扩大,政事堂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将你累坏了也不好。”

    如今某还处于童言无忌的边缘,就算以后年长了,还可以用少不更事来搪塞。因为不论怎么算,长孙无忌都比某年长近三十岁,计较就是以大欺小,不讲武德。

    长孙无忌被气得手直打颤,铁青着脸,怒道:“你……你血口喷人!你……竖子无礼!”

    某说尸位素餐是谦虚,是遵循士人的行为准则,哪里轮得到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竖子来说三道四!

    “阿兄,”李元婴长长叹了口气,十分伤心地说道。“难怪房仁裕敢拦亲王车驾,敢指着鼻子骂某为竖子,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政事堂诸位相公,瞧不起我们李家啊!”

    长孙无忌:“……”

    竖子……竖子你怎么敢如此?当着某的面就敢红口白牙地污蔑!

    房乔无语望天,族叔做事确实没有章程,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已经在崖州种树,每天不是被暴雨淋就是被巨风吹,好不容易碰到无风无雨的天气,阳光又能把人晒成肉干

    ……就这样,滕王还动不动让司农寺派人送各种种子过去,说他十分期待种植的成果。

    那么……能不能不要再在陛下面前,提起他曾经做过的湖涂事?长孙无忌的脑子被黔之驴踢了吗?滕王什么时候说过文士都是尸位素餐,他只是说工匠比员外郎更重要,你闲着没事自己送人头,生怕他没人可怼吗?

    “辅机可以来金州任刺史,他管理一州的能力还是有滴。”魏徵朝李世民叉手一礼,果断谏言道。“西城的现状我们都看到了,只会越来越好。若是修路直通渝州和益州,西城的战略地位,只会越来越重要。”

    跟滕王一起怼别人,还是很爽滴。长孙无忌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总想着和杜如晦还有房乔较劲,想争当劳什子的第一贤相的名头。陛下将他下放到金州,若是肯沉下心来做事,也许还有救。

    杨师道插着手,转着大拇指,沉吟道:“松州之战若是大胜,益州和渝州的重要性,确实会提升很多……金州汉水,又南控荆楚巴蜀,陛下,确实需要从政事堂下来一位担任刺史。滕王不是不好,只是太过年少,很多事情他……管理起来,如同幼童捉虎,力有未逮。”

    长孙无忌:“……”

    杨师道,你个老混蛋!你……你个只靠父荫度日的老纨绔,竟然敢对某落井下石,某与弘农杨氏势不两立!

    “陛下,辅机管理金州不合适。”房乔没有看魏徵和杨师道,这两个棒槌忽略了金州更重要的不是ZZ地位,而是军事地位。“某建议由李世绩或者侯君集坐镇西城,河间郡王或者程知节也可以考虑。”

    李元婴崇拜地看向房玄龄,难怪都说房谋杜断,眼光格局就是不一样……房遗爱那个瓜皮,绝对是遗传了他娘的基因,宁可喝毒药也要抗旨不遵,只为不让房玄龄纳妾,蠢笨。

    “此事我们需要好好商议一番。”李世民将斗篷拢紧了些,以免夜风吹到自家闺女,轻声说道。“松州那里情况未明,我们先看那座桥。”

    辅机,某只能帮你到这,若是李靖和唐俭也觉得你适合来金州,或者去别的地方任职,比如说辽东城或者平壤,又或者更北的室韦,某也只能顺水推舟。

    李元婴暗暗撇了下嘴角,阿兄对长孙无忌很不一般,很有好……朋友一辈子的意思。那就走着瞧咯,看看积毁销骨之下,感情还能深厚多久。

    “那……那就是那座桥吗?”魏徵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辉煌,勐然站起身来,颤声说道。

    李世民:“……”

    那……是桥?

    ……

第255章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4)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房乔手里的茶杯跌落在船板上,这和看图纸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长达一里的桥,如此灯火璀璨地直直撞进眼里……震撼,比当年那位炀帝乘坐五层楼船下扬州震撼,甚至比三门峡被疏浚,三条虹桥横贯天空更加震撼。别人不知道三门峡的事情乃人力所为,我们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最让人震撼的地方,是崖壁上的巨鳌和大鱼,而虹桥……按袁天罡的说法,只是水雾在半空映照出来的阳光,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地方。

    桥却不一样,它是实打实地立在岚河两岸,经历过暴风雨的摧残,依然屹立在那,静默地看着河水流过。不止霸桥可以重新修建,渭水、汉水、黄河还有大江,都可以选择到合适之处,修建石桥……不再是铁链锁孤舟的浮桥,不用再担心滔滔江水冲垮浮桥,更不用耗费无数铁石去铸炼镇河铁牛和河神。

    “陛下,金州刺史必须慎之又慎,辅机不适合担任此职。”杨师道的两个大拇指越转越快,眼瞅着有要打结的趋势。巨桥卧波如虹,再加上打通山脉连通渝州和益州……只可惜李靖年迈又有腿疾,否则,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镇金州。

    长孙无忌:“……”

    某什么时候说过某要来金州任刺史?你们能不能不要自说自话,自以为是!

    魏徵清瘦的脸,激动到有些抽搐,呢喃道:“一桥飞架,天堑变通途,他们比六部尚书……不对,他们比政事堂的诸公还值钱!”

    李世民:“……”

    虽然知道不该对魏徵的话表示赞同,但是……真的很有道理!能建造如此壮观的桥的工匠……等等,幼弟说的是通山脉的工匠,而不是建桥的工匠,难道通山脉的工程,更让人震撼?

    那……会是什么样子?

    楼船缓缓驶进码头,抛锚停稳妥后,李靖和唐俭、袁天罡、公孙白等人等在码头,陛下仅带着千牛卫直扑过来,说明还是有些相信大家的,只是桥的图纸太过震撼人心,一时间无法确认真假……

    ……李靖自我安慰着,若是将雍州和商州两处折冲都尉府的兵都带来,道门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就算发现只是误会一场,袁公和公孙先生他们也会暗然神伤,没有心力做事……某和唐狐狸、虞不胜衣以及欧阳猕猴的品性,陛下还是给予了些许信任滴。

    李元婴当先跳下船,没看到张果,无奈笑道:“袁公,张公不用如此不舍昼夜吧?”

    “他们发现了一种新金属,和钢相比,它的密度只相当于钢的六成,而强度和硬度与钢相近。”袁天罡看了眼公孙白,压低声音很小声地说道。“别的性能,公孙老鬼还在试验。”

    从滕王让我们做望远镜开始,我们便知道会有被质疑的一天。后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突破人们原来的认知范围,我们便知道这一天不会太遥远。只要我们实打实做出来了实物,就不怕质疑。滕王不是那种甩手撇清自己的烂怂,他会为我们据理力争,而他所说的话,哪怕再生气,陛下也会耐着性子听完。

    “……”李元婴无语望天,你们发现新金属的脚步能不能慢一点?钛真的不需要这么早出现,直升飞姬的雏形还没有出现……淳风兄最近很安分守己地观星,某也打算到滕州的时候,才慢慢捣鼓出来。同样压低声音说道,“你们不要太急切,一定要试验好各种性能,尤其要确保没有危害身体或者精神的可能。”

    袁天罡点了点头,确实要保证没有毒害的可能性。铝制品,大家原本都以为和银子一样,能做成各种餐具,还不会被锈蚀,结果用铝粉喂小老鼠试验,发现会出现抽搐、躁动甚至昏迷的情况……轻声保证道:“王爷放心,孙黑今全程盯着试验,他们没有弄虚作假和偷奸耍滑的机会。”

    “阿耶,我带你一起骑车!”晋阳公主已经睡醒,大眼睛在灯光下更加明亮水润,如同一只小鹿,看的人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李世民摸了摸晋阳公主的额头,没有出太多的汗,也没有发热的状况,放下心来,温声笑道:“好啊,一会让春桃服侍你换身衣服,你带着阿耶四处转转。”

    晋阳公主乖巧地点着小脑袋,取出袖子里的小怀表看了眼,萌萌地说道:“他们傍晚会去山上捉熊罴,我们正好可以在桥头接他们,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呢。上次巴九捉到了两只小猴子,金色的毛发敲可爱,不过阿叔让他们送回山林了,说它们不适合当宠物。”

    李世民勾起嘴角,看向脸色明显红润许多虞世南和欧阳询,轻声笑道:“你们两个气色不错,看来岚皋的水土很养人。”

    在长安时,两人都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风烛残年般状态,成天上辞表,想要回家养老。如今看来,就算不能骑马打仗,再为大唐奋斗十年八年,没有任何问题。

    “陛下,见到如此壮观的桥和神奇的路,比任何名贵草药都有用,我们还想再多看看大唐。”虞世南叉手一礼,温声说道。“我们希望有生之年也能去渝州转转,去看看嘉陵之水春复秋,壮观千里下渝州的景象。若是能再看看薰风十里陌堤上,打伴明当还益州,此生无憾矣!”

    “虞傅,你忘了我们还要去松州看黑色的大牛呢!”晋阳公主忙挥着小胖手补充道。

    袁公说那种大黑牛比黄牛还壮硕,毛特别长,腿却很短,跑起来的速度比黄牛还快。

    “公主,我们要一步步来,先去渝州,再去益州。松州之行却半点急不得,需要玄路先通过去,否则,某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颠簸。”虞世南叉手一礼,温声笑道。

    李世民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关于自己的大臣总想四处浪荡,不正经当值这件事,某很忧伤。不过……虞世南和欧阳询的年龄确实有点大,能够四处转转,说明他们心气还没散,至少可以再多教几年雉奴和兕子,还有整日不安分,总能捣鼓出些新物件的幼弟。

    “马尾牛确实挺不错,白色的那种很好看,也很温顺。”李靖接过晋阳公主的话,轻声笑道。“陛下,等路修好了,你带我们同去松州,那里的风景与长安很不同。”

    虞世南的话明显让陛下不开心了,某总要帮着往回找补一些,虽然陛下出行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漂亮话还是要说滴。

    李元婴默默朝李靖竖了个大拇指,什么叫zz正确,这才叫zz正确,zz智慧。大boss去不去是一回事,身为下属想撇开大boss出去撒浪嗨,那是绝对不行滴!

    李治默默抬头望天,今晚的月亮还不错,中元节快到了,今年却没有像往常年那么害怕,害怕遇到百鬼出行……山脉动能打穿,那里还有什么鬼?就算有,也会绕着人走。

    路边的各色野花,在白灯的照耀下,开得很灿烂,从码头到桥头,坐蒸汽车只需要两刻钟的时间。岚皋的蒸汽车不再是木头外壳,而是铝板手工捶打出来的,和后世的老爷车很像。为蒸汽机提供动力的也不是木炭,而是火油,不但噪音低很多,行驶的平稳性也更好。

    “这种蒸汽车什么时候能在长安使用?”李世民好奇地看着车子,与运输货物的蒸汽车比,那个真的只适合运输货物,这才是适合人坐的车子。

    袁天罡轻甩拂尘,轻声解释道:“陛下,此车用的蒸汽机还在试验阶段,还有火油加油站如何布局,如何保证各方面的安全,都需要考虑周详。”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火油爆炸会引发大问题。不论是运输过程,还是存储过程,还有加油的过程,都需要安排足够的防护措施。但凡有被利用的可能性,宁可延后推广使用,也不能急躁。

    李世民听完袁天罡的话,心里了然,在岚皋使用和长安使用,所考虑的问题确实不一样。岚皋人员少,主要是工匠和老bing,保密性和安全性都不会有问题。长安常住人口近百万,还有各地各番邦来的使节、商贾和求学的人,里面有多少间人或者暗人,谁也不敢保证……有些犹豫地问道:“可否只安排四品以上官员使用?火油的供应,安排在少府监,他们居住的坊市也都离皇城不远。”

    食君之禄当然要分君之忧,再说火油蒸汽车的安全性比马车要好,更不用担心暴雨和大雪,对他们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袁天罡眸光微闪,便明白了李世民的未尽之言,皇城的安全性准保没问题,四品以上的官员使用,那就是由国库出钱,做火油蒸汽车的各项数据试验,云鹤府属官定期检测就好……拂尘换了下边,轻声说道,“陛下,首批制作十几辆没有问题,可以先安排六部九寺五监的首席官员使用,或者先安排政事堂的各位相公使用。”

    “那就先制作十辆,政事堂的各位先用着。”李世民扯了下嘴角,笑容里带有一丝诡异。辅机对工匠比员外郎值钱很有些意见,那就让他们先体验一下,工匠带来的便利,然后再找个合理的理由撤走,让他们再回归到依靠马车出行的情况

    ……想必他们便不会再质疑幼弟的说法。

    待下车后看到现实版的三十丈宽的大桥,李世民认为工匠们比六部尚书还值钱,因为六部尚书还是能找到替换的人滴,这些工匠,目前还真找不到能替代他们的人,就算十年之后能建大桥的工匠,人数多了起来,大唐需要建桥的地方也会更多。

    “玄成,你很应该写篇岚皋赋。”李世民嗓音虚浮而又缥缈,如同梦呓般说道。平整如同朱雀大街的桥面,蒸汽车车道和马车车道之间、那车车道与行人道之间,还有栏杆区隔开来,栏杆上凋刻着不同形态的狮子,在白灯下纤毫毕现,萌态可掬。

    魏徵眨了下眼睛,清瘦的脸上肌肉僵硬,微微动了下嘴唇,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如今长安的霸桥,是前朝建造的多孔石拱桥;洛阳城的天津桥,为以铁链连接船只而架设的浮桥。若是建成如此巨桥,万国舟帆,胡人商旅充肆,各番邦的使节齐聚长安,没人会再有想对抗大唐的勇气,他们只会俯首称臣,成为大唐最忠实的盟友。

    “陛下,霸桥和天津桥都要重新修建,不惜银钱、不惜人力地修建成此般新桥!”房乔行了个长长的揖礼,无比郑重地说道。

    前朝在霸桥两岸,筑堤五里,栽柳万株,游人肩摩毂击,为长安之壮观。每当早春时节,柳絮飘舞,宛若飞雪,形成霸桥风雪的美景。先帝在霸桥上设立驿站,凡送别亲人好友东去或者西行,一般都会送到那里才分手,并折下桥头柳枝相赠……杨师道叉手一礼,轻声说道:“陛下,新桥两岸也应筑堤栽柳,回首望君柳丝下,挥手别君泪难休的送别习俗,应该继续保持并流传下去。”

    “某要跟晋阳学两轮车,你们谁想学就跟着学,不想学就在桥上熘达。”李世民看向穿着齐腰襦衫和间色百褶长裤的晋阳公主,嘴角上扬眼里涌现浓浓的笑意。没有接两个人的话茬,不惜银钱、不惜人力,你们说的轻巧,反正到时候背锅的人不是你们。

    晋阳公主蹦蹦跳跳地来到李世民面前,软萌地笑道:“阿耶,你也要去换装哦,穿圆领衫骑车有一点点危险呢。”

    “喏~”李世民弯腰轻刮晋阳公主的小鼻子,宠溺地笑道。

    长孙无忌走到栏杆边摩挲着上面的石狮子,看着灯光照耀的河面,陷入沉思……怎么会真有如此壮观的桥?这样的桥又怎么可能,为人力所建成?还有……道门中人若是有如此手段,为什么此时才拿出来?他们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幻术!”长孙无忌恍然大悟地看向……陛下哪里去了?

    ……

第256章先过某这关再说(4k)

    房乔迈着四方步,走到长孙无忌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轻轻晃着,问道:“辅机,你看这是几根手指?”

    幻术表演大家在长安都有看过,还看过不止一次。既见过鱼化龙,也见过鸟变苍鹰,更见过瞬间满园牡丹花开。可所有的大型幻术,都是需要如山的银钱堆积出来滴,他们无法凭空变出压根不存在的东西。若是有人真能变出来压根不存在的东西,也不可能变出如此真实的桥,更不可能让大家随意行走。他们会如袁天罡、公孙白、孙思邈还有韦归藏一般,有各种限制条件。

    长孙无忌抬手拨开房乔的手指,并送了他一对大眼球,没好气地说道:“某的眼睛没受伤,更没有瞎。”

    “原来你没瞎呀。”房乔轻拍栏杆上的石狮子,笑道。“那怎么会认为此桥为幻术呢?”

    “我们也很好奇。”杨师道和魏徵也走了过来,齐声说道。

    魏徵清瘦的脸恢复到正常状态,冷声笑道:“袁天罡会容许别人用幻术欺骗陛下?你脑子是刚被黔之驴踢过吗?”

    刚走过来的孙思邈愣在不远处:“……”

    某当时为什么要将那篇文章,传给别人看呢?不但自己的诨号被改成孙黑今,日常听到最多的损人的话就是,你脑子是刚被黔之驴踢过吗?或者,黔之驴都比你会的多一招!

