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通神
眉头微挑,嘴角微微抽搐,
“总算出货了,但为什么是剑道?”江年心中无语,他靠着枪神舍利,在枪道之上都已经快走到通神境了,这个时候,给他抽出来这个?
八万银币,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搞来的,丢掉是不可能丢掉的。
心中有些无语,但还是迅速的将心境平复了下来,探手点开了那仓库,拉出来了那介绍,
【通明剑心:拥有者将恒定拥有剑心通明状态】
【承心铭符:可辅助将体质改造为通明剑心可载入状态,可直接使用】
扫过两眼那一如既往简洁的要死的介绍,一下的算是有些彻底死心,面目稍稍阴沉,
稍顿了一下,还是直接选择了将那承心铭符取了出来,
这东西和那分灵刃的契约仪式有些像,在江年将那承心铭符取出之后,瞬间的,他的脑子一懵,等他回过神来,他就感觉自己脑袋里面多出来了一些像是异常玄妙,而又似乎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将其理解,而没办法用言语来描述的一些知识。
不过虽然不能将其过多的描述,但江年还是明白了这东西怎么用,
并没有多耽搁,稍稍看了个大概,便念头稍动,按照教程将其启动,而也是伴随着这东西的生效,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开始在江年身上晕染开来,像是有有一些小蚂蚁在从他的骨头,从他的身体当中钻了出来,而马上的,这些蚂蚁开始撕咬,开始的不断的变多,撕咬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一股扭曲,撕裂的痛楚在江身上出现,并不断加重。
这一次,他饮下长生酒带来的不死性一下的像是没什么用了一般,蓬莱仙壶就在江年手中,在斩出来了分身之后,他很快的又通过饮用长生酒,将斩出分身而带来的不死性上的削弱给弥补了回去,但,在这一刻,他体内的不死性却好像失去了效果,他的身体在一股强横的力量之下,在扭曲着,而且是一种根本层次的扭曲,超出了长生酒提供的不死性的深层次的扭曲。
片片扭曲着的符文在他身体之中浮现出现,这些符文扭曲着,一些延伸着出现在了体表,但更多的还是在他的骨血,筋肉之中扭曲着,钻行着,
在他的体表皮肤,在他的脏器,在他的心脏,在他的脾脏,肺腑,骨头,骨髓,神经,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这些符文扭曲着,钻行着。
痛苦,扭曲,房间之中,江年面容扭曲,身上属于混元武者的气劲迸溅,
最终,隐约的,根根细丝一般的符文纹路,蔓延着,竟是连江年体表的气劲之上,都被侵染了,迸溅之中,那无形的气劲之上,逐渐的开始显现出些许漆黑的符文形状,
于此同时的,一副隐隐的锋锐之意逐渐的从江年身上浮现出来,
啪!啪啪啪!!!
声声闷响之下,江年身下坐着的实木圆凳之上,突然凭空的出现了道道的剑痕,却是江年终于收束不住身上的气劲,让其溢散出来,打在了上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的江年从那痛苦之中熬了过来。
但至此也依旧有阵阵痛楚的余波在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
以往,就算是江年的药道分身在被林晟抓起来上刑的时候,也是晃眼之间,伤势就恢复,痛楚也随之消失,但这次的,那些许深入骨髓之中的痛楚,却是经久不散,让人头皮发麻。
也不只是痛楚经久不散,连江年那原本经过长生酒的洗涤,变得像是女人一般白皙,完整的身体之上,也是多出来了根根黑色的诡异纹路,
这些纹路从心脏处一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符文图谱之上延伸出去,分出根根,像是贴在血管,又像是贴在他身上经络之上的黑色细线,又在他的腰背大龙,两手掌背,小腹丹田,眉心泥丸处,凝现出来一些像是刺青一般的黑色,由细小符文组成的诡异图案。
也看着这个样子,江年知道,只是那承心铭符印刻完成了,接下来,只要他将那通明剑心取出来,便可以直接的,安装上去,为自己恒定上一个剑心通明的buff上去。
稍稍缓了一缓,扫望了一圈周遭已经一片狼藉的场面,深吸一口气,将那通明剑心取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这正主安上去,倒是并不痛苦,只是感觉身体之中,落进来一个奇妙的存在,
这个奇妙存在和自己身体极为契合,落下之后,便和他合为了一体,天衣无缝,
也是伴随着那通明剑心安置完毕,他的脑袋里面一下的像是打开了一道门户,又像是被挖出来一个泉眼,大量的光,大量的清明之意瞬间的,淹没了他的意识,
短暂的被一种被淹没的感觉冲击之后,江年便是目光微亮。
“枪可以是剑,剑是锋锐,剑道的极致便是最纯粹的锋锐,枪可以是剑,刀可以是剑,人也可以是剑,一切只要能够展现锋锐的东西,便都可以是剑,真正至高的剑道不拘于形,唯存锋锐之意,”江年心中闪过这般一个念头,瞬间的,江年原本一直不能够参悟的那枪神舍利之中的,那一股通神关窍,突然的,就这般被江年给冲开了,
在这一刻,他心底清楚,他已然的摸到了那所谓的通神之境。
所谓通神,便是自身武道由虚化实,赋予自身精气神凝成的气劲以一种武道意念的存在,将气劲化成气魄,所谓的气魄,便是有魂的气劲,换一句话说,就是人的精神意志,能够借助虚无的东西,用来干涉现世的存在,以展现神通一般的力量了。
而这便是通神境,是人由肉体凡胎,走向意念超脱,宛如虚无神明降世,干涉世间的一境。
念头微动,只见他探手虚抓之下,掌心之中,一团劲气,迸溅着,似乎要凝现出来一柄剑形虚影,但又似乎总是差一点什么,
而在那剑心通明的状态之中,诸多般的念头化作剑道感悟在他的心头闪过,他掌心之中的那一股气劲,在他不断参悟之中,终于的,逐渐的成功凝成了,正是一柄透明剑气。
剑气无形无质,有的只是一股极为纯粹的,仿佛能够切割,斩断万物的锋锐之意。
剑气凝现,不过还是有些不稳定,似乎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
江年凝眉思索,想要继续参悟,但终于的,似乎有些驾驭不住,他弹手一甩,直接的将那掌心之中的剑气打了出去,
嗖!的一声,便见到那剑气像是钻进豆腐里面一般,直接钻进了跟前铺着石砖的地面,在上面留了一个数尺深的剑痕。
剑气锋锐,无形无质,在石砖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却是连地上的水花都没溅起多少。
澡堂之中雾气蒸腾,但江年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那剑痕。
如此威力,但江年却还是皱眉,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彻底跨过去,
虽然有通明剑心,但是他的剑道底蕴还是太浅了,虽然借着顺利突破到通神境,但也只是半只脚踩进去了,想要真正的施展那剑气神通,还需要他继续在剑道之上,有所参悟才行。
不过这点,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他身上恒定下来了剑心通明这个buff,几乎就可以说是,他直接一跃的成了剑道天才,积攒剑道底蕴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五章 盖子
念头微转,想了一下,却是催使分灵刃,将自身对剑道的痴迷斩了出来,
一阵云烟涌动之后,房屋之中,赫然的便出现了一个眉目冷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有些不敢直视锋锐之意的俊美男子。
从意识海之中苏醒过来,望了两眼这跟前的剑道分身,饶是江年自己也有些被惊艳到。
“原来老子冷酷起来这么帅的么?”江年嘀咕道,倒是他借机终于突破了这困着他许久的一个关卡,心中大好之下,也有了些许逗乐的心思。
不过也是有一说一,靠着长生酒脱胎换骨一般的效果,他原本就挺俊朗的面貌,一下的就变得完全可以说是精致,甚至精致的,要不是他常年习武,四处游历,沾染了些许凶戾气息,不然非得看起来像是个绝美而富有英气,让人难辨雌雄的美少年。
不过即使他此刻因为常年习武而虎背熊腰,面目含煞,但也称得上是面如冠玉,俊朗非凡。
而如今又有这冷峻镇压了那凶戾,一下的就让他这张面目惊艳了许多。
“完全能出道做偶像了,”江年念到。
倒是那剑道分身却是一出来,衣服都顾不得穿,便是直接闭目,面色冷峻的站在那里,一心参悟剑道。
当然,衣服这东西,江年这时候本身就在澡堂里,倒是也没有这个必要。
而也是见到这般境况,江年目光微亮,分灵刃斩灵却也只是在江年已有的基础上斩,如果江年本身对剑道没有任何兴趣,则根本斩不出什么合格的剑道分身来。
当然,也不是没办法,只是需要一些操作,因为斩出来的分身是能够继续成长的,几乎就是另一个性格有些不同的江年,基础上的条件,基本没什么不同,基于这点,想要斩出一个自己原本没有的灵性分身,以剑道为例子,第一步先勉强斩出来一个或许会对剑道感兴趣的分身。
然后,需要让这个分身在此后的一段时间,好好培养,通过斩出来的一些可能对剑道感兴趣的成分,蕴养出真正的对剑道的兴趣来,然后再通过江年用分灵刃,不断的收回,斩出,用来提纯,最后进展顺利的话便能纯化出来一个对真正的沉迷于剑道的合格剑道分身。
这点是可行的,只是比较麻烦,而且频繁的斩切意识海会对其造成一些不可逆的伤害。
不过,现在看样子,似乎可以跳过这一步了,看这个斩出来的剑道分身一出来,就直接沉迷进剑道参悟之中了的样子,他内心深处似乎在剑道之上的兴趣还不小。
不过以往,他倒是并没有多察觉。
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又看着跟前这个剑道分身,查看了一下对方的心底念头。
转眼,他便明白了剑道分身的打算。
虽然江年本身并没有在剑道之上下过苦工,不过在大殷江湖混迹了十几年,中间又四处游历了不少年,各种见闻自是广博,对于此刻的剑道分身来说,练剑不如先将自己往前所积攒下来的一些底蕴梳理清楚,然后才能有的放失,去寻到方向,磨炼自己的剑道,
读到了剑道分身的心思,江年便也没打扰,而是从系统空间之中,取了几份长生酒出来,弥补因为斩出分身而带来的不死性削弱。
咚咚的几杯长生酒下去,江年又在桌子上留了几瓶给剑道分身,随即的望着那系统面板。
想了一下,却是没有再抽,而是将其收了起来。
虽然也算是错有错着,不过,他现在已经顺利的突破到了通神境,实力暂时够用了,倒是也不急着抽东西出来。
这坑爹的抽奖系统,既然不能选择奖品的类型,那他就只能尽量的选择奖品的等级。
而想要提高奖品等级,那就需要尽可能的攒钱,攒气运点。
收起了面板,江年又开始思索当前的局势。
有了通神境界,又有了通明剑心,再加上不死身,当前他是不用担心实力问题了。
就算是那湟源神朝派通神境高手过来,那首要目标也是张养浩,而他到时候,有通神实力,加上不死身,想跑总还是能够跑掉的。
安全无忧,那要考虑的重点便也一下的移到了,完成系统任务,获得奖励上了。
根据他之前的猜测,想要完成任务,关键在于夺权。
而尝试夺权,以求谋夺那张养浩身上龙脉气运,完成任务的事情,难点有两个,一是张养浩是带头人,身边自有一群人拥护,想要夺权,就得把他的一圈拥护者处理掉,二是,这家伙身上有龙脉气运护身,而江年对龙脉气运知之甚少,行动之间,不免有些顾忌。
如此的,问题就成了两个,一个是提升威望,瓦解张养浩身边的拥护者,以此伺机夺权,第二个,则是弄清楚这龙脉气运护身的效果,以及作用机制,
如今一群人正在造反,而江年现在拥有的是武力,所以提升威望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仗。
这个问题不大,
造反之事绝无退路,就算是张养浩不打,朝廷也会派人围剿。
而且,这一次他们大败这清平郡的郡兵,清平郡一下的便是失去了爪牙,仗刚打完,还在分战利品的时候,便有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出了去攻打清平郡治的建议。
而张养浩不管之前表现如何,但终究是个有野心的,几乎当场就同意了这个建议。
并且定下了,修养两日,清剿周边残存败军,并整顿好手下人马,便即刻出发,的战略。
当然,事实上,主要是最后那点,他们如今虽然打了胜仗,但本就乱糟糟的一群,此刻却是越发的乱糟糟了,不整顿了一下,根本就走不了。
不过仗是不愁没得打,那张养浩周边的几个拥护者,却不好处理。
权的真正本质是让其他人服从,只要还有人听张养浩的话,服从他的吩咐,那张养浩便还有权,反之,就算他身上挂再多的名头,也只是虚衔,所以夺权,便是要夺取服从,夺取其他人对张养浩的服从,所以不管怎么做,江年都是绕不过这些个围在张养浩边上的拥护者的。
如今张养浩的铁杆支持者一共三个,其中一个是他的弟弟,张养广,颇有智计,现在身份是一个元帅,统领了三千人马,另外两个,一个是他的结义弟兄,韩虎,是个莽粗汉子,对张养浩极为信服,基本上一根筋的听张养浩的话,是铁杆中的铁杆,张养浩对其也极为信任,
最后一个,是张养浩的妹夫,黄全,性格阴沉,看着像是个狠角色。
这三个人在江年看来,便是此刻支撑张养浩身上威信的三根支柱。
正常看来,是张养浩给了他们权力,但事实上正相反,权力从来都是来源于下,而不是上。
皇帝是没有权力的,权力在最底层的衙役手中,衙役才是权力真正的主人。
江年想要打击张养浩的威信,夺他的权,必然是除掉这三个人的。
而除了这三个铁杆拥护者,还有哪些跟着张养浩揭竿而起的那些老人,对张养浩也是极为信服,基本上算是和张养浩黏在一起了,也算是张养浩的班底,事实上,江年自己,也算是这部分中的一员,并且还因为武力突出,颇为被重用,不过江年没这个自觉而已,
他从来没将自己真正的当做是张养浩的手下。
并且,现在甚至还在盘算如何夺权,
不过,和张养广三人不同,张养广三人基本不会背叛张养浩,张养浩的威信是来自张养广这三根柱子撑着,但张养广三根柱子也得需要撑着张养浩,他们才能立的起来。
他们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是相互勾连着,才能在下面一群老人班底的基石之上立起来的一个亭子,张养浩是盖子,而张养广三人是柱子,离了谁,这个亭子都立不起来,所以,只要这几个人脑子还正常,基本上不可能会出现背叛的情况。
不过,下边的那些用作基石的老人就不同了,作为基石,不管是谁站在他们上面,都能够立起来,只要这些家伙心思一变,只要依旧有人能够站在他们上面,那么他们就依旧能够作为基石支撑起一个建筑来,不管上面的这个建筑是江年也好,又或者谁也好,都行。
所以,这些人虽然同样是张养浩的班底,但又和张养广等人不同,这些人是有可能叛变的。
因为他们是基石,是权的根源。
而想要改变这些家伙的心思,说来也简单,两个办法,一是张养浩脑子犯浑,做了什么离心离德事情,导致下面的人心思变动,二是,张养浩死了,张养浩一死,自然也是人死如灯灭。
所以江年接下来要做到事情,也一下的就清楚了,
一个是,弄清楚龙脉气运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二是想办法处理掉张养广三人,再是等待张养浩脑子犯浑,自毁根基,或者想办法弄死张养浩。
当然,这几点本身是清楚的,说这么一通,唯有得出的一个点,便是等。
因为,江年本身按理来说也是支撑张养浩这个亭盖的一根柱子。
所以,他现在因为身份,很多事情都显得有些尴尬,他和张养广等人其实一样,掀了张养浩这个亭盖,那么他自己作为柱子也立不起来。
张养浩手里盖子的核心是伐暴大义,但这个伐暴大义揭竿而起的张养浩能抓,江年却不能。
有些东西,在关键的环节点,没有拿到,往后就只能往后排位了。
但江年的目标是任务奖励。
根本利益上的不一致,让江年无所谓立得住,立不住,他又不想伐暴。
所以,他和张养广等人不同,他必然是要掀盖子的。
只是问题还是在,掀了盖子,他就立不起来,他就没办法从张养浩哪里,将权夺过来。
虽然他想要夺权必须要掀盖子,但他掀了盖子,就立不起来,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困局之中,他能做的就只有等,等张养浩出问题,让他抓到一个自己成为新盖子的机会。
理清楚了头绪之后,江年随即的自是没有展开什么动作,而是继续蛰伏着。
等待着机会的到来,并且,他知道他等着的这机会,一定会很快到来。
因为和上个世界不同,这次江年有抓住机会的力量。
而在这蛰伏期间,他便只有一个任务,探查这龙脉气运是什么东西。
而另一边,张养浩刚打了一个胜仗,虽然他实际上,并没有为战争做出什么太大的贡献,但也不妨碍他作为这次战胜最大的赢家,心中高兴之下,搞了个庆功宴出来,犒赏功臣。
黑鹿县只是个小县城,城中倒是没有多少好东西,不过在张养浩等人拼凑,搜刮之下,还是翻出来了不少的酒肉,将庆功宴,办的有些样子。
也是在庆功宴之上,江年望向那坐在主位之上,高兴的不得了的张养浩,发现眉心处传来的阵阵警示却并没有因为他突破通神境,而有所减缓,反倒是越发的浓郁了。
同时他看那张养浩也感觉这家伙身上一种莫名的意蕴又强了许多。
“这龙脉气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明明一个我探手就能捏死的乡间土狗,如今,竟然能够让我感觉到危险?”庆功晚宴之上,大家都喝的很高心,只有江年心中满肚子疑惑。
心中疑惑,一边却也是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七章 恶霸韩礼
城门紧闭,城门楼子上站着精壮的持刀汉子,甚至还有一小队看着像是猎户组成的弓箭手。
