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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五九章 口舌之争

    绚烂烟火,绽放夜空,与月同圆。

    暗祭规则,已然公布,人且散去。

    当丘云公布暗祭的规则和要求后,还有三天的准备出发时间,他也没有挽留众人,而是率领着丘家军先行退去。

    趁着这样的花好月圆夜,诸多修行者也不再逗留,要不就离去准备暗祭事宜,要不就赶回都城,看看那绚烂的烟火

    不消一会,原本是热闹喧嚣的广场,变得冷冷清清,没有多少人停留。

    凌浪涯等人尚未离去,既不想和众人挤着下山,也还在思索方才所说的暗祭规则,想要在讨论一下。

    恰在此时,秦琅率领着一众收拢的修行者前来,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看着凌浪涯三人,露出不善的神色

    秦琅直接道:“我本不是记仇的人,奈何数次坏我好事,暗祭之上若是有何损失,可就别怪我了。”

    凌浪涯本不想招惹他,可是见不惯他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忍不住出言嘲讽道:“手下败将,也有资格言勇?”

    秦琅一愣,被他说的事情无法说话,其手下一堆修行者更是怒火丛生,毕竟他嘲讽自己的主子,也就是嘲讽自己了。既然他们收了秦琅的好处,自然也得做些事。

    有个修行者忍不住道:“小子,你别得瑟,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可以淹死你。”

    胡虚站前一步,摇摇头道:“别忘了祭典之规,第一关前不可结伴。你们还是祈祷别在路上遇到我吧,不然你们可能就得回家了。再说,要人多欺负人少,也得你们能走到最后一关。”

    胡虚说得毫不客气,以至于那些修行者皆是大怒,好几个冲动的都已拔出兵器,准备教训一下这三个小子。

    “放肆!”一声冷喝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庙主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前。

    庙主冷喝道:“古庙重地,岂是尔等闹事之地,速给老身离开此地。”

    当秦琅看到庙主冰冷的目光时,蓦然想起父亲秦相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宁惹王相,莫惹庙主。

    能够让秦相也如此惧怕,宁愿得罪一生政敌,也不愿得罪的庙主,其实力究竟有多恐怖,秦琅连想都不敢想。

    秦琅吓得咳嗽一声,向庙主鞠躬行礼后,就带领着一堆手下,匆匆如丧家之犬离去。

    庙主看着转瞬离开的数百人,又看着另外一侧尚有一群人没有离去,不禁皱皱眉,看着为首的小说家少主胡实。

    胡实对于这位辞去小说家长老之位的庙主并不熟悉,再加上她在明祭上并没有投票给自己,不禁心中生了几分怨恨,奈何她确实是自家长辈,因此哪怕心中不满,也只能向前鞠躬行礼。

    胡实皮笑肉不笑道:“庙主见谅,我等现在就离去,只是想离去时想和老朋友说句话。”

    言罢,胡实来到胡虚面前,两人相对而立。

    庙主看到此景,心中蓦然一声叹息。

    胡实看着眼前这名和自己同龄,而且同姓的说书人,道:“明祭上我大意输给你,暗祭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希望你能活到最终决战之地吧。”

    胡虚淡然一笑,道:“彼此彼此。你可别死在半路,能够打败小说家少主,是我一直想要的事。”

    胡实眉毛一挑,似乎察觉到一丝什么,蓦然想起在碧珍江畔山丘上,遇见杂家吕缈影所说的话,忽而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保持着少主风范,转身来到另一个人身前。

    那个人方才一出现,已经震撼了全场,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而且停留此处。

    小说家少主和兵家少主,相互对峙。

    胡实沉声道:“这里是赵宋王朝的疆域,这是是我小说家的地盘,还轮不到兵家来此撒野,因此还请阁下自重。”

    白离刃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冷漠回道:“哦。”

    胡实一愣,实在受不了他的冰冷,又撂下几句重话之后,便带领着诸多小说家弟子离去。

    在胡实身后,杨云天狠狠地瞪了凌浪涯三人一眼,而他身旁的一名让凌浪涯感到熟悉的弟子,更是伸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待得小说家弟子也已离去,偌大一座古庙,只剩下五人。

    庙主本来不想出现在他们身前,可是不知为何,知晓他们几人三天之后就要离开之后,就忍不住想要出来再看一眼,尤其是看多胡虚一眼。

    有时候,有些人,再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庙主想起胡虚早晨说的那声谢谢,感动又上心头,最后叹息一声,蓦然转身离去。

    凌浪涯看着众人皆已离去,可是不清楚白离刃为何还不离开,莫非是还有什么事。

    正当凌浪涯想要追问时,白离刃已来到他们身前,道:“我来此,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名凶名赫赫的兵家少主有何指教。凌浪涯问道:“究竟是何事?”

    白离刃举目四顾,发现四周已没有人,方道:“马敦还没死。”

    三人一听,大惊失色。

    自从明祭之夜,燃盾门被屠杀,哪怕是身为门主的马熬山也是身死,但马敦却是不知所踪。凌浪涯等人也曾让人去查探过,可是都没有收获,没想到竟然会从白离刃口中得知。

    凌浪涯忍不住追问道:“马大哥如今在何处,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白离刃恢复冰冷道:“我只负责传这句话,没想过要带你们过去。”

    言罢,白离刃拱拱手,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三人看着白离刃身背钝厚巨剑的魁梧身影,猜不透这名兵家少主,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件事。不过,他能够把这个消息带给凌浪涯等人,想来也没必要说谎吧。

    白离刃告别众人,出了庙门,一时不知去往何处。

    虽然,他早已习惯身在异乡,早已习惯一个人。

    然而,在这样的团圆佳节,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丝惆怅。

    他蓦然想起,在鸾凤居外,遇见的那个少女,那个说他在演英雄救美把戏的少女。

    他不知晓那个少女的名字,但他记得她眼角的嫣红泪痣。

    恰在此时,烟花再度绽放,照耀远处都城。

    白离刃心中一动,便往都城的方向走去。

    他不想进入鸾凤居,可是他想在外围看一眼,等待那个少女的出现。

    在他离开不久,凌浪涯三人也离开了古庙,往着都城的方向去。

    在一番交谈之后,三人想趁着这最后的三天,好好地放松一下,珍惜这暗祭前的三天相处时光。而最好的放松之地,当属鸾凤居了。

    当他们不约而同地往鸾凤居走去时,却不知道鸾凤居此时深陷困境中。

    ——未完,待续——

第三六零章 相见时难

    百姓流恋于都城繁华之地,不知古庙内有人喧嚣几许。

    暗祭规则公布结束后,凤炎古庙人去庙空,庙主蓦然出现在庙门出,看着最后缓步下山的三人,任凭山风掠过衣衫。

    凌浪涯三人并没有发现庙主去而复返,虽然心中也担忧暗祭典的举行会有何风波,方才白离刃提起马敦之时,他们也徒增了一丝忧愁。

    然而三人虽然偶有多愁善感,对于暗祭即将分离,也就想着不如大醉一场;既然马敦也是安然无事,也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在如此心境下,三人边吵边闹,一路往都城去。

    待得到了都城时,已然是午夜时分,然而里面的热闹却更胜往日。

    也许是前两天宵禁的缘故,压抑了民众不少的夜游欲望,如今一旦重新开启,家家户户皆是出门游玩,再也不管天色多晚。

    更何况,今夜乃是元宵上元之夜,千家万户张灯结彩,更有无数的民家杂技表演。作为凤梧祭典中,朝廷组织的最后一场盛大活动,那些不远而来的百姓,自然不想留下遗憾。

    于百姓而言,今宵一别后,下一届凤梧祭典,得二十年之后。

    谁知道哪时候,自己是否还活着,能够有力气山长水远来此,再看一眼此等盛况呢。

    当凌浪涯等人好不容易经过检查,转瞬就被人潮挤进了城门。

    三个人挤在一起,前后左右皆是往来百姓,根本就不用他们迈步行走,几乎就是被推着往前,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三人苦笑不得,只能向着鸾凤居的方向,努力地向前移动。

    此等境况辛酸,仿佛比与烈刀门大战一场还要来得劳累。

    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不见地面。

    当凌浪涯等人费尽心力涌到了鸾凤居前时,却诧异地发现,压根就进不到里面去。

    今夜的鸾凤居,无疑是都城最火热的场所之一。

    原因只有一个。

    据说,点酥娘将会出现,献唱一曲。

    此消息一出,轰动全城。

    由于人数太多,鸾凤居在和当时祭典初开时,选取交一定金额费用才能入场后,在今夜又再度提高了价格,直言道没有五百两银子,连门都别想进了。

    那些囊中并不富裕的宾客本来就有怨言,听得鸾凤居如此见钱眼开又再加价后,更是抱怨连天,以至于都簇拥在鸾凤居正门处,叫嚷着想要进去。

    这些宾客一堵在门口,既让里面的姑娘堵住出不来,又影响了那些富有的贵胄子弟进入场所,一时之间倒是叫骂声四起,人群中倒是要起争斗模样。

    凌浪涯三人被挤到街道一角,远远看着门口的那一群人,都是愁眉苦脸。再想到鸾凤居又提高了价格,更是让囊中没钱的三人陷入了绝望。

    凌浪涯踮起脚尖,往闹得最凶的人群内张望,竟然发现一个老熟人在门口进不去,忙招呼胡虚和纪天一起看好戏。

    只见户部尚书之子,那都城狗霸的楚构,在十多名下人的簇拥中,想要挤进鸾凤居。奈何他身前浩浩荡荡地站了一群人,压根就让不出一条路。

    楚构心中连连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早一些来,如今只能连声大喊,告诉那些宾客自己的身份,想要以此威迫他们让路,甚至想要让下人直接动武,让自己得以进去。

    但是那些宾客,除却部分都城子弟惧怕他的威名让路之外,大部分外地来的宾客,对尚书之子这个身份并不觉得有何重要,毕竟明天自己一走,那也得尚书能找到自己再说。

    因此,无论楚构如何叫喊,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想要挤进去里面,都被那些汹涌人潮挤到了一边。

    凌浪涯三人看得大笑不止,楚构这番挤不进去的场景,竟比在鸾凤居内的风月女子还要好看。

    不过,楚构好歹是人多势众,终于忍不住下了命令,众多下人堆起一座人墙,埋头就往前冲,也不管那些宾客摔倒在地,直接就涌进了鸾凤居内,连门口的守卫都拦不住。

    那些倒地的宾客站起来,纷纷破口大骂,可是奈何没钱没人,最后也只能叹息。

    “铮!”

    恰在此时,鸾凤居内,传出一道清脆琴音。

    众人瞬间陷入其中,回过神来,方明白是点酥娘出场了。

    场内宾客不约而同,齐声大喊:“点酥娘!”

    场外宾客,却是无奈大呼:“出来一见!”