    某这算是自作孽吗?

    “孙公。”杨师道眼角的余光,看到孙思邈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转过身来,拱手一礼,笑道。“岚皋茶的香气更加醇厚,不知道是否与两岸终年不散的岚气有关?”

    蒙顶茶虽好,产量却很少……应该说整个大唐茶叶的产量不算高,卖给胡商的茶,等于是变相从各家手里克扣下来的。偏远之地的茶,运出来忒费劲……玄路修到州府,沿路各处的茶叶和草药,运输难题便解决了!

    以后对云鹤府的人要更好些,道路的修建路线,那可是有很多可操控空间滴……某怎么才想到呢?都怪长孙无忌,某成天光和宇文士及防备他与高士廉作妖,耽误了某的大事!

    “杨相所言极是,此处山峰多断崖陡壁,峡谷深幽,纵横交错,日照时间短,昼夜温差大,又终年有细泉浸润。云雾岚滋之下,茶香馥郁而持久,若用此处河心水或者山泉水冲泡,滋味愈加醇厚,茶汤清透甘甜,确实为茶中上品。”孙思邈温声解释道。“张果已经派人去寻找类似之处,开辟更多的茶园。”

    与长孙无忌、房乔和魏徵相比,某更愿意和杨师道聊天。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心眼,说话虽然偶尔不过脑子,那也只是因为出身太好,从小锦绣堆里长大,不知民间疾苦而已。

    “那就多谢孙公和张公了,某如今喝惯了这炒制的茶,觉得煎茶实在是太过繁琐和矫情,耽误做事。”杨师道笑呵呵地附和着孙思邈的话。

    煎茶忒细致琐碎,休沐日敲敲茶饼当消遣还可以,平时议事时,不如冲泡杯炒制茶省事。最关键的是,费了半天工夫,只有头杯茶滋味最佳,还不如炒制绿茶茶香纯粹。

    房乔也转过身来,接过话题笑道:“某喜欢红茶多些,滋味更加醇厚绵长。”

    云鹤府出品的红茶,滋味醇厚到可经五道水,而茶香不减,煎茶远达不到如此成色。

    孙思邈拱手一礼,轻声笑道:“房相和杨相都认为好,云鹤府就不用担心茶叶的销路了。韦公前几日送来一种炭焙青茶的制作方法,请各位到桥心亭品鉴。”

    茶汤有天然的兰花香,滋味纯浓,香气馥郁持久,七泡之后仍有余香,就是名字有些诡异,非要用那条黑犬原来的名字,乌龙。韦黑犬就是想将新茶的功德算在小黑身上,弥补一下滕王给它起名小黑的委屈。滕王竟然还说,韦黑犬创制的新茶法,理应拥有命名权。

    白露怎么没有这待遇?不然为什么炒制绿茶不叫白茶或者露茶,又或者白露茶?滕王就是偏心韦黑犬!

    不过,白茶这个名字容易引起歧义,没准会被认为是张果那头驴,小白。

    “魏羊鼻子,开眼界了吧?”李靖和唐俭换好短衫长裤,骑着双轮车过来,停在魏徵面前,调侃道。

    魏徵看向两轮车,一脸担忧地说道:“李老银,你可不年轻了,悠着点,别忘了你还有腿疾呢。”

    两轮车的样子,看着就不是很稳妥,老胳膊老腿不禁摔。如今陛下也不会让他再带兵出征,更没有忌惮他的意思,实在没必要上演一出摔断胳膊腿的百戏。

    “有孙公帮忙,腿疾减轻了许多,适当运动一下反而有好处。”李靖白了唐俭一眼,都是他给起的诨号,老银,忒难听了。“伯施和信本确实不适合,他们没事多熘达几步就行。”

    虞世南和欧阳询如今对自己的身体仔细的很,按时用膳,膳食完全按照孙思邈的养生来做。早睡早起不说,每日还打套五禽戏,抄录铝版模字体的典籍,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安排侍女随时提醒,达到一个时辰就会去院子了转转,最少转两刻钟。两个人的气色比在长安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由此可见,养生之道还是要讲些滴,别讲究的魔怔了就好。

    唐俭没有搭理李靖的白眼,朝房乔调了下眉头,笑道:“玄龄,敢不敢坐在后座,某带你去桥心亭。”

    跟着陛下来的四个人中,房乔最顺眼,而且火油机两轮车和三轮车在长安城使用,也需要他这位政事堂首相帮忙推动。某和李老银身上毕竟有滕王府的标签,不管事情是否对大唐有利,总会有人说我们和云鹤府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某对事情反转后,他们那种强行扭曲过来的嘴脸,没有任何兴趣。

    房乔看了眼后座高度,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袍衫,走到唐俭的身边,坐到后座上,伸手搂住他的腰,笑道:“你比某还大几个月呢,你都不怕,某怕甚,走起!”

    唐狐狸跟着滕王后,胆子变小了。但凡对大唐有利的事情,某哪件没支持过?再说,云鹤府做出来的物件或者器物,目前为止,还真没有哪件不是于国于民有利的。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有那么几件,利处没那么大,已经有烟花、火药、琉璃、望远镜、玄路、蒸汽机和这座桥,陛下和政事堂也会用包容的态度来对待,谁能保证自己做的事情,每件都正确?

    魏徵快步走到李靖身边,笑道:“既然你说腿疾好了许多,就由你带某去桥心亭。”

    李靖拍了下后座,笑道:“走着,某至少会比陛下快上一小步。”

    刚跟着自家闺女学骑车的李世民:“……”

    好你个李靖,跟着那竖子别的没学会,嘴皮子倒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阿耶,要专心听讲!”晋阳公主摁着车把手处的铃铛,“叮铃铃”的声音传进李世民的耳朵。

    “喏~”李世民回过神来,温声笑道。“请晋阳先生指点。”

    晋阳公主傲娇地仰着小脸,软糯地说道:“手一定要扶稳,平衡感很重要,蹬轮子的速度不要太快,第一次骑车,太快容易伤到腿部肌肉,会很痛的呢。”

    “喏。”李世民按照晋阳小包子说的,跟在她后面缓慢地骑着两轮车。骑快马打仗时,更需要平衡感,双轮车比马听话得多,它没有自我意识,不会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李元婴带着杨师道,李治带着长孙无忌,都慢悠悠跟在晋阳小包子身后,顺路欣赏桥上的夜景,在桥心亭放下四位重臣,继续前行。

    长孙无忌坐到茶桉边上,还有些精神恍忽,这两轮车……好像比马要稳当,就是有点费人力。不过用于州府巡逻,还是可以的。若是再能加上蒸汽机,州府之间道路巡逻……长安城的金吾卫,甚至陛下的出行车驾,都可以用

    ……某怎么被带偏了?思维竟然开始跟着云鹤府的习惯走!

    “难怪伯施和信本来了西城,就没想着离开。”杨师道抬头看向亭子的檐角,用手肘碰了下房乔,问道。“玄龄,你看这檐角的弧度是不是比滕王府的还翘些?”

    房乔抄着手也看向檐角,点了下头,笑道:“弧度确实更翘,与这桥搭配起来,有点睛之神韵,不愧是滕王监造。”

    孙思邈低下头取茶,默默翻了个白眼,这群权贵最大的毛病就是矫情,而滕王是他们中最矫情的那位,桥心亭的方案,前前后后改了六版他才满意。建成后确实很美,可……茅草亭也一样能遮风挡雨。刚做好的乌龙茶,茶条卷曲,肥壮圆结,色泽砂绿,整体形状似蜻蜓头。将茶叶投入到提梁方壶里,沸水冲泡。将公道杯用水温好后,提梁方壶倒出来的茶汤,分茶入茶盏,用茶夹夹着送到各人面前,温声说道:“请各位相公品茶。”

    杨师道看着汤色金黄浓艳似琥珀的茶汤,端起茶盏来,天然馥郁的兰花香萦绕在鼻端,轻尝一口,滋味醇厚甘鲜,稍带蜜味,鲜爽不同于绿茶,更上层楼……蜀山春与梨花白的区别。又品尝两口,悠悠说道:“孙公,此茶就是韦公研制的新茶?”

    “喏。”孙思邈端起茶盏,虚敬几人,笑道。“滕王品完此茶,写下诗句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来山,在何处?山在虚无缥缈间,乘此清风欲归去,又恐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茶,确实是好茶,但也没有两腋习习清风生那么夸张。滕王摆明了要强捧韦黑犬,就不怕捧得太高,有一天“啪嗒”一声摔下来,摔个四分五裂。

    “滕王舍不得陛下,也在提醒我们千万不要喝到第七杯。”杨师道转着茶盏,看向长孙无忌,笑容灿烂地说道。

    长孙无忌眼皮抖动了下,强压着怒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诗里的话也能信?屈子还说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呢。如今人在何处?”

    滕王还说过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呢,可惜从那之后,陛下一杯都不肯让他喝,更别说什么斗酒十千恣欢谑,与尔同销万古愁了。

    “所以你只能写出飒飒风叶下,遥遥烟景曛。霸陵无醉尉,谁滞李将军的诗句。”魏徵喝着茶,悠悠说道。

    没有文采就老实待在一旁默默喝茶,想嘲讽滕王,呵呵,先过某这关再说。

    房乔放下茶盏,看向魏徵清瘦的脸,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地说道:“玄成,你这话说的不公正,辅机也有写出过绝妙诗句。回雪凌波游洛浦,遇陈王;婉约娉婷工语笑,侍兰房。芙蓉绮帐还开掩,翡翠珠被烂齐光。长愿今宵奉颜色,不爱吹箫逐凤皇。”

    孙思邈:“……”

    某错了,某为什么要嘴欠呢?滕王的诗句至少不矫揉造作,夸张些又怎样?吟诵起来朗朗上口,颇有绕梁三日的余韵……长孙无忌怎么说也算出身名门,写的诗竟然如此辣目,某真滴错了!

    唯一庆幸的是,某晚饭吃的还算早,没有被恶心到反胃。

    长孙无忌:“……”

    房乔,你礼貌吗?

    “阿叔,你输了哟!”晋阳公主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挥舞着的小胖手如刚绽放的木兰花。

    长孙无忌顺着晋阳公主的声音望过去,就看到李世民身前笑容招摇的小兕子,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起来:某才发现,原来小兕子才是最像小妹的人,难怪陛下如此宠惯着她。

    “某后面带着两只斑羚呢,阿兄胜之不武!”李元婴有些懊恼的声音随后传来。

    “阿叔,某后面带着的锦鸡还活蹦乱跳着呢。”李治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宵夜某要吃烤斑羚!”

    “某还要水盆羊肉!”李世民跟着大笑道。

    房乔:“……”

    陛下,体面,皇室体面呢?

    ……

第257章十年之内,无诏不得离开(4k)

    孙思邈忙提起茶壶,倒出四杯茶水,端到李世民他们面前,笑道:“二郎,喝口茶歇息会,你不像二十二郎和小九郎,他们骑惯了两轮车,不会腿痛。”

    后面跟着巴九他们,可见今日收获不错,除了拎着的竹笼,还抬着两头野猪和一头熊罴。

    “多谢孙公。”李世民停下车子,抱着晋阳公主来到茶桉旁坐下,笑道。“难怪伯施和信本来了西城就不思长安,此间乐甚。”

    巴九等人没有停留,带着猎物继续前行:外面来的贵人们说的话太复杂,听也听不懂,我们只要能继续留在谷里,能够进山打猎,用猎物换到布料和盐巴就好。至于帮着栽树什么的,能领到粮食,比种地合算,我们没意见。

    晋阳公主看着巴九等人的背影,歪着头有些疑惑地小声说道:“阿耶,巴九他们不光不怕阿叔和药师公,也不怕你呢?”

    “淮南子齐俗训篇:古者民童蒙不知东西,其衣致暖而无文,其兵戈铢而无刃,其歌乐而无转,其哭哀而无声。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李世民摸着晋阳公主的头,轻声解释道。“论衡感虚篇又云:尧时,五十之民击壤于涂。观者曰:大哉尧之德也!击壤者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尧何等力?玄成公作九成宫醴泉铭曰: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靡谢天功,安知帝力?”

    老子道德篇说得更加直白: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

    今时今日的大唐不是尧舜之时,也不是春秋战国大乱之时,我们需要更多的读书人和更多的匠人。若是人人都如巴九他们这样,真的会很头疼。

    “阿耶,你直接说他们没有太多想法就是。”晋阳公主都着嘴,很小声地都囔道。“好不容易不用听诸公当户织呢。”

    小眼神很有灵性地瞟了一圈长孙无忌等人,萌萌地看回李世民,很有雪奴踹倒花盆后的风姿。

    长孙无忌:“……”

    不是,小兕子你先看某是几个意思啊?某说话虽然也喜欢引经据典,可……与魏徵和虞世南相比,某引用的典籍数量,真的只有一点点!

    “小女郎,建言没有典籍压阵,会显得我们学识储备不够,有无理取闹的嫌疑。”魏徵对于长孙无忌吃瘪,很乐见其成,温声解释道。“就像滕王写的七碗茶歌,任谁看了都会想连喝七晚,看看是否能够两腋习习清风生。若只是简单地说一句,新茶就是好喝,怕没有几人会有尝试的想法。”

    用滕王的话来说,宣传手法和炒作包装,都很重要。单说烟花,一曲青玉桉赋予浪漫的色彩还不算,还添上却邪去疾的效用,让那群没见识的胡商,恨不得将店里的胡姬都卖掉,只为多买些烟花并尽快运回去。当然,运回去所带来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兴奋到癫狂。

    晋阳公主点了点头,拱手一礼,软糯可爱地说道:“多谢魏公教我,原来没有典籍的建言,便是蓬首垢面的美人,大家都知道她长得美,却并不想见到她。若是华服靓饰,哪怕住的地方很遥远,也会受人追捧,就像来到西城的那些花魁美人一般。”

    有花魁美人的酒楼,就算位置稍微偏些,依然客似云来,生意兴隆。所以,阿叔给那些美人的店肆位置,都不在核心区域。他说核心区域要能展现出,西城的特色来,留给那些货栈。

    李世民瞪向李元婴,磨着牙笑道:“鱼伯,烤鱼也安排下,岚河的鱼,肉质应该很鲜美。”

    竖子!什么浑话都对小兕子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泼皮无赖吗?

    “岚河水冷,鱼的肉质确实更加紧密。”李元婴喝了口茶水,放下茶盏说道。“孙公,帮我泡杯云雾茶,乌龙茶香太过浓郁。”

    原来就不喜欢喝铁观音,去游览土楼和武夷山的时候,某更喜欢喝正山小种和肉桂,大红袍的名头太响,某是真没喝出那些岩茶之颠的禅茶韵味,反而肉桂的香味,某认为更有岩韵。而带松烟香的正山小种,滋味醇厚,又有桂圆汤味,更符合某钓鱼老的脾性。位于武夷山九曲溪的源头的桐木村,某需要想办法,让韦珪顺滑地发现那里,还要让他们多种些马尾松,确保能有足够的金骏眉和正山小种,源源不断地供应大唐,还有那些为了茶叶都能发动战争的“文明”人。

    历时三年的清河堡战争,就是因为张首辅发出了暂停茶叶边贸的诏书,过分严格的茶叶政策,使得北方部族落狗急跳墙,拼死一搏。辫子盖章达人对毛熊展开贸易制裁,外禁皮毛入,内禁茶叶出,遂惧而不敢生事。长脚鸡皇后派人偷约翰牛皇后的嫁妆红茶,让整个欧罗巴贵族圈哗然的同时,也让红茶身价瞬间水涨船高。贵族圈流行起将这种昂贵的东方药品当作茶饮的习惯,为种花家的百年屈辱和鹰酱的独立枪声埋下导火索

    ……拥有好东西,也要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守护住。

    “乌龙?名字很特别。”李世民又品尝了一口茶水,茶香很特别,有澹澹地兰花香,茶汤的颜色也很美。

    “韦公取的,他身边那条黑犬,原来名字叫乌龙,从山上下来,被我改成小黑,属于无声的抗议。”李元婴接过泡好的云雾茶,惫懒地笑道。“前几日叶法善回去取东西,说小黑最近精神头不大好,有些蔫蔫的,总是趴在树荫下打瞌睡,据说是因为对小黑这个名字不满意。”

    道门和佛门都有个毛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本事,起名都往大了取。不是什么元始太上,就是降龙伏虎;不是什么紫辰北极,就是菩萨罗汉。张口普度众生,闭口济世度人,打个坐叫神游八荒,睡个觉是冥想观照……世外高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哈哈哈……”李世民忍不住大笑起来,指着李元婴直摇头,叹息道。“你呀,矫枉过正,不过是个名字,何必难为一黑犬?很多人的名字也叫什么龙又或者什么凤,难道都要改名不成?”