江年骑着在先前一战之中缴获的一匹高头大马,手中提着精钢长枪,在城门楼跟前闲庭信步一般走了一圈,城门楼上洒下来一片的箭矢,却也轻易的被他斩开。
那上面的人见到没效果,一下的也不浪费箭矢了,江年也顺势的停下。
“今上暴虐,天下人心思变,已是到了天命轮转之时,你们在这拦着我,莫不是想要做那千古之后,依旧刻在史书之上的冤鬼不成?”江年倒拖着长枪,在城楼门下冷声的喝道。
“天命我没看到,我看到的只有一群糜烂一方的匪祸。”倒也是见那城头之上,一个着皮甲的精壮汉子朗声的讥讽到。
江年望过去,却见着那精壮汉子一身气血凝实,眼中神光内敛,俨然是个武道好手。
心中闪过几个念头,随即脸上露出讥讽冷笑,激到。
“呵,又是一个不知天命轮常的憨货,我见你也像是个习武中人,怎光在这耍嘴皮子,不如下来吃我一枪如何,吃得住老子一枪,老子就认了这天命确实不在我等,吃不住,你这等憨货死在天命之下,也不算是白来这世间一场。”江年激到,不过对方看着年轻,却并不上当。
“天命向来只看人心向背,哪里能由我等粗莽武夫来定,你这土匪头子倒是动刀子动多了,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在这里大谈天命,简直可笑。”那汉子毫不退让的回应着。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好憨憨,”江年冷笑一声,却是一边见着劝降不了,驾着马回返。
不过却也没有退去。
鄯善县城高就两丈,也就是七米出头,他提枪两个纵跃就上去了,随后想要杀散城门楼上的守兵打开城门,对他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
也是见着劝降不了了,便也回到阵中,和张乾商议了一下作战计划,同时看看士气如何。
而结果倒是不错。
先是张乾听过江年的打算,便是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大哥,你放心,只消你在城中破开城门,我必然率领弟兄们前去与你一起杀敌。”
江年见对方这样,只是满意,一下便是高兴的拍了拍张乾的肩膀,说了两句好兄弟。
随即的动员了一下手下兵卒,而能够一路跟着江年到这里的,其他的不好说,却也多半不是些怕死的孬种货色,怕死的,在之前乱战之后,就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在江年动员之下,倒是有些士气,江年见状心中稍定,随即便是提枪再次向着那城门楼跟前去了。
而这一次,却是脚步不停,提着枪一路急奔,起跃,一个纵跃,便是跃起一米多高,又在城墙之上,借力一个纵跃,整个人便已经宛如一只大鸟一般,腾空跃升到了城门楼之上,也是人还悬在半空之中,顺着,便是旋身,一枪横扫,扫开零散的几只箭矢,一枪钉在城门楼之上,整个人借力翻身便是冲了进去,而也是身形还未落地,手中便是劲力轻吐,身形拧动,凭空生出一股劲力,将那长枪抽出,拉着,借着旋身的劲力,划过一圈,也见那枪头划过的一道半圈之上,两个圆瞪着的人头飞起,伴随着那两个人头飞起,江年的鹿皮靴子这才轻巧的踩在了这城门楼上,轻稳的定住了身形,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顷刻间便是让江年在这城门楼上杀出来了一个口子。
却也是在这时,“好胆!吃我一刀,”突然,只听猛地一声怒喝,便见到一个一身皮甲的精壮汉子,怒目圆瞪的提刀向他冲来,奔走之间,面目含煞,气势不凡,但江年只是冷漠的扫过一眼,将这汉子和城门楼上的境况尽收眼底,而身形却是不停,只见他手中长枪陡然的化作千百寒芒绽放,寒芒绽放却显出鲜血的殷红,正如朵朵血色腊梅,而那胸口也赫然开出一朵血色腊梅的皮甲汉子脸上怒容猛然停滞,眼中神光也迅速消失。
他终究还是错付了,事实证明,天命确实是在江年这边。
而江年翻空落地,却是丝毫不停,迈步往前连杀数人便又是翻身从那城门楼上跳进了城中。
三米来高的城门楼上跳下,只两个空翻,轻巧的将劲力卸去,便望着城门而去。
守在城门楼跟前几个应该算是民夫的家伙,早前就听到动静,心中就已经惶恐,又见到宛如凶神一般的江年下来,一下直接屁滚尿流的就跑掉了,让江年轻易的便走到了那城门跟前,扫开那城门后新加的撑杆,然后直接斩破那城门门闩,破开城门。
城门破开,外面那千余人人马,便是在张乾的带领之下,一下的就冲进了这鄯善县城。
战斗并没有结束,城中的一些乡勇团伙,还依旧还有些抵抗能力,不过城中新组织出来的百来号乡勇,如何能够在巷战之中抵挡江年等人?前后一个多时辰,在江年等人领着人,将城中的抵抗力量尽数搜检了一通,等最后一个试图抵抗的乡勇被打死之后,鄯善县便算是被打下来了。
说来好笑,这边一群乡勇还在抵抗,那边鄯善县的县老爷,便是带着人前来投降了。
来的人还不少,除了县老爷,还有几个城中大户,一起拉着,说他们之前是被城中恶霸,韩礼所逼迫,这才不顾天命,负隅顽抗,起来抵挡天将军的军队。
而那韩礼似乎就是先前在城头和江年对话,之后又被江年一枪捅死的那精壮汉子。
早就有些活成人精了的江年心中稍一思忖便知道,这些人嘴里说的都是些鬼话,心中念头转动,却是并不揭破,而是顺势的就拉着这些人,去了县衙门口,开庆功会。
说是等待机会,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江年想要夺张养浩的权,一方面是要除掉对方的拥护者,一方面也要建立自己的班底。
而要建立自己的班底,首先的便是要钱,要物。
也是感谢那张养浩因为顾忌江年太过能打,没给他补充兵员,让他能够拉着一队相对比较精悍的队伍快速行进,以一个相对快速的速度,走到这鄯善县,然后有了这先一步攻陷鄯善县城进到城中接收城中资源的机会。
第八章 天命
从黑鹿县出来,江年花了四天,而张养浩带着那乱糟糟的大队人马,最少也要走七八天。
如果江年被阻在这鄯善县,那这两天自然也没什么。
如果这鄯善县的县令真的见势不妙辞官跑了,那也没什么,但可惜这两件事都没发生。
鄯善县的县令没跑,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鄯善县的县令不仅没跑,还组织了一些防御工事进行抵挡,不过却没挡住江年,被他一冲,直接就冲破了。
而事情到这一步,这鄯善县就变成了是由张乾兵贵神速,将其攻占下来的。
所以,张乾接收这里的资源,是完全没问题的。
因为这鄯善县城是他打下来的。
张养浩在这里那还能想办法截胡,但这家伙不在,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拉着那鄯善县的县令和几个县中大户进了县衙门口,由江年毫不避讳的坐上了主位,又让那县令和当地几个大户坐在地上,大家伙围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的依旧是狗肉。
狗肉在锅里翻滚着,还没熟,但江年和几个城中大户已经相谈甚欢了。
江年在前一个世界,四处游历了十几年,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不少,无疑是个会聊天的。
而也是气氛正好,锅中狗肉香气也开始翻滚着冒出来。
“不知道在场诸位,如何看这如今的天命。”江年突然的蹦出来这般一句。
瞬间的,热闹的气氛直接冷场了下来。
有一会,还是那鄯善县的县老爷被顶着出来,“天命之事,按照常理,是大贤才有资格谈论的东西,我等之辈,妄议之下,只怕也得不出什么正确的言论来,……”鄯善县令小心的说道。
江年看着这小老头。
有一会,这小老头头冒虚汗,嘴巴哆嗦,一副话都说不清楚了样子,低头趴跪而下。
“呵,你们放心,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些推搪虚与委蛇的话就不要说了,尽量多捡些好听,我喜欢的话,说来听听就是,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江年笑道。
几个城中大户相互看看,最后却是见着其中一个形貌精瘦些的,稍稍往前趋。
“将军既然说的这么直白,那何不说的再直白一些,将军想要什么样的天命。”
江年看着这家伙,却见着这精瘦男子面貌寻常,但神色却到这一步也显得异常镇定无异色。
多打量了两眼,便知道是碰到厉害的人物了,稍稍将身姿正了正。
“一个能够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天命。”江年说道。
造反光是喊伐暴是没用的,伐暴只能牵引野心家,牵引氓流,只有一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口号,才能够立住,才能有足够大的号召力,显露出一些真正做大事的人,才有的气象和胸襟。
也果然,江年这番话出来,对方便是稍稍点头。
“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小民愿意捐一半家产,助将军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盛业。”
江年闻言,脸上一下露出笑意。
“哈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愿意顺应天命之人,来,狗肉熟了,吃肉。”江年笑道。
而也是有了这么一个开头,剩下的那些人一下的也明白了江年的心思,也明白了他们此刻所在的境况,稍顿了一下,便相继的捐献了家产,然后凑到大锅跟前,一起分吃狗肉。
另一边,张养浩来的比江年预料之中的要慢一些,足足迟了五天才赶到,却是中间落了一场大雨,这些人顾着躲雨去了,歇了一天才是继续行进。
而也等张养浩走到鄯善县之时,江年已经和鄯善县之中的诸多大户相谈甚欢,升堂拜母了。
当然,在升堂拜母之余,江年又审查了一下这些家伙的家业,好好的,将这些大户的油水给榨了个干净,同时也将县中好些的汉子全给挑走,充作自己的班底,走正步都练了两天了。
进到县城之中来的张养浩面对这般境况,瞬间的就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心中一下有些恼火。
他之前还只是忌惮江年打仗太厉害,隐隐感觉让这家伙这样下去,会威胁到自己,所以稍稍压制了些许,但现在看来,这家伙之猖狂,分明远胜于他的预料,就这么几日功夫,便是寻到机会拉出来了自己的班底,将他分过去的人马也给侵吞掉了。
不过,随后,他便发现,江年的贪婪,猖狂,比他预料之外的还要超出。
在等到张养浩进城之后,还没等张养浩责难,这边得了江年指示的张乾便开始拱火。
说自己虽然奋勇前进,打下了这鄯善县,但深感江年能力远胜于他,而他作为元帅,江年却只是将军,于是深感不安,愿意退位让贤,将自己的元帅位置交给江年来当。
而江年在一边极为虚伪的说着岂敢岂敢,哪里哪里。
张养浩在一边,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张乾的元帅是因为对方在黑鹿县带资进组,张养浩为了拉拢,所以才分封出去的。
分出去之时,他就抓了一些人马给对方,来安抚,现在,对方将这些人马吃干抹净,说是要把元帅之位让出来,让江年接任,这一下玩的,又是要直接把他划给江年的那些人马也给吃干抹净了,这*娘养的,一个位置,吃他两回,这地道么?这一点都不地道。
心中恼火,但最后还是捏着鼻子,给江年升了元帅。
没办法,木已成舟,他之前分出去的那部分人马,在法理上,算是他的人马,是他分给江年的,自然也可以找理由收回来,同时,江年的粮草,后勤,也是他这里在供养,江年不还,他这里只要一断后勤,江年哪里就只能翻脸,或者妥协,而这两个不管哪个,张养浩都有办法对付。
但现在江年在鄯善县新收的人马,那就不是他的了,这是江年的班底,张养浩指挥不动,换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江年有了自己的根基。
而等江年有了自己的根基之后,便事实上已经和他团队里面其他几个带资进组的一样了。
事实上,便已经从依附与他的臣子,变成了诸侯。
而且更甚,因为这一伙班底,完全是江年自己打下来的,和他张养浩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其他人的元帅多少的,在名头上,还是他的属下,手下的人,也还是在法理上,算是他天将军张养浩的兵,但到江年手下这一波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名头挂在上面了。
甚至,现在对方连这个名头都有些不太想挂。
虽然有些不甘心,对方就在这么几天的时间,就靠着挖他的墙角,完成了身份转变,但在这种时候,他的大部队还在后面拖拖拉拉的时候,他除了原谅对方,还有什么办法呢?
第九章 准信
在一番友好协商之下,张乾退位让贤,江年成了张养浩集团之中的又一个新元帅。
而江年这位新元帅,在等到张养浩之后又在这鄯善县呆了几日,稍稍整顿,后面几位元帅也领着兵陆续赶到了位置,便立刻的动身出发,向着清平郡治,开阳去了。
而这一次张养浩不敢让江年再去打头阵了,而是拉着要一起走。
美其名曰,以求稳妥。
当然实际上,是怕江年再继续偷跑一次了。
而江年刚完成了一波身份转变,正是需要消化这一次收获之时,自然也是不急。
一边跟着张养浩以一种拖拉的速度行军,一边的拉着手下的兵卒走正步,操练纪律性。
张养浩等人见到江年这边手下兵卒在江年操练之下,开始越发的有些样子了,也开始有样学样,跟着照做,对这点早有预料的江年自然没有多做反应。
每个人都会成长,你会成长,别人也会成长,这一点江年早就明白了。
同时他也不在意,因为别人不管怎么成长,最终都是不可能比他成长的还要快。
而也是在江年等人一路向着平阳进发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湟源都城,奉阳,监天司之中。
挂满了各种星象,铜轨,晃得整个大殿光影交错,星光斑点漫天,
大殿中央一池清冽甘泉倒映漫天星光斑点,池子中央立着一身玄黑秀满繁星的监天司主祭。
光影交错,星点晃动,空气却显得幽静。
突然的,一个青袍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监天司主祭身后。
无声息的出现,然后站在那里。
有一会,
“我来问什么,你应该知道。”突然的,那青袍身影开口莫名的说道。
没有回应,那监天司主祭像是没有察觉到来人,也没有听到来人的话语一般,石雕一般,静立在哪里,毫无反应。
不过,对方这般的毫无反应,便已经是一种回应。
“你我相交多年,能给我一句准话么?”青袍身影像是领会到了一些什么,但又有些不甘的问道,但光影晃动,星光斑点漫天的监天司之中,回应他的,最终也只有沉默。
青袍身影等了一会,踌躇着,终于按奈不住,要往前进一步,但马上,他抬起来的手无力的垂下,目光一下的涣散,像是被什么给摄取了心神一般,好一会才是回过神来。
见到这般,顿时的,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天命大势,凡人不该多过问,她也不会多说。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领会到的,只是他未曾想对方竟也这般心狠。
心头一股无名火生出。
“呵,都说修命数之人,情薄如纸,修天地命之人更是,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青袍男子嗤笑一声,随即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鬼影子一般,从这光影不断晃动着的监天司之中脱离了出去。
而这监天司之中,却也依旧是那般,毫无声息,动静。
许久,监天司之中光影晃动,突然的,道道星光移位,变幻出来一副星空图景。
那监天司主祭终于睁开了眼睛,晶亮的眸子之中,瞬间的,便是倒映出来一片繁复星海。
目光轻轻挪移,随即,突然的,她眉头微皱。
天命星象变了,看这形象,似乎是有大贤即将出世,只是光芒又显得混沌,看不清楚行迹,反倒是将原本好好的星象给搅的一片混沌,变得越发模糊不清来了。
凝视着跟前这又乱了的天命星象,许久,这监天司主祭,终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世人都说命术师命理术数通神,但韩青子作为这湟源神朝明面上,命术师最高造诣者,监天司主祭所在,面对这繁复如星海一般的命数大道,却也只感觉自己像是蝼蚁站在巨象跟前,卑微渺小到了极点,倘若她真的能够抓到这命数根本所在,她又何至于此。
而在命数大道跟前,如尘埃一般的她,又如何能够给出什么准信,甚至她话都不敢多说。
但世人痴愚,只见到她们能够呼风唤雨,便以为她们无所不能,窥见了命数根源。
却不知,也只是凡尘蝼蚁罢了。
心中稍稍叹气,却也再次闭上了眼睛,继续神游,于太虚之中参悟命理。
生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而去求无涯,这便是命术师。
……
茫茫然,另一边那青袍男子从监天司出来,奔着便是往清平郡方向去了。
数日前,清平郡郡守派兵镇压当地暴乱失败,放了飞鹰紧急加派,将消息送到都城,随后神朝圣主便将他寻了过去,要他去出手,将叛乱镇压下去。
但如今湟源神朝这般光景,圣主倒行逆施,导致人心浮动,已然的有天命轮转之迹象。
他虽是通神境高手,在常人眼中,是宛如神仙一般的存在。
但在这般天命轮转之中,行差踏错,就算是通神境,也难逃殒命之危。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富贵也够了,他忧心的只有他的家族。
人活在这莽莽世间,就算是真的有了神仙之能,又如何能够真的超脱出去,做个无思无想,无情无欲的石雕神仙?
