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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术道九霄     术道txt下载     术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 权贵阶层

    “星巴克?是星巴克咖啡店?”太上小君思索了一下,“话说在下还真没去过人间的咖啡店!”

    “就是这家!”

    “但这不是个卖咖啡的地方吗?最多只有咖啡机,怎么可能有炼丹炉?”

    “我知道有一家星巴克,有个铜炉。确切来说,是一个高八米、重四吨的大铜罐!”

    “有能承受高温的大铜罐?”

    “不错!”花盛赶紧念咒变出一堆的丝绸布料,随后那些丝绸一张张长眼睛似的,将桌上的药材分类打包好。他将大绢布卷起,塞进挎包内,抬起头对太上小君说道:“走!去星巴克,找我们要的炼丹炉!”

    太上小君一脸狐疑地跟了上去。

    星巴克咖啡,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咖啡连锁店,成立于1971年,总部坐落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

    花盛带太上小君来的这家,位于上海市中心。这家不是普通的星巴克咖啡店,而是被星巴克公司称作烘焙工坊的地方。烘焙工坊外形是栋独立的圆形浅褐色建筑,整体造型就像个咖啡罐。总建筑面积两千七百平方米,远大于普通咖啡店。

    走进店里,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便钻进太上小君的鼻子里。店里不但有咖啡,而且还有新鲜出炉的松软面包。这里人声鼎沸,三五成群的年轻人拿着咖啡杯悠闲地聊天,不时能听到从各个角落传来的笑声。由于地处繁华的南京路,附近很多时尚的年轻人都选择来这约会朋友、消磨时光,也有不少人来此找个空桌完成他们的工作或课堂作业。

    无论一周中的星期几,上海市中心的星巴克总是很难找到空座。在这店里你会有种错觉,仿佛人们平时无需上班,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坐在咖啡店里聊天。

    在这家两层的圆形建筑的中央,有个两层楼高的封闭大铜罐。大铜罐散发出亮铜色的光泽,周身密密麻麻地用隶书、楷体、魏碑等字体刻着中文字体,仿佛是印满了一枚枚中文字的印章。

    走进烘焙工坊里,太上小君就看到了那位于中央,对他俩来说最重要的“炼丹炉”。

    “你瞧这个大铜罐行不行?”

    “花盛你真是天才!”太上小君看到中央的大铜罐顿时两眼放光,“功德无量天尊!你居然会想到用咖啡烘焙的铜罐用来炼仙丹!”

    “大哥你满意就行啊!”花盛松了口气,“你去找位子,我去买咖啡,过一会儿就打烊。我们坐上一会儿,等员工下班后再行动。”

    “好,帮在下点杯清咖啡,记得不要加牛奶和糖哦!”

    “收到!”花盛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又对太上小君说道,“但我身上没钞票。”

    “你以为在下不知道?你们人间现在不是都用手机支付了嘛,要什么钞票?”

    “但是我连手机也没。”

    “哎,在下都没见过人间的钱长什么样,你以前不是用过?自己变一点出来不就完了?”话音未落,太上小君已经沿着楼梯上二楼去了。

    如果要变出两杯咖啡,花盛并非做不到。但毕竟占着店里座位,如果不消费的话,花盛觉得不太好意思。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变出点钱来。

    如今,既然自己会仙术,也确实很奇怪直到现在才突然想起要变出钞票。毕竟圣平宁的货币是加密过,无法通过仙术变化而来,但人间却不尽然。何况对懂施展仙术的人而言,很少会需要用到钱这东西,尤其是现金。

    花盛点了两杯咖啡和两块三明治,端着托盘走到二楼。太上小君正靠窗翻阅着杂志。

    “人挺多啊。”花盛说道。

    “上海咖啡店里的人就和路上的车一样,到处都在挤来挤去。”

    “大城市就是如此。大隐隐于市,在上海心无旁骛地活着,才是真正的修行啊。”

    “只有等下班人散去了。而且你不见咱们的‘炼丹炉’正忙着烘咖啡豆,也还没下班么?”

    “先吃点东西,耐心等一下吧。”

    太上小君翻看着杂志,突然说道:“你看杂志上的帅哥模特,都戴着一块名表啊!”

    花盛说:“咦?手表什么的你懂?”

    “刚换了套新衣服,自然要配上一块手表。”太上小君迅速地从杂志上寻找着目标,“这块挺漂亮,星空。”他用手指着杂志彩页上一块蓝色底盘的手表说。

    花盛瞄了一眼,在术道习院的修炼,让他也掌握了瞄上一眼就能看清的本领。

    那是块配备鳄鱼皮表带的名贵银色手表,表圈上镶嵌着一整圈夺目的钻石,每颗钻石看上去都不小。手表右侧两点与四点的位置分布着两个旋钮,表盘中央是一副蓝色的星象图。而这幅星象图在大约三分之一处,有一个圆形的镂空,镂空底下是个金色月相。

    手表运行时,上层的星象图会慢慢旋转,底下第二层的月相图便会随之变化,时而上弦月时而下弦月、时而月牙时而满月,呈现不同夜晚的月相。表盘上有三根白色指针,除了常见的时针与分针之外,第三根长指针并不是传统的秒针,而是显示日期,这根白色指针的头部被设计成红色月牙状。跟随日期的变化,指向表盘边缘的三十一个日期数字。整块手表工艺精悍,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

    “的确挺漂亮,还有一圈钻石。噢哟喂,原来百达翡丽啊!得要三百万!”花盛看着杂志图片角落上的标价吐了吐舌头。

    太上小君眨了一下眼睛,念念有词,只见他用手按住这张彩页上的手表,随后用手掌往上用力推动。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百达翡丽手表在图中活动起来,沿着手掌边缘往上慢慢被推动。仿佛太上小君的手能触及彩页中的物体,很快将这块表推到杂志边缘。

    随后,手表的一部分从杂志边缘露了出来,像是它原本就被夹在这本杂志中一样。但很显然,这本薄薄的杂志根本不可能藏下一块手表。

    彩页上的名表半分钟不到就被太上小君拿在手中。他拿在手上仔细端详。

    “不愧是世界十大名表,这细节,高档蓝宝石玻璃的通透性,很难想象是通过凡夫俗子手工制造出来的。”他又翻过表身,背透式设计在手表中并不罕见,手表反面的珍珠自动陀闪着金光,和表扣上的钻石遥相辉映,细节设计令人惊艳。

    太上小君爱不释手,看着背面的自动陀自言自语道:“以不同速度旋转的叠加圆盘系统。背景由二百七十九颗牙齿的一个蓝宝石晶体盘提供的,跟踪月球的轨道位置。通过行星齿轮系统,它还带动一个小圆盘,在小圆孔内显示月相。在天文上对天体冠层的描述表现得也相当精确。”

    “你作为一个神仙,对手表居然也很有研究?如数家珍一般。”花盛问。

    “没有,现在刚拿到实物啊。”

    “那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拿在手里一看,多少零件就都知道了呗。”太上小君反问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太上小君将手表拿在手里,双手一分。那手表顿时悬浮在空中,瞬间被拆成数百枚细微零件。

    花盛瞪大了眼睛。

    为了防止引起别人注意,太上小君又迅速合拢双手,那些悬浮于空中的零件又变回一块完整的正在运行的手表。

    花盛一时语塞:“我的天体课学得不是很好。”

    “我们仙族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习星象,每晚观测,因此一眼便能看清。对于事物的观察力也稍稍敏锐一点。”

    这个,不是敏锐了一点吧。花盛暗暗道。原来自己瞄一眼的本领和太上小君的也不在一个层级。

    太上小君又翻过一页杂志,彩页的背面印着一块白色盘面黑色陶瓷圈的劳力士迪通拿钢表。太上小君眼光一闪:“跑路还是要靠劳力士啊!”

    “什、什么?”

    “我们现在不是在跑路过程中嘛?跑路不都要戴块劳力士这种硬通货才应景?”

    “你也看过九十年代的香港片?”

    “接下去要干几场硬仗,还是得靠劳力士!”太上小君用一样的手法,从杂志上取出了那块劳力士迪通拿,并脱下了刚戴上手不到一分钟的百达翡丽。他翻回前一页,对着那张空荡荡的图片,将百达翡丽往图片上一扔,那块名贵手表在图片里翻滚了几下,又回到了杂志里。

    花盛说:“这照片和刚才的不太一样啊,手表位置有点歪。”

    “没事。这年头谁还认真看杂志,杂志社都倒闭得差不多了,所以摄影和编辑偶尔摸鱼也是正常的。”太上小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块迪通拿,“白表盘加黑色陶瓷表圈,果然帅酷如我。”

    戴在手上好像钢表带略微宽松,太上小君把钢表带拿在手里,对着表带用手指一弹,两节钢表带便掉了出来。然后重新戴上左手:“现在尺寸刚刚好,哈哈哈!”

    同时他脸上装出一副跑路古惑仔的入戏表情。

    “那你为什么不索性再搞一块那种土豪的黄金劳力士呢?反正钱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那可不一样。你知道年轻人为什么全身珠光宝气会感觉怪怪的?”太上小君忽然认真起来,“因为人年轻时全身都是光芒。相机用过没?当你已经发着光时,再穿金底片就会过曝。而当你岁数大了,自身的灵气和光芒渐渐消失,就需要穿金戴银。”

    “话说回来,你这块表是从杂志上取下来的,不等于是假货?”

    “什么?不是用正品拍的照片么?”

    “正品应该去专卖店买,有盒子和保修卡才对吧?”

    太上小君咳嗽了一下继续翻着杂志:“为一块手表要绕这么多路,好麻烦的样子。”

    花盛突然想到。很多人从懂事开始,就会发觉一件有趣的事。这世界自古以来就有数之不尽的人,密密麻麻地天生就投胎于帝王将相、富商巨贾、高管政要之家。数量之庞大堪称天文数字,甚至你都数不过来有多少。

    而这样的机会,偏偏就轮不到你。

    花盛将杂志从太上小君手上拿了过来,合上后说道:“太上小君,知道你什么地方最让人瞧不惯?”

    太上小君耸了耸肩:“呵呵,你懂的,长得盛世美颜可不是在下的错!应该是基因的责任。”

    花盛叹了口气:“知道你和普通人区别在哪?选择权。那块几百万的百达菲丽,对很多人来说,如果出生时买不起,那这一辈子就不太可能买得起。你可以选择不戴百达菲丽而戴劳力士,甚至光着手腕什么都不戴。你可以花钱去店里买,也可以不花钱得到。但这选择权都在于你。这就是你们这种二代、三代,最与人不平等,最让人看不惯的地方。”

    “所以,你是怪在下?”

    “不是要怪你。但你不能以此为傲,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你想说,谦受益,满招损?但在下有骄傲么?”

    “就是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对你稀松平常的东西,对绝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你的不在乎就像在否定别人,你们努力一辈子却连我脚后跟都摸不到。”

    “但这不就是现实?让人认清现实有什么不好?”太上小君抬起手,那本杂志从花盛手中脱手飞出,回到了他的手里,他又慢悠悠地打开翻看,用慢悠悠地语气说,“你们很多人拼命努力,不就是希望自己或孩子能成为那个别人脚后跟都摸不到的人?在下明白,你想说那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值得夸耀。无论你起点在哪,做到你之前做不到的事,突破自己的界限才值得尊敬和称赞。”

    随后太上小君抬头看了一眼花盛:“但你不觉得,或许是别人太敏感了么?有些人看到别人展现优势,就认为他在羞辱落后者,在揭自己伤口。但你要知道,眼睛长在前面,人天生只看到那些领先者,根本看不到、也不会太在意背后的人。”

    “如果你在说自己可以从不用不关心别人的看法,那真是欠揍。”花盛似乎不满意太上小君的回答。

    “你看,所以在下才说不要太敏感。在下懂,在下懂。”太上小君打了个哈欠,“作为仙家后裔,为人要低调、有善心,多承担社会责任,那些二代、三代应有敬畏之心。因为与生俱来的一切,也都是社会赋予他们的。”

    “你道理比我懂得还多。”

    “你以为二代三代都是傻子?他们掌握着好的资源,所以看到的视野、接受的教育,怎么会比普通人少?只是要顾及的太多,觉得太累。便自诩不必依赖别人,索性随它去了。但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人,并不代表都会成为碌碌无为的凤子龙孙、纨绔子弟,他们或许会有自己的梦。”

    “你想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在下可没说,是你说的。在下只想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平等。只有不平等和另外一种样子的不平等。”太上小君拿起纸杯喝了口咖啡,皱了皱眉,“在下不是说过,不要加糖和牛奶么?”

    “我还以为权贵阶层,都吃不了苦。”

第五十二章 咖啡光阴

    经过一番小争执,花盛与太上小君两人在咖啡店里坐着等打烊。

    花盛环顾坐在周围的人,整家咖啡店几乎人人都在低头看手机。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有部手机?”花盛问。

    “有道理,圣平宁的通讯系统在这里没信号。的确该有一部,联络起来也方便。”

    “你变部手机出来吧。”

    “你倒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太上小君似乎还对刚才关于权贵阶层的对话有些耿耿于怀,“在下都没摸过人间的手机,变不了。”

    “我也会些仙术。你把口诀教我,我来呗!”

    “哦?”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行啊。那本仙就教你几招。不过,你得先找台手机来才能变。否则不知道要变的是什么款式的。”

    “能找到手机的话,还用得着变?”

    “可以问隔壁桌借一下。”太上小君看了花盛背后一眼。

    花盛扭过头,自己背后不远靠窗处,正坐着位打扮新潮的年轻女性。这位时尚女子涂着艳丽的红色唇彩,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咯咯地笑,时不时地还输入文字,似乎正通过手机与朋友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哟!挺漂亮!”花盛说。

    “确实!”太上小君瞄了一眼那女子,说道,“在下是说她的手机。”

    “难道你认为我不是在说手机?”

    “我以为你在说耳环。”太上小君故意打岔。

    花盛耸了耸肩:“如果要借手机,该怎么向她打招呼?”

    “碰下手机就行,不用打招呼,除非你想认识她。”

    “不打招呼的话,直接去摸人家的手机,和摸人家手有什么区别?”

    “摸她手像流氓,摸她手机像变态。”太上小君说,“但你可以装作不小心碰到,技术手法尤为重要。”

    太上小君拿起从纸杯,取下外层的隔热纸套,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夹住,念了一段口诀后用右手一拍。啪的一声,纸套落在桌面上变成了两个。

    “这是复制术嘛!”花盛突然领悟道。

    “道生一,一生二。只要将撒豆成兵术略微修改一下,就能达到瞬间复制的效果。”太上小君眨了眨眼睛,“在下叫它购物免单之术。”

    “这是什么鬼名字?”

    “想不想学?”

    “想!”

    太上小君将仙术口诀教会花盛,花盛默念口诀,将隔热纸套用手一拍,纸套便在空中变成两个。“我会了!看我去把咱俩的手机变来!”

    太上小君提醒道:“记得用手拍一下就行。别多拍。”

    “懂了懂了!”

    花盛回头看了看那位打扮新潮的年轻女子,正巧她双手捧着咖啡纸杯,那台手机正搁在桌边。花盛盘算了一下,只要走过去时,先念咒语,然后左手碰一下手机,手机就会从桌边滑下。手机在半空一分为二,两只手同时接住。将原来那支手机放回桌面,多出来的手机握在另一只手上带回就行了。只要有了一支手机,那变成两支也易如反掌。

    想到这,花盛急不可待地站起身。年轻女子正隔窗望着对面路上来回穿梭的车流,并未留意走近的花盛。

    花盛佯装往一旁的书报架踱去。那手机约有三分之一已露在桌外,这机会对花盛来说极好。他打算靠近桌边时,很自然地用手一搁,就像完全不经意碰到。随后闪电般接住,帅气地说一声:“不好意思,小姐。你的新手机差点掉地上。”

    嗯!要用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对花盛来说,虽说准备充分完美,但毕竟做贼心虚,心里仍有些忐忑。

    他口中念完太上小君教他的口诀。就在走到桌边时,耳旁突然传来年轻女子对着窗外自言自语的声音:“老夫的少女心啊,真他娘想买这包包……”

    这语气让花盛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左手不免扶一把桌子,但不巧偏偏扶在手机那露出桌外的三分之一处。手机瞬间腾空而起,花盛心里一慌,忙不得用两只手去接。于是那支手机就在花盛双手中来回“蹦迪”。

    此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由于已经念了仙术口诀,花盛手每碰一次手机,手机就一变为二。然后花盛手上就开始下起一阵“手机雨”。同样颜色、同样型号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最后花盛终于握住了原本的那支手机。

    紧接着,咖啡厅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那年轻女子也愣了半晌,随后拼命鼓掌!

    “这人是魔术师?”

    “是不是在表演魔术快闪?”

    “好厉害,怎么变出来的。这么多手机刚才藏在身上哪里?”

    “肯定是衣服里面,有内袋!”

    “糟糕,这么精彩,早知道就拍摄下来了!”

    周围目光聚焦在花盛身上,仿佛撞见一个大魔术师。

    花盛只能硬着头皮朝向人群鞠了个躬,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是魔术师,今天就是我给大家表演的快闪魔术,希望大家喜欢,哈哈哈哈!”花盛一边低头捡地上的手机,一边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最后,那年轻女子还拉着怀中抱满手机的花盛,一起自拍了张照片才肯放他回去。

    太上小君看着抱着一摞手机走回来的“魔术师”花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

    “新款手机这么多现货,不考虑发展一下二级代理商?”

    拿着手机坐在咖啡店里的时间总过得飞快,尤其是当你拿着几台手机,时间就会过得更快。此刻,花盛面前正摆着一打手机。

    “有手机以后,如果两国交战,一方军队快抵达埋伏地点时,掏出手机一刷附近的人,一看周围几万爷们,那还会中埋伏?”花盛问。

    “你这笑话太冷了。”太上小君看着手机,“倒是提醒咱们应该把手机定位关了,以免被圣平宁追踪到。”

    花盛打开手机的隐私设置正准备修改。

    “手机上的设置没用。甚至你取下电池仍然会被定位。必须要有更高的权限。”太上小君拿过花盛的手机,用手指在手机背面划上一道符咒。手机背面立刻浮现出了一列银色的仙咒。

    随后太上小君给自己的手机背面也画上灵符。太上小君拿着手机端详,说:“对了,这手机是不是得充点话费才能用?。”

    “对,我差点忘了。我用仙术施个法就行,我前面买咖啡试过,我帮你冲吧。”花盛拿过太上小君的手机问,“你需要充多少?”

    “那就帮在下充满它吧。”

    花盛一愣:“你以为这是充电么?充话费也要充满?”

    “充满不就可以放心用了。”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充话费根本没法充满啊!”花盛只得帮太上小君充了一点,以确保正常使用。

    “多充点,别用着用着就欠费停机了。”

    “真啰嗦。知道了!”

    画完灵符,充完话费后。太上小君用手机寻找着一些新闻线索,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玄武灵蛇的消息。

    突然,他抬起头对花盛说:“在下看到一则新闻,是关于一年前有艘叫贝德岚号的游轮在海面上失联沉没的调查报道。说游轮上的全体乘客和船员都被人发现昏睡在距离沉船点最近的海边岸上,像是被某种非自然力量救起。只有少部分游客和工作人员失踪,会不会就是你乘坐的那艘?”

    “真的?”花盛虽然对于此前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是游轮这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却有一些闪回的画面。

    花盛从太上小君手里接过手机,看着那篇报道。报道的篇幅并不长,聊聊数百字。或许是真相尚未明细,作为媒体也不便妄自猜测,只是借助被访者之口叙述了一次奇异经历。而关于非自然力量,也是从一位被采访的孩子口中说出。报道表示,更多细节相关邮轮公司和政府专家正在进行调查。

    花盛没有什么头绪,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这件事也只能暂时作罢,等救回未雨再另行商议。

    此后两人观察着中央的大铜罐,计划着即将到来的炼丹细节。不知不觉已接近夜晚十点,咖啡店到了关门时间。有个围着灰色帆布围裙的咖啡师走过来对两人说道:“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我们店就要打烊了。”

    咖啡师走后,花盛对太上小君说:“看来店里要清场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躲,等人走光后再出来。”

    太上小君看了看时间:“玄明级的化身仙咒学过吧?”

    “在术道习院这大半年可不是白待的啊!”花盛自觉早已不是凡人,略微有些得意。

    太上小君和花盛走到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落里,说道:“在咖啡店,知道变成什么最不容易引人注意吗?”

    “嗨!当然知道!”

    “那好!”太上小君看了看店里,除了几个咖啡师在清理,客人只剩下他们两个。于是他将花盛往后推了推,两人轻声念道:

    “急急如律令,变!”

    一瞬间,两人身型顿时缩小。太上小君变成一颗不起眼的咖啡豆,混入了桌上一个盛满咖啡豆的方形篮子内,顿时便没了踪影。而花盛则变身成货架上的一只旅行保温咖啡杯。

    虽说化身为不同的物件,但藏于咖啡店内倒也没有什么突兀。

    就在此时,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男孩和他的妈妈。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围着绿色围裙的咖啡师说道。

    “妈妈,妈妈!你瞧,我和你说的限量版咖啡保温杯,这里还有卖耶!”男孩跑到货架前,指着货架上的“花盛咖啡杯”说道。随后他一把抓起“花盛咖啡杯”,跑到收银台前。

    “这个还能结账?”男孩妈妈问。

    “可以的,再晚一分钟我们收银台就要关账了。”咖啡师笑着说,“你们来的真巧!”

    花盛只觉得心里一沉。

    咖啡师拿过“花盛咖啡杯”,扫了一下上面的标签。说道:“……这限量版杯子还挺沉。一百八十八块。”

    男孩母亲刷卡付了钱后,咖啡师将花盛变成的咖啡杯装进了纸袋交给男孩。男孩掏出咖啡杯,摇了摇,在耳边听,然后对妈妈说:“妈妈,这咖啡杯摇起来还有咕咚咕咚声呢。”

    “大概是它喝咖啡喝饱了吧!”妈妈逗了逗小男孩。

    随后,这对母子将花盛变成的咖啡杯带出了店里。男孩走在前面一路奔奔跳跳,并将保温杯放在耳边快速晃动,听着花盛肚子里的咕咚声。

    花盛心里不由地暗暗叫苦。这熊孩子,我一肚子的咖啡,再晃下去就要吐了!

第五十三章 烈火仙丹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刚走出店门不到两分钟,母子被身后追上来的声音叫住。

    妈妈回过头,身后是一位围着棕色围裙的年轻男咖啡师。

    “两位不好意思,刚才你们买的杯子有些瑕疵,帮你们换一个新的。”那个咖啡师手里拿着一个同款的保温杯。

    花盛一瞧这个咖啡师,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因为咖啡师的左耳戴着枚银色剑型耳坠。

    “可我刚才检查地很仔细!”男孩抱着咖啡杯一脸不情愿松手的样子。

    年轻的咖啡师蹲下身子,从男孩手里接过咖啡杯,然后将咖啡杯转了转,指着一处温和地说:“你瞧,这是个样品。被很多人拿来拿去,还不小心摔过,你看这里有个凹陷。”

    男孩一看,果然杯子边缘有一处小凹陷。

    年轻的咖啡师笑着将一个崭新的咖啡杯交到男孩手上,摸了摸男孩的头说:“这个是全新的。以后买东西要看仔细哦!”