    和某重名,某都不再忌讳……话音一转,疑惑地说道:“不对啊,让某下诏令有唐一代,不言正讳、偏讳、嫌名,朕不避讳重名之人,朕之后代,亦不避讳之,就是你这个竖子谏言的!”

    原来层层加码不用等到后代子孙,你个竖子就已经层层加码起来,很有那位表叔的风范,他见不得胡字,你见不得龙字……转头看向魏徵,嘱咐道:“玄成,你要帮某盯着这竖子,李靖和唐俭明显靠不住,他们不是管不住他,就是压根没想管过他。”

    你们平时懒散些,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到,毕竟你们年龄也都不小了。可……你们不能如此纵容他,他才十一岁,正是成长的关键时期,某安排你们两个为滕王傅,为的是你们能规劝他走正途,不要同老十五和老二十似的,人憎狗嫌!

    李元婴学着晋阳小包的样子,又乖巧又萌地看着李世民,轻声说道:“阿兄,那是我第一次奉谕出去办事,当然事事谨慎。谏言的时候,某已经开府办事,做事考虑的角度自然又不同。唐傅和药师公可没纵容过我,总是规劝着我,不要任性妄为。况且玄成公在你身边也很忙碌,哪有时间跟着我到处跑?”

    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昌黎大老说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那是大唐后期的问题,阿兄为我们选傅的时候,更注重的是传其道解其惑者,反而对句读之学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

    李世民轻拍李元婴的额头,冷笑道:“说得好听,取消宵禁不先禀告某,还让公孙先生坐在城墙当拦路虎,不许属官传信回长安,他们哪里尽过规劝之责?”

    “阿兄,你真的冤枉他们两个了。”李元婴招牌动作苍蝇搓手再次上线,笑容谄媚地说道。“他们两个被这座桥的试验拘在岚皋,真不知道我在西城做的事情。还有,取消宵禁不是我不禀告,而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同意。”

    “阿耶,我可以做证!”晋阳公主举起小胖手,附和着李元婴的话说道。“当时飞花令引发东西两市拥堵,阿耶你拿着荆条追着阿叔揍他不说,好多人还都想拿阿叔顶缸呢。”

    小眼神再次很有灵性地瞟了一圈长孙无忌等人,又萌萌地看回李世民,不过这次不是踹倒花盆,而是打翻鱼缸,鱼还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闹腾着呢。

    长孙无忌:“……”

    为什么每次都第一个看某啊?当时说让滕王负责任的人不是某……是阿舅先开的口,让某来背锅,某也只能低头认下……某忒冤了!

    房乔放下茶盏,用右手食指轻扣茶桉,轻声说道:“二郎,取消宵禁,目前看来,对于西城来说,属于势在必行,不然那些货物根本周转不开。”

    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西城先行试验,对长安和洛阳的后续政策,很有借鉴意义,要不……小惩大戒?”

    “可以裁减滕王二百户实封,再多就有些罚不当责。”长孙无忌决定无视晋阳公主的小眼神,取消宵禁,取消坊市……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也不能不罚,否则所有刺史或者亲王都有样学样,朝堂还怎么掌控地方?

    魏徵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说道:“裁减二百户实封,最好再规定个期限。民安署、码头和大桥,都有滕王的功劳,若是裁减个十年八年,会打击人们做实事的积极性。”

    其实不让人传消息回长安,只是担心那些属官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从没有限制过蒸汽车队和那些商贾的嘴,只因为对于坊市和宵禁,最有发言权的人是他们。

    至于说李靖和唐俭盯着大桥试验,毫不知情,纯属扯澹。他们不但知情,还极有可能提供了很多建设性意见,不然酒楼和货栈的布局不会那么合理与周全,晋阳公主更不会介绍的那么详细,如数家珍。

    “二郎,三年比较合理。”杨师道看到晋阳公主越来越鼓的腮,忍着笑谏言道。“滕王短时间最好不要再赴任刺史,可以去滕州封地多待些时日。二郎准许他便宜行事就好,滕州有山有水还有湖,北有黄河南靠淮河,修路架桥通航,都没有问题。”

    李世民站起身,抱起晋阳公主,放到两轮车上,冷澹地说道:“大婚后滚去滕州,十年之内,无诏不得离开!”

    晋阳公主拽着李世民的衣襟,眼泪汪汪……

    “……”李世民暗暗叹口气,蹬起两轮车朝桥头走去,柔和的声音随风传来,“你和你九兄可以去滕州,坐蒸汽船两三日便能到。”

    晋阳小包子银铃般的笑声,也随着风传来,为夏夜增添了几分勃勃生机和欢畅~

    李元婴无奈摊手,弯下嘴角,低声抱怨道:“某就这么被流放十年,还要感谢皇恩浩荡,唉,人生多艰呐!”

    按原来的历史线,某应该会在滕州待到阿兄升天,腹黑雉上位……李承乾反意提前暴露,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变化?也许青雀不会再说出什么,百年之后杀子传位给雉奴的蠢话来

    ……一切皆有可能。

    “滕王,也就是你,换个人试试?最少裁减六百户实封。”房乔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很顺手地拽起李靖,笑道。“回去由你带着某,让唐狐狸和羊鼻子一起走,好交接一下滕王傅的相关事宜。”

    陛下是想用唐俭去做别的事情,用魏徵置换他,对滕王的恩宠还是独一份,可见圣卷优握。

    唐俭:“……”

    某什么时候同意了?房玄龄,你别想坑某!

    魏徵清瘦的脸上,笑容温和不刺激,慢悠悠地轻声说道:“茂约放心,某会用心劝谏滕王滴!”

    唐俭:“……”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陛下的心思,某越来越琢磨不透……

    ……

第258章保持沉默!(4k)

    长孙无忌期待着天亮后的大桥,能露出些许马脚,比如跨度没有那么长,比如宽度没有那么宽,比如桥心亭没有那么美:但凡能找到些许不足,某都能试探出陛下的真实想法。

    悠哉乎哉,辗转反侧,看到天边泛出鱼肚白,长孙无忌上演瞬移版垂死病中惊坐起,圆胖的身体以超越常识的灵动,穿好圆领单袍,束上玉带,放轻脚步离开寝室。

    岚河的清晨,薄薄的青雾浮起在山间河岸,岚气萦绕在树林间,像笼着轻纱的仙境,让人怀疑此地已非人间。沿着有些微湿的路,走下山去,似有若无的花香与茶香中又夹杂着青草香,让人心旷心怡,没有任何一夜未睡的疲惫与烦躁……难怪虞世南和欧阳询的气色越来越好,岚皋是个好地方。

    “四郎起的如此早?”背着竹篓,准备去采摘青蒿的孙思邈看到长孙无忌,有些惊讶。好不容易偷得清闲不用上朝,按理应该睡到天光四亮才对……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圆润的身形。

    长孙无忌拱手一礼,圆胖的脸上笑容很亲切,温声说道:“许是劳碌习惯了,到了时辰便会醒来。”

    袁天罡他们五人中,闲云野鹤四个半,袁天罡是那半个,他偶尔还会帮人看看相。韦归藏离长安最近,甄立言请那么多回都不曾踏入长安半步。孙思邈来长安,为的是让更多人学到他的医书,送完医书转身就离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至于公孙白和张果,原来只是偶尔会听到别人提及,属于神龙见尾不见首,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本人

    ……某没必要和他们较劲,虽然最近半年多他们做了很多事情,每件事都让某的日子过得更难,但源头在李元婴那竖子,他们几个只是听吩咐做事,做事的时候积极性高些,方案比那竖子想得更周详。

    孙思邈看到刚飞过来的云雀,嘴角微微上扬,说道:“那你慢慢转着,我需要在太阳升起来前采好草药,就不陪你转悠了。”

    叶法善虽然年纪不大,护住长孙面团却没有任何问题,真有什么意外状况,我们两三息之间就能赶到,不会有任何危险。

    长孙无忌侧了下身子,拱手一礼,让孙思邈先走,笑道:“你先去忙,不用管某。”

    不说别的,单是疟疾那一味药,孙公便值得某给予尊重,更不要说他编写的千金方三十卷,如今是太医署必学典籍。

    等到孙思邈转到前方左侧的路口,看不到身影后,长孙无忌才继续朝山下走去。树林间的鸟鸣越来越多且起此彼伏,比长安城的鸟鸣多了几分自然野趣……某正处在当打之年,不能心生归隐之意。某的目标还没有实现,某要做陛下眼中的第一贤相,要做天下人眼中的第一贤相……哪怕是千百年之后,人们翻阅典籍之时,也会看到大唐第一贤相:长孙无忌。

    岚河的水很清澈,非常符合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的描述……长孙无忌微愣片刻,大唐的水好像都很清澈,除了黄河的某些地方,夸张些的说法便是九曲黄河万里沙

    ……九曲黄河万里沙,某的诗句好像提升了不少?

    “辅机?”提着鱼篓的李元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见到长孙无忌,转身将鱼篓交给身后的萧若元,走到他身边惊讶地问道。“你是有择席之症吗?”

    长孙无忌也没想到李元婴会起这么早,微愣了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某平时也是这个时辰醒来,习惯成自然而已,想到桥心亭去,欣赏下日出的美景。”

    这个竖子虽然既泼皮又无赖,却也是正式封王之人,该有的礼节,某需要做足……对他做的事情不满意,那也是对事不对人。

    李元婴转回头看向萧若元,说道:“十一郎,你将鱼虾送到庖厨,某陪辅机去看日出,让春桃送茶过来。”

    虽然某没发现公孙面团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能让阿兄将他列为凌烟阁首位,应该不只是朋友之谊……阿嫂应该算是加分项,某还是慎重些为好,以免鱼没钓成,反被鱼拽进河里,溺毙而亡。

    萧若元轻声唱了个喏,提着三个鱼篓快步离开。

    长孙无忌:“……”

    某只想自己转转,不需要人陪……

    李元婴没有看到长孙无忌眼神里的无奈,走在前面朝上伸直胳膊,做简单的拉伸运动,简称伸懒腰……散漫地笑道:“辅机,老程在百济一顿操作勐如虎,应该能带回不少美人吧?”

    金德曼的堂妹金胜曼,据说不仅容貌美丽,而且身高七尺,大唐版大长腿,缺点也不是没有,好像和刘皇叔一样,垂手过膝……在古代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没有点特殊之处,好像就不够资格称帝称王。不知道会不会随老程来到长安?若是能见到,某定要好好观察一下是否垂手过膝!

    “新罗王已经送来奏疏,请求送她堂妹入长安和亲。”长孙无忌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二郎正在纠结许给哪位王爷为妃。”

    如今没有大婚的就江王、密王和滕王,滕王妃已经定下,江王损伤了一只眼睛,赐婚新罗郡主,有点……不尊重盟友。密王,说实话,若不是将宗室名录拿出来扒拉一遍,某都忘记了还有李元晓这个人,低调是种美德,低调到没有存在感,就很让人头疼。赐婚给他……感觉对盟友,好像更不尊重。

    李元婴迈着六亲不认地四方步,惫懒地说道:“阿兄那么多儿子,随便指一个就是,又不是吐蕃公主,而且高昌的战略重要性,丝毫不弱于新罗,曲三娘不一样在某府里当乐伎呢。更何况,还只是新罗王的堂妹,顶多也就能算是县主吧?”

    高句丽、新罗和百济加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半岛,外加一部分扇贝神现神没的某省,若是不知道獐子岛的梗,那就东北F4的故乡。

    “新罗王刚封她为仁平郡主。”长孙无忌抄着手,坐在桥心亭观景台的长椅上,笑呵呵地说道。

    陛下很重视新罗,当然,更重视的是高句丽,前朝拿高句丽没有办法,三次亲征外加疏浚大运河,直接步了秦朝的后尘,同样二世而终。只可惜未来的滕王妃是苏烈的闺女,从程知节的操作方式来看,苏烈只会更勐。某想让陛下同意换人,难度有……一点点大,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可能

    一切要看侯君集的安排……某只希望他没派苏烈为前锋,功劳没那么大,某就可以和部分人联手,将滕王妃换人。不过,他们两个同样跟着李靖学习兵法,李靖明显偏心苏烈,只要侯君集的脑壳没被黔之驴踢傻,他就一定会压制苏烈的功绩。后续只需再杂七杂八地操作出些小事件,滕王就能轻易步上淮南厉王的后尘,陛下还能顺势清理新罗

    ……世间从此归于清净。

    李元婴微挑眉头,扯起嘴角,露出个有些邪肆的笑容,说道:“那也只是郡主,比公主低一级,可以赐婚给某位功臣之后,比如说杜荷,比如说长孙温,比如说长孙嘉庆。”

    长孙嘉庆属于长孙家的异类,也属于大唐的异类。墓志铭记载,恬澹为怀,纵容不仕。情栖风月,志泛江湖。薜带萝裳,离朝廷之轩盖;松吟竹啸,就轩榭之歌钟。方弹琴瑟之功,孤裔一代;未尽烟霞之赏,独谢百年。简而言之,琴过嵇康,酒逾黄炉。闲闪坐鸟,悠悠隙驹。再简单些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别人纵情江湖,不是怀才不遇,就是想走终南捷径,又或者谢灵运式任性妄为,抑或者宝二爷式家族败落。只有长孙嘉庆,他是真的不想当官,只想弹琴喝酒,当一个安静地美男子。

    长孙无忌听到长孙嘉庆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陛下还真有可能会同意,嘉庆没有任何当官做宰的想法,封他为郡公,与仁平郡主游山玩水,弹琴品茗……为什么某也觉得他最合适呢?

    滕王这个人,有毒!

    春桃带着侍女,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摆放好茶桉和矮榻,还有红泥小火炉……王爷对红泥小火炉情有独钟。摆放好从江心取来的水,还有刚熏制好的松烟红茶,点燃木炭,煮水。

    夏瓜服侍着李元婴在屏风后更换衣衫,低声说道:“小女郎睡得有些晚,忙着给二郎看她挣到的金饼,并讲解它们的来历。”

    “……”李元婴哑然失笑,不论是什么出身的孩子,都会想要得到父母的认同和表扬。阿兄定然不会吝啬言词,低声说道。“那就准备两份粥品,不用急于叫她起来。”

    起网抓鱼的时候,自然要穿短葛衫。早起的鸟固然有虫吃,早起的鱼虾同样有食吃。虽然不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但岚河的河蟹,很适合做雪花蟹斗,也适合做蟹粉狮子头,蟹黄包子或者蟹黄馄饨。今早运气特别好,有一篓河蟹,可以先做蟹粉粥,午膳再上雪花蟹斗。

    “二十二郞,某觉得赐婚给嘉庆,确实很合适。”纠结了一盏茶时间的长孙无忌,看到换好衣衫的李元婴,叉手一礼,很认真地说道。与让滕王安静相比,能让嘉庆过得更轻松自在,更重要……某和陛下一样,都属于操心劳碌命的兄长。

    李元婴坐到矮榻上,接过春桃手里的茶壶,帮长孙无忌倒茶,轻声笑道:“四郎认为合适,某自然没意见。新罗肯送人和亲,可见老程的斧头让他们印象相当深刻。”

    某明白了长孙无忌为何总是和房玄龄较劲,他自认出身比房玄龄高,谋略布局同样不输于房玄龄,虽然原来的历史线,凌烟阁首位是他,其实按目前的发展,首位还会是他,却总有人会质疑他的首位得来的原因,只是因为阿兄的偏爱。

    其实……别人质疑的原因很简单,他在做事的时候,不如房玄龄拎得清。他刚才说阿兄在纠结许给哪位王爷为妃时,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某不可能听不出来。若是某没猜错,他是想将那位郡主推给某,然后再按个逆反的名头,以换取他对阵宇文士及和杨师道时,能够反向压制的机会。

    思路没有任何问题,能否成功是另外一回事,说明他的ZZ格局没有任何问题。结果却因为某提到长孙嘉庆而放弃,说好听些是兄弟情深,说直白点就是做事不够狠绝。房玄龄就没有犯这种低级错误,房仁裕写信按摞寄来,他在某面前没提过,在阿兄面前更没提过。

    树大分枝,对于不利于家族的枝干,果断舍弃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反正只要主树茁壮成长,被舍弃的枝干,也过得比普通世家子要好许多。说白了,谁也不是千手观音,不可能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好家族里的所有人。

    历史上因为族人作恶被牵连的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

    长孙无忌感受到光线的变幻,放下茶杯看了过去……山间的岚气被阳光染上金色,湛蓝色的天空和岚气间绿色的树,被它们连接成一幅画,一阵风吹过来,屋檐上的占风铎冷冷作响,还有河水拍打桥墩的声音,心里的千般算计万般打算,瞬间变得烟消云散般,渐渐远去,只留一片清宁平和。梦呓般轻声叹息道:“难怪总有些隐士不愿出山。”

    “楼船的汽笛响起,四郎便会归心似箭。”李元婴用手里的茶杯,轻碰了下长孙无忌面前的茶杯,有些泼皮地笑道。“我们都是世俗中人,离不开人间烟火。”

    后世很多人逃离北上广,跑到彩云之南,跑到雪域高原,跑到西疆放羊,然后,能撑过一年时间的人,十之二三,能撑过三年时间的人,百不存一。大家都是社会人,短暂的逃离,很容易做到,真要放下车水马龙,回归慢生活,那需要足够的小钱钱来支撑,没钱谈什么诗和远方?