就算是真的能做到,那自是去做他的石雕神仙便是,自是不会出现在这红尘泥潭之中翻滚。
而混迹在这人世间,通神,通神,虽然挂着一个神字,但终究还是一个俗人。
作为俗人,没能在监天司哪里得到消息,心中自是有些忧虑不平。
而也是晃眼六七日时间过去,这青袍男子已然的赶路到了清平郡所在,另一边,江年等人,也是领着兵马,进驻到了清平郡,开阳所在。
开阳的城守比鄯善县要好许多,同时城中竟然有两位混元高手镇守。
不过却也没能挡住江年。
距离当日斩出剑道分身之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在这段时间之中,江年靠着剑道分身的苦修和通灵剑心加持顺利的突破到了通神境界。
虽然只是初入通神,但长枪舞动之下,却是带上了股股锋锐不可抵挡的恐怖气劲。
也等他两个纵跃,跳上城门楼之上,便是一阵割草,打开口子,然后冲进城中,破开城门。
也在这个过程之中,江年仔细感应之下,终于发现了一些猫腻。
那两个混元高手迎上他之时,心神像是什么震慑住了,以至于在交手之时,整个像是自己往他枪头上撞一般,轻易的就被他给打死了。
这种情况在其他对手那里,江年感觉还不明显,因为未入混元的,在他跟前,真的跟一只野鸡差不了多少,甚至在混元高手这里也不是很明显,但到底也是混元高手,细心感应之下,还是让他发现一些端倪,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菜鸡了,菜不像是混元。
不过在之前城门楼下的试探之中,这两个又展现出来了混元的实力,确实就是混元没错。
但就这么两个混元,却顷刻间就像是两只鸡仔一样,被他轻易的就斩杀掉了。
两个混元高手一死,城门楼上自是大乱,被江年轻易的就破开了城门。
而城门一破,城外上万的人马涌进城中,城中才刚组织起来的数千乡勇,直接就被冲破了。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但江年心中疑窦却是越盛。
第十章 精神意念
“这龙脉气运似乎能够镇压敌手的精神意志,”江年战后在心中复盘之后念到。
通神境已经能够触摸到一些意识海的存在了,甚至可以说,通神境,便是意念化虚凝实,精神干涉现实的一个武道境界,不过也只是浅显的一些应用,也并没有真正开启意识海。
甚至可以说,通神境只是摸到了一些意识海存在的边。
距离真正开启意识海还很远。
而江年因为分灵刃的缘故,早早的就开启了意识海,对意识海的认知比常人的要深一些。
意识海是一个人的根本,或者说是升华。
正常人类的思绪,是由大脑之中的一些电信号组成的,而意识海是电信号之后,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又或者是这些念头在一种抽象概念上的升华。
说的明白一些,电信号组成了念头,思维,而思维,念头,组成了人格,而意识海便是这虚幻的人格实体。
人的每一段记忆,每一个思考,都组成了这个意识海的一部分,组成了这个人的主体人格的一部分,而这也是江年斩出去的分身能够继续成长的原因,因为他斩出去的是一份人格。
是他人格的一部分。
而人格是由意识海之中,一段段记忆不断的编织,汇总而成的。
斩出去的意念有着完整的记忆,而在这记忆之上,部分是活的,部分是分灵刃威能虚构出来的,对于分身来说,活的那部分才是真实的,有意义的,是组构成其人格的,而虚构出来的那部分,则是假的,毫无意义的,而分身被斩出来之后的经历填充进意识海之中,却也是真的,是有意义的,所以才能不断的滋长这个分身的人格,灵念。
所以说,这所谓的精神意志,本质上是一种概念上的虚幻存在,是一个人思维,人格存在的虚幻概念凝结,是一个人的本质升华,是存在于虚幻之中的存在,正常人原本根本不能够真切接触到这种虚幻的存在,是需要通过一些很难以言明的手段,才能将其挖掘,或者升华出来。
最终才能够触摸到其真切的存在。
武道修行到通神,便是能够摸到一些,不过只是摸到一些边,并不能明晰。
而江年此刻也是靠着分灵刃才能够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也是这般一个东西,如果遭到镇压,篡改,那么表现出来的,便是整个人都变得浑噩。
正如江年,用分灵刃将自己一部分意识海斩了出去,之后,他虽然依旧拥有对应的记忆,但这部分记忆对他而言虽然存在,但却是虚假的了,是分灵刃用其威能填充进去的一种假象。
而江年本人,并不会因为这些记忆,而产生什么特殊的反应。
比如说对姜妍,又或者梁萱的情感,他现在就丝毫没有了,虽然他还记得,他曾经有过这么几个妻子,但对于此刻的江年来说,这几个妻子已经和街边的路人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这部分感情,人格已经切出去了,留下的只有分灵刃用其威能填充进去的假象。
是一个记忆投影。
而这是江年用分灵刃的情况,要是有人的意识海被某种力量粗暴的镇压。
那么伴随着被镇压的力度,这个人会不同程度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却毫不在意,并不在意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者要做什么。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整个人突然的失去了灵性,只是像一个呆板的机器,循着一种惯性做事。
惯性耗尽,便会进入一种类似于石雕的活死人状态。
而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高手过招,更是比拼那刹那之间的灵觉感应,凭借一种超乎念头闪动,而是更快的本能反应,来进行招架,抵挡,进攻。
可以说,除非是刚练武没两年的菜鸟,不然就算是寻常的江湖好手,打斗都已经完全不靠脑子,全靠本能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不靠脑子,而是在刹那间,根据捕捉到的几个信息,然后大脑直接的砍掉了中间近乎所有的思考过程,直接的输出了结果,然后指示身体做出反应。
表现出来的便是,一场争斗,厮杀,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战斗结束了。
整个战斗,对于当事人来说,只有两个念头,我上了,我胜了/败了,
开始然后结束。
当人的力量,速度锻炼到了一定的程度,人的大脑已经完全处理不了这种程度战斗的神经反应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捕捉信息,然后直接根据早就预设好的一些线路,输出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灵性被镇压,而另一方没有,表现出来的,自然是一方像是找死一般,轻易的被对方以一种并不高明的战斗路子,一招毙命。
从这点出发,江年隐约的猜测着,那两个混元高手恐怕是被镇压了精神意志。
而产生这个效果的,很可能便是那所谓的龙脉气运。
“所以,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敢向那张养浩动手,恐怕也会整个人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一样,被对方轻易躲开攻击,然后被轻易反杀?”江年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也有些不确定。
而也是在江年正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想法到底是正确与否之时,那青袍汉子,追着已经走到了开阳县来了。
此时,距离当日江年等人攻陷开阳已经有两日了,城中各种情况也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青袍汉子进到了开阳城,稍稍探看了些许消息,便迈步向着开阳府的县府衙门口去了,张养浩等人此刻正在里面议事。
打下了开阳之后,张养浩手下的势力再度膨胀,已经有近两万多人马了,而且还在不断迅速的增长着。
势头正好,张养浩一众人自然又是围着一圈沙土,用树枝勾勾画画,商议着,下一步的动作。
也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些许喧闹,几声惨叫传进来,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也在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之时,一个身穿青袍的人影迈步进到了大堂之中。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是一个身材精壮,浑身萦绕着一股苍莽气劲,眼神似乎有些冰冷,呆滞的中年男子。
江年见到这个家伙,目光微凝,通神境!
也在江年认出对方底细之时,那来人也是一下的望向了江年。
呆滞的目光之中,似乎挣扎着,显露出来了些许波动,整个人动作也一下顿住了。
两人对视着,终于的,那中年男子面容之上的灵动之色越发的浓郁,最终,在江年准备动手,试探一二的时候,那中年男子眉头终于凝现出一抹凝重之色,然后这凝重便化作了厉色,随即便见着汉子,往前一个纵跃,浑身气劲萦绕,奔着坐在主位上的张养浩就打了过去。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那张养浩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危险,此刻更是直接就起身,拔腿就跑。
但张洋浩也只是一个寻常江湖好手的武艺,哪里能够躲开,虽然那青袍汉子,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掌打出,直愣愣的就是那般打了过去,毫无灵动,只要动作够快,稍一个侧身,便是能够躲过去,但张养浩还是直接的被那气劲擦中,然后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但恐怖的是,这家伙挨了这般一掌,竟然没什么大问题。
以江年的目光来看,来的这通神境,其武道恐怕也是走势大力沉,一力破万法道路的。
这一掌打实在了,恐怕钢板也得给打弯,被那气劲擦着了,饶是个乌龟,壳也得被给打烂了。
但这张养浩近乎结实了挨了这般一掌,整个人都被打飞出去了,却只是吐出来一口淤血,然后就没什么大事了。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这开阳城之中,新入伙的一个愣头青,大喝一声,抽剑照着那青袍汉子一剑刺了过去。
而那青袍汉子却似乎正劲力用老,竟是来不及躲闪,被一剑刺中,但仗着身上萦绕着的气劲,那愣头青的一剑,却是没能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而这一切却也都被江年看在眼底。
“这龙脉气运果然是能够镇压人的精神意志,而是看样子,似乎就算是连通神都避免不了,不过效用也似乎仅仅在于镇压精神意志,不对,或许,还有一些护主的功能,不然现在,那张养浩就该已经被打的半死,爬不起来了,……”瞬息之间,江年心中便是闪过千百念头。
而一边的几个张养浩铁杆,却是已经奋起,对着那青袍汉子发起了围攻。
但那青袍汉子,打张养浩时候唯唯诺诺,打其他人的时候,却是异常生猛,不几下,便是被打飞出去了几个人,而一边的江年,刚正想着要不要就这样看一出好戏,但下一刻的,却突然心头涌起一股热血直冲天灵,径直的探手抓住边上的一杆精钢长枪,纵身,一枪刺了过去。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那青袍中年男子,身上气劲一阵涌动,凝成苍茫青山气魄,用于抵挡。
但气劲流转之间,也是僵硬呆板,缺乏灵气。
江年探手一枪点出,一点银芒刺出,宛若一粒花苞,银芒乍现,便是在那青袍之上,放出一点血色寒梅。
但终究的,原本应该将对方洞穿的攻势,被对方青山气魄凝形所阻,并未尽全功。
只是给对方造成了一些皮肉伤。
而也是刺痛,加上感受到生命危险,这青袍男子眼中神光挣扎着,猛然暴闪,终于的,这家伙竟是放开了和周边一群人的缠斗,闷头往前一撞,就想直接在那大堂墙上撞出一个缺口,然后就此逃出升天,但也是在这个时候,江年目光微闪,直接的,催动分灵刃,将剑道分身收了回来,浑身气劲猛然暴涨一截,锋锐之意更是刺的周边之人猛然心生胆寒之意。
也是在这般境况之下,江年一枪刺出,手中长枪一下的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顶着枪头一点银芒化作一抹让人心寒的锋锐寒光,径直的刺进那青袍汉子后心一处气劲薄弱点,顷刻间便将那苍莽气劲刺破,长驱直入,直接将对方来了个透心凉,
就此,还并不罢休,长枪从那汉子后心贯穿而过,随即,便又是掌中用劲,腰身拧动,凝注出来一股狂暴锋锐气劲透过枪身打入那青袍汉子胸口,直接将这汉子绞成了一地碎尸。
而做完这一切,江年却并没有高兴的意思,反倒是面色有些阴沉,
第十一章 风云变幻
“这龙脉气运确实是能够镇压人的精神意志,”江年在心底念到,面色有些阴沉,他方才明明是想躲在一边看一场好戏,并想着,这通神能不能杀死那张养浩的,但却突然的一股按压不住的怒意自心头生出,冲上天灵,让他不自禁的就抓着那精铁长枪,上去了。
很明显,这龙脉气运不只是能够镇压,并且能够引动人的意识海,这点即使是有着分灵刃镇压意识海的江年也不能逃过。
分灵刃是有镇压意识海的能力的,但是竟然丝毫不能够抵挡那龙脉气运的威能。
也是经此一事,江年彻底的放弃了动手刺杀张养浩的念头。
这世界的龙脉气运实在有些邪门,所处层次或许比江年之前所预想的还要高,倒不愧是这方世界本源气运所化。
心中转着念头,一边又望着跟前那个被他绞成了一地碎尸的通神高手残骸,目光又不自觉的阴沉了许多。
这通神高手的实力明显的要比他强,但此刻,竟然就这么可笑的死了。
并不是死在武道搏杀之中,而是死在那虚无缥缈的龙脉气运之手。
目光微沉,心有戚戚。
而也是当天,开阳县之中,一只飞鹰便将那青袍汉子身死的消息带着往圣朝都城奉阳去了。
千里路程,对飞鹰来说,也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到第二天早上,奉阳皇宫之中,刚醒来的湟源圣主便是收到了消息。
“死了么,……看来这世道确实是要乱了。”湟源圣主眉眼微垂,目光低沉,喃喃到,倒显得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一边的妃子和小黄门低头,根本不敢应声。
顿了一会,最终湟源圣主还是起身,去处理政事了。
作为一个曾经强盛,但此刻正在走向末路王朝的圣主,他的事情挺多的,特别的是他还在想着长生不死,抽调天下民力修造奇观的情况下,事情就更多了。
并且可以预见的,在那玄清卫死在清平郡开阳的消息传开,正式彻底揭开这乱世帷幕后,他会越来的越忙,直至一步步的在处理不完的政务之中,走向灭亡。
只要他执意于追求长生不死,这便是注定的结果。
作为王朝圣主,想要长生不死,就只能依靠镇压天命,将自己的命格凌驾与天命之上,而想要镇压天命,就得遭受天命的反噬,而作为一个王朝圣主,若是没有天命在身,败亡是注定的。
因为天命如此。
天命之中,他必然,也必须走向灭亡,或是自然衰亡,或是被天命反噬而死。
所以他必须要镇压天命,才能避免这个结果。
生或者死,成或者败,两个结果,湟源圣主不知道他走到尽头,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想要走下去,他不想死,虽然所有人,所有规则,所有的道理,都在告诉他,他该去死,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不想死。
一个自私的圣主,也正在成为一个残暴,并将更加残暴的圣主,这是这个时代的不幸。
但同时也是一些野心家和弄潮儿的幸运。
天命的轮转并不单纯的意味着死亡和毁灭,同时的,也意味着新生。
旧有的死去,就代表着新的将得到生长的空间。
湟源圣主在朝着自己的道路尽头,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被压制已久的各种利益集团,在嗅到乱世将至的氛围之后,也开始蠢蠢欲动。
风以起,大雨也漫天乌云之中蓄积着。
朝堂之上,军情司紧急上报清平郡发生叛乱,叛军已经攻陷清平郡治开阳的军情。
军情已经到奉阳几天了,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直没能送到军情司衙门口,所以才一直拖到了今日,玄清卫身陨消息传到这奉阳来了,才上报。
而朝堂之上,大家都好像才刚知道这件事情一般,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朝议。
同时,朝议之中也不时的夹杂着一些,劝殿下停下奇观误国之举,开设祭坛,向天地龙脉下罪己诏,自囚星台,以挽回天命的言论,只是湟源圣主却都是充耳不闻。
这些人或许是湟源神朝的忠臣,但不是他的。
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但他不想。
趁着朝议,将几个老将给派了出去,剿匪平叛,然后又趁机将他新提拔上来的几个铁杆支持者给塞到了那空出来几个机要位置之上。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因为湟源圣主的种种行径感觉到了这,天下人心思变,天命即将轮转的迹象,而心思浮动,但终究的,还是有一些人,愿意为湟源圣主效死命。
而湟源圣主也不同于那些庸碌亡国的,虽然因为一己私欲就将这王朝推进了末路之中,但手段和能力还是有的,自然是知道,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刻,正是要不断将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全都清除出去,换成自己的铁杆支持者,他才能撑下去。
也是在这朝堂之上,在湟源圣主的主导之下,道道政令制定,发出,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一边的,几位曾经征战沙场的老将领着朝廷军队,向着清平郡方向去了。
晃眼,便又是两个多月过去。
两个月时间,张养浩麾下实力进一步膨胀,清平郡九个县,已经尽数沦陷到了张养浩手中,临近的昌黎郡,巴山郡,武陵郡也已经沦陷了大半,常州七郡,这里便有近四个郡丢了,天将军张养浩的名声,更是已经传到了常州之外。
张养浩自称天将军,自言应承天命,称手下的人为诛暴伐虐的天兵天将,要推翻当前暴政。
这口号喊得很响,也很是吸引人心,一下的就传的很远。
一些山匪流寇之属听到张养浩的名声,有的竟是跨过州郡赶过来投奔张养浩,当然,也有一些心思不纯的家伙,打着张养浩的名号直接造反了。
也是在这般天下动荡的局势已然掀开帷幕的情况下,朝廷的军队终于分拨到了位置。
这次来的是朝廷从戍边部队之中抽调出来的悍勇边军,远不是之前那郡县之中的乡勇,郡兵之流可以比拟的,领军的也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也不是当初江年所对上的那些莽夫之辈可比的。
不过,也是有这几个月的糜烂,张养浩手下已经蜂聚了有近十万之众。
四处攻城掠地之下,几经乱战,虽然大部分新投奔过来的,依旧只是一些氓流之属,但手中也有了一些精悍些的兵卒,其中以江年为甚,这两个月来江年战时带着士兵,身先士卒,积攒威望,培养手下士兵的悍勇之气,闲时直接睡在军营中,不断的操练着手下兵卒,两月下来,直接的带出来和周遭一群同僚画风完全不同的两千多精悍敢战之士。
同时,和刚开局那般,别人打到门口来了,还不知道对方情况不同,这两个月之中,张养浩等人也在乱战之中,得到了不少的经验教训,至少的,知道打仗粮草为重,军情为要的道理,很是培养了一批能力不错的斥候,也是靠着这些斥候,朝廷军队刚开到常州境内,张养浩这里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排兵布阵,准备聚拢实力和朝廷军队好好对上一场了。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来的三千边军,虽然悍勇,但是却也是没敢上去和张养浩等人硬刚。
不过领军的将领却也都没有多慌乱。
三千打十万,就算对面是一群猪,也是硬捍不赢的,不过战阵之术,岂是简单的加减法?