    男孩点点头说道:“谢谢哥哥!”

    母子两人逐渐远去,传来男孩和妈妈的对话。

    “咖啡保温杯好像变轻了?”男孩问。

    妈妈回答:“小哥哥不是告诉你,之前的保温杯是样品么?大概当成罐子,塞了一肚子的价格标签吧。”

    年轻的咖啡师拿着换回的保温杯,走到旁边人烟稀少的小弄堂里,将咖啡杯放到地上,说:“快变回来吧!”

    那个保温咖啡杯腾起一股青烟,花盛在青烟中出现。他一只手拼命揉自己的屁股,说道:“你这谎话还带痛感,说是凹陷,一下掐我屁股上了!现在我坐都坐不下,睡觉只能趴着了。”

    “长记性了?”太上小君说,“变成咖啡豆不好么?变成个咖啡杯。自己一点也不低调嘛,还是限量版的。”

    走回星巴克时,店里已经熄灯,一片漆黑。工作人员早已关好门窗从后门下班离开。

    花盛将双手放在玻璃上,避免路灯的反光,从手掌中隔着玻璃往里观察了一会:“都下班了,里面没人了。”

    太上小君咔咔地活动了一下双手指关节,打了个响指。

    “开工吧!”

    说着他穿过玻璃,花盛也紧随其后。两人穿过玻璃的同时,又变回术道习院的道服装束。

    身穿这套九天玄女亲手缝制的道服,能加强仙术法力,有助于大大提升炼丹的成功率。

    花盛在咖啡店转了一圈,再次确保没人在,便将手一挥,施展了术幻级的障眼法,整个咖啡店的玻璃,包括所有监视摄像头上的玻璃,都变成了几乎不透明的深黑色。随后咔咔的一阵响声,店内的所有门锁也都由内而外锁死。

    随着一大堆咖啡豆哗哗地洒落到地上,两人将店中横跨两层楼高度的硕大咖啡烘焙桶放空。随后通过管道,花盛将挎包中的炼丹药材全部倒入大铜罐。太上小君则从中取出天宫玲珑玉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放在手心里握起拳头轻轻一捏。

    一道浅绿色的光亮从他指缝中闪过,玉石化为细细粉末,如细沙般从指缝中慢慢流入大铜罐内。

    太上小君看着粉末,喃喃自语道:“一鼎可藏龙与虎,方知宇宙在其中。”

    随后,他转过头对花盛说:“你现在对御火术是否能够运用自如?”

    听语气,太上小君对花盛的仙术掌控力仍心存犹疑。

    “于然仙师曾专门指导过我如何使用御火之术,未雨也是这方面的高手,两人都专门辅导过我。应该问题不大了。”

    “炼丹绝非小事,你确定不会把这栋建筑炸上天吧?”

    “这种可能性不高……”

    人就是这样,被人反复确认后,原本笃定的事情也会越说越没底。

    太上小君从背后掏出一把羽扇:“这样,你扇风,在下点火。你来辅助,在下负责控制火候。”

    花盛点头。

    随后两人隔开些距离,双腿盘踞席地而坐。只听太上小君念念有词,同时举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往上方空中画了一道灵符,随后对着大铜罐一指:

    “急急如律令!六丁神火,起!”

    话音刚落,太上小君盘坐着升至半空。店中央的大铜罐顿时发出一道金光,铜罐身上的文字犹如灯笼外的花纹,映射在壁上,店堂一时灵光四射。紧接着铜罐上所刻文字竟在外部活动,慢慢旋转起来。与此同时,铜罐内传出火焰燃烧声与药材在高温下噼啪的爆裂声,随后一股热量从铜罐上传导出来,整个罐体因为温度过高而浮现出暗红的色泽。

    太上小君右手指着铜罐纹丝不动,左手从怀中掏出数张灵符。随后灵符飞出,环绕着罐身周围飞行。灵符上的符字也变成亮红色,与浅黄色的灵符融合成红、黄两道灵光,紧紧贴住铜罐旋转飞舞。

    “护法童子!快扇!”太上小君提醒花盛。

    “护法在此!”花盛立刻举起扇子,对着太上小君高频率地扇去。

    “别冲着在下扇,要冲着炼丹炉!”太上小君好气又好笑。

    “哦!我看你作法作得大汗淋漓,以为你想凉快凉快。”

    “你是护法,当要保障炼丹炉的火焰均匀。又不是拿你当电风扇使。”

    花盛也立刻席地而坐腾空飞起,对着发红的炼丹炉快速地扇。

    太上小君说:“不用扇得很快,保持匀速。唯有让炉内六丁神火的火势分布到各个角落,才不会烧毁炼丹药材。若是气流不稳,火势忽高忽低,便容易炼成一堆黑炭。我们材料有限,务必要一次成功。”

    “明白了。这样就行?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很快。大约三四个时辰。”

    “三四个时辰?岂不是要六到八个小时?我的妈。这炼丹全程无尿点?”花盛早知道先去上趟厕所再回来。

    “胡说!不合格的护法!”太上小君瞪了他一眼,“莫要用污秽之词坏了在下的炼丹法阵。炼丹需要聚气凝神,炼丹者若像逛商场般进进出出,必导致阵内仙力四散,炼丹功亏一篑!”

    花盛只好住嘴,平心静气,慢慢地上下摇动着手中的八卦羽扇。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家咖啡店里虽有上下贯通的两层,面积最多也可站立数百人。但由于铜罐的温度过高加上门窗紧闭,室内温度也水涨船高,空气不多时便开始变得燥热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虽然身穿毫无分量、透气性极佳的道服,但花盛仍汗流浃背。他转头看了眼太上小君,太上小君满脸挂满黄豆大的汗珠,汗水正不时从额头滑过脸颊,一颗颗滴落到地上。原本干燥的地板竟湿了一大片。

    太上小君似乎不为所动,仍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双手时不时地变化着掐诀手势,口中仙咒若隐若现。有时花盛能听清,有时又只有太上小君自己能听到。花盛明白,这就是之前课上所提到的,三咒并行之术。

    所谓三咒并行,就是将道家三大类的咒语同时施展。即心咒、微咒与密咒。

    心咒是指心神存意而咒,不发出任何声音。最多只喊出“急急如律令”等词就能完成仙术的施展。

    微咒,指轻声念咒,只有念咒者自己可听到。

    密咒就是指口中有言,发音时周围人都能耳闻,所以密咒也被称为声咒。

    三种咒语,往往同时只能施展一种。尤其是像花盛这样的入门弟子,多数时候还是要将咒语从口中念出,才能确保仙术准确无误地施展。而三咒并行,就意味着施法人可同时施展三种不同咒语,即意味着一心三用。自然唯有仙道高人方能驾驭。

    虽说花盛不清楚九转还丹在圣平宁如何炼制,但作为地域辽阔的仙境所使用的处方药物,必然不能由一两个仙人炼制,说不定也有大型法器作为炼丹的护法加持。

    此刻仅靠他们两个在一家咖啡店,用临时的器具进行仙丹炼制,未免强人所难,或者说是有些强“仙”所难。

    福生无量天尊!但愿不要白费功夫才好。花盛在心里暗自想着。

    他看了看店里的时钟,不知不觉已到凌晨三点。炼丹需要损耗大量真气。花盛这门外汉此刻如若打扰太上小君,说不定会妨碍炼丹这等要事。万不可轻举妄动。

    我坐在这里扇扇子,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要不过去给他擦擦汗?

    想到这,花盛自觉想出个好点子。他轻轻地从半空纵身落地,去一旁的配料台上抽出一叠纸巾。蹑手蹑脚地走到满头大汗的太上小君旁边,拿起纸巾正要擦,突然想到,我这么个大男人帮他擦汗,莫不是有些“基情四射”的味道?

    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但是看到太上小君的样子,正双手掐诀全神贯注,确是全力以赴。他这么拼,自己却在一旁干瞪眼。好比外科手术的时候,执刀医生忙着手术,周围医生帮他擦擦汗,于情于理也是人之常情。只要擦重一些,就不会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花盛安心很多。他拿起纸巾往太上小君额头擦去,纸巾果然瞬间就被汗水沾湿。花盛的手不小心一抖,一张纸巾就粘在了太上小君脸上。

第五十四章 人间未雨

    花盛倒吸一口凉气。

    糟了!纸巾湿了!如果用力一拉会不会有纸屑粘在脸上?那时候又要像擦桌子一样地来回抹,岂不是很尴尬?有了!如果用另一张干纸巾贴上去,就能吸去这张纸巾上的水分,如此一来不仅额头上的汗可被吸走,两张纸巾又能同时都取下。

    我真是太机智了!

    想到这里,花盛不免心生得意。他又取出一张纸巾擦了上去,正要接触到脸上那张纸巾时,太上小君正因为聚精会神地念咒,头部微微侧了一侧,于是第二张纸巾就掉落,挂在另一边的脸上!

    不但如此,纸巾下半部分则黏在太上小君满是汗珠的鼻梁上。

    现在这幅样子,活像八十年代香港经典僵尸片里,贴在僵尸脸上的灵符。

    完了完了!弄巧成拙!花盛顿时头上的汗水也瀑布般流淌下来,太上小君如果看到自己这样子会不会砍我?

    于是剩下的纸巾都被花盛用来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你再敢往在下的脸上贴纸巾,信不信在下把你也扔进炼丹炉里去?”太上小君贴满纸巾的脸下传出他低沉的声音。

    “啊……哈哈哈……”

    花盛拼命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这笑声听上去却又像是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

    “我只是怕你太热,集中不了精力,所以帮你擦掉些汗,不要误会哈!”

    太上小君腾出一只手将脸上的纸巾扯了下来,揉作一团扔向旁边的垃圾桶。足足有五米开外的距离,这团纸巾直接落进仅有碗口大小的垃圾桶里。

    “漂亮!厉害的三分球!哈哈!”花盛赶紧鼓掌,顺便转移话题。

    “你这护法童子!还不归位!”太上小君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

    花盛赶紧快步返回原位,拿着八卦羽扇继续对着大铜罐狂扇。

    “扇慢一些!”

    “好!哈哈!”

    相安无事了好一阵,墙上时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五点。花盛虽然瞌睡连天,却也不敢怠慢,怕误了炼丹大事。此时,太上小君举起双手,指尖在空中来回舞动,随后他指尖闪现金色花火,变幻出一张金色灵符,他将此灵符一推,灵符便飞入铜罐之内。

    随后太上小君双掌掌心朝向炼丹炉位置,神色有些劳累,慢慢地说:“花盛,在下炼丹施法一夜,法力略有衰竭。最后九转还丹出炉时,火候需要更强,以至炉火纯青的青白色。你需助在下一臂之力。”

    “尽管吩咐!”花盛将扇子放置于腿上,摩拳擦掌。

    “你用御火术助在下六丁神火更旺即可,尽可能控制在小范围内。务必不要让火力四散逃离,尽可能集中,火心越小越好。”

    “没问题!”花盛口中念好御火术的口诀,用双指对铜炉一指,“急急如律令!火起!”

    两层楼高的大铜罐立刻被炉中火焰烧得通红。太上小君双手做出环抱姿势,尽可能控制火力集中,喊道:“花盛,火势再集中、火心再小些!”

    花盛拼尽全力,将温度聚焦于一点。只听炉中发出呼呼的风响,犹如在炉内形成一阵龙卷风,仙气极速流动,整个咖啡店内芬芳无比。那流转的仙气在铜罐中凝聚成一个圆形,越收越小、越收越小,最终化作一枚小圆球。

    “很好!”太上小君将手指在空中画圈,每画一圈便收缩一次,于是空中出现了一个金色螺旋,同时螺旋不停地缩小。他说道:“在下数到一的时候,你便把真火收回。”

    “好……等等!从几开始数?从十?还是从五?”花盛赶忙问道。

    不等他说完,太上小君就喊道:“三、二、一!收!”两人一瞬间同时将双手撤回。

    花盛回收用力过度,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呦!刚好摔在你前面掐的地方。伤还没好,痛死我也!”

    太上小君收好真气,不紧不慢地站直身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找了个最近的桌子依靠着,显得疲惫不堪。

    突然,大铜罐中传出铛铛的清脆响声,像是有一颗弹珠在空荡荡的铜罐里跳动。接着铜罐上方的管道里发出弹珠滚动的声音,在长长的管道里像一首美妙律动的乐曲,在头顶来回环绕,直到铜罐管道尽头滚出一颗亮金色的仙丹。这仙丹好似颗小小的夜明珠,散发着醉人心脾的香气,一时将整个店堂都照得透亮。

    等光亮散去,太上小君轻轻拿起这颗九转还丹。仿佛握着一个精巧绝伦的艺术作品,来回旋转细看之后,露出一丝微笑:“九转还丹,还不是原味,是咖啡口味。”

    随后他从手中变化出个小木盒,将这颗仙丹放入其中。

    “居然真能炼成仙丹!人间的无价之宝!”

    “还行吧,马马虎虎!”太上小君打了个呵欠,“设备有些简陋,护法水平也一般,色泽不够纯正。要打分的话,这仙丹在下给个七分吧。倒是这两天买咖啡的人有福,从炼丹炉里烘焙出来的第一批咖啡豆所冲调的咖啡,能去百病、延年益寿。”

    “这么好的仙丹才给七分?我看怎么都得九分吧!”花盛对七分的评价略显不满。

    “好吧,就算九分!但按照在下的正常发挥,基本能炼出品质在八十五分以上的仙丹。”

    “啊?你给的是满分一百分的七分啊?!”花盛下巴差点掉地上,“你这标准也太过苛刻了!”

    “分数高低不论,但毕竟是颗九转还丹,能震慑那凶兽混沌是绰绰有余了。”太上小君说道,“忙了一宿,在下有点困乏,花盛你帮我煮杯咖啡吧。对了,这次记得别加糖和牛奶。”

    城市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路边的清洁工已开始辛苦劳动。行人在凌晨时分都拖着疲惫的脚步,其中有稚气未脱却长期睡眠不足的中小学生,有广告公司刚下班的每月工资都“白领”的所谓白领人群,还有通宵达旦狂欢后准备回家的寂寞空虚的年轻人。

    花盛和太上小君手里拿着咖啡纸杯,在一处市中心的绿地找了条长木凳坐下。

    “街上,都是些被命运驱使而奔波的人。”花盛看着人群,举起咖啡杯伸了个懒腰。

    从人间到圣平宁,如今又回到人间,他突然看透很多事。那些一辈子辛苦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如此拼命。以前他总觉得人生得有去实现价值的目标,而如今再看这些匆匆行人,就好像看到了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这回你的咖啡没有加任何多余的东西,满意了吧?”花盛靠着椅背,抬头看着城市的天空。

    但太上小君没有回答。花盛扭过头去。

    原来太上小君靠着长凳已经睡去。他那杯咖啡不小心碰倒,纯黑色的美式咖啡从盖子上的小口突突地往外冒。花盛将纸杯扶起,顺手将凳子上的咖啡擦干。

    花盛随手拿着纸杯喝了一口,他并没有告诉太上小君,自己的口味也和他一样。

    在千万亿只蜉蝣里,即使你是被大家记住的蜉蝣又能怎样?你离去后,记住你的那些蜉蝣也将匆匆离去,数代之后谁还能记住你。伟大的你看似改变了世界,但没有你的世界如何不能更好?另一个世界谁又曾看过。

    所谓上进,那些推动你不断往上的成就感,是否也像财色般,只是凡夫俗子的浅薄欲望?

    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也许,活着本身就是活着的意义吧!凡人被欲望推动去做事,其实做什么不重要。生命本身没有其它意义,因为生命就是生命的意义,问题也就是答案。

    如果还能活,那就请努力地活下去。

    突然,花盛发现什么似地抬起头望着身旁的一栋大楼。他见四处无人,便隐去身形飞到一扇玻璃窗前。

    窗的另一边是张白色的病床,花盛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栋医院大楼。

    病床的侧面趴着位中年女性,而床上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看上去仅有七八岁的模样。

    看到小女孩的那张脸,花盛几乎叫出了声。

    未雨!

    不不!花盛立刻否定自己,这小女孩只是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但还是个小孩子。不仅是小孩子,她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不是未雨那种泛着银光的发色。

    花盛的眼中露出惊诧和犹豫。

    他惊诧的,是这张脸不但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而且他似乎曾经见过。

    花盛脑海中仅有的画面就是这孩子,穿一身黑裙,浑身湿透,站在那闪电与暴雨之下。

    他依稀记得这情景,像是在梦中。不对,绝不是梦中,花盛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些片段。对了,那是他落海之前的画面!也就是去到圣平宁之前的情景!

    没错,他确实见过这小女孩!不知为什么,这个和未雨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女孩,他来到圣平宁之前见过她!

    小女孩气若游丝,似乎每次呼吸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每次呼出的都可能是最后一口气。这孩子阳气极为衰弱,已来到了死亡边缘。

    他站到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的病床旁,仍不能明白。

    花盛唯一可以百分百确定的是,小女孩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她绝对不会是未雨。

第五十五章 生日礼物

    我是个女孩,今年七岁了。因为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大家都喜欢叫我:小草莓。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一年前,爸爸妈妈开始经常带我往医院跑。不停地检查、抽血、打针,我好害怕,每次都疼得直哭!

    记得有次从医院回来,妈妈牵着我的手一路上不停地流眼泪。爸爸是警察,他一直很勇敢,但是他也哭了。妈妈把我抱起来,一边哭一边摸着我的头,说舍不得舍不得。

    妈妈眼泪热乎乎的,她亲我的时候,眼泪擦到了我嘴边,咸咸的。

    从半年前开始,我不停地发烧。整晚整晚高烧,我浑身难受。全身是一点一点的红斑,手和脚都很痛。然后就去医院吊针,躺上几天,好不容易回家了,隔不了多久又要往医院跑。

    每次去医院路上,我都能看到很多和我同龄的小朋友,背着书包,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牵着抱着去上学。

    我也想去。我记得在幼儿园第一年,认识了很多小朋友。大家一起吃饭,一起睡午觉。阿姨老师们对我特别好,因为我的鼻子上有雀斑,所以大家都叫我“小草莓”。

    我喜欢吃草莓,喜欢这种红扑扑的水果。那时我很开心。每次他们叫我小草莓的时候,我就咯咯地笑。

    后来我住进医院,妈妈和我说托了人帮忙提前排到了医院床位,可以马上住进去。

    每次医生来的时候都很客气,但好几次走出病房时,我都看到他们在摇头。住了没多久,医院和妈妈说不能住了,于是我又搬了出来。

    有次听隔壁床的大人在谈论,说这么大的医院不会医治治不好的人。怕人死在医院里,坏了医院的名声。

    于是我搬到了一家楼层较低的医院里,医院的电梯、电灯都没原来那家大医院漂亮。但是这家小医院的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都对我很好。

    我讨厌抽血、打针,我特别怕疼。后来因为每天都要抽血,就慢慢地就习惯了,妈妈看到我抽血时会哭,我就笑着和她说:

    “妈妈,一点也不疼!小草莓一点都不怕!”

    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都夸我勇敢,我好高兴。不久,整个楼层的病人就都认识我了,都管我叫小草莓。

    听到爸爸和妈妈说,我住院要花好多好多钱。我知道他们赚钱辛苦,爸爸经常加班出差,所以很少有时间来医院陪我。妈妈每天下班后会急匆匆赶来。然后从包里拿出前一天烧好的盒饭,去楼道里用微波炉加热,坐在我床边边吃边给我讲故事。

    妈妈将一本厚厚的书放在我病床旁的柜子里,她说这本书叫《圣经》。圣经里有很多故事,都是关于外国人的,妈妈偶尔会给我读,但我不太喜欢听。虽然我是女孩子,但最喜欢《西游记》。别人都喜欢孙悟空,而我喜欢铁扇公主、红孩儿,我也喜欢太上老君。觉得这位老伯伯特别厉害,孙悟空所向无敌,但是他的金箍棒都是这位老伯伯造的,火眼金睛也是靠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出来的。

    你说,太上老君是不是超酷?

    我相信世上有神仙,神仙都住在天上。尽管我的病房比较高,但神仙会住在其它地方。

    可是妈妈不信,她说天上是大气层,再外面是真空的宇宙空间,我们看到的星星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颗颗像地球、月亮这样的圆形星球,甚至是一团团巨大的燃烧火焰。围绕着我们所住的地球的,还有月球,和无数人造卫星。如果真有神仙,那天上来来往往这么多飞机、宇航飞船,为什么见不到他们。我和她说神仙原来住在天上,但因为人类要去天上做重要的事,所以神仙就搬走了。就像这个医院新楼建设之前,原来老居民都会搬走一样。

    神仙们只是搬到了一个我们去不了的地方。但是当人们遭遇灾难时,神仙一定会来帮我们。

    妈妈笑了。我看她还是不肯相信,不过妈妈虽不信我们的神仙,但她信外国神仙。她每周日上午都会来晚一些,说是去教堂做礼拜,每晚也为我祈祷,希望我恢复健康。

    我问祈祷是什么,她说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天上的神,这个神叫上帝。我问上帝住在教堂里?你每个礼拜都要去见他。她说上帝不住在教堂里,但教堂里有牧师,他们能替代上帝听我们普通人的告解,忏悔自己做错的事和犯下的罪孽。

    我听不懂,我问妈妈是不是做过坏事,所以要常常要忏悔?妈妈说,人生下来就有罪。我们不因为犯了罪才成为罪人,是因为我们本身是罪人,所以才犯罪。生活在世上就是要赎罪。

    我很害怕,我想不起来做错什么事情。我问:“妈妈,如果我现在生病死了,那我是不是来不及赎完我带着的罪?我是不是就是个罪犯?”

    妈妈哭了,说我是好孩子,没有罪。

    我还是听不懂她说的。

    我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常常向同病房的其他孩子打听。

    哦,我忘记说了。病房里还其它病床,但每次来的病友都很快出院,所以我感觉自己的病比他们都严重。

    我问护士阿姨是什么病,她们都说是感冒。但我也感冒过,两三天就活奔乱跳去公园了。但现在,力气却一天比一天少。

    每一两周,护士阿姨就要给我吊针,注射些黄颜色药水。药水打进去时非常疼,打完后针拔出来时,不小心会溅到皮肤,如果没及时擦掉,皮肤就会烂成个小口子,也很痛。

    我想回家。每次外公外婆来看我都要哭,我说别哭,带我回家吧,或者去公园玩一圈也行。我好久没出门玩了。但他们说不行,医院也不让我离开,说外面有细菌,容易感染其它病。

    我很不高兴,我都这样了,还担心其它什么病?