    奈何,他们也只能在场外,听着琴声起落,而不得见伊人身影。

    凌浪涯眼见此景,提议道:“我们又没钱,想来也挤不进去了,不如就算了吧。”

    胡虚点头道:“幸好我们曾见过点酥娘一面,不然肯定也会和他们一样,大声呼叫。”

    倒是纪天显得一脸失落,感慨道:“你们两个见过美人儿,我可还没有见过。不如,我们到时候翻墙进去见吧,反正你们也知晓她大概住在哪儿。”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最终摇摇头,皆是笑道:“我等正人君子,才不做此等翻墙之事。”

    言罢,两人大笑数声,一人一边搀扶着纪天的肩膀,安慰道:“等今夜最后的疯狂过去,我们明日再来就好了。现在呀,我们不如回樊楼喝几壶酒,来得更为畅快。”

    纪天一脸无奈地被两人推着离开,只好随之一起返回樊楼。

    正当三人离去之时,鸾凤居正门外的宾客人群,并没有一开始的喧嚣,反而是沉默下来。

    他们沉浸在点酥娘的琴声中,不忍再出言打扰。

    未曾见其人,已沉醉于其声。

    正门前喧嚣,后门沉默。

    在后门的拐角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中,身背钝厚巨剑的白离刃,百无聊赖地靠着巷子一侧,听着遥遥传来的喧嚣声。

    偶尔有一两个过客,会拐进这条偏僻的小巷子中,看到他身后的巨剑时,还以为他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有些过客见之便绕路而走,有些便小心翼翼地穿过,直到走完小巷,发现那个奇怪青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才松了一口气。

    白离刃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怔怔想起前段时间发生这里的一幕。

    他不知道那个少女的名字,只知道她来自鸾凤居,但他却不敢闯进去。

    他也不知道是否能等到,只是想在临走前,再来这里看一眼。

    可是,过客已经过了很多回,却没有她的身影。

    直到元宵已过,灯火寥落,人潮散去。

    那个少女,终究没有出现。

    白离刃看着月色沉了下去,叹息一声,心中感慨不已。师父果然说得对,女子就是穿肠毒药,还是不要惹为妙。

    征战沙场多爽快,何须儿女情长在。

    白离刃终于不再等,他拍拍身上的风尘,转身欲要离开小巷。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身细碎脚步声。

    白离刃心有所感,忽而回头。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灯火阑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胡不说·《过客传·庙主》

    ………………………………………………………………

    鸾凤居内,风花雪月正浓时;偏僻小巷,灯火阑珊无人踪。

    兵家少主白离刃痴等半夜,终究无奈自嘲一声,正要转身离开。

    毕竟只是曾擦肩,又何谈再度相见。

    当是时,身后脚步声响起,白离刃心有所感回头。

    只见一名少女,提着一盏小灯笼,蓦然从转角处出现,站在他的身后。

    那名少女眼角上,有一颗嫣红泪痣。

    正是,当日曾擦肩而过之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白离刃看着那名少女,莲步轻移,一时呆了。

    这个战场上凶名赫赫的兵家少主,这个常年在军旅途中,终日与粗鲁大汉为伍的少将军,这个从未真正感受过女色的青年汉子,一时间连双手都不知如何摆放。

    管他的凶名赫赫,管他的刀剑无情,管他的战功累累,此时的白离刃,却像一个刚出道的雏儿,浑然没有那大将之风,修行之志。

    女子就是穿肠毒药,还是不要惹为妙。白离刃蓦然又想起这句话。

    那名少女,正是鸾凤居点酥娘的贴身侍女,也是和墨家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相熟之人。

    只是,侍女看到白离刃的出现,也是愣了一下,仿佛颇感意外。

    小巷之中,两人对视,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还是少女见惯了此等风月,当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此?”

    白离刃浑然没有在古庙时的冰冷无情,反倒是有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暗羞,道:“我随便走走,就恰好来到了这里。”

    少女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自语道:“我还以为,你又要来一场英雄救美的把戏。”

    白离刃想起前几天他在震慑几个登徒浪子之后,那名少女所说的话,心神稍微放松下来,没有那么紧张,连忙摆手道:“确实没有。那日只是恰好看到,所以就出手罢了。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

    少女掩嘴轻笑,心中蓦然一动,道:“你叫白离刃?你不是赵宋之人吧?”

    此时的白离刃,已然失去了大将风范,只是一个初次遇见心动女子的青年,听不出其中意味,点头道:“我是嬴秦之人,来都城是参加凤梧祭典的。”

    少女又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凤梧祭典,我也听说过。不过还没看过,听说已经结束了。”

    白离刃以为她不过是鸾凤居的一名风尘女子,也察觉不出她体内有任何修行气息,以为她也不过是平凡人一个,知道就算把暗祭之事告诉她,也没有用处,便道:“对,是结束了。不过,我是去参加另外一场。”

    “另外一场?”

    “对。只是这个少人知晓,想来姑娘未曾听闻。”

    “会危险吗?”

    “嗯。挺危险的,听说很多人都会死在路上。”

    “那你会死吗?”少女担忧问道。

    “姑娘放心,能让我白离刃以死而告终之人,想来还没有出世。”白离刃大笑一声道。

    “那你为何要去呢?”

    “我想试一下,自己在同辈之中能走多远,也想问问天下有谁是敌手。”白离刃说得豪迈万千。

    “原来如此,也是在都城吗?”少女恍然大悟,淡淡问道。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距此该有万里之遥。”

    “所以,你要走了吗?”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要出发了。”

    一问一答,忽而沉默。

    少女最后“哦”了一声,道:“那你,路上小心,平安归来。”

    言罢,少女就提着灯笼,臻首微点,就要离开此地。

    看着她向自己走来,白离刃蓦然想起当年深入西戎一族的情景。

    两人再度擦肩而过,灯笼照亮了衣衫。

    白离刃终于忍不住心中情绪,猛然转身,忐忑问道:“上次询问姑娘芳名,姑娘未曾告知,不知这回可否告知?”

    少女愣了一下,脚步停顿下来,沉默片刻,轻轻转身,嫣然一笑,道:“我叫烟幽。”

    “烟幽。”白离刃低声呢喃着。

    少女嫣然一笑,道:“赵宋有个诗人,曾经言道,‘淡烟流水画屏幽’,便是此意。”

    白离刃惯于沙场征战,对于诗文一道本就不擅长,听得此言,也以为不过是如明祭上的诗文一样,感觉不出任何味道,只是莫名地觉得此名字好听,点头笑道:“在下会记得的。”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脖子上那一条红色的血线疤痕,微咬红唇,施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公子此行前往,不知何时再归,小女子祝公子得偿所愿。”

    白离刃看着眼前女子的娇弱,心中柔情掩盖不住,抱拳道:“待得在下归来,当再来寻姑娘,远离这烟花之地,看一看那世间繁华。”

    英雄也有柔情时,只是未曾得人知。

    少女嫣然一笑,心有所往,低声呢喃道:“嬴秦么?我也想去看看呢。”

    只是,少女最终没有答复,是否愿意。

    她提着灯笼,转角离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白离刃怔在当场,只见小巷四周无人,唯有影子如巷长。

    他蓦然抬头看天,只见夜空圆月高悬,看着人间。

    白离刃自语道:“师父,你说的话,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白离刃踏着夜色,与少女相背而行,离开这个邂逅之地。

    灯火依旧阑珊,佳人已然告辞。

    只是,白离刃并没有听到少女转角之后,低声的言语。

    那一刻,少女轻轻摇头,露出狡黠的笑容,暗自道:“原来这兵家少主,竟是一个痴呆子。不过,想来也是我墨家的演技,太过出色了吧。”

    想到此处,少女浑然没有方才的娇羞,而是露出了巾帼不让须眉之色,更胜灼剑门水月仙几分。

    少女提着灯笼,绕过了鸾凤居的围墙,重新返回了那座湖畔小楼。

    她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因为今夜心有所感,才蓦然瞒着所有人,要到这条小巷走一走。

    甚至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来此。

    原来,是他在此。

    既然相见,那么以后还会相见的吧。

    可是两人从来没想过,当他们再一次相见的时候,会是那样让人绝望的场景。

    正当鸾凤居住外,小巷之中风月正浓时,那与之齐名的樊楼之内,也有着别样的景致。

    没有人想要离开,可是终究要离开。

    那个女子泪眼朦胧,低声地问道:“你能不能,不要走?”

    那个青年轻轻摇头,肯定地回道:“我得走了。”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相别亦难

    有人在烟花巷陌里再相遇,有人在灯火寥落间道别离。

    灯火通明的鸾凤居,已然熄灭了灯火,佳人公子悄然入梦;

    喧嚣热闹的樊楼处,已然回归于静默,来往宾客酒足饭饱。

    凌浪涯三人从鸾凤居处,一路拥挤回樊楼之后,便找了一个厢房,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三人并没有可以地像在暗祭酒关一样,借助玄气来控制酒气,只是如常人一样直灌入喉,没有刻意地消除酒意。

    哪怕是这样,三人所处的厢房内,也碎落了一滴的酒壶,以至于大方让他们吃喝的掌柜樊常,看得也是直摇头,可是并没有阻止他们。

    当时,小苗儿和菜包子跑来传话给胡虚时,进了厢房内也是满脸皱眉,忍受不住满屋的酒气,匆匆说完话就跑出去。

    他们想不明白,这三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为何酒量会如此好为何今夜要喝得这么多。

    也许是想到三天后将要别离,也许是想到不知再见是何时,也许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

    凌浪涯和纪天喝得醉倒在地,直接相拥倒地而卧,而胡虚因为尚有要事,并没有喝得过多,在两人喝醉之后,便唤来下人把他们抬回房间,而自己则去应约。

    此刻,在那樊楼中楼宇的顶层屋顶之处,今夜没有人爬上屋顶,只有两个人在屋内厢房内幽语。

    小苗儿和菜包子在把胡虚带到吕缈影所在的厢房后,便识趣地边吵边闹跑了出去,返回房间去歇息去。

    那扇可以看到祭典官场的窗户,依旧还在半开,借着月色可以看到一句被收拾干净,重新焕然一新的广场。

    那夜的祭坛大火,已然成了过往,被风雨所掩盖。

    胡虚凭窗而立,任凭寒风驱散酒意,而吕缈影罩着一个暖手炉子,坐在榻上远远地看着他。

    在她眼前的巨大桌面上,曾经时刻摆放满各种美味食物的地方,如今只有一杯清茶。

    清茶袅袅,茶香沁人。

    吕缈影想起方才问胡虚的那句话,再联想到他的回答,蓦然觉得心中感伤。

    他等了这许多年,才终于等到他回来,可以再看他多一会。

    如今,他又要离去,而不知何时归来。

    对于吕缈影而言,胡虚重返都城的这段时日,是她最开心的日子。虽然由于自己的身份所碍和胡虚的身份所影响,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过多相处,但从小苗儿和菜包子口中,能够时刻得知她的消息,已经足以让她欢天喜地。

    吕缈影看着胡虚被寒风刮起的衣衫,虽然方才还在生着闷气,此刻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心疼,于是站起来倒了一杯热茶,缓步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窗边冷,喝杯清茶暖暖身子吧。”

    胡虚闻声转过头来,其实也因方才的决绝话语有些内疚,但他又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过多愁善感,只好结果茶杯。

    接过茶杯之时,指尖相触,砰然心动。

    一杯暖茶入肚,暖人心脾,神清气爽。

    胡虚放下茶杯,想想终究还是不忍心,薄如刀锋的唇一抿,笑道:“我这回去暗祭,往返也就半年多,我答应你,活着回来便是了,到时候陪你回李唐看看。”

    吕缈影双眸犹如星光绽放,原本肥胖的身躯有几分颤抖,欢喜道:“真的吗?你可不许耍赖。”

    看着她憧憬的眼神,胡虚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情绪,缓步走过去,温柔地揉揉她的秀发,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吕缈影顺势扑在他的怀里,只是庞大的身躯让胡虚脸色微变。

    他终究没有推开她,顺势把她揽入怀中,虽然只是揽了一半。

    吕缈影温柔道:“如果你随我回李唐,不如和我去见见爹爹吧,我想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胡虚摇头道:“我要他喜欢做甚。”

    吕缈影道:“为何不要?”