到了位置之后,稍探听情况,几位老将稍一商量,便是有了定议。
此刻贼兵势大,又是刚起事之时,气势也够足,决不能与其硬拼,只能先疲惫其士气,一边积蓄实力,等寻到一个好的战机,借助天时地利将其挫败,然后借着大胜之威,用虚实之法,扩大战果,循循分割,蚕食,直至最终将这一伙叛军剿灭。
几个老将看法达成一致,随即便兵分两路,一路带着十几亲兵,拿着符节前往领边民风彪悍的寒州,嵩阳去募集敢战新兵。
一路则是领着三千边军主力向前挺进,循着地形走势,在廊田郡和昌黎郡的交接处,寻着一个位置关键能够卡住张养浩继续向常州州治阜城进发路线的小县城,驻扎下来有条不紊的动员军卒,大兴土木修筑城防,同时发布募兵令,就地征召乡勇训练士兵。
又修建粮仓,调取周遭郡县的粮草囤积其中。
第十二章 开战
朝廷军队来了,张养浩这边将麾下人马聚集起来,准备迎击,而费了大力气的布防,设卡,结果那朝廷军队竟然不打过来,而是在路上驻扎下来,就不走了。
又有斥候探得消息,朝廷那边只来了数千人马,至此刻麾下已经拥众十数万的张养浩听过消息心中自是松了一口气,暗念,就这?
见着那朝廷来的兵马不多,张养浩心中微松,又生出些许轻视之意来,又念着,他这里人都已经聚拢起来了,近十万之众聚在城中让张养浩自是胆气横生,便和几个造反团队的核心成员商量着要不干脆直接主动出击,领兵北上,击溃朝廷军队,然后顺势往上夺取常州州治阜城所在。
借此将整个常州拿下,而拿下常州之后的计划他也想好了,常州一下,便再往西入主寒州,往东拿下沧州,再有京西之地,如此天下便有四分之一入得他之手,此般便是霸业可成。
也在临时修建的简陋行宫大殿之中,十几号人围在一起,说的兴高采烈,似乎天下已经唾手可得,为首的张养浩更是已经一身华贵绸衣,志得意满,大有挥斥方遒的意味在那。
略显沉默而显得低调的江年混迹其中,冷眼看着。
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家伙绝对不是能成事的,造反大业刚有起色便已经得意成这样了,如今朝廷平叛大军压境,已然是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却毫无警醒,反倒自大,这般看来,倒是不用我多事了,也只等这家伙再昏头一些,自取灭亡,自己再想办法继承其政治遗产便是。”江年想到。
心底转着念头,面上却是越发寡言少色。
而也不管江年怎么看,在商议之后,张养浩一众人终究还是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向着朝廷驻扎之地进发了,而打头阵的依旧是江年。
江年如今手下有两千敢战之士,接到让他充当先锋的分派,便留了一千给张乾,让他守着江年这两个月来,费心思打下来的,能给他提供粮草和兵员的大本营,巴山郡蒙阴县城所在。
而江年自己领着千余人马赶到地方,见到的却是一个易守难攻的铁疙瘩。
原本的一个偏僻小县城此刻已然的是被改造成了一个军事重镇,背靠大河,前面挖了丈宽的护城河,里面瓮城套瓮城,江年试着冲击了两波,冲开了两道瓮城,但是后面的人跟不上,而他也很快的就察觉到了里面似乎有能够伤害到他的厉害武器,权衡之下只能退了出来。
江年的攻势被阻,不半天,张养浩等人也陆续带着先锋军赶到,但也是狗啃乌龟无从下嘴。
试着派人强攻了两波,结果无功而返。
当夜,几个人围着火堆,用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一阵,白天碰了钉子,晚上几个人就想要绕开这明显没什么油水,让人提不起兴趣来的铁疙瘩,去进一步往前攻略。
以他们这两个月的经验来看,一些硬茬子暂时打不下也没关系,先把容易啃的啃掉,实力壮大了再转过头来啃,就一下会容易很多。
但几个人一阵划拉,最后发现这朝廷军队选的地方实在要命,根本绕不开。
常州七个郡,张养浩等人起家的清平郡位处西南,而常州州治阜城在北,如今他们已经将常州南边四个郡基本上都打下来了,下一步就是要向北进取州治,阜城所在。
阜城作为常州州治,里面有着原朝廷的正统官僚机构,大量的钱货,兵甲,人口,粮草,都囤积在哪里,并且通向各个州郡的驰道也修的不错,不能将这阜城打掉,到时候朝廷就能够源源不断的以这阜城为踏板,不断的向这常州发布政令,调集常州资源,组建平叛势力。
并能够得到具体情况,而不断派兵过来,尝试收复失地。
还有最核心的一点,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一切战略的根本目标便是打击并摧毁对方的行政机构,所以张养浩等人走到这一步,必然是要进取常州州治阜城,以图将这整个常州纳入手中的。
不管怎么绕,下一步目标定然是北进阜城,这点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但阜城在北,他们在南,朝廷军队此刻所驻守着的这个小县城,正卡在他们往北进取阜城的几条路线的咽喉所在,敢绕开继续往前打,分分钟对面就能将他们粮道截了,兵是将的胆,粮是兵的命,粮道被截,没粮草了还造个屁的反,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至于分兵,谁留下?
抓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一通,发现绕不开,那就打吧。
而这一打,便也是小半年时间过去,近十万人被堵在这铁疙瘩跟前,动弹不得。
开始一个月,张养浩等人尝试强攻,不过死伤惨重,甚至江年也受了一些伤,对面一个老将竟然能够扛住龙脉气运的镇压,勉强维持住一些清醒,而且实力也异常恐怖。
明明看着已经六七十了,但一身气劲依旧澎湃的宛若江海一般,配合地利,差点将江年给一刀劈死在了那瓮城之中,不,或者说,要不是江年有不死身,或许就真的被劈死在哪里了。
那一刀直接砍透了他身上的精铁板甲,几乎砍掉了他一条胳膊,如果是寻常通神境被这般一刀重创,就算是不死,恐怕也是实力大损,得直接折损在那接下来的围杀之中。
不过这般重创,在江年身上,却是顷刻间便是恢复了过来,让他还能有余力,逃脱出去。
江年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月功夫,死了近万人在这铁疙瘩跟前,以至于战后双方各自派出人手,收集尸体进行焚毁而产生的焦臭,在这一带,经久不散,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也是经过开头那一个月的重创,被打出了心理阴影的张养浩等人,后面几个月都没什么大动作了,扯皮不少,但最后基本上都是一些小打小闹,骚扰战术为主。
不过造反又不是请客吃饭,哪里容得他们在这里扯皮,耍弄,随着时间推移,很多情况也开始变化,里面最主要的变化,便是又一波的朝廷军队,募集完毕,向着战线开始推进。
这一次过来的朝廷军队虽然不是边军,但是数量却多了不少,直接达到了三万之众。
而张养浩这边,虽然经过之前那一番惨烈强攻之后,损失了不少人手,但在不断投奔过来的一些山匪,义士的填充之下,麾下人马不降反增加,不过局势已经很明显的逆转了。
很明显的,张养浩这边人数虽然依旧占优,但是战斗力的天平却开始不再向他那边倾斜了。
如今张养浩手中蜂聚着的人马,已经接近二十多万了,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二十多万人都是什么成色,里面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能打的,也就那么四五万,而这四五万,战斗力比起朝廷军队来,也是拉胯的厉害,真打起来,对面三万训练有素的也不见得会输。
张养浩等人也清楚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情绪开始变得有些焦躁。
特别是张养浩,开始变得越发暴躁。
但却无济于事。
眼看着朝廷军队不断的靠近,几个造反团伙的头目聚在一起开会之时,气氛越发的沉闷。
而这次却没有张乾这个憨包上去顶了,而至于江年,则是一直冷眼旁观。
也是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局势越看越是清楚。
“王朝虽然走到了末路,但国力却并没有,甚至人心都还有一些,没有散净,依旧有人愿意为湟源这块招牌效死力,说到底,这一次是人祸,而不是历史必然,可以说,张养浩这一次起义,完全就是拿头在往石头上撞,是必然失败的结局。”
一直处在局中,但又以局外之人目光看着这一切变化的江年心中做着评判。
而也不管张养浩情绪如何焦躁,会议之中气氛如何沉闷,战况却依旧在不断的推进着。
陆续的,三万朝廷军队已经全部抵达了战场,并在一个月色不明的晚上,张养浩等人还在扯皮接下来该怎么打,该怎么布阵的时候,朝廷军队抓着张养浩等人战场经验不足,没有将驻兵营地周边枯草清除干净的漏洞,一把火,掀起了一场乱战的开端,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正午,火光才是被彻底被烈阳压制下去,不再刺眼,而战局也一路从深夜火起,一直的进行到第二天入夜,刀光剑影,杀声嘶鸣闪了一整个白天,双方都已经人困马乏到了一种程度,这才歇下。
也是在战斗烈度,开始进展到万人军团的对战之中后,个人勇武的效果就开始变得渺小。
万人军团的战斗,主战场都直接能拉开几里,各种战术布置,甚至能够糜烂十几里,单个人就算是能够在里面纵横,但是也依旧像是一个蚂蚁一般的渺小,掀不起什么水花。
一场大规模的战斗下来,江年阵斩了六七个敌将,刺死的普通士兵不计其数,抓着一杆精铁长枪杀穿了数个战阵,但同时,他带过来的一千悍勇敢战之士,直接没了七百。
阵亡的倒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被冲散,流失,又或者被俘虏了。
大战之后,江年等人大败,退守至后方新修起来的土城,而也是等江年退回到土城之中,一阵收拢,最后找回来的手下兵卒,直接就只两百不到了。
而剩下的,此刻土城外已经被朝廷军队所占据,没回来的,基本上就回不来了。
损失惨重,虽然江年本人没什么事,但他的兵没了大半。
而至于张养浩等人更加狼狈,这几个家伙虽然不像江年这般冲杀在前线,但是当夜火起,敌军袭营,这些人扎的营寨又乱糟糟的,陡然动乱之下,差点就被乱军给冲散,然后没名堂的死在那动乱之中,而最后虽然靠着身边的一些亲兵勉强支撑下来,但也狼狈的厉害。
第十三章 战败
一夜修整,先前那被乱战所冲散的一些人马,陆续的回到各自营盘之中一些,江年多少的又收拢回来了几十个命大的部下,但拢起来也就两百出头了。
张养浩等人哪里也是损失惨重,不过收拢收拢,却也还能有十几万的人马逃回了土城。
而战损的那近十来万,大部分被朝廷军队俘虏了,有一些则是跑了。
战死的应该不到一万出头。
这边土城里面收进去十万败兵,正乱糟糟的,外面打了一场胜仗的朝廷军队在经过一夜修整之后,便直接的将土城围住了,而原本挡住张养浩等人去路的那个铁疙瘩,也摇身一变,成了阻断他们去路的拦路虎。
局势调转,原本处在攻势的张养浩的经此一战,直接的被迫转为守势,困守孤城。
围困之局一经形成,城中原本就因为战败而不高的士气,迅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那边朝廷军队又在完成围城布局之后,便开始在土城前面,一排排的杀俘。
一排排的脑袋被砍下来,惨叫,哀嚎之声昼夜不休。
城中士气在那哀嚎之声中,终于的,开始出现了一些崩溃的迹象。
张养浩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有些气急败坏的指挥着,尝试了几次反攻,但最后,士气低迷之下,张养浩又强行出击,勉强组织了几次反攻,结果连包围圈都没有冲破。
本就濒临崩溃的士气,这一下肉眼可见的彻底崩了。
本就在这场乱战之中,弄得形貌狼狈的张养浩,这一下整个人一下的,便气势颓丧了不少。
“这家伙要完了。”江年见着张养浩的样子,心中突然的,有了这般一个判断生出来。
这将近一年来,江年几乎就是一路看着这家伙的气势从刚揭竿而起的踌躇满志,到势力迅速壮大的志得意满,再到权势进一步膨胀,开始猜忌,打压江年等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
伴随着的,还有各种好大喜功,用度奢靡,喜怒无常的丑陋形貌的不断滋长。
一直的到朝廷军队到来,在这浠水河畔,初尝败绩,以至于气急攻心,下死令强攻,结果却死伤惨重,不得不颓丧收手。
遭受打击,气势由盛转衰,有些一蹶不振的围了这原本寂寂无名的西宁城月余这才有些有些振作起来,开始继续指挥部下,继续尝试啃掉这块硬骨头。
但还没出什么成果,朝廷那边又过来三万兵丁,直接给他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大败,让他还没站起来,就再次被打趴下去了。
由微末到极盛,再到受挫,然后接连受挫,并且可预见的,接下来还要继续受挫。
而在这接连受挫之中,这家伙并没有展现出来越挫越勇的气质,反而越发的暴躁,心气也像是在先前围困西宁城的那半年,和那接连的受挫给消磨干净了。
江年近乎完整的旁观了这家伙的起落,旁观了这家伙的心气从揭竿而起之时被点燃,然后一路随着势力膨胀而高涨,随后便开始被权势侵蚀,然后又被失败所消磨,消磨,一路到现在这一场大败,近乎将这家伙心底的那些心气都已经给消磨,催折完了。
而一个普通人没了心气,这个人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何况张养浩现在是在造反。
所以江年在此刻很明显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家伙要完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张养浩的变化也果然的和江年所预料的一般无二。
在经过几次修整,垂死挣扎一般出城和朝廷军队交手大败而归的经历之后,张养浩便将自己锁在土城行宫之中,日夜和他的十几个妃子饮酒作乐了。
俨然的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不过张养浩虽然有些自暴自弃了,但局势却也并没有一时间崩坏,反倒是僵持住了。
张养浩的兵弱,野战打不赢对面,攻城也啃不动西宁城那铁疙瘩,不过仗着人多,十几万人聚守在土城之中,外面那些朝廷军队轻易间也攻不进来。
而围着土城的朝廷军队却也不急,只是围着,因为他们算定了,张养浩兵多,守城厉害,但是耗粮草也厉害,而他们兵少,后面又有神朝府库支撑,耗死张养浩等人完全没问题。
而张养浩等人自然也知道这点,不过跟前这局势,暂时也只能僵持着。
也是这般固守着,晃眼便又是小半年过去。
这半年期间,张养浩这十多万人,困守土城之中,和朝廷军队对峙着。
而这神朝天下,却也也是处处开花,不断的就有大大小小打着各种名号的起义起来,虽然成气候的不多,但是对湟源神朝国力的耗费却是十分严重的,为此湟源圣主不止一次的下令责备负责围剿张养浩的主将,剿匪不力,催令他尽快的出兵将张养浩这叛军剿灭。
不过,那老将年老持重,依旧维持原定的策略,准备困死张养浩等人。
而湟源圣主几次下令见没有效果,直接就下令空降了一个新锐将领下来,接掌军权。
这新来的将领是带着使命来的,上来就发动士兵,强行攻城。
甚至直接将那西宁城之中的守兵也抽调了出来,加入攻城队列之中。
猛攻数月有余,双方都死伤惨重,但最终的,还是朝廷方面兵少,承受不住损失,在那新锐将领弹压之下,终于的发生了营啸,而也到这时候,城中十来万人马,从围困西宁城开始,到现在已经在这战场之上,厮混了将近一年了,石头也给薰出味来了。
在朝廷军队发生营啸之时,很快的,就有将领发现异常,并且很快的做出了反应。
城中本就人多,根本不怕偷城,几个多少被战场环境培养出来一些军事素养的将领一商量,直接的就领着几千人马,出城试探情况去了,而这一试探,便是小胜一场。
也不能说是胜,对面发现这边有人出城,直接的就撤了。
张养浩这边几个将领,追在后面,追了一截,多少也算是有些斩获。
也是这一次小胜,虽然没能给对方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重创,但也顺利的将朝廷军队击退,冲开了对方的包围网。
张养浩窝在土城行宫之中,日夜饮酒作乐,快活了半年,基本什么事都不管,最后,竟然在弹尽粮绝之前,莫名其妙的赢了一次。
不过这也是他最后的高光时刻了。
这一次胜利撕开了朝廷军队的包围之后,却几乎没有人提议乘胜追击。
基本都知道,追过去也打不赢,少数的几个脑子不好,认为他们已经咸鱼翻身,要追上去出一口鸟气的声音,也近乎直接被这个造反团伙核心团队的其他人给忽视掉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经过简短的商议,最后决定留三万人马继续坚守土城,而张养浩等人却是领着五万人退守相隔了三十多里的黄城,和那新筑起的土城成犄角之势,准备死守了。
以张养浩的弟弟张养广的话来说,那就是,这湟源天下疲敝已久,必不能长,天下动荡之势也已经形成,他们只消多熬上一段时间,熬到天下大乱之时到来,刹时自然还能趁势而起。
这般说法很快的就得到了张养浩等人的认同,毕竟不认同又有什么办法,又打不赢。
这般张养浩领人退守黄城,而江年和几个实力还不错,但对局势或许有一些想法了的,则是带着人退回到各自的大本营,说是朝廷兵少,硬拼不过,那为何不让他们分兵,一边向其他的方向进行突破,来个多面开花,分担这边主战场的压力。
