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主要是不忍心拒绝
到了差不多吃午饭的时候,李承乾也从崇文馆回来了。
事实上,像李承乾这般年纪,今年满打满算,也十八了,早就该毕业,然后适当地接过皇帝的担子,开始处理一些政务。
然而……
却不知道是为何,至今的他还待在崇文馆。
当然,这些夭夭都不甚在意便是了。
让苒儿帮她把方才张尚仪送过来的要讲的内容放一边,然后中午的午膳的话,绿篱也已经早已准备好了。
以前她在美凤院的时候,经常会吃剩饭,那是因为她整天都躺在床上,几乎不怎么运动,能量消耗极少。
然而……
如今不一样了,如今还得上课,而且在上了一上午的课以后,早已饥肠辘辘。
当然,吃饭的时候也是极为斯文的。
毕竟,宫内的一切,都跟外面极不相同。
吃饭的过程中,夭夭发现若是不说些什么的话,似乎……也是有点闷。
便随口地问了两句李承乾今天早上都做了什么。
其实……
毕竟李承乾也十八了,该学的,在崇文馆早就该学完了。只是,因为时政每天都会有,而且都不一样,所以,他如今更多的不是学习什么五经六艺,而是跟上课的学士,以及诸生,一起讨论时政居多。
比如说今日,他们便讨论了最近辰都的物价,以及谈到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在打击哄抬物价、操控市场的一些方法。
尤其辰都处在产粮虽然富裕,但并不够,所以辰都的粮价时常很不稳定,全靠漕运,全靠老天爷开眼。
而即便有着运河的相助,然而,在漕运过程中,所造成的的粮食损失,往往也不少。
“学士跟我们说了说一些前人的办法,比如说,丰年、粮价低的时候,国库就要多出钱存储粮食……”
李承乾说着这些……
说实话,夭夭乍一听,并不怎么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小狼狗就是做漕运的,说不定,这些话,在她心里都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在心里把历朝历代所有有关漕运的资料都在心里默默地看了一遍,等她差不多看完了,饭也差不多吃完了。
下午……
李承乾不用去崇文馆,而夭夭,也是表示她要睡午觉。
让秋儿给她定了个闹钟,让秋儿未时过半再叫醒她。
而李承乾见她要睡午觉,这个时代自然也有人睡午觉,只是……这大好的时间,你居然拿来睡觉?
不过一想到夭夭是女的,这也就不难理解了。
李承乾甚至都怀疑,夭夭以前在美凤院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
下午……
原本是夭夭教他的时间,不过,夭夭现在说要睡午觉,那他也只好跟着。
此时两人一起睡在床上,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看了夭夭一会,在不知不觉间,他也跟着睡着了。
等到终于到了未时过半,秋儿这才过来把两人叫醒。
起来后,夭夭让秋儿打了一盆水来,然后用冷水抹了抹脸,还打湿了头发,这才正式给李承乾上课。
这是跟皇帝约定好的,教李承乾长生不老学。
一张长方形桌子,两人相对而坐。
夭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重复起之前的话,“要想研究长生不老……”
说完了第一句,夭夭便又停了下来。
忽然问道:“你真的对长生不老感兴趣吗?”夭夭想知道李承乾的真实想法。
面对夭夭忽然这么一问,李承乾也是愣了愣,紧接着,看了看夭夭,在想着该如何回答,其实……
他对长生不老什么的,压根就没什么兴趣。
不!不如说……
他根本就从未想过要长生不老。
更别说,夭夭不是曾说,长生不老是没有办法达成的。
想完了以后,他便道:“这是父皇的要求,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要学。若是夭夭你不想教的话,其实也可以,到时候父皇问起,我可以帮你隐瞒。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他如此问道。
夭夭也是回道:“顾虑是有,不过问题不大。只是,这些东西学来对你这个太子几乎没什么用。而且……长生不老只存在于理论,目前而言,是不可能实现的。甚至,学了这个,你非但不能长生不老,甚至,还得死不少脑细胞。”
“额……何谓脑细胞?”
夭夭回道:“脑细胞呢,就是构成生物体最基本的结构和功能单位。你可知道,我师父是如何研究长生不老的?”
夭夭悄悄地跟李承乾说道:“第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什么活着的东西长寿,就解剖什么。你懂解剖什么意思吗?就是用刀,把乌龟杀死,剖开它的身体,研究里面究竟跟人的身体有何不同。为何它能长寿,而人不能。”
有时候,夭夭所说的话,总会让人觉得莫名得阴森。之前,美凤院的人就有这种感觉。
而现在……
只能说李承乾也体会到了。
不过还好,毕竟,这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然后,夭夭也是道:“所以,如此残忍的东西,我们还是不要学了,不如,我们接下来还是学学,如何能让北辰,不至于在两三世以后,便亡国。”
“额……”如果是别的人这么说,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被拉出去砍头了。不过,谁让对方长得漂亮,只是……让李承乾不解的是,他紧接着说道:“夭夭,你对这个也有涉猎?”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称呼对方为夭夭了,之前,一直都以夭夭姑娘为主,但即便他这么说,对方似乎都没什么反应。
夭夭接下来也是完全无视他的称呼说道:“其实也不算是有什么涉猎吧,只是,见多了亡国之君,感慨不少。因此忍不住,就想做一些总结。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讲这个吧!”
李承乾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看她兴奋的样子,倒是觉得无所谓。主要是不忍心拒绝。
“那就讲这个。”
李承乾便点头如此回答。但说实话,他并不认为夭夭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毕竟,以夭夭这个年纪,能知道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问又还有谁能胜任??
而接下来的事实也表明,夭夭的确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反而,似乎还说了一些歪理。
比方说,夭夭随后所说的第一条,就是一条让人听了不禁汗颜的话语,只见夭夭说道:
“第一,祖宗之法有时候可以把它当做是放屁,该改革的时候,必须改革。”
虽然李承乾早就料到,夭夭一定不会说正常人会说出来的话,但是,第一次听到这话,还是让他有一种没有一点点防备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感觉。
这通俗易懂,甚至可以视为是任性的话语,然而却配着正经大事‘改革’而被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说出来。
饶是李承乾熟读牓子三百篇,十分了解朝堂之上大臣议政的文体、措辞。
都有点要遭不住夭夭这卖萌攻势,他只当夭夭还年轻,自然,也没有想那么多。
反倒是在镇定过来后,还不由饶有兴致地问夭夭,“为何?”
夭夭这边也是回道:“因为……以往总能见到有皇帝想做什么改革,但大臣总以这是祖宗之法,难道陛下想抛弃祖宗之法,当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吗?如此来让皇帝收回成命。最后,皇帝碍于大臣所给的压力,便继续听之任之,然而,国家依旧日益臃肿,最后还是没了。事实证明,一般当这句话出现在朝堂之上,而且还是出现在一些影响国家根基的大事上的时候,那代表,这个国家活不了几年了。”
虽说夭夭的话略显幼稚,但话糙理不糙,历朝历代,的确都存在这样的现象。然而……真正逼得皇帝收回成命的,又岂会是简简单单的祖宗之法?祖宗之法,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缓和的说法,不至于让双方都撕破脸皮罢了。
夭夭说到的只是表层原因,但她说得没错。
所以,接下来,李承乾也是道:“那夭夭你觉得,万一大臣还是反对,而且拒绝执行,那该怎么办?”
就是皇帝虽然改革心意很坚定,然而下面的人却当耳边风,那到时候,夭夭该怎么办。
“难不成,你要把这些大臣都杀了吗?”
夭夭的想法,在他看来,还是嫩了点。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夭夭虽说是仙人弟子,但也才刚好破瓜之年,年纪尚幼。若是论对朝局的认识,李承乾肯定比她要高名得多。
夭夭听了他的话,也是道:“不破不立,假若真到了这一步,这个国家也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要杀一些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在夭夭眼中,这件事便仿佛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其实细细想来的话,这是极为可怕的。因为若是真有一天,让夭夭掌权了,那得杀多少大臣?
然而李承乾此时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又或者说,他是不愿意去察觉这一点。
当然!夭夭也没有把这话说完便是了。
比如说:就算是杀,也是有选择性地杀,团结大多数,孤立一小撮,步步蚕食,这道理夭夭其实还是懂的。
但是,她不能这时候说出来,她毕竟是后宫姬妾,其实本不该议论这些事,虽说北辰并没有明确说,女子不得干政,但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聪明了。
因为太聪明了,其实也是一种罪过,她现在其实是装蠢,说给李承乾听。
目的嘛……自然是让李承乾警惕发生这样的事,真到了那种时候,一定要坚定自己的决心!不改革,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还想统治绵延万年,这是不可能的。
李承乾丝毫不觉得夭夭的话没有轻重,反倒是觉得,或许这便是女孩子的视角吧。
——把问题看得太过于浅显了。
而就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教他,只能说,这让李承乾不由得觉得好笑。
其实别看李承乾如今还没有正是涉政,然而,毕竟出生便是太子,而且,平时又有不少严师、名师指导,他在对政治的了解上,绝对远比同龄都要成熟稳重的多。
其实,夭夭所说的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明确的答案,而且,视不同情况,也会有不同的解决办法。
当然,他也明白,夭夭所指的,一定是到了最严重的那种情况,而到了那一步的话……
通常来说,也的确药石无灵,只能能拖则拖,有的皇帝便寄望于至少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保持朝局稳定。
至于到时候自己真的驾崩了……那就是子孙的事了,自己自然也管不到了。
虽然夭夭说的浅显……但这的确是很不错的一个议题,以往教他的先生老师,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这个。
这祖宗之法,到底应不应该全盘遵守,是否应该酌情而定?这里面的道理,恐怕能够引申出无数的论题。
李承乾继续问道:“那除了杀人,以儆效尤,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夭夭便看了看他,飒爽地回答道:“我又不是皇帝,这个问题留给你。我只是看不惯这种老是拿祖宗之法来说事的现象。”
李承乾感觉夭夭的智商又回来了,主要是,她并不纠结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这听着,就让人觉得她很懂得进退。
之后,夭夭又说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这些都有些平平无奇,不过,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夭夭却说了一句让他很是触动的话。
夭夭最后说道:“皇帝也是人,其实,也不用时时在人前苛求一副圣君的样子,有时候,该任性还是要任性一下的,只是,自己心中要有一道秤杆,不能超过范围。比如说,宠爱自己喜欢的姬妾,只要不是碍着别人,影响太过分,这倒也无妨。毕竟人嘛,七情六欲还是要有的。皇帝,所有人都觉得无上荣耀,享尽天下,然而……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而真正完美无缺的人,又有几个。”
说到最后,看到夭夭那感同身受的样子,便是连李承乾,都不由得异常心动。
夭夭毫无疑问是一个让人猜不透她想法的人。可怜别人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可怜皇帝的,她还是天字第一个。
若是这样的人都不能当太子妃……试问又还有谁能胜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把夭夭妖魔化
如果说以前李承乾都只是喜欢夭夭的身子,无非就是她长了一副好皮囊的话,那么如今,他却莫名地喜欢上了她这个人,因为,她这个人跟别的人都不一样,有着十分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带着十分独特的吸引力。
正如前面说的,可怜别人的人他见得多了,可可怜皇帝的,她还是天字第一个,她用她完全稚嫩的想法,告诉了他,作为皇帝,如何才能让北辰万世未央,甚至,她还会站在皇帝的角度,把皇帝也当成是一个人。
以前他都觉得,她有很多话是编的,她的话总是真真假假的,让人很难分清,现在,他却又仿佛有点确信,她的话,说不定都是真的,比如说,她家师让她进宫当太子妃,因为假若一开始根本没有这种念头,又如何会站在皇帝的位置去想问题。
实话实说,夭夭给他的这些建议,很多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她却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去思考、去表达,自己的丈夫若是作为皇帝,该当如何,不得不说了,他有被夭夭给暖到了,尤其是对比他父皇以后。
当然,他父皇有母后,这也让他更加肯定,若有真有那一天,她一定会成为不输给皇后那样的贤后,当然,这些都只不过是他自己幻想的罢了,其实在夭夭的心中真正的想法却是,她刚刚看完《清平乐》,宋仁宗也太惨了,她就把宋仁宗惨的地方都说了出来。
然后再有的话,她觉得,若是能把宋仁宗跟明武宗两人的性格融合一下,这样就更好了,一个太过于安分守己,而另一个,则是太过于荒唐怪诞,虽然,夭夭不觉得能融合成功,但是,看到李承乾后,她还是想试一试。
这一下午的时间,与其说是她教他治国,在李承乾看来,不如说是她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说出了一般皇帝都不可能会说出的任性的话,然而也正因为这个,才让他更是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子。
大臣的谏言听多了,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而夭夭的这些话,便正正戳中他的心窝,只不过,他也很理智,他很清楚,夭夭的话虽然很暖心,但不能全听。
因为假若他真的把夭夭的话全听了,说不定,自己便是下一个因为一个女子而亡国的国君。而那个女子,便是眼前的夭夭。
原本李承乾还想说,“你还是读多点书吧。”
但后面,他又止住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想改变夭夭的性格吧。
他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这自然也被夭夭看在了眼里,也是好奇地看着他。
……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到了晚膳过后,夭夭先是看了看张尚仪送来的明日要讲的内容,其实,这些内容大抵不过那三板斧,比如说,身为后宫女子要贤德什么的,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后宫其他人的敬重。而若是失德,不单单得不到别人的敬重,甚至上天,也有可能会降下惩罚之类的。
其实……本来她就是一个奉仪,根本就没有必要学这些,尤其是失德之后,上天降下惩罚,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甚至,张尚仪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皇后那边,却是如此吩咐的,张尚仪也只好照做。从这里,张尚仪也可以看得出来,皇后对这位羸奉仪有多看重。
“可能,也有因为这位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位姬妾的缘故吧。”张尚仪便只好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第二天,早晨,张尚仪又来上课,而夭夭这边,也早就写好了她读完了那些内容之后的感想。
还没有等张尚仪来跟她说呢,然而夭夭这边,已经早就写好了八百字,等着给她过目了。
而张尚仪之前给她的那些要讲的内容,加起来,也不过数十字而已。
这就是古代跟现代的区别了。
而张尚仪在看到了夭夭的读后感以后,也是哑口无言。
夭夭的读后感不单单把她今日要讲的内容的主要观点都极为精炼地提炼出来,而且,还给写了一篇议论文,你说议论文没有论据怎么办?