    “我要你喜欢即可。”有人忍不住道了心声。

    “说书人都是如此口甜舌滑吗?”有人脸色娇羞如花。

    沉默的相拥,温暖的怀抱。

    良久之后,吕缈影叹道:“其实,如果我爹爹也喜欢你,哪怕你和小说家有任何恩怨,也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胡虚叹道:“自古水火不相容,你爹爹视小说家为一生之敌。哪怕这是和小说家合作,想来也是有利可图吧。倘若不是如此,他肯定会在背地里捅小说家一刀。”

    吕缈影点头道:“这次我们和小说家合作,借助各大赌坊和酒楼,倒是通过祭典赚了一笔不少的钱,已经超过了资助祭典所需了。”

    胡虚蓦然道:“其实,如今祭典结束,你也该返回李唐了吧,毕竟那里才是你们杂家的地盘。”

    吕缈影摇头笑道:“方才之前是的,如今却不是了。”

    “为何?”

    “因为你说半年后回来,我在此等你回来呀。”

    胡虚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如此,刚才就不应该被美色迷惑而夸下海口。

    只是,真心话最易动情,也最容易伤人。

    两人再度相拥,直到灯火昏沉。

    胡虚缓缓把吕缈影推开,低叹一声,下了决心后,道:“我该走了。明后两日,还需准备暗祭事宜,就不再来此了。”

    吕缈影闻之,瞬间两眼泪汪汪,哀求道:“再留多一会,天亮再走?”

    胡虚忙摇头道:“彻夜停留女子闺房,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

    言罢,胡虚再度拥抱了吕缈影一下,就转身离去。

    正当他一脚迈出房门时,吕缈影忽而从身后喊道:“哎,我问你呀,我瘦了没有?”

    胡虚脚步一顿,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依旧肥胖如初的身躯,看着她并没有瘦削多少的身材,非常认真地点头道:“哎,真的瘦了,以后要多吃些,别饿着了。”

    吕缈影瞬间笑得灿若桃花,轻轻摆摆手,送别他离开。

    胡虚本来迈出几步的身影,想到此去风波险恶,不知何时归来,忽而再也忍不住,飞奔跑回房内,紧紧把吕缈影用在怀里。

    怀里一人,瞬间哭成泪人儿。

    直到月色已残,胡虚终究狠下心,松开怀抱,头也不回,伤感离去。

    元宵之夜,胡虚彻夜难眠;元宵之夜;吕缈影泪流满面。

    谁道相见时难,原来离别更甚难。

    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今夜一别,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不是在赵宋,不是在李唐,而是在生死一刻间。

    如今的他们,还憧憬着半年之后的相见,携手游历李唐王朝。

    夜色褪去,白日重返。

    睡了安稳一觉的凌浪涯,醒来时看到双眼通红的胡虚,诧异地问长问短,想要打探一下昨夜他发生了何事,只是胡虚一直闭口不言。

    正当两人吵闹间,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推门一看,只见一个老熟人出现,原来是有人要事相请。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各有归处

    春节已过,万千百姓归家去;元宵已逝,携妻带子踏归途。

    这段时日来,热闹拥挤的凤炎都城,开始不断有人离开,踏上返回故里的旅途。

    丘家军兵士老张,带着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有说有笑地往将军府邸去。

    本来刚睡醒没多久的凌浪涯,猜到胡虚应该昨夜是在吕缈影的房中,还想着要揶揄他几句,推门却看到了老张。

    原来,丘云在将军府中摆了午宴,邀请凌浪涯三人到府中一叙,并言道有要事相谈。听到此邀后,凌浪涯也不再逗弄胡虚,两人匆忙洗漱之后,便叫上了纪天,随着老张出发。

    自从当时城门外的第一次相见,到如今的祭典结束,老张可以说是丘家军中和凌浪涯等人混得最熟悉的一个,当初是因为彼此皆是好酒而相识,后来是丘云派他去负责两者间的联系,直到烈刀门之事,老张对这几个少年产生了真正的心悦诚服。

    这时众人往将军府去,倒是看不到了不少的行人行迹匆匆,皆是拥挤着往城外去。

    凌浪涯心中好奇,不明白这是为何,直到老张一番解释,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离开都城的人潮,都不是凤炎都城之人,皆是外乡过客。

    他们有的是外地州府的乡民,恰逢祭典二十年一启,趁着寒冬不需耕作,便赶来都城过春节关祭典。如今元宵已过,春天将来,他们也得尽快赶回州府县城,免得要错过了播种的季节。对于他们而言,春节和祭典是一个盛典,也只是生命一个记忆,而他们终究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

    除却乡民,更多的就是参加祭典的学子了。无论他们是否闯过了祭典,获得了名次,都得返回各州府,继续他们该有的生活。不过,他们能够参加被选中祭典,想来返回州府中也会有不一样的待遇。

    乡民和学子占据了部分,再有就是来往的商人和旅途羁客。经过了数日的封闭后的凤起码头,在四大门派的财力支持安抚下,和朝廷招募上千工匠的修理下,终于在今日重新启动,可以正常的航行泊船。

    无论是商家还是船家,在凤起码头重启之时,早已纷纷涌了上去,或是装卸货物或是开船启航,忙得可谓是惹火朝天。毕竟,虽然有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补贴,但终究比不上自己赚来的痛快。

    正当一行四人走到半路时,却被一家三口拦住了去路。

    凌浪涯并不认识他们,见到他们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诧异。不过,老张却是认识他们。

    这一家三口,正是当时和老渔翁等人一起观看祭典,在老张的帮助下,可以不用父亲轮流占据位置,能够有个好地方观看的老农一家三口。

    而且,当时老农还幸运地获得了一张祭典最终关的门票,对于他自己而言,可谓是投出了神圣的一票给凌浪涯。虽然用处不大,但也算是略尽绵力了。

    更重要的是,老农也听说了凌浪涯等人的故事,并在两个老渔翁的建议下,瞒着妻子把几乎把身家都压在了凌浪涯和胡虚身上,如今他们两人夺得桂冠,老农顿时发了一大笔横财,这回可谓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以至于可以回家换掉那个漏风的茅草屋,换个结结实实的砖瓦房子。

    此刻见到凌浪涯三人,老农夫妻更是紧紧握住他们的手,一幅感激不尽的表情,哪怕是老农妻子曾经有过几分埋怨,此刻也只有无尽的感恩。

    那个老农家天真的小女孩,更是满脸憧憬地看着它们,把手中的其中一串冰糖葫芦给了他们,以此感谢他们对自己一家的帮助,并扬言道以后一定会追上他们的脚步,变成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当凌浪涯等人得知老农一家的来龙去脉后,也是颇为高兴,数人在街上交谈了片刻,由于各有要事,便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

    小女孩趴在老农背上,转过神来向三人招手告别,脸上露出灿烂的天真笑容,手中还举着半串冰糖葫芦。

    凌浪涯四人看着她的得意模样,也纷纷扬起手和他们告别,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中,方继续往将军府中去。

    二十年以后,当这名老农家的女孩踏上祭典最终关的战场之时,她站在祭坛上遥遥看着万千百姓,满眼都是二十年前,她在台下仰头看着那名少年的场景。

    只是,那名少年没有归来,而江湖都是他的传说。

    正如此刻,凌浪涯和胡虚两人的名字,随着千家万户返回故里,开始名传天下一样。

    凌浪涯想不到自己的名声会在赵宋民间流传开来,而他在老张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将军府内。

    祭典结束之后,曾经被无数探子重重围着的将军府,此时倒也落得了一丝冷清。

    对于贵胄豪翁也好,对于庙堂重臣,并非是每个人都关心暗祭典之事,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常人,对于修行者的世界也只能艳羡。

    自昨夜宣布万暗祭之规后,一直忙碌不停的丘云,终于忙里抽得半日空闲,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了下属去处理。

    众人在老张的带领下,来到了偏听一侧,早已等候多时的丘云忙起身相迎,并且赶紧地招呼下人上菜。

    不消片刻,饭菜上桌,而众人已酒过一巡。

    凌浪涯看着桌上的众人,蓦然想起初来乍到的樊楼之宴。那时候,小说家四大门派的少主,除却朱秀儿不在,三位皆在席上,更有小说家少主胡实和都城捕头展候。

    如今这一桌人,倒是变换了不少。丘云依旧是东家,凌浪涯和胡虚依旧是左侧上客,其下一位是纪天;水月仙倒是陪在丘云右手一侧,而展候则是居于盘座。

    胡实和杨云天没有出现,想来并没有收到丘云所邀;而马敦却是不知所踪,皆因凌浪涯知晓他没事,却也没有办法找到他。

    有人离席,也有人入席。

    人来人往,世间相遇别离,莫不如此。

    凌浪涯知晓丘云这次找他们过来,想来也是有事要谈,然而丘云并没有说所为何事,只是不断地劝酒夹菜,直到酒过三巡,酒足饭饱之后,方才让人撤去饭菜,只留下数杯清茶。

    众人便吃着饭后小吃,喝着清茶消化一下,但凌浪涯忍不住问起丘云所谓何事。

    丘云笑道:“凌兄弟莫急,正主还没到。其实丘某也不过是做东,请诸位吃顿便饭,顺便祝贺三位而已。这重要之事,还得让主事人来说。”

    正当众人疑惑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人缓步进来,边走边道歉道:

    “来迟了来迟了,还请诸位恕罪。”

    ——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猎兽为何

    将军府内,众人围桌而坐,唯有清茶数杯诉旧事。

    终于赶来之人,正是曾经的小说家之人,如今是当朝殿阁学士,更是一曲《钗头凤》传赵宋的陆务。

    众人忙站起来迎接这位如今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而陆务没有丝毫的官架子,直接让众人坐下来,也拒绝了丘云让下人再摆宴席的要求,只是一杯清茶终究是免不了的。

    如今的陆务,可谓是深得官家器重,不仅让他越过了六部尚书,直接主持祭典明祭最终关,而且还授予他处理暗祭的事宜。更何况,陆务还有其他的身份,也足以让他在各个场合应对自如。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想起他各种显赫的身份,只是想起他当时的那一首《钗头凤》。

    一曲钗头凤,恩情难了,谁对谁错。

    正当寻思间,众人分主次坐定,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务,不知道他把众人相邀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陆务在寒暄了几句之后,也就直奔主题,直接盯着凌浪涯和胡虚问道:“不知道两位小兄弟,可曾记得在沉园之时,答应过陆某之事?”