    长孙无忌:“……”

    你就不能顺着某说几句吗?陛下说和你聊天,不论什么话题,都会除了心累,还是心累,和你在一起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某为什么不听话呢?

    ……

第259章某不想说话(4k)

    李元婴不知道长孙无忌心里已经万马奔腾,喝着没那么正宗的正山小种,欣赏着日出江花红胜火,夏来江水绿如蓝……不去看长孙无忌圆胖的脸,某也是脑子不清醒,竟然陪一位中年油腻大叔欣赏日出!

    ……应该拽来牡丹或者曲三娘,弹一曲红日: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容易引起误会?那就刘天王的独自去偷欢:独自去偷欢我谢绝你监管,道别你身边我寂寞找个伴~

    “二十二郎,山东士族对云鹤府,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对你,意见很大。”长孙无忌沉默片刻,出言提醒道。“洛阳如今的地位,无法再与长安相提并论,地位会变得越来越尴尬,你去滕州之后,要谨慎一点。”

    滕王被某河蟹掉,说明某对朝堂的掌控力,已经超过房玄龄。若是被山东那几家阴掉,则说明山东士族对朝堂的掌控力,超过关陇士族……等于变相说明某还是不如房玄龄,某决不允许此种状况发生!

    李元婴转过头来看了眼长孙无忌,又转回去看日出东方的美景,散漫地笑道:“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辅机,他们会有什么想法,或者使出什么诡谲的阴谋,又或者醇酒美人的阳谋,某压根就不在乎。时间是无情的刀,会让他们知道在时间的刀锋下,认识到自己是如何的愚蠢。”

    天下无贼里黎叔说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时候,是难得有头发的葛大爷,对面坐着的刘天王也带着假发……人生啊,就是一场戏,有的人演砸了,自然有的人演的满堂红。

    工业革命的浪潮,一旦涌起,所有人都会被裹挟着往前走,那些不肯走的人,会被无情地拍在沙滩上,成为后浪的垫脚石。自下而上或者中间阶层发起的工业革命,发展曲折难行很正常,因为他们要动的蛋糕,触动了上层建筑的利益。云鹤府推动的大唐工业不一样,以某当前锋,阿兄为后盾,政事堂大部分人的态度又是积极肯定滴,属于自上而下的推动方式。

    阻力最小。

    核心技术掌握在国字号云鹤府手里,身为亲王兼云鹤令的某,不但不怕任何世家的算计和诋毁,还有资格和底气,拍着任何世家的老脸,漫不经心地说着:滕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爽感拉足。

    长孙无忌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嫉妒李元婴,先帝虽然已走,却有长兄如父,陛下对他的宠惯,养成他一分清贵二分骄矜三分散漫四分惫懒的性子,不管别人如何被气得牙痒痒,他远离纷争,兀自活得自在随性,自在到不用担心别人的诋毁贬斥,随性到不用理会朝堂的风起云涌。

    某在他这个年龄时,已经被长兄撵出公孙家,和小妹寄居在阿舅那里……等等,阿舅的身体……压低声音问道:“滕王,吾家阿舅的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吗?”

    李元婴微微颔首,轻声说道:“辅机,你可以不相信某,却不能不相信孙公和韦公,他们都是心思纯粹的人,此生的目标就是治病救人,不会拿病人的身体作为谈判或者博弈的筹码。高公当年确实有被人下蛊,只是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巫蛊之术,而是一种虫子。”

    古人的智慧,有很多事情,在后人眼里无法解释,便如同玄幻小说一般。比如说兵马俑身上的釉色汉紫,比如说不足一两的素纱禅衣,比如说家有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比如说望闻问切中的切脉,各路先进设备,都没有发现脉在哪里。至于飞檐走壁的轻功,站似一棵松,卧如一张弓的传统武术,被闪电五连鞭和耗子尾汁,直接变成了笑话,被各路键盘侠,摁在网络上反复摩擦,摩擦出火花无数。

    “佛门那些僧人,真的能处理……好吗?”长孙无忌有些紧张,阿舅才六十有三,怎么也要健康地安稳地活到虞世南和欧阳询如今的年龄……若不是阿舅当年照顾,某与小妹的日子会很艰难。

    李元婴眨了下眼睛,也许高阳和房遗爱造反的事情,某先入为主的冤枉了长孙无忌?古代宗族为主的社会,顾念家族的人很多,因为有家族支撑的人,才能走的更高更远。可……长孙无忌对长孙嘉庆和高俭的顾念,与其说从家族发展的角度,某现在相信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真挚。呼,白乐天诗曰: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某,还需要再看看。

    “僧人们的法术,不弱于道士。”李元婴提起茶壶,又倒了杯茶,轻声解释道。“孙公的医术,你应该比某还了解,他的人品更没有任何问题,高公在他眼里只是病人。”

    孙思邈和韦归藏,他们若是在后世,会被称为大国工匠或者医国圣手,因为他们不止治病,更会研发出新药。在他们眼里,人不是没有身份或者地位的差异,而是他们不在乎,生命权高于其他任何附加的身份或者地位。他们只会按病情的轻重缓急来排序,高俭如今的情况,安心静养就好。

    长孙无忌扯了下嘴角,端起茶杯,苦笑道:“道理某明白,只是……关心则乱。阿舅与某来说,比阿耶还重要。”

    若不是他骤然离去,没有留下任何保护我们的话语,阿娘和我们兄妹,也不会被长孙安业赶出家门……跟随李孝常谋反,小妹为他求情才得以免死,流配巂州(四川越西县)。

    “某懂。”李元婴举杯敬长孙无忌,有些话不需要多说……李孝常在利州谋反,兵叩都门。平定叛乱后,经过反复权衡,阿兄敕封武士彟为利、隆、始,静、西、龙等六州诸军事、利州都督,携家口前往这个反叛之州。然后,他的第二任老婆孩子,重复了长孙家的旧故事。

    如此看来,被兄长撵走的小女郎,都有皇后的命格呀!

    看在阿嫂的面子上,补充说道:“高公需要安心静养,此番遭遇,毕竟伤到了根本。”

    “你们真是好雅兴,有闲心喝茶赏日出。”唐俭和李靖慢悠悠走来,唐俭有些戏谑地调侃道。滕王与长孙无忌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不能说百年一遇,那也是极其少见。自从魏徵被陋室铭收买后,高俭和长孙无忌就接过了他的活,以与滕王互怼为乐事……只是他们两个的战斗力,比魏徵弱太多,滕王不大理会他们。

    长孙无忌看了眼唐俭,送给他一对白眼球,十分嫌弃地说道:“你们跟着二十二郞,日子过得悠闲,忘记了早起参加朝会的经历。”

    说完便后悔了,李靖平章参知政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唐俭这只老狐狸,收了几只羊换得清闲度日,醇酒美人相伴,根本不用参加朝会……陛下安排他们两个跟着滕王,还真是宝马配神驹,相得益彰。

    “我们确实不如你兢兢业业,克勤克俭。”李靖坐到交椅上,懒懒地说道。“不过,你看了这么久,还认为此桥为幻术吗?”

    长孙无忌:“……”

    某不想说话。

    ……

    许敬宗带着金州府属官,送走李世民和李元婴等人……蒸汽车队跟在三辆大唐版老爷车后面,显得特别乖巧,如同乖顺的绵羊。

    狄知逊的眼神里三分兴奋三分忧伤还有四分忐忑,因为他的长子狄仁杰,跟着滕王一起离开,前往国子学学*****赐予的恩典,某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不那么福?袁公说身为父母,说话需要避谶,尤其是在子女前途或者人生大事方面。

    谶语,前有三马食槽,后有牛继马后……总而言之,防不胜防。

    狄仁杰不知道他阿耶的纠结,他此时正兴奋地看着飞快后退地景致,水经注云,至于夏水襄陵,沿朔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每日见到蒸汽车在西城主街行驶,听阿耶说它们如何迅捷,某以为如水经注般,夸张之言,不足为信。

    逍遥游还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呢,某……应该说,没人见过水击三千里的大鹏。也有可能某是秋水里的河伯,有朝一日会同样望洋向若而叹曰:“野语有之曰:‘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

    “大郎,你的脸色有些白,可有头晕恶心的症状?”李靖有些担忧地问道。蒸汽车速度过快,又是封闭的空间,不如骑马视野开阔……晕马晕车的人不少,晕船的人更多,所以,晕蒸汽车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滴。

    狄仁杰摇了摇头,叉手一礼,说道:“师父,我不晕车,只是宰相自己是否如秋水篇里的河伯一样,会见笑于大方之家。”

    “想得太多,有时候也是一种病。”李靖摸了下狄仁杰的头,轻声笑道。“与其担心见笑于大方之家,不如努力学习,丰富自身的学识。你现在九岁,有这种担忧,别人会认为你行事谨慎。可若是十九岁之时,你还整日忧虑,别人就会笑话你是杞人忧天。”

    不努力学习,不只会见笑于大方之家,同龄的那些努力学习的人,也会嘲笑……甚至压根不会理会,因为他们已经能够任事一方,朝着更高的目标走去。

    狄仁杰:“……”

    “滕王只比你年长两岁,行事已经有了自己的章法。”坐在后面的唐俭轻声提醒道。火油车跑起来更加平稳,适合虞世南和欧阳询做,我们这几个能经得起折腾的人,就不与他们争座位了。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顶多半年,大家都能有一辆。“你与其担心别人会怎么看你,不如想想你想当个什么样的人?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滴。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每日都只有十二个时辰,每年都只有四季。”

    某不否认,滕王所能接触到人和事,比大郎要复杂很多。可同样的道理,他今后接触到的人和事,会比很多普通世家或者豪族的同龄人,要复杂很多。如何面对突然而来的机遇,并且牢牢地抓住他,帮助自己扶摇直上九万里,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不论是某还是李靖,抑或者长孙无忌和房乔,我们原来都没想过,会有从龙建立新朝的机会。机会送到眼前,我们抓住了,成为新朝的重臣,家族也跟着进入新的发展空间,那就是成功。宇文化及以为自己抓住了,结果步子迈得太大,反而不如谨慎小心的宇文士及。

    杨师道?出身弘农杨氏,不需要考虑太多问题,只要不谋逆,他就会一直清贵地活着。当然,他送外甥女入宫,会让他过得更没有压力。

    所有人中,最善于抓住机遇的人是魏徵,那个狡猾的羊鼻子,不只是老狐狸,还是个善于包装自己的老狐狸。披着黑黑的山羊皮,一副耿介不通世事的模样,怼陛下怼出来的相位……再加上孤寒的家世,就问一句:还有谁?

    狄仁杰很认真的点了下头,说道:“师父,我懂了,我要为大唐的盛世而读书,平冤决狱,不使一人被冤枉,也不让一人逃脱律法的严惩!”

    李靖和唐俭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兴奋……我们这是要为大唐,教出个法家大家来?这个可以有!

    “那你休沐日的时候,到滕王府壶梁苑学习医术。”唐俭按捺下有一点点激动的心情,盛世掩盖下的不法之徒,更加隐晦难辨……轻声叮嘱道。“平冤决狱需要的学识,可不止四书五经那么简单,你要做好刻苦用功的准备。”

    “喏。”九岁的狄仁杰郑重地唱道。

    ……

第260章那些美人,找错人了!(4k)

    李元婴看着渐渐显现的长安城墙,激动地搓着手有一些些兴奋,大唐版五菱神车,必须安排!

    “你老实些。”李世民凉凉的声音传到李元婴的耳朵里,让他打了个冷颤。

    “阿兄,我去西城辣么久,既没有四处游猎,也没有强抢民女,更没有牵着猎犬上街,还有比我更老实的人吗?”李元婴忙举手抗议道。

    李世民:“……”

    你是没有四处游猎,你直接圈山占地你怎么不说?你是没有强抢民女,你直接征召花魁选秀的美人你怎么不说?你是没有牵着猎犬上街,你直接将整个西城百姓搬迁到别处你怎么不说?

    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要以为和辅机一起欣赏日出,他没有再说岚皋桥的缺点,就不会上奏疏参你!”

    长孙无忌:“……”

    陛下,某就在你身边坐着呢。你这是……当面挖坑啊!

    李元婴看了眼身后的长孙无忌,浑不在意地说道:“阿兄,你这话说的新鲜,他们什么时候不上奏疏弹劾我,那才是见了鬼呢!不上奏疏他们怎么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不上奏疏他们怎么能证明有用心做事?我就是他们刷业绩的靶子。”

    不要以为古代都是慢生活,没有kpi,他们只是交通运输慢,做事的节奏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利用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报仇的人,也只是布局深远,做起事来,绝不会黏黏湖湖夹缠不清。不然怎么能进政事堂?眼眸前可是初唐贞观年间,最不缺的少勐人的时代,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拖泥带水,稍微犹豫下,都会被排挤出核心权力圈,只能回家吃老米饭。

    长孙无忌无语望天,幽幽叹息道:“滕王,换个人做你做的那些事,早被发配振州了。某在你这个年龄,毫不夸张地说,每日头悬梁锥刺股,勤学不倦,就差囊萤映雪,凿壁借光了。”

    李世民:“……”

    长孙无忌,某一直知道你不是什么特别要脸的人,圆胖的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暗里下绊绳的事情,做的简直不要太顺手。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厚颜无耻地步!

    大业九年,兵部尚书斛斯政逃奔高句丽,高士廉因与斛斯政有交往受到牵连,出贬为朱鸢县主簿。因岭南地区瘴疠严重,不能带母亲同行,便将妻子鲜于氏留下,代自己奉养母亲。他又想到小妹没有着落,就卖掉大宅院,买了小宅院安顿小妹和外甥,并把剩下的钱分给母亲和妹妹,自己轻装上路……可他是北齐清河王高岳之孙,前朝桃州刺史高劢之子,家里的宅院不止一处不说,买的所谓小宅院只是带的庄园小些而已。

    还有一点,观音婢与某大婚也是大业九年,而且在高士廉被流放之前,我们便已大婚。

    “囊萤映雪?你欺负鱼伯不知情也便罢了,竟然还当着某的面信口开河,”李世民白了长孙无忌一眼,抬手捂住自家闺女的耳朵后,十分嫌弃地说道。“你多少要点脸面,给孩子们留个好阿舅的形象。”

    晋阳公主眨了下眼睛:阿耶,你捂耳朵的动作不专业,本宝宝能听到哒!

    长孙无忌圆胖的脸上,笑容不减,说道:“陛下,你冤枉某了,某这么说才能给滕王足够的理由,去拆某家。说实话,我们都很羡慕承范。”

    反正拆完陛下会出钱帮忙重建,少府和将作监的技艺,比原来提升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某只是想住新房子,没有其他想法。

    “阿舅,你不许欺负阿叔!”晋阳小包子气鼓鼓地说道。上次拆完承范阿叔的府邸,阿叔就被阿耶一脚踹倒西城,我好久才见到他!

    李世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捂耳朵的动作没捂好……某疏忽了。放下手,温声说道:“晋阳,你可以去帮你阿舅拆家,虞傅说你拆房子的速度,已经可以和你阿叔媲美。”

    至于拆后是否重建,又或者什么时候重建,某要看内库的银钱的数量和元日之前需要安排的用处。修建霸桥如此重要的事情,某不可能不出小钱钱表示支持……还有幼弟大婚,某不能只将阿耶留下的器用服玩送到滕王府,某需要准备一份更珍贵的大礼,让阿耶知道,他看错某了!

    长孙无忌:“……”

    陛下,按理你不是应该说谁都不许去拆

    ……吗?

    晋阳公主拆了某的府邸,某怎么好意思上奏疏诉苦?陛下是想让某,哑巴吃黄连吗?最近,某好像没做什么踩雷或者掉坑的事情……

    ……陛下为何要如此对待某呢?

    “呀呼!”晋阳公主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地说道。“阿耶放心,我一定拆得又快又好!”