她完全可以自己举例啊。
而且,不知道的人物,也完全可以问李承乾。
虽说她在美凤院的藏书无数,但那也是跟一般人比,而且收集回来的书籍也极不系统,对女子德行描写的就更少了。
不过,李承乾毕竟坐拥整个皇家图书馆,这高考议论肯定背得她多,而她只需要大概问清楚一个方向,然后再让李承乾给她解释,之后,她就能引经据典了。
说实话,写完了八百字以后,她还觉得有点不够畅快,要不是再写下去便是框架显得太过于松散了,她肯定就继续往下写了。
论点论据都十分充足,而且,字体也写得十分好看。
可以看得出来,这份文章是夭夭用了心的。
昨晚李承乾看的时候,便对夭夭这份用心,有点吃惊。他甚至都不明白,夭夭为什么要到这一步,但或许这便是她的性格,或许平时,她便是这样做的。
而张尚仪如今看到,更是感觉,后宫日后能有羸奉仪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子之幸,北辰之幸。
在看过了夭夭的文章后,张尚仪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而且……今日的讲课也是临时终止,因为,她要把这文章拿回去,给皇后娘娘看。
……
李承乾看到张尚仪这激动的样子,也无言以对。心想,原来还有这种效果!?虽然李承乾也算不上什么学渣,甚至都还是勤奋的了,但是跟夭夭这个学霸比起来,在自觉性方面还是差得太远了。不过……这也不怪李承乾,毕竟,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要知道,在另一个文明的高三学子中,每隔两三天写一篇作文不是经常有的事情。
这古代啊,学习的节奏还是太慢了,而她,只不过是处在两者之间,算不上什么。
清宁殿。
皇后很快也是看到了夭夭所写的东西,一张张纸看下来,皇后自然也是暗暗心惊。先不说内容写得怎么样,光是这份心,就足以让人动容,以前太子的老师让太子写文章,几十个字都写不下来,还抱怨过,哭过,再对比夭夭这,真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这跟着仙人的孩子,悟性什么的,就是不一般。当然,拿李承乾的小时候,跟夭夭如今对比,就有点过分了。
到了正午,皇后又接着把这文章拿去给皇帝看,皇帝看了,也沉默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很多大臣写上来的牓子,都没有夭夭这写的好,夭夭这引、提、议、联、结的结构,直接把整个武官集团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灭了,而便是在文官集团中,能胜过夭夭的,也不过大多体现在辞藻上,比夭夭好很多。但夭夭这文章虽说华丽的词语不多,文字也比较朴实,却思路十分清晰,再加上卷面美观,便给人一种十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皇帝放下这文章,忽然说道:“这文章就该拿到殿上去,让他们那些大老爷们看看。”
皇后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气话,却没想,第二天……
皇帝还真的把这文章拿出来给众位大臣看了,虽说,这文章的内容对治国没什么影响,但是,皇帝也想拿出来让他们羞愧羞愧!
大殿之上。
文官站在左边,也即是东边,而武官站在右边,即是西边。
一个个传阅后,皆是沉默了下来。
本来,魏御史还准备弹劾皇帝这做法,但看了文章的内容后,他又顿住了。
虽说这文章在他看来,就如同小孩子玩泥沙,但是,至少在每年待考的考生中,千人中,勉强挤进去前两百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然而这就尴尬了,正因为写得这么好,才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这些天他已经准备好了弹劾夭夭,一个青楼女子,不能当太子的姬妾。然而……现在皇帝却拿出了这篇文章。关键是这文章还写得极好,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朝中,上百号人都等着他发话,本来,站在他这个位置便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但他也不能乱来,但凡是识字之人,都知道这文章写得极好,他总不能闭着眼说写得不好吧。
那就不是秉公执事了,所以,最后,他只好道:“这文章自是写得极好,然,太子姬妾是国之大事,臣以为,这在民间影响不好。”
原本,他还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现在,人家文章写得这么好,有如此清楚的认识,你就不能说人家不贤德,德行不足以当太子姬妾,会带坏太子。
所以,他只好转了一个弯,说会引起民间议论。
众大臣听到这话,都纷纷称赞不愧是魏御史,头脑转得快,是啊,如今民间的议论才是重点!
皇帝那里不知道这些大臣们的心思,他也派魏间出去打听过,民间的议论的确是存在的,无非,就是把夭夭妖魔化。
为此,为了打消众人的顾虑,你们不是听了谣言,觉得她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既如此,那今日,朕便让她来殿上,让大家都瞧瞧,以打消大家的顾虑。
“宣羸奉仪!”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上感应篇》
“宣羸奉仪!”
“宣羸奉仪!”
……
经过太监一层层的传话,殿外,身穿襦裙服,佩披帛,足登凤头丝履,头带素净珍珠花髻的夭夭这才有了反应,并且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今日要上殿的事,她也是昨天傍晚的时候才得知。
她自然不知道上殿做什么,不过,既然皇帝让人来这么说,那自然有它的原因。
这不,差不多时候,她就在这里候着了,在来之前,皇后还亲自过来一趟,看她这边上朝时的衣物、打扮是否还得体。
而不用说,她此时的打扮绝对是十分得体的。
甚至,让本身并没有贵气的她,顷刻间多了不少的贵气。
这别说是青楼女子,这说是公主来到殿上,都不为过。
很快,夭夭便来到了大殿之上,而且,还给皇帝行了礼。
“儿臣,参见陛下!”
皇帝随后便说道:“免礼!起来吧!”
在夭夭上来的时候,有的大臣喜欢东张西望的,已经见到了夭夭的侧颜。
要说不惊艳,是不可能的。
但是,更多的大臣,此时却并未得以窥得全貌。
皇帝接下来也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如今,外面都把朕的这一位儿媳,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便是朝中大臣,都觉得她是不是什么妖女,有什么三头六臂,更担心朕是不是受到了谁的蛊惑,才做了如此昏庸之事。羸奉仪,你现在便转过身去,让这朝臣都好好看看,你是否称得上臣的儿媳,顺便,再说说你自己的出身吧。”
夭夭听了皇帝这么说,也是回了句,“是!”接着,便转过身去。直视这上百位大臣,如今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国之重臣,假若没有这些人的话,北辰的政令就无法得以施行。
夭夭转过身去后,也是分别跟两边的大臣都行了礼。
当然,就是比较普通的那种了。
在大概地看了一眼全场的所有大臣后,而且还是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夭夭这才说道:“首先,我,太子姬妾,羸凤,要在这里辟一个谣,实际上,我并非青楼女子。家师是一名道士,因为当时我年纪尚幼,而他要到处云游,不便带上我,所以,便把我安排在了美凤院寄住,因而,我并非妓籍。当然我也没有入戒籍,因为家师也并非入了戒籍的道士,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深山里住,而他传授我知识,而陛下创立戒籍制度,也不过十数年而已,当时,家师甚至都不知道,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了。”
夭夭说完,也是顿了顿。
而殿上的大臣听到她的话,稳不住的,已经交头接耳了起来。
不过道教啊!
作为李氏皇朝创立而定下来的国教,这的确有着非凡的能量,你非议别的都还好,你非议道教,那是万万不行的。
但,毕竟魏御史并非常人,他很快便站出来道:“陛下!”
皇帝:“你说。”
魏御史便道:“方才羸奉仪说她源自道教,臣便想问,她可有证据证明?”
对啊!不能你说是那就是!