    凌浪涯和胡虚对视一眼,蓦然想起当时沉园之事。

    当时,两人应丘云之邀,一起去沉园赴宴,当时和陆务初见,聊得正欢。不料陆务前妻唐约出现,并且是和其现任丈夫一起出现。两人月下重逢,陆务一起百感交集,写下一曲名传天下的《钗头凤》。

    熟料数日之后,京城流传着另外一首《钗头凤》,世人皆不知出自谁手,唯有陆务等寥寥当事人猜到,此正是出自唐约之手。

    他言道,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她言道,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哪怕是凌浪涯和胡虚,一时也只记得这两首风靡一时的《钗头凤》,却想不起来究竟答应了陆务何事。

    陆务也没有强迫他们,只是他们两人一脸诧异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凌浪涯想起当时丘云也在场,忙把目光落在丘云身上。丘云见之,也不再和陆务逗弄两人,打了个眼色,低声道:“猎兽人。”

    凌浪涯和胡虚恍然大悟,瞬间想起了答应陆务何事。

    当时初次见面,凌浪涯从丘云口中得知,陆务不仅是朝廷翰林学士,由于其原来是小说家弟子的身份,如今更是赵宋王朝猎兽军团的副团长之一。

    得知这个身份后,陆务当时就邀请两人加入猎兽军团,而凌浪涯当时也答应过,待得祭典结束之后,两人便去进行猎兽人考核,也为人族出一分力。

    陆务看到两人的神色,笑道:“看来两位小兄弟是想起来了,当时陆某也只是建议,不过今日却是诚心邀请,不知道两位小兄弟是否愿意考虑一下?”

    凌浪涯和胡虚尚未回答,一旁的纪天好奇问道:“加入这猎兽军团,有何规矩和好处?”

    陆务摇摇头,道:“规矩不多,但好处不少。”

    “哦?”不仅是他们三人心中起了好奇,连最近一直跟着丘云的水月仙,也露出了凝神倾听的表情。

    陆务解释道:“诸位也知,猎兽军团乃是七大王朝为对抗异兽入侵而成立的联合组织,其成员猎兽人皆是修行者,可谓是三道中最强大的军团力量,其职责便是对付作乱肆虐的异兽。猎兽军团共有七个,每个王朝各有一个军团组织,其独立于军方之外,也不受军方管辖。”

    丘云接话道:“而且,猎兽军团和丘家军这种朝廷军队不同。如今七朝烽火不断,四族蛮夷也是虎视眈眈,我丘家军等军队,主要是守卫疆土,保护百姓。至于猎兽军团,并不受七大王朝统辖,而是由三教九流共同负责,乃是专门针对于异兽。”

    “确实如此。”陆务补充道:“正是因为异兽所虐,更比七朝烽火更盛,因此我三道之人,才不得不联合起来与之抗衡。猎兽军团,对修行者的约束并不大,其实主要就是负责收集异兽出没的消息,并且通过任务的形式发布,邀请修行者进行诛杀异兽。”

    听到这里,凌浪涯等人终究明白了,这猎兽军团到底是做什么的。

    凌浪涯忽而想起,当时在清风楼之时,杨大威和杨小武两兄弟,还有杨明目,也自称是猎兽人,有着独特的身份,还有着丰厚报酬。以至于酒楼内的一般宾客都不敢去得罪他们,所以才惹来了双方起争执的麻烦。

    凌浪涯问道:“若是加入这猎兽人,莫非这猎兽异兽还有奖励?”

    陆务点头道:“那是当然的。当你领取了猎兽任务后,你猎杀异兽所得的收益,只需要交部分手续费给予猎兽军团,其余都皆是为自己所有。而且,你完成的任务越多,其等级也会越来越高,相应的酬劳也会越来越高。甚至到最后,是猎兽军团邀请你出手,还会给予你等比例的报仇。”

    丘云再补充道:“想来几位也知道,这异兽的兽魄,对于我们的修行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甚至可以说,这兽魄,更比人间的黄金贵重。每个修行者,都想着借此更进一步,莫非三位不想?”

    听到这里,三人想想,这对于他们自身而言,确实有着很大的好处,心中都不由得一动。

    丘云见状,忽而悄声道:“而且,丘某可以私下告诉三位兄弟,这猎兽人的身份,对于暗祭的第二关,可是有很大的影响作用。”

    三人对视一眼,看着丘云和陆务似笑非笑的表情,忽而觉得他们两个是在一唱一和,就是想拉着他们进入猎兽军团。

    胡虚问道:“两位如此想我们加入,究竟是有何原因?”

    陆务大笑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三位皆是祭典最终关的前三甲,各大势力早已想拉拢,无奈确实苦无门道。至于陆某,也不过是借了丘兄弟的光,才得以先行一步和几位说说而已。”

    胡虚笑道:“没想到我们现在倒成了香饽饽,承蒙看得其我们。”

    陆务摇头道:“我赵宋猎兽军团,能够得到三位的加入,这不仅是我赵宋之幸,也是天下百姓之幸。”

    三人相视一眼,不仅是凌浪涯和胡虚心中想去试一下,甚至连纪天也有了要加入的冲动。

    三人配合多时,早已能猜出心中想法,凌浪涯道:“既然如此,不知这进入猎兽军团,需要何等考核?”

    陆务站起来,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三位过两天便要远行,不如此刻随我到军团驻扎点一看如何?”

    众人闻之,皆是欣然欲望。

    于是,在陆务的带领下,众人便辞别丘云,往猎兽军团所在方向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安宁院落

    喧嚣的闹市里,有安静的居所;吵杂的人潮中,有沉默的人流。

    在陆务的带领下,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一行数人,绕过了喧嚣的街道和人潮,往都城一角的一条偏僻街道走去。

    至于丘云和水月仙,则继续在将军府,处理祭典的事宜,并没有随他们出来,而展候则是返回衙门内,继续处理失踪孩童的后续事件,并且还要协调都城百姓进出的问题,还要照看一下重新复原的凤起码头,并没有随之同行。

    四人边聊边走,不时便转入了一条人潮稀疏的街道。

    这条街道和来时遇见的街道并不同,里面并没有售卖各种东西的商铺,甚至于连街道两旁的住所宅院,也大多数是大门禁闭。

    如果不是屋檐下两个高挂的红灯笼,让人感觉到一丝春节残余的气氛,大概也是也会被遗忘。

    幸好遗忘的只是寻常百姓罢了,这里来往的一些修行者,却是牢牢记得此地。

    在接到正中央的一侧,凌浪涯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和两侧民居类似的旧大院,其大门半掩,门口有两名守卫把守,并且不是有陌生的行人进出。

    那两名守卫看到陆务的到来,连忙端正地躬身行礼,口中叫道副团长。

    显然,在他们眼中,陆务并不是朝廷的殿阁学士,而是猎兽军团的副团长。

    陆务带着三人踏入院落中,便解释道:“此地名为猎兽院,表面上,它只是一座普通民居,但事实上却是专门领取猎兽任务的地方。三位小兄弟也知晓,异兽对于普通百姓的伤害,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所以很多修行者的组织机构,都会坐落在毕竟偏僻的地方。

    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血眸耳鼠袭击供稻庄时,所引起的居民恐慌,点头道:“异兽伤人,确实是为祸苍生。不过,这门偏僻的地方,恐怕一般修行者也不知晓它在这里吧。”

    陆务摇头笑道:“三位小兄弟果然是初涉江湖,对于修行者的世界只是一知半晓。其实,无论是人道的江湖,或是圣道的沙场,甚至是天道的疆域,都会有着许多各大修行者组织的地方。尤其是猎兽军团此等遍布七朝的组织,其猎兽院遍布天下,更是有着地图般的指示。”

    陆务站在院落前的廊道处,看着来往的修行者,道:“可以说,江湖沙场,天道疆域,就是和人间紧密相连,却又独立的另一个世界。”

    言道此处,陆务忽而转过神来,面对三人,大笑道:“欢迎三位,来到修行者的世界。”

    凌浪涯等人随着陆务沿着廊道前进,来到其中的一个巨大院落前,推门而进。

    只见里面并非寻常的房屋布置,而是一个大柜台占据了近半边,数名工作人员模样的修行者,正在柜台上忙碌着。

    在两人身后的墙壁上,乃至于另外两面的墙壁上,都挂着或大或小得卷轴,上面皆是写着某些异兽的名字、出没地址,还有金额等字样。

    不时有人进出此地,或是对着墙上悬挂的卷轴指指点点,仔细打量。如果他们有看上的卷轴,便直接取下来,拿到工作人员处进行登记,然后便由工作人员拆开卷轴。

    待得确认无误后,那些人便带着卷轴离去。

    凌浪涯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场景,感觉是来到了和人间截然不同的地方。

    陆务解释道:“墙上挂着的,皆是各地异兽出没的情况。上面有异兽的名字,出没地址,还有预估的可获利润。倘若有修行者看中,便可以取下来,在交付一定得金额之后,便可以打开卷轴,查看里面的详细。“

    陆务指着其中一个卷轴,继续道:“倘若看了资料,确认没问题,登记后就相当于领取了任务,便可以前往异兽所在地进行猎杀。倘若觉得没问题,那工作人员便会退回一半赎金,而卷轴则会重新悬挂于墙上。”

    凌浪涯恍然大悟,这样支付了一定金额才能查看,无论是否成功,想来猎兽院都能获得一笔不少的费用。也许,这也是支持他们运转不倒的原因之一吧。

    凌浪涯问道:“那不知道领取这样一个任务,需要多少钱?”

    “这里需要的可不是民间的金银铜等钱财。”陆务笑道,“需要的是兽魄。根据兽魄的品质和价值,也就是相当于是不同比例的金钱。”

    胡虚蓦然感慨一声,道:“早知道我们当初在供稻庄,杀掉了那成千上百的血眸耳鼠,就该返回去把那些兽魄捡回来,也许还能赚得不少。”

    凌浪涯笑道:“那也得你能重新返回溶洞中,别忘了我们当时可是被莫大叔连坟墓都给我们准备了。”

    “那倒也是。”胡虚道,“我可不想在那黑暗通道里饿肚子。”

    说道此处,回忆往事,两人不禁相视而笑,而旁边的纪天看得一脸艳羡,只是不知为何艳羡。

    陆务知晓两人曾经在供稻庄诛杀过血眸耳鼠,当时以为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三个普通的修行者接了,不了时候得知确实血眸耳鼠群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凌浪涯和胡虚恰好出现,恐怕那三人也难存活。

    陆务感慨道:“当时两位的义举,丘云兄弟也曾和我说过。如果没有你们,恐怕这个错误情报的任务又会误杀了不少人。”

    凌浪涯疑惑道:“这些任务是如何得来的,难道情报也会有错误?

    陆务道:“这些任务,皆是由各大军团的探子修行者寻觅的,抑或是百姓等人到官府报信,官府直知给猎兽院,然后猎兽院派人去查探确认的。这些探子不擅长战斗,但擅长打探消息。他们只负责打探异兽敌情,继而把消息传递给猎兽院。

    言罢,陆务带着三人往门外走,一边指着四周道:“你们现在看到的乃是任务院,在其他院落中,还有着不同分工的院落,例如分析院、打探院等等。可以说,这里就是猎兽人的衙门所在。”

    凌浪涯看着四处错落分布的院落,看着来往的修行者,忽而有一丝感动。

    原来,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曾如此费尽心力地保护你的安危。

    陆务看着这安宁院落,感慨道:“人世间,何来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天圣有道,越是强大的人,就该担当起越强的责任。”

    凌浪涯蓦然想起那个老人,不知道被誉为三道第一人的他,是否也曾经有过保护天下安宁的心思。

    正当此时,一人迎面走来,却是曾经和凌浪涯大醉一场的老熟人。

    那人看到凌浪涯,也是觉得颇为意外。

    ——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独行居士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胡不说·《过客传·辛卧轩》

    ………………………………………………………………

    猎兽院外,人世间烟火袅袅;猎兽院内,修行者人来人往。

    凌浪涯一行人站在门外,遥遥只见一个老熟人迎面走来,正是酒关上所认识的拒南关学子裴飞云。

    当时,凌浪涯、纪天和裴飞云,三人在酒关上一见如故,同桌共饮千杯不醉,一举夺得祭典酒关的前三甲。

    虽然事后裴飞云输给两人,但也并没有像那个以孙山之位取笑凌浪涯的学子那般小气,而是衷心地恭贺,便言道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到拒南关再相聚。

    众人相见,先后寒暄了一番,凌浪涯以为裴飞云要来此登记注册成为猎兽人,不料裴飞云早已成为猎兽人多年,如今是顺路领取一个猎兽任务,同时要出发暗祭了。

    裴飞云解释道:“我已在暗祭的登记处领取了路线图,并且还有一名丘家军兵士同行。既然路线已定,又是一路往南,我便想着领取路上的一个简单任务,消灭些异兽,也好历练一番,不枉千里迢迢来此一趟。”

    凌浪涯疑惑道:“可是我们修行被禁止,遇见强大异兽你该如何击杀?”