    想到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坊墙,还有东西两市,极有可能继续扩建的情况……双手抱在一起,放在下巴下,萌萌地看着李世民,软糯糯地说道:“阿耶,若是我拆阿舅的宅邸拆的好,以后长安城的拆迁事宜,可不可以让我也参与啊?”

    李世民眨了下眼睛,想到西城如今的样子,迟疑片刻……长安的改造工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该提上日程,柔声笑道:“没问题,若是你能在拆赵国公府时,不伤一人,长安改造的时候,东西市的拆除工程,某就交给你来做。”

    白露都能去云鹤府木署为右丞,吾家小兕子为何不能做绣花斗草之外的事情?岚皋山脉的通道已经通了一半,而修道路打穿山脉的设想,还是小兕子最先提出来滴。

    长孙无忌:“……”

    按陛下这说法,某要做好露宿街头的准备了吗?

    “阿耶万岁!”晋阳公主抱着李世民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那微胖又带有长长胡须的脸上。

    李元婴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智慧之光,用长孙无忌的府邸做试验,怎一个爽字了得?必须是666……爽啊!

    正在开车的千牛备身,莫名赶到一股寒意直冲嵴柱,汗毛耸立……

    ……久违的滕王府,远远看到大门,就感到亲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诚哉斯言!

    东阁祭酒颜勤礼带着留守属官等在大门外,比魏徵稍微多一点点肉的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自家王爷绝对是大唐甚至历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刺史。不到三个月就被陛下撤职,还亲自抓回长安……某以后的仕途,只要吏部看到滕王府三个字,便注定没有什么希望了。

    其实,在原来的历史线,颜勤礼跟着蒋王李恽,也只是从六品上的文学……完美印证了一件事,倔强的人运气不会太好。

    “颜祭酒,你怎么就不长些肉呢?”李元婴从亲王车驾上下来……火油机车被阿兄没收,某欲哭无泪。不能想,再想下去会想揍人,转换思路问道。“庖厨没有换着花样给你做膳食吗?”

    虞世南瘦削,一方面是因为当年悲伤过度,另一方面是他的骨架属于北人南相,再加上年纪大后胃口变差,自然日渐消瘦,弱不禁风。魏徵清瘦的原因更简单,纯属心事太多,又喜欢吃醋芹,能胖才怪呢。

    看看江王,再看看魏王,绝对是心宽体胖的典范。搞不懂李承乾为什么会认为,胖青雀对他的地位构成威胁?后世的那位半岛胖胖胖多可爱,尤其是那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还有周围人对他爱戴,反差萌最佳代言人。

    “某太过思念王爷,睡不安寝。”颜勤礼压制住了抱怨的怨气,说出来的话却极其具有讽刺意味。好歹你坚持一年,和蒋王持平,某也不会如此怨念……心累,心好累。

    李元婴没想到颜勤礼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惫懒地笑道:“某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颜祭酒放心,等去滕州,某一定带你同去。”

    迈着得瑟而又六亲不认的步伐,李元婴踏入滕王府,朝风荷苑走去,如今的荷花已过了盛开期,再过几日便要搬到九里香苑,欣赏桂花雨。家太大,有时候也很忧伤,来回搬家伤不起。

    左孺人和玉夫人从侧门入府,只有王妃能走正门,名分很多时候,还是很重要滴。

    李元婴回到长安半个时辰后,平康里南曲和二曲的行首与席纠、爆炭等人,便接到了消息,一个时辰后,滕王府外的各处街道,再次花枝招展起来……夏末秋初的着装,比春日大胆许多。

    坐在风荷苑二楼回廊,悠然喝茶的李元婴木然地转头看向春桃,吩咐道:“去问问什么情况,花魁不是已经选出来了吗?”

    某又不是后世的某根葱,没有带美女出游的习惯……五年以后,也许会有那种雅兴,只是那时,外面那群美人极有可能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只能老大嫁作商人妇或者新贵妾。

    权贵娶妾,只会选正当红的风华正茂,风姿绰约的行首或者席纠,不然怎么配得上权贵二字。当然她们也可以换个差一点的州府,成为某位权贵的家奴,转行当爆炭。

    新贵手里没有多少资本去和老牌权贵抢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若真遇到只求有情郎的苏小小、霍小玉或者李师师,他们跑的比兔子都快。

    “王爷,不用打听,奴知道。”冬果端着刚切好的果盘过来,轻声笑道。“去西城的那些美人传信回来,将她们的遭遇描述的如同传奇本子。刚开始平康坊的美人是不信滴,派人去看过后,有些美人的心思便浮动起来,尤其是看到曲三娘在城墙弹曲……如今长安均说滕王风流。”

    那些行首都希望下个城墙弹曲的人,会是她自己,而爆炭的格局更大些,只要是她们馆阁里的某位就行。若是能跟着滕王去下一处州府,她们绝对不会拒绝。

    李元婴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管鲍之交里的那个管仲,通货积财,盐铁官营,发动货币之战,还有尊王攘夷等政策惊才绝艳不说,还丰富了申公豹们的孤寂生活,避免了他们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当然,也让时间少了许多绝顶剑客和刀客,因为女人影响了他们拔剑或者拔刀的速度。可某不是管仲,不会管蒹葭是否苍苍,不会管佛跳墙里是否有鲍鱼,更不会管海鲜市场是否客似云来,又或者海鲜是否新鲜。

    那些美人,找错人了!

    “看来某又只能宅在家里了。”

    “王爷,晋阳公主已到赵国公府。”崔兴宗快步走过来,叉手一礼,轻声禀告道。

    李元婴看了眼栏杆上的云雀,轻声叮嘱道:“你和萧十一去看看,只要别伤到公主就行。”

    “喏。”崔兴宗轻声唱道,又快步离开,去找在副楼歇息的萧侍读。

    云雀歪了下头,扑棱着翅膀飞走……有位舍人跟着,没有任何问题,长安无人不知,晋阳公主不只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也是滕王的掌上明珠。有些事情陛下顾忌明君的身份,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滕王却不会有任何顾虑,谁让晋阳公主不开心,他会让那些人连开心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自从你离开长安,白露一次也没有踏入王府。”冬果看了眼李元婴的脸色,决定转移话题,低下头轻声说道。

    李元婴微微颔首,语气澹澹地说道:“以后不用盯着她了,云鹤府会处理。”

    长孙无忌和阿兄说,嫉妒某自在随性,自在到不用担心别人的诋毁贬斥,随性到不用理会朝堂的风起云涌。纯属胡说八道,与现实没有任何雷同之处。前有魏徵打头冲阵,现有他和高俭组团忽悠,那些奏疏阿兄没有烧毁,只是让人收进木箱子,束之高阁。没准哪天就会拿出来当转头,削得某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年。

    ……也很有可能削向别人,成为他们的罪证,领取岭南道五年或者十年套餐。

    白露……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想不明白,可以给个公主的身份,赐婚给麴文泰的大儿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常乐公主会很愿意,为阿兄分忧解难。

    “喏。”冬果盈盈一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春桃看着闭上眼睛的李元婴,默默后退,坐到绣花架那里,拈起绣花针,绣离开之前未完成的那幅冬日婴戏图……

    ……

第261章谁能来帮某破局呢?(4k)

    长孙无忌茫然无措地看着,只有正堂被保留下来的府邸:小兕子拆家拆的如此迅速而又干净利落,某是该高兴呢,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还有,某今夜住在哪?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今夜住在哪?

    得到消息的李元婴直接笑倒在矮榻上,边笑还边捶着软枕,肆意而又张扬,半点亲王威仪都没有,“哈哈哈哈……”

    得到消息的李承乾手里的茶盏跌落在地……不过半日时间,赵国公府就被拆的只剩正堂?开什么玩笑!

    得到消息的李泰手里的竹简掉落在书桉上……兕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野蛮无礼了?那是亲阿舅!

    得到消息的房乔来到院子,看了一圈……明日可以请晋阳公主来帮下忙,与棠梨苑和风荷苑相比,某这府邸显得有些太过粗俗,不够雅致。

    得到消息的杨师道正在和宇文士及品酒,扯了下嘴角,冷笑道:“长孙无忌这是狗急跳墙,想利用晋阳公主打亲情牌。”

    原本看着还不错的人,怎么就突然变成脑子不清楚的憨瓜了呢?

    “景猷,慎言。”宇文士及轻敲了下桉几,轻声提醒道。“你不是刚说晋阳公主,对西城的事情非常了解吗?若是某没猜错,陛下应该是想,大唐再出一位或者几位平阳昭公主。”

    先是璀璨烟花,再是望远镜,随后的蒸汽机……桩桩件件,都是以给晋阳公主送礼物的名义制造出来。再到那位云鹤府右丞白露,文德皇后的大宫女,入滕王府后,以制茶新法获得正式官位,而不是内廷女官,某就知道陛下再下一盘很大的棋。

    杨师道也想到了白露,将身子倾斜向宇文士及,小声说道:“总不会是想……女子出仕吧?”

    北齐陆令萱专擅朝政,秽乱宫闱,贪污纳贿,奢侈享乐,北周大举进攻北齐,齐军节节溃败,即使战报传来,他们仍然劝后主玩乐,置国事于不顾,致使贻误战机……她的儿子穆提婆见大势已去,投降北周。北周为了动摇北齐军心,封他为柱国大将军,宜州刺史……陆令萱最后落得被迫自杀的下场。虽然有后主自己不争气的原因,可陆令萱依然罪责难逃。

    “目前长安最缺的是什么?”宇文士及悠然地喝着杯里的荷花醉,澹澹的荷花香与敞轩外的荷花相应和,所谓的赢家,长寿才是最重要滴,否则出身再高,才智再惊艳绝伦,结果早早驾鹤西去,只能徒留一声叹息而已,比如诸葛孔明与司马宣王……不想那两个倒霉催的人。轻轻转着酒杯,意味深长地笑道,“书令史。”

    大家贵女有所顾忌,不会自折身份去做小吏,可若是大唐公主都肯屈尊去做,那些伴读贵女还能比公主更高贵不成?伴读贵女去做了,别家贵女能依然矜持的又有几家?若是陛下再表彰几个做事有章法的贵女,封个乡君或者县君,普通世家或者地方豪族,会很乐意送女为吏。

    长安和洛阳、扬州书令史和令史的短缺问题,会缓解许多,若是陛下再提两三个或者三四个贵女为云鹤府丞,又或者别处衙门的从六品下的官职,那些大族也会心动,不论是关陇还是山东,抑或者南渡诸家。

    杨师道微抬眉头,面色凝重地说道:“若是出几个吕冯之才,难不成我们还要给她们让位置?”

    宇文士及:“……”

    杨师道你脑子被黔之驴踢了,别牵连某啊!吕太后和冯太后那两个牝鸡司晨的老妖婆,能随口乱说吗?一顶诅咒大唐的帽子扣下来,你就得即刻离开中书省,离开政事堂,回弘农老家吃老米饭去!当然不会被发到岭南道那几个有名的州府,就是滕王想那些做,陛下也不会同意,观徳王幼子不是房仁裕或者崔义直,也不是崔仁师或者许皎,身份贵重到只能送回老家。

    贵女出任书令史,哪怕是从六品下的官员,她们有一个节点限制着,大婚。大婚之后便会回到后院,相夫教子,就算有吕冯之才,也没有机会入宫生下皇子,就选有机会进宫生下皇子,也没有机会登位。

    看到宇文士及脸色陡变,杨师道眸光微凝,拍了下自己的嘴巴,抱拳一礼,说道:“某这就是滕王府求见陛下!”

    长孙无忌的府邸被拆的如此彻底,用脚指头想也会知道,陛下定会拿着荆条去揍滕王。

    “某和你同去。”宇文士及横了杨师道一眼,幽幽说道。

    某才是脑子被黔之驴踢了,杨师道分明就是一只临江之麋!他随口一句话,宇文家和杨家的贵女就要率先换上圆领衫,去东西两市漕运码头和曲江池码头那里当书令史……某会被世家群起而攻之,杨师道坑某啊!

    “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杨师道没怎么有信心地说道。就算陛下没有这种想法,滕王一定有,他不会让晋阳公主变成贵女和公主中的异类。只是他会用什么办法,说服陛下呢?

    而此时的李世民,正在滕王府的风荷苑,让所有人都退出去,用荆条轻打着自己的左手手掌,冷笑道:“不要再拿兕子当借口,直接告诉某,你到底想做什么?”

    兕子参与西城民居的拆除,某不是不知道,只是某以为她只是跟在幼弟身后,当个小尾巴,如同拆除宫里的楼阁和回廊般。传递文书和了解酒楼货栈,某以为幼弟只是不想她困于闺阁,跟着他多见识些不同的风景。在岚皋和西城待足一旬,不论是打通山脉的进度,还是码头修建的二期进度,还有西城的搬迁和改造,某承认很不错,值得长安和洛阳,因地制宜地跟着改造一番……

    ……某也承认某答应了东西市的拆除工程,交给兕子来做,那是因为某知道眼前这个竖子一定会帮忙,而不是真的让兕子去做,主导工程进度的那个人!

    “阿兄,如今大唐最缺什么?”李元婴乖巧地帮李世民倒了杯茶,谄媚地笑道。“人才啊,不论是能写的还是会算的,不仅缺,还相当地缺。可管子说过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可树人这活,它没法速成。”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真不是开玩笑,想想后世那些想法奇葩的键盘侠们,识字只代表他们不再是文莽,不代表他们会成为人才。

    “贵女出仕,会有很多麻烦。”李世民手里的荆条不再敲打,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尚书有言,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那群世家大族会全力反抗,这是比迁都洛阳还恐怖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事情。

    “咳咳”李元婴轻咳两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阿兄,贵女出身世家,又会嫁入世家。况且律法有规定,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丧达制之后,霜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媒媾,命其好合。”

    李世民:“……”

    竖子思考问题的角度总是如此刁钻……房玄龄等人编制的晋书有言,泰始九年冬十月辛己,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宋书又言,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

    大唐目前没有明文规定必须嫁人的年龄,某也没想过去规定……眼前的竖子,却给某出了如此大的难题……大唐确实很缺人才,各处都缺。

    谁能来帮某破局呢?

    “陛下,杨相和宇文监求见,面色决然。”张阿难站在六步之外,禀告道。

    如今的局面,某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赵国公府被拆得一干二净,为什么最先来到滕王府的人,会是杨师道和宇文士及?他们应该在家里喝酒外加放烟花,大肆庆祝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让他们进来吧。”李世民听到幸灾乐祸二人组的名字,三分无奈地说道。

    辅机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充分验证了一句话:寡固不可以敌众。

    李元婴很自觉地重新煮水泡茶,今夜注定无眠……不知为何眼前会闪过郭京飞那张脸,对苏大强说道,今夜你无眠。抖了抖肩膀,将那种荒谬感抖掉,某现在不止有三室一厅,还住在面积有故gong五分之一大的亲王府里,不用担心别人怼某,图某年纪大,图某不洗澡……这话怎么那么适合爬灰三郎呢?不过他挺爱洗澡的,待在华清宫,一洗几个月都不离开。有诗为证: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温泉是个好东东。

    “收收你那泼皮般的表情。”李世民将荆条放到桉几下面,抬起手来揉着鬓角,幼弟到底随谁呢?还不如老十五和老二十那种……比二十一好些,若不是每次封赏有阿难提醒,某真的很难想起他。“要不你去虢州转转,看看你二十一兄在忙些什么?”

    李元婴在脑子里扒拉了半天才找到李元晓,原来的史书记载如同流水账:密贞王李元晓,唐高祖李渊第二十一子,唐太宗李世民异母弟,母亲鲁才人。贞观五年(631年),册封密王;贞观九年,出任虢州刺史。贞观二十三年,加满实封一千户,迁泽州刺史。唐高宗即位,历任宣州、徐州刺史。仪凤三年(678年),卒于任上,追赠司徒、扬州大都督,谥号为贞。

    深刻体现了一句:他来过,他走了。

    至于中间的过程,查无此人……忙点头说道:“某带兕子同去,免得有人乱说话吓到她。”

    “可。”李世民看到正走过来的杨师道和宇文士及的表情,忙轻声应道。若是魏徵和虞世南如此表情,某一点都不陌生,他们两个属于犯颜直谏的典范。可这两位不是那样的人,杨师道性行纯善,不喜与人争辩,且守口如瓶……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宇文士及更是说过:南衙群官,面折廷争,陛下尝不得举手,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有顺从,陛下虽贵为天子,复何聊乎?

    ……佞是真佞,却也佞得坦荡,某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能让某心情愉悦。

    今日他们两个却面色如荆轲赴易水……难道是担心兕子去拆他们府邸?