夭夭也是转回身去,说道:“陛下,我能背很多道教的教义,甚至有一些,是家师修道时所悟所创,甚至,在这世上,还不一定有。”
“哦?”皇帝便一副惊讶的样子道,“那你背出来听听。”
大臣们听了,先不说这合不合理,但若是夭夭背不出来,那一定不合理,毕竟,道教的东西玄之又玄,即便是想编,也是很难编得出来。
然后,夭夭眼看得到皇帝同意,不过在背之前,她还是不得不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请陛下先容儿臣说说家师的这部教义出现的原因。”
皇帝:“你便尽管说。”
再次得到皇帝的同意,夭夭这才转过身去,说道:“当今世上,主要以‘养神’、‘服气’、‘炼气’、‘饵药’、‘祀祷’方法以求‘羽化而登仙’。人们既贵长生不死药,亦重坛场祷祀。也有重视符箓咒语,存守人身三丹田。然,家师却曾对我说,这些人最后都失败了,暴毙身亡者不下少数,为什么?家师说:是因为他们光是依靠外物,而没有注重自己的德行。又言: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天地之间,寿最为善,积德行善乃长寿升天的要道。”
这大殿之上,不能说全部修道,也不能说全部不修道,但对如何修道了解的人肯定有。
而夭夭所说的这话的前半句,的确很好地总结了目前世上几乎所有的修道之法,然而,她最后所说到的,要想登仙,也必须修德行,这却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显然是一种新的观点。
而且……
对旧有的修道之法,形成了不少的冲击。
不过,夭夭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接下来,她便背起了文章来,“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意思就是:太上老君说:“祸福没有一定的门径,都是人们自己所感召来的。”善与恶的报应,就像是影子紧跟著形体一样,永远都不会分离。
所以天地有主管人间过恶的神明,依照人们所犯的轻重,来削减他们的寿命。寿算被减除之后,就会变得贫穷家破,经常遭遇忧愁灾难。人人都厌恶他。刑罚和灾祸都随之而来。吉祥与喜庆都避开他。恶煞凶星也会降灾给他。寿算减完之后就会死去。
用了一句太上老君的话来作为论据,至于太上老君有没有说过这句话,谁知道,毕竟太上老君,本身就是道教徒们自己编出来的一个人物。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夭夭的确在后面说出了一些道理来。
夭夭此时搬出来的这一套,是一套完全区别于以往靠外力,靠蛮劲来修道的方法,她率先突破时代的限制,提出了积善成仙的修道法门。
就如同众多修道法门一样,它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然而,但凡是识货的人,都应该很清楚,她的话的意义是什么。
以往,道教跟儒家思想是分离的,根本搭不上什么关系,而北辰李氏皇朝以道教为国教,却只是教人炼丹、吃丹药,那就等于说,国教就是一个让富人,毕竟像是炼丹这些,你不是有钱人,根本修不起道,正常人饭都吃不饱,哪有时间,哪有钱财修道,所以,这个道教,就是只能针对富人、贵族才有效果。而且,对整个北辰的统治,也只起到了控制上层的作用,对普罗大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富人、贵族哪有那么容易控制,但凡聪明一点的,都不上当。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成仙后,你皇帝屁都不是!
这样的一个国教,说白了,就差不多是用来凑数的。
而夭夭的《太上感应篇》就不同了,却是把儒道两家的思想结合,而儒家的思想,大家都很清楚是用来做什么的,历朝历代,都是为了用来维护封建专制统治。
北辰,虽说是以道教为国教,然而,真正来说,却是佛道儒三家并立、并驾齐驱。
首先来所说佛教。佛教本身就有一套严密的思辨逻辑,它用“因缘说”解释虚幻世界,用“业报说”论证人世的善恶。它宣扬因果报应,把人们对现实的不满转化为对来世幸福的期盼,用对自身的自责与反思替代与抚平内心世界对现实不公的怨恨与不满,这对于现实中饱受苦难,又投诉无门的百姓来说,无异于黑暗中的一缕光明。所以在民间可谓是最吃香,发展速度最快,堪比瘟疫。
然后儒学,为了使封建统治神圣化,这个时代的儒学也适时地创设了一套天人感应的神学构架,把儒学宗教化,借宗教信仰来强化尊尊、亲亲的宗法制度,从某种意义上说,儒学其实也可以是一种宗教。但北辰此时的儒学在为统治阶级提供指导的同时,却没能从理论上解决普通民众普遍关心的生死寿夭问题,对于客观世界的解释也略显粗略,这就成为了一种缺陷,此时,已是稍稍露出了颓势。
最后是道教,道教自然是没得说,一心就是为了求长生,而长生,也正是所有人都追求的,然而,缺陷却是,普通人根本追求不起,但是道教的优势就在于,普通人追求不起便追求不起吧,反正,我是国教,道士、女冠位在僧、尼之前,但凡有点梦想的,都当道士,而不去当和尚。所以可以看到不少国舅之类的,便都是当道士的。
这三者,可以看得出来,除了佛教,其他两教在思想理论上,都有着极大的缺陷。而佛教,此时之所以没有立刻一家独大,则仅仅只是因为被朝廷打压。从道士、女冠位在僧、尼之前,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发展的时间也不长,但随着其继续发展,日后佛教必定兴盛,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不可逆的趋势。
你说,当朝统治者不担心吗?这殿上的大臣不担心吗?自然是担心的,但是却没有人能提出解决的办法,然而……夭夭的这一番背诵,尤其是后面所提及的二十六条善行和一百七十条恶行,多以儒家“三纲”、“五常”之义理为判断标准,这是无意中,把两家融合了起来。
她背的虽说是道教的,但是实不悖乎儒家之旨。也便是这一刻,道教作为国教,才真正一下子完整了。它不再只针对富人、不再只针对贵族,而是从帝王将相到渔樵耕牧,各阶级各阶层几乎都可以有它的信奉者。
当她把一整篇《太上感应篇》全部背完,大殿上,也是落针可闻,便是连皇帝,此刻看向夭夭的时候,都是一副捡到宝的眼神。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皇帝咳嗽了一声,接着问道。
而下面的上百号大臣,内心也都极为震撼。
甚至,魏御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这个人,怕不只是修道那么简单啊。
他顿时苦笑了起来,之后出列,向夭夭拜了拜,“臣学识浅薄,受教了。”
能够凭一己之力,把国教直接提升一个档次,成为放之四海而适用的人,别说是一个太子姬妾了,给她一个太子妃都不过分。
只是,她家师到底是什么来头?按理说,有这等学识理论,不可能无名无姓。
“臣冒昧问一句,不知羸奉仪尊师名讳?”
夭夭也是对他行了行礼道:“家师名讳,吾也不曾知。家师说,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殿之上
在上殿之前,夭夭有一些话自然早就跟皇帝串通好了的,比如说她家师的名讳,就别说出来了,毕竟这个真要寻根问底的话,有点太吓人了。
但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夭夭还真能背出一篇道教的内容出来,关键是,这内容还实不悖乎儒家之旨,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看殿上大臣的反应便可以看得出来。
此时,想必殿上的大臣,都在绞尽脑汁在想着,这位道人究竟是谁了吧,能够提出如此新颖的观点,着实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感觉能提出这种学说的人……
有着如此大智慧的人,都可以开宗立派,开坛布道了。
然而,此前,他们却对这样的人一无所知,若不是夭夭忽然冒出来……殿上的大臣们似乎一瞬间,都明白为什么陛下要把她升为奉仪,当太子姬妾了。
先不说别的,光是这篇文章所传递出来的内容,便值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篇你就算没钱,也有机会修道成仙的书,却是满足了所有人都修道成仙的梦想,而且,修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在现实生活中,都切实可行的。
但是,如今这种观点自然还不可能立刻便被主流所认可,尤其是在修道之人当中,这主要也是因为,如今夭夭的家师还没能有一个合适的名分。
至少,你得说出自己是第几代传人,是否仙人转世,这样,说服力才足够。
魏御史听了夭夭的话,却是觉得可惜了,假若夭夭能说出这个人的名讳,而且,也能追源溯本,那他说不定就要直接恳请陛下,给她家师封一个真人。
当然,他不拍这马匹,却有的人是来拍这个马匹,如今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只见在大殿之上,一个人便站了出来,行礼道:“臣恳请陛下,为羸奉仪家师赐号。”
众人一看,这站出来的人,不是封德鸿还有谁,现任尚书右仆射封德鸿,因为皇帝曾当过尚书令,所以如今尚书令是空缺,那么尚书左右仆射便是尚书省名义上的长官,所以,这封德鸿也是一位大官了。封德鸿是一个十分懂得揣摩上意的人,他知道皇帝封夭夭为奉仪,是因为夭夭出身道教,而且观点也利于治国。日后,可以想象的是,别管你其他人怎么看,夭夭肯定是要成为皇帝,乃至太子身边的红人的,现在,封德鸿便是要第一个跳出来,争做这个支持者。
至于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风险……这能有什么风险,除非国教已经不再是道教了!而且这完全不可能,因为就在七八年前,皇帝便已经认祖归宗,把李耽认是自己的先祖。
这时候若是谁跳出来说反对,除了气到皇帝,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这不!接下来,立刻便有作死的跳了出来,正是侍御史陈羽霖,说实话,虽说道教是国教,但是他却是极为反感的。尤其是,夭夭的身份都还没有调查清楚,便直接给她师父赐号,更是不妥。
他站出来,正气凛然,道:“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慎重。如今羸奉仪所说之话是否属实,都很难判断,此时说这些,臣以为,言之尚早!”
皇帝看到在队伍的最后排,一个人站了出来,本来,有封德鸿这家伙跳出来说出那样的提议,他还挺心动的,但是现在这陈羽霖又跳出来,就让他有点被恶心到了。
而封德鸿这边,也是立刻对这位侍御史有了深刻的印象,一个从六品小官,平时都没有朝参的机会,也就只有在特殊的日子,才有机会。没想到,竟然成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的人。
不过,冯德鸿并没有把这样的小人物当一回事,反而,倒是向皇帝一脸后悔地说道:“如今想来……是臣考虑不周,一时过于激动,臣妄言,请陛下降罪责罚!”
一番话下来,在皇帝面前表现也表现了,甚至,不经意间还踩死了一只蚂蚁,这便是封德鸿,事实上,给不给羸奉仪家师赐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作为率先提出者,肯定能够在皇帝、在羸奉仪的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其实,真要说的话,其他人难道不想像他这样,当第一个率先提出来的人吗?
只不过是这些人反应慢……
见气氛又有点降了下来,皇帝也是道:“好了好了!此事就到这里吧!朕从羸奉仪的口中得知,其家师颇有仙人风骨,愿不愿意接受朕的一个赐号,尚且还难说!”一番话,无形中,又把夭夭的家师给拔高了。不过……作为对真正仙人的仰慕,他这么说,也一点都不算什么,事情还是得一件件地解决,“如今,你们已经见到了羸奉仪,而且,也听完了她所背诵的内容,那么,是否可以确认,她便是确确实实出身于道教的子弟?”
皇帝说完,大殿之上,上百号大臣也是立刻,又互相交头接耳了起来,下面,却是议论纷纷,毕竟,你背已有的道教经义,那我们说不定还能判断,但其实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照此来判断,最好是要有当今在世的道教天师明确站出来说,夭夭是他道教的弟子,又或者是在戒籍上找到夭夭的名字,不然,谁都不能说,她就是确确实实的道教弟子,而不是来装神弄鬼的。
这件事,还是难啊!
这时候,陈羽霖便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所有人立刻便又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继续道:“臣以为,羸奉仪如今是不是道教弟子已然不是重点,即便她曾经是道教弟子,如今,也已经是太子姬妾了。因此,臣以为,她的德行是否能够当得上太子姬妾,方才是重点。”
刚刚被封德鸿摆了一道,差点就被陛下迁怒,此时,他只好站出来如此说道,当然,也并不全是这样的原因,而是……他是此时殿上,唯一一个见过当晚那场表演的臣子,他很清楚,夭夭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能写出两种不同《青玉案·元夕》的人,还有一个能写出《夜宴风波》、能写出《琵琶行》那样的字字句句,感人肺腑的诗句的人,就算是再坏,又能坏到那里去。
如今,大家之所以对她抱有怀疑,那是因为还不够了解她,所以,接下来陈羽霖也是道:“陛下!臣恳请,羸奉仪将七夕前一晚的表演再组织安排一次,如此,方能打消所有人的顾虑,与此同时,也能消了辰都内外之谣言。”
夭夭也是不由得看多了两眼这个人,好一个君子啊!只不过,这不是在坑她吗,场馆都拆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有些出乎寻常
陈羽霖的一番话,让殿上的大臣又是议论纷纷。
事实上,夭夭倒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毕竟,她既然能给之前的一万多人看,就能再给其他人看。
更重要的是,这可不是她拿着枪指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去看的。
到时候,若是有谁被那时的场面给惊吓到的话,也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陈羽霖话说完,又过了一会会。
这时,之前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站在群臣中几乎是最前面,中书令严立复这才缓缓往前一步,向皇帝说道:“陛下!臣附议!”