    裴飞云摇头道:“凌兄弟,我和你们修天道的不同,我修的乃是圣道,其肉身体魄本来就比常人更厉害,甚至比你们也更为强壮。虽然不能动用元力确实有些减弱,但想来影响也没有那么大。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的。”

    “那我们就等着你赚多点兽魄。”纪天因为和他喝过酒,也算是交了这个朋友,笑道:“等我们某天到了拒南关,就让你请我们喝酒了。”

    裴飞云大笑道:“一定一定,吃喝玩乐,我全包了。”

    众人闻之,相视大笑。

    胡虚蓦然问道:“裴兄弟此行要参加暗祭,路上还要诛杀异兽,难道不担心错过时间,失去了先机?”

    裴飞云摇头道:“不瞒三位,我此番出来历练,其实更多是想效仿我崇拜之人,追随他的脚步,出来击杀异兽为民除害。至于祭典,对于我而言,倒没有比诛杀异兽更重要。”

    众人闻之皆是疑惑不已,凌浪涯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裴兄弟崇拜之人是谁,竟然让你如此紧随他的脚步?”

    裴飞云心有所忆,道:“不知道诸位,可曾听过独行居士?”

    凌浪涯三人对此一脸不懂,而身旁的陆务大笑,道:“莫非是辛卧轩?”

    众人闻声看着陆务大笑,显得疑惑不已,裴飞云连忙点头,道:“正是独行居士辛卧轩。莫非陆学士也认识此人?”

    看着三人一脸疑惑的表情,陆务笑道:“何止认识,还打过许多次架。”

    裴飞云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辛居士和陆学士想来是在小说家认识的吧?”

    陆务回忆起往事,点头道:“正是如此。辛卧轩和陆某不同,陆某是从小说家入庙堂,而他则是从庙堂入小说家。那时陆某正犹豫是否进入庙堂,而他恰好从庙堂而来,我两人曾有过数次相谈,正是他说服陆某去庙堂,而陆某则说服了他去了小说家,可谓是相反而行。”

    裴飞云没想到两人还有这样的渊源,忍不住便向陆务打探他的近况,而凌浪涯等人对于这个能够成为裴飞云崇拜的人,也是忍不住好奇。

    陆务道:“当年辛卧轩,也是文至殿阁学士,武封将军一职,曾经以诗文名扬赵宋,也曾率军抵御朱明王朝,可谓是文武双修之才,比陆某可强多了。只是,他厌倦了人族之间的厮杀,哪怕是抵御疆土守护国境,可是他更想四处诛杀异兽拯救万民,而不想在人族间浪费心力。”

    凌浪涯忽而对此人心生好感,不把力气耗费在无力争斗,而是真的为了拯救万民而行,难怪裴飞云此他如此推崇。

    “后来,辛卧轩便辞去了学士和将军一职,虽然入了小说家学得一身修行,却没在小说家担任要职,而是独自游历四方,并以独行居士自诩,其意便是再也不管庙堂事,而是独行千万里,为苍生谋福祉。”陆吾继续道。

    裴飞云拍手大赞道:“如此独行,如此居士,怎能不让人心生憧憬之意。诸位说得对吧。”

    众人看到他那神采涟涟的样子,皆是被他那种风月女子般花痴般的表情所逗笑。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裴飞云朗声吟唱道,“辛居士此诗,既已了却君王事,如今却为百姓谋,何其壮哉!”

    凌浪涯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去领取猎兽任务,早日追随他的脚步。”

    裴飞云闻之,顿时一惊道:“对了,兵士大哥还在院外等我,那我就不再和诸位闲聊了,领取任务便先行出发了。若有机会,我在拒南关相候。”

    言罢,裴飞云与众人告辞,自去任务院中领取任务,而凌浪涯等人则跟随陆务去进行登记。

    路上,陆务和众人说起辛卧轩之事,聊起裴飞云时,忽而意味深长道:“陆某心想,诸位肯定会很快在拒南关相见的。”

    三人以为他不过是祝福之语,并没有料想道他话中之意,待得到了登记处,也就忘了此话之意。

    相比于寻常修行者来登记注册,凌浪涯等人由副院长陆务亲自带领,再加上祭典双冠等身份,还有诚意境等修行实力,自然轻易地通过了测试修行能力等考核,顺利地登记下来。

    虽然考核轻松,但一轮下来,待得众人完成时,已经是日渐黄昏。

    凌浪涯三人怀里揣着猎兽人的一些证明文件和相关资料,对陆务表示了由衷的感激。毕竟陆务如今公务繁忙,愿意亲身带他们来注册,可见对他们的重视和关怀。

    陆务也只是摆摆手,嘱咐了三人明日去暗祭处领取路线图,并且再度嘱咐三人路上小心,也就告辞离去。

    三人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樊楼,吃罢晚饭后,忙于研阅和讨论猎兽人的一些资料,倒也忘了要去鸾凤居风花雪月之事。

    长夜漫漫,三人边喝着小酒边讨论,待得夜深之时方才散去。

    一夜无话,一觉醒来,凌浪涯起身之时,发现胡虚仍旧在梦中未醒,便悄然推门而出。

    当他看到晨光落在楼宇间时,不知为何心有所感,蓦然地想再去那个地方一趟。

    于是,他便独自出门,欣然前往。

    临别之时,他想再去那个地方看看。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又见孤舟

    那一天,大寒时节,初雪纷扬,公子佳人江上初相遇;

    这一天,元宵刚过,阳光静好,独自出行怀旧怅寥落。

    凌浪涯没有打扰任何人,早起后悄悄地出了樊楼,出城之后绕过宽厚城墙,便一直往西行,向着碧珍江畔走,沿着那天大寒时节的路途,再走了一遍。

    路还是那条路,心境已然非当时。

    许是如今天色尚早,并没有多少行人在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也是因为要赶着早些返程,对独自一人的凌浪涯并没有过多关注。

    凌浪涯与行人擦肩而过,不时便看到那枯萎的宽广辽阔芦苇荡。

    沿着渔翁老李头当时开辟的芦苇小道,渐渐来到芦苇丛深处,看到那被压倒的一片芦苇,想来那便是当时黑衣人追杀老渔翁,却被牛二山救回一命的地方。

    凌浪涯没有过多停留,穿过了芦苇荡,辗转来到江边。只见远空晨光倾泻而下,落在波澜壮阔的碧珍江上,水面泛.asxs.点粼光,晃得人目有几分迷离。

    凌浪涯一时不知去何处,便摘了一根芦苇杆子,寻了江边一块干净石头,无所事事地嘴里叼着芦苇杆子,看着江水怔怔地出神。

    自从凌浪涯出禁忌之地,一路穿山越水,经历了大小不同的事,心智再也不是当初的空白如纸,也算是见过了人间冷暖,逐渐地有了一丝成熟感。

    尤其是认识胡虚等人,让他明白了友情之谊;诛杀过异兽,让他明白了人间疾苦;拯救过孩童,让他清楚了人心叵测;斗杀过烈刀门,让他清楚了江湖险恶。

    这一切所经历的事,都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个少女。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夺到明祭桂冠的他。

    不知道,她如今又身在何方。

    凌浪涯看着江对岸的竹林,蓦然想起当时白狐出现,寒蝉凄切。

    不过,元宵之夜,寒蝉忽而长鸣数声,也没有告诉他为何,便振翅飞去,一直都没有回来,而他却没有办法找到它。

    他心中一动,觉得如今时辰尚早,不如沿着当日的来路,再去寻一下那天坑秘洞,或者从寒潭中潜水逆行而上,也许可以再找到那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囚徒。

    想罢便行动,凌浪涯站起身来,往碧珍江的上游处走去。

    约莫走了片刻,只见江上两叶小舟并肩顺江而下,遥遥地还传来嘹亮的歌声。

    凌浪涯驻于岸边凝神细听,只觉得那词意颇为朴实无话,而歌声却有几分熟悉,不禁踮足张望,发现竟然是两个老渔翁。

    凌浪涯立刻举手摇晃示意,并且高声呼喊两位老渔翁的名字。

    那两叶小舟上的渔翁闻到叫唤,便把船儿驶到岸边,发现竟然是凌浪涯在此,顿时大喜,连忙邀请上岸,而渔翁老邓头干脆把自家小舟系在岸边,和凌浪涯一起上了老李头的小舟。

    老李头大声吆喝一声,连忙撑篙而动,不消片刻便把船儿驶到江心处,随着流水缓缓漂流。

    三人皆是未曾想可以在此遇见,皆是欢喜不已,老李头连忙从船舱中取出酒壶,而老邓头早已点起一炉小火,三人便在舟头温酒畅谈。

    酒刚温好,三人痛饮一会,凌浪涯问道:“两位老人家,为何在此?方才我在岸边听你俩唱歌,似乎颇为开心。”

    老李头大笑道:“这还是托了两位小兄弟的福气,如果没有你们的福气,哪有我们二人今日的畅快。”

    “这是为何?”

    老邓头道:“那天祭典开始前,胡小兄弟给了我们两人四千两,让我们去下注买你们赢,还说赢了是我们的,输了算你们的。未曾想到,两位小兄弟果然夺得桂冠,让我们赚了一笔大钱。”

    老李头点头道:“不知道小兄弟记得不,那天也是在这江上,我们被一堆黑衣人追杀,差点丢了小命,老头子的船也被毁掉了。赚了这笔钱后,我和老邓头寻思,便从那赢得的钱新买了这艘小舟。这不,今天就叫上了老邓头来此试一下这新舟,未曾想在此遇见你。”

    凌浪涯打量了一下,果然见这叶小舟颇为崭新,舟上一应设备俱全,甚至舱口中还有几尾新鲜鱼儿,也不禁为两人感到开心。说到底,当初老李头的小舟被毁,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此就算补偿一番,也是不错的。”

    “不过,我们可没有想贪这笔钱的心思。”老李头见凌浪涯打量船只,连忙解释道,“只是祭典结束,我又想着还得赚点钱,想给家里那受惊的娃儿补补身子,便私下买了这小舟,小兄弟切莫见怪。这多余剩下的钱,我们本来想着过两天就去寻你们的,给回你们的。”

    凌浪涯连忙摆手道:“既然胡大哥也说了,赢了都算你们的,我又怎么会要这笔钱。上次毁了你的船儿,我也是内疚不已。这笔钱呀,就当是我们兄弟孝敬两位老人家啦。”

    两位老人家也是慌忙摆手,言道无功不受禄,私下里拿钱已经是对不住两位,说什么也不肯再收下了。这一大笔钱,哪怕他们捕一辈子鱼,都赚不来,肯定一点也不敢手下。

    凌浪涯摇头道:“且不说两位老人家曾帮助我们兄弟俩,还在祭典上为我们奔波和支持,再加上是我们兄弟麻烦了你们许久。两位就收下这笔钱吧,这事我自会和胡大哥去说的。”

    无论两位老渔翁怎么解释,凌浪涯就是不答应取回这笔钱。对于他而言,由于祭典暗祭要限制钱财,留着也是没用,倒不如帮助两位渔翁,去改善一下生活。

    三人又是争执了一番,直到凌浪涯连喝三大杯,再度肯定地不要这笔钱,两位老渔翁才就此不情愿地手下这笔钱,但也言道绝对不会乱花,就相当于是替两人保管。

    老渔翁心中大喜,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简直就是掉进钱堆里出不来了。

    三人又是一阵开怀畅饮,聊起当天黑衣人追杀的惊险情景,也是犹有后怕。倘若不是知晓凌浪涯等人已把坏人抓住,两人想试一下新舟,也不敢这么快贸然地出来江上。

    酒过半壶,凌浪涯忽而道:“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可否逆江而上,让我去那碧珍江支流山去看看?”