张养浩将自己锁在行宫之中,日夜饮酒作乐了半年,到现在已经对整个造反集团近乎没多大的掌控力了,加上心思也有些散了。
见着江年等人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加上他自己也想撤退,便也没多阻止。
战略迅速的在一片沉闷气氛之中被通过。
也是这个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的战略制作出来那一刻,就代表着这个造反集团,已经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并且,很快的,在两个月之后,那引发了营啸的新锐武将被槛车入京,一个老将被派了过来,接掌军权。
而这次来的却是个狠角色,寒州土豪家族出身,十四从军,一路厮混,戎马半生,杀的人比大部人吃的米还多,张养浩哪里没撑过半个月,便是土城被破,城中三万‘天兵’被坑杀。
而后又不到一个月,黄城告破,张养浩败退龙岩。
七日,龙岩告破,张养浩带败兵再退守宜陵,三日宜陵告破,张养浩再退,但在退守西泉之时,被朝廷伏兵截杀,死于乱兵之下,麾下五万残兵,也被陆续坑杀。
张养浩即死,随后,便是朝廷分兵,在常州境内,清平四郡之中,四处围剿残存叛军势力。
至此,从微末之中揭竿而起,肆虐了这常州清平四郡的天将军队伍终于走到了末路。
江年收到消息,稍观望了一阵,没有收到龙脉气运,也没有得到新的系统提示,心中一些猜测被证实,便不再犹豫,直接领着张乾和五百愿意追随他的心腹,钻进了大巴山之中,落草为寇,以此来逃避朝廷兵马的围剿,同时也蓄积力量,等待天下有变之时。
一路走来,到了这一刻,江年终于基本看清楚局势了。
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张养浩虽死,但也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正式的揭开了这天下动乱开端的帷幕。
这湟源天下,已经乱了,江年心底无比确认的知道。
而龙脉气运,说白了其实就是人心。
争夺龙脉气运,就是争夺人心。
跟着张养浩从揭竿而起到现在,江年眼看着他高楼起,又眼看着他大厦倾。
看过了张养浩的整个兴衰过程,又经历过这般一场动乱,江年这才终于的,对这个世界的境况大致的摸清楚了,也大致摸清楚了这所谓龙脉气运所在,想清楚了接下来他要走的路数。
湟源神朝已经没救了,张养浩虽死,叛乱俨然已经失败。
天下动荡之势,似乎一下的被镇压下去了一般。
不过事实上正相反。
湟源圣主企图镇压天命的逆天之心不死,祸根便始终未曾祛除,而经过这一次平叛,叛乱虽然镇压下去了,但湟源神朝仅存不多的国力,却也被消耗大半,只剩下了一些表面风光。
以至于这神朝之中四处风烟一般涌现的大大小小叛乱,始终不能平复下去。
大患虽除,但小疾却顾不上了。
这一点,江年看到了,湟源圣主心中更是清楚,因为他的国库,因为这一次平叛,空了。
往后再有叛乱,他再也组织不起来这样的力量去镇压了,而他用来镇压龙脉气运的奇观,修建进度才到一半,他已经没有钱去将剩下的一半修建下去了。
他已经输了,湟源圣主心中隐约的已经明白了这点,虽然动乱似乎刚刚开始,并且似乎大头已经被镇压下去了,但事实上,路已经走完大半了,张养浩虽死,但那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整个局势已经不可挽回的向着崩坏滑落。
等到真正天下大乱的时候,那便是已经彻底没有挽回余地,是出结果的时候,而不是什么开始,事情也已经没有回头余地了。
虽然看起来还有救,但其实早就已经没救了,在张养浩被围困,呆在土城行宫之中,日夜和那十几个妃子饮酒作乐的时候,湟源圣主这边的筹码也在这消磨之中,被耗干净了。
当然,在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看到一些结局了,并且他其实还可以选择收手,但他没有。
就像是赌徒,明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但越是到最后关头,便越是不愿意放弃,便越是歇斯底里,而湟源圣主在此刻便是这般的一个赌徒,在叛乱起来之时,他或许有回头的余地,但到现在,他投入的太多了,他已经完全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他挣扎着,放了一个愿意为他拼命一博的将领下去,但最后那将领却输了。
那将领输了,也就代表着湟源圣主输了。
他此刻能做的,便只有看着局势一日日的崩坏下去,一边等死,一边期待奇迹能够出现。
而能看到这一点情况的,自然不只是江年和湟源圣主,不过这些能看透时局的湟源神朝之中的有识之士,在此刻,却没有一个愿意去创造奇迹,而是纷纷行走,推动着天命大势往前走。
这湟源神朝,从顶层就已经烂掉了,在这种情况下,能看透局势的有识之士,自然清楚,相比于去创造奇迹,还不如将这烂透了的大树快点推到,让新的大树能够快点生长起来。
顺着,也让他们也跟着这新的大树一起获得成长。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湟源神朝虽然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庞然大物一个,但其实已经没救了。
原本承接天命的湟源神朝没救了,新的能承接天命的却还没出现。
张养浩原本曾经是。
不过他死了。
而且就江年看来,这张养浩注定是不能成事的,只能说是这家伙,在恰当的时候,做了一个恰好的事情,所以成了一头站在风口上的猪,被当成龙,吹上了天。
只是这头猪虽然上天了,但终究只是一头猪,上天之后没能飞起来,而是摔死了。
张养浩死了,但龙脉气运却没有落到江年这里来。
稍观望了一下,其他几个还幸存着的所谓元帅,也似乎没有继承到。
立刻的,江年就明白了一些情况。
龙脉气运为这方世界气运凝现,威能方面,有镇压敌手的意识海让其灵识蒙昧,引动相关人物意识海让其灵识动乱,的能力,而且又似乎和人心有很大的关系。
龙脉气运庇护承接天命之人,所谓天命,以这个世界的江年所收集到的一些线索来看,便是人心向背,人心所向,便是天命所向,而人心所背,便是天命所背。
这让江年心底一直在怀疑,这所谓的龙脉气运,其实便是这方世界的意识海共鸣,然后依托于某种能量基础而产生出来一种奇异存在。
这个能量基础,江年怀疑便是那所谓的气运,是气运和人心的力量凝结出这龙脉气运。
听起来虚幻的气运很可能,其实是一种能量,人有精气神三宝,成就混元便是要将这三宝凝而为一,而这气运,或许就是这世界的精气神,是一种虚幻,但又真实存在的能量。
在上一个世界,江年就隐约察觉,系统要他完成任务也好,献祭财货,宝物也好,本质上是在掠夺气运能量,所以只要一出现蕴含有气运能量的存在,这系统便会发布任务,让他去争抢,而到这个世界来,这系统从开头发布了一个任务,之后就完全没了音信。
但在这个世界,他和并没有像上一个世界那般,窝在一个角落,蛰伏苦修,而是一开始就跟着张养浩,四处征伐,趟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但却始终没能找到又一个气运宝物。
按理来说,当前这个世界,等级要比前一个高,气运宝物也应该更多才对。
但事实却是没有,这让他猜测,这个世界的气运,恐怕已经尽皆化作龙脉气运,他想要获取奖励,恐怕只能去承接天命,让龙脉气运加身了。
而这天命,在张养浩死后,却没能继续下放到在某种程度上接替了张养浩位置的江年这些残余叛军身上,所以很明显的,这龙脉气运并不是死物,而是一个人心凝聚的产物。
张养浩顺应人心揭竿而起,天地龙脉立刻降下龙脉气运庇护,而张养浩身死,江年立刻在巴山郡蒙阴县发檄文,说要给天将军张养浩报仇,一边自号承接其位,出任天将军二世,以他的威望,加上元帅的身份,继承这天将军的位置倒是颇为顺利,但却没有得到回应,很显然的,这天将军的名号,并不是继承龙脉气运的关键,人心才是。
有这般的猜测,江年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自然的很清楚了,便是聚拢人心,承接天命。
如此,他此刻也正是要延续那张养浩生前定下的策略,苟全实力,等待天下有变,大乱彻底到来之刻,再来施展拳脚。
张养浩定下了策略,但却没命去实施,因为他本身就是最大的乱子,没办法苟全了。
但江年却还有机会,而他也确实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窥见事不可为之后,江年立马麻溜的带着人,溜进了大巴山之中,苟全实力。
等天下有变之时到来。
往后有月余,常州清平四郡境内各种匪寇,叛军势力,被一扫而空。
往后的几年之间,湟源神朝叛乱四起,神朝四处平叛,但叛乱是越平越多,动静是越捂越大,这天下动荡之势,越演越盛。
而也是这几年,江年带着人窝在山沟沟里面,靠着掌天瓶催生作物,出产粮食,种植草药,做草药生意,赚取钱财,在山中靠着百十亩田地,便将一帮子手下轻松的养活,并且还有余力不断的收拢流民,聚拢实力,逐渐的,竟也成了这巴山一带,最大的一伙山匪。
不过和其他山匪不同,江年靠着掌天瓶产出了大量的粮食和经济作物,便能过的颇好,并不靠劫掠谋生,便也约束着手下并不多行劫掠之事,倒是让他在民间声明颇好。
一边又打着天将军的名号,招揽了不少的豪侠来投。
第十四章 先皇遗诏
也是在大巴山之中蜗居了六年,六年时间,江年窝在大巴山之中,看着这湟源神朝国力日渐衰竭,神朝中枢对各地的统治力度江河日下,而湟源圣主对天下百姓的盘剥却是日渐深重,但也越发的无力,同时的,本身据说就有通神实力的湟源圣主突然罹患重病,并且病症古怪,药石无医,最后,在江年窝在大巴山六年了,湟源圣主这老不死的,终于在前往他耗费了巨量民力修建出来用于镇压天地龙脉的星台,斩龙脉的路上崩殂了,至此,天下彻底进入大乱到来的前夕。
湟源圣主暴虐,但却余威犹在,而且手下依旧有一批愿意死忠于他的人,所以只要他还活着,那么这天下就很难真正的进入乱世。
但也只等他一死,新的继位者不管再有如何雷霆手段,通天智慧,那便也是只能束手待毙了。
而也果然的,湟源圣主死后,还没满七日,尸体还在回宫路上,宫廷之中就发生了假遗诏案。
先皇新死,新皇还没登基,便有人拿出来了所谓先皇遗诏,要废立太子,拥立新王,而搞笑的是,遗诏不止是一份,而是足足有七份,
七份遗诏一出来,瞬间的,这所谓先皇遗诏一下的就像是成了一个笑话。
但遗诏变成了笑话,皇城之中为此展开了的血案,却让人笑不出声来。
数十位通神高手,三百玄清卫,三千御林军在皇城之中大打出手,直接的将原本富丽堂皇的皇宫打成了一片废墟。
十数通神高手,近百玄清卫,直接饮恨皇城根。
七位皇子,一位太子,乱战之中,太子直接身陨,七位皇子身陨两位,普通百姓,无辜而被牵连者,死伤不知凡几,一夜之间,皇城之中,血流成河。
而幸存下的五位皇子各自称帝,发布檄文,痛斥余者为叛逆,至此,这天下彻底进入大乱。
皇子夺位,龙争九天之上,英雄起草莽,同向九天去。
大乱,大争,
在这种境况之下,江年终于的开始从大巴山之中冒头出来,开始攻城掠地,加进这乱世。
而江年从山中出来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身份问题。
天将军的名头已经烂大街,这六年时间,江年发展了实力,但也彻底沦为了江湖匪寇。
江湖匪寇出身的他,并不得人心。
人心是街头草莽的人心,但又不是那平头百姓的人心。
百姓愚昧,这愚昧分在三个方面,一个是个体普遍的见识浅薄,看不到多少事情,只能人云亦云,二个是整个群体没有发声的渠道,他们的声音最多扩散十里八乡,街头巷尾,而且只限于一些倒灶丑事,整个群体没有发声的渠道,自然也听不到这个群体的声音,只能盲目听从一些名流大师的教化,三是被教化,洗脑多年,思想根子已经坏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江年这几年虽然在大巴山一带的百姓之中,因不劫掠,反攻杀其他匪患,并不时周济百姓而名声颇好,也颇得人心。
但这人心却并不是江年想要的人心。
因为江年是匪寇,他得的是匪寇,一个有侠义心肠的匪寇人心。
而江年想要的是天命,统御百姓,执掌众生的天命,但现在天命却不在平头百姓身上,而是在那些拥有话语权的读书人口中。
这些有着话语权的读书人口中的圣明,圣贤,圣主,便是这些平头百姓心中的天命。
这是一种扭曲而畸形的状况。
在跟着张养浩一起造反的过程之中,江年就隐约察觉到了这点。
天命是由人心向背来决定的,但人心向背又都是来自哪些读书人的嘴巴。
这些家伙怎么说,人心便怎么走。
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但很可惜,大部分的芦苇只会随风飘扬。
风往那边吹,他们便往那边倒。
张养浩造反,揭竿而起,吸引来的大半都是没什么活路的氓流,脑子一根筋的游侠,再有就是张乾这种粗莽的土豪,真正的大户人家,诗传世家,是不会真的投注到张养浩这里来的。
但天命人心,又都掌握在这些所谓诗传世家口中。
张养浩靠揭竿而起,承接了天命,是站在了风口上,被吹上了天,而江年没这个条件。
所以江年从山中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他的身份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江年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学着几个前辈的做法,劫持一个皇子,也拿出来一份先皇遗诏,然后拉拢一批文人,奉天子以讨不臣。
湟源神朝虽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但这牌子其实还是很好用的。
很多百姓和文人,都还是认这块牌子。
所以才会有金銮殿之中,七份先皇遗命的闹剧出来。
并且,即使先皇遗命已经成了闹剧了,这些人还是在厚着脸皮拿在手里用着。
因为这东西是真的好用。
第二个做法,重新扶持一个拥有话语权,并且支持他的新阶层,在这个世界来个开天辟地。
前者有迹可循,还是这个世界的超巨型风口,但竞争激烈,而且江年在这方面天然的根基浅薄,处于劣势地位。
至于第二种,此刻还处于江年俺寻思能行的想当然尔阶段。
前景似乎很光明,但要面对的阻力也可想而知。
唯一的好处便是这种开万世之先河的事情,他是先驱者,这个世界的土著几乎不可能站在先发优势地位上,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来吊锤江年。
而作为一个成年人,面对这两种方案,江年的选择自然也很清楚直接,他都要。
在通往权利王座的荆棘路上,永远没有敌人,只有朋友和死人。
不折手段只是基本操作,一以贯之是基本素养,心怀天下是看待一切问题的基本视角所在。
从大巴山出来,江年领着两千匪寇,直接的向着蒙阴县城去了。
没用打,县老爷在收到他的恐吓信当天就跑路了。
六年时间,江年也不是窝在山里吃干饭的,一边通过斩出的炼药分身,消化先前跟着张养浩造反之时劫掠而来的医书典籍,用掌天瓶催生作物和在这个世界搜刮而来的一些药材,供给手下粮草和产出药材做药材生意赚取钱财,购置兵甲,炼制丹药精进实力,一边的也在领着手下四处攻杀悍匪,劫掠大户,豪强,搜刮资源之余也训练手中队伍的战斗力。
虽然张养浩已死,他对敌也没了龙脉气运加持,但仗着掌天瓶催生一些这个世界的一些天材地宝,用来炼制丹药,吞服,加上剑心通明状态加持,这让他这几年实力进境异常迅猛。
恐怖实力之下,这大巴山一带,招惹了他的,鲜少能够有命再活下去。
而这也让他的威名逐渐变得远盛当年张养浩。
六年下来,江年在这大巴山一带的名声早就已经到了能令婴孩止啼的程度了。
久而久之,便是让江年在天将军二世这个自封的名号之外,又多了一个恶刹鬼的名号。
天将军江年为人豪爽,仗义,不欺压百姓,甚至还能庇护一方平安,是个不可多得的大豪侠。
恶刹鬼江年,为人阴狠,眦睚必报,身高三丈三,腰宽三丈三,一口一个小人孩,是个能让婴孩止啼的绝世魔头。
两种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传闻,流言,评价,同时的在大巴山一带传扬着。
也足以说明,这地方百姓,又或者这地方豪强对江年这个人的行为,事迹的矛盾和割裂。
第十五章 割裂
割裂是对于过去的江年,而江年并不会停留在过去。
近乎毫无阻碍的进了这个曾经是他大本营的蒙阴县城,江年直接的就开始了土改。
从山里出来,他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身份的问题,而现在,他就是要去解决这个问题。
如何开天辟地,江年几乎不用多思考,就找出来了一个答案,土改。
这是在另一个世界已经验证过可行的模式,虽然因为基础不同,需要一些改造。
不过江年也寻思着,这个办法能行,于是他就去做了。
土改的核心是抢劫和再分配。
这是一个注定残暴和血腥的过程。
湟源神朝并不是因为分配和资源供给不足而走到末路的,现有的资源是能够养活当前湟源神朝现有的人口的,所以通过抢劫和再分配来进行土改是完全行得通的。
同时,江年也有着去实施抢劫的力量。
不过单纯的抢劫和再分配并不能解决韩锋的问题,他要的是一个能够支持他的新阶级。
淳朴的百姓不多,很多百姓拿了好处,也不会支持江年,而是会想他死。
因为抢劫而来的东西,是赃款,而赃款是见不得光的。
不想见光怎么办?