也就是说,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办法。
而其余众臣见到严立复都如此说,而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严立复马首是瞻。
于是,也是抓着笏板,纷纷低头道:“臣附议!”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最后,便变成了满朝文武皆是如此。
之所以能够形成如此统一的意见,恐怕,也是因为跟他们的利益没有什么冲突吧,反正……
这不是自家事,随便诸公大臣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
见到殿上所有大臣都是这样的态度。
皇帝这边,也是赶紧朝夭夭这边看了过来。
他自己看倒是看过了。
可这大臣们能不能看,他觉得,还是得看看夭夭的意思。
夭夭似乎也懂,回过头去跟他对视了一眼。
下面,李承乾也站在最前排,不过……
就是个空气人,夭夭先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太子。
这才对着这些大臣,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得收费!”
夭夭一开口就是小财迷了!
而且,夭夭接下来还定下了一些规矩,只见她说道:“因为要举办一场表演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极大,更何况,我如今已经是太子的姬妾,跟‘女子三十二乐坊’早已断绝了联系,而表演是她们得以生存的本领,总不能让你们白看。”说着,夭夭接下来也是把自己的要求给说了说,“因此,这样吧!为了能让表演开起来,我就在这里先把入场的门票定为一到三品官员,每人交十五贯,四到六品官员,每人交十贯,六品以下,每人交五贯。若是你们能同意,那我就试着去游说一下她们。若是没有现银,拿绢来抵也行。”
“这……”大殿中不少大臣立刻便又是议论纷纷了起来。
其实,夭夭这么定价,都算是低的了,以往这里有些人去花天酒地,哪一个不是一掷千金,她没宰这些人百八十贯,都已经算是良心发现了。
这不是看在,毕竟这里面说不定也有不少清官,当然她也不知道谁是清官,只是,相信有些人的人品应该还是可以的,同时,也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都能参与进来,这才把定价定得如此之低。
皇帝听了夭夭这个建议后,也是道:“那朕若是要去看,要交多少?”
夭夭便道:“虽说作为儿臣,很想给陛下免费,不过,毕竟在公言公,儿臣也不能坏了规矩,若是陛下也想去看的话,那就收费五十贯吧,太子收二十五。但考虑到……接下来或许需要动用到陛下下面的人,帮忙把场馆重新搭建起来,那就给陛下打折,减一半。”
夭夭是历朝历代以来,第一个敢跟皇帝收费的。
这自然也是引起了朝中一些腐儒的反对,只见一位老臣,乃是礼部下属四部之一的祠部的臣子,便嘴角发颤地站了出来,说道:“胡闹!陛下乃是天下之主,黄口小儿,你可知道,你这是欺君!?”
敢当着皇帝的面收费,这的确多少有些逾越了。
然而……
夭夭却一点都没有被这位老臣子的话给吓到,反倒是十分镇定地问道:“不知道这位老爷爷如何称呼?”
众人听到夭夭竟然称呼人家为老爷爷,队列中,有人也是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
这听在这位老臣的耳中,更是觉得刺耳,“臣乃三省六部礼部之下,祠部尚书,王大宝。”
这名字有点东西啊!
听到这名字,夭夭也是差点憋不住。好在,她本就不是那种会歧视别人名字的人。只能说,这位大臣的名字的确十分有个性。
可能,这就跟什么王建国是一样的吧……
夭夭如此想着,对方也是接着道:“陛下!本来这女子在大殿之上,说出如此粗言鄙语,老臣都不想与之计较了,然而,她却向陛下您也出言不逊,老臣恳请陛下,削了她的奉仪称号,赶出宫外。”
唔……
皇帝却是拧着眉头看了看这位祠部尚书。
有时候,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容易把小事变成大事,他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对方却莫名地能找到一点,然后上纲上线。
当然,这其实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来,朝中大臣对夭夭的蔑视。
说到底,在诸多人的眼中,夭夭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
无论是品格、德行,即便是再好,又能好到那里去。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正视过夭夭。
正待皇帝跟李承乾想站出来说些什么来斡旋一下的时候,夭夭却也似乎是半点都没有生气地回这位老臣道:“王尚书既然是管的祠部,而且是礼部之下,那应该很清楚何为礼。如今,‘女子三十二乐坊’的诸人皆已恢复了平民的身份,而王尚书却既想看表演,又不想花钱,而且还怂恿陛下不花钱,那这跟强取豪夺有何区别?本身,在冒着巨大的风险从良以后,‘女子三十二乐坊’的生计就成问题,而她们唯一能够拿得出来的也就自身的才艺,然而从良后无法通过这个来养活自己,都已经是够惨的了,官府还没有地分给她们,而且很早以前,便已经不给女人分地了,如今更是无依无靠,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在城外找了一处地方,自己搭建的简陋茅草屋,严重时还会漏雨漏风,但王尚书却教陛下看表演不给钱,陛下,儿臣以为……即便是历朝历代中再怎么昏庸的皇帝,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即便是再昏庸无道的皇帝,也总不会到在外面吃了东西不给钱吧?”
王大宝立刻急了,“陛下!老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夭夭:“那王尚书又是何意思?”
王大宝:“老臣,老臣……”
王大宝想说,他这是不同意这一次的表演,然而,他仿佛又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是侍御史陈羽霖提出来的,而且,也确是唯一可行的解决办法。
王大宝擦着额头:“老臣,老臣……”
见到王大宝没话可说了,皇帝接下来也是拍板道:“好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事!难道王尚书还真让朕当那上街吃东西不给钱的无赖不成?就这么决定吧!羸奉仪!”
夭夭:“儿臣在!”
皇帝:“你拿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至于朝中的大臣,想去就去,不想去的就不去。组织安排表演,也是不易。朕不能与民争利。众爱卿可还有异议?”
皇帝这么一问,所有人都纷纷回道:“陛下圣明!”
其实,这本来就没什么好争的,虽然向皇帝明目张胆地收费,的确有点过分,但于情于理,也能说得过去。
等散了朝后,诸位大臣离开大殿的时候,也是不由得对这位羸奉仪极为感兴趣了起来。
一位同僚跑过来跟陈羽霖道:“陈兄!没想到,你竟然敢在大殿上如此秉公直言!”
陈羽霖却是微微苦笑,回道:“我也只是觉得这辰都的谣言的确传得有些过分,这才迫不得已。”倒是他擅自出来说话,不知道魏御史会怎么想啊,再怎么说,魏御史才是他的上官。上官都没说话,他便出来说话,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
果然!在退朝后,魏御史便让人来传话,把他召去问话。
等到陈羽霖来了以后……
魏御史也是上下左右地打量陈羽霖,他似乎有点看不透自己的这位下属了。因为平时陈羽霖一直都是勤勤恳恳,不该说的话从不多说,然而今日在大殿之上,却是有些出乎寻常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美开局
朝会结束后。
皇帝却是独独把夭夭给留了下来,没想到,夭夭竟然真能不但背出与道教有关的经义,而这经义,还突破了旧有的对修道的局限性。当然,虽说最后也没能给夭夭的家师一个正名,甚至把她家师的主张在朝堂中推行下去,但考虑到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由专业的人去做,为了不让夭夭牵涉其中,皇帝还是没有强硬地推行下去。即便,这对于北辰这一朝来说,推行之后必定大有裨益。
“羸奉仪,额不,夭夭!你是从哪里读来的道教的经义?”
而夭夭见殿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留下的最多也不过都是些太监,也是不那么遵守礼节了。
整个人都松下来不少,回道:“父皇,这自然是儿臣家师所教。”
这一声父皇,分明就是有意这么叫的,虽然无礼,但是却莫名地戳中皇帝的心。
但是听在李承乾这里,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才不是亲生的一样?
夭夭继续说道:“家师既然要研究长生不老,定当也要从研究道教学说开始,至于自创学说,甚至批评其他人的成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听了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是朕考虑不周了,不过……接下来,要重新组织安排一场表演,你那里真的没有问题?”
夭夭便回道:“问题,倒是不大!不过,这一次我需要向父皇借一点小小的人手。除了帮忙搭建场馆的左武卫军,还有陛下的教坊的人。而且,那些铁架也要陛下从国库里重新拿出来。”
皇帝听了,倒也是表示,“这问题不大。只是……你这样还要跟朕收门票的银子,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皇帝也是开着玩笑地说道。
别的人听了他这话,说不定立马就跪下请罪了,然而夭夭却依旧十分灵动,不慌不忙地回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最多到时候演出门票所收之收入五五分。陛下拿五成,‘女子三十二乐坊’拿五成。”
“额……”皇帝便深思吟味了下。
“为何,你方才不叫我父皇了?”皇帝又道。
夭夭便道:“父皇可曾听说,亲兄弟明算账?”
“何解?”皇帝。
夭夭回道:“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就是假如两兄弟做生意,两兄弟之间从来不把账算清楚,等到了年底、不做生意这些情况发生时,肯定是要算账的,到时各种矛盾必然凸显,当初没算清楚,都觉得对方占到便宜了,其实未必,但是没算清楚账目,很难达成共识,可能会因为是兄弟,不会特别撕破版脸来事后算账,可能也就算了。但如果再一次跟金钱有关的事时,还会不把账算清楚吗?正因为前人总结的经验,权后来人才都会把账目算清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好吗?也就是说,即便我如今已经是陛下的儿臣了,但是若是谈到生意上的东西,还是分清楚一点、较真一点比较好。”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再称呼陛下来父皇,而要称陛下为陛下的原因。”
皇帝听后,心里十分开心,但还是不由说道:“那……你就不觉得,你直呼父皇,也有些逾越了?”
夭夭:“儿臣只是想亲近点,若是陛下觉得这样不妥,我下次不这么叫好了。”
李承乾想出来说话,不过……
皇帝却是打断了他,“不必了,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吧。太子有什么想说的?”
见到李承乾往前移动了下。
李承乾也是往前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儿臣反倒不像是父皇亲生,所以有些感慨。”
李承乾这话一说,旁边的太监也都忍不住笑了。
……
御史台。
魏修看着陈羽霖,陈羽霖方才已经把殿上时的想法都主动交代了。目的是不想事态继续扩大下去,同时,也能给羸奉仪一个清白。因为他说得义正言辞的,所以,魏修也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也罢了,反正,陛下如今已经答应了让对方拿出表演的日期,到时候,是真是假,便都可一目了然。
而其他大臣,在退下去后,文官这边,主要讨论的点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自然是她所背的那一篇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道教经义,而另一个,则是组织表演要交钱,然后大家都在商讨,去不去,其实钱不是问题,毕竟都是当官的,但让陛下也交钱,她的确是第一个,你想驳斥她吧,可她又说得有理有据,当官的总不能欺压百姓吧。
而武官这边,因为听不懂道教经义,大部分是文盲,虽然近些年来,有好转,毕竟要上奏,就需要写牓子,所以,不少人也得到了锻炼,然而,不少人在听完了夭夭所背诵的内容后,还是又晕又眩的,所以,他们所讨论的两个点,便不再是道教经义跟要交钱了,更何况,在交钱这方面,武官反而不会那么唧唧歪歪,因此,他们却是更多地集中讨论夭夭的长相跟气质。
“你们看了没有,这不说出来,我差点还以为那是当朝的公主!”