    老李头诧异道:“可是你说过的,从水底游上去的那条支流,然后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深潭的地方?”

    凌浪涯点头道:“正是那里,我想再去看看,那里有我比较重要的东西。”

    两位老渔翁相视一眼,皆是摆手,异口同声道:“去不得去不得,那里去不得。”

    ——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执意要寻

    碧珍江上,一叶小舟随水波飘摇。

    老渔翁的一声不可,让凌浪涯感到疑惑不解,不禁忙问为何。

    老李头道:“小兄弟,你这是不知。就你刚才的地方,在元宵之夜时,发生了巨大的地动,几乎整个城西都听得到。”

    凌浪涯心中一惊,那里距离老囚徒被囚禁的地方并不远,心中担忧不已,便连忙追问原因。

    老邓头喝了口酒,皆是道:“元宵那天晚上,大概是半夜时分,我们本来已经睡着,忽而感到一阵地动,连床铺都一直在摇晃。我连衣服都没穿,匆忙跑出来时,只见到天空火红一片,几乎就和白天一样,但是后来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老李头心有余悸道:“那时候我们看到天空通红,就以为是哪个富家子弟在放那种巨型的烟火惹起了震动,后来便没有多在意。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有人传出来说,城西远处的那条碧珍江支流附近,发生了地动,一大片山都倒塌了。”

    闻到此处,凌浪涯担忧道:“既然塌了,可知道是什么引起地动?”

    老李头摇头道:“这我们倒不知道了。幸好那里荒山野岭的,没有人三更半夜往那里跑,不然不知道得死去多少人咧。只是听人说,现在那条支流都被泥石堵住了,连水都积成了一大片湖。万一那些泥石被水冲开了,那就要发大水,会淹死人的。”

    “所以说呀,去不得去不得。”老邓头附和道,“你看,这江水都比平时混浊,就是那些泥土被冲刷下来影响的。”

    凌浪涯看着那滔滔碧珍江,果然发现有一大片暗黄色的水流在一侧流动。他寻思着,元宵之夜那天晚上,寒蝉哀鸣离去,此后一直不归,而老囚徒所在的那片地方,又出现了地动,莫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凌浪涯蓦然担心起他的安危来,急道:“既然如此,那麻烦两位载我到岸边,我自己前往去看看,两位就不要随我同行了。”

    老渔翁闻之,连忙苦心相劝,然而凌浪涯心中担忧不已,已然决意要前去一探究竟。

    两位老渔翁没有办法,想着既然他要一个人去,还不如多个人有个照应,便还是答应了载他一程。老渔翁一直把凌浪涯送到了支流和主流的交汇处,放把小舟靠岸,便答应在这里等待凌浪涯回来。

    凌浪涯向两人道谢,便下了小舟,独自逆着支流前行。

    前些时日,他和冷莹霜潜水而行,一路到了深潭出才浮出水面,所以对于这里并不熟悉,但幸好只要逆流而上,也许就能找到那片深潭。

    一路前行,只见林木倒塌,山石倾颓,一片残破景象。

    凌浪涯踏着泥土,甚至动用玄气越过坎坷,才在许久后抵达了那片深潭所在。

    只是,眼前再无深潭,却又一片大湖。

    那原来深潭所在之处的下游,被泥石堆积堵塞了江道,流水难以往下流,便逐渐了涨到了岸边。

    而原来凌浪涯和冷莹霜曾经观星河的那篇悬崖,却也因为地动变得倒塌下来,瀑布水流愈发暴涨,冲刷着湖水,渐起了团团水雾。

    凌浪涯寻思,当初时在夜色中,由白狐带路,自己才掉落了那逾百丈的天坑。那时候太黑,自己也不认得路途,而且天坑如此高,恐怕也难以下去。

    唯一的办法,也就就像当时逃出来一样,通过地下潜流,逆着水流进去。

    凌浪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担忧老囚徒占据了上风,便脱了外套长袍,深吸一口气,跳入了深潭所形成的大湖之中。

    一入湖中,只觉得湖水混浊不堪,几乎难以观看四周。幸好凌浪涯体内纵横玄气,可以支撑起空间屏障,而他又颇为擅长水性,才不至于在湖中溺水。

    凌浪涯借着空间屏障在水底四处摸索,寻找了许久才发现了深潭底部的秘洞,便一路潜行进去。

    幸好地底潜流并没有受到混浊的泥石影响,依旧保持着清冽。只是由于地动的原因,原来迅猛的潜流河道有了变更,某些地方变得狭窄难以通人,倒是让凌浪涯着实废了一番力气。

    不知过了许久,凌浪涯终于凭借着当初的记忆,摸索道了那上岸之处,正是天坑秘洞外的一小块空地。

    上得岸来,凌浪涯匆匆运转体内紫火玄气,不断地蒸干湿透的衣袍,一路高呼老前辈,希望他能够安然无恙。

    凌浪涯推开那秘洞的石门,以紫火玄气照亮秘洞四周。

    只见各种藤蔓依旧倒垂在洞壁四周,只是底部似乎被火焰灼烧得漆黑一片,而且那洞壁四周泥土碎落堆积,恍如一座小山。

    凌浪涯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的天坑秘洞的洞口,似乎比当时掉落下来时来得更大了一些,不知道是因为坍塌的缘故,还是因为今天乃是白昼有光线所在。

    洞并不大,一眼可观尽。

    洞内石床上空无一人,两条黑石铁链断开数截,凌乱地堆积在地上。

    不见老囚徒,也不见那白狐。

    凌浪涯抓起那黑石铁链仔细瞧看,发现断裂处层次不齐,大概是被两种相反外力所扯断。

    莫非,因为地动的原因,老囚徒已经逃出了生天。

    想到这里,凌浪涯不禁有一丝担忧,又有一丝开心。

    倘若真的趁此机会,老囚徒重新获得自由,那也是一件好事。

    囚禁八百年,重返自由身。

    凌浪涯寻思着,如果老囚徒逃出去了,而那寒蝉也许是去找他了。也许,寒蝉会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他,那么他就会来寻自己吧。

    只是,自己明天就要出发去参加暗祭了,万一老囚徒不出现,该如何是好。

    既然此地已经无人,凌浪涯担心地动再起,也就不再停留,继续返回地底暗流中,重新潜行回大湖中,又一路踏过泥土,终于见到了久等不已的老渔翁。

    凌浪涯这一去一回,已然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直急得两个老渔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想让其中一人去通知胡虚等人。

    幸好,看到凌浪涯除了浑身泥土之外,并没有什么大事,两人才放下心来,便再度重返小舟,一路沿路返回。

    路途之上,老渔翁心知凌浪涯并非是常人,也就非常懂事地没有问起他的事,只是后来得知凌浪涯明天将要离开都城,皆是伤感不已。

    直到把凌浪涯送返到芦苇荡中,老渔翁才相约明天来给凌浪涯送行。

    凌浪涯知晓此刻无法得知老囚徒情况,见到天色也过正午,便不再停留,再度摘下了一根芦苇杆子,便一路叼着返回都城。

    只是,当他返回樊楼之时,刚好回到房间内,发现胡虚并不在房中。他便想换一身新的服装,再找到他们去暗祭处登记,准备明日出发。

    正当凌浪涯脱下上衣和内衬,上半身赤裸之时,忽而房门被一人一脚踹开。

    一人怒气冲冲地闯入房中,一把揪住凌浪涯的耳朵,破口大骂道:

    “你这小子跑哪去了,难道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吗?”

    那人语气怒火冲天,恨不得就要揍凌浪涯一顿。

    只是,当他看到凌浪涯诧异表情,再低头看到凌浪涯上半身模样之时,忽而惊叫一声,恍若碧珍江地动。

    两人对视,一人诧异,一人脸红。

    ——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何必如此

    楼外人语响,樊楼再起热闹时。

    房内春光现,一声惊叫吓旁人。

    那人忽然闯进门来,看到了凌浪涯赤裸着上半身的模样,再对视着他的眼睛,忽而脸上一片羞红,惊叫一声,飞快地跑出门外,躲在了门的一侧。

    那人在门外大叫:“你这家伙,为何不穿衣服!”

    他去时竟比来时快,以至于凌浪涯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正是同为男儿身的纪天。

    凌浪涯看着重新被纪天背对着身后,飞快掩盖起来的门,便再度脱下湿漉漉的衣服,一边说道:“我的衣服湿透了,所以才打算换一套干净的,谁能想到你突然跑进来。”

    纪天在门外叫嚷道:“你大半天的不见人影,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谁知道你这家伙,会不会又被哪个黑衣人抓走了。”

    凌浪涯闻之,心中蓦然生出一阵感动,只是他依旧不明白纪天为何反应如此大。

    他匆匆换好衣服,拉开房门,看到纪天依旧躲在一侧,笑道:“已经换好了。大家都是男子汉,还怕上半身被看到嘛。我和胡大哥可是经常这样,而且我们当时在来都城路上,也有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纪天依旧没有转头,问道:“真的好了,我骗你做甚?”

    听到凌浪涯的回答,纪天缓转过身来,看到凌浪涯重新穿戴整齐,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你自己一点不注意形象。”

    凌浪涯看着他像女子一样娇羞,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为他关心自己有些感动。他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如此可行不?”