那就只能让抢劫的人去死了,江年这个土匪头子死了,那就死无对证了。
所以光是抢劫和分配不够,还得打造新思想。
这是经过检验得出来的标准答案。
不过江年没空去改造思想,而且也不觉的自己能做好,他更相信阶级的力量。
人容易背叛兄弟,亲人,乃至道德,但很难背叛阶级。
一个由利益产生的新阶级,一个以他为核心的新阶级,这是江年想要打造的根基。
而这个新阶级也不可能脱离这个社会生产力环境基础,不然也只是空中楼阁。
能支持他这个土匪,并且符合当前的这个社会生产力环境,在江年所知道的一切阶级之中,似乎并没有过一种这样的阶级,所以他只能想当然的生捏了一个出来。
一个阶级最重要的根基就是生产资料。
只有拥有相近生产资料的人,才能算作是同一个阶级。
而这个世界当前来说,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社会生产资料便土地。
在这个世界当前环境来说,一切的阶级问题,都是土地的问题。
江年要制造一个新的阶级,着落点最终也只能落到土地问题上来,所以,土改第一步,将拥有五百亩土地以上的地主全部绞死,一个不拉。
他要斩碎过去的社会关系,缔造新的世界,那么这些人就只能去死。
他们不去死,江年后面的事就很难做。
第二步,将土地分给手下的兵,一兵一户,一户百亩。
第三步,制定规矩,土地乃天地赐予,一丝一毫皆是天将军所有,户主只拥有耕种权,且只有户主拥有耕种权,一户一倾,一倾一百亩。
规矩出来,蒙阴县之中立刻的就发生了暴动,然后就是血流成河。
暴动的主力是自耕农,因为他们怕江年抢他们的地,所以被一些地主豪强煽动着动手。
兵甲是没有的,只有一些猎弓,粪叉,然后就对上了江年这边全副武装的军阵。
江年是跟着张养浩造过反的,手底下也有一批跟着造过的反骨干,这几年靠着药材生意赚了不少钱财,购置打造了不少兵甲,又有年年抢大户,打土寨,手下的都是见过血的,战斗力都不弱。
又有江年这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领着,蒙阴县之中如何能有能够抵挡的住他锋芒之人?
毕竟这些人心中的圣主,可是还在领着人,为了皇位打的狗脑子都要出来了。
血流成河之中,蒙阴县城之中的暴乱被彻底镇压了下去。
死了很多人,也跑了很多人。
不过却也剩下了绝大部分人,这些剩下的人或许出于惧怕,或许出于没有利害关系,又或许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没有参与进先前的暴动,也不觉得自己跑去其他地方能活的更好。
反正不管跑到那里去,都是卖苦力种地的,跑了赵土豪,来了天将军,也是一样要他们种地的。
最多就是日子难过一些,但也不应该会过不下去。
于是便留了下来。
而对这些人江年却是没有为难,而是继续推行他的政策。
一兵一户,一户一倾,
兵员并不局限在他原先的手下,有来投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收进来,一起分配土地。
而当兵的必须登记,立户,登记只有一条青壮年的规矩,家里没男人的,女人也行,只要是青壮年,来了就给登记。
登记了并不必一定加进他的队伍,而是需要通过考核。
考核通过,进入队伍可以领粮饷。
此外江年又定下九等勋爵制度,勋爵能通过军功提升,每加一等,户头加一倾田。
靠着这个政策,江年手下的兵卒迅速的就扩充到了四万,蒙阴县之中,还剩下的两万户,几乎全都给登记了,至于两万户,为什么能登记出来四万户头,江年也不知道。
当然,江年手中的兵卒却依旧只是两千出头,那四万兵卒户头,并没有多少愿意加进他的队伍里面的,只是看着县里的大户全都被杀了,良田也全都被江年抢了,并且还让手下的土匪兵带头分了,所以才抱着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的心态,跑过来占便宜。
反正那些大户都死了,等往后江年被朝廷人马给干翻了,还能有人找他们要不成。
谁来要,怎么要,拿头要?
一开始是一些打了心思,想着大不了丢了这条命,多少给家里子孙后代谋点家业,跟着来找江年这里准备当土匪的上来登记。
然后是一些见到村里人上来登记,占了一大片好田地的,心痒难耐。
便也有胆大的寻过来。
有胆大的带头,后面的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和尚摸得我不摸不得的家伙也壮着胆子寻过去。
而也等寻过去的人多了,隐隐的要成为大势所趋了,后面的人终于拿不住了。
胆子进一步放宽。
到最后,以至于两万户的蒙阴县,登记出来了四万户的户头。
也是幸好之前死了一批,跑了一批,不然,这地还真的有些不够分的。
也是伴随着分田地,整个蒙阴县的阴霾像是一下就被一扫而空,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喜洋洋的得意神采出来。
面对这个状况,江年则是一开始默不作声的监督着手下登记,造册,等登记的差不多了,便找了几个石匠,将这个册子刻成了一百多块石碑,立在了蒙阴县城一块风水宝地之上。
这风水宝地里面原本埋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先祖,现在却也被江年用这些新碑给镇压了。
石碑立下,让县里拿了土地的百姓心中不禁有些不安,毕竟这地是土匪抢来的,虽然他们现在占了,也不打算还,但这立着碑在哪里,总感觉像是犯了罪,被公示出来了一般,有甚者还跑过来,想要将土地还给江年,让江年把石碑上的痕迹给划了,但随即的就被江年吊了起来。
有半夜偷摸过去,想要将石碑砸了的,直接被江年吊死了。
瞬间的,原本拿了土地,还把江年当冤大头的一群人,立刻的反应过来了,江年是土匪。
而且还是将蒙阴县上下杀了一个通透的土匪。
吊死了几个人之后,立刻的,就没有人来找江年叽叽歪歪了。
只是也没人能看懂江年在想什么,也看不懂江年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
蒙阴县死掉的土豪们不知道,江年手下的那些人不知道,蒙阴县的百姓们也不知道。
甚至江年自己也对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底。
他全是靠自己想当然尔在做事,而至于事情最后走向如何,他也不清楚。
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江年寻思着,或许能行,然后他正好有这力量,于是就去做了,并且还会继续推动下去。
第十六章 京西逆贼
石碑立下,江年又立下了税务司,军政司。
税务司管收税,而军政司管军户。
蒙阴县城乱象初收,税务司暂时闲置,而军政司一出来,便开始抓着名册,挨家挨户的搜检军户出来进行拉练,走正步,并且明确告知,拉练一个月必有三天。
这一下,自然又是哀鸿遍野。
登记的时候虽然都是青壮年,但里面也有很多自称寡妇的,而江年对这些可不惯着。
登记了,拿了他的地,就都得过来给我走正步。
他计划之后想要打造的新阶级,姑且可以命名为户主阶级,土地所有权归江年所有,而经营权归户主所有,大致有些类似于府兵制和贵族分封制度的杂糅,在这个制度之上,户主是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的实际掌控者,而户主之下的便是依附者。
一户一倾,一倾百亩,以这个世界当前的生产力来看,这一倾地能养活八九个人。
这差不多就是一个能够供养起一个脱产者的富农家庭该有的结构。
在江年的预想之中,这是一个很稳定的结构。
脱产者的存在代表着这个家庭具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并且有一定的向上发展的活力。
同时,将近十个人口的大家庭,凝聚在一起,也足以抵御一般的暴力侵扰。
以户主为核心的结构,也能够让权利很容易的从一些户主群体的博弈之中,集中起来,形成一种更大规模上的中央集权,凝聚更大力量,来抵御更强大暴力侵扰的效果。
在江年记忆之中,他开始所在的世界之中的封建礼法,提倡孝道,目的就是为了这点。
把人的力量,用孝道,来产生一种约束力,从而聚集起来。
社会本质上就是人聚在一起而产生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人类社会的本质就是人的力量的聚合,而这个聚合的根本就是对个体的约束的强化,对个体约束力量越强,聚合在一起的力量就越强,社会就越稳定。
最稳定的社会结构,一定是将个体的人变成一个像是细胞一样,只会根据某种特定程序,来进行运作,产出某种特定结果的,对人高度异化的一种社会结构。
在江年最开始的那个世界,似乎将这个称之为工业化。
记忆有些过于久远,以至于江年本身也有些记忆不很清楚,不很敢确定了。
他唯一确定的就是,在他预想的这种制度之下,这些户主,是他计划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也是必然要抓在手中的一环。
更是未来,支撑他去和其他野心家争夺这天下的根基和资本所在。
所以江年对这计划的推行,抓的很严。
不容有一丝推诿。
高压政策之下,抱怨声自然是沸腾,只是也没人敢违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拉练的这三天,江年这里管饭,而且还管肉,虽然不多,但多少也见点油星,加上那走正步也并不很累,这让不少的人渐渐的闭上了嘴。
唯有的是,吃完了饭之后,总是要坐在台子下,听着一个土匪兵头子,在上面念经。
之所以说是念经,是因为那兵头子,讲的尽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话语权,什么当家做主,
听得让人头昏。
当然,倒是有些脾气好些的兵头子,念完了经之后,多少还有些时间,便会说些闲话,里面倒是有些这兵头子当土匪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一些风言风语,怪异奇闻。
这些他们就爱听,几个兵头子也爱讲。
起先是一两个不着调,喜欢胡吹大气的兵头子讲,后来江年见着似乎对他计划有用。
便也放着其他兵头子也跟着讲,逐渐的,这拉练之后胡吹倒是成了一个定例。
成了一个江年手下兵头子和蒙阴县百姓打成一片的契机所在。
也是这般晃过去了几个月,蒙阴县这边在江年的胡乱折腾之下,逐渐的也似乎真的按照江年的预想,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而此刻天下的纷争局势也稍稍明朗了一些了。
当日七位皇子,还有那正统太子在皇庭之上一番厮杀,死的只剩下五个皇子。
而这五位皇子在这几个月,又死了一个。
剩下的四个,一个占据了原都城,奉阳,自号新皇,一个往西入主寒州,一个往北,进了兖州,又顺势纳有青、蓟两州,最后一个,进了幽州,势力也蔓延到了常、沧两州。
入主幽州的这位,是原本的七皇子,现在自号薪王。
据说是个唯才是用,十分虚心纳谏的圣明之主,同时文韬武略皆是极优,武道之上,更是已经证得混元,踏足通神,所以身体也很棒,不用担心其突然暴毙身亡。
而也是这位所谓的薪王在听说了江年的事迹之后,不计前嫌的派人前来招抚于他。
给的条件也颇为丰厚。
直言,若是江年愿意帮他做事,就直接给他一个征西将军的位置。
“征西将军?是要我去打三皇子么?”江年蹲在锅边,一边捞着锅里炖的软烂的肉,醮着辣料一边嚼着,一边随意的问道。
巴山郡卡在常州和京西之地中间,而分割线也正是大巴山所在,七皇子薪王占据幽州,势力延伸到常,沧两州,三皇子自号天武皇帝,占据寒州,势力一路延伸进了京西之地,现在这薪王来招抚于他,封他做征西将军,意图自然也很明显,征西,那自然是要他去打三皇子这个西了。
对方心思明显,但江年此刻却是兴致缺缺。
蒙阴初定,他此刻还不是能很放心就离开的时候,而且天下初乱,很多东西才刚显露头角,局势似清还浑,让人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现在投注,实在是有些不智。
心底心思浮动,却也多好表现在了面上,显出几分轻浮出来。
那使者见着江年这般粗放无礼样子,面色有些难看,但不敢发作。
进来之前,他已经在路上多打听了一些跟前这位的事迹,知道是个不怎么讲究的凶人。
如今天下动乱,不同以往,他也不是蠢人,知道这时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按捺下脾气,稍作沉吟。
“京西逆贼倒行逆施,伪造先皇遗书,……”
“好了,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里面那些倒灶事情但凡是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回事,不用特意说一通在这浪费我时间,你回去就去跟你主子说,征西将军名头不错,三皇子那边,我可以去帮着打一打,但多少要给些实际点的东西,钱,兵甲,粮草,我这里都要。”江年打断到。
使者面色一下铁青,最后还是将那镇西将军的印绶给江年留下,然后转头就回去了。
见着那使者走了,张乾眼珠子却是一下从锅里挪了出来,瞪着那征西将军印绶。
封号将军的印绶,这是他以前做梦才敢偷偷想想的东西。
“瞧你那德行,不就是两块破布包着一块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江年笑骂了一声,一边探手将那印绶抓了过来,在手里掂量的两下。
张乾瞪着眼睛跟着那印绶晃了两下,一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大哥,咱们这真去打那三皇子?那寒州可是历来出悍勇之士,而且那三皇子据说也颇得边军将士拥护,手底的班底,更是有薛礼这样的狠人,打过去,那绝对是一块硬骨头,还有那寒州也是一片苦寒之地,打下来了,也是捞不够多少油水的。”张乾说道。
江年却是笑笑。
那三皇子是个有些筹谋的,当然也或许是手下有几个能信任的厉害人物,如今天下初乱,各家此刻都还是根基不牢,最为正统的太子死了,被他们宰掉的,虽然他们号称手里有先皇遗诏,但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大家心底都清楚,就是个糊弄傻子的由头。
东西是假的,根基就肯定不会那么牢固,这些人和江年一样,也需要解决身份的问题。
当然,明面上是身份问题,实际上是班底,根基的问题。
湟源圣主死之前,大家最多也就是眉来眼去,那个敢真的张口就来,等先皇死了,我们怎么怎么样,这些话,基本上都要等这先皇真的死了,才能真的说出口。
而也只有真的说出口了,大家才能坐在一起,吃肉,喝酒,谈论将来的策略。
所以在各自寻到落脚地方之后,这些皇子第一件事情,就是清查自己落脚地方的班底。
看看那些是支持他的,那些是心怀不轨的。
安抚民心,改弦易辙也是一件颇为紧要,又一时半会收拾不定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这三皇子送使者过来招抚他,含了不止一层蕴意,一层自然是真正的招揽,想要让江年替他去打京西之地,另一层就是看看江年的态度。
如果江年愿意去打京西之地,这就是好的,可以暂时先不管。