“慎言!”
“可惜我站最后面,没看到。”
“你是没看到,我是没看仔细,不敢抬头看。”
这一天上午的例行公事,估计是干不成了,估计都要全被这些文武百官拿来闲聊闲聊过去了。而夭夭,在离开了大殿后,也是回到寝宫,接下来,是时候制定下一步的计划了,如今她拿了牌办演出,而且还能调动宫里的人手,倒是得好好地谋划一番,演出的时间的话,要多长想拖多长,得给她一点时间好好地备货。
演出收入虽然也不少,但是跟卖周边商品比起来,显然要差远了。之前‘女子三十二乐坊’的人都得住在城外,干完这一票,想必,应该就能换个大宅子住了。而对于提出这个建议的陈羽霖,夭夭也是不由得感激万分,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若是由她提出来,就算表演再如何,都很难有说服力,而且还会引人猜忌万分。现在,不是她想组织表演,而是你们想看,关键是还能赚钱,这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一针见血
回到太子寝宫,接下来,因为今天要参加朝会,所以本来也没有给夭夭安排上礼仪课,因此,夭夭回来后,也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件要做的事,她得把《中国古代妆容配方》抄写出来,上面有比如说武则天用过的“玉女桃花粉”,慈禧用过的“玫瑰澡豆”。古代女子的妆台上,一般都会摆这么几样基本的妆品:澡豆、妆粉、胭脂、眉黛、唇脂。
澡豆,就如同另一个文明的洗面奶,有清洁的功能;妆粉,相当于粉底液,给皮肤打底,让脸色白皙;胭脂,就是腮红,让脸颊变得红润;眉黛,就是眉笔,用来画眉毛;唇脂,便是唇膏。
这些东西,无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暴利行业,往往一小点东西,便能够卖出天价,当然,现在的她也只能是让人试着做一些出来,根本不可能大量制造。
虽说这样就不能赚更多钱,但至少,靠着物以稀为贵的特性,比一般人都要赚得多,而且,除了配方之外,夭夭还打算卖衣服,当然,更多的是卖新式的设计。
李承乾看到夭夭一回来后,便躲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也是有点好奇,不过在看完了,都只是些女子的东西以后,他便放弃了,随手也是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心中,开始有了别样的想法。
夭夭为什么要那么爽快地称呼他父皇为父皇?莫非,是他有希望了。然而想了想,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只能说,她嘴上跟他说是假装的,但是,她装得为何能那么像?一时间,竟然连他都不再能够分清她的心意。
李承乾就这样想着,一上午很快便过去了,而夭夭,也是把妆容配方、衣服设计、甚至连营销计划,都写了出来。折叠好,藏在胸前后,午饭都没吃,夭夭就拉着李承乾出宫去。宫内负责看守皇城的,看到是太子的车驾以后,也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放行。
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驾,这皇城的卫兵也是不由得有些感慨,一人便道:“似乎最近,太子殿下出宫是越来越频繁了。”另一个人便道:“这是陛下的旨意!陛下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那人便道,“而是不由感慨万分,太子殿下终于羽翼丰满,想来,陛下也差不多该允许太子殿下涉政了吧?”
别朝的太子,若是以如今太子的年纪,早就开始涉政了,然而,他们这一朝,却迟迟没有涉政,倒是听有人传说,太子殿下因为患有隐疾,所以这才迟迟没有涉政。
又有人说,其实是陛下不愿意放权。至于究竟孰真孰假,如今也没有人能够分得清了,但从最近太子频繁出宫可以看得出来,的确,最近陛下给太子的权限有点彻底放开了。
皇后的寝宫清宁殿。太医方方给皇后诊完了脉,而这脉象,在给皇后反复诊了三遍后,确认无误后,太医这才趴在地上,对皇后,大喜道:“脉来流利,如盘走珠。恭喜皇后娘娘,这是喜脉!实是天佑我北辰!”
皇后其实也并非第一次有了身孕,甚至可以那么说,经验十分丰富了,然而,即便自己清楚,她觉得,还是要召太医来看看,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如今听到太医也这么说,这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既然太医都说这是有了身孕,那她自然也不再怀疑了。只是,虽是这样说,她却并未见有太多的高兴。倒是她身边的女官听说了这个,一个个都喜怒形于色。
“娘娘,这实在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北辰又能多一位皇子或者是公主了?”
这些人高兴的高兴,说话的说话,却根本没有人察觉到皇后脸上的不悦,自从她十三岁嫁给了如今的皇帝以后,生下来的皇子、公主,也不下七八个了,然而真正活下来,长大成人的,便只有李承乾一个。其他若不是胎死腹中,便是早早夭折。
而且……虽说她也想跟皇帝生皇子、皇女,但当年生孩子的那些种种经历,已经在她心中形成了一道道的阴影。既想要,也不想要,复杂的心情,恐怕根本没有人能够理解,然而,她却又是大度的。
她知道这些女官、宫女也不过是替她高兴,所以,却也是没有责怪她们,任由她们高兴、吵闹了一会后,这才对太医道:“这事先别告诉陛下。菱儿,你去我屋子里把先前进宫的那些上好的江南布料拿一匹出来,还有再把从东海进贡的那座精美的珊瑚装饰拿出来,赏给胡太医。”
太医听到这,也是赶紧回道:“娘娘!这是臣分内之事,臣,无功不受禄啊!”
皇后便道:“胡太医你便收下吧,而且,接下来……也要请胡太医多多费心了。”
胡太医便回道:“既如此,那臣便只好收下了!臣这就给皇后娘娘开安胎之药!”
等到胡太医退下去,又把身边的宫女几乎支走大半后,皇后这才叹了一口气。
辰都,百文斋。
为什么首先来百文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用安良他们去当跑腿,比用‘女子三十二乐坊’的要有效率,而且,虽说孔齐这里小是小了点,但也挺别致的,用来碰头、开会也不差。
孔齐再次见到两人,自然第一反应便是给两人行礼,如今夭夭已经是太子的姬妾,其实,对于孔齐他们来说,叫夭夭为羸奉仪,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或许也不得不感慨一下,这的确让两者的身份地位一下子便区分了开来。
好在,虽说如今夭夭是当上了羸奉仪,然而,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什么的,都跟先前没有半点变化。
给李承乾跟夭夭上了茶,接下来,孔齐也是问道:“羸奉仪……”
“你还是叫我夭夭姑娘吧。而且……外面人多耳杂。”
“是!草民明白!夭夭姑娘,你们这次出宫是……”
夭夭也是一针见血地道:“陛下亲自下旨,让我们再组织安排一次表演……一来,是为了辟谣,二来,这朝中的大臣们也想看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伙人制度
在夭夭跟孔齐准备提前把一些小的细节商讨完的同时,其余人也是陆陆续续地往百文斋这边赶来。
首先到的是小狼狗,看得出来,他有些着急,因为上一次他刚从外面回来,便听说了那个女人成了太子姬妾。
若不是他势单力薄,根本无法跟皇权斗,说不定此时已经杀进皇宫里去了。
为何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即便青竹她们已经跟他有过解释,然而……
这还是让他难以释怀!他对夭夭肯定也是有私心的,说不喜欢根本不可能。
可,为什么会是太子!
一进门,小狼狗是带着着急,在看到了夭夭,又眼神打过了招呼以后,孔齐也在中间周旋,然而,这却并没有立刻消除他对李承乾的敌视。
因为……这跟抢了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而夭夭看着三人这场面,也是不由得感慨,自己确实是红颜祸水。
但她对不管是小狼狗,还是孔齐,孔齐就更是别说了,估计是第一个就出局了。
是真的没什么感觉,至于李承乾……
却是太过于弱了——而且,现在是谈大事的时候,咱们能别谈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吗?你们能不能有些理想?
小狼狗敌视李承乾,李承乾无辜地看着夭夭。
孔齐老有经验了,那里不知道小狼狗对夭夭是何种感情,毕竟,这是青梅竹马啊!只是……青梅竹马一向都敌不过天降系。
“咳!小狼狗你来了,坐!”
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氛围,孔齐也是让小狼狗先坐下。
一开始,小狼狗自然是不愿意的。
若不是夭夭朝着他拧了拧眉头。
大概,也就只有夭夭能够指挥得动他吧。
李承乾莫名中枪,估计——是这位小兄弟误会了什么了吧。
……
既然小狼狗来了,夭夭接下来,自然也是顺便向小狼狗了解一下漕运的事。
“问你个事,你们平时运粮都是怎么运的?”
小狼狗见谈到正经事,也是暂时放下了对李承乾的耿耿于怀,回道:“拿船来运。”小狼狗自是不知道夭夭这么问的用意。
然而,夭夭也是道:“你把从出发点到终点,都怎么走,给我说一说。”
虽然不知道夭夭想干什么,不过,他还是把整个过程,都说了说。
整个漕运,从江南把粮食运到关中,往大了来说,可能需要足足九个月的时间。
因为全长两千五百多里,包括水运和陆运,当然,这个时代采取的是分段运输的方式,而且,也不是小狼狗一个在运,因为如此长的路程,根本不是一家能够解决。
小狼狗负责的也只是最后这三分之一的路程罢了,而最后这三分之一的路程也是最难的。
因为众所周知,越是上游,水流流速越快,再加上溯流而上,难度更是倍增,不像下游那样,往往都是风平浪静。
另外,要是遇上了枯水期,又或者是涨水期,比如如今就快要入秋,雨水慢慢开始增多,一般到了这时候,他们便不得不停运。
最后,在快要到辰都这一段,也是最难的一段,因为在河中间有一块巨石,这块巨石让本来就湍急的河水,在这里被分流后更加残暴,巨大的水流漩涡到处都是。
以往,十艘船,在这里可能便要沉下去七八艘,也是最为看技术的一段水路。
小狼狗也正是凭借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本来要沉的没沉,进而获得了顾老大的赏识,而且还收为义子。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如此凶险,还是要往关中运粮?
没办法,谁也不可能饿肚子不是。
更别说,关中辰都乃是国都。
而之所以在如此严重的损耗的情况下,还是要照做这种事,可能也跟就算损耗那么多,也无所谓有关吧。
正常人看到十船粮食沉下去七八艘,肯定都会心疼地骂一句,败家子!
然而……
对于关中来说,却不是如此,因为相比起这点粮食损耗,民心的稳定更为重要。
此时,漕运的压力还不大,就算损失那么多,只要还有十分之一能够运到,就能进一步缓解关中粮食的压力。
……
大致地听完了小狼狗的描述,夭夭心里也是有底了。
不过她还是不得不问一句,说道:“你们运粮,都是散装的?”
小狼狗便皱着眉,回道:“什么散装?”