    纪天余怒未消,道:“你早晨之时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你?不是说好了中午饭后,便一起去祭典暗处登记嘛。”

    凌浪涯解释道:“我早上时,见天气甚好,你们又还没睡醒,便独自去江边走了走,恰好遇见老渔翁前辈,便聊多了一会。”

    纪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大概是不相信他所说之话,疑惑问道:“此话当真?那你为何全身湿透。”

    凌浪涯耸耸肩,笑道:“主要是老渔翁前辈买了一艘新舟,我一不小心落水罢了,没有任何大碍。”

    凌浪涯当时没有把遇见老囚徒之事告诉胡虚,如今也忍着没有把去寻老囚徒之事说出来。

    他总觉得,老囚徒被关押之事,少一个人知道也许会更安全。

    尤其是在樊楼这样热闹的地方,更不应该随处把这些重要的事情说出去。

    见到纪天还一脸疑惑模样,凌浪涯叉开话题道:“胡大哥去哪儿了?我在房中也未曾见到他。”

    纪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他醒来时没有看到你,便出去寻你去了,而我则在樊楼内等候。我想,他这时候去找展捕头也不一定。”

    凌浪涯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去把他叫回来吧,免得又影响了展大哥的工作。”

    纪天冷哼道:“还不是因为你到处跑,你先去找展捕头吧,我才不要去。”

    “为何你不一起去?”凌浪涯诧异道,“如此我们便可以一起去暗祭登记处了。”

    纪天忽而转身往回走,远远把话传来道:“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得先回去洗洗眼睛。你先去寻他,我稍后来寻你们。你们在衙门处等我。”

    凌浪涯看着纪天离开的背影,虽然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奇怪,但又不想胡虚因为寻自己而麻烦了展捕头,只好自己先行再出樊楼,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纪天看着凌浪涯消失在廊道中的背影,低声呢喃道:“这家伙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少女心思,难怪看不出来。”

    言罢,他也出了廊道,下了楼返回到自己的房中。

    纪天推开自己所住之处的房门,忽而发现有一名女子正在房中等候自己。

    纪天大诧异,道:“华姐姐,你为何在此,不是应该晚上才来?”

    倘若有旁人听到,一名少年和一名女子如此谈话,恐怕会浮想联翩。

    幸好坐在纪天床上,那万里而来的方技家的华姐姐,猜到了他的话中之意,并没有显得过分惊讶。

    华姐姐道:“你下午不是要去暗祭登记处,然后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担心你的身份被识破,便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言罢,她指了桌上一物,正是一张极度精致的人皮面具。

    面具模样,正是纪天如今的模样。

    纪天走到桌前,看着那桌上自己的模样,嘿嘿笑道:“还是姐姐你懂我的心思,提前为我做好了准备。那我是现在换上,还是等这张面具快不行了再换上?”

    华姐姐轻叹一声,道:“现在换上吧,我也好替你检查一下,免得被发现后,你就再也无法继续了。”

    纪天道:“以华姐姐的技术,旁人又怎会发现我的脸蛋儿是假的。”

    言罢,纪天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轻轻揭开那张方才羞红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尚未长成,却已有几分倾城之色的容颜。

    看着纪天在洁面,华姐姐道:“你这又何必呢?此去暗祭千万里,你真的要走这一回?”

    纪天正在用水冲刷着脸蛋儿,待得清洗完毕,方才笑道:“祭典这么好玩的事儿,总得去看看才不枉我瞒着家门,从万里而来吧。”

    也许是揭下了面具的原因,纪天的声线没有几分男儿身时的粗声粗气,反而有了几分少女的温柔。

    华姐姐看着他重新戴上新的精致面具,片刻间就恢复成少年身,不禁感慨道:“你们这转换之术竟不比我方技家的差,竟然能过把你这翩跹少女,变成一个浊世少年,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

    纪天走到她的面前,凑过去让她检查人皮面具是否带好,一边说道:“这转换之术虽然能够让我这女儿身变得有几分粗犷,但方才差点也露了馅,可吓死我了。”

    华姐姐疑惑道:“哦?这是为何?莫非是面具出了问题?”

    纪天蓦然想起凌浪涯那身体模样,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却深刻印在了脑海中,他忙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小问题,什么也没有发生。”

    华姐姐看到纪天连连摇头的神色,仿佛猜到了一些事情,问道:“那个少年,真的值得你瞒着师门去如此做?毕竟,虽然他比常人出色,但你也知道你家门规如何,莫要陷得太深。”

    纪天沉默了片刻,坚定道:“其实,我觉得他挺有趣的。所以,我就想陪他走一段路。哪怕以后回去了,也有一些念想。”

    华姐姐沉默不语,而纪天也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毅然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寻他了,待会你出去时,可得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你在我房中,被旁人误会就不好了。毕竟,我现在可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华姐姐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道:“去吧去吧,只要你别误了自己的大事就好。”只是她的话还说完,纪天已经推门而出,去寻凌浪涯。

    纪天一出房门,迫不及待地,就往凌浪涯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华姐姐怔怔地坐在纪天房中,想起他所说的话,幽幽道:“为一人如此,真的值得么。”

    她思索良久,没有任何答案。

    ——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年轻真好

    出樊楼,过大道,往衙门方向走去。

    穿人潮,寻身影,往那人身边走去。

    凌浪涯和胡虚站在都城衙门的门外,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前一对石狮子前,恰似两座守护神。站在衙门外的两名官差,也是一左一右地守护在门口两侧,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衙门内不时有官差出入,认得这两人正是展捕头的知交好友,也知道他们在寻找失踪孩童一事上出了大力气,知道他们现在在等人,也就没有管他们,任凭他们在此等待。

    凌浪涯方才从樊楼匆匆赶来,恰好见到了正在衙门口询问官差的胡虚,便匆忙把他喊了回来。

    胡虚回过头来,见到凌浪涯安然无恙,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也免不了因为担心责怪了他一场,而凌浪涯也把对纪天说的理由,重复说了一遍,免得到时候无法圆场。

    两人相遇后,从官差口中得知,展候因为身有要事,所以今天不在衙门内。

    而且,他们也知道,自从当初失踪孩童一案破了之后,展候在官差中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哪怕都衙大人事后,因为秦琅的关系,想要借机讨好秦相,因此故意使绊子,也被官差门合力抵抗下来。

    至于其他的手段,在丘云亲自来了一趟衙门,言道展候乃是他的至交好友,谁如果敢伤害他,就是伤害丘家军后,那都衙大人也不敢在表面上想要处理展候,至于暗地里会不会再有别的招数,就不是旁人所能知道的了。

    正当凌浪涯和官差闲聊一会时,便见到了纪天一路小跑而来。

    三人相见,便告辞了官差,欲要往暗祭登记处去。这时才想起因为寻找凌浪涯,他们都没有吃中午饭,便随意地找了一个街边小摊位,吃了一些都城的特色小吃,再往登记处去。

    三人根据事后丘家军所提供的地址,左旋右绕,方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中。

    这院落位于民居之中,虽然比不得猎兽院宽阔广大,但也占地不少。

    一进院落大门,三人只见里面有不少的修行者都在登记,边切有不少的仆从装束的人站在两旁,仿佛是他们的手下一般。

    正当三人不知如何登记时,其中一名仆从模样的人看到他们,顿时小跑出来,大声叫道:“三位兄弟,你们终于来了,等了我许久啊。”

    三人凝神细看,才发现这仆人竟然是兵士老张。

    凌浪涯诧异道:“老张大哥,你为何在此,还穿得如此模样?”

    老张嘿嘿一笑,道:“凌兄弟,你不妨猜一猜?”

    凌浪涯看着他没有身穿丘家军盔甲,也没有穿都城守卫的衣服,倒是穿了这一身朴素不已的朴素服饰,蓦然想起丘云所说的,每个修行者出发之时,都会由一名丘家军将士陪同,忽而恍然大悟,道:“莫非你也要随同修行者一起去暗祭,而不是跟随丘少将军?”

    “兄弟,你答对了。”老张赞道,“本来将军也不想我随从的,只是我觉得,常年在北方边境驻守,如今难得有机会去南方看看,好歹多看看更多的风景。于是我便向少将军身前,暂时脱离大部队,陪同一位修行者前往。”

    胡虚笑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有此幸运,能够得到老张大哥陪同了。”

    老张哈哈一笑:“三位小兄弟等会便知了,来,我先带你们去登记,领取必须之品。”

    言罢,老张便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道:“明天是祭典出发的最后期限,所以很多修行者都赶在了今天来,所以人数也比前两天多些。不过,你们来得也算晚了,早已有不少修行者出行了。”

    凌浪涯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见到四周有不少修行者在登记好之后,便有一名仆从模样的丘家军兵士陪同,开始新的路途和征程。

    老张继续道:“对了,在方才不久前,我见到了那兵家的白离刃来了,那小子的气势果然惊人,恐怕不比我们少将军差。”

    纪天问道:“那兵家少主,真的如此厉害?”

    老张点头道:“听少将军说,确实厉害得很。无论是沙场战绩杀敌,还是自身修行修为,都要比他要高。少将军说,倘若有一天,赵宋与嬴秦开战,这人绝对是一个劲敌。”

    胡虚笑道:“既然如此,难道你们没有想过,趁着如今他孤身一人,把他留在此地?”

    老张忙摇头道:“这可不行。万一我们抓了白离刃,那嬴秦岂不得立刻要和赵宋开战。说不准,我们还得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出事。毕竟,现在我们丘家军被抽调部分去南方,可没有余力去往西边跑去和嬴秦打一架了。”

    凌浪涯点头道:“兵力分散,虽然面可广,但难免实力会被削弱。”

    老张疑惑地看了凌浪涯一眼,道:“莫非凌兄弟也懂兵法,以前可从未发现。”

    凌浪涯笑道:“瞎说罢了,老张大哥切莫开玩笑。对了,不知道是否也有一名兵士去保护他?”

    “那是肯定的。”老张道,“这是祭典暗祭规矩,哪怕是他也得遵守,而且他也带上了那禁锢玄气的黑环。更何况,我们丘家军将士,好歹在战场混了多年,又比他年长这么多年岁,也不是轻易怕过谁的。”

    凌浪涯深知丘家军的实力,能够长期驻守边境抵御两朝,恐怕没有自己想得如此简单。哪怕是深浅的兵士老张,应该实力也不会弱于自己几人。

    毕竟,对这些沙场饮血的将士而言,他们终归不过是一名少年而已,不然也不会派他们来保护。

    老张继续道:“你们这些,其实说到底也是娃儿,年轻得很,再过多几年就不好说了。哪怕是白离刃,虽然战斗卓越,也不过是致知界的修行者而已,不然他也参加不了暗祭。”

    凌浪涯深以为然,毕竟参加暗祭的其中一条规则,就是参加者除了年龄限制,也有实力的限制,只有格物界和致知界这两个境界的年轻修行者。

    老张感慨道:“现在的你们还年轻,在我们眼里不过是毛头娃儿。但是呀,你们前途不可限量,恐怕假以时日,就比我们这些人厉害咯。”

    凌浪涯三人听到老张的蓦然感慨,也不禁感慨一声年轻真好。哪怕如今实力不行,但谁知道往后能够达到什么地步呢。

    三人边聊边说,不时便在老张的指引下,来到了登记的地方。

    登记的方式并不难,不过是根据早已报名过的表格,寻找到自己的姓名,再领取相关的物品,就可以找到那名匹配好后跟随自己的仆从兵士,待得两人商量好之后,便可以选择出发了。

    待得三人登记完,那负责登记的兵士派发给他们一张纸上,上面写着第一关的要求。

    三人看着纸张上的要求,顿时大感头痛。

    这暗祭三禁,也禁得太彻底了吧。

    ——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没钱咋活

    凤梧祭典暗祭者,有三限。一为限年限,年龄为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二为限修行,须为天圣双道之一,修行为格物界或为致知界;三为限女子,因暗祭最终关,天地有禁制,唯男子可入。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梧祭典·暗祭》

    ………………………………………………………………

    有人看到规则,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凌浪涯三人手里分别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那暗祭第一关的规则要求。

    元宵之夜,丘云只是大概说了一点暗祭三禁,并没有过多地阐述开来,而众多修行者也只为不过是限制了一些钱财和届时限制修行罢了,直到现在看到了那规则明细,方才明白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困难。

    兵士老张见惯了众多修行者诧异的脸色,对于他们的表情变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笑道:“我想这规则,对于三位其实并不难吧,只是这吃喝拉撒得想办法解决而已。”

    胡虚感慨道:“禁同伴,分道扬镳一段路,我们还可以接受。禁修行,擒贼的难度想来也不大,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只是这禁钱财,也禁得太狠了吧。”

    纪天叫道:“五两银子,让我们怎么活?”