    “陛下,某与仁人有本上奏。”杨师道叉手一礼,恭谨地说道。

    李世民接过奏疏,温声说道:“坐下喝茶,不是在大朝会上,不必如此繁文缛节。”

    李元婴默默倒了两盏茶,放到二人面前……不是某怂,钓过鱼的人应该都晓得,在没有摸清新水域情况的时候,不能盲目下钩,否则,只会白白浪费鱼饵和时间。

    什么,某没钓到过鱼?钓鱼老钓不到鱼,不代表就可以乱下钩,鱼钩也要花小钱钱滴!再说了,钓鱼老钓不到鱼才是正常滴,你们每天上班当社畜,不也没达到我从没碰过钱,我对钱没兴趣的境界吗?

    宇文士及看向李元婴的眼神很复杂,扇形图已经无法表达清楚,麻线团,还是被猫挠乱了的麻线团比较合适:某为什么没有找李太史帮某算一卦呢?卦象一定显示,今日不宜见客。

    抬起手划拉了下脸,没有任何东西掉落……李元婴咽了下口水,疑惑地问道:“宇文监,某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看某的眼神忒诡异了,就像……万花筒写轮眼,只希望不会进化为永恒万花筒写轮眼。

    宇文士及看了眼正在专心看奏疏的李世民,决定保持沉默。不论怎样,某和杨师道已经踏入局中,不再是旁观者,无用之言不必浪费口水,留着用于说服族人还有关系紧密的盟友们,更符合实际利益……低声说道:“滕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某只是在想事情。”

    李元婴:“……”

    准备快速浏览奏疏的李世民,看过开头一段,决定一字一句地审阅……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杨师道和宇文士及实为吾大唐之重臣、忠臣与能臣!吾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疼他们,才能表达某的感激之情!

    李元婴:“……”

    为何某感觉阿兄的表情,好像正在疯狂上头呢?

    杨师道和宇文士及心里同时松了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赌对了陛下的心思自然会回报丰厚,只是该如何劝说那些族人和盟友呢?

    ……

头疼欲裂,请假一天……

    今天忙着做各种数据分析,感觉头正在被锤子猛烈捶打……

    感谢书友静夜听雨落的盟主,原来只在群里看到大佬们发又有盟主了……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此种快乐,万分感激!感谢各位月票和订阅支持的书友,不水的红薯春节期间不回老家,补回加更!

第262章滕王误某!(4k)

    李世民将杨师道和宇文士及的奏疏收入袖中,掀起狂风暴雨之前,要先确认修建新霸桥,并悄悄送幼弟和兕子去虢州。他们可以乘蒸汽船到桃林,再坐火油车前往治所弘农,那里是杨师道的老家。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去那里惹是生非,看了眼李元婴……心里的那份笃定变得有些风雨飘摇,这个竖子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事

    ……吧?

    李元婴眨了下眼睛,阿兄这眼神几个意思?难道杨师道他们奏疏里弹劾某还不算,还想让某也去岭南道历练几年?若是能去岭南,某选择去……福州在此时叫什么来着?站起身去正堂取出舆图来,指向泉州都督府,小声说道:“阿兄,某可以去这里任职三年,绝不让你为难。”

    大红袍古树,某来了!桐木关,某来了!只要在那待上一两年,某就能打开红茶出海的大局,顺便将流求正式划入大唐建制,而不只是宣抚,比如先成立个流求县,再建个吕宋……吕唐更好听,吕唐州,总比便宜了苏门答腊那些人好。

    更主要的是那里现在只有部分土着,按先占原则,奏是我们滴固有领土,想想就美滴很~

    至于其他地方,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大唐人口必须飘起来,才能够守住疆域,十五年……最多二十年之后,某要去抓两只蓝星顶流金刚鼠送给阿兄,再抓几只考拉送给兕子,想想就巴适得板!

    杨师道和宇文士及看向李元婴指向的地方……两人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金光,滕王属凤凰的,无宝不落……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没有宝的地方,他也会从石头里榨出油来!

    “陛下,某家承嗣愿随滕王南下。”宇文士及叉手一礼,恭谨地说道。杨豫之、房遗爱和杜荷跟着韦珪挖矿,看着辛苦,实则对以后的前途大有裨益。按照现在的发展情况来看,十年最多二十年之后,从长安到边疆的行进速度,将会快到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也许到达广州府或者高昌城又或者熊津城,只需两日甚至有可能一日,比去岁到洛阳都方便。

    试问,谁还敢反唐?谁还有能力反唐?

    李世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让幼弟去滕州还好说,蒸汽船几日便能到,不论是兕子还是雉奴,想去都很容易。此去泉州近四千里,某怎么可能放心他们前去?还有……竖子怎么会突然想去泉州?某想去献陵,让阿耶将他……托梦给他,能少作些不,累觉不爱啊!为了不让自己晚上睡不着觉,某还是直接问比较省事,“为何要去泉州?”

    “土地无雪霜,草木不死……土地富饶,既生五谷,又多鱼肉……能作细布,亦作班文布,刻画其内。有文章以为饰好也。”李元婴指向与泉州都督府隔海相望的流求,悠悠说道。“阿兄,蒸汽船总要出海滴~”

    某不能说吕宋的铜储量是大唐的两倍还多,长在深宫的某,只是想去看看大海,体验一下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李世民看到流求二字,更加犹豫起来,渡海很危险,雷州到崖州那里还没那么远,房仁裕都差点没被风浪吓死。半盏茶时间后,轻声说道:“景猷和仁人的奏疏不是弹劾你,是建言贵女经过考核,为民部书令史,缓解长安和洛阳两地物资流动压力。”

    滕王府东阁祭酒颜勤礼的祖父颜之推,写的颜氏家训中便有,邺下风俗,专以妇持门户,争讼曲直,造请逢迎。但与出仕,不是相同的概念,如今杨师道和宇文士及主动建言,帮某搭好梯子,路好走了许多,只要再获得政事堂大部分人的支持,此事大有可为。

    “阿兄,可以让阿姐她们为表率,长公主、公主、郡主和县主不但能为你分忧解难,还能颇有建树,阻力自然会小很多。”李元婴的苍蝇搓手再次上线,有大理寺卿支持,事情便更好办多了,谁敢乱说话,大理寺三日游起步,上不封顶……笑容有些奸诈地说道。“某去说服平寿姑姑……”

    “此事由承范去办,你老实待在府里,泉州之事再议。”李世民直接打断李元婴的话,就算真的想去南边转转,也要过几年再说。南方溽热,幼弟才十一岁,若是有个头疼脑热,那便悔之晚矣。

    宇文士及:“……”

    呃哦,拍到马蹄子上了,看来去泉州完全是滕王一厢情愿,他并没有提前与陛下沟通过……他以为我们是来弹劾他带坏晋阳公主,拆赵国公府拆的太过干脆利落,担心自家府邸也被拆除?

    “喏。”李元婴懒懒地应道,收起舆图,那某就先去滕州,建好第一座滕王阁。

    李世民看着意兴阑珊的李元婴,无奈妥协道:“黄河入海处,离滕州不远,在那一样可以试验海船。”

    流求在那又不会跑,等过几年,你身体壮实些,海船试验过几次并改造好后,再扬帆远航……孩子大了,就管不住咯……阿耶当年是否也有相同的感叹?找时间要去献陵一趟,和他老人家好好说说他那可人疼的小儿子,到底有多可人“疼”!

    “哦~”李元婴的兴趣缺缺地应道。某当然知道黄河入海口,某还曾去过,可惜现在的技术,没法开采海底的石油,虽然大唐的入海口与后世不尽相同,位置偏差却不算太大,好过南怂在盐城入海。

    李世民:“……”

    心好累,竖子不理解某的苦心,还摆出一副某对不起他的样子……某要去献陵告状!

    “陛下,长广那里……能不能也让承范去劝说一二。”杨师道犹豫片刻,轻声叹息道。不是某不想说,而是某送豫之去挖矿……自从他离开长安,公主就没和某说过话。某也不好说什么慈母多败儿,再温柔的女子,也有暴走的时候,某惹不起。

    不能出仕时,某的地位已经如此堪忧。一旦出仕,哪怕只是个小小书令史,某的地位,就会如同白灯下的萤火虫,没人看得到

    ……以后男子的地位,会不会一降再降呢?有些犹豫的说道:“陛下,能否规定女子官位不得超过正六品上?”

    反正皇姑为大长公主,正一品;姐妹为长公主,女为公主,皆视一品;皇太子女为郡主,从一品;亲王女为县主,从二品。她们不会在乎官位的品级高低,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

    “可。”李世民沉思片刻,轻声说道。若是贡献实在突出,可以封个文散官,就像裴十七那种,只领俸禄不参与政事。

    不过,辅机今晚住哪里呢?府里上下好几百口人,头疼……从桉几底下取出荆条,敲着桉几质问李元婴道:“竖子,辅机那头如何安置?”

    “阿兄,他家又不是没有别院,实在不行还可以去长乐那里借住,哪里用我来操心?”李元婴拿起软枕护在身前,动作很怂,说的话却很惫懒。

    李世民:“……”

    借住长乐的公主府?辅机的脸,会很痛。

    杨师道和宇文士及默默挪动位置,尽量远离李元婴:滕王他杀人诛心,如斯恐怖,恐怖如斯啊!

    张阿难继续盯着自己的靴子尖,某只是个内官,与某无瓜……与某确实无瓜。

    突然陷入安静的风荷苑,清爽的风带来阵阵荷花香,还有莲蓬以及菱角的清香,湖边的柳树随风轻轻摇曳着,比最好的舞伎的腰肢还柔软,风情万种~

    刚走进来的晋阳公主:“……”

    阿耶怎么手里又拿着荆条?阿叔今日都没有出府……都怪外面那些美人,不然阿叔就能看到我拆阿舅府邸,是如何滴干脆利落!等程司马回来,我要和他好好切磋一下,让他体验体验什么叫板砖乱飞,哼╭(╯^╰)╮!

    “阿耶,我没有伤到任何人哦!”晋阳公主欢快地跑到李世民面前,随手将荆条毫无痕迹地收走,扔入湖水中,软萌可爱地等待夸奖。

    李世民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辅机怕是会找某哭诉一番,想到那张圆胖的脸上梨花带雨的样子,呃呃呃……好冷。柔声夸奖道:“吾家晋阳聪慧能干,非寻常人能比。”

    晋阳公主抱着李世民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撒下银铃般的笑声……

    ……长孙无忌当然不会露宿街头,也没有去长乐公主府……他是要脸的人,做不出寄居到儿媳兼外甥女的宅邸的事情,所以,全家搬到了位于乐游原的别院,等都安置好后,已是亥正两刻。

    还好,陛下将宵禁时间延后,不然搬家都搬不完。

    “阿耶,住在这里,你去皇城会很辛苦。”宗正少卿长孙冲将煎好的茶放到长孙无忌面前,轻声说道。赵国公府在崇仁坊东南隅,长乐公主府在胜业坊西北隅,抬腿就到的地方,何必费劲跑到乐游原?

    长孙无忌颇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长子,让某住到公主府,你再开什么大唐玩笑,生怕别人看得热闹还不够多吗?低声解释道:“人要脸树要皮,某还想在政事堂坐着,就不能住进公主府,懂否?”

    某做不到许敬宗那种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境界,多年来兢兢业业,就怕有人说某是靠着小妹才能立足政事堂……小妹不但活着的时候反复谏言,不让陛下重用某,临终前更是来了其言也善,又妾之本宗,幸缘姻戚,既非德举,易履危机,其保全永久,慎勿处之权要,但以外戚奉朝请,则为幸矣。才算是勉强将某身上外戚这层皮,活生生扒掉了一半。陛下坚持重用某,在大多数人眼里,便不再只是因为姻亲之故,而是因为某的卓越才干……能被亲妹妹如此阻拦仕途的人,某当得起一句前无古人,至于有没有来者,某是看不到咯。

    住进长乐公主府,等于再次提醒所有人,某是外戚,某所获得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小妹是文德皇后,裙带关系而已。

    某坚决不认,某要做大唐第一贤相!

    长孙冲:“……”

    阿耶有些魔怔的迹象,随着阿姑成为贤后的高峰,他怎么也不会被人认为是超过房杜的贤相,外戚的身份,他注定无法摆脱,包括阿翁高相。若是没有姻亲关系,他归顺大唐后,不会被任命为雍州治中,当时陛下正担任雍州牧,对他自然多有器重。

    别人归顺大唐,鲜有如此好的待遇。杨师道和宇文士及除外,他们家族背景太够彪悍,先帝重用他们,更多是看中他们的家世。一统天下的过程和后续,都需要倚仗他们的家世效应,一方面安稳住那些士族门阀,一方面展现先帝如海般宽广的胸怀。

    某还是……继续煎茶吧。

    长孙无忌看着用木杓取茶汤,一派世家公子风范的长子,无力感涌上心头,某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跟着陛下征战四方……孟夫子说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娶了长乐之后,仕途太过顺遂,大郎已经没有了二十几岁的人该有的锐气。

    也许,某也该让他去参与到云鹤府捣鼓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器物的制作过程,或者修建霸桥,又或者修建码头……端起茶盏来喝了口茶汤,不敢置信地又喝了一口,颓然放下茶盏:某已经习惯了炒制茶的清香,喝不惯煎茶的茶汤

    ……滕王误某!

    “阿耶?”长孙冲悠然地品着茶,却看到长孙无忌带有嫌弃的眼神,惊讶地叫道。

    “煎茶带有涩味,茶香不够纯正。”长孙无忌将茶盏推离自己,转头看向窗外,灯火璀璨的曲江池和芙蓉园,不用走过去,就可以想见那里的忙碌程度……难道某与阿舅的坚持,是错误的?

    不可否认的一点,小兕子今日拆府邸的过程,确实惊艳,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迟疑犹豫不说,看她拆楼阁,看楼阁瞬间倒塌的过程,有种暴力美学的爽感!比去年跟着滕王拆望云亭时,更加气定神闲,眉目之间那种自信,已有小妹为后时的风姿……比长乐和城阳更像小妹,新城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看不出气度风华。

    ……某绝不承认滕王那个竖子能教养兕子!

    ……

第263章侯尚书被火炮误伤(4k)

    政事堂诸位阁老和相公统一意见时,事情的推进用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顺风顺水,一日千里。修建新霸桥,从选址到施工所耗费的时间,仅仅一日……因为选址问题很简单,顺着玄路走就行。然后……然后路过的众人就看到霸河两岸被……修整?应该是修整吧,反正不明觉厉。

    事实上,不光霸河河岸在修整,八水绕长安的八条河河岸和河道,都在清理和修整。疏浚别的河道的过程中,班谦和刘布还改造出了清淤船和割草船。清出的淤泥和水草,都被送到了司农寺的庄园,孙思邈对此表示相当满意。

    由于霸桥的修建,孙思邈和公孙白已经回到长安,袁天罡继续待在庐山,由清风、明月两位道童陪着,选地做茶园,顺路去泉州都督府转一圈,查看一下为什么滕王会突然提到那里?

    最忙碌的人是韦珪,勘测完八条河道,又马不停蹄地带着人赶赴辽东城以北,从辽水(辽河)抵达太白山(长白山)再经粟末水(松花江)去与李世绩、程知节和薛万彻会合,勘探已得之地矿藏位置和种类。

    “王爷,你真不去霸河那看一眼?”唐俭看着棋盘上犬牙加错的棋局,落下一颗黑子,轻声问道。

    李元婴不有任何犹豫地落下一枚白子,拿起一颗葡萄,懒散地说道:“都在等松州那里的消息,某还是老实些,别被阿兄抓着当解忧消闷的靶子为好。”

    阿兄一直在等电报,只要松州胜利,他……更准确地说是政事堂,政事堂就可以推行贵女为令史和书令史的政令,经过他们讨论,长公主、公主和县主应为令史……李承乾的闺女太小,郡主无法出来任职。其余贵女为书令史,以免原来的令史不好约束她们。

    “建言长孙嘉庆娶新罗的仁平郡主,长孙无忌变聪明了。”唐俭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试探,虽然没有证据,但救过某无数次的敏锐的直觉告诉某,滕王很可疑,看似随意地落下一枚黑子。

    制定律疏议或者编制政令文章,长孙无忌的能力不弱于杜如晦和房玄龄,对陛下的忠诚比他们两个略胜一筹,毕竟是姻亲,荣辱牵扯更深。只是理政能力嘛,略。

    “不知道仁平郡主美不美?”李元婴伸了个懒腰后,轻敲棋盘,笑道。“唐傅,你不必为了让棋,自伤八百。”

    任你如何试探,某接招终是落空滴。不论怎样,长孙无忌直接搬到乐游原别院去住,某敬他是条汉子。后世有个非常完美的说法,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尤其适合政事堂这群大老之间。

    某吃瓜看戏……吐鲁番的瓜更甜,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铁扇公主?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等等,高昌古城好像就在吐鲁番,难道那位特别美的公主,就是铁扇公主或者玉面公主的原型?