    听爸爸妈妈说,家里把房子买掉了,拿去买药。还到处借钱,妈妈用手机在网上寻求帮助,好心人给到的钱也花完了。爸爸妈妈满面愁容,我也很难过。

    随着药水越打越多,我身体像越来越重,走路吃力,下个床都要歇半天。然后我开始掉头发。开始是几根几根地掉,后来是一把一把,比秋天的叶子掉得还快。没多久,我头上就没多少头发了。妈妈觉得稀松难看,问我要不要索性都剃了。

    听说我婴儿时剃过胎毛,每剃光一次,后面就长得更浓密。于是我就答应了。剃光之后,妈妈给我买了顶小红帽。戴着帽子,就更像一颗红扑扑的草莓。

    我一直想去楼下,从窗户往外看到楼下有片绿地,我好久没去草地走走。

    忘记说了,我岁数虽然小,但对电脑非常擅长。我学习计算机程序代码的速度,甚至比识字更快。大人们很吃惊,但我也同样吃惊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很复杂。所以我身体稍稍好一些的时候,就喜欢捣鼓各种电子产品。

    那天,我趁护士台的阿姨倒杯水的功夫,跑到她电脑上,操作几秒种后,那电脑就被锁死了。护士阿姨没法查资料,就找其她阿姨来看,于是我乘这机会偷偷溜出这层楼,坐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堂。

    大堂里人特别多,我尽量不引别人注意。但门口有个门卫叔叔守在那,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老老实实地送回去。我开始寻找其它能走出大楼的门。

    大堂中央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看上去和我一样大。手里挎着个粉红色的小包,可漂亮了。

    我走过去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惊讶地看着我,大概是因为我没头发,我不好意思地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说:“这样凉快!”

    女孩子刚想说话,她妈妈就跑来教训。我记得她说“不是让你不要和别人说话么?医院里病人多,小心被传染!”

    我忙说:“阿姨,我的病不传染的。医生叔叔和我说过,我是淋巴细胞病,不会传染,阿姨你别怕!我只想有人陪我玩一会。”

    阿姨瞪了我一眼,抱起小女孩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又害怕又难过,很怕再也找不到愿意陪我玩的小朋友。

    大堂另一边有条狭小的应急通道,有次妈妈很急着抱我来医院,走的就是那扇门。走出去就离那片草地不远。

    当我按记忆找到通道时,发现通道长凳上坐着个小男孩。他头上包扎着厚厚的白纱布,就像身体顶着个排球,逗得我大笑。

    他看到我,问:“你是谁?”

    “我住楼上。你又是谁?”

    “我叫陈明。你为什么住医院里?”

    “我叫小草莓,病了。已经住这里几个月了。你是怎么回事?”

    “脑袋撞到玻璃了,缝了好几针。”

    “啊!一定很疼吧!你家里人呢?”

    “我妈妈去拿药了。你多大?”

    “我七岁了,你呢?”我问。

    “我九岁。”他说。

    “你比我大啊!不应该这么调皮,要听大人的话。”我教训起他来。

    他调皮地笑了,说:“我以后可是要做大事情的。”

    “长大想做什么?”

    “我喜欢足球,想参加世界杯,得金牌!所以不能天天坐着,要保持运动啊!哎呦,疼疼疼!”他跳得太欢,手不小心碰到了刚缝好的伤口。

    这模样好滑稽,我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感觉病也突然好了很多。

    他说道:“你真漂亮。你住在这里吗?”

    “我住在五楼。”

    “住在医院里很无聊吧?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没什么事情。有时候会听的歌。”

    “哎?那两个很多小哥哥、小姐姐的团?我爸爸是他们经纪公司的老板,平时他都在成都工作,我和妈妈在这生活。下次我让爸爸给我们票,一起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好不好?”

    “好啊!太好啦!”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回头能来看你么?”

    “谢谢你!”我心里好高兴,从来没有男孩子夸过我漂亮。而且我连头发都没有,即使他骗我,我也一样的高兴。

    “好,记住了!小草莓,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对吧?”

    “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啦!”

    “那就说定了,长大也要成为好朋友!”

    “我的病很重。我偷听过医生和我爸爸说话,可能过不了很久,就要去天上。”

    他听了很难过:“你怕死吗?”

    “我很怕。因为很怕,所以想剩下的每一天都开心地活着。”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说:“你会活得很长很长,等你长大,你要来看世界杯为我加油!”

    “嗯!你别看我是女孩子,但我喜欢电脑。如果我能长大,一定要编个程序让全世界都为你加油。”

    这时,他妈妈走了过来,但看到他和我在一起并没有责怪他。出门时他转身说:“小草莓,我过几天来看你!你一定要恢复健康!”

    我用力地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虽然这天最终还是被保安叔叔送回病房,但认识个新朋友。他的名字,叫陈明。

    之后,我的病突然变得更重了。整夜整夜发高烧,呼吸困难,全身针扎般地痛。

    我问妈妈我会不会死。我和妈妈说,我答应过一个男孩子,要和他一起长大,我好害怕自己会死掉。

    妈妈红肿着眼睛说不会。我这么漂亮,上帝不会舍得让我这么早去天堂。

    然后,她和我说在我出生前,曾有个哥哥。哥哥在四岁时,在马路上被水泥搅拌车撞倒。她已失去一个孩子,在生我时难产动了手术,以后也没法再生宝宝。她说上帝是仁慈的,绝不会这么残忍。

    我之前看到电视上说过世的人,身上会留下很多健康的东西,比如眼睛。我和妈妈说,把我眼睛给到别人。那以后别人看到的世界,我也能看到。

    妈妈只是哭。一旁的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也哭了。

    我每天都发烧醒不过来,一直做梦,有时醒来是白天,有时是黑夜。迷迷糊糊中,我发现自己戴着呼吸罩。每次熟睡去,都不知会不会再醒。

    那天我睁开眼,看到妈妈躺在病床旁的躺椅上。我鼻子里插着管子,手臂上插着针头。我又渴又怕。

    “妈妈……”

    我喉咙哑了,用力说话,但她却听不到。我没有力气再叫她。

    也许我快要死了。我死后会不会像妈妈说的,被当成坏人?还有那个叫陈明的男孩子,他说这几天来看我,是不是没有找到病房?

    窗外的天空很蓝很蓝,多漂亮!还有小鸟在飞,我多想出去看看世界。但意识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累。原本明亮的天空在一点一点变暗。

    这时窗外闪过一道光亮,半空中忽然个穿淡青色古装的小哥哥,他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是在拍电影吗?可窗外没有阳台啊?我想坐起来,但没一丝力气。

    那小哥哥打开窗户,从窗口跨进病房。说:“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草莓……”我的话轻得自己也听不到,不知道小哥哥有没有听见。

    “哦,叫小草莓。你真像一颗草莓!”小哥哥笑了,“你好像病了?”

    “嗯。难受。也许我会死了,到天上去。”

    “傻孩子。你的路才开始,现在急着去天上,老天可不一定要你。”小哥哥说着从怀里拿出个精致的小木盒,从木盒中取出一颗彩色的糖,顺手把木盒搁在床头。

    “把这药吃下去吧。”

    “医生叔叔说……不能随便吃糖……”

    “没事的,我也吃过。”小哥哥托起我的背,把呼吸口罩取了下来,“这药放嘴里就化了。”

    “我快过生日了。小哥哥,这能算礼物么?”

    “可以。是生日礼物。”

    “我们是朋友吗?”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就当我们也是朋友吧!”小哥哥笑起来,闪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嘴唇干枯,嘴角都裂开了。我努力张嘴,这颗糖有些中药味,还有说不清的奇怪香气。我常喝中药,都很苦,但这却不同。嘴里的糖立刻就融化了,变成股清凉的气体滑到肚子里。

    突然,身体不疼了,人精神了很多。原本迷迷糊糊在眼前闪烁的金星也不见了。我力气大的几乎能站起身。

    小哥哥问:“小草莓,那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张佳。”

    “你认识一个叫未雨的姐姐么?”

    我想了想,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姐姐?”

    “没有,家里就我一个小孩。”

    小哥哥显得有些失望,点了点头,轻声叹了口气。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急忙问。

    “没事。不用记得我。”

    “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不疼了。你是来救我的吗?你会飞,是妈妈说的天使吗?是上帝派来的?”

    他听到这话笑得前俯后仰。

    “我可不是上帝派来的,也不是什么天使。可能因为他们都在国外工作,要帮助受苦的人太多,来不及赶过来帮你。”

    我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大声尖叫起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神仙!”

    声音太大,空荡荡的病房里响起回声,吓得他赶紧将捂住我的嘴唇,冲着我说:“嘘!嘘!轻点轻点!我可不是神仙!引来人就不好了。”

    随后,他打开窗,轻轻地跨到窗框外,转过头。

    “小草莓,好好长大。健康地活着,要活到一百岁。然后才能帮助更多和你一样遇到困难的人。”

    我兴奋地拼命点头。这才想起要叫妈妈也看看。我赶紧用手拍床沿:“妈妈!妈妈!快醒醒!你快看我说的吧,有神仙!世界上真有会飞的神仙!”

    可能妈妈太累,我叫了很久才迷糊地睁开眼,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用手指着窗外,说:“会飞的神仙小哥哥!”

    “哪里?”妈妈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指着窗外,但窗外只有和刚才一样的蓝天白云。

    “他来过!神仙来过了!”我指着床头那个木盒,“神仙哥哥还给我糖吃了!”

    妈妈看到我精神这么好,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接着爸爸也走进病房。

    妈妈脸上的表情,既像难过又像激动,喊道:“勇仁,你看!小草莓醒了!”说着快步跑出去叫医生,出门时咚的一声肩膀撞到一个正往里走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疼得蹲在地上哇哇乱叫。

    “啊呀!真对不起。”妈妈对着小男孩低头弯腰直抱歉。

    男孩背后是位年轻的妈妈,那位阿姨手里捧着果篮,说:“没事没事,这孩子上次回去后就一天到晚吵着要来看小草莓,说在这里认识了新朋友。我们今天有空就来了,向护士打听了半天,原来这位张妹妹就是小草莓。”

    妈妈打了个招呼,说:“谢谢你们!对不起,我急得去找大夫。”她快步跑开,走廊里传来她的声音:“大夫!大夫!我女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那叫陈明的男孩捂着脑袋,眼角还有因为太疼而没有忍住的泪珠。他看到我,就拼命忍耐,又想挤出笑容的表情,活像呲牙裂嘴的样子,逗得我都忍不住笑了。

    叫陈明的男孩说:“小草莓,我说好会来看你的!”

    我好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把被子和衣服都打湿了。

    我知道,这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关心我、也舍不得我。

    我要为他们坚强地活下去,我不怕打针吃药,等长大后要带妈妈到处去玩,做好吃的给她吃,让她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天天吃盒饭。我要学会挣钱,买回卖掉的房子。

    还有他,这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他看上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妈妈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又长大啦!我想以后和陈明一起慢慢地长大。

    楼下,是那片广阔的绿地。

    “那个……嗯……那个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我们为了这个一宿没睡,在下才歇了一会,你怎么居然丢了?”

    “一个小盒子,一不小心就丢了。可惜啊。”

    “要不附近再找找?”

    “算了。掉在路上,可能被清洁工扫去了吧。”

    “在下这都没玲珑玉了,要再炼一颗也不行!怎么办?”

    “你说这事情弄得……唉!”

    “其实你要是说拿去救人,在下也不会责怪你。”

    “知道还问我?”

    “那待会的凶兽混沌你得自己搞定。自己种下的孽,含泪也要打完。”

    “喂!喂!喂!这节奏,我们还能好好聊天嘛!”

    天空湛蓝而通透,树叶随风摇曳。知了们已早早醒来,太阳刚刚露出半张红脸,它们就等不及齐声鸣唱。

    一切是如此充满活力与生机。

    生命是如此美好,又有什么理由不爱这人间?

    尽管要面对未知,但刚刚拯救了一条生命的花盛,感觉自己如沐春风。

    花盛还不知道,正是此刻,自己点燃了未来那场弥天大祸的导火索。

第五十六章 地下铁道

    上海高架桥的中轴线位置,矗立着传说中的高架“龙柱”。

    这根大立柱需要足足二十多个成年人才能环抱。高强度水泥的立柱被厚厚的银色钢材包覆,上面刻有一朵朵方形的祥云图案,而祥云上又镶嵌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金色龙形。大大小小的龙头一致上扬,呈现易经中乾卦第五爻的爻辞“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之景。龙身上是一枚枚连续的方形图案,大方框中镶嵌着小方框,抽象又活泼。在龙柱的底部,祥云又从方形变为大小相当的圆形,大圆为银色,小圆是金色螺旋,最底下则用一圈更小的圆形祥云图案作为外围护栏。整根“龙柱”的外观刻画得庄严肃穆,却又栩栩如生。

    花盛和太上小君站在位于上海城市高架中轴线的这根金色龙柱底下,抬头望着头顶多达五层的高架路,上方传来车辆穿梭时所带起的风噪和路噪声。

    “地龙在地下,要见地龙的话,是直接从这里的路面穿下去?”花盛蹬了蹬脚下的路面。

    太上小君将左手附在金色龙柱上,随后将手掌置于地面闭起眼睛,说:“这地底的法阵结界甚是厉害,恐怕在情况完全掌握前,我们不能贸然从这下去。以免直接落入法阵受困,到时候不是被震伤动弹不得,就是锁住身体陷入沉睡。”

    “如此说来,需要找个地下通道从侧面靠近?”

    “对,从地下接近龙柱更稳妥。”太上小君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地下通道?”

    花盛掏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查了查:“如果要找能通到地下几十米的地方,恐怕最佳路线就是……”

    “地下铁?”

    “正是!找到附近的地铁站,然后从地下穿行到龙柱。”

    现代化的大城市,都建造有密密麻麻如蜘蛛网般的地铁线路。上海亦是如此。而距离龙柱较近的地铁站,是上海地铁一号线的黄陂南路站。

    黄陂南路站的入口位于繁华的淮海路上。无论何时在此地,都能感受到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气氛与鼎沸人声。附近几百米内,集中着数家大型时尚购物中心,各种商业品牌琳琅满目,无论是小憩喝个下午茶还是购物血拼,都能在这里消耗掉大把空闲时间。全国知名的时尚地标新天地,距此也仅两三分钟的步行距离。

    “哇喔!到底还是人间繁华!”太上小君看着淮海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

    “大城市就是人多,但芸芸众生忙于生计,哪有圣平宁悠闲?”

    “在下自小生活于闲云野鹤的环境,当年初到术道习院都觉得好热闹。目前来看,要见人山人海的景象还得来人间!”太上小君说,“要不去新天地逛逛?”

    “还是办正事吧。”花盛拉着太上小君的胳膊,“切莫白白浪费力气,现在没有九转还丹,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你看那边还有个湖哎!”

    “是很小的人工湖。和术道习院的醉心湖没法比,快走吧!”花盛拽着太上小君走入了地铁入口的地道内。

    站在地铁站台上,花盛环顾四周庆幸地说道:“还好避开了早高峰,人少了许多。若是高峰时段过来,恐怕会被挤得双脚悬空。”

    两人将玉佛禅寺的法师所给的头戴式耳机从包里取了出来,挂在脖子上,俨然成了两个普通高中生模样。

    “按照龙柱所在位置,我俩该往北走。”太上小君看了看周围,“恐怕得在铁轨上走一段,找找路。若是能找到直接往北面方向的通道就更完美。”

    话音刚落,一辆地铁驶入站台。太上小君见车尾处站台上乘客稀少,便往后部走去。站台尽头是扇玻璃门,门后有处能容纳两三人的司机站立区,供地铁上的工作人员在靠站时站立以关注站台乘客上下车的安全。

    借着地铁刚刚驶离,太上小君上前拉了拉门把手,就像意料中的那样,为了安全起见这扇玻璃门平时被牢牢锁住。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背贴着玻璃门,嗖的一声,就穿过玻璃门来到了后面。花盛紧随其后,也用穿墙术来到了门后。

    玻璃门后面的工作区域不大,旁边是台阶可走下到铁轨。

    “如果冒冒失失走下去,怕会被通道里的监视摄像头拍到,引来警察就麻烦了。”花盛指着前方一架监控摄像头说道。

    “变小不就行了?变小就拍不到我们。”太上小君说道。

    太上小君确实说得有理,但花盛想到如果自己变小到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步,恐怕阴暗潮湿的地下会极其难走。

    还没来得及思索,只见太上小君往前方摄像头念念有词,随后用手一指那摄像头。

    “搞定了!”说完太上小君跃入铁轨,沿着墙壁开始前行。

    变小了?花盛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身形并没变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喂!”他低声喊道,“我们没变小,这样走过去还是会被拍吧?”

    太上小君回过头:“怎么没变小?在下把摄像机像素变小了啊,降低到一万像素,拍出来是模糊的马赛克,什么也看不到。”

    “这都行?”

    “快走啦,法术时间有限。如果过长反而会引来人。”太上小君催促花盛往前。

    花盛赶忙跳下站台,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方弯道有车头大灯的亮光,随后出现一列疾驶而来的地下铁。

    “瞧!得靠边走。”

    “小心别被吸过去了。”

    地铁列车伴随着大风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花盛立刻面朝墙壁趴着,闭起眼睛。

    “你看你看!和电影里一样呢!凉快!”太上小君拍了拍花盛的肩膀。

    花盛紧紧趴住墙壁,喊道:“感觉好危险!要被吸过去了,我浑身冒冷汗!”

    地铁列车过去后,两人打开手机灯在漆黑一片的地下通道里继续慢慢行走。没隔几分钟,前方又有车灯亮起,又一辆列车飞驶而来。

    “想不到班次还挺密集。”

    “因为劳动人民多呗!”

    “好有趣,在下想坐上去感受感受。”太上小君似乎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

    “明早八点你自己来感受早高峰吧!”花盛趴着墙,希望列车赶快驶离。

    又经过两三趟列车后,两人来到一扇铁门旁,通过铁门的缝隙,看到里面是条狭长的通道。太上小君将手掌贴在在通道墙壁上,眼睛紧闭沉默不语。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花盛问。

    “感觉到一个字,脏!”太上小君将手从墙上拿了下来,直砸吧嘴,“啧啧啧,这墙壁像是几百年没清洗过。”

    “我是问这通道方向对不对。”

    “你问这个啊,应该不远了。”

    通道里的空气阴冷潮湿,虽然有灯,但或许只为检修地铁的工作人员临时通过,亮度并不高。部分灯泡超过了工作寿命,忽明忽暗地闪烁。每当地下有地铁列车在外面经过时,通道内就拂过一股带着霉味的空气。

    漫长狭窄的通道仅能容纳单人行走,脚步声回荡在狭长的廊道里,让人感觉些许压抑。手机照明灯下的水泥地上,偶尔还会看到蜈蚣或不知名的爬虫从脚下突然掠过,让花盛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

    太上小君在前面带路,用自己的左手举在前方,像当时未雨寻找盘弦洞时探测引力波一般。不同的是,太上小君是闭起眼睛寻找地下法阵结界所发出的轻微梵音,这种声音极其微弱,花盛作为凡人,耳朵几乎捕捉不到这种音律。

    太上小君就这么时而闭眼,时而睁眼并往前走一段。

    经过几个分叉点,在其中一条通道的尽头,有一组铁制楼梯,一层接着一层,类似老式建筑外的消防楼梯。太上小君分别往上方和下方张望了一会,说道:“看来目前的位置仍接近地面,需要往更深些的地底走。”

    “这里还太浅?”花盛说,“地铁列车都在我们上头行驶。”

    “这一带附近是多条地铁线路交汇处,地铁也犹如高架桥般有多层结构。所以,地龙应该隐藏在最底下。”说着,太上小君上了铁制楼梯,往下方更深处走去。

    “过去两天了,你觉得未雨安危如何?现在怎么样?”花盛担心未雨的安危。

    “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未雨的法力在术道习院里也是一流。”太上小君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冥幽抓她去,必有原因。如果只为伤害一个弟子,那玄武祭典当日就应下手。不至于大费周章,将其掳到人间再加害。何况此刻于然仙师、觉光仙师等习院仙师也同样在想解救办法。”

    话音未落,太上小君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着安保制服提着大手电的男人。因为光顾着说话,太上小君打照面时一愣。

    “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哪来的?”安保人员说着举起手电筒就往两人身上照来,然后举起对讲机喊道,“地下五区B位置这里,有两个陌生人,快派人来!”

    “尽顾着说话,忘记还有巡逻的了。真麻烦!”太上小君一指那手电筒。

    原本像探照灯般让人无法睁眼的手电,突然发出一阵啪的爆裂声,通道里顿时暗了下来。太上小君又喊了声:“定!”

    那安保人员手中的对讲机立刻掉落,人像蜡像般停住不动,手臂悬在半空,只剩两枚眼珠在眶里快速转动。

    尽管保安被轻易制服,但远处已经传来繁杂的脚步声,听上去至少有五六人往他们跑来。

    为避免引起更大骚动,两人快步顺着楼梯往更深处跑去。

    “跟着我!”太上小君感应着结界方向。不知往下跑了多少层,两人来到了楼梯最底层。太上小君跑了一段路,停下说:“快到了!”

    “哪?”花盛环视一遍,四周不是石块就是水泥墙壁。

    太上小君指了指脚下:“在下面大约四十米的地方。”

    “还要往下?但已经到最底层了。”花盛也将手放在地上,毕竟是修习过仙咒的人。由于与梵音法阵过于接近,花盛可以感受到自己虎口阵阵发麻,隐隐约约能听到阵阵经文鸣诵之声,正透过掌心传到脑海里。“确实能感受到极强的梵音结界共振。”

    太上小君又走了约二十来步,说道:“此地便是结界边缘。用遁地之术穿越下去,就能到达结界边缘。再用耳机法器穿过结界,地龙应该就在那!”说罢太上小君转身一跃,自顾自遁入了地下。

    花盛挥手想拂去扬起的灰尘,又听得上方传来众人踩着台阶的急促声响,想来是安保们正到处找他们,便也立刻念起遁地术往地下遁去。

    “急急如律令!遁地术!”

    由于已处地表之下,除了并不算厚的水泥层外,还能感受到厚厚的砂石与岩石层。由于物质密度太高,使得花盛的下降速度略显迟缓,他凝神聚气再次往下遁去,谁知措不及防地掉入一条高速流动的地下河流。他赶紧在水中一躬身,一个鲤鱼打挺才未被水流冲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水中游回原地后,这才继续往下遁去。

    地下河的下方又是一面厚岩石层,约又降了十余米的深度,花盛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有个宽敞的地下溶洞,从溶洞顶层到地面大约有七八层楼高的距离。令人惊叹的是,洞内并非一片漆黑,内壁都生长着发光的苔藓。

    浑身湿透的花盛伴随着水花,啪的一声落地。想起未雨在梨园灯会上教他的那招,花盛赶紧站起身,双手掐诀,全身一抖,一股水汽蒸发后,身上恢复干燥。

    再定睛一看,太上小君就在离他不远处。

    眼前的地下溶洞中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圆形法阵。法阵呈现黄绿色半透明的形状,上面布满了梵字经文,一句句金色字体来回流动,交叉穿梭于法阵外部。犹如套了数十层写满经文的玻璃罩,每层玻璃罩都在转动。

    花盛被这震撼而奇美的场景震惊,他缓步靠近,想触摸这水晶打造般的结界。突然听闻太上小君在背后喊道:“小心别摸!”