夭夭说道:“就是把粮食不经过装袋,直接放在船舱里,每次上下装卸的时候,要一捧捧地铲出来。”
小狼狗便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他这话刚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没有人想到,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而是漕运采取的是分段式运输,民营你运你的,我运我的,甚至便是连船只大小,都各不相同,根本很难形成统一,而且谁来出这个买麻袋的钱。
夭夭这话忽然点醒了小狼狗。
可此时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现实条件还不允许他这么做。
但夭夭这话却是很有价值。
至于那块河中的巨石……
夭夭则是想着,看寻个时间,她去把它给炸了吧。
……
说完了漕运,接下来,又回到正题。
还是说回到表演的事……
夭夭问她的东西都怎么样了,小狼狗也是回道,一切都保存良好,就是有些射灯磕碰坏了。
当夭夭跟小狼狗聊完了设备的事情,另一边,苏媚、青竹、绮菱还有李弘成、程怀默也到了。
见到夭夭,都纷纷行礼。
夭夭感觉,自己似乎也要开始适应了。
然后,也是给众人都说了说要再组织表演的事。
小晴听到又有,也是两眼发光。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怎么通过这场表演来赚钱。
随后,夭夭便把之前写好的《中国古代妆容配方》,还有一些衣服的样式设计图,给拿了出来。
可以说,这一次的表演重点已经不再仅仅只是表演了。
“我打算在辰都中,开一家香料、衣服铺子。毕竟,要卖东西的话,还是要有自己的铺面更好一些。”
只可惜,北辰是不允许官员经商的。
而且,还极度鄙视商人。
这也是封建社会都存在的老毛病了。
所以,这开也不能由她开,倒不是她不敢,只是她不想徒惹麻烦而已。
“这家店就以你们的名义吧。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也是时候该学会自力更生了。”
“这是一份合伙人制度的介绍,到时候,你们拿回去给其他人也看看。”
“该集资集资,该出力出力。”
随后,夭夭便拿出了一份华为的合伙人制度修订版出来。
当然,要把整个架构一下子便做出来,也非易事,更何况,如今她们更需要的是资本的原始积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子三十二乐坊香铺
开店需要的钱从哪里出?进货渠道、出货渠道都是否已经铺好?之后,才是如何分账。
当然,此时先把合伙人制度拿出来,也并非是太过于超前,毕竟,这制度始终是一直贯穿这三个环节。
青竹、绮菱两人拿过夭夭的合伙人制度,先是认真看了一遍。
其实,所谓“合伙人制度”,也不是那么难理解,指的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合伙人拥有商铺并分享商铺利润。
而具体到“女子三十二乐坊”,当然,夭夭想的则是,她们就把“女子三十二乐坊”作为她们的商号。
然后,下面便可以开大大小小的店铺,比如说,卖成品香料的,卖妆品的,还有卖衣服的。
到时候取名字,就是“女子三十二乐坊香料铺”,这样好听又易记。
至于“女子三十二乐坊”的姐妹们都如何安排,自然是放到各个铺子里面当掌柜的掌柜,打下手的打下手。
而谁是掌柜,谁是打下手的,就看每个人的能力如何、以及有何贡献了。
初步来说,夭夭的计划是通过内部融资、员工持股来拿到第一笔发展资金。
其中,一部分投入到香料的买卖中,一部分投入到妆品的研发,最后再拿出剩下的小小来设计一些衣服。
毕竟衣服这个市场怎么说呢,一般平明百姓都会买布回去自己做,除非是一些达官贵人,而便是达官贵人,又有几个有需要会来大批订做。
另外,“女子三十二乐坊”的姐妹们也不见得自己会做衣服,所以还得请人。
这便是一个很复杂的计划了,远不及把香料买回来,直接研磨配制出成品再卖出去容易。
另外对于妆品,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妆品在工序上,便又可能要比香料要复杂一些。
事实上……
因为其实夭夭现在也还没有调查过市场,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赚钱。
不过就算是赔钱了,也没有关系,毕竟,做生意,肯定是会有风险的。
若想没有风险的话……
那只能回家种田了!
不!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没风险的事情,即便是种地,你都有可能遇上蝗灾、干旱、水涝。
所以,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要把店铺开起来,而且,把名气打响。
夭夭随后便把自己的想法给两人说了说。
对于两人来说……
集资开店倒是没什么问题,苏媚也觉得没毛病,只是,或许是之前毕竟完全没有经验,所以……
不等两人说,李弘成跟程怀默倒是先说了,“夭夭姑娘你是打算开店吗,可是这些你们都没有做过,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冒险了?”
“对啊!”程怀默也是极为理性地说道。
在程怀默看来,女人败家倒是有一手,比如说他母亲,一位诰命夫人,但是说到赚钱……而且……要知道香料市场,还有妆品市场这一块的水很深,不是谁都能贸贸然进来。
更别说,夭夭竟然还想开衣服店。
首先,设计衣服你得请师傅吧,青竹跟绮菱肯定不会做。
其次,谁能保证,你设计出来的人家就会来买?
其实……
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只有有钱人才会专门请人订做。
然而,这些对于“女子三十二乐坊”的人来说,这都是十分陌生的事情。
听了两人的话……
众人也都对夭夭表示怀疑,甚至就连李承乾,都似乎想劝她,别折腾了,术业有专攻,你不擅长这个。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反而还赔了。
最后,便只有孔齐孔老板在一片反对声中,表示他要支持夭夭。
孔齐道:“我出资五百贯,权当做支持夭夭姑娘!败光了就当作是路上不小心弄丢了。”
孔齐不开口还罢,一开口便是五百贯。也是瞬间便把众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因为五百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可以说辰都内绝大部分的人,都不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所以,当他这么说以后,众人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自信。
不!应该说是,对夭夭哪里来的自信。
这个人可从未经商过,万一若是真的赔了……
孔齐也是解释道:“就算是真的赔了,这香料也是买回来了,自己用也无妨。而且,设计的衣服自己穿,也无碍。”
孔齐倒是有一颗大心脏。
“佩服!”程怀默也是拱手道。
李弘成也向他投过来敬佩的目光。
小狼狗见此,他自己如今也有一些积蓄,便说道:“我这里也有一百多贯,我也权当做支持!”
李承乾在这时反倒是慢了一步了,见小狼狗都这样,虽说他也并未有攀比之心,然而,他还是想说……不过他还没说,就被夭夭按住了。
问题是他有钱吗?
这个太子虽说皇帝赏赐的东西不少,但都是些玉石,总不能让他拿出去卖了换钱。
“你就算了。”夭夭便说道。
李承乾回道:“我也有钱。”
夭夭道:“你那份,我这边出。”
唔……
这话一出。
李弘成跟程怀默皆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承乾跟夭夭。这两人!怕不是已经……“太子殿下!”两人一脸欠揍、眼神也是有点不怀好意地猥琐笑道……李承乾一见这两人龌龊的样子,也是忍不住一人给了一脚。
夭夭没管他们,接着道:“嗯!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我不出一点的话,也说不过去,不过我就不出银子了,倒是有一些东西可以拿出来卖。”
“什么东西?”众人也是问道。
小狼狗的拳头已经握得死死的。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夭夭便道。
要论经商,她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就跟一些奢移品品牌一样,只要你打响了名气,就不愁没人光顾。
其实,只要第一次做好了,就可以了。
而且,这些钱也不光是放着吃老本,也有研发方面的投入的。
就权当做是一次尝试吧,就算再怎么样,夭夭也是不可能会让她们亏本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分配任务
聊完了分账,聊完了出资,接下来,也到更为具体的了。
“接下来,开始分配任务!找地方开铺的事,就交给孔老板了。”
孔齐也是立马说道:“没问题。”
“至于青竹你这边的话,要卖香料,存储香料就需要不少的坛坛罐罐。这个……怕是要麻烦你去专门采购一些小罐子回来,千万不要太劣质的,最好是好看又便宜,当然假若是真的质量好,价格贵一点也没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货比三家!这样才不容易吃亏。最后,列一个明细出来,给孔老板过目一下,再决定买还是不买。”
担心青竹完全没有做过这种事,怕她会出什么幺蛾子,夭夭也是特意叮嘱道。
有时候啊,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在这样的小事上摔跟头。
说完,夭夭又看了看李弘成,道:“你也帮忙掌掌眼,不过像你这样的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想必,是对物价没什么概念的了。”
夭夭一副她自己很懂的表情,让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有些鄙视。
不过确实!
夭夭自己也是不懂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如此评说。
“那我做什么?”
绮菱也是问道。
“你这边有个重要的任务!”夭夭也是回道,“你跟擅长跳舞的其他姐姐一起教他跳舞,然后他教教坊的人跳舞。这一次的表演,我打算换上全新的节目,毕竟,之前的节目的内涵,如今的观众是不合适的。”
“那我又可以有新歌了?”小晴顿时便道。
“不!这一次可能没你份。”夭夭便道。
“啊?”小晴顿时有些失望,耸拉着脑袋。
“这一次你负责控制导演室,听说我上次走了以后,你搞得还有声有色?”夭夭说道,“所以,这一次的表演节奏控制就交给你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就等于可以让你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我会先给你一份要求,之后,你按着要求来做。”
“……”小晴。
“那我呢。”大琴也是问道。
“你应该会有歌!不过一首歌,几天时间就学完了,所以,你接下来就帮着苏媚姐姐教别人唱吧。”
一直没说话苏媚此时也是有些疑惑,开口问夭夭道:“之前不一直都是姑娘您教的吗?”
夭夭便道:“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可能还要教教坊的人唱。”
苏媚立刻明白了,以夭夭如今的身份,这自然是不合适的。
之后,夭夭又把目光落到了小狼狗的身上,“你就把之前的东西都运回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安装。”
“我记得怎么安装。”小狼狗也是道。
“这就好。不过还是要我在现场,万一安装错了,会出大意外。”夭夭。
“那我呢?”李承乾也是道。
“你的话……”
饶有夭夭绞尽脑汁,都似乎没能找到适合他做的事情。不过……
“你到时候就去找你父皇的那些妃嫔,给她们送‘女子三十二乐坊’的香料跟妆品,只要她们都用,那么在整个辰都,都会成为风靡的脱销产品。我跟她们不那么熟,不过到时候,还是一起去吧。只是这样的话……他(她)们会不会觉得我们与女子三十二乐坊有利益相关?”
夭夭嘀咕着道。
“算了,只要我不占股份不就好了!”
“这样,按照功劳跟出资,原则上,暂时股权的分配是女子三十二乐坊的人、跟孔老板一人占百分之一的股份,丫鬟百分之零点一,李弘成、程怀默、李承乾你们三个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凭什么?”程怀默也是道。
当然,程怀默并不是什么贪财之人。而是,夭夭说的不是百分之一,也不是百分之零点一、更不是百分之零点零一,而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确定是百分之零点零零一?”他不相信地再次问道。
“对!毕竟,这事一开始也没预你们。”夭夭便道。
“那剩下的呢?”