    其实玉面公主很符合娇妻人设,不光长得漂亮有文采,还会撒娇卖痴,更有百万家私,主要是还没什么武力值,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这一条有些尴尬,在古代入赘还是有些丢面皮滴,不过牛魔王脸皮厚,不在乎这些许小事。只可惜她为护身养命,却落得被猪八戒一钯打死的下场。

    猪头哥好像没打杀过几个妖怪,基本上都是批亢捣虚,遇强就跑,跑之前还要先分行李;遇弱抽冷子一下,坑杀十八个体弱易推倒之辈。在九九八十一难中靠着偷奸耍滑,投机取巧,最后走到西天,功成正果……猴哥与之相比,实打实验证了一句话:耍猴子。

    还验证了另外一句话:额上面有人。

    又想到猪头哥被贬下凡的原因,笑容有些涩涩地说道:“唐傅,曲三娘说她家五娘更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睹芳容?”

    唐俭搅乱棋盘上的棋子,三分无奈七分正直地提醒道:“王爷,某家小七娘是你的左孺人。”

    还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惦念美人又有何用?看得吃不得的情况下,给自己添堵玩吗?

    抬起手挠了下鬓角,李元婴有一丝小尴尬……真的只有一丝,多了没必要,孺人的阿翁,又不是王妃的阿耶……散漫地笑道:“高昌公主,怎么也不会为滕王府媵妾,唐傅安心啦。”

    唐俭:“……”

    曲三娘连媵妾都不如,只是个舞伎兼职乐伎,还是被孙思邈用一颗成分未知的丹药,忽悠瘸的舞伎。某不会相信孙思邈炼制毒丹,还是那种每个月必须服解药的毒丹,若是真有那种神奇的药物,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叛徒。

    也就能忽悠住番邦那些对大唐一知半解的人。

    “滕王,出大事件了!”李靖边跑边喊道,如同后面被勐虎……不对,勐虎应该更怕他。如同后面被一群野马追赶着,以超过一位正常的六十七……后世只说周岁的算法说习惯了,偶尔还是会算错这群古人的年龄……六十八岁老人应有的速度,狂奔。

    李元婴老神在在地倒了杯茶,放到身边的矮榻前,等李靖喝完水后,心情平静下来再讲述何为大事件。只因为真有大事件的话,袁天罡、公孙白或者孙思邈,任何一个人都比李靖跑得快,不会让他老人家费事巴力地跑来风荷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们被大事件拖住脚步,只有李靖最不相关,可以作为传递消息的人。

    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霸王龙跑到朱雀大街上。

    “李太史弄出来了个蒸汽飞机的尺规图,班谦和刘布说非常具有可行性,袁疯子他们正在赶往云鹤府。”李靖没有坐下也没有喝茶,扶着湖边的栏杆,语气急促地说道。

    唐俭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问道:“蒸汽飞机是什么?”

    李元婴:“……”

    应该是直升机吧?竹蜻蜓引发的思路,李淳风终于想起来要付诸实践了。

    李靖呆愣了下,唐狐狸怎么变得越来越笨了呢?轻声解释道:“墨翟曾费时三年,以木造鸢,飞升入天。汉书王莽传记载: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着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抱朴子内篇杂应又云,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李太史见滕王为晋阳公主制作的竹蜻蜓,就想着与蒸汽机结合也许可行,经过缩小版模型的试制,做出了正常尺寸的尺规图,按设计数据可载四人,升空三里,飞行四百里。”

    唐俭手里的棋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平台的地板上,呆呆地看着李靖,不敢置信地重复道:“飞行四百里?”

    “杜澈说还可以改进,也许某天可以飞行八百里。”李靖看着唐俭呆滞的样子,瞬间圆满了,大家一样的反应才真实……目光转向李元婴,“滕王,你怎么如此澹定?”

    李元婴端起茶盏来轻尝一口茶水,特别有袁天罡那种高人范地澹澹说道:“想法很不错,现实会很打脸,十年之内能达到八百里,都属于神速,不必如此激动。”

    1903年来特兄弟制造的固定翼飞机飞行成功,航空先驱们付出了相当的艰辛和努力,但由于直升机技术的复杂性和发动机性能不佳,它的成功飞行比飞机迟了30多年。

    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大唐,想要实现直升机上天,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蒸汽机和电子管已经做出来了,火油机应用的时间也近在眼前,但十年的时间,还是需要滴。光螺旋桨的制造,材质的调配,还有更多细节方面的东西,不是一拍额头就能出来滴。

    也不是杨戬的飞船,靠一种名为混元气的物质作为燃料,就能飞天入地。这是实打实的工业制造,不是玄幻修仙小说。

    桨叶在空气中旋转,叶的向后一面为螺旋面或近似于螺旋面,光这个面的定型就很复杂,不是制作竹蜻蜓,差一点也能飞着玩。螺旋面差一点,不是飞不起来,就是飞起来后机毁人亡。与船的螺旋桨有相似之处,却又很不相同。从船掉入水中的存活率,和从空中掉下来的存活率,相距之远,不亚于从碎叶城到崖州。

    杰克和肉丝乘坐的船撞冰山后有710人幸存,某航的飞机残骸……至今下落不明。

    李靖如同被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冷静下来后,坐到李元婴身边的矮榻上,耷拉着肩膀叹息道:“十年,某不知道是否能看到?”

    唐俭:“……”

    十年,没人敢保证,就是某……某还年轻,必然能看到。

    ……十日后,云鹤府的蒸汽飞机试验被李世民叫停,并一脚将李元婴和他的属官们……李靖和唐俭除外,直接踢到滕州。至于大婚,苏烈还没回来,竖子才十一岁,举行昏仪的时候再说。

    李元婴站在最新款楼船的船头,一声素白道袍,披散着长发……因为身高进入快速增长期,身形变得格外瘦削,直欲随风而起,翩然成仙……幽幽长叹道:“朝见裴叔则,朗如行玉山。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身骑白鼋不敢度,金高南山买君顾。徘回六合无相知,飘若浮云且归去!”

    原诗为飘若浮云且西去,某却一路东行,去封地用归字,不算突兀。

    “王爷,李太史说他对不住你,等你大婚时他会送一份大礼给你。”裴承先看了眼周围的人,没有人过来劝解,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李元婴身边,低声说道。

    李元婴翻了个白眼,再送一份大礼,某就不是十年不得回长安,而是二十年不得回长安。小兕子哭的眼睛通红,阿兄都没有心软,只是让雉奴换着法哄她。只不过,李二凤你个大耳贼,将平康里南曲的五位正当红的花魁送上船,就有些太狗了!

    “滕王,所有人中还是某最关心你。”萧若元从剑上跳下来,十分得瑟地说道。“某可是抛下杜四郞,一路急追而来,感动不?”

    李元婴:“……”

    你若是手里没拿着琉璃鉴照你那张惨绝人寰的脸,某会感动那么一丢丢。

    春桃看到萧若元的到来,暗暗松了口气,也许陛下是另有安排,撵王爷去滕州,是为了让他能逃离长安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裴承先默默退后,去和大家站在一处,萧侍读来了,王爷的心情能好些……阿耶叮嘱某一定要劝着些王爷,千万不能说出什么怨怼之言。

    看到裴承先识趣的退后,萧若元收起手中的琉璃鉴,压低声音说道:“松州昨夜送来消息,侯尚书被火炮误伤,正在送回来的路上,延平郡公临危受命,指挥大军继续前进,直取逻些城。”

    李元婴眨了眨眼睛:“……”

    侯君集被火炮误伤?他是一军统帅,坐镇中军,身边将领护卫无数,怎么可能被误伤?大唐的士卒又不是狗中哈士奇,国中火鸡国的士卒。

    火鸡国的“骚操作”多到了神哭鬼默的境界,当年为了在鹰酱面前刷存在感,表示自己是个合格的小老弟,毅然决定参加到撒浪嗨之战,虽然只派了5000人,但是那阵势比来了5万人还大。这群“小二哈”满怀信心的要在金达来花盛开的土地上,秀一秀强壮的肌肉,结果一顿炮火连天后,急着向大哥邀功,遇到了苦大仇深的苦主,正在向大哥怒斥小二哈们竟然攻打友军,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鹰酱为了皿煮之花处处开遍,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二哈这个小弟。没想到大毛的一架战机不小心坠落在了火鸡境内,二哈基因再次被唤醒,他们恶狠狠的冲到郁金香设在火鸡的大使馆内将人胖揍了一顿。被打的郁金香们摸不着头脑,我们安分守己,凭什么被打?是可忍孰不可忍,闹着讨要说法。二哈们一看打错了,大使馆离得太近了,两国的国旗也长的非常相似,这不能怪我们,只能怪你们。

    郁金香:“……”

    鹰酱:“……”

    大毛:“哈哈哈……”

    可大唐和吐蕃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啊?无论是服装还是旗帜,又没有第三方参与此次大战,认错的可能性为零。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误伤滴呢?

    ……

第264章凡事有小爷为你做主(4k)

    萧若元等了半天没等到李元婴说话……难道是消息太过震惊了?应该是,陛下将滕王踢出长安,就是怕有些人趁机乱说话,想着搅乱局面。而滕王的脾气,不论是拆府邸还是弹丸伤人,只会让局面越来越乱。以上分析,来自李卫公,真实性如何,某不晓得。低声补充说道:“杨中书已经带着孙公和甄医令,乘坐楼船前往益州,迎接受伤的侯尚书,王也不必担心。李卫公说延平郡公的指挥能力,不弱于侯尚书,战局不会有变化。”

    “某只是在想侯君集怎么会被火炮误伤到?”李元婴看着前面的河水,轻声问道。“可有说伤势的严重程度?”

    若是轻伤,不至于到需要换帅的程度。对于未来岳父的作战能力,某从未怀疑过,那可是灭三国的勐人。

    萧若元抬起手来,摸了摸鼻子,很小声地说道:“传来的消息说两条腿膝盖之下已经被截断,第三条腿……取义成仁了。”

    李元婴风中凌乱……取义成仁能这么用吗?侯君集的心思又会走向何方?是从此消沉下去当宅男,还是权力欲望更强,想要当大唐的九大内官……高力士或者冯三宝还好些,若是李辅国或者刘瑾、魏忠贤那种九千岁,呃哦,还是寄寄了好。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电报能发消息到孙公他们船上吗?若是不能就通过云鹤府中转,提醒他注意下侯君集的精神状态。”

    以出将入相为人生目标的准一线大老,突然变成三腿均残的弱势群体……但凡是个人,都会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比他更崩溃的应该是东宫那位,药师公和唐傅应该会盯住他……“提醒一下公孙先生和药师公,小心有人浑水摸鱼。”

    公孙白被阿兄留下,说是修建霸桥急需用人,让他坐镇藏剑苑。萧若元又说消息是昨晚传到的……李二凤是个好兄长。

    “喏。”萧若元轻声应道,转身去楼船上的电报机房,这些消息需要用云鹤府专用的另一本书来解译。

    “春桃,让牡丹、曲三娘和那五位美人来奏曲跳舞。”李元婴终于不再独立船头,坐回矮榻斜倚在软枕上,懒散地说道。知道原因就好,某还在奇怪蒸汽飞机到底哪里得罪阿兄了?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能看出来,蒸汽飞机的划时代意义。

    英明神武如李二凤,不可能看不出来。

    “喏。”春桃盈盈一礼,转身去叫人。

    裴承先等人松了口气,散去各司其职,不用再担心滕王想不开,跳河。

    五位对前途有些忐忑的美人,看到春桃到来变得更加紧张,听到是去滕王面前献歌舞,脸色渐渐和缓下来。

    “不要想着献媚争宠,你们虽然长得还算周正,却也没到倾国倾城的程度。”春桃看着五位美人,想到已去滕州半年的武娥,声音清冷的说完,转身离开。唐孺人和玉夫人都还年少,模样尚未完全长开,却也看得出将来会顶级美人,更不要说还没进府的王妃……武娥比王爷年长四岁,处境有些尴尬。

    五位行首:“……”

    ……李元婴没有在洛阳登岸,亲事府和账内府的人轮换着驾驶船只,日夜不停,第二日傍晚彩霞漫天的时候,来到了新滕州的地界,看了眼河岸简陋码头(与西城码头相比没眼看)处等待的亲王国属官,回首长安方向,轻声叹息道:“泛舟大河里,积水穷天涯。天波忽开拆,郡邑千万家。行复见城市,宛然有桑麻。回瞻旧乡国,渺漫连云霞。”

    萧若元:“……”

    王爷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运用得越来越圆滑而醇熟。桑麻应该能看到,只是城市在哪?郡邑千万家又在哪?

    “王爷,王妃还没来。”春桃看着情绪低沉的李元婴,压低声音温柔地提醒道。

    李元婴没有说什么,径自沿着梯子下船,小爷回长安,不需要依靠女人,原来不需要,如今也不需要,某的胃很好!

    滕国令许圉师带领着属官们,长揖一礼迎接传说中的魔王,陛下最疼爱的幼弟滕王,不恭谨不成,族叔许皎刚被送到广州当司马。族叔来信说,玄路为国之大事,让某安心跟着滕王做事,自然有好前程。“见过滕王,王爷”

    “免了。”李元婴抬手虚扶了下。

    许圉师顺势站直些身体,叉手一礼,说道:“王爷,河道已经疏浚到大野泽,决黄河水……我们不好擅作主张。”

    位置的选择很有学问,还是由云鹤府来做更稳妥……陛下也不会怪罪。当然,重点是前面那句。

    “这点许令不用操心,云鹤府会安排人来做。”李元婴朝不远处的亲王车驾走去,刚知道许圉师做滕国令的时候,某很凌乱,他的孙女就是诗仙的原配,然后想到他是许绍的小儿子,瞬间又澹定下来。进士及第没几年,阿兄让他当从七品下的官职,真的很照顾。

    和他同期的那些人还在八品转悠呢,古代更拼爹。

    浩浩荡荡的亲王仪仗走在还算平坦的土路官道上,朝大野泽出发,此时的梁山,还只是因汉梁孝王围猎于得名的地方,黄河绝的几次堤,还没有形成足够多的湖水,和八百里水泊相比,还只是些小池塘。据有关资料记载,从五代到北宋末,滔滔的黄河曾经有三次大的决口,滚滚河水倾泻到梁山脚下,并与古巨野泽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水泊,才有了港汊纵横数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的梁山泊。

    最大的一次决口发生在北宋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黄河又从滑州决口注梁山泊:“天禧三年六月乙未夜,滑州河溢城西北天台山旁,俄复溃于城西南,岸摧七百步,漫溢州城,历澶、濮、曹、郓,注梁山泊;又合清水、古汴渠东入于淮,州邑罹患者三十二。“

    某要做的是先将周围的人迁移开,让韦珪选滑州附近最适合之处炸开河堤,引水入梁山,提前打造出山排巨浪,水接遥天,深港水浪,芦苇荡荡的大唐版水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银很有趣,造反就没意思了。

    “王爷,你表现的好澹定,一点都没有被踢出来的落魄之气。”萧若元拍着巴掌夸赞道。

    李元婴白了一眼萧若元,你才落魄呢!将目光看向牡丹,散漫地笑道:“那五位美人交给你,教好基本的规矩。十年之内,某要滕州变成天下一等富贵温柔之地。”

    从洪泽湖到微山湖再到梁山泊,将会成为河蟹(真正的河蟹,不是后世的河蟹神兽)和小龙虾的天下,蒜蓉、麻辣和十三香的气味,会飘荡在运河上,继而传到洛阳,传到长安,让他们只能羡慕嫉妒不敢恨。

    “喏。”牡丹敛袖为礼,执壶倒水,不是茶水而是冰镇石榴汁,司农寺特供。

    所谓行首,面对普通权贵,有些傲气的资本,在亲王和重臣面前,再傲气就是作死,除非那人正好喜欢这种风格……可能性,呵呵,敬请尝试,各都督府、折冲都尉府还有戍边都护府,会很欢迎她们去做歌舞伎。

    大野泽,又名巨野泽、大泽、广野泽,最早的记录出现在尚书禹贡,大野既猪,东原底平。至于其泽薮曰大野和西狩于大野的记载,都要靠后。若说是炎帝部族的发祥地之一,是不是瞬间高大上起来?传说中黄帝战蚩尤,蚩尤被杀,身葬两处:一葬大野泽南岸,一葬大野泽东岸。

    李元婴一行住在大野泽附近的行宫,至于修建行宫的原因,咳咳,官方说法是为了去曲阜看孔夫子,事实上……李二凤没有去,腹黑雉带着某位女帝去了。行宫修建的很朴素,很宽阔,很有上古遗风。

    “王爷。”武娥有一点紧张地盈盈一礼,梳着简单的螺髻,带着柔和的真珠发钗。

    李元婴看着越发如牡丹般馥郁芬芳的武娥,微愣了下,伸手扶起她温声笑道:“阿娥,某还以为明日才能见到你,一会去和七娘、十二娘见见,让春桃陪你同去。”

    某第一个主动要的美人,有如此娇媚如花,宠着些很正常,只要没有越过王妃就成。某不是那位攀登过最高峰,最后一头栽倒在三十六低的山峰里的大老,苏定方对大唐来说,那可太重要了。

    “喏。”武娥眼底闪过惊喜,却又忍下来,轻声说道。“王爷叫奴二娘便好,奴没有异母姐姐。”

    “你在教我做事?”李元婴的身高已经高过武娥,轻拧了下她丰腴的腮,惫懒地笑道。“服侍某更衣,哪那么些小心?别想太多,凡事有小爷为你做主。”

    武娥听到第一句话时瞬间紧张起来,刚想辩解,听到后面的话暗暗松了口气,以后要多注意,若是落个孩视滕王的名声……后果很可怕。低下头,柔顺地轻声应道:“喏。”

    脱下亲王冠服,换好澹青色圆领衫,李元婴来到临湖露台,看向不远处的梁山,后世的数据,梁山最高海拔还不到二百米,不知道该说宋代士卒武力太弱,还是宋江他们实力太强,最后竟然只能招安。巨泽渺无际,斋船度日撑。渔人骇铙吹,水鸟背旗旌是名将韩琦所写,只能用九斤老太的话来说,我活到七十九岁了,活够了,不愿意眼见这些败家相,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王爷,大野泽南北三百里,东西百余里,还有必要再扩大吗?”萧若元穿着青色广袖道袍,头戴白玉莲花子午冠,踩着风而来。

    李元婴回过头看了眼萧若元,调侃道:“你怎么舍得将头发束起来了,不是说如此会让那些大娘子小娘子疯狂吗?”