    花盛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触电般缩回手指。

    身后的太上小君从地上捡起颗碎石,往法阵投了过去。那颗碎石穿过法阵时,竟犹如滴入水杯中的一滴墨汁,变成一团雾气模样化开,消散不见。

    花盛见到此等奇景,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乱摸。看来早已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现在有用武之地了。

    太上小君拿出手机,同时链接上他和花盛的无线耳机。

    “咦?你用这法器听歌还是穿越结界?怎么还得连手机?”花盛看着他,但太上小君像是个戴着耳机出门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选歌。

    “两件事能同时做啦!快戴上!”太上小君催促道。

    花盛对这法器效果仍存疑惑,他表情复杂地戴到耳朵上。看到太上小君戴上耳机后,周身闪过道橙色的荧光,像是法器起了作用。再一听,果然周围已变得异常安静,像在看无声电影。

    听不到一丝外界声音,隔音真是赞啊!看来这耳机我回头也留着听歌用吧,花盛不由自主地想。

    此刻,伴随着一阵快节奏的电子音乐响起,花盛再一看太上小君,正在模仿电音舞台上的DJ打碟动作,彻底沉浸在这电子乐里。

    这是想跳舞?花盛刚这么想,就见太上小君叫道:“Come

    Yo

    your

    hands

    up!”随后一个转身用太空漫步的动作,滑入了法阵中。

    “喂!你进泳池都不用试水温么?”花盛刚想拉他,但为时已晚。

    太上小君显然在法阵内毫发无伤,看来玉佛禅寺法师所赐予的法器确实可靠。花盛用手轻轻试探了一下法阵边缘,无任何隔离感。于是他壮起胆量,大步往前踏入了梵音法阵。

    太上小君迈着太空步,在来回流动的梵文经书中舞动穿梭,像个沉浸在电音中的舞者:“花盛!一起来!耶!”

    花盛以前也跟着电视节目学过些街舞,在音乐节拍的律动下情不自禁地迈开舞步。

    那漂浮半空的一道道闪烁五彩光线的梵文,仿佛变成了舞台上的镭射灯,照射着两名少年年轻而华丽舞姿。

    “瞧这么多弹幕,观众很热情啊!”太上小君指着那些经文,故意说成是直播弹幕,表情甚是满意。

    一首电子舞曲进入尾声,太上小君和花盛来到了法阵中心。

    那里躺着一条漆黑的巨龙,趴着时,足有一栋三层楼房的高度。而它右爪之下,正踩着一只体型接近四辆巴士合并大小的灰色巨兽。两者正陷入深深的沉睡。

    花盛拍了拍太上小君的肩头,指指那条黑龙与灰色巨兽。

    “所以,现在我们要唤醒它们?”花盛用手语比划着。

    花盛觉得,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那自己做出这个手语时,满面愁容的脸色应该相当难看。

第五十七章 混沌巨兽

    翻开人类的历史书籍,总会看到很多关于世间洪水猛兽的记载。

    关于混沌,最早记述于《神异经》。《神异经》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

    混沌被称作远古时代的凶神恶煞,外貌似狗又似熊。传说当它遇到品行良好的人,便会大肆加以施暴。

    此时此刻,地底法阵的中央就沉睡着一只浑身褶皱相貌凶恶的巨兽混沌。

    而混沌被一只黑色利爪所俘获,那只利爪来自于一条体积更庞大的黑龙。这条黑龙头生犄角,全身都是亮黑色的龙鳞,这便是传说中的地龙。此刻,地龙的身上正压着一根从上而下的粗大钢筋水泥桩柱。

    对于如何唤醒地龙,花盛没有头绪。他壮起胆,尝试接近黑龙身旁,将手举高用力拍了下黑龙身体。但就像是徒手击打山上的岩石般,漆黑的“山丘”纹丝未动。

    花盛咬咬牙,又用力握拳锤了锤,黑龙依旧不为所动。

    当然,最理想的方式是既唤醒黑龙,又不搅混沌的美梦。这样他与太上小君就能像徐志摩的诗描述的一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全身而退,是最完美的策略。

    但在第三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黑龙未果后,花盛被太上小君推到一旁。

    太上小君伸出食指,左右晃动,手势的意思是“你这样不行”。

    随后他念出某种口诀,手心上出现了一个造型复古的闹钟。闹钟不大,只有太上小君的手掌大小。

    花盛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不点的手势,并将左右手在胸前组成了一个大叉,表示这么小的闹钟不会起什么作用。

    太上小君没有理会他,而是一个劲地给闹钟上发条。拧紧发条后,将闹钟放到花盛眼前,指着底部一行小字。花盛凑近脸,见闹钟底部写着“型号:妈妈的怒吼PRO”。

    什么?妈妈的怒吼……而且是PRO加强版……

    花盛倒吸一口冷气。尽管他从没被妈妈怒吼过的经历,但从太上小君眼神传递的信息来看,这种经历必定相当恐怖,以至于给很多孩子都留下过心理阴影。

    就在花盛脑补闹钟的威力时,太上小君突然将闹钟放在地上,然后转身逃得很远,就像过年时点燃炮竹后的孩子。几乎同时,闹钟开始震动,一时间花盛觉得脚底发麻,一阵天摇地动,尽管戴着降噪耳机,但依旧被这惊天动地的闹铃晃得站不稳脚跟。

    再见那条看守混沌的地龙,眼睛居然睁开了一条缝,半醒不醒。随着地龙渐渐苏醒,周围的梵音结界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缝隙越开越大,整个梵音结界开始崩塌,被撕成一片片,如木屑般散落。

    这是哪门子闹钟,这是定向爆破的炸药啊!

    花盛心里犯嘀咕,若没有这副耳机法器,自己恐怕得震得七窍流血不可。

    终于像过了十年般漫长的光景,恐怖的闹铃终于停了下来。看到法阵已被化解,花盛松了口气,摘下耳机。

    对面的太上小君也取下耳机:“瞧,无论何时,破坏一样东西总比守护它容易得多!”

    花盛刚想说话,只感觉背后一阵腥臭潮湿的热气吹来。他闻着胃里一阵恶心,猝不及防连连干呕了几下。扭头一看,原来混沌巨兽咧着冒热气的嘴,正嗅着自己。

    混沌比地龙苏醒得早,这就是所谓的天不遂人愿吧。

    花盛大气都不敢喘,脸朝着混沌巨兽,用余光瞄着太上小君挥手。

    “喂~~太上小君。你看怎么收拾这大家伙?”

    那边却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妈呀!在下的劳力士啊!”

    太上小君完全没有注意花盛这边,只是咋着舌满脸痛苦地看着手腕。原来手中那块劳力士迪通拿手表被闹钟的巨响震碎了表盘玻璃,但他的眼神活像是一个上班族存了几年薪水买的名表摔坏一般。

    “喂!没时间关心手表了!”花盛往太上小君这边慢慢退却,压低嗓音说,“你这表不是假的嘛?假的!生死存亡时刻你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了!”

    轰的一声,巨大的混沌挣脱了原本压在身上的地龙利爪。迅雷般冲到花盛面前张口咬了下来,花盛身形往后一缩,胳膊险些成了凶兽口中的美餐。但由于近在咫尺,混沌的口水仍溅了他一脸。

    花盛呸呸地朝地上吐唾沫:“太臭了!恶心死我了!”

    “你要是几百年没刷牙,也是这么臭的!”太上小君在后面幸灾乐祸。

    不知何时,太上小君手中已紧握干将与莫邪两柄宝剑。他高高跃起,冲着混沌双剑挥砍而来。

    不料混沌抬起头,仰天喷射出一股高压水枪般的口水黏液,将太上小君喷了个透心凉。太上小君从半空跌落下来,又因为黏液湿滑不堪险些滑到,不得不来回调整平衡。

    “在下现在略微后悔让你把九转还丹给别人了。”太上小君将宝剑插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湿滑口水。

    花盛说:“我要有心理障碍了!”

    “近身战不可取,还是远程攻击吧。”说罢太上小君手一挥,两柄明晃晃的宝剑腾空飞起,直刺混沌面门。混沌又吐出黏液将两柄剑弹开,冲二人扑来。

    花盛边退后边念寒冰咒,待混沌再一次往他吐黏液时,他双指一挥喊道:“急急如律令!寒冰咒!”

    一瞬间竟将混沌整个冻成冰雕。

    “凌霄级?”

    “怎么可能?玄明级而已。”花盛摸着后脑勺说。

    “别不好意思,最多撑五秒。”

    太上小君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爆裂,混沌从寒冰中挣脱,继续冲来,巨大坚实的躯体撞得溶洞岩壁砰砰作响。

    “两秒而已。玄明级也是不合格的吧!摆摆样子,只能欺骗自己人,和术幻级有什么区别?”太上小君接连吐槽。

    “至少能让人欣慰一些!”

    两人像在表演奔跑中的对口相声。

    “地龙这老哥怎么只顾着干瞪眼啊?”

    “还没睡醒吧!”

    花盛与太上小君以最快速度往上方飞去,接着用穿墙术穿过岩壁天花板,本想暂时躲避。谁知混沌居然也跳起将岩壁直接撞出个大窟窿,地下河流瞬间灌入了地底溶洞。

    来到上层已是人工建造的混凝土建筑,两人迅速穿过一扇铁门快速闪避,混沌则紧追不舍,伴随着天摇地动的撞击从他俩背后不断冒出,大小碎石顿时乱飞,装有铁门的石墙也轰然倒塌。地下的钢筋水泥墙也难以阻挡混沌巨兽惊人的蛮力冲撞。

    花盛在通道里边躲闪边冲着太上小君喊:“喂!太上小君,还有什么办法?和它硬扛似乎很勉强啊。恐怕它还没受皮外伤,我们就被臭气熏死了!”

    太上小君甩了甩被混沌口水搞得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拍了拍脑袋说:“有了!”

    “有主意快讲!别藏着掖着!”

    “读过《三体》不?”

    “没,那不是本著名的科幻小说?”

    “知道降维攻击不?我们把混沌降维!”

    “这……”花盛一头雾水,“我虽没读过这书,但至少听说过是某种超先进文明的攻击武器吧?何况这是小说呀喂!我们怎么可能会?”

    “你难道从没听说过关于画仙的传说?”

    被他一点拨,花盛突然明白了。小时候看《聊斋》电视剧,常会讲到神仙从画上来到凡间,或从凡间回到画卷上的故事。那么从画纸到人间岂非是二维到三维空间的升维,从人间回到画上不就是三维到二维空间的降维?

    原来仙人早就有了升维与降维的法术?只是仙术与科学理论的称谓不同。

    花盛喊道:“我了个……这么厉害的法术早就该拿出来啦!准备屯着过年?”

    “但要实现仙术降维,得有个先决条件。”

    “说话还带大喘气,不能一次说完么?”花盛气喘吁吁地问。

    “画仙咒都是仙人自己在画上进出,而如果要将第三方封印入画中的话,需要极大的作用力才行。也就是说,要将它撞入画中。”

    “用什么撞?”

    “手!”

    “你以为是打蚊子?这么大个的混沌,怎么可能推得动?”

    就在这时,随着又一堵厚实的钢筋水泥墙被混沌撞倒,太上小君和花盛突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某家高级商场的地下停车库里。

    停车库里来往的顾客先是一愣,随后整齐划一地开始尖叫四散奔逃。紧接着是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车子逃避而互相的碰撞声。由于场面太过混乱造成拥堵,有些车索性直接撞断栏杆,冲出闸口往地面蜂拥驶去。

    花盛瞧着混乱不堪的地下车库和奔跑尖叫的人群,呆呆地叹了口气。

    “这回搞大了!咱们得上热搜头条了!”

第五十八章 降维仙咒

    面对着穷追不舍、咄咄逼人的混沌巨兽,太上小君四处寻找能阻挡一阵的趁手道具。

    而地下停车场内的人群除了慌不择路地逃命外,竟然也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不顾安危,掏出手机开始拍照。在这个时代,不到十分钟,花盛所提到的网络热搜就将化作现实。

    “想不打人间这么多为求点赞不要命的人!在下这种神仙都逃,他们居然在拍照?”

    面对人群形势危急,花盛一伸手将那些人的手机都甩到远处。冲着他们叫道:“别拍了!再不跑都没命!”

    那些执着于拍照的人这才顿时醒悟过来,此时地下停车场中已经是烟尘弥漫,那些人急急忙忙地捂着口鼻,在快坍塌的车库中飞奔起来。

    赶跑了人群,花盛回头冲着太上小君喊道:“你说的降维仙咒,除了撞击混沌之外,能不能反过来,用所要封印的物件撞击这怪物?”

    “对!这样也无不可!”太上小君脑中灵光一闪,说,“停车场这么多车子,要不试试用车砸它!看看能否封印到车身上变成副车贴。”

    “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还不快试试!”花盛打断了他的遐想。

    太上小君指着旁边一辆新车说道:“你试试把这辆车往混沌打飞过去,撞到混沌时,在下对车施法将它封印!”

    花盛来不及细想,他快速闪到车后瞄准混沌位置,随后对着车子猛击一掌,大喝:“起!”

    但令人尴尬的是,车子居然只是轻微晃了晃,几乎纹丝未动。

    “你什么臂力!”太上小君抱怨起来,“连防盗报警器都打不响!”

    “大概因为车做工扎实,比较沉的关系……”花盛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换辆车。”

    就在这时,不知哪来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踩着扭扭车经过,不巧碰了一下车身。

    嘟嘟嘟嘟!车辆报警器被激活,一时警声大作。

    太上小君看了看花盛,冷场的尴尬的就像凝固冰冻一般。

    花盛一把拎起小朋友,交到正冲来的母亲手里。

    “管好你家孩子!这太危险了!”

    那位母亲立刻抱着孩子往出口处冲去。花盛回头对太上小君说:“报警器响是因为刚才我拍的!”

    “现在解释这个有意义嘛!”太上小君聚气凝神,道,“唉!还是得靠在下!”

    随后他蹲下找了附近一辆大型多功能车,用手猛地一击,喝道:“急急如律令!画仙神咒!”

    随着一声轰鸣,那辆车被仙咒包覆着如子弹般射向混沌,正面撞中了混沌头部。

    可惜的是这招并没奏效,近两顿重的多功能车被混沌从中间撞成两截,钢铁车身在地上摩擦,火星四溅。伴随着油箱被撞破,顿时发生剧烈爆炸。

    原本已经断电变黑的车库,此刻又被熊熊火焰照亮,浓烟四起。

    “这招行不通?”花盛咳嗽着说。

    “撞击力还是太弱,没法使它降维。”

    花盛突然想到:“太上小君,上课时说过的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你熟练掌握了没?”

    太上小君看了他一眼:“你意思是?”

    “虽然我还没完全学会,但你能不能把我变成一只巨兽?我去撞它!”

    “在下会天罡三十六变,但在别人身上没试过。”太上小君有点犹豫。

    “变我吧!我去撞,你来施展画仙神咒!”花盛说,“记得变回来就行。”

    “好!在下试试!”

    “我相信你能行!”花盛从躲藏的车后走了出来,向混沌径直走去。他咯哒咯哒地松了松脖子和肩膀,热了热身回头一脸帅气地说:“看过电影《哥斯拉》不?把我变成哥斯拉!好好大干一场,让这混沌领教我们的厉害!”

    “就这么定了!”太上小君念出天罡心诀,对着花盛方向猛地一指,“急急如律令!哥斯拉!”

    花盛急不可待地狂吼起来,已准备化身巨兽去俯视混沌。当一阵亮光闪过,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想好是俯视的视角,却变成更低角度的仰视。

    “怎么回事!”

    花盛四处张望,猛地看到身旁打着蜡的跑车漆面上印出自己的模样——

    居然成了泰迪贵宾犬!

    “汪汪汪汪汪!”花盛怒吼道,“你搞什么?怎么变成狗了?还是只玩具大小的泰迪!”

    “啊!不好意思,应该不是在下法力不济,似乎是被一种叫‘版权限制’的神秘力量给阻止了!”太上小君一脸抱歉,“但泰迪模样还算可爱嘛。咖啡色不错,就叫摩卡吧!摩卡咖啡的摩卡!”

    “瞎扯什么?不要给人乱起名字呀喂!汪汪汪汪汪!”花盛大叫,“变成泰迪只有逃命!还能搞个毛啊?”

    花盛本想着好歹原来的自己还够混沌塞牙缝,现在连填牙缝都不够。

    混沌一看眼前的泰迪犬,直接扑上前来,花盛扭头就没命地奔跑。这时,他居然发现四条腿跑起来确实比两条腿更快!身形矮小的花盛在车底穿梭,只听背后的车子被混沌撞得横七竖八,爆炸声、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

    在阵阵剧烈爆炸中,太上小君突然闪现在花盛身边,低头说:“花盛,在下有办法!你往墙壁那缺口方向跑,把混沌引回地底。在下去找那地底蛟龙!”

    花盛点点头,目前来看,请地龙是最稳妥的方法。

    “你先顶住一小会!”太上小君一转身,嗖的一下遁地而走。

    既然主意已定,花盛一眼找到车库中被混沌撞出的那缺口。随后他冲到混沌面前,大声开始吼叫。

    “汪汪汪汪汪!”

    由于车库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沌一时没发现底下这只小泰迪,而从一旁走了过去。

    见不起作用,花盛又绕到混沌跟前扑腾跳跃,还呲着牙冲着混沌吐口水。

    “唔~~~~~汪汪汪汪汪!呸呸呸呸呸!汪汪汪汪汪汪汪!呸呸呸呸!”

    终于混沌发现了眼前这小不点,他抬起爪子一踩!花盛往旁边一躲闪,拼命张大嘴对着混沌的前足狠命地咬了下去。

    呕!恶心!这脚也太臭了!

    花盛又干呕起来。如果太上小君在旁边一定会说:几百年没洗脚,你也会变得这么臭。

    不过此举倒是成功引起混沌注意,它恼怒地扑了上来。

    引诱成功后,花盛撒开四条腿灵活地躲藏闪避。混沌在后面紧追,一前一后往车库墙壁缺口跑去。

    花盛两眼飙泪急速狂奔,可能刷新了历史上小型犬跑步的最高速度:“果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太上小君你把我扔这,我半世为人,可别最终结局是化成宠物狗死在这啊!”

    一通狂奔后,花盛面前被一堵高墙拦住去路。花盛死命往墙上跳,但狗急跳墙这一招在小型犬身上显然不起作用,墙壁实在太高。花盛用尽全力跳也不及高度一半。

    混沌巨兽盯着泰迪犬,发出声声嘶吼步步逼近。花盛内心在绝望感就要涌起时,转念猛然想到,刚才让太上小君将我变成哥斯拉,那御火术应该还有效,看能不能用火烤了这怪物!

    “嗷呜!”

    泰迪犬花盛低吼一声,果真口中窜出了火苗。心中大喜,看来果真能喷火。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对着怪物大吼一声,霎时间眼前出现一片火海!

    好厉害,有救了!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想到自己体积不过两只手掌大小。那这片火海是?

    他定睛一瞧,原来被烧着的地方仅仅不足一平方米。

    吾命休矣!

    花盛万念俱灰,坐下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要不握个手吐吐舌头卖萌吧,看看能不能捡条命。

    怪物混沌疑惑地朝他望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大吼,泰迪犬花盛掀飞起来,撞到背后的砖墙。

    这次真的是最终回了!会被咬成肉泥,完蛋的彻彻底底!心有余力不足的花盛,只得用小毛爪捂住双眼。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巨大的铁轨摩擦声和浑厚的列车喇叭声。花盛眼前出现了两只明亮的车灯,像探照灯般闪得人睁不开眼。有辆空地铁列车,正长龙般从怪物后方疾驶而来!

    太上小君正站在车头顶部,大叫:“孽障!带铁蛟龙来治治你!”

    原来不是地龙,而是他不知从哪搬来的一整列地铁!

    伴随着铁轨上行驶的巨响和风被划破的声音,太上小君站起身大声喊道:“让你尝尝降维到二次元的厉害!急急如律令!画仙神咒!”

    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

    强烈闪光伴随着猛烈的撞击轰鸣声,将花盛震飞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隧道里的烟尘才渐渐散去。花盛用爪子捂住鼻子,但是犬类鼻子非常灵敏,这烟直呛得他眼泪鼻涕乱作一团。

    在一片模糊中,太上小君模糊的身影快速跑到跟前,拍了拍花盛的身体。花盛顿时觉得自己四肢舒展开来,又变回了人型。

    “来晚了!刚才把车厢里乘客搬走可费了在下好大劲,都扔站台上了。”太上小君说。

    “那混沌呢?”花盛揉着眼睛里进的沙子。

    “被在下封印到书里去了。”

    “封印到书里?”

    “是啊。刚才附近找不到什么可靠的载体,只找到个小学生的书包,在下就把混沌撞到到教科书里了。”

    “教科书?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课本里?”

    “对啊!”

    “咳咳!文山题海的,估计大罗神仙进去后都很难脱身。”花盛干笑了几声,每个孩子对此一定都深有体会。

    希望这同学别把书撕坏,否则凶兽混沌又要逃出来呢!

第五十九章 控月之法

    花盛望着断壁残垣的地铁隧道和倾覆着的列车,耳旁隐约听到地面上呼啸而来的警车声。他赶紧爬上列车,靠着记忆往地龙的方向跑去:“得赶快找地龙,待会儿警察蜂拥而至就不方便了。”

    经过地底这番激战,地龙此时已经完全苏醒。它趴着张开眼睛,两个鼻孔喘着粗气看着两人。

    “术道习院弟子太上小君拜见!”

    “术道习院弟子花盛拜见!”

    地龙用声如洪钟的嗓音说:“凶兽混沌祸害四方,刚才我没能看守住,可有被它逃出去?”

    “只是点小麻烦,现在混沌已被封印。”太上小君不想浪费时间讲述刚才的混乱场面。

    地龙点点头:“两位晚辈真是后生可畏。我这把老骨头被压在立柱之下动弹不得,没能助一臂之力。”

    花盛这才仔细看,果然地龙背脊上正被一根立柱牢牢镇住,立柱上闪烁着金色的梵文,想必就是高架桥桥墩的地下立柱。

    太上小君走到地龙的尾部,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刚才封印混沌时引起点动静,过不久这地下就人山人海了。不如我们试试挪开立柱,放地龙离开。”

    “能挪得开?”花盛看了眼粗壮的立柱,有些担心。

    “试试。”

    “但挪开后,下方没有任何支撑,上面的高架桥岂不是会坍塌?”

    “确实有可能,所以你得帮在下。”太上小君用弯曲的手指托着下巴,“在下给立柱按上两根把手,我们俩将它抬起。地龙挣脱后,在空隙处变一根桥墩支撑住。”

    “托起桥墩?你知道上海这高架有多拥堵?桥上面就是停车场啊。不但要托住高架桥,还有几百辆车。”

    “又不是你一人扛,这不还有在下。”

    花盛想到还有太上小君,倒也放心几分:“我该握住哪?”

    太上小君用手对着立柱一指,干将莫邪两柄宝剑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左一右深深插入了混凝土立柱里。剑柄高度正好在腰部位置,两把剑柄成了立柱的铁把手。

    “只要抬起少半米就行。”太上小君紧握剑柄。

    “抬起半厘米也是奇迹啊!”

    “抓紧,再磨蹭下去消防队和警察就都来了。”

    两人蹲好马步手握剑柄:“一!二!三!急急如律令!起!”