所有人都看向夭夭。一副夭夭姑娘你该不会是想独吞吧的表情。
夭夭便道:“剩下先不分配,先留着。股权多少不代表话语权,只能代表年底分红。原则上,女子三十二乐坊的三十二人是永久合伙人,而你们其他人,只是普通合伙人,丑话想先说在前面,若是你们没有继续创造价值的能力,就有可能会被踢出局,当然会把与你股权对等的部分换算成真金白银返回给你。日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合伙人加入,而他们,也同样适用于这个原则。”
孔齐毕竟是三四十岁的人了,吃过的盐,比在座吃过的饭都还要多,然而……这样的合作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这给他的内心冲击自然是非常大的。
他仿佛能够明白什么,然而,却又难以准确地抓住。
就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
日后这个组织一定会成为不凡之物。
……
给众人分配了任务以后,接下来,夭夭又把要表演的新的节目内容给了苏媚跟绮菱。然后,既然如今出来了,而先前又提到了漕运,夭夭也是打算去小狼狗所说的那块巨石看看。
一问之下,方才知道,那一段河道距离辰都还有四百里,也就是说,即便是走水路,而且还是顺流而下,顺风,两日两夜都是少不了的,而且按照过往,平均,也至少需要三四天才能到。至于走陆路,若是走走停停,就更慢了,至少都要十天半月。
听到这么麻烦,夭夭也是犹豫了,关键是,她又不能一个人离开辰都太久。
想到这……
夭夭便暂时把这想法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
皇宫中。
皇后也是把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其实皇后平均每两年就会怀孕一次,所以,也已并非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了。这只能怪皇帝的精力太过于旺盛,也导致了现在皇后有点怕。怕什么?怕生下来又夭折了,还有,怕如今她毕竟已经不年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日月凌空
得知皇后怀孕了以后,皇帝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当时就给医官又加封了不少的财物。
而皇后,也深知龙种的重要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能陪着皇帝一起高兴。
当夭夭回到宫里的时候,才发现,她有一件事还忘了跟孔齐说了,不过想到宫门已经关闭。
随后,夭夭又回过头,只能让人出去给孔齐送信,在信上言明她要做的事了。
当一切都安排得应该是妥当了以后,夭夭这才把悬吊着的心稍稍地放下一半。
她就是有着一种诸葛孔明鞠躬尽瘁的使命感,凡事都觉得要自己事必躬亲才放心。
不过……青竹、绮菱她们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如此一想,方才让她又慢慢地安稳了下来。
接下来,她还是做一点别的事吧。
回来后,夭夭先是来到桌案前,摊开纸,给孔齐写了让他去做的事。
之后,把信给了李承乾,让李承乾派人送出去。
这时,绿篱也端来了晚膳,等吃过了晚膳后,夭夭又回到桌案前。
如今的她,似乎终于都可以空闲下来,然而这种空闲却不是那种真正的空闲,而是每时每刻都心焦如焚。
很不得明天就把所有事情都给办完。
然后……
夭夭就把自己在美凤院的一些习惯也带来了,比如说,能躺着绝不坐着。
李承乾自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夭夭心中所想。
只是道:“有什么事?”
“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可以说出来,我与你一起谋划?”
然后,便看到夭夭往床榻上一趟,叹了一口气。
但是,夭夭却没有回应他。
李承乾便觉得奇怪了,方才还好好的。
不等他又说出什么,夭夭似乎也是看到了桌案上的牓子,似乎,如今也唯有读书写字,才能够平息她心中的焦躁了。
……
李承乾见夭夭拿起桌案上的牓子来看。
也是靠了过来。
只能说,认真的夭夭,却又是有着与往日里都不曾见的少有魅力。
不过,李承乾却是怀疑,夭夭到底能不能看得懂。
当然,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些事情都与夭夭无关。
不管夭夭懂不懂,又不会改变什么。
对于朝政上的事。
可以说,一直以来,李承乾都不怎么上心。
因为他父皇如今正春秋鼎盛,没个十年、二十年,恐怕都不可能把皇位传到他这里来。虽然幼时他也曾一度幻想要成为他父皇那样的文韬武略的人,又或者是超越他父皇,然而……越是清楚他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所做的事,比之历朝历代,究竟有多难,他便越是清楚,自己很难达到那样的高度。
或许……
也正是这个原因,如今他干脆便是更加沉醉于喜欢夭夭了。
领兵打仗,他父皇能三千打十万,战场上所做的选择和判断,几乎没有一次失误,便是当朝第一能打仗的卫国公,都说他父皇,自古能军,无出其右。
以文治国,他父皇能把朝堂之中各派系的大臣治得服服帖帖,还能让大臣按照他想的方向去培养,去成长,把北辰原本乱糟糟的政治局面,如今治理的整整有条,外交上,更是让万邦来朝。
再一对比他自己……
他就是个废物啊,当年他父皇跟他一般大的时候,那官职的后缀都足足加起来有四五十字了。
什么天策上将,尚书令,州牧,总管等等之类的。
再看看他现在……
就一个东宫太子,当仰慕憧憬都化作不可能的时候,接下来,大概便是厌倦了吧。
既如此,父皇已经如此出息了,他就当个甩手掌柜,不对,是甩手太子好了。
等他父皇把江山打下来,经营好,再送到他的手上。
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不是立刻就有了,而是自从遇到了夭夭以后,这种情绪便变得越发强烈了。
反正,不管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他父皇做得好。
不如,干脆就什么也不做,如同如今一般,撑着手,看夭夭看牓子也挺好的。
……
感受到了李承乾的目光。
夭夭也是视而不见,好在,不一会,绿篱便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夭夭也半点都没有客气。
直接说道:“我先!”
说得好像他会抢先似的。
浴斛的底部放一个叫浴床的凳子,然后,坐在上面,夭夭把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没入水里。
这古代吧,唯一能让她觉得欣慰的,便只有每天晚上泡澡这会了。
等夭夭洗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不过回来后的夭夭,身上的香味却又是更浓了。
这应该不属于香料、妆品之类的香味,李承乾也没见过夭夭有用过。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夭夭洗完了,到他了。
等到他也洗完了回来,夭夭这边,仍在认真地看着牓子。
而且,看桌案上的牓子的厚度,应是已经看了不少。
其实对于夭夭来说,最大的难度并不是其他,而是这古人的话吧,自然是用的古语来写的,这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一下子便明白里面的意思,尤其是,他们都不分段的,这不,当夭夭看到这一位叫做魏御史长达两千字的牓子的时候,她就看得脑袋生疼。更重要的是,但凡古人想说出什么观点,必定要先举个例子,当然,如此或举例、或引经据典自然也是好的,只是……
由于常常详略不当,不需要排比句的,你硬是整个排比句,便很难让人抓住重点了。
往往在看完了一番文采奕奕、朗朗上口的例子之后,看完之后,夭夭便会忍不住想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痛快点!
夭夭的习惯是看得快。
所以,有时候,举例这些人倒是举了一堆,但是中心意思,却只有一句话,甚至只有四个字,而这四个字究竟想表达什么,又得她往前从新看例子,再对比例子,才好确定,他到底想说什么。
若不是这些限制她的速度,这不就是十几个牓子,她不用五分钟就能看完。
但如今,却成了做文言文翻译题目了。
唉~脑瓜疼!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因为她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向彩云问计
夜已深,不过……
夭夭却还在忘我地看着牓子。一字一句,看得还颇为较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有时候……
她也会遇到一些她看不明白的句子。不过,有李承乾在,这些问题也是很容易便迎刃而解。
虽说在刚刚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夭夭的确读过不少的书。
然而……
无论是在藏书的数量,还是在名师数量上,夭夭都自然无法跟李承乾相比。
所以……
更别说夭夭之前都只是囫囵吞枣,根本没有做太多的思考。
等听完了李承乾的解释后,夭夭便点点头,一副她明白了的样子。
而李承乾这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夭夭这么喜欢看牓子,不过,总算是从夭夭的身上获取了一些成就感。
原来,她也有不懂的事情。
有时候恋爱便是如此地令人麻木,虽说北辰也没有女子不得干政这样的规定,毕竟此时大家对此的认识都比较原始。
然而……
这些牓子中所记载的不乏家国大事,万一夭夭要是敌国间谍……
那北辰不是完蛋了?
也得亏夭夭不是敌国间谍。
如今。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反倒是夭夭自己先闲下来了。
这一闲下来……
忽然,夭夭便放下了牓子。又开始思考那个终极的问题。
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她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半点记忆。
至于另外一个文明……
她或许也不是那个文明的人,因为她似乎只从那个文明吸取了知识,然而却寻不着半点归属感。
那她……
是何人?
莫非她还真的是仙人?
不过从未见过仙人是她这样的,又或者说,本来仙人就是这样的,只是,大家都把仙人幻想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而已。
见到夭夭忽然停了下来,左手撑着香腮,叹了口气,李承乾也是反应过来,温柔问道:“怎么了?”
便见夭夭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回道:“没什么。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她拥有着另一个文明的所有知识,而也正因为如此,她十分清楚世界的本质,而若是对世界的本质越是清楚,就越是对这个无聊透的世界失去兴趣。
兴趣和好奇心,是人类行为的第四驱动力。
而她,就像是神一样。
她想让这个世界发展得快一点,随便拨动一下科技的流速就好,而若是她想让这个世界发展得慢一点,那就建立一个邪恶组织,四处挑起战火,让这个世界的文明止步不前。
她的确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然而……
她是一个谨慎的人。
就算是她再怎么任性,也不可能做上面这两种事。
毕竟……
再怎么说,她都是一个不爱惹麻烦之人。
如此想的自己,是否有些中二。
在脑海里发了一阵子的恼骚过后……牓子看完了,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不等李承乾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夭夭便放下手上的牓子,伸了伸懒腰,完全无视李承乾,径自往床那边走去。
而李承乾,此刻还被她的话所困扰着。
‘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正常人,谁会说出这种话。
除非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北辰倒是应该不存在这样的人,至少,大部分的人还没到能吃饱的地步。
便是功臣贵勋,大概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那……
“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李承乾立刻跟在后面问夭夭道。
他最担心的是,夭夭该不会是想轻生吧?
然后夭夭便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嘟囔着回他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晚了,睡觉了。不跟你说了。”
这一晚……
夭夭自己倒是睡得香,倒是让李承乾揣摩她这句话,揣摩了整整一晚上。
结合夭夭说这话时的语气。
颓废之余,又兼着几分坚定,或许,只是一下子有些迷茫了吧。
他对夭夭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几乎都只能从夭夭的口中得知,或者是自己亲眼所见,这让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目前的不足。
喜欢一个姑娘,怎么能只看姑娘的外表呢。
还得看她的身世、过往!
这一天白天。
白日里,张尚仪照旧给夭夭上课,当然,也是最后一堂课了,因为,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夭夭的了。
然后李承乾这边……
则是悄悄地自己跑出了宫外,找到了以往一直照顾夭夭的彩云,向彩云打听夭夭的事。
比如说……
夭夭家里几口人。当从彩云口中得知,并未见夭夭提及过自己的家人的时候,瞬间也就明白了,难怪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是孤儿啊,难怪她叫父皇叫得那么好听,想必应该是缺少父爱。
他之前还差点要怀疑她想对他取而代之呢。
听到李承乾如此问,彩云自然也是反问他道:“姑娘在宫里怎么了?受委屈了?”
李承乾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过……
毕竟自己一个人留在宫中,原离原本熟悉的人,的确会生出心事,所以,李承乾直接无视了彩云的话,倒是给彩云提议道:“我想把你接进宫里,照顾夭夭如何?”
“……”
彩云一开始因为着急,自然是恨不得立刻飞扑进宫。然而……她又很快便想起了曾经夭夭跟她说过的话,一如宫门深似海,夭夭并不喜欢她进宫。
见到彩云一会心动,一会又立刻冷静下来的样子,李承乾也是觉得奇怪。
彩云在冷静下来后,也是理智地问道:“姑娘在宫里怎么了?”
然后……
李承乾见彩云态度也坚决,更何况,彩云是夭夭曾经的丫鬟,总不会对夭夭不利的,所以,也是把昨夜里夭夭的话给说了出来。
“昨夜……她说……”
把这话说出来后,李承乾脸上还挂着浓浓的愁色。然而,彩云听了李承乾的话,却是放下心来了。
只见彩云很正常地回道:“无事的,以前姑娘也时不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这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额……”
倒是让李承乾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尴尬地问道:“这是为何?”
彩云便道:“可能是闲得慌吧!我记得我照顾她第一年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日写夜读,卷不离手,是个在辰都中鼎鼎有名、极其有进取之心的才女,但之后的两年……她便变得越来越颓废,也正是在这两年,她便会时不时发出这样的感慨。说,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如此!”
然后李承乾便又道:“那……可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这样?”