不过不愿意,那么意味就很明显了,江年此刻卡在常州和京西之地中间,不去大京西之地。
那很显然的,是对常州有所图谋。
常州此刻已经是被三皇子看作是自己的碗中肉了,江年这里盯着常州,那自然是敌非友。
下一步,或许就得想办法将江年这个肉中刺给拔了,免得将来某天,突然背刺一击。
两层蕴意,一层招揽,一层试探,江年收下了印绶,但却拒绝了招揽,又索要物资,并表示愿意帮着打京西之地,意思一下的就很明确了,他暂时不愿屈于人下,但只要给钱,他就干活,很显然的,是想要抓着筹码,坐观成败,那边赢,他投靠那一边去。
如果那三皇子真的如传闻之中那般英明神武,这时候或许就会送一批物资过来,安抚于他,行驱狼吞虎之策,让江年这条趁乱而起的豺狼去啃另一边的猛虎。
当然,这也是江年心中的一个猜测判断,至于对方要如何选择,干扰因素太多,江年也无从断定。
而这些心思说来复杂,却也不适合和边上的这莽汉张乾多说,便见江年笑笑。
“你也知道寒州出悍勇之士,我们要是想要得天下,手底下没悍勇之士能行么?还是你这小子不愿意跟着我去那苦寒之地打仗,吃苦头?”江年随意的笑道。
“哪里的话,自然是大哥去哪我去哪,”张乾憨厚的笑着,
第十七章 自由
对张乾的话,江年笑笑。
没有多回应,只是继续蹲在锅边,捞着肉吃。
张乾见状,也憨憨的笑了两声,不再多说,只跟着在锅里捞肉吃。
肉麻的话说太多没意思,还是吃肉实在。
而三皇子那边回应却是来的颇快,不到半个月时间,那使者就回来了,还带着礼物过来。
一百车的粮草,一百副兵甲,诚意给的还是很足的。
江年收了礼物,自是满口应下了那使者带来的调度,但往后数月,却是并不动弹,一直到入秋,蒙阴县完成了秋收,家家户户收到了粮,江年收了粮税,一切也顺利走上正轨了,江年才是遣张乾领着一千兵卒出发,顺着大巴山,向着京西之地,探路开拨过去了。
张乾往京西探路,开道,江年在后面调度粮草,同时也继续收拾,他整出来的这户主制度。
一直到冬天过去,江年眼看着,蒙阴县人心已经稳定下来了。
多少尝到了一些甜头的这些户主已经大半开始心思投向江年这边,也没多少人念着,这土地是抢来的赃款了,抓在手里抓久了,又尝到甜头,都将这田地当成自己的了。
田地经营权归户主所有,这规矩是江年立的,尝到甜头的户主自然开始倾向于江年。
强者立规矩,利益既得者捍卫规矩,制度形成阶层,阶层捍卫制度。
一个制度只要能产生足够多的既得利益者,并稳定的存在的时间长一些,既得利益者,便会自发的去捍卫这个制度,并尝试将其变成真理。
而真理之下,错误的人自然应该得到纠正。
正如在江年定下规矩之中,得到了好处的户主们,已经开始给江年说好话了。
有过激者,甚至动手撕打敢继续诋毁江年的人。
对和错,正义与邪恶,就这么清晰的在利益和暴力之下,给明定了下来。
过程显得有些荒唐和可笑。
也伴随着对与错的争端偏移下,江年恶刹鬼的名声不知不觉的就说的少了,喊天将军的倒是越发多了起来。
风评的改善,也正代表着江年身上一些割裂的属性标签,正在逐渐走向统一。
而户主之下的依附者,则还是残留着原先的一些社会关系,不过,因为打掉了囤积大量资源的地主,优化了生产结构,提高了生产效率,资源产出也增加了,这些依附者分到手的资源也多了一些,也是觉得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于是也逐渐的就开始稳定下来。
依附者依附于户主,使得户主拥有了一些力量,而户主又因为得到了好处,而倾向于江年,于是这力量又最终汇聚起来,变成了江年的力量。
江年握着这力量,熬过一年寒冬,又等忙过春播,便开始招兵,准备向着京西进发。
扩兵倒是比江年预想的要顺利的多,征调上来了七百精壮汉子。
这七百都是可以用作亲兵,基本上不会跑的那种。
江年将这七百精壮汉子收编进到队伍之中,又在原本的队伍之中拆分出来了五百在江年看来,算是比较老实,可靠的留下驻守蒙阴,然后江年便领着千余人往京西方向去了。
而也是等江年走出蒙阴县城之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已进入剧情主线,蒙阴改革,湟源圣主倒行逆施,意图镇压天命,求取长生,最终被龙脉气运反噬,暴毙身亡,天下也因此进入纷杂乱世之中,恰逢此时,异界来客江年趁机起事,席卷蒙阴一县,推行改革,初见成效,人心归附,天地龙脉有感大贤出世,特降下龙脉气运加持其身,助其成事,夺其龙脉气运,献祭给系统,可得万能点八十点。”
刚领着兵马出城向大巴山方向前进的江年目光微眯,“这系统似乎没脑子?”江年想到。
龙脉气运都降临到他身上来了,还叫他去夺。
而且,这狗系统,果然这什么剧情主线,完全就是检测到了蕴含有气运能量的宝物出现,然后叫他去抢,顺带着公布出来一些信息,好让他能够判断该怎么抢,抢什么。
扯什么剧情主线,也是够够的了。
江年有些无语的吐槽到。
不过也是这一通系统通告,也让江年确定了一件事,他之前的想法果然没错。
这所谓的天命,便是人心。
如今他人心归附,于是便有了天命在身,龙脉气运直接就降临了下来。
虽然他感觉前后自己似乎没什么变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龙脉气运加持己身的样子,但既然系统都这般说了,应当不会有错,毕竟这玩意在气运能量探测上,一向异常灵敏。
确认了这一点,江年心中底气更甚,没有多理会那系统提示他献祭的动静,直接的领着人马向着大巴山去了。
龙脉气运这玩意有多凶险他可是体会过的,灵识被镇压之下,就算是通神,也只是一头凶狠些的野兽,反正江年暂时没有抽奖的需求,这东西又不会过期,又这般好用,他此刻正是要去征讨京西荒蛮之地,少不得要经历些战阵之事,不多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抱着这般念头,一路行进。
大巴山也算是江年的老巢了,在张养浩败亡,湟源圣主身死这一段时间内,江年便是在这大巴山之中窝了六年,到现在,山里还有他带人开挖的山渠,沟道,建的营寨。
营寨之中甚至还留守了百来号人,看管山里先前开挖出来的田地,牧场。
并且也算是江年的退路。
此刻江年也是用着这营寨作中转站,接通蒙阴县城的粮草,补给,一路的进驻到了京西蛮荒地域。
当然,说京西蛮荒,并不是说这里环境恶劣,甚至相反,这里物产颇为富饶。
只是因为这地方被山脉遮绕,挡住了和中央朝廷的沟通,在某种程度上,隔绝了文明的交流,教化,以至于这里长久的得不到开发。
在文明发展早期,文明发展程度近乎是和对自然环境改造和开发程度绑定在一起的。
正如江年此刻所在的这个时代,开发自然环境在当前生产力下,是一件很费人力的事情。
而落后的文明是凝聚不出足够的力量去做这种事情的,社会的本质是团结,是对个体的约束,文明社会才会出现人的异化,出现对人的高度约束力,才能凝聚出来足够的力量去改造自然。
野人是自由的,不受控制的,是餐风露宿,是不会愿意去耗费多的力气去改造自然的。
甚至烧山林来种地,也还是部落文明出现之后,才跟着出现的。
对于靠采集,狩猎为生的野人来说,种地是毫无意义的,不值得浪费力气的,不自由的。
所以在文明发展的早期,文明越是发达的地方,对自然环境的改造越是强大,越是野蛮的地方,对自然改造越落后。
就像是这京西之地,因为四面环山,阻断了其和外面文明的交流,而使得其在这封闭的环境之中里面的人,生活相比中原腹心之地来说,显得荒凉,野蛮许多。
京西之地是物产丰富,但大部分物产,还是以自然资源的形式存在着,并不能被当地人所采用。
富饶的是大自然,而荒蛮的是里面的人,而给出评价的也是人,所以称之为荒蛮。
而也在这荒蛮之中生活着的人,悍勇之气是远胜生活在文明社会之中的人的。
越是野蛮,便越是强壮,越是不怕死。
这样地方的人,或许生产经营不行,日子也过得不行,但是搞破坏,当兵去杀人却是好手。
张乾提前了江年近乎一年,领着人进驻到这京西之地,但一年下来,死伤了不少,却少有斩获,只能算是勉强在这荒蛮之地扎下了一个营地。
不过江年让张乾过来,本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先探看一下情况,而这点张乾完成的不错。
一直等到江年领着人过来,张乾基本上已经将这京西之地的情况摸清楚了。
从大巴山出来的一片山林之中,活动的主要是巴塔蛮,这些人基本上还处在部落文明向农耕文明进化的阶段,十分的野蛮,好战,同时熟悉山林作战,很不好对付。
而再往腹心一些,大片的平坦,好耕种的地方则是被几个土族给占据,这些土族原本是受封于湟源神朝,现在却因为天下纷乱,而开始有些自立的倾向。
同时,最腹心的一些接受文明程度比较高的地方,则是被原京西都护府控制。
这部分,基本上是靠向七皇子的。
弄清楚了局势,江年一边让炼药分身带着掌天瓶开始催生作物,药物,积攒粮草,清除手下兵卒因为水土不服造成的一些疫病,同时一边的,也开始让张乾去招募这当地的巴塔蛮。
有粮草,有药物,招募工作倒是进展的颇为顺利。
只月余的功夫,江年手下的兵力就通过招募,扩充到了五千。
其中江年从蒙阴带过来的亲兵一千,张乾这里原本的土匪兵,一千,剩下三千都是新招募的当地巴塔蛮。
两千本部兵纪律比较好,是队伍的核心,而那三千巴塔蛮则是散乱的厉害。
不过在粮草给够,军饷发足的情况下,倒是也能够使唤一二。
有这些巴塔蛮带着,江年很轻松的反过来将这些巴塔蛮的部落原有权利结构给冲散了。
十几个散乱的部落,之前张乾打不下来,也主要是不适应山地,丛林作战,加上这些巴塔蛮随时就能够弃掉营地,往林子里面一钻,然后找不到影子,追的话对环境不适应的他们肯定追不上,最后就只能被对方慢刀子割肉,放血,日渐疲惫下去。
不过等江年过来,靠着掌天瓶就地生产了一批粮草之后,这问题就一下解决了。
大巴山路不好走,运送粮草耗费十分巨大,往往十石粮运过来,最后就只能剩一两石。
大规模运兵,运送粮草更是没得路走。
这导致张乾这里过来的一千兵卒就已经快要触碰到江年在蒙阴县所能调取粮草的上限了。
不要说招募当地巴塔蛮组成新军,就连自身的供给都有些勉强。
所以也有等江年将掌天瓶带过来了之后,才能以一种庖丁解牛一般的利落姿态,将局势破开,直接的招募了三千当地巴塔蛮,由这些巴塔蛮领着,轻易的就将那些散乱的蛮族部落给击破,冲垮了。
然后的,就开始了土改。
和蒙阴县一样,不进行土改的话,这些蛮族根本不会真正的臣服。
只有进行土改,打破其原有的社会结构,将其从蛮荒文明之中拖出来,对方才能真正成为江年真正意义上的治下,将来争夺天下的根基所在。
不然,江年这边打下来,转头等他一走开,没多久,这些人就反叛了。
攻占,击败只是第一步,真正要将对方收纳,还是要看后续的治理。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并且也只是延续,一切的社会问题,最后还是要落到政治层面上去解决,而对于江年来说,他当前最大的强化自己政治根基的手段便是土改。
在这里土改倒是比蒙阴县容易了一些,但也难了许多。
容易是因为这里的土地资源基本上是部落酋长的,难是因为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土地,基本就靠着打猎,然后多少种一些粮食,用作补充,不够了,就只能其抢,抢不到了就自相残杀。
江年领着人找到部族所在,攻杀进来,直接就把原部落酋长和几个祭祀给绞死了,一下就将原本的部落之中的权利结构给清空了,直接就清扫出来一片任他图画的空白图纸。
但接下来的改造,江年面对的就不是人心的对抗,而是现实层面上的困难。
蒙阴县是民众思想被洗脑了,要转变的是思想,这个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而这京西荒蛮地境,要面对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开荒垦地,将一群介于人和野人之间的家伙给驯化的问题。
这要干的都是些从无到有,开辟荒蛮的事情,都是要实实在在下苦工,熬年月的活计,也是幸好江年手中有掌天瓶,还一直以来都没放下对药道的研究。
等江年进驻进来,稍探查了一下情况之下,直接的就将那户主制度进行了一些改革。
加进去了一些宗教色彩。
天将军乃是天的主人,天地之间,一切都是天将军的,而户主则是侍奉天将军的仆人,是代替天将军管理这天地的人,所以其他人只能依附于户主,协助于他,一起打理天将军的土地财产。
制度底色进行一些增添,修改之后,江年又从手下新收纳进来的一些巴塔蛮之中,挑选了几个比较聪明的家伙出来,授予了他们勋爵,田地,然后让他们成了这部落之中的新祭祀。
也是幸好这部落之中土地不多,所以只需要挑选几个比较出挑的家伙出来,就能接管下来。
而下一步,江年便开始靠着掌天瓶,在这蛮荒之地上,开始大肆的开垦田地,种植作物,筛选表现良好的巴塔蛮,又或者愿意留下的手下,授予勋爵,赐予土地,改造这巴塔蛮,同时也囤积粮草,强化自己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统治根基。
而进程也异常顺利,只月余功夫,在江年不断挥洒掌天瓶绿液之下,这些个新归附的巴塔蛮直接的将他当做了天神,并且非常老实的放弃了原本的诸多习俗,开始依附在新祭祀之下,勤奋的开垦田地,种地,学习江年制定的一些新的规范礼仪,道德教化标准。
不过,也很快的,他的动作,就引起了巴塔蛮之中原本的无冕之王,踏秋莎部族的注意。
踏秋莎部族是个以女性为主的部落。
在物产丰饶的地方,只要进行一些采集活动,就能活得好好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女性可以产出后代,是新生代的抚养者,很自然的就能够通过采集,和抚养后代,来获得一种威权。
女人生产孩子,孩子长大之后供养母亲,这是一个很原始而简单的社会关系产生的族群。
而也是这么一个原始而简单的族群,在这原始的环境之中,占主导了地位。
江年等人的侵入,并开始制造出来了一系列的动静,很自然的就引起了这个部族的注意,让她们感受到了威胁,几乎没有犹豫的,她们便将江年这个天将军斥之为异端。
踏秋莎部族信仰天女母神,认为世间一切都是由天女母神孕育,并且部族之中,也是以女性地位更高,男性地位更低,如今江年这个自称天之主人的家伙入侵进来,简直就是亵渎。
面对亵渎者,这些人立刻的就开始组织起来了人手,准备去摧毁江年这新建立起来的制度。
不过,作为一个以女人为主的部族,虽然部族之中也有些一些所谓勇士,但从整个部族来看,却并不擅长战斗,所以她们也没有愚蠢到,上去和江年硬碰硬。
一场祭祀,族中的一名纯洁少女被选中为天女化身,对江年这边新建起的部族降下了天谴。
所谓天谴,便是瘟疫,一场没由来的瘟疫。
瘟疫之下,江年治下的民众,兵卒,直接无由来的病倒了大半。
一时间,原本来欣欣向荣的土改进程受阻,整个营地之中,一片哀鸿遍野。
同时的,江年这里也突然的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你已进入主线剧情,巴塔蛮神降,异界来客江年率兵攻入京西之地,将改革的光在这蛮荒之地点起,惊扰了这里的土著,野蛮,落后而无知的踏秋莎部族为了抵抗江年的侵略,通过祭祀仪式,选出来了天女化身,用以收聚人心,天地龙脉有感,降下龙脉气运,助其抵抗侵略,夺其气运,献祭给系统,可获得万能点一百三十点。”
听着这个声音,江年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然也有龙脉气运所在。
所以,这东西只要是有人,便能有的么?