    在心中喊出神力仙诀后,花盛力气顿时增长百倍。回想刚才推动汽车时太匆忙,自己居然忘了念此仙咒。

    随着自己的臂力越使越大,花盛两脚开始陷入脚下的石砖里,他大喊着继续用力往上提。

    头顶一阵轻微的石灰碎屑掉落后,只听地龙一声长啸,背后那条长尾呼的一声甩脱开来。

    “成功了!”太上小君立刻喊道:“化石术!”

    花盛也配合着喊:“化石术!”

    龙尾离开后的空缺陡然生长出坚硬巨石,与那粗壮的桩柱完美地融为一体。

    “居然真能行!”花盛擦了擦额头的汗,汗水沾着碎石泥土,整成个大花脸。再一看脚下,两腿已深陷地下,都到了膝盖位置。

    “道家后裔确实不凡啊!”地龙原地盘了一圈,“未曾想我地龙困于此地多年,却被两位年轻弟子所救。”

    “哪里。只是千年以来,各界仙术也有所精进而已。”太上小君拱手作揖。

    眼看时间紧迫,花盛急不可待地问:“地龙先生……”

    在有求于地龙时,该用何种敬语,花盛一时没有头绪。称之为大神大仙,恐怕有点言过,毕竟不清楚地龙是何等仙界身份。但若直呼其名,毕竟也是千年造化的上古神兽,会显得礼数不周,令自己失态。

    所以先称呼他为地龙先生吧。

    “地龙先生,弟子花盛与太上小君从圣平宁仙境前来人间,是为追踪玄武灵蛇的消息。”

    “玄武灵蛇?”地龙将长长的龙脸凑近了花盛,“好久没听到这名字。你说的莫非是北神玄武?”

    “正是。”

    “那圣平宁又是何处?”

    “圣平宁乃是观自在菩萨所变化出的一处世外仙境。”

    地龙抬起头,用浑厚的声音说:“看来我是久未问世事。但听闻当年玄武灵蛇和灵龟不早都长眠于天地的山川河流中?你为何说要追踪灵蛇?”

    “弟子长话短说。玄武灵蛇原本冬眠于圣平宁中术道习院的凌岩塔内,但被贼人用时光菩提扭转时间,让其从枯萎小蛇变回当初的神兽巨蛇,并且还掳走习院的一位女弟子。并从圣平宁逃到人间。”花盛一口气解释完。

    “若是灵蛇来人间,那此处岂非早已天翻地覆?”

    “这正是怪异之处,玄武灵蛇来到凡人间,非但没有任何兴风作浪,反倒销声匿迹,不见一丝踪影。”

    “这又为何?”地龙沉吟道。

    花盛说:“我们知道地龙您和玄武灵蛇是旧识,所以想打听看看,能否找到救人线索。”

    地龙叹道:“玄武灵蛇乃是天之四灵其一的玄武所化。其道行远在我之上,我与灵蛇曾有数面之缘,倒非奸邪之辈。若真抓走你们朋友,恐怕是受妖邪蛊惑。但正如你们所言,要是来到人间却未生波澜,那必是有意隐藏、伺机而动。因为灵蛇的法力要比你们所想的强大得多。”

    “还要更强?”花盛和太上小君齐声道。

    “玄武灵蛇非但法力高强,而且还能变幻异兽,能召唤极为庞大的异兽大军。”

    “所谓的庞大?是多少数量?”太上小君问。

    “数百万之众。”

    “数、数百万?”花盛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且在月圆之夜,灵蛇的法力会更强。”此时,地龙忽然想到什么,“说起这个,还有件事,不知对你们可有用。”

    太上小君忙说:“事不宜迟,但说无妨!”

    “玄武灵蛇还有项特殊的神力,就是在每年月亮至满之日,可操纵月亮运行的轨迹,称作控月之法。”

    “至满之日是什么时候?”

    “人间叫作拜月节。”地龙回答。

    “拜月节?”花盛似乎曾有耳闻。

    太上小君补充道:“拜月节,就是中秋节的另一种叫法。”

    花盛仔细一算:“那现在距离中秋不就只剩一周了?操控月亮有什么用?”

    “如果灵蛇把月亮推离运行轨道,月亮会永远消失?”太上小君追问。

    “天地宇宙运行自有章法。即使控月之法将月亮推离,只要过了这天法术便会失效,月亮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么说来,除了当天无法赏月之外,其实也未必有什么大问题。但花盛心头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此地怕是不能久待。”两人随即对着地龙拜谢,“多谢地龙指点!我等告辞”

    地龙绕地盘旋一圈说道:“多谢你们助我降服混沌,我即刻回天庭复命,两位小道有缘再会!”

    说罢地龙便遁地而去,不见踪影。花盛和太上小君也迅速用穿墙术离开此地。

    到达一处僻静的地下通道里,太上小君边走边开始整理思路。

    “如果冥幽只为降灾于人间,那无需依靠异兽,仅凭自己和玄武灵蛇的破坏能力,城市也早已天翻地覆。如真是如此,以现今信息传播速度,我们早就该看到。但这般风平浪静,定是故意藏匿。”

    “你的意思是说,在等中秋夜?”

    “去施展地龙所说的控月之法。”

    “但地龙说了,无论月球如何移动,中秋之后都会恢复到原来轨迹。即使消失一天,实际又能造成多大波澜?”

    太上小君突然放缓脚步,一脸凝重。

    “怎么?”花盛问。

    “在下突然想到件事,如果灵蛇并非要将月球隐藏或推离?”

    “那是要?”

    “和我们想得恰恰相反,如果不是让月亮远离,而是,用来靠近地球?”

    “那岂不是要撞……”花盛脸色唰白,“不会吧!那不就是世界末日!”

    “但愿在下猜错。”

    “怎么觉得这中可能性很高!否则冥幽为什么要带玄武灵蛇来这?而且冥幽还想掳走天极子和未雨这两位护法。因为布下如此巨大的法阵,他可能需要护法。这事,宁可信其有。”

    “控月法术必是无量级。如果真要玩得这么大,仅凭我俩怕是杯水车薪。”

    “决不能干瞪眼!我们得想办法。即使人间人山人海,在玄武灵蛇面前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如若月球撞击地球,那整个人类文明就灭亡了。如果无力阻止,即使我能躲到圣平宁,也会终生悔恨!”

    “现在正面硬刚,非但阻止不了,还会白白搭进我俩性命。”

    “要不我们去找于然仙师、道灵星君想想办法?”

    “如果玄武灵蛇真召唤百万异兽大军,恐怕得动用圣平宁的防御力量方可抗衡。但正如道灵星君所言,仙境那边是决不会来管这闲事的。”

    “哪是闲事?生死存亡的大事!如果仙族和灵族不愿出手的话,我们就说服仙境的凡人。见同胞蒙难,定会有人出手相救。”

    “但圣平宁也有圣平宁的规矩。当年仙境创世七圣曾定下规矩,不再插手凡尘俗世。”

    “你不是说,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太上小君没有回答,两人沉默了。

    由于刚才的混乱,附近所有地铁线路都已停运。空旷的地下通道里,此刻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钢筋水泥坍塌造成的烟尘不知从哪里飘来,还混杂着地下冰凉的湿气。花盛感到些许窒息,不知是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味道,还是刚才假设造成的紧张。

    两人肩并肩安静地走着,花盛怕开口是自找没趣,却又对人世间的安危焦虑不已。如果像太上小君所说,圣平宁袖手旁观,那现在距离人类历史的终结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但是,冥幽和玄武灵蛇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死地球上所有生灵,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事已至此……”先说话的是太上小君。

    这声音让花盛看到了一丝希望。

    太上小君看着前方:“尽管希望渺茫,但在下想着,该不该去找道祖爷爷。”

    “太上老君?对对对!你爷爷可是道祖,他必定会有办法!”花盛眼神中突然散发出光彩。

    “但此事有违圣平宁千年以来的规矩,在下担心道祖会大发雷霆。”太上小君的语气中有些犹豫。

    “总得试试!”花盛对着太上小君双手作揖,“代表全人类拜托你了!”

    “自作主张。你虚岁才勉强成年,能代表全人类嘛!”

    太上小君嘟哝着,掏出手机:“在下打电话给爷爷。”

    “电、电话?”

    “现在在下是非法离境,当面找爷爷怕被拧死。”太上小君点亮手机屏幕,又将手机高高举了起来,似乎地下信号不好。

    “这里信号微弱。”花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信号显示只剩一格,时不时又变成不在服务区的“X”大叉符号。

    “试试看变大的仙咒,手机信号希望能变强。”太上小君掐诀念咒,“急急如律令!变大!大!大!”

    手机信号竟奇迹般地从一格变成两格,从两格变成三格,最后成了满格!

    花盛瞪大双眼:“这放大缩小的仙术也与时俱进啊!不但能用来缩小摄像头像素,也能用来放大手机信号!”

    “仙人又不是生活在石器时代!你的意思是只准凡人用电灯,让神仙都点蜡烛去?”太上小君在手机上输入着数字。

    “这电话算国际长途么?”

    “仙界长途加漫游。”太上小君将手机放在耳边,拨通了电话。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从脸上僵硬的神色中,花盛隐约感觉到,平时嬉皮笑脸的太上小君对他爷爷是心存敬畏的。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花盛也不好过多关心,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由于地下异常安静,花盛隐隐约约听到了太上小君手机中传出了电话嘟嘟的接通声。

    响了几声后,那头被接了起来,太上小君赶忙说:“福生无量天尊!道祖爷爷!在下是小君!”

    听筒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这胆大包天的孽障!竟然违反道规,私自下凡!”

    “爷爷!听在下解释!离开圣平宁事出有因!在下的朋友被玄武灵蛇抓……”

    花盛还是第一次看到太上小君吞吞吐吐的模样。

    只听电话那头突然一吼:“只知惹祸,还不速来见我!”

    随后听到一个鞭子抽打的响声。

    啪!

    太上小君听到这声响脸色一变,竟然大惊失色地把手机往远处重重扔去,自己扭头就跑。

    花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怎……”

    话还没说完,只见手机听筒处突然闪现出一根长鞭,这根发光的长鞭直挺挺地往太上小君卷去。

    “快跑!小心捆仙绳!”

    太上小君转身急躲,但为时已晚,那鞭子雷电般一把困住他的双手,随后往手机方向猛然收缩回去。

    摔倒在地上的太上小君狼狈不堪,他双手被绑住,并拖向手机的方向,活像只被猎人拴住脖子的小牛犊。他在地上冲着花盛大喊:“爷爷这次来真的!在下跑不了了!你快跑!”

    话音刚落,太上小君整个身子都被捆仙绳拉进手机听筒,就像被手机吞掉,凭空消失了。随后手机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四周忽然死一般寂静。

    花盛愣在那惴惴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上小君?你还在不在?”

    花盛试探地问了一句,手机那头完全没有回应。刚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想起太上小君让他快跑,他立刻转身,正欲迈步时,只听背后传来一阵风声。

    “哇!”

    顿时他双手被紧紧捆住,只见那光绳再度从手机中探出,自己瞬间就被缠住无法挣脱。

    换做平时,别说是绳索,就是铁链要想将现在的花盛困住都已不可能。但现在他只觉手上像被高压电流紧紧咬住,浑身疼痛发麻。

    情急之中,花盛想变小挣脱,连连喊道:“急急如律令!变小!变小!”身形顿时缩小到一只虫子的大小。谁知这捆仙绳也跟着缩小,并且越收越紧。

    花盛只得恢复原形,手腕疼得像要被折断,他猛撞向最近的一堵石墙。

    “急急如律令!穿墙术!”

    当他穿越石墙藏身于背后的岩壁中时,被那光绳一拽,整堵砖墙轰然倒塌,硬是将他拽出,不停地往手机方向拖去。

    “遁地!遁地术!”花盛仍不死心,再次尝试遁入地下,但这捆仙绳则将他从地下拖了上来。一番反复挣扎未果,花盛被拉进听筒中!

    顷刻间,人像被掰碎揉作一团,全身细胞感觉都被拆碎了,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这捆仙绳定是通过手机信号传来,将他紧紧困住又从一个个信号基站、光缆里不断穿越和跳跃,最终拖入了一片虚无中。

第六十章 太上老君

    像失去了寄宿体的灵魂。

    所有感知、意识都一片空白,漂浮在毫无着力点的虚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意识时,刚才发生了什么都变得模糊。

    花盛发现自己仰面躺着,身体周围是团状的流动亮斑。匪夷的是,亮斑的颜色竟然从未见过,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之前看过一本科学书刊,里面讲解人类眼球可感知上千万种颜色,但现在流动的色彩竟是从未见过的。除却未知色彩,这片虚空里几乎看不见任何有形的物体。

    而所见之处,唯一可称为“有形状”的,就是不远处正跪着的太上小君。太上小君被双手反绑,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跪倒在地。

    “太上小君!”

    花盛试图挣扎爬起,才发现手脚仍被捆仙绳所绑。

    太上小君似乎昏昏沉沉,听到花盛呼喊自己,头本能地略微动了一下。

    此时,花盛看到他脸上布满道道血痕,还在往下淌血,像刚被鞭子抽打过。

    “喂!你还好吧?”花盛喊道。

    “没事。”太上小君声音微弱。

    花盛勉强用胳膊支起身体,虽然双脚被绑,但还是跪着往太上小君方向艰难移动。

    “喂!你们懂不懂未成年人有保护条例?”花盛朝着一片虚空大声喊道,“何况他还是你孙子!这长辈怎么当的?”

    突然眼前的虚无化作耀眼的白光,让人无法睁眼。

    突然传来一个粗重的斥责声:“违反道规,私自下凡可知罪!”

    这浑厚声音的每个字都将花盛身体刺透,周围重力也随之消失,花盛和太上小君漂浮于一片白光中。话音一结束又重重地摔了下来,周围又陷入流动的未知色彩。

    “爷爷,在下……”

    太上小君抬头正欲辩驳几句,捆仙绳犹如皮鞭抽打而来,啪的一声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身上的道服亦撕裂开一道口子。

    “本尊哪有你这般孽畜孙儿!”

    这声音被太上小君称作爷爷,想必就是道祖太上老君。他的浑厚声音伴随着刺目白光与穿透细胞的刺痛,再度回荡起来。

    太上小君用肩上的道服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改口道:“道、道祖大人!弟子私自下凡确有难言之隐。圣平宁被外敌入侵,玄武灵蛇和冥幽抓住在下同窗,弟子此去是为救人。”

    “住口!你可知,何为道?”

    “道散形为炁,乃天地之始,万物之母。道,非道,亦非非道。道,理也。”太上小君答道。

    “道为何?”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道何为?”

    “无为。”

    “身为道者,何以有为?”

    “道乃天地,而天地之大德曰生!”

    “强辞!”浑厚之声震耳欲聋。

    花盛只觉内脏翻江倒海,像是身体被丢入绞肉机中搅碎一般。他见太上小君一身伤痕于心不忍,心中想:死就死了!绝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花盛下定决心,用手肘撑地站了起来。但脚步未稳,便被捆仙绳一鞭打飞出去。花盛咬着牙,疼痛的汗水从额头滑落。他心有不甘,又强行站立起来。

    又是一鞭,捆仙绳将他身上的习院道服抽出一条裂缝,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别逞能!你不知道面前是谁!”太上小君紧闭双眼大喊道。

    “我管他是谁!不就是太上老君嘛。又不是没读过《西游记》!”花盛半跪着,自己不知道太上老君身在何处,只有抬着头大喊。

    “道祖大人!弟子花盛亦算半个道家弟子。虽读书不多、道行尚浅,却也懂半点仁义。圣平宁救弟子性命,如此恩德弟子永世不忘。而同样,弟子对人间灾祸怎可漠然视之?道无为,天地不仁,是因为此乃道与天地,众生平等,故以万物为刍狗。但行道者,非天非地非道,行道者身处世间,应传道解惑、拯救苍生为己任,怎可见死不救,凡事皆不作为?”

    啪的一声,花盛又被捆仙绳抽倒,正欲爬起身,捆仙绳又在他背上重重打了一鞭。

    太上小君回头冲着仍不愿认输的花盛喊:“花盛!够了!若不是道祖手下留情,就算十个你、百个你,都早已魂飞魄散、化为灰烬!”

    “化成灰烬又如何?不就一死?但这就是我们所追寻的道?几千年来,无论是道家弟子还是平凡百姓的生活无不受到‘道’的影响。如今,习道之人救朋友、扶众生,就该被如此对待?”花盛啐了一口鲜血,“道,之所以被世间传诵,是因为千万人守护。天地不仁,只因天地本无所谓仁与不仁。道,无肉无血,但道家弟子却是一腔热血。难道就不能为众生所为!”

    此时,一旁的太上小君再也按捺不住,也站起身喊道:“爷爷……不,道祖大人!世间亿万众生守护道,甚至不惜性命。他们所守护的,不仅有信仰,也有爱。人世间所谓的‘爱’,虽无门无派,不是宗教,但‘爱’不同样也是值得道家弟子尽全力去守护!道家弟子就不能爱众生、爱人间?”

    又是两鞭击来,花盛和太上小君倒了下去,再难以起身。

    那浑厚的声音传来,这次略显平静:

    “小君,你已被凡人影响太多。终有一天,会为今日所为悔之不已。”

    太上小君见道祖有所缓和,赶紧说道:“太上小君只求道祖大人指点迷津,能否借助圣平宁之力去阻止冥幽与玄武灵蛇?”

    “孽障!人间灾祸怎能惊扰圣平宁?人间本该经此一劫。如你强行干预,可要小心自身安危。”那声音停顿片刻,似乎在考虑,随后说道,“你且听好,玄武灵蛇会在拜月节现于东南海面,不但会祭出控月之法,亦会率百万异兽蜂拥而至,如何应对就看尔等行运造化。”

    “多谢道祖明示!但面对冥幽与灵蛇,乃至百万异兽之众,若圣平宁的仙众不能相助。以我们区区二人,无异于螳臂当车。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太上小君面前的半空,出现一封书信。

    “本尊许你一封书信,可交于道灵星君。”

    听到这句话,太上小君赶忙应承,将信收入怀中。

    “就说本尊允许术道习院弟子暂时仙术解禁,在人间任意运用仙法。如道灵星君首肯,他可自行调动术道习院的仙师弟子前去人间,与玄武灵蛇乾坤一战。此事由习院自行定夺。但其一,不可将任何丹药作战事之用;其二,不可动术道习院外一草一木一物。不然,本尊即刻将尔等收回圣平宁关押,严惩不贷!”

    听闻此言花盛暗自寻思,果真被太上小君言中,中秋灵蛇现身必有大战。未曾想到会在东南海面之上,看来要救未雨唯有七日之后的中秋夜。

    “弟子谨遵道祖之命!”见事情已现转机,太上小君抓紧机会,“只是尚有一事未决。”

    “何事?”

    “求道祖告知破那岁星纱之法。”太上小君说道。

    “此法宝非同小可,亦非普通兵刃所能破解。世间唯有一件神兵可洞穿。”

    “弟子愚钝!还请道祖明示!”花盛与太上小君跪在地上作揖。

    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牌,玉牌上书四字“太上老君”。

    “此乃本尊玉牌。尔等且交由斗战胜佛,向他求助。”

    太上小君脸色一变:“求助斗战胜佛?”

    “只需向斗战胜佛借件兵器,那宝物便是岁星纱的克星。”

    “兵器?”花盛生怕自己听错了。

    太上小君赶忙向他使了个眼色。

    斗战胜佛就是孙悟空,他的兵器是什么?

    “难道……是如意金箍棒?!能击穿岁星纱的是金箍棒!”花盛大吃一惊,“弟子去何处能见到斗战胜佛?”

    “东海之巅、群龙汇聚之处!”

    声音刚落,两人四周的空间开始变化扭曲。恍惚中听到太上老君的声音:

    “岁星纱上附有反噬法咒,非仙界打造,毁之者需慎之又慎!”

    花盛赶忙捡起玉牌,同时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的花盛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就听到太上小君说:“喂!醒了没?”

    花盛睁开眼,原来又回到地下通道内。

    刚才莫非是场梦?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被抽打的血渍还未干,看看太上小君身上亦是伤痕累累。

    “在下就说吧,爷爷舍不得在下!”太上小君嘴上硬,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刚才你差点没命。”花盛说。

    “熬过打就好了。”太上小君说着往地上啐了口血。

    花盛知道他只是不服软,便问起了刚才的事:“刚才我们在什么地方?我完全看不到你爷爷的样子,只有些说不出的色彩和刺目的白光。”

    “爷爷是大道主宰,大道无始无终,无形无名,无边无际,无师无上。聚则为太上老君,而一散为炁。但凡能见到的、能听到的声音都只是化身。”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被抽那么多鞭子仍在坚持。”

    “普通家暴而已。棍棒底下出孝子,你们人间小孩受的打,不比这少吧。”太上小君的话有点嘲讽。

    “我从小在福利院,都没挨过打。但我宁可长在正常家庭,哪怕被父母教训。”这是花盛心里话。

    离开地底通道,发现天色已晚。繁忙的城市街道已布满警车与消防车,地下仍是熊熊燃烧的火势,浓重呛人的烟雾正从几个地铁出入口飘出,而消防员仍不停地拎着冲水枪英勇地往下冲去。

    附近的区域都已经封路,数百名警察和武警正在现场疏散人群。封锁路段以外的大街上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人手里拿着手机试图拍摄到一些现场的画面。

    “这回大家有的忙了。”花盛感叹。

    太上小君看着忙乱的街道:“只是提前的一次警示。七天之后的乾坤卫战,才是人间要面临的真正考验。但愿世间莫要生灵涂炭。”

    两人变回现代装扮,戴上一顶棒球帽,拉低帽檐混入人群中。随后在附近找到仍开着的书店,买了本《红楼梦》,又找了僻静场所返回圣平宁。

    正如来时一样,连接着圣平宁仙境与人间的通道“混元道”隐藏于这本古籍之中。

    通过“混元道”返回圣平宁后,太上小君与花盛直奔术道习院去找觉光仙师。仙师对他俩这几日所为大吃一惊,在简单治疗了一下伤口并换好衣服后,觉光仙师便领着他们面见院长。

    数日之前的玄武祭典遭遇变故,道灵星君便未再度入关修炼。阅读了太上老君的书信后,道灵星君立刻召集觉光仙师、于然仙师、火雷仙师等术道习院的主要仙人商议对策。弟子中,参会的仅有习院门生会的主簿天极子。而花盛与太上小君因为与事件息息相关,获准旁听。

    会议在醉心湖中央的“湖星亭”紧急召开。这是一处建于湖面之中,四面邻水的亭台。

    在觉光仙师陈述了目前面临的状况后,道灵星君说道:“事情就是如此。此前侵入术道习院的冥幽,将在七天后借玄武灵蛇施展控月之法。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极可能会操控月球去撞击地球。”

    在座各仙师一时面面相觑,紧接着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如果人间遭遇撞击,圣平宁可否保全?”一位仙师问道。

    道灵星君虽看上去稚气未脱,一双眼睛却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大将风范。他说:“圣平宁处于南无观自在之泪中,无论人间如何水深火热,圣平宁都无大碍。”

    虽然在座仙师都深知圣平宁从不插手人间,但众仙师听到“水深火热”一词仍心头一震。

    “星君意下如何?”觉光仙师问。

    道灵星君答道:“此次人间蒙灾,与玄武灵蛇有关。祸从我术道习院而起,我等自是责无旁贷。”

    “如果习院出动,那另外七位仙圣……”于然仙师有些欲言又止。

    道灵星君答道:“此事,道祖已交由本仙定夺。但只能动用术道习院,超出习院范围的力量皆不可用。”

    与会者都深知事态的严重性,既然道祖已首肯,那圣平宁自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要捍卫人间,对习院来说诸多难题便接踵而至。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等要如何行事?”觉光仙师打破沉默。

    道灵星君说道:“事不宜迟,紧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希望各位仙师各抒己见。”

    “在下以为,首先是要看如何化解控月之法。”最先将难题抛出的是觉光仙师,“仅凭术道习院仙师们布下的法阵,是无法抵御月球与地球撞击所产生的的巨大撞击。即使是无量级仙术‘法天象地’也做不到。唯一可行的是在月球撞击之前,通过更为强大的结界抵抗,将月球抵御在会对地球有影响的距离之外。”

    道灵星君背靠椅子,深吸了一口气。觉光仙师继续阐述:

    “从月球到地球平均距离为三十八万四千公里左右,约七十六万里。地球潮汐改变,月球运行影响占了近七成的作用。因此由于引力潮汐的影响,只要月球靠近地球一定距离内,海平面就将急速上升,大部分陆地都将陷入一片汪洋。如要消减月球引力对地球的影响,就必须将公里数控制在十万八千里之外。”

    觉光仙师讲解的,与其说是仙术,不如说是科学。

    道灵星君微微点了点头:“觉光所言甚是,这也是我担心的。月球还未到跟前,人间早不复存在。”

    花盛听了心想,一直以来自己对于仙术的理解都仅限于所谓的“地球”上。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脱离了地球范围,仙术还管不管用。何况要能针对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星球施展仙术,完全跳出了自己以往的认知。

    就在花盛脑洞大开时,就听火雷仙师充满爆发力的嗓音响起:“控月之法必是灵蛇施展。大不了我们倾全院之力抢先将其封印便是!”