彩云便想了想道,“以往不管她,她自己也会好的。”
李承乾:“可我担心……这一次若是不一样……”
彩云便只好道:“那公子应该多陪她聊聊天,谈谈心。”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彩云也是顺手撮合一下两人。
李承乾今日能够来找她,那证明这位太子殿下对姑娘还是很在意的。
彩云继续说道:“比如说,有时间就陪她去踏青。一起吟诗作画什么的!”
其实,这些都是青楼里面的套路,然而,彩云这么说也不无道理,毕竟,论到谈天说爱,这本身就是青楼女子的优势。正常人家,在这方面却是相对来说要沉闷得多,甚至远远不及。
这样吗?
李承乾听后,仿佛也是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只有我跟你?
白天李承乾没有在,而夭夭这边,呆在宫里也没有闲着。
正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才不得不找一些事情来做。
比如说,接下来,她就打算写一篇论文。
论文的主题,自然是论述各种土地税收政策的优劣势对比。
昨天她看了牓子,虽然牓子上并没有明确地写出之前皇帝跟这位大臣谈的是什么,但上面,却是有提及到,皇帝有要把关中地区的人迁移出去一部分。
事情是这样的,关中地区作为一直以来历朝历代的古都。
那这无论是贵族的数量,还是平民的数量,都是比较多的。
而大多数贵族,都占有了大量的土地,所以最后,能够分给平民的土地就变得极少。
比如说,如今北辰实行的是均田制,规定了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
然而,因为关中土地实在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最后大家分到的可能并不一定是这个数。
倒是在关外以及关东地区,前者因为常年打仗,所以地广人稀,很多百姓都跑光了,而后者则是本身发展较慢,也还有土地能够持续开发,因而还能撑一阵子。
这就导致了,虽然整个国家,名义上说的,都是大家分一百亩地。
然而实际上……具体到每个地区之间却是极有可能出现分配不均。
正因为如此,皇帝看到了关中的土地的压力极为紧张。
这才提出了想把一部分的观众百姓,迁移到关外去。
但是,皇帝的这一个提议却是被大臣劝谏道:希望陛下不要这么做,因为假若真的如此的话,那关中地区的百姓肯定都跑关外去了,谁还会留在关中啊。到时候,关中地区就会出现官多人少,以后做什么,都会很不方便。
比如说你要打仗吧,如今采取的是府兵制,关中若是剩下来的,全都是老旧贵族,到时候,别有人来打辰都,都找不到人当兵,护守国都。
当然,这是一种比较夸张的说法,但肥其他地区,而减弱关中的人口,确实不是皇帝想看到的。
皇帝一想,便觉得这位大臣说的十分在理,然而……
说是这么说吧,那是之前压力还不算很大的时候,如今,辰都的百姓每户只能分三十亩田,这已经到了不得不要做点什么时候了。百姓若是饿了肚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因而,面对这日益严峻的土地问题,这件事,也便再次被提了上来。
这一次……
皇帝便下令田地太少的乡,可以给些便利,迁移一些人,到田地多的乡去。
只不过……
这虽说是暂时缓解了。
然而……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至于接下来夭夭要做什么。
她当然不是一上来,就想着自己要做什么,要改变这个国家的制度之类的。
说实话,她目前来说,还没有那么崇高的目标和理想。
她只是觉得,这东西挺有意思的,便拿纸拿笔出来写写,温故而知新。
毕竟……
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你的,得你真的记在自己脑海中,化为自己可以用的知识,并且能够做到随手捏来,那才算是你自己的。
于是,便把另一个文明有关这些税收制度的东西,都抄写下来,编成论文。
其实……
说是论文。
她也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把前人已经研究透、嚼烂了的东西用自己的语言再重新抄写一遍罢了。
多数大学生一年级论文,差不多就是这个水平。
完全没有技术含量。
但却仍旧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至少,她的脑子又变聪明了。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夭夭便坐在桌案前,弄这事。
秋儿、苒儿两人则是远远地候着,虽说极为好奇,但也不敢逾越,独自凑过来看。只道是,不知羸奉仪在写什么,竟是如此得入迷。
到了差不多申时过半,夭夭这才把论文抄写好。
当然!
其中,那些论文里面的朝代,自然全都被她略去了。
她在这论文当中,用词什么的,还是十分讲究的。
她这边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背一下。
紧接着,外面,李承乾就回来了。
见到李承乾回来了,夭夭也是把论文折叠收好,问道:“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人?”
当然,这完全就是客套话了。
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就没有别的意思。
李承乾也是跟夭夭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说今天下午也有课。
其实……
却是哪有课,分明就是去外面了。
夭夭听他如此说,也没有怀疑。
倒是她自己心虚,把写好的论文藏了起来。
绿篱见李承乾似乎有点累,也是端来了热水给他洗把脸。
之后……
等他把脸给洗完了后。
两人便有点尴尬地看着对方。
之前有事忙的时候,都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安静下来了,反倒是有点拘束了。
而与此同时……
李承乾也在考虑着,该什么时候开口才比较好。
要不要现在就说?
但其实他也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玩才好。
主要是,彩云也不知道夭夭想去哪,完全猜不透。
当然!
其实真若是一起去的话,不管是去那,都一样。
重要的,是与喜欢的人一起。
因而在一阵子沉默后……
两人都坐在榻上,不约而同地望着寝宫外面的天空,李承乾忽然道:“不如,明日我陪你去野外踏青吧?”这声音忽然从左手边传来,夭夭也是愣了愣。
她自然不知道李承乾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
踏青这个词!
的确!
她来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了,但是却从未跟自己有过联系。此时听到这个词从李承乾的口中说出,对她来说,还颇有新鲜感的。
当然!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夭夭也不想去戳破罢了。
见夭夭似乎有些犹豫,李承乾也有些紧张。
夭夭这反应……
感觉已经给他宣判了死刑。
但下一秒……
夭夭那清脆英气的声音却犹如天籁一般传来,说的不是‘不去’,又或者是其他的,比如说:‘你是不是受人唆使了?’而是……
“只有我跟你?”
夭夭如此问道,问完了,又接着道:“不过其他人都有事做,似乎也只有我跟你了。也罢!那去哪?”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在方才短短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心里便好似有一只小兔子在大草原上四处飞奔。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眉宇间,还能带着点好奇
任凭李承乾怎么想,他都绝对不可能想得到,夭夭竟然真的答应了。
所以说……还是彩云姑娘有办法啊!毕竟是三年来一直贴身照顾夭夭的饮食起居的贴身丫鬟,对她的喜好自是十分清楚的。
此刻,李承乾便有一种要把彩云当成是这个世界一位叫做李友的类似于另一个文明的诸葛孔明的感觉。
“下一次遇到彩云姑娘,一定要好好地准备一些礼物才行了!”
……
床上,夭夭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
李承乾却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其实与其说是踏青,现如今已经不是春天了,所以,不如说是秋游要更合适一些。
不过方才,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便是夭夭问他去哪里踏青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也没能回答得上来。
不过好在的是,夭夭眼珠子转了转,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还说,算了!她要去睡觉了。
等她一回到床上,李承乾立刻便把绿篱还有其他随侍的宫女都找了来,向她们问道,明天去秋游那里好。
顺便,还得跟她们布置一些事物。
比如说,出去总得带吃的吧。
……
翌日。
一大早,夭夭起来后倒也不觉得困。因为她昨天晚上是提早睡了的。
倒是李承乾这边,却几乎是一夜未眠,因为实在是太紧张了,也生怕有那里做得不够周到。
昨天晚上,他还特意召见了左卫率的郑秀飞,也就是此前负责把他和夭夭两人接入宫的东宫护卫。
原本,他倒是不想把阵仗弄得这么大,只不过……
若是人不多一点的话,似乎又不好。
毕竟,以往他父皇秋游的时候,可比他还要夸张得多,他这都算是比较低调的了。
这一次出行的人,包括他跟夭夭,然后宫女六七个,再加上东宫的率卫,人数大概在十多人。
如此一对比,跟他父皇的几十、上百人,甚至多的时候上千比起来,难道不是低调得多了么。
而且,他还给郑秀飞说了,明日大家都穿便服。别弄得太过于显眼了。
所以到了第二天,当夭夭看到这已经是李承乾最低调的安排以后,也是终于从实质上,感受到了这腐朽的封建社会的好处。
不得不说,她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
好在,毕竟她还是心怀家国,忧国忧民的。
若是换作别的宠妾,恐怕,北辰离亡国已经指日可待了。
至于皇帝那边……
昨晚夜里,李承乾已经去跟皇帝打过了招呼。
皇帝听完,虽说有点担心李承乾会不会就此玩物丧志,毕竟以往的太子可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但一想到……
若不是这样,估计也抱不了孙子,最后倒也是大手一挥,很干脆便答应了。
与此同时……
皇帝自己也在想着,毕竟皇后如今有了身孕,又快要入秋了,正考虑着要不要移到别的行宫去待产。
当然!
此时皇后的肚子也才两个月不到,似乎,也还没到那种时候。
……
皇帝并没有立刻把皇后怀孕的消息告诉李承乾。
毕竟,万一生下来是个皇子,你说,李承乾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还是等他们秋游回来了再说吧。
虽然他很清楚,以李承乾的性子,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弟弟如何。
与他母后,也是常常母子情深。
然而……
正因为他也是经过了兄弟相争,才得来的皇位,他更清楚皇权争夺的凶险。
以往,当他只有一个皇子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现在,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考虑了。
当然!
其实这些事情八字都还没有一撇,那万一要是个公主呢,这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
所以这一天一早。
东宫这边,所有人便收拾好了各种物件。
光是马车,就有三辆。
另外,还有几个单人单骑在前面引路。
既是秋游,那自然是越是远离人烟,便越好。
原本,李承乾有想过要不要带夭夭去参观皇家园林,但后面考虑到,虽说这些皇家园林的确是漂亮不错,然而,却也给人一种没有离开皇宫的感觉。
所有,干脆到了最后,李承乾也是跟郑秀飞说,不管去到哪里都好,只需要找一处有河流小溪之处,有个干净的地方能够坐下来就好。
郑秀飞毕竟出宫的机会比李承乾多得多,为此,也是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就在辰都往北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处石子河滩,那里视野开阔,山色优美,河水清澈,更重要的是,来往的人也不多。李承乾听后,也是立刻便听取了对方的意见。
出了辰都东门后。紧接着……
一行人便往北而去。
时而穿过树木葳蕤的小道,时而又能够看到四周广袤的田野。
夭夭以往倒是很少静下来会去想这些、看这些,今日特意静下心来,倒是觉得不错。
大概是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很快……
一片由石子堆成的河滩便出现在眼前,这一路上,李承乾自然也是没话找话。
而夭夭,也都一一应答了。
其实……
因为对夭夭并不够了解,说实话,李承乾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不过,彩云姑娘倒是有跟他说过,姑娘是那种你不找她说话,她就能一辈子不跟你说话的人,所以,你必须要主动。其实……不管你聊些什么,都无所谓的,重要的是,你得能聊起来。比如说,你可以问她,喜欢读什么书。
路上,李承乾便这么问了夭夭。
然后……
夭夭回答他的竟然是,其实她不喜欢读书。
为何?
夭夭便道:“生存需要。”
若不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自己的身世,她可对那些书没有兴趣。
当然,李承乾自然不会明白。
夭夭接下来,也没有更深入地去解释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夭夭便也是稍稍地转换了一下氛围道:“你呢!你平时又喜欢做什么?”
其实李承乾一直在宫中,能干什么。
不过夭夭的反应确实正如彩云姑娘所说,就算是再无聊的事,她都愿意听。
而且,丝毫不会觉得不耐烦。
眉宇间,还能带着点好奇。让说话的人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