而且,这玩意还能自相矛盾的,分明一边降下龙脉气运助他成事,一边又要帮助对方抵抗侵略,……
一股子首鼠两端的味道。
第十八章 对手
收到系统的提示,一边的,营地之中又出现了大批突然患病之人,瞬间的,江年就将这两者联系在了一起,心底转过几个念头,立刻的江年就停下了手中的一些工作,开始准备迎接这踏秋莎部族的攻势,而很快的,他便发现这踏秋莎的攻势和他预想的不同。
这些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往江年营地之中散布了瘟疫之后,却没了动静。
似乎是想要靠着瘟疫来将江年击退。
而很快的,江年便发现,对方放的并不是物质层面的瘟疫。
而是隔空做法,用命术手段散播的精神瘟疫。
江年的炼药分身研修医道至今,神医不敢说,但也已经在医道之上走出了不短的距离,但是面对营中士兵的病症居然束手无策,只隐约摸到这病根不在肉身躯壳,而在心神之上。
还是一些归附于他的巴塔蛮见到病症之后,说是天罚。
江年深入细究之后,才发现,是踏秋莎部族里面放出来的命术手段。
命术一道,江年在大巴山当土匪,不断攻杀周边大户豪族之时,也领会过些许。
十分诡异,只要让这些人抓住了一些暗合命数的东西,便能隔空做法,害人于无形之中。
无病无疾却能暴毙身亡,又有灵识混沌,整个人如堕疯魔,以至于杀妻啖子,可以说,这命术手段,不如武道那般直接杀人,但要害起人来,却也不弱多少。
那几年,江年也是靠着分灵刃镇压意识海,又有不死身,这才扛过去几次命术攻击,不然饶是他通神境的修为,也免不得要吃上一些暗亏。
同时,这些家伙趋吉避凶的本事分外厉害,江年几次动手,都没能抓到一个修命术的。
倒没想到,在这蛮荒之地,竟然又给他撞上了。
不过这一次,似乎是因为他身上有龙脉气运护身,那命术手段并没有作用到他的身上,连带着他手下的兵卒也只是‘身患怪病’,战斗力丢失了不少,但大部分还一时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一直这般拖下去,出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面对这种情况,江年稍加打探之后,最终一个人提着一杆精铁长枪,向着那踏秋莎部族方向去了。
这莽荒丛林之中,本来就不好行军布阵,最好用的巴塔蛮新兵似乎是因为就是这本地人,命数被对方抓的更紧的缘故,在这次命术瘟疫之中,受创最重,有甚者已经失去自理能力,就算症状轻的,也是已经有些手脚酸软,站立不能,带出去恐怕也只是被对方轻易攻杀掉的。
此刻江年这边,也就剩下能够有一人成军实力的江年有足够战力在这蛮荒之中行走了。
同时,这踏秋莎部族并没有固定的族地,族群是以不断迁徙的方式在这山林之中移动着的。
存在方式,也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为多支散乱分布的,彼此之间,似乎是通过族群之中的巫祭用命术手段来沟通,联系,确定彼此方位,传达一些必要信息的。
对方的这种存在形式,注定了没有办法组织起来太多强劲的攻势,以江年的实力,面对这种散乱部族,一个人就足以将其攻杀下来,倒也不用再加助力了。
而且,由江年动手,寻找到那个所谓的天女化身,将其解决,也确实能解决问题所在。
之前几次江年遭受到命术手段的攻击,都是靠着他寻上门去,对方察觉到危险,断开命术手段,提前跑路为结局的。
命术师施展命术手段,往往需要在能够契合命理的地方设立祭坛,这个命理所在虽然外人并不能准确寻到,但只要去寻,却也能在一种冥冥感应之下,走到对应的位置。
换一句话说,只要当事人存了寻找的心思,然后去找,便能莫名其妙的找到地方。
以往江年都是这般破局的。
当然,局势虽破,但那些命术师也大多提前跑路了,只有一个倒霉蛋,没跑的及,似乎是因为命术手段的反噬,直接暴毙掉了,让他捡到了一具尸身。
只是有些恶心的是,那尸身他稍一碰触,便直接化成了一滩脓水。
修炼命术之人,害人害己,由此可见一斑。
心知这命术凶险,又有这京西蛮荒之地的复杂境况,江年索性便让一众手下暂停下手中事务,困守营寨之中,靠着他先前积攒下来的粮草过活,而让他去先探探这所谓的踏秋莎部族的底细。
从营地之中出来,江年本身有不死身,又有通神实力,加上有龙脉气运护身,在这莽荒丛林之中自然是如履平地,行进速度迅猛异常。
而也是江年这般循着一些消息,朝着临近的一个踏秋莎部族所在的方向寻觅而去之时,远在上百里之外的一座山谷之中,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野性气息,裸露着大片肌肤,挂着一身的猛兽骨骸,兽牙饰品的黑皮少女侧着耳朵,坐在一座像是祭坛的简陋石台之上,像是在倾听什么。
“他朝我们过来了,他很强,是通神境,而且有天命在身,我伤害不了他。”少女突然的开口说道,诡异的是,她虽然开口说话,但山谷之中却没有声音回响,而是在相隔数十里外的几个木棚之中,由一些老老少少围着的火堆之上,响起来她那清脆的嗓音。
“草莽蛟龙不去大海之中遨游,跑到我们这泥潭里面作甚?”一个老妪沙哑的嗓音说道。
言语之中似乎有些怨愤之意。
“也或许是因为到这一轮,也是到了我们巴塔蛮覆灭的时候了。”一个看着像是已经快死了,眼珠子都黄的厉害,像是一滩黄白泥浆一般的老妪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呢喃一般说道。
天命轮回,每一次秩序动荡,天下纷乱,中原龙争九天之际,他们这些窝在角落之中的小族,蛮夷之属,便也会被卷着,身不由己的加进这乱世之中去,被消磨,成为那中原大地之中,新生王朝的一部分。
一轮又一轮,原本这京西之地是她们各个蛮族的天下,但逐渐的,土著蛮族变土族,土族再进一步变都护府,然后都护府再进一步,便被彻底纳入那庞大中原文化文明之中去了。
算算,也差不多该是要到她们巴塔蛮了。
大势如此,让人无奈,但想要不流血就让她们放弃天女母神,也显然不现实。
天女母神是她们的母亲,是她们的神灵,是她们的信仰,对她们来说,是可以付出性命的存在,有人想要夺走,摧毁她们的母神,那么她们就能用命去阻拦。
“那就先流尽我们踏秋莎部族勇士的最后一滴鲜血,诸位,将族里的图腾勇士召集起来吧,是时候让他们为了天女母神的荣耀而流血了。”有人疾呼,马上的就有人附和。
而另一边,也很快的,江年便循着方向,寻到了他得到消息之中,第一个踏秋莎部族所在。
不过江年到的时候,部族里面已经空了。
部族中人似乎已经提前得到消息走掉了,只留下了一些营地篝火的痕迹。
只是也等江年踏足其中,很快的,他便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营地之中还有人,而且还不只是一个,并且还正在等着他。
脚步停下,抓着手中的精铁长枪上的力量也缓缓收紧,微微侧目,左右扫视,试图捕捉那隐藏在边上,正准备守株待兔的伏兵的气息,动静。
嗖!突然的,一声破空声响,然后紧着是连成一片的破空声,密林之中,突然的钻出来三十几只弩箭对着他攒射而来。
江年面色不变,手中长枪拨动,凌厉的气劲凝而不发,宛如点水一般扫过一圈,便轻易的就将攒射而来的箭矢搅成漫天木屑,然后身形猛地往前纵身一跃,整个人宛如浮风之中的弱叶,轻飘飘的,在瞬息之间便是越过了数丈距离,手中长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出,刺在一株需要数人合抱之粗的古木茎秆之上,枪尖所触及之处,一股凌厉气劲开道,让那长枪像是毫无阻塞一般,开那古木茎秆之上开出来一个碗口粗的大洞,然后刺在一柄漆黑长刀之上。
刀枪相接,顷刻的,便是有一声好听的清脆金铁交接声响出来。
“遇到对手了,”江年一枪刺出,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力道,心中立刻的闪过这般一个念头。
而也是这个念头闪过之时,江年手中长枪已然轻巧收回,然后拧着全身气力,隔着古木一记横扫劈斩而下,那数人合抱的古木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样,被一枪横扫,劈斩成了两截。
而与此同时的,那古木后面却也是一道刀气迸溅,那还没来得倒下的古木茎秆,一下的像是肥皂泡泡一样,在那刀芒之中,被打成了漫天的木屑,露出来后面一个身材精壮,宛如铁塔一般的黝黑壮汉,壮汉手中提刀,目露精芒,一刀接住江年的横斩,浑身刀气迸溅,锋锐之意展露无遗,很显然的,这家伙和江年一样,是一个走锋锐之意的通神高手,有所不同的是,江年靠着通明剑心,走的是纯粹的锋锐之意,而对方的锋锐之中,还掺杂了一些刀的霸道意境。
而在这种层次的争斗厮杀之中,念头总是慢于动作许多的。
也是在江年心中闪过这几个念头之间,两人已经交锋是数十记,金铁交接之声连成一片,而也是这数十记硬捍交锋之中,江年胸口,肩膀,手臂,腰眼,尽皆是被对方刀气斩中,留下过刀痕,而对方的胸口,手臂,肩膀之上也留下了江年持枪斩下的剑痕。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江年越打越是凶悍,身上的伤痕转眼消失不见,而对方同样悍不畏死,越打越凶悍,但身上的伤痕越积越多。
终于的,两人搏命一般的打法之下,上百记金铁交接声之后,动静猛然一停,江年喉头被刀气斩中,大半个脑袋直接摇摇欲坠,但创口之上一阵模糊云烟萦绕,让他的脑袋始终不掉,而他的铁枪也顺着刺进了对方胸口,但没刺穿,对方的身体似乎有古怪,很硬,比石头还要硬,因为只是石头的话,江年这一枪,直接就能将其洞穿,心脏也打成齑粉。
但却没有。
那黝黑壮汉见状咧嘴一笑,他能感觉到他的刀已经斩过了对方的脖颈,这让他心中下意识的认为他赢了,欣喜之下,裂开的嘴角一下的溢出一缕鲜血,但马上,他的笑意凝固,脑袋已经近乎被砍下来了的江年突然的浑身劲气猛地爆发,将那没能尽全功的长枪桶穿了进去。
凶猛的气劲爆发,直接的将这黝黑壮汉的心脏,以及五脏六腑,直接的绞成了齑粉。
笑容凝固,眼中的神采迅速消失,尸体随着江年抽枪出来,仰面栽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一蓬木屑,灰尘。
强敌授首,但争斗却并没有停下。
无声息的,一杆黑色精铁长枪从江年身后照着他后心刺了过去。
铛!一声清脆的金铁相交之声,那长枪攻势受阻,下一刻,长枪主人喉头上,便多了一个血洞,一个用枪的混元好手,就这般没了声息,仰面倒下。
而马上的,江年的长枪便又是刺穿了一个赤手空拳迎上来的精壮汉子。
似乎是一个修炼拳脚功夫的混元,但可惜在江年跟前没走过一个回合,胸口就被江年开了一个洞,洞口透亮,内里五脏已然被气劲绞成齑粉,那人也直接没了动静。
往后又是两个混元,然后是三发成人臂粗的弩箭劲射而来,顺利的将江年打了一个踉跄。
于此同时的,那营地周遭突然的,腾起大火,火势一出,便是冲天而起,显然是用了什么引火剂,才能到这般的程度。
也不等江年多环视周遭境况,便见到那火圈之中奔出来几十个浑身冒火的火人,带着一桶火炬一般的引火物,奔着就向他冲来。
江年眉头微皱。
手中长枪点地,整个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见到点点银芒在身边绽开,那些火人便一个个在他跟前一个个扑倒,围出来一个小号的火圈。
被热浪扑面,阵阵毒烟萦绕,
引火之物里面很明显的掺杂了一些毒物,只稍一嗅闻,江年便是辨认出来不少剧毒之物,眸光幽微,却并不在意,见着这些家伙的手段似乎用完了,便随意寻了一个方向,迈步向外走去。
却也见他迈步之中,周身气劲涌动,那汹涌的热浪直接在江年三尺之外,便是分开。
狂暴而锋利的气劲斩开热浪,在地上切割出来道道剑痕,护持着江年。
从火场之中出来,被那毒烟熏得有些微微发昏,但马上的,便是恢复过来,循着下一个踏秋莎部族方向继续前进。
第十九章 天婚
江年从火场之中出来,在数十里外的山谷之中,那黑皮少女嘴唇微动,声音也依旧是在那数十里外的木棚火堆之中响起。
“戈林失败了,那人状态完好的从火中走了出来,向着白雾那边去了。”少女清脆的嗓音,却是在汇报着让人惊颤的信息。
“不可能!戈林不可能输!”一个中年妇人突然站起来,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的大声喊着。
边上的一圈人虽然没有像她那样失态,但也都是面色难看。
“戈林也是通神高手,吞服了圣药之后身体宛若金铁,即使在通神之中也不会弱,而且还是抱着以命换命的觉悟去的,对方怎么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难道天命已经彻底选定主人,巴塔族注定是要灭亡了么?”一个老妇人面色难看的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她这话一出,顿时的,不少人面色一下的如丧考妣,不过很快的,那少女声音便接着在火堆当中响起。
“对方的天命并不强,甚至不如巴塔族的天命眷顾浓厚,是对方的实力过于恐怖,他是靠实力硬拼闯出来的。”少女的声音响起,播报着让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的消息。
戈林是他们部族之中实力最强的战士,而且对方这一次还带走了族中最勇猛的一批战士。
踏秋莎部族之中生下来的孩子,女性为自动成为部族的一员,而男性如果没有被培养成战士的潜力,会在成年之后,丢出部族,让其在外面闯荡,在这种模式之下,踏秋莎部族之中男性不多,但每一个都是战士,而这一次为了应对江年的侵袭,她们将族中最精锐的战士都抽调出去了,然后被江年杀了一个干净。
现在的她们没办法再组织起一次像这次这般的袭杀了。
而且,对方似乎并不是靠天命,而是靠自身的实力,直接将她们组织的伏杀给正面击破的,这说明,就算是她们再次组建起这般一次伏杀,也是绝对没办法奈何对方了。
若是天命,那只能徒呼奈何,但现在不是天命,她们似乎也只能徒呼奈何。
尴尬而让人绝望的境况。
沉闷之中,最终还是有人疾呼,“那就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真正的勇士从来不畏惧死亡,而这般一个蛮荒部族之中,自然不缺少勇士,哪怕她的性别为女。
时间过得很快,只是几个昼夜的功夫,江年就寻到了第二个踏秋莎部族分支所在。
这一次对方却是没有跑,在之前那次遇伏,江年便意识到对方似乎能够有办法确定他的踪迹,行进的方向,这让他留心注意了一阵子周遭是否有人跟踪,窥视于他,但没有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对方应该是用的某种命术手段来监测他位置的。
江年对命术了解不多,随即的,便也只能听任之,闷头循着方向一路行进。
反正踏秋莎的部族人数众多,虽然以迁徙的方式散乱在这莽荒丛林之中,但根据归附于他的巴塔族人所言,对方的迁徙轨迹也近乎是固定的,并且还会特意的在几个地方停留,来让族中的少女和外面的巴塔族人来进行一些友好沟通,试探长短,互通有无。
所以,他只要循着方向便能找到对方所在。
而这一次,他寻到位置,看着那守备森严,对着他目露仇恨之色的营地,目光微闪。
对方既然能够确定他的动向,却是没跑,现在这架势,显然是要死斗了。
上到前去,用巴塔族的土话喊话。
“如今天命在我,……”江年话还没说完,招待他的便是一片箭矢落雨。
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江年来说连喘气都不用,手中精铁长枪随意挥动,便将一片落向他的箭雨给打成木屑。
随手扫掉那落过来的箭雨,一边的继续开口说道。
“你们又何苦如此,我对你们也没有恶意,我可以承诺,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投靠与我,往后都能过上比现在要好的多的日子。”江年一边挥舞着手中长枪,一边认真的说道。
但回应他的,只是又一片的箭雨,还有一些像是毒气弹一般的,往外冒着毒烟的罐头。
江年顶着箭雨,迈步过去。
一边劝降,一边脚步不停,一路上只见到那些设好的陷阱,路障,被江年像是大人踢开小孩搭的乐高积木一般一路清扫着,向前挺进。
而这般的荒蛮部族营地之中,自然的不会有城墙这种东西,很快的,江年便和对方进入到了肉身搏杀的阶段。
十几号好手,甚至连件像样的铁质兵器都没有,抓着一杆木矛,石矛,就向着江年冲杀了过来。
完全的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或者说,在这些家伙眼中,完全的看不到多少对死亡的畏惧。
越是文明的地方,人越是怕死,而越是蛮荒的地方,人越是不怕死,因为文明的地方死亡是一件可以逃避的事情,很少见的事情,而蛮荒的地方,死亡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亡了,文明社会之中,因为逃避有用,所以人会尽力的去逃避死亡,而蛮荒之地之中的人,则是对死亡没多大反应,死了就死了,反正这时候不死,没准下一刻,突然就因为什么死了。
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死了就死了。
面对这这般一群人,江年目光幽深,手中长枪舞动,一边脚步不停,踩在朵朵红梅之间,一路的向着营寨之中突进去。
踏秋莎部族以女性为尊,这些冲上来的却都是些男性。
按照惯常的思路,擒贼先擒王,抓住了那些躲在后面的主导者,这场争斗厮杀,或许就能够迅速的平定下来。
不过很快的,江年就发现自己错了,冲杀进到营地深处之后,面对他的并不是柔弱无力的妇孺,而是一群同样悍不畏死的强壮妇人。
这些妇人见到江年,同样抓起长矛,向着江年发起了亡命冲杀。
江年试图手下留情,在他潜意识里,女人是负责繁育新生代,增加人口,维系人类种族延续下去的重要存在,是一个需要保护起来的存在,他不喜欢对女人动手,但很快的,他便发现,这些妇人和他印象之中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这些家伙比外面那些男性更加的疯狂。
外面那些能称得上是悍不畏死,而里面的这些,直接就可以用疯子来形容。
“是因为信仰么?”江年心中念到,动身前来之前,江年就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踏秋莎部族信仰天女母神,并且也依靠这种信仰来凝聚部族的存在。
如果给信仰深浅分级的话,江年跟前的这些无疑就是那天女母神的狂信徒了。
而对这些狂信徒来说,他这个异教徒,自然是绝对的该死的。
意识到这点,江年不再手下留情。
被信仰所扭曲的人,他现在没有那个精力去对其进行改造。
同样的一份精力,改造一个正常人和改造一个疯子,成效是截然不同的。
心中念头转动之间,便是有了定议,却也见到江年周身萦绕着的锋锐之意陡然大盛,一柄精钢长枪被拉出一道银黑色的弧线,大片的头颅像是被割草一般,从脖子上割下,抛飞起来。
短暂的杀戮,等江年深入到营地之中一阵大杀特杀之后,火光,浓烟,突然的升腾了起来。
又是之前在第一个营地之中遇到的情况,这些家伙眼看着赢不了了,便直接的点火,准备拉着他同归于尽,但很可惜,这种做法,死的只会是对方。
有大概十来分钟,江年从火场之中走出来,向着下一个踏秋莎部族所在地去了。
而在他身后,一片火海之中,毒烟与尸骨焦臭冲天而起。
一路的平趟,等江年走到第五个踏秋莎部族所在之时,见到的却是一群跪在营地跟前的老妪。
她们臣服了。
踏秋莎部族之中终究不只是有死硬分子,同样的也有愿意顺应天命,改土归流的人。
这般做无疑是让她们背叛自己的信仰。
不过其中的死硬分子已经被江年一路走来杀的差不多了。
宁死都不愿背叛死的硬分子死光了,剩下的妥协分子,终于的占据了上风,跪倒在江年跟前了。
不过到这一步,似乎并不是终点。
江年接受了对方的投降,但却并没有收到任何的系统提示,他自己本身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变化。
心中顿时的有所猜测。
天命即人心,代表天命之人投降了,却并不代表人心也跟着投降了。
正如百姓是人心的基石,但却又不是人心的掌握者一般。
天命人心这种东西,种种属性并不统一,而是错乱扭曲的分散在不同的群体,层面之中。
如果天命有形状,那定然是扭曲而畸形。
对这种境况,江年并没有费多大心思,便寻到了对策。
在踏秋莎部族投降之后,江年顺利的接收了一大批的巴塔族人。
然后便用他自己发明的婚嫁礼仪,在一场十分盛大的婚礼之中,迎娶了踏秋莎部族的那所谓天女化身,并将其封为天后,由此,生硬的将这踏秋莎部族的信仰纳入到了他所创造的天之主人信仰之中,并且将他所发明的婚嫁礼仪定为定规。
规定,每逢男女结合,必须合礼。
婚礼的存在,本质上,就是文明从母系部族进到父系威权的一个重要节点。
借由一个地位高低分明的仪式,来明确女性依附到男性之下的节点。
借此,江年将整个踏秋莎部族从母系文明,直接的拉扯进到了他一手主导的父系文明之中。
而也是在他迎娶了天女化身,葛秋莎,并将其封为天后,在部族之中大肆宣扬天女与天之主人婚礼,并推出婚嫁礼仪之后,有数月,江年终于听到了他一直在等着的声响。
“你已进入主线剧情,天婚,异界来客江年为了完成大业,吸纳巴塔蛮为已用,自号天之主人,改造信仰,迎娶巴塔蛮核心文明踏秋莎部族信仰化身,葛秋莎,封其为天后,并制定了婚嫁礼仪规矩,从信仰和制度两个层面,顺利的将踏秋莎部族纳入到了中原正统文化之中,天地龙脉有感天命轮转之势,特收回葛秋莎身上之灵脉气运另降与异界来客江年,助其成事,夺其气运,献祭给系统,可得两百一十点万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