    道灵星君听罢摇头:“那需要抢在灵蛇施展控月之法之前,就将其封印。否则它一旦施展了法术,我们再将其封印亦是徒劳。现如今,灵蛇与冥幽皆不知去向,怕……”

    于然仙师推了推眼镜,说道:“若要保全世间生灵,势必要施展超远距离的仙术。在下所能想到的,只有远距离法阵‘天覆阵’与力量法阵‘地载阵’。但天覆阵距离可达到十万八千里而力量不足,地载阵则反之,力量有余而距离不足。”

    道灵星君说道:“于然仙师所想与本仙不谋而合。如本仙亲自督阵,与七七四十九位仙师合力,则能使两阵各展所长,形成‘天覆地载合阵’。方能抵御玄武灵蛇的控月之法。”

    觉光仙师说道:“但天覆、地载两阵都极脆弱,何况留给此合阵的演练时间极短。抽调术道习院最精干的仙众布阵,一旦遭受冥幽与灵蛇攻击,势必阵破。何况保险起见,必须使得阵型距离月球更近。况且此阵也不宜在地面布下,否则就等同于将战火直接烧到了人间。”

    道灵星君问道:“觉光有何对策?”

    “在下以为,要保障完全支持,至少要将‘天覆地载合阵’置于……”觉光仙师停顿了一下,说,“大气平流层。”

第六十一章 平流阻击

    “平流层?大气平流层?”与会的仙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花盛对于大气层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大气层分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热层和散逸层等,但发现会议气氛有些不对,就问坐于一旁的太上小君。

    “怎么回事?大家听到平流层似乎反应都比较大。”

    太上小君答道:“因为仙人要飞行到平流层有一定难度。”

    “什么?还有仙人飞不到的地方?”

    “不是飞不到,而是无法自如飞行。就像人类在攀山越岭时会比在平地上艰难一样。平流层往上开始,普通仙人就需要依靠法器或仙鹤才能飞行。”

    “这是为何?”花盛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仙人飞行时腾云驾雾。而由于从平流层开始,大气层的水汽含量急剧减少,于是就形成不了云层,也就没有可供仙人腾云驾雾的落脚之所。即使变幻水分到平流层,也会极快速的消解。法器和仙鹤数量极为有限,如果数百万异兽大军袭来,术道习院弟子该如何在平流层作战?就更别提布阵了。”

    此时,就听觉光仙师说道:“不但天覆地载合阵要布于平流层,在平流层上还需布下一攻一守两个法阵,以保卫此合阵。在下以为最佳的选择,是攻可用‘六丁六甲阵’,守则选‘九宫八卦阵’。”

    于是,原本在平流层上布阵的难题,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于然仙师说:“这两个阵型虽然是攻守首选,但每个阵型都需对照易经六十四卦,站立八八六十四位护法者。这些护法者唯一的要求是,需要有极其高的同步率。就是说至少同时生活起居超过两年,且几乎天天都做相似动作,才能达到要求。术道习院仙师都被调去布天覆地载合阵,习院弟子们虽都在一起上课,但却难以达到如此高的同步率。”

    在问题尚未解决之前,一位仙师又提出的新的问题。

    一旁的太上小君却发话了。

    “负责攻守的‘六丁六甲阵’与‘九宫八卦阵’,弟子知道何处能寻得符合要求的。世人之力虽然单薄,但亦是此役中不可或缺。一起生活超过两年,几乎每天都做一样动作的两组六十四位护法者,他们居于人间。”

    众仙师露出惊异之色,道灵星君用左手双指托着额头,眉毛微微动了动,也好奇太上小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太上小君说出了他的想法:“各位有听说过人间有两个流行音乐团体组合么?男团组合叫‘BRAVE’,女团组合叫‘HOPE’。他们每个团体都有六十四名成员。由于排练和演出需要,全年居住在一起,默契程度非常高,相信能达到法阵的要求。还剩几天时间,劳烦各位临阵磨枪,安排仙师辅导这些人间少年,令其对仙咒略通一二。”

    众仙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凡人连基本的仙术都不会,仅仅几天时间怎么参与仙术战役?于是大家都等着道灵星君一锤定音。

    道灵星君睁眼缓缓道:“年轻人想法新奇!我们这些上岁数的,虽未必想不到,但是缺少知行合一的勇气。时间紧迫,不如按太上小君所言,在攻守法阵上与凡人的协作,就交于两位如何?”

    听到此话令太上小君振奋不已。太上小君揉了揉鼻子,主动请缨:“这请偶像团体的事儿就包在在下身上!”

    三处基本法阵的事情虽有所着落,但如何将其布在平流层仍是一个问题。

    此时坐在角落里的花盛举起了手:“关于在平流层搭建阵型的问题,我能不能发个言?”

    “但说无妨。”道灵星君似乎早就猜到,与人间息息相关的花盛不可能默不作声。

    “既然道祖提到不可动用任何术道习院以外的力量,那就意味着,术道习院以内的资源都可利用。我的想法是,能不能以术道习院为平台,将天覆地载合阵、六丁六甲阵和九宫八卦阵都搭建在术道习院内。”

    “但战斗是在地球的大气平流层进行,不是在圣平宁里。”于然仙师说。

    “这个弟子明白。”花盛解释自己想法,“我有看过灯会上的演出,在那个演出中,整个演绎场馆‘梨园中心’都能飞到空中,那能不能将整所术道习院通过‘混元道’,搬到人间的大气平流层上?

    这句惊世骇俗的话一出,许多仙师都变了脸色,在会议上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

    “好大胆弟子!要将术道习院直接作为前线战场?”

    “万万不可!”

    “此举势必会将习院毁于一旦!”

    道灵星君举起手,制止了仙师们的讨论。

    “各位仙师稍安勿躁!先听他说。”

    花盛见道灵星君准许,胆子更壮了些,说道:“我对各法阵虽不了解,但听说术道习院是建立在玄武灵龟的背壳之上,所以本是一体。如将整所术道习院搬到人间,这样三大法阵便有立足之地。弟子知道这必将使得术道习院面临战火威胁,但毕竟可以修缮。”

    “弟子反对!”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门生会主簿天极子。天极子清了清喉咙:“习院内的建筑损毁确实可以修缮,但如果术道习院本身没有卷入战火,那是否参战则是看习院弟子们的自身意愿。一旦习院本身被置于最前线,术道习院的弟子们必会倾巢而出保护习院。这等于是变相强迫所有弟子参战。况且,道祖已明示此番参战者不得从圣平宁带仙丹,这无疑是置习院师生于危险境地之中!”

    “但人间有七十亿人!还有数不尽的亿万生灵!难道我们要袖手旁观不成?”花盛尽管坐在旁听席位上,仍不愿后退半步。

    “弟子并非有所畏惧,只是作为门生会主簿,首要责任是保护习院弟子们的安全。无论战与不战,皆是以此为先。”天极子似乎不为所动,“如果人间真有拯救的价值,那天界自会派兵,再不济也会安排圣平宁仙众前往救援。怎轮得到我们一所学院出手?何况做此事还要视圣平宁典章于不顾。我们万万不可在没有任何支援、敌方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去贸然插手!”

    天极子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引起在座不少仙师点头。

    花盛深知天极子说的不无道理。确实,面对冥幽与玄武灵蛇带来的灭顶之灾,为何只允许术道习院参战,连圣平宁这个人仙聚集之所也不允许插手此事?

    即是说,除了太上老君以外,仙界可能明知人间大祸却袖手旁观。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或是人间咎由自取?

    花盛不敢再细想下去。对他而言,尽管一切尚未明晰,但此刻他决不能松口,必须要战斗到底。

    “我当面见过道祖!他亲口答应只要术道习院出手,圣平宁可以准许!”

    天极子说道:“但不允许带仙丹的话,无疑是让年轻弟子置于限制中。如此众多的仙族若是丢了性命,又岂是区区凡人的价值可以比拟?”

    “凡人就没价值?圣平宁有那么多凡人!你这是要搞种族歧视!?”

    天极子拍案而起:“天灾人祸,千百年来人间自有应对之策与生存逻辑,与术道习院有何干系?习院不是凡尘俗世的保姆!何况数万仙众与异兽作战,不是街头打架,这可是一场战争!你以为是过家家的游戏?你有和异兽正面交过手么?”

    花盛反击道:“人间的科技与圣平宁相去甚远,以目前的水平面对如此巨灾,仅一周时间,就算全力筹备也是枉然!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七十亿人白白送死?”

    “你来圣平宁之前,根本不知还有此地。要是世上根本没有圣平宁那又如何?”

    “没有圣平宁,哪里来的玄武灵蛇?没有玄武灵蛇哪里会有控月之术?”花盛火冒三丈。

    “玄武灵蛇是被冥幽复苏,那冥幽根本不是来自圣平宁!”天极子也毫不退让,“弟子并非视人命如草芥。而是人间福祸无门,圣平宁早已与人间不相往来。相信道祖也早已看透其中,怕是碍于裙带关系者也参与此事,所以不好直言回绝。便将此事又推于本就难以承担的术道习院,并附以无法实现的条件。其实道祖就是婉拒此事。”

    天极子虽未点破,但这话显然是冲着太上小君。言下之意是太上小君将此事揽到了术道习院头上。这番话,让刚刚还顺利推进的会议瞬间陷入僵局。

    道灵星君缓缓道:“有趣,意思是说,道祖认为术道习院无法做到,所以才丢给本仙定夺?”

    刚领了任务的太上小君此刻更是直接躺枪,被说成令术道习院引火上身的众矢之的。他脸都气歪了,他颇为恼怒地说:

    “你是说道祖面对亿万生灵的生死存亡无动于衷?只是为了甩锅给别人?你别妄自……”

    太上小君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旁边人影一闪。紧接着听到哗啦一声。

    定睛一瞧,花盛竟然一拳打在天极子脸上。天极子万万没想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花盛竟然敢这么做。冷不防着着实实挨了一拳。

    趁着对方没站稳,花盛一下扑倒在天极子身上,脸上青筋暴露,大吼道:“你这冷血动物!难怪你爹蓝采和不回圣平宁,一定就是不愿意见你!”

    气急败坏的花盛开始胡言乱语,举起拳头就往天极子脸上扑头盖脸地打去。

    天极子毕竟是门生会主簿,刚才挨了一拳只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才会被花盛偷袭到。此时反应过来,提到蓝采和又揭到自己伤疤,怒喝一声:“混账!”

    天极子抬起右手,手掌周围瞬间变成一阵碎石旋涡,手掌顿时出现了岩石纹理,对着花盛胸口猛地就是一掌。

    随着“轰”的声响,道行尚浅的花盛被这一掌直接打飞,后背撞到湖星亭的天花板上。还没来得及落下,天极子已经站直身形。左手一收,刹那间花盛立刻被吸了过去,随后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掌。随后从湖星亭直接被击出,由于速度太快,花盛经过的水面所划破的空气,湖水都从两边掀起一丈高。

    花盛被这重重一掌击出百米之外,不料半空中传来他的一声大喊。

    “门生手册第三章第五条!”

    喊出这句话,花盛才扑通一声跌落入湖中。

    “你怎么对同门出手这么重?看在下教训你!”太上小君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径直扑向天极子。

    只听于然仙师大喊一声:“住手!太上小君你退下!”

    太上小君被自己的仙师喝住,脸憋得通红。扭头看着湖面刚才花盛落入其中泛起的涟漪,咬着牙心有不甘地跃入醉心湖中。

    幸好,被击中一掌的花盛并无大碍,太上小君和他一起游到岸边。气氛凝重,两人都没想到将衣服弄干,只是伴随着从头发上不断滴落的水珠,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在岸边望着湖星亭默不作声。

    过了半晌,花盛终于忍不住说道:“对不起,我搞砸了。”

    “你厉害。配角摇身一变成主演。”太上小君还是那嘲讽的语调。

    “刚才天极子一番话,如果道灵星君被说服,人间就保不住了。我头脑一热……”

    “你话说的重了点,不该提蓝采和的事。”

    “刚才……”花盛想到自己也是孤儿,说这话确实是揭了别人痛处。

    “不过他这一掌打得确实太狠了。对着同门的凡人弟子用玄明级的攻击法咒。”

    “也算手下留情,要是用凌霄仙咒,估计我现在就飘在湖面了。”

    “凌霄级?他以为这一众仙师是吃干饭的?用凌霄级他别说主簿之职做不了,说不定会被直接除名。你也够狡猾,挨了一掌还不忘提醒各位仙师他违反禁令。这回可够天极子喝一壶的了。”

    花盛隐约感觉到,天极子的看法其实代表了许多仙师的真实想法。相比自己,他更关心这一番闹腾之后的会议结果。

    因为人间灾祸而把术道习院拖下水,将与此无关的习院弟子们置于危险之中,的确是客观事实。况且目前地球面临弥天大祸,与他花盛也有干系。

    两人在湖边堤岸上一直坐着,心系着湖星亭中的会议结果。夏天炎热的微风,很快就将两人身上的道服渐渐吹干。

    日落西山之时,远远望去,只见湖星亭中的仙师们均站起身,各自驾云离开了湖面。

    “快去问问结果!”

    花盛急不可待地站了起来,拉着太上小君。从离席的仙人中,他们找到了于然仙师的身影,赶忙驾云而上。

    “于然仙师!”

    于然仙师半空中回过头,一见是他两人,说道:“你们两个调皮孩儿,刚才好是莽撞!”

    等不及花盛道歉,太上小君抢着问:“道灵星君怎么说?”

    于然仙师很清楚他们想问什么,说道:“花盛,其实你刚才本不必那么鲁莽,星君自有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是什么?”花盛追问。

    “星君说,既是道祖准许,又事出我术道习院,他作为院长难辞其咎。况且门生会副主簿现在生死未卜,所以习院必与之一战。”

    听到这个消息,花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于然仙师继续说道:“其实,为师觉得,天极子所言不但是众多仙师心中所想,也是道灵星君有所顾虑之处。”

    这是实话。

    于然仙师说:“所以,道灵星君说此番战役对习院弟子皆不可强求参战。不愿参战或年龄尚小的弟子,都留守于圣平宁中。”

    太上小君问:“那天极子怎么说?”

    “你们要理解天极子,他作为门生会的主簿,肯定要保护弟子们的性命安危。毕竟,大家都见识过冥幽与玄武灵蛇,此场战役非同小可。天极子也是主动要求参战,与术道习院共存亡。”于然仙师顿了顿说道,“至于刚才天极子违反禁令,使用仙咒攻击同门一事,道灵星君责令他在此战役中将功补过,同时在战后禁足一个月。”

    道灵星君这处罚相当严厉了。但也考虑到战前的关键时刻,将天极子的禁足延到了战后。

    太上小君继续问:“那天覆地载合阵、六丁六甲阵和九宫八卦阵布在哪里?”

    “道灵星君力挺了你们的方案。六丁六甲与九宫八卦,由太上小君所说的凡人来布。并且会设法将整所术道习院搬到平流层。今天我们回去,就要安排与此战无关的物件,迅速转移到习院之外。”

    道灵星君既然已决,众仙师便也只得尊崇。没想到道灵星君完全采用了花盛和太上小君的方案。这让两人欣喜中又感觉重责在肩。只要术道习院众仙师和弟子有备而战,与那冥幽、玄武灵蛇的战役就未必吃亏。

    “刚才会议中,仍留有一大难题未能解决。”

    “什么问题?”太上小君问。

    于然仙师继续说道:“从道祖信中来看,除了冥幽与玄武灵蛇,怕是还要面对百万的异兽大军。如果将三个法阵和术道习院都置于平流层,就意味着术道习院会成为这场战斗的最前线。所有对术道习院的攻击,都会直接转嫁到三个法阵之上。这样三阵都会极其危险。”

    虽说首次会议有了基本应付控月之法的对策,但包括道灵星君在内,七七四十九位仙师一旦组成法阵,就意味着术道习院最强战力的仙人无法直接参与抵抗冥幽、玄武灵蛇以及数百万异兽。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就是说,在术道习院以外的空中,还需要有数道屏障保护。

    “需要屏障的话,又回到该放置于什么之上的老问题了。那该如何是好?”花盛眉头紧锁。

    “因为需要数以万计的弟子捍卫三个主阵,就意味着我们要在平流层建立一条高低落差数十里,且长度绵延两千余里的超长战线。仅靠三阵首尾难顾,而以术道习院自身的法器与仙鹤数量,对这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花盛和太上小君同时愣住了。如果不建立绵延两千余里的平流层战线,术道习院将会承受此战中所有的攻击。而如果建立这条“空中战斗回廊”,就意味着要将江苏省、浙江省、福建省和部分广东省……

    也都搬到大气平流层!

第六十二章 热血梵因

    四川成都,被称为天府之城,也叫作蓉城、锦城。

    成都一年的平均气温在十六摄氏度左右,气候适宜,略微有些潮湿。四川蜀地文化的美食与热情在成都这座城市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辣子鸡、藤椒鸡、棒棒鸡、卤兔头,当然也少不了串串和火锅。闲暇时间来一碗伤心凉粉,保准让你的嘴找不到北。

    成都大街上美若天仙的少女叫你看花双眼,茶香袅袅的竹林茶馆又令你陶醉回味于竹林七贤的魏晋风雅。

    这座城,可算是天上府邸、人间天堂!

    成都有条最知名的古街“锦里”。

    锦里,即锦官城。

    晋朝常璩曾在《华阳国志·蜀志》中写道﹕“州夺郡文学为州学,郡更于夷里桥南岸道东边起起文学,有女墙,其道西城,故锦宫也。锦工织锦,濯其中则鲜明,他江则不好,故命曰锦里也。”

    如果不亲自到锦里古街走走,绝对体会不到其中的繁华。尤其日落以后,整条古街就被数以百计的红色灯笼照亮,与周围的古风建筑互相映衬,令畅游其中者尤为震撼。

    这两年在流行文化圈子里快速崛起的偶像男团“BRAVE”和偶像女团“HOPE”,其经纪公司总部就设在锦里。穿过游客人群熙熙攘攘的锦里古街,转弯再走百余米,就到了经济公司的总部入口。

    “老大,组团来一局不?”

    如果不是排练或者演出时间,这个叫金梵因的男孩每天大约会收到五十条这样的消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就是嚼着张飞牛肉,和团友们在手机屏幕上痛快淋漓地厮杀。

    金梵因是“BRAVE”男孩偶像团体的队长。他记得自己在男人不怎么拍照的年代出生,却在男人出门需要化妆的年代里通过选秀节目出道,成了“BRAVE”的成员。

    金梵因擅长跳舞,懂很多乐器,包括古琴。他做人讲义气,也很有才华。深受经纪公司器重,也受到团队其他成员的拥护。

    说句实话,艺人不好当。尤其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在上世纪还被称为童星般的年纪,现在出道叫偶像了。既被叫做偶像,多数人就必然会有偶像包袱。

    但金梵因并没有什么包袱,有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发了自己胡子拉碴,打赤膊穿着破短裤在啃西瓜皮的照片。在获得三十万人点赞以后,被经纪公司狠狠训了一通。

    “你不是一个人,你的个人形象代表了整个‘BRAVE’。我们走的是偶像男团路线。你这种酸臭模样,会掉粉的。你干吗不放一张光屁股的照片上去?”

    经纪人拉他到办公室里厉声训斥。

    于是,金梵因又拍了一张从背面角度拍的,全裸坐着啃西瓜皮的照片。瞬间获得了八十万人点赞,粉丝数量直线飙升。

    但这张照片很快被“404”了。经纪公司也收到了一张被称为“有关”的神秘部门组织机构的严厉警告信和罚单。

    为此,金梵因整整白干了一年,还差点被开除队长的位子。但在他“义务劳动”的一年里,他是演出走穴活动里最辛苦忙碌的一个,还不忘出面和公司谈判,为其他成员争取加了薪水。加上‘BRAVE’人气疯涨,年底分红全队平均收入比前一年翻了三倍。

    除了他。

    所以团员们爱戴他。爱戴他的表现方式,就是拉他组团开局打游戏。如果你是一个男人,而另一个男人每天主动拉你开局打游戏,那这男人对你就是真爱。金梵因的精神包袱,就是团队里的哥们拉他打游戏的太多。实在太多。

    好在他是个有节制的年轻人,除了休假和别人玩命打游戏外,他给全团立下一个规矩:有演出任务时,必须加班加点排练,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尊重每一位粉丝。

    金梵因和团队成员说,虽然我们的钱不算多,但粉丝远远比我们穷。如果有人愿意为了看你一场演出,宁可吃半个月的泡面,那你多流几滴汗,少睡几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

    在舞蹈练习房里一天排练完十个小时,成员们都一个个累趴倒在地上时,同样满头大汗的金梵因会抱着干毛巾和纯净水进来,分给每个人,并蹲下身用干布抹去木质地板上的汗水。

    “还是差一些呀!”那时金梵因会一边擦着地板一边说,“你看看隔壁‘HOPE’的女孩子们,很多年纪还比我们小两三岁。排练仍比我们刻苦,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从没有听她们说过一句怨言。”

    “老大,你是看上‘HOPE’的孙晓鸣了吧!”有成员讥笑他,“上回网上有人黑她们‘绿茶’的时候,我看到你发微博为孙晓鸣说话了。”

    “你们再乱说,会害我被公司解约提早隐退的!以后你们就见不到我这个队长了。”金梵因苦笑。

    “那可不行!你走了以后谁给我们送水送毛巾?”有个男孩子说道。

    旁边又有人补充:“不过不影响组局团战。”

    “大哥要记得来看我们哟!”成员的嘲笑,却透露出兄弟情义。

    “你们再踩我,就取消休息,大家继续排练去!”金梵因故意摆出一张扑克脸。

    “切……”练舞房里传出一阵众人嘲讽声。

    这天晚上,被喊去大老板办公室时,金梵因也正在这和成员们练舞。一身臭汗的他,只穿着件优衣库T恤,脖子上挂了条毛巾。在静寂空旷的走廊里,他的脑子像幻灯片一样搜索着最近做过的,能被定义为“闯祸”的事。

    难道又是巡演遇到什么问题?或是哪个真人秀投资方撤资拍不了了?做艺人就是这样,麻烦从来不会远离你。突发消息和噩耗甚至敲诈勒索,也都像家常便饭。

    老板的办公室很大,感觉即使“BRAVE”全体成员进去也站得下。到门口时,他看到远处有个身影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远远地就能听到高跟皮鞋的声音,嗒嗒的充满节奏韵律感,像颗年轻有力的心脏在跳跃。这声音响彻在空旷的走廊里,震动着金梵因耳膜。

    这充满女王气场的脚步声。难道是偶像女团“HOPE”的队长孙晓鸣?