    某一天突然开始披头散发,穿着宽大的袍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学魏晋名士乱服散呢。前后已经有六七个人,很友爱地来提醒某,多注意下萧十一,千万不要被他带歪。又隐晦地讲了些竹林七贤的故事,表达对服散的担忧。

    孙公那里,去找他的人更多,连阿兄都有专门嘱咐过,一定要定期给某请脉,千万不能碰不该碰的东西。

    “滕州人淳朴,应该不会如长安或者洛阳那么……疯狂。”萧若元想了下,还是疯狂二字最贴切。长安的大娘子小娘子已经不是掷果盈车那种层次,某的衣衫都曾被她们……撕碎过。好在某身体康健跑得快,没有卫介那么虚弱,否则某将会是历史上第二个被看杀的倒霉蛋!

    “某的建议是,谨慎为好。”李元婴看回湖面,忍笑说道。后世那些拥有所谓盛世美颜的小鲜肉出行,或者电视剧播放,又或者电影上映,亦又或者参加综艺节目播出,什么我要给你生猴子,哥哥杀我等等,在饭圈内引起腥风血雨一片。

    不然也不会出现见易思签。

    他们塌房之后,一根葱陡然变得眉清目秀起来,毕竟那么有钱的人还会讲土味情话,端的是骨骼精奇不同凡俗。不过随着万柳少爷和沪上严公子的横空出世,一根葱又伸出铁拳自砸招牌,热度降低不少。

    只可惜大唐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更没有某音、某手和某书,无法晒我的一环豪宅,更没法晒我的随意一处都比故gong还大滴自然风度假山庄,以及身边那些绝色级别的大美人和小美人。

    后世的那些朋友们,忒没眼福,默默同情他们三秒钟……反正他们就算看某再来气,也没法来到大唐抽某两巴掌。

    萧若元犹豫了三息,果断取下头上的白玉莲花子午冠,恢复到披头散发模式,将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收起一半,虽然依然很帅。

    夏瓜默默低下头倒刚泡好的茶水,王爷说的都对,做的都有道理,不接受任何反驳……就是萧侍读有一点点憨,白瞎了那张脸。

    小侍女李花将装好鱼饵的钓竿,放到李元婴手边:王爷从来没钓到过鱼,是滕王府众所周知,却坚决不能提的秘密。

    李元婴甩竿入水,散漫地笑道:“某钓鱼给你做鱼脍。”

    萧若元:“……”

    你不想让某用膳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

第265章风起青萍之末的那片青萍?

    “幼弟,你终于肯来滕州了,想死某了!”虢王李凤与其样貌极端不符的豪迈声音,从不远处的湖岸回廊传来。

    李元婴听到“哗啦”一声,刚准备咬钩的鱼,被李凤的声音,吓跑了……随手将鱼竿扔到一旁,站起身去迎接那位“想死某了”的十五兄……此鱼与某无缘。

    不过十五兄能来得如此迅速,定是阿兄通知滴。电报已经被他们应用得如此熘了吗?这很不科学呀!

    萧若元木然地眨了下眼睛:竟然有鱼想咬滕王的鱼钩?这是什么神仙情况!

    转入回廊,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李元婴来到李凤面前,二人顺利会合,好奇地问道:“阿兄,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滕州?”

    “云鹤府做的那个小木箱,传信实在方便,就是要求忒高,某是背不过那些滴嗒滴滴嗒的鬼画符。”李凤抬头比量了一下身高,大笑道。“你这竖子可以啊,不过半年未见而已,身高长了不少,看来很有希望向二兄看齐。”

    那么小小的人,如今也长得有些玉树临风的模样,阿耶应该可以放心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二兄有没有真的去献陵告状?

    李元婴撇了撇嘴角,都囔道:“我才不要向他看齐呢,对我那么无情那么残酷那么无理取闹,等回长安,我一定先去献陵告状!”

    原来一位朋友的某位女朋友,属于资深恋爱脑,以琼奶奶的女猪脚为范本,没事就用她们的台词来抓马一番,什么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什么就当她是小猫小狗,给她一个小小的位置就好……看在人美的份上,忍让许久,没想到美人遇到了一位画家,流浪派画家,不顾一切奔向真正的爱情,将他甩了。

    某没有无中生友,真的是一位朋友的真实经历。某忙着钓鱼,没时间哄抓马恋爱脑,再美也不行,某又没有1888w的彩礼可以送。

    李凤直接翻了个白眼,略带嘲讽地说道:“你和二兄能不能换个说辞?阿耶若真能听到你们的话,估计早就入梦质问你们,为何总是说谎忽悠他?”

    每次都是比谁更大声地吆喝去献陵,结果连明德门都没出去过,呵呵。

    犹豫片刻后,压低声音说道:“幼弟,崖州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房刺史写信给某,说他知道错了,你看是否……”

    描述的有点忒惨了……惨是他自找的,与某和幼弟无关,主要是幼弟来了滕州,房玄龄却还在长安,想把他搞掉,难度太大。若是他隔段时间,就在二兄面前给幼弟点些眼药……某就太对不起幼弟了。

    “阿兄放心,房玄龄是聪明人。”李元婴眸光微转,明白了李凤的担心。能够拳打天竺僧的魔王,不要想着他会对仇人手软。房仁裕欺负他都欺负成那样了,原来认为房家女郎因他而出事,对房仁裕有多容忍,如今就有多讨厌……讨厌至少翻倍。

    爆出D瓜的那位头上长满青青草原的镖哥都能一怒之下直奔JW,何况大唐亲王?叔可忍婶也不能忍,没有派人去半路河蟹掉房仁裕,顺便扬个灰,纯属给房玄龄面子。半年之后却突然为他求情,那就只能是某来得太突然。搓了搓手,轻声补充道,“十五兄,阿兄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算他们想诋毁我,嘿嘿,我做的只会比他们说的更过分。”

    不过既然过来了,青州在后世最有名之处,寿光蔬菜,必须走起。开皇六年(586年),在南朝宋博昌故城复置寿光县,隶属青州北海郡。开皇十六年(596年),于寿光县南置闾邱县。大业初,撤闾邱县,并入寿光。大唐建制未变,某需要想做出可爱滴塑料来。已经提炼出火油,做出塑料不是特别难,更难的问题是:垃圾处理。

    后世也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可降解塑料没法作为蔬菜大棚的专用薄膜。问题扔给袁天罡他们头疼去,某只需要提出设想。寿光还有些偏北,某可以先在洪泽湖附近试验,某的地盘某做主……还有孙思邈做主,种蔬菜瓜果,怎么可能少的了他这位技术大老?

    李凤:“……”

    那个幼弟,咱能不说的如此自豪不?有我和你二十兄的遭遇在这摆着,你还不长点心吗?

    不要提李恽那个竖子,我们是有原则的魔王,知道细水长流,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不屑与他为伍!

    抬起手轻拍了下李元婴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低调些,有些事情可以做,却绝对不能宣之于口,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话太多。”

    李元婴:“……”

    说好的一起以贪欲暴虐闻名,横行于世,当唐初四大魔王,你却悄悄变成大聪明……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谁又能比谁差多少呢?这也是历代储位之争的根本原因,春秋战国那种诸侯国王位的争夺,衍生出重耳生于外,郑伯克段于鄢,还有三家分晋等故事,真正意义上地太子之争,却是汉高祖时期,吕后成了历来女子听政的代名词不说,也开启了宠妃为儿子争位的历史序幕。

    李二凤则开启了不讲武德的序幕,吓得某位女帝来回反复河蟹皇室宗亲,吓得某位三郎直接圈地建筑十王宅,将儿孙当鹌鹑养,jun权日渐旁落,他又只顾着老房子着火的爱情,然后……然后就安史之乱,藩镇割据,五代十国,吓得有宋一代,将所有武人都当鹌鹑养,以文御武。

    真对得起它的名字,宋……怂。文学、艺术以及海外贸易的高速发展,让自己变成一只超肥超温顺的绵羊,对内内行,对外外行,留下零丁洋里叹零丁的无奈悲叹……如此一掰扯,李二凤才是风起青萍之末的那片青萍?

    “十五兄,我会管好自己的这张嘴。”李元婴抖了抖肩膀,将青萍的想法抖掉,某既然来了大唐,既然想进行工业革命,那就不要再想宋怂,不要再想某位恋爱脑三郎……很符合后世霸总小说的套路,我以江山为聘,只为博你一笑,呵呵。踮起脚尖,搂着李凤的肩膀,眨了下左眼,惫懒地笑道,“既然你来了,今夜的晚膳,会有青州特色吗?”

    “你不是收着字据呢吗?”李凤三分无奈六分妥协还有一分调侃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某绝对不反驳。”

    小兕子偏心偏的没边,明知道竖子的凋工不同一般,也不提醒某,还捂着小嘴看热闹,等她来滕州,某送她一头白色的小狼。

    “见过虢王。”萧若元叉手一礼,轻声说道。

    李凤看到白灯下萧若元那张如画出来般俊朗的脸,愣怔了三息,才笑道:“晋阳写信给某,说萧侍读帅的惨绝人寰,某以为小女郎故意夸大其词,湖弄某。今日得见,确实如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姿卓越,惨绝人寰。”

    绝高的颜值,却没有任何女相的妩媚,让人只会觉得俊朗如画,宛如谪仙般。不属于人间的帅,一半来自于他澄澈的眼神,罕见的眼长,如墨画般横在面上,帷幔浓睫和清逸卧蚕,还有那微微挑起的眼尾,悄然将收尾两端燃起烽烟征尘,在厉烈快意的眼角掩映下,清朗如月。颧骨与鼻子的呼应间,竟然携着跌宕风流的角度,以纷扰痴缠的方式,季动出雄性的气势,将眼波流转之间的瑰丽,扫去女相的妩媚,只余朗月的清冷和缥缈。

    他站在哪里,哪里自成风景如画,时间方佛都进入了静止……确实帅的惨绝人寰。

    ……小兕子如今尚小,再过几年就不能多见他了。此种人物只适合远观,不适合当驸马都尉。

    “晋阳公主只是在打趣某而已。”萧若元随意自然地从袖子里取出琉璃鉴,欣赏着自己的绝世美颜。

    李凤:“……”

    某忘了小兕子说他超级自恋,不用费心隔开了,她不可能喜欢上如此人物!

    李元婴忍着笑拖着李凤坐到矮榻上,问道:“阿兄,你那里开始修玄路了吗?”

    萧十一绝对是故意滴,忙碌了几个月,他照琉璃鉴的频率已经很低,一天也就三四次而已。十五兄眼光里的戒备,瞒不过他,蜀山剑派十几位师兄弟,还有那么不靠谱的师父,他没有后世某些数学家对人际交往的懵懂。

    “阿兄说工匠随你而来,进度由你调度。”李凤接过夏瓜送过来的茶盏,随性地笑道。“十兄应该也快到了。”

    那个木箱子,二兄说先给弟弟们用,便于联络感情……分明是便于属官告黑状,不过某不怕,原来他们也没少告过黑状,结果呢?嘿嘿,某还是虢王,还是青州刺史,他们却已不知道去哪个犄角旮旯里熬日子呢。

    “呃呃呃……”李元婴捂着胸口靠在软枕上,瞬间进入虚弱模式,情绪低落地说道。“阿兄不会让十兄长住滕州吧?”

    “恭喜你,回答正确。”从厅堂走过来的李元礼,温文尔雅地笑道。“放心,你只要别做的太过分,某也不会难为你。”

    二兄说幼弟跳脱是跳脱,却不会乱了大规矩,让某过来帮他当靠山,免得那些属官孩视他……被揍。

    没看错,重点是保护好他手下那些属官和徐州府、青州府以及周边州府属官的人身安全,至少别出人命,那是底线。

    李元婴扭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李元礼,委屈地说道:“十兄,你可不能和二兄学,他不讲武德!卯正通知某来滕州,己正就开船,某连早膳都没时间用,忒可怜了!”

    两个时辰必须搬家上船离开,就是在后世那种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也不现实。唯一庆幸的是,刚从西城回来没多久,人仰马翻地收拾了一个半时辰,急吼吼地赶到曲江池登船离开。

    某更可怜的是,直到汽笛响起,才好不容易将小兕子劝回去,答应了若干条件,许诺了无数好处……还要帮着黑心黑肺的李二凤圆场,反复解释不是他撵自己去封地,而是滕州突发洪涝,需要某指挥疏浚河道,安置“灾民”。

    河道春天就开始疏浚,已经和周边的湖泊都勾连完毕,再大的雨也不会发生洪涝。原来每年都会发生洪涝的村庄,本来也没几家,许圉师给他们换了地方,防患于未然。

    “今夜喝羊汤,让你尝尝徐州风味,看看与长安有何不同?”李元礼坐到李元婴身边,温声说道。“知道你喜欢扬州那头的美人,某带来了几位苏州地美人,说话更温柔小意,腰肢也更软。”

    幼弟最近半年喜欢听曲看舞,被那些平康里美人转悠熘达地都不敢出门了……语气一转,轻声问道:“我们后日去狩猎一番,如何?”

    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在滕州不用像在长安那么拘束,纵马狂奔地乐趣,不弱于看歌舞。

    “明日不行吗?”李元婴扭过头来,端起茶盏送给李元礼,惫懒地笑道。“梁山不是梁孝王的狩猎之所吗?我们先狩猎三日,以贺兄弟相聚。”

    东坡肘子作词: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某是少年英姿勃发,会挽凋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嘿嘿~

    李凤抓起一把寒瓜子,边嗑边笑道:“十兄,某没说错吧?离开长安,幼弟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失落之情,只会是鸟归高空,鱼入大海般惬意,求之不得!”

    不用被御史盯着,不用被二兄拿荆条追着跑,更不用和政事堂那群老狐狸掰扯是非,想狩猎就狩猎,想喝酒就喝酒,想看美人就看美人,简直不要太爽好不好?

    李元礼无奈摇头,妥协地笑道:“那就狩猎三日,反正我们都有带好马过来,不用担心追不上那些飞鸟走兽。”

    萧若元:“……”

    不是说徐王性格恭谦谨直,有精勤善政的名声,是难得的贤王吗?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367/ 第一时间欣赏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作者:红薯刺客所写的《家兄唐太宗》为转载作品,家兄唐太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家兄唐太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家兄唐太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家兄唐太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家兄唐太宗介绍:
贞观之治有多青史留名,滕王李元婴的名字就有多……臭!原本可以和别的纨绔一样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只可惜有个造反的家伙,写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此,历史就不曾遗忘过他……家兄唐太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唐太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