    “BRAVE”和“HOPE”被称为兄妹偶像团体。金梵因像一个顽皮不靠谱的哥哥,而孙晓鸣则像个考虑问题周全成熟的妹妹。但这个妹妹似乎看不上这位大哥。

    果不其然,“HOPE”的队长孙晓鸣扎着马尾,身穿一件浅褐色薄毛衣和深色格子短裙,背挺着笔直快步走来。这身打扮,不是她们那首连着十七周锁定单曲榜单头位歌曲《寰宇战歌》的演出装扮么?她看上去像刚从舞台上下来,脸上的演出妆容还未卸掉。

    “哎?你也被老板叫来了?”金梵因主动打招呼。

    “嗯!今晚公演刚结束,从舞台下来直接上车,连妆容都来不及卸就赶来了。”孙晓鸣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吸油面纸,擦了擦额头微微的汗水,“平时都是经纪人找我们,这次老板直接找我们两个队长,不知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老板用微信通知你的?”

    “是啊,怎么?”

    “微信发的内容,只能‘微微地相信’,不能‘全信’。否则怎么叫微信呢?真要有急事会打电话的。”

    孙晓鸣白了他一眼:“可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金梵因倒是淡定:“如果是闯祸,看到有人和我一起背锅,我也就放心了。”

    “谁要和你一起背锅?我们‘HOPE’队员可从来不闯祸!”孙晓鸣说道。

    “最近经济形势不好,难道公司资不抵债,咱们要散伙了?”

    “呸呸呸!”孙晓鸣用高跟鞋猛地踩了金梵因一脚,“滚远点!”

    金梵因抱着脚踝:“踩得这么狠!我这不开玩笑嘛!”

    “你别挡着门。不进去的话就让开!”

    孙晓鸣挤开金梵因,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进来!”

    孙晓鸣轻轻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办公室。

    老板不但办公室很大,办公桌也很大,快赶得上当成会议桌了。办公桌左边正靠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是个年纪和他俩相仿的短发男生。但这少年却身穿着一件古风的浅蓝色道服。就像刚从连续剧拍摄现场下来。

    宽大的老板椅背对着他们,听到金梵因和孙晓鸣进来的声音,椅子朝着他们旋转回来。

    老板椅上坐着的竟然不是老板!而也是一个身穿同样浅蓝色道服的少年!但这少年头发略长,左耳戴着银色耳坠。

    “金梵因和孙晓鸣是吧?你们的歌都不错,在下手机里存了不少。”那个戴着银色耳坠的长发少年站起身来。

    “你俩是谁?”孙晓鸣略微不安,“老板呢?”

    站在桌前左侧的那个男孩子,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孙晓鸣抬头一看,不禁双手捂住嘴,险些惊呼出声。只见那两百多斤重的胖老板正背贴着天花板,像被强力胶水牢牢粘住一般。

    老板汗流浃背,想必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额头的大汗不断从天花板上滴落。看上去应该在上面待了不少时间。

    金梵因往前一步挡到孙晓鸣跟前:“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银色耳坠的长发少年举起右手,动了动手指。两人背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紧,紧接着咔的一声锁死。孙晓鸣本能地跑过去旋转门把手想打开房门,无奈门锁纹丝不动。

    “到底想做什么!锁门干吗!”孙晓鸣放开门把手,冲着两人大喊。

    “我们本想找公司老板谈一谈,但好像遇到些小问题没谈拢。”银色耳坠的男生说,“因为谈不拢,所以决定和两位当事人直接聊聊,毕竟这事和老板没多大关系。”

    金梵因问:“什么意思?”

    “对了,在下想有必要先自我介绍一下。”银色耳坠的男生说,“在下名叫太上小君。旁边这位叫花盛。我们都来自一个凡人、神仙和灵族一起生活的地方。”

    “喂!110吗?这里是……”孙晓鸣正冲着手机听筒喊话,丝毫没功夫去听太上小君说什么。

    突然,孙晓鸣的手机脱手而出直飞窗外,在空中瞬间解体成一枚枚细小的手机零件。这些零件静止不动,都悬浮在半空。

    太上小君不紧不慢地说:“父母没教过你们,别人讲话时要看着对方眼睛么?”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一旁的金梵因也正对着手机喊道:

    “喂!喂!喂!警察局么?这有两神经病……”

    瞬间金梵因的手机突然烧成火红色,烫的根本握不住。随后啪的掉在了地上,嘶的一声冒出一阵火星。

    金梵因看了看窗外孙晓鸣的手机零件似乎还有挽回的余地,再看看地上自己的手机正飘起一股青烟,立马抬起头冲着太上小君和花盛喊:“为什么男女待遇不一样?”

    花盛答道:“听说三星手机更容易着火?”

    看来是这两小子搞的鬼没错了!金梵因愤怒地瞪着这两人。

    孙晓鸣大声喊道:“你们这两个跳大神的!用的是什么妖法!”

    太上小君说:“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要尊重别人么?你信不信把你们变得和你们手机一样?”

    孙晓鸣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面红耳赤,一只手捂着上衣,另一只手捂着短裙。

    “喂!这明显不公平嘛!”金梵因抱怨,“她可以有。我变得和手机一样不是成红烧肉了?”

    “可以有个屁!”孙晓鸣又重重踩了一脚金梵因,“你就该烧成猪头!”

    被带跟的皮鞋哐当又踩一脚,疼得金梵因眼冒金星,说:“孙晓鸣你下手……不,下脚太重了。我没被烧死也被你踩死了!”

    “由于时间紧迫,两位若不介意的话,请听在下细说几句。”太上小君语气缓和地说,“简而言之,我们希望两位队长,包括全团成员现在开始推掉所有的事务。我们要需要‘BRAVE’和‘HOPE’全体成员跟我们出差一段时间。”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我们档期都已排到明年了。你知道推掉一个活动,公司要损失多少钱?”

    太上小君回头问花盛:“哎?这句话在下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花盛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没错!我想起来,刚才说这句话的人正在天花板上凉快着。”

    金梵因和孙晓鸣闭上了嘴巴。

    太上小君继续说道:“正如在下所言,我们来自一个人、仙、灵三族共生的地方,叫作圣平宁。你们所看到的只是略施小计而已。之所以表明身份,是因为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马上将遭遇一场空前浩劫。虽然我们可以袖手旁观,任由人类自生自灭,但我们选择和你们联手对抗这场危机。”

    随后太上小君把月球由于轨道变化,可能引发全球洪水的事情简单说明。并把为何选择‘BRAVE’和‘HOPE’两个团体的原因加以解释。

    听到太上小君的这番话,作为男生的金梵因顿时热血澎湃:“我去!这不就是拯救世界嘛!我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有意义?我们干!”

    花盛和太上小君刚想满意地点头。

    “干什么干什么?要去你自己去。”孙晓鸣瞪了金梵因一眼,“我可不干!”

第六十五章 全面开战

    大气平流层,也称作同温层,位于大气对流层的上方和大气中间层的下方。

    平流层的下界在中纬度地区位于距离地表十公里处,其上界则约在离地五十公里的高度。平流层的温度上热下冷,随着高度的增加,平流层的气温在起初基本不变,之后迅速上升。在平流层里大气主要以水平方向流动,垂直方向上的运动较弱,因此气流平稳没有上下对流。

    如果要阻止月球的接近,唯有采取四十九位仙师在平流层布下联合天覆与地载两种阵法的“天覆地载合阵”,施法于十万八千里之外支撑住月球不使其靠近。

    由于该阵防御力极为脆弱,几乎承受不住外来法术攻击,就必须在其左右两侧布上护卫阵法,左侧为“BRAVE”团体组成的六丁六甲阵,右侧为“HOPE”团体组成的九宫八卦阵。由于平流层中段以上没有云层,因此面临这三个阵型无处可布的状况,唯有以术道习院为阵地。

    但如果双方都在术道习院附近甚至习院内进行作战,不仅会使整个习院在物理上遭受重创,也会破坏三个奇门遁甲法阵。若作为主阵的天覆地载合阵被毁,则无力再抵抗月球撞击之力,万事休矣!

    这就必须在没有任何云层的平流层上,建立仙、人、灵三族人员的落脚之处。长度需要绵延两千余里,上下需达十余里。

    术道习院的法器与仙鹤总数,只能支撑千人左右在平流层飞行。剩下的弟子若没有落脚点,那必须将主力战场收缩至平流层以下最接近地面的地球对流层。对流层虽有可供作战人员落脚的云层,但又将遭遇几个新问题。

    首先,对流层位于大气的最低层,集中了近八成的大气质量和九成以上水汽质量。其下界与地面相接,上界高度随地理纬度和季节而变化,而位于我国南部的对流层大约距离地面十到十八公里。目前秋季,对流层相比冬季更高,但相比夏季又略低。即使算成二十公里,此战役也极有可能波及地面都市,使其遭受严重打击并会出现大量人间平民的伤亡。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术道习院下降至对流层,“天覆地载合阵”对月球的法力就将在法术范围之外,不得不放任月球进一步接近地球,月球产生的巨大引力将导致地球海平面明显上升,并淹没掉超过九成以上的陆地。全球海平面会上升到惊人的三千米以上,海啸最高可能掀至三千五百米,地球将遭遇空前的洪水冲击。

    全球十大高原中也仅有超过海拔三千米以上的三处高原上的人类才有可能躲过这场洪水,其中有亚洲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和帕米尔高原(平均海拔五千八百五十米),南美洲的玻利维亚高原(平均海拔三千八百米)和厄瓜多尔高原(平均海拔三千米)的小部分地区。这四大高原,总共面积只有三百一十万平方公里,去除三千米以下地区,仅仅能令人类躲避的生存空间不足一百万平方公里。

    而平均海拔三千米以下的剩余六处高原地区,分别是位于南极洲的南极冰雪高原(平均海拔两千五百米)、位于非洲的埃塞俄比亚高原(平均海拔两千两百米)、位于北美洲的墨西哥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和格陵兰冰雪高原(平均海拔一千九百米)、位于亚洲的云贵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和亚美尼亚高原(平均海拔两千米),这些地方虽然都属高原但也会被沉入海平面一千米以下,人类几乎不可能存活下来。

    因此,必须将术道习院悬浮于大气平流层中,而由于敌方整体力量尚无法完全判定,只知道异兽数量极可能达到数百万以上的规模。此时让战斗主力退缩至对流层,将需要保护的三大奇门遁甲法阵至于最前线,就成了自杀行为。而将所有战斗人员置于在平流层只能算作弹丸之地的术道习院里,危险系数极大。

    此次面临的异兽大军预估总数在五百万头左右。在习院内部的全体作战会议上,道灵星君要求十四岁以下的弟子不必参战,十四岁以上则可自愿参战。最终,心怀慈悲的习院弟子几乎所有符合要求者,都报名参与此次战斗。

    参与战斗的术道习院师生,包括仙、人、灵族的总数在三万名左右。面对预计到来的异兽大军,每位参战弟子都必须以一敌百。

    剩下的,就是在空无一物的大气平流层上搭建一条长达两千余里,覆盖大约十五万平方公里的“空中战斗回廊”,长度相当于穿越四个省份,而总面积相当于整个广东省。

    将术道习院置于平流层,已经需要动用无量级仙术。而将整个广东省面积的土地悬浮于平流层,则不可能做到。

    时隔一天的傍晚,术道习院在积极筹备的同时召开了第二次作战会议,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建立这条平流层的空中战斗回廊。由于花盛上次的闹剧,此次会议他被排除在外。幸运的是,太上小君仍参加了这次会议。

    参会之前,花盛送太上小君来到醉心湖边上,两人对于空中回廊的问题一筹莫展。寄希望于道灵星君、觉光仙师、于然仙师等能有良策。

    太上小君说道:“这条空中回廊虽然至关重要,但在下也担心,金梵因和孙晓鸣他们能否尽快适应,在几天时间里直接把这些少年和少女们送上战场,未免有些太过残酷。”

    花盛说道:“习院这边又何尝不是这样。”

    每段历史中的灾难,必定大都由年轻人去承担;每次历史中的错误,也必定是由年轻人去付出代价。

    太上小君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会议就要开始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花盛别等在这了,去看看金梵因和孙晓鸣他们吧,那一百多人得需要你这样的人陪着,才能尽快适应这里。”

    一旁的花盛没有回答。

    太上小君转过头,只见花盛正发愣地盯着远处建筑上的红灯笼,太上小君刚想说什么,花盛突然大叫一声:“啊!”

    “干吗?你抽什么风?”太上小君被他吓了一大跳。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

    “什么想到了?”

    花盛突然手舞足蹈地像个疯孩子,双手紧紧抓住太上小君手臂。他的手和声音同时不断地颤抖:“平流层的空中战斗回廊!那空中战斗回廊!”

    “什么?在下都被你晃晕了!”太上小君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的惊吓。

    花盛给了太上小君一个他对于搭建这套“空中战斗回廊”的建议。听到建议后,太上小君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你确定?这么短的时间,凡人能做到?”太上小君惊讶地问。

    “全世界如果只有一个地方能做到,那就是我们这!”

    片刻之后,太上小君在醉心湖的湖星亭作战会议一开场,就抛出了这个想法。

    “我们所要实现的,就是让习院弟子们在‘平流层阻击战’中有支撑的落脚点。方法就是:从地面放飞数亿只祈天灯,在大气平流层上搭建一条空中回廊!”

    这就是花盛的“祈天灯战斗回廊”!

    祈天灯,俗称孔明灯或许愿灯。普通祈天灯的飞行高度在一公里左右,如果天气好、质量佳,祈天灯最高可能可以飞行到接近十公里的的高度。而在空中接近对流层的地方布置术道习院的弟子,施展仙术包覆于祈天灯之上不让它熄灭,就能令祈天灯飞到平流层的高度。

    利用漂浮于空中的祈天灯作为落脚点,术道习院的师生就能运用腾云驾雾之术在祈天灯之间来回穿梭,以抵抗异兽侵入。

    最终,花盛委托太上小君提出的“祈天灯回廊”成为这场“平流层阻击战”的重要组成部分。只要能抵住月球靠近,就能封印灵蛇并设法击败冥幽,阻止这场浩劫。

    在此基础上,第二次作战会议迅速推进。

    术道习院中的三大法阵,主阵“天覆地载合阵”由术道习院的院长道灵星君主持阵法,清妙仙师辅佐阵型,总共七七四十九位仙师共同布阵,以术道习院中的玄武神山遍山而布。

    左侧“六丁六甲阵”以术道习院左侧的“思仙阁”、“会仙阁”、“齐仙阁”、“御仙阁”四处高阁为中央阵骨,并由“BRAVE”团体的八八六十四位男团成员组成阵法,以队长金梵因为阵心,作为此次战役中,术道习院一方的“主力火炮”武器,主要抵挡并攻击玄武灵蛇。

    而右侧“九宫八卦阵”以术道习院右侧的“醉心湖”为阵基,由“HOPE”团体的八八六十四位女团成员组成阵型,六十四名成员立于水面之上,水八卦以柔克刚。以队长孙晓鸣为阵心,负责此次战役中术道习院的防御工事。

    以高阁为核心而布下的“六丁六甲阵”和以湖水为核心而布下的“九宫八卦阵”,共同护卫中央主阵“天覆地载合阵”。三阵共计一百七十七名参与者。任何一阵布阵者少一名则法力减半,少三名及以上则阵破。若阵破时遭受攻击,尤其是左右两阵都是凡人,可说是一击即溃,危险异常。

    为了护卫习院中央的三个奇门遁甲阵,需要术道习院在外围布设习院的门生子弟。其中术道习院的觉光仙师统领八千门生弟子,布成“锥形金光阵”,位于平流层最上方,负责阻挡强大的冥幽和玄武灵蛇。

    左侧“六丁六甲阵”外部,由火雷仙师统领六千门生弟子,布“锋矢烈火阵”。在“六丁六甲阵”主持进攻之余,负责补充该阵型的防御能力。

    右侧“九宫八卦阵”外部,由于然仙师统领六千门生弟子,布“鱼鳞寒冰阵”。在“九宫八卦阵”主持防御之余,负责补充该阵型的进攻力量。

    而术道习院的门生委员会主簿天极子,则率领五千门生弟子,布成“玄襄风吼阵”。除了将对祈天灯施法以外,作战人员也退守于下方的大气对流层上,以抵御消灭那些越过上方平流层阵线的异兽群,在平流层战斗中起到护卫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以免异兽袭击下方的都市伤及无辜。

    剩下的五千弟子,属于机动团队,布成“鹤翼天绝阵”。包括术道习院的所有仙鹤,由太上小君率领调度,随机补充支援各个阵营。

    最后,道灵星君将此捍卫乾坤的战役定名为——“乾坤卫战”。

    会议一结束,于然仙师立刻动身率领数位仙师前往人间。对于这场战役,道灵星君交给他一项任务,就是要让这条“祈天灯回廊”准时在拜月节出现在天空中。

    于然仙师没有耽搁片刻,踏出湖星亭径直赶往混元道。

    一路腾云之际,于然仙师却也担忧起来。要倾全国数以亿计之人力来制作祈天灯,岂是说到就能做到。而如果用迷魂之术,虽可解眼前之急,但亿万的制作工人若实施起来不是真心诚意的,只是交差应付,怕会凑不齐所要的数量。

    “这样恐怕不行,那样……也不妥。”于然仙师喃喃道。

    他掐指算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如果这样,恐怕能有转机。”

    于然仙师抵达人间已是半夜时分,这是一个拥有五十年历史的国营五星级酒店。从门口的道路,开车走入酒店大堂,足足有近两公里的车程。

    酒店占地超过了一千亩,园内遍植名木古树、奇花异草和亭台水榭,点缀着近十万平方米的湖面。酒店还由一系列楼群组成,楼层的墙面粉刷成乳白色,屋顶是深红色的瓦片,每栋楼都灯火通明。

    酒店外部有武警守卫,偌大的花园内外,竟然有数百位便衣来回巡逻。

    当然,这些人对于然仙师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他不愿去惊动守卫,自己悄然而入,进入了酒店中的一间套房中。套房大约八十平方,虽然近年来重新装修过,但风格仍较为简朴。于然仙师没有打开灯,而是在黑暗之中找个木椅,盘起双腿打起坐来。

    黑暗中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于然仙师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一般。过了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似乎有近十人。

    脚步在门外停了下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室内的灯亮了起来。两三位便衣走了进来,但于然仙师略施法术,便在这几位便衣前隐去了外形。

    便衣们拉上窗帘,这间屋子他们早已检查了数遍,对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见房间并无大碍,便回头走到门口说:“首长,请进!”

    随后,一个看起来已到古稀之年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有着些许旅途的疲乏,此外在晚宴似乎也小酌了几杯,脸上有些泛红。

    他走进客厅,就看到了木椅上盘腿而坐的于然仙师。老人一惊,顿时酒意全无。立刻转身问身旁的工作人员:“这人是谁?”

    身旁一位中年的工作人员手里领着个皮包,对着木椅看了半天,才谨慎地说道:“首长,您说的,是哪个人?”

    “就是那木椅上坐着的!”

    工作人员一脸紧张而诧异:“但是,领导。这木椅上没人。”

    “嗯?”老人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几位便衣。

    那些便衣的表情比中年的工作人员更为紧张,他们立刻对着木椅端详了半天。但自然什么都没见着,也对着老人摇了摇头。

    “首长,这椅子上确实没人。如果您觉得椅子放在这里不舒服,要不,您看我们帮你把椅子搬出……”那工作人员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要不给您换个房间?”

    被下属称为首长的男子,眯起双眼,盯着于然仙师一动不动。

    他没有反应,周围几个便衣反而有些慌乱。

    此时,于然仙师睁开了双眼,看着男子,缓缓道:“大人,您看,是您请他们出去?还是在下来请他们出去?”

第六十六章 借金箍棒

    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对着身旁的人说:“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中年的工作人员仍然不放心:“领导,要不还是给您换个房间吧?”

    老人缓缓道:“不用了,没事。可能是我喝了几杯,今天也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一屋子的便衣警卫和工作人员看了看房间,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老人慢慢走到沙发旁,茶几上有一杯刚刚泡好的上等绿茶。他拿起杯盖,小心地将杯盖中的水蒸气缓缓地滴入茶杯中,没有漏出一滴。然后轻轻地对着杯子吹了吹,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到杯壁周围。随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热茶。

    “你不简单,买通了我周围所有的人。他们跟着我二十多年了,经历不少风风雨雨。但今天竟然还是出卖我。”他缓缓说道。

    于然仙师说:“大人的手下并未被本仙买通。”

    老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于然仙师,说道:“你今天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救大人的性命。”

    老人皱了皱眉头。忽然他觉得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抽搐,想必是刚才多喝了几杯,略有些不适。酒气开始冲上脑门,但刚才喝的是特制茅台,即使多喝一倍的量应该也不会上头才对。看来是自己上了岁数了,老人心里想着,但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

    “你是说你扮成一个道士,让我那些忠诚的手下都对你视而不见,而不是来害我?”

    于然仙师微微笑道:“此言差矣。大人短短一句话,却有四处地方都说错了。”

    “哪里说错?”

    “第一,本仙并非道士。第二,你的手下并没有对我视而不见,是因为除了大人,没人能看到本仙。第三,本仙前来,确实不是来害大人的。”

    老人勉强笑了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酒气似乎加重了,竟然开始有些恍惚。他强作精神,说道:“我还有哪里说错了?”

    于然仙师叹了口气:“第四处错误是,大人的手下并不忠诚。”

    “但我刚才说他们出卖我时,你却说我说的不对。”

    “是的。他们不忠诚,却不是被本仙收买。”

    “跟了我那么多年的警卫,要收买他们,得花上多少钱?”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只是这价格,未必是用钱来衡量。”于然仙师说道。

    老人微微笑了笑,他仍想反驳眼前这个扮成神仙的“骗子”,但眼前的视线却开始模糊起来。他不觉后悔刚才的贪杯,他揉了揉眼睛,但眼前的金星反而越揉越多。

    恍惚之间,他听到对方说:“大人,你既不该坐在这张沙发上,也不该喝眼前这杯茶。”

    话音未落,老人就看到对面的于然仙师的左手掌忽然抬起,同时,他听到一声细小而清脆的门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尽管他的眼神迷糊起来,但老人依然顺着于然仙师的手掌位置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令他这辈子最吃惊的一个画面。

    室内的光线不算明亮,但也足以照射出那个悬浮在半空的亮晃晃的小颗粒。

    他定睛再瞧,才发现那竟然是一颗手枪的子弹,距离自己的眼睛,只剩一个手掌的距离。而那颗子弹,仿佛被黏在空气中一般,悬浮于半空一动不动。

    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老人的眼前分明又出现了两颗子弹,但它们依然被停留在距离老人头部一掌外的半空之中。可能是使用了消音器,所以仅仅能听到玻璃被击穿的声音。

    房间窗帘明明是拉着的,老人知道这依然阻止不了热感应的瞄准器。但那窗帘早就该换成防热感应的布料,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

    老人大惊,急忙从沙发上站起身,但头晕目眩,紧接着便摔倒在地。他终于想到刚才那杯热茶。

    只见眼前的于然仙师忽然漂浮起来,左手对着门窗方向一挥,接着窗外便传来有人从树上跌落的声音。随后半空中的三颗子弹,也落到了房间的地毯上。

    老人倒在地上,感觉自己已经奄奄一息。这已经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遭到枪击,身上的旧伤仍在隐隐作痛。这就是政治,能坐上现在的位子,总会有风险,总会得罪很多人。他早已想开生死,却没有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

    他告诉自己:死亡,又有谁能真正做好准备。

    于然仙师走上前,随手从写字台上撕下一张空白的信纸。扶起老人,用手掌抵住信纸,用力按住老人的胸口。轻轻念到:“净血神咒!急急如律令!”

    老人只觉得血液开始迅速流动起来,随后胸前的那张白纸竟然像墨汁化开,不到数秒,便黑影斑驳。他只觉呼吸顺畅了很多,头晕的感觉逐渐消失,慢慢能够直起身子。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警卫的声音:“首长!首长您没事吧!”

    老人回应道:“没事!你们不用进来。”

    警卫这才止住了敲门。

    “刚才怎么了?”老人问于然仙师。

    “我已替你化去了身上所中的毒素。本来今夜你命已至此,现在又添了二十年的阳寿。”

    老人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你除了救我,应该还有其它事吧?”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本仙今夜前来是为……”

    老人忽然打断了于然仙师的话:“在你说之前,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身边,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于然仙师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道:“大人久处群山之顶,日子越长,可信之人就越少,直到……连可信任之人,也不会相信。”

    被称作首长的老人没有说话。

    于然仙师接着道:“大人,今日本仙前来实则并非只为救大人的性命。所以为之,是因为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大人倾力相助。也唯有大人能做到。”

    随着时间流逝,术道习院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习院中凡是与乾坤卫战无关的物品、法器、人员等均被迅速撤离到周边其它区域,整所术道习院如同成为一座插满战旗的军营一般。

    中秋夜前一天,太上小君将他爷爷的玉牌塞到了花盛手里。

    “花盛,在下需要在圣平宁作战前准备。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分头行动。在下要留在这里做最后的准备,这事就交给你。就像在下爷爷说的,把这个交给斗战胜佛,向他借金箍棒。”

    花盛不明白,术道习院比他法力高强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自己怎么能够驾驭这绝世神兵?

    “道祖将这玉牌交于我俩,是赋予责任。而这最关键的一环,你不能缺席。击破岁星纱,打败冥幽,只有靠你向斗战胜佛借到金箍棒。”

    “我该怎么做?”

    “忘了?你这天目试炼的赢家!去东海之巅,用胜佛路引就能见到斗战胜佛!”

    花盛翻开地图,说道:“可道祖所说的东海之巅,群龙汇聚之处。究竟是在哪?若说山东的崂山有道家东海之巅的美誉,但说是群龙汇聚之所却又不完全符合。”

    太上小君凝视着东海地图,说:“在下好像猜出是哪……”

    “说说看。”

    太上小君将手指放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城市:“这地方我们去过!”

    花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上海?怎么可能?”

    “道祖说是东海之巅,但东海哪有高的地方?所以就要寻找沿着东海之水可以抵达的地方。金箍棒,又叫什么?”

    “定海神珍。这定海不是东海么?你说是上海?开什么玩笑?我记得有金箍棒的时候,上海还被叫华亭县呢!”

    “时代不同了。你看仙人法器的外形也在改变,法器藏匿的位置也会跟着变化!”太上小君说:“而且,之前我们在上海时,你记不记得在下说那有个群龙汇聚的巨大风水阵。”

    “我记得!就在陆家嘴!”

    花盛突然领悟,上海只有一处能被真正称为“东海之巅”的地方!

    他紧紧握了握太上小君的手。

    “拿不到金箍棒,不要来见在下!”太上小君笑道。

    花盛觉得事不宜迟,立刻驾起飞云而去。

    夜已深。

    于然仙师在给“HOPE”团体做了最后一次练习后,吩咐大家尽早休息。来自人间的“BRAVE”和“HOPE”的布阵教习,由觉光仙师和于然仙师等三十位仙师手把手教学。两个团队成员的默契程度出乎意料的高,仅仅数天功夫,在数位习院护法弟子的护阵之下,“六丁六甲阵”与“九宫八卦阵”都已具实战水平。

    于然仙师来到醉心湖旁休息,他看到了石制栏杆上躺着的,正仰望星空的太上小君。

    太上小君也看到了于然仙师,问:“仅仅数日,那些阵法可有精进?”

    “从首日的乱成一锅粥,到现在齐心协力,也算有所成。”于然仙师说,“明晚必是一场恶战,太上小君你也早些歇息吧。”

    太上小君嘴里咬着一根树枝,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说:“这月色多美。千年时光里曾安抚过人世间多少疲倦之心。但现如今我们却要与它展开一场殊死之战。”

    于然仙师说:“不管明晚结果如何,都是人间所需要承受的定数。其实多数圣平宁的仙、人、灵族,都不愿看着人间沦为一片焦土。”

    太上小君说:“在下曾想,冥幽如此大费周章,天界竟然视而不见。那我们的干预会不会反而给圣平宁带来灾难?”

    于然仙师说道:“因为我们无法袖手旁观。或许仙也罢灵也罢,与人一同生活的太久后,当面临抉择,已难当无为。也许道灵星君也不例外。圣平宁只是被千年规则束缚,缺少一个改变的理由。你所带来的太上老君书信,就给了道灵星君一个理由。在圣平宁的我们开始变得像人类一样,愿意为了同情别人而舍弃自我。”

    “在下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太上小君说。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术道习院竟不分男女,全员都报名参战,没有缺席和逃避。这不就是慈悲之心?这或许就是仙师们教化的成功之处,也是令术道习院引以为豪的地方。习院所能做的也仅有这些。明晚点亮夜空的祈天灯,即是人间平安的祈福,也是尽己所能去捍卫家园的决心。到时看看凡人的决心,能给术道习院带来多少力量吧。”

    “在下相信努力不会白费。至少这次的介入,会给今后的人间带来新的可能。”

    于然仙师点了点头:“你们带来的那两个凡人团体,叫什么‘HOHO’和‘BRA’的,修道之力不容小觑。凡人孩子确实善于读书学艺。”

    “仙师,那个不叫‘HOHO’和‘BRA’,那叫‘HOPE’和‘BRAVE’。”

第六十七章 烛龙之眼

    如意金箍棒,天河定底神珍铁。

    此宝物乃是太上老君用九转镔铁所铸造,后被大禹求得,治水时用作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治水后遗下的定海神珍铁,曾置于东海底。金箍棒两头是两个金箍,中央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如意金箍棒,一万三千五百斤。”

    如意金箍棒后被孙悟空所得,成为其打斗的兵刃。孙悟空被如来佛祖封为斗战胜佛之后,金箍棒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都不知所踪。

    太上小君说,法宝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法宝藏匿之处,也是一样。

    于是,花盛来到了被称作“东海之巅”的地方。

    这是一栋直插云霄的摩天巨楼——

    上海中心大厦。

    上海中心大厦是伫立在上海浦东陆家嘴地区的一栋“龙型”超高层建筑。项目面积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四平方米,建筑主体一百十八层,总高六百三十二米。电梯五十秒即可到达一百十九层,人员可抵达的最高楼层为一百二十六层。

    谁都不会想到,绝世神铁如意金箍棒会隐藏在这众目睽睽的超高层建筑之内!

    金箍棒在哪,如何向斗战胜佛借得这件兵器,又该怎样将其取得。都成了摆在花盛面前的问题。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先去楼顶,因为只有最高处,才能称为“巅”。

    “一万三千五百斤。”一身便服的花盛坐进高速电梯里,望着自己的右手,自言自语道,“拿在手里会是什么感觉?”

    一万三千五百斤,隋唐时期的一斤约为现在的六百四十克。换算成今天的重量则为一万七千二百八十斤,也就是八点六四吨重。

    九吨不到的重量,对于现在的花盛而言,只要小施仙术未必就拿不动。运用自如,也绝非难事。

    最难的是斗战胜佛孙悟空,会不会把金箍棒借给他。孙悟空求学于道,最终成佛。横跨仙佛两界,一千多年后的他还是不是当年嫉恶如仇的孙行者、孙大圣?

    一旦成佛四大皆空,但普度众生之心总会有。晓之以理,花盛觉得也并非不可能。

    夕阳渐渐落下。花盛伸手入袋,摸了摸太上老君所赐的玉牌,和其他同行的游客走出电梯。这是游客所能到达的最高处,身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走到玻璃幕墙旁,遥望着城市远处金灿灿的天际线。

    在这楼层还有一部小电梯,可通往更高楼层。花盛随后穿过空中咖啡吧来到这个小电梯前,刚想按按钮却被一位工作人员伸手拦住。

    “先生不好意思,这里不对普通游客开放。”

    工作人员表情一脸严肃:“继续上去的电梯只针对贵宾用户,而且需要预约。”

    “那这部电梯能上到最高几层?”

    “最高可以到一百二十六层。”

    “要是还想再往上呢?”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着花盛:“到一百二十六层,就可看到楼顶的玻璃天花板了。天花板外面,就是上海中心大楼的楼顶。那是户外,你去不了楼顶的。”

    全球超高层建筑的安保都非常谨慎。这类建筑不但是城市地标,也容易成为不少极限运动家们的冒险地。凡是对于大楼外层或者楼顶充满兴趣的问题,总会引起安保人员的警觉。

    花盛想,这么说来上海中心大厦的顶层就在自己头上数十米。他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早已今非昔比,这区区六七层的高度显然阻挡不了他。

    花盛退出前往更高层的电梯口,往游客稀少的角落走去。

    “就在这吧!”花盛找了块广告牌,走到其背后与墙壁的夹缝中,默念转字诀,轻喝一声,“急急如律令!”瞬间,人就穿过了背后的墙壁,来到了安全楼梯的通道内。

    花盛一转身,将身上便服变回术道习院的道服,纵身一跃穿过厚厚的钢筋水泥天花板往上跳了一层。

    “应该是一百二十层了。”随后又是一跃,边跳边数着楼层数。

    “一百二十一层、一百二十二层、一百二十三层、一百二十四层、一百二十五层、一百二十六层、一百二十七……”

    就在刚念出一百二十七层时,花盛脑袋哐的一声重重撞到天花板上,然后眼冒金星地摔了下来,疼得他两眼一黑。

    花盛赶紧摸了摸后脑勺,像冷不防被敲了一闷棍。他看了看手掌,还好没有什么血迹。

    他甩甩头让自己恢复清醒,眼前金星四溢。起初,他以为是受撞击的幻觉。等金星散去,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处于一个被金色墙壁包覆的楼层中。

    花盛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形,想必是穿越一百二十六层时,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拍了下来,使他无法穿过此地。

    能阻挡穿墙术的,必定存在某种法阵。花盛环顾四周,这是约有五层高的挑高空间。四面是金黄色的铜墙铁壁和粗细各异的斜立柱。天花板上刻着各式横纹装饰,再往上有个圆形玻璃天顶,玻璃外能看到户外的天空。

    自己已经来到这摩天巨楼的顶层,再往上便是户外。那究竟是何种力量在阻止他?

    花盛的目光落在整个空间中央的位置上,那伫立着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金色琉璃雕塑。从设计上看,像一条站立的鱼。如果将头侧过来看,又像是只散发着温润玉色的眼瞳。他谨慎地环顾四周,除了这玉色的庞然大物,室内并无其它异样。

    于是,花盛纵身跳上一根斜立柱,压低身形往楼层上方走去。爬到柱子尽头后又跳上中央的横纹装饰上,像攀爬着网格般向着中央透明玻璃天顶攀岩而上,试图贴着天顶穿过去。

    就在不断接近天顶时,那天顶玻璃上忽然浮现出一张火红的人脸。花盛吓了一跳,手没抓牢,从半空跌落下来,但还好这次双脚平稳落地。

    那张火红人脸慢慢从空中飞腾而下,浮现出背后火红细长似龙又似蛇的身体。花盛在术道习院内曾专门研习过各类上古神兽的历史,一眼便认出它和传说中半龙半人的神兽“烛龙”非常相似。

    为什么这大楼的最高层会有一条烛龙?这风水大阵之地,必然不会平白无故派一条烛龙镇守。

    花盛转念想,既有神兽镇守,恰好证明了这里确实藏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自己和太上小君刚来到人间时,太上小君就曾察觉到这种异样。

    烛龙浑身燃烧着火苗,盘旋在大型玉雕的上方,目露金光地俯视了花盛几眼,突然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哪来的小道,敢闯此地!”

    花盛拱手作揖,道:“烛龙大仙,在下道家弟子花盛,预面见斗战胜佛!”

    烛龙的声音震得花盛耳膜生疼:“你这小儿,面见胜佛所为何事?”

    “弟子欲借如意金箍棒一用。”

    烛龙大笑,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可笑可笑!这定海神珍铁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驾驭!若非会些穿墙小术,本龙未必会现身于你。还不速速退去!”

    花盛将左手手掌举起对着烛龙,喊道:“弟子有胜佛路引!”

    烛龙本已转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凑近花盛的手掌仔细端详:“此物,确是胜佛路引。”

    花盛问道:“那弟子可见胜佛?”

    “既然尔等有路引,本龙可禀明胜佛。”

    “弟子在此恭候!”

    烛龙却说:“你还是回去吧。”

    “怎么?我在这等胜佛见我还不行?”

    “胜佛路引只是通行文书,不表示你可以随时见胜佛。”

    “那我预约排队还不行?我真有急事!我可以等着!”

    “恐怕你要等一年。”

    花盛顿时凉了半截,喊道:“什么?等一年?再好的医院专家号也不用等这么久啊!我要插队!”

    “你要见胜佛,又不是胜佛要见你。当然应该等。”

    “烛龙大仙,需要这金箍棒并非弟子一己之私。实在是要去拯救亿万生灵!”

    “区区小儿!”烛龙双眼一瞪,一股狂风往花盛吹来。花盛立刻口念仙诀,双脚在地上生根一般面对狂风纹丝不动。

    烛龙在空中来回盘旋,眼露疑惑之色。狂风变得更剧烈,花盛往前踏出一步,双臂交叉护于前方仍纹丝未动。

    烛龙说道:“想不到还有些道行,尔等在何处修炼?”

    “弟子于圣平宁的术道习院修行。”花盛回答。

    “哦,大名鼎鼎的术道习院。难怪难怪,一年修为抵得上人间的百年道行了。”

    “大仙你既知晓弟子来历,可否容弟子面见斗战胜佛?”

    “小小道士,这些道行不过比得上普通仙家小儿罢了。胜佛不会见你。”

    “烛龙大仙,实在情况紧急,请大仙务必开恩!”花盛情急之下就要往前闯。他脚踩着边缘墙壁腾空飞起。

    烛龙一阵怒喝,震得吊灯墙壁晃动不已,花盛又被震落下来。

    “大仙,你再拦我,我可要……”花盛也恼怒起来,“弟子又不是来这观光的,时间紧迫!”

    “小小道士,你想要如何?”烛龙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怒不可遏的花盛。

    花盛翻身而起,沿着房间的四周奔跑起来:“我走紧急逃生通道上楼顶!”

    他看到亮着“紧急通道”绿灯的铁门,一把拉开就是步行楼梯,大喜道:“谁理你,我爬楼梯还不行?”

    谁知这话还是说早了,花盛刚往前走一步,立刻被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弹了回来。虽然门开着,但也同样被布下结界。花盛根本出不了这区域。

    “搞什么!凭什么大楼的凡人工作人员能上,我却不能上?”

    烛龙道:“定海神珍铁置于此。普通人见不到摸不到当然可上。但尔等会法术,自是不能放你前去。”

    听到“定海神珍铁”五个字,花盛心中一动。抬手欲再争辩时,太上小君留给他的玉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花盛这才想起,太上老君这道玉牌信物足以证明他师出有名。

    “烛龙大仙,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的玉牌在此!”花盛迅速捡起玉牌喊道。

    烛龙在空中转了个身:“这玉牌从何而来?”

    花盛答道:“今夜玄武灵蛇施展控月之法撞向人间,同时将引异兽大举来袭。我等术道习院仙师子弟已倾巢而出捍卫乾坤,弟子前来便是向斗战胜佛借如意金箍棒一用!”

    烛龙说道:“即便有太上老君的玉牌,金箍棒也不是尔等随意可取之。口口声声说要拯救生灵,你这小道究竟有何能耐?”

    “弟子该如何证明?”花盛问。

    烛龙盘旋于中央的金色雕塑上。

    “你若能穿过烛龙之眼的法阵,本龙便放你前去面见斗战胜佛。”

    获得一丝机会的花盛大喜,但立马按捺住激动,开始仔细观察楼层中央的这座“烛龙之眼”的玉像。玉像中间犹如眼睛造型留空,即便成年人从中穿过也非难事,如若略施变小仙术,飞过去可说易如反掌。不过花盛回头一想,烛龙既这么提必不会是轻巧之事。就是说普通道行的人无法通过此眼,其中定有什么法术机关。

    但不管是什么困难,都得硬着头皮试试。正如太上老君所言,乾坤卫战一旦开始,没有金箍棒这件兵器助阵,术道习院对破解冥幽身上的岁星纱可说是一筹莫展。要想取得整场战役的胜利将极为艰难。

    “弟子愿意一试!”花盛下定决心。

    “小道士,你可想好?烛龙之眼并非雕虫小技,乃六丁神火法门。道行尚浅者定会被烧至灰飞烟灭。”烛龙说道。

    “世间芸芸众生,少我花盛一人又能如何。”花盛没有犹豫,“但面对生灵涂炭若不管不顾,便是凡尘多余之人。烛龙大仙,你可要说话算话!”

    话毕,花盛没有丝毫停顿,一个后空翻,身形瞬间变得如麦粒般大小,往烛龙之眼的空隙飞去。

    就在他快接近时,整座玉像的颜色顿时由金泛红。中央瞳孔的位置原本是片空隙,却骤然变为熊熊烈火。

    花盛只觉扑面而来的热量令人咋舌,他心中一沉,自己曾施展过三昧真火,本应不畏普通神火。但烛龙之眼中的烈火比凌霄级的三昧真火还要猛烈,如若直接闯入烈火之中,轻则灼烧重伤,重则化为灰烬。

    但转念又想,即使是烈火,如能快速穿过也仅只瞬间,顶多是烧伤些皮肤。想罢,花盛憋足一口气,往火中猛冲而去。

    烛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小道士,莫要小瞧这烛龙火眼。此法门一旦进入便会被纠缠其中难以脱身,直至化为灰烬。”

    花盛早已不管不顾,他口念寒冰咒,身形外部立刻升起一层坚若磐石的寒冰。

    可惜仅仅稍稍靠近,这寒冰立刻融化蒸发,连半滴水珠都没留下。

    花盛仍不死心,又将寒冰咒默念三遍,体外寒冰结厚了数倍,整层寒冰包覆得大小刚好能通过中央空隙。再想尝试,但也仅近了不足半米便融化殆尽。

    看来以寒冰术对抗神火法门根本是以卵击石。不如以火攻火,用自己的真火咒,压制温度更高的六丁神火。

    花盛一咬牙,与其被烛龙之眼中的六丁神火烧死,不如被自己的真火烧死更痛快。他口念御火术,施展能接近于三昧真火的御火口诀,用点燃的道服包裹住自己,化为一团烈火便冲入了烛龙之眼的烈火中。

    半空中的烛龙眉头一皱,等了半晌,未见花盛从烛龙之眼另一头穿出。便摇了摇头叹息道:“烛龙火眼又岂薄如纸,一旦踏入必深陷其中。好端端个少年,平白无故丢掉性命。”说罢,烛龙盘旋而上准备隐去身形。

    突然,身后巨大的玉像发出咯噔一声,晃动了一下。

    烛龙猛然回过头。此玉座底下是个重达数十吨的摩天大楼阻尼器,唯有经历飓风时才会轻微摆动。

    若非刚才有飓风刮过?烛龙正欲转身,又听玉像竟然开始剧烈抖动,犹如地震般发出隆隆之声,烛龙只得慢慢往前靠近一探缘由。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橙色火焰从那瞳孔雕塑中央的火焰中急蹿而出。烛龙定睛一看,分明不是一道人形,而是一只——火凤凰!!

    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凤凰!

    火凤凰蹿出烛龙之眼后,砰的一声撞到墙壁,随后掉落到地上,所碰触之处的墙壁都烧起阵阵火苗。

    烛龙一口气吹灭了墙上与地上的火苗,再看那只火凤凰的火焰也已散去,原来是晕倒在地上的花盛。此时花盛身上的习院道服已被火焰烧得残破不堪。

    “汝究竟是何许人?居然能破斗战胜佛的神火法门!”烛龙疑惑不解地说道,“这浴火涅槃,莫非……”

    这时,花盛发出一阵呻吟慢慢回过神来,站起晃晃悠悠的身形,迷迷糊糊地看着烛龙。又回身望向背后的烛龙之眼,突然扬天大笑。

    “烛龙!莫要看扁了我这小小道士!”花盛喊道,“说话算话!快快放行,让我去见斗战胜佛,孙——悟——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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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9361/ 第一时间欣赏术道最新章节! 作者:术道九霄所写的《术道》为转载作品,术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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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道介绍:
千年之后,超级智能系统获得仙术加持,将人类文明毁灭殆尽。作为唯一具有人类情感的智能体“冥幽”获得穿越时光之宝。它回到过去,企图改变历史。
但冥幽立刻便遇到了一个巨大难题,那是横在拯救人类之路上的致命“魔王”。这“魔王”不服输,拥有同情心、正义感,身边帮手众多,历经了惊人奇遇。甚至拥有那个不可被击败的“主角光环”。
他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花盛。术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术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术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