    老张哈哈大笑,道:“想当年我们在边境,有一次陷入了敌人包围圈中,吃杂草喝雨水,不也一样活过来了。你们好歹也有五两银子,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可以抵过一段时间温饱。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花费也不过数十两银子而已。”

    凌浪涯想起自己当时出禁地,进了清风小城,当时不知钱财为何物,还被店小二阿福取笑了一顿。如今,他知晓了钱财为何物,这一路上却只能靠自己挣,那岂不是会耽误许多行程。

    他想了想,道:“如此一来,如果我们还得在路上谋生,那恐怕很难在一个月内赶到指定那遥远的县城吧。”

    老张点头道:“一月之限,是以明日开始算起,所以很多修行者看到规则之后,都选择了趁早出发,你们三人已经算是迟了。”

    三人看着那只给五两银子出门的规则,都不禁寻思起来,该如何谋生。

    毕竟,他们虽然是修行者,可是天道和人道密不可分,他们也没有达到那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只能老实地同吃五谷杂粮。更何况,自从有了吕缈影这个大财主靠山,三人天天在樊楼内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不断,一顿饭至少也得上百两银子。

    想想当时在鸾凤居,一掷万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如今五两银子徒千里,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老张见到他们寻思表情,道:“三位也不用过于愁苦,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路上混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不如,你们还是看看谁和你们同行,而且还有所抵达的县城吧。”

    说到此处,老张看着凌浪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三人闻之,知晓现在烦恼也不是办法,便继续往下看。

    凌浪涯看着纸张上,那陪伴和监督自己的名字,写着张报国的名字,想不起究竟是哪个兵士,当他抬头看道老张忍住大笑的表情,再凝神低头思索,忽而诧异道:“这张报国,莫非就是老张大哥你自己?”

    “正是我。”老张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当时和少将军申请,本来就想和你们三人一起同行,少将军觉得你年龄最少,便干脆让我来和你同行,也可以保护你一次。”

    “原来是老熟人。”凌浪涯心中大喜,道:“这样我这一路上就不孤单了。”

    老张道:“至于另外两位小兄弟的同行者,想来你们也见过,就是那次你们半夜里初来都城,和我一起值守城门的几位弟兄。”

    胡虚和纪天看去,果然看到两个不同的名字。三人忽而想到,丘云如此费尽心思地派人来保护他们,想来也是为了他们着想,不禁又为其所为而感动。

    老张道:“少将军已经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予三位小兄弟帮助。不过,你们也别大意,虽然我们几个都认识,但限于暗祭规则和军令,哪怕是生死关头,我们只会在路上出手一次相助。所以,你们终究得小心一些。此外,我们并不会与你们同行,只会暗中跟在你们身后,更多的是为了监督和保护,并不会插手你们的事。”

    三人连连点头,知晓这是老张的善意提醒。

    凌浪涯道:“老张大哥能够陪我走这一程,也是辛苦你了。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尽量不让你担心。”

    老张挑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明天出行时,记得把那禁锢修为的黑环带上,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三人同时看着手中的一对黑环,那黑环显得颇为精致,倘若带在手上几乎和女子精致手镯一样,而且通体黝黑,透露出几分晶亮。

    小小的一个黑环,对玄气没有阻挡作用,也不会影响自身修行,只有在发动攻击时才会破碎,这让人不得不对墨家的机关术感到惊叹。

    老张道:“你们先看看路线吧,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三人看着手中的路线,对比了一下,才发现三人的路线各有不同,凌浪涯是从西南绕圈往正南走,纪天是从正南几乎沿着直线走,胡虚则是从东南绕圈往正南走。

    唯一幸运的是,三人第一关所抵达的县城,竟然都是同一个。

    凌浪涯疑惑道:“虽然我们三人是不同路线,可是抵达的是同一个县城,莫非这也是丘云大哥偷偷安排的?”

    老张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低声道:“兄弟,低调低调,知晓就好,不要说出来。其他人都是以抽签来决定路线的,你们三人的路线也是抽签决定的,懂了吧。”

    看着老张一边说一边打眼色,三人瞬间恍然大悟,也就不再拆穿这个话题。

    想到虽然分道扬镳,但是能够在同一个县城相遇,这也让三人心中有了期待。至于是否真的是丘云所为,抑或是三人真的幸运在一百县城中,抽到同一个县城,已然不是重点。

    凌浪涯看了看天色,道:“既然路线已经决定,那我们打算明天一早便出发,不知道老张大哥觉得如何?”

    老张点头道:“我们早已待命,一直都是没问题的。既然如此,那我把两位兄弟也叫来,明天就出发吧。”

    言道此处,老张便唤来两位兄弟,也是认识他们之人。六人寒暄了一会,约定了明早出发的时辰地点,也就不再逗留,揣着怀里的一堆东西,便返回了都城。

    临行前,老张道:“三位小兄弟,今晚可得吃饱一点。明天过后,没钱的话,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众人告辞而去,而三人想到将要暂时分别,也想着如老张所言,今晚大吃一顿大醉一场。本来还想着去鸾凤居再去看看,可是想到那天鸾凤居水泄不通的场景。他们不想再凑热闹,便想约上一些旧交好友,再好好地吃上一顿。

    夜幕已至,明日别离,没人知道路上风雨几许。

    别离时是人间常态,相逢不过意外之喜。

    在凤炎都城各处,上演着一幕幕的别离。

    ——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谁走一回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然而今天是十七。

    难得的相遇,不忍离,然而明日要出发。

    樊楼之内的一个宽阔包厢内,一群人正在觥筹交错,为即将离去的三人送行。

    此间大席上,凌浪涯默默地喝着酒,看着胡虚和纪天在划酒令,莫大胆和糟乞丐在碰杯对饮,两个老渔翁在互相拌嘴,捕头展候和灼剑门水月仙在悄声聊天,还有重伤初愈的牛二山在一旁听着。

    另一张小席子上,莫大胆和老渔翁的妻儿聚在一起,加上吕缈影的身边的菜包子和小苗儿凑一起,其热闹程度并不比大席上的要弱。尤其是几个小孩间的打闹,更是让人感到欢乐无比。

    凌浪涯看着这一幕,想到这一路而来认识的人,心中颇有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结交了这么多的人,只是想到明天将要别离,蓦然又心生一阵感慨。

    他默默举起一杯酒,静静地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皎洁月色,一时沉默不语。

    恰在此时,看着月色的,不止凌浪涯,还有那天下文人圣地所在的一人。

    那一个中年书生,独自坐在小说家群山中的悬崖边,望着月色,同样的沉思着。

    有许多人同时看着月色,而他们所怀心事都不一样。

    小说家智囊棋徒长老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小说家家主胡九道身边,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中年书生的身影,发现相比于当年支持他走上此位后,如今已然看不清他的心思。

    看月的人沉默不语,看人的人无言而起。

    直到月亮又移动了几分,棋徒长老咳嗽一声,道:“家主,实儿在明天一早出发,你真的不对他嘱咐几句?”

    闻得身后声响,胡九道沉默片刻,道:“该说的已说了,也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棋徒长老道:“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我们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身为小说家少主,若连这件事都办不好,往后如何担起家主重任。”胡九道淡然回应。

    棋徒长老叹一声,想到这名他一直很重视的弟子所承受的压力,再想到在他身前还有众多天赋卓越的师兄,恐怕他要走上那个位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胡九道蓦然问:“祭坛被毁和燃盾门被屠之事,查得如何了?”

    棋徒长老知晓他不想再讨论胡实的话题,便回道:“近日我们派出了不少弟子查探,也拷问那些自焚的弟子。果然和我们所料,祭坛上的支撑竹竿内,被人灌注满了油脂,再以我小说家弟子自焚和玄气攻击,引起的大火。”

    “可是黯行者所为?”

    棋徒长老道:“那些自焚的弟子,皆是被人以药物或功法控制了心智,而且某些把柄也被人抓在手中,所以才做出如此行径。至于控制他们之人,恐怕就是黯行者了。也只有他们,才能做出如此行径。”

    “黯行者。”胡九道冷笑一声,“他们也就只能躲在暗地里,也就只能做这种事,压根不敢和我们一战。”

    “他们行事诡秘,不择手段,更是一个严密组织,其身后实力并不比三教九流任何一家差。”棋徒长老道,“我想,燃盾门被屠,也是他们所为,这根本就是挑战我们的底线。”

    “此事告知赵家娃儿没有?”胡九道问起。

    “已经由琴徒亲自去告知。”棋徒道,“那夜琴徒率先赶到燃盾门,一开始发现了两道实力不弱的身影,可是没有抓住。不过在事后,我们再搜索之时,却发现了南蛮一族的箭。”

    “南蛮一族?他们也参与到此事中了?”胡九道稍微有些诧异。

    棋徒长老点头道,“现在还不能确认,其实也不是重点,毕竟我们也要对他们动手。这件事的重点是那‘屠门者,纵横也。’究竟是有何深意。”

    胡九道蓦然想起那个被囚禁在天坑秘洞的老囚徒,想起他和纵横家的关系,再想到那碧珍江支流的地动之变,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限于当年之约,他不能再重返,也不能派人到天坑秘洞查看,并没办法确认此事。

    胡九道低声呢喃,道:“也许,纵横确实已出世,只是我等不知晓罢了。”

    “那岂不是,天下又得大乱。”棋徒听到此结论,顿时吓了一惊。

    胡九道抬头看着圆月,幽幽道:“自当年一乱,分裂成七朝,这天下何曾有太平之时?”

    棋徒闻之,想到当年纵横惹起之祸,哪怕他没有经历过,闻之也是心有余悸。

    胡九道问:“这次去暗祭,你们几位商量好没,谁去走一回,确保事情可办妥?”

    棋徒点头道:“如今黯行者又出现,纵横之事又未知。我们几人商量过,决定由诗徒为主,加上画徒、酒徒和茶徒三人,一并前往。朝廷那边,除了丘家军外,则是由陆务统领。陆务和诗徒交好,又和小说家有旧,沟通也甚为方便。”

    胡九道思索了片刻,道:“那便如此决定吧。我近段时日夜观星象,见那天穹之上,极南之处,有一星辰骤亮。其亮经久不息,且愈渐明亮。恐怕南蛮之地,乃至于暗祭执行,都会有风波起。”

    棋徒长老闻之,遥遥地看着那南方天空,只是今夜月色皎洁,星辰为之黯淡,一时难以察觉,感慨道:“听闻方技家家主善于占卜,不知道是否也看出此等异像。”

    胡九道也望向那南方天空,道:“我虽不擅此术,但到了我等层次,对天地已有所感应。你稍后告诉诗徒四人,南蛮之行,当以寻到那物为主,至于赵宋和南蛮之争,照看一二即可。”

    棋徒长老点头道:“对朝廷和我们而言,暗祭之行不过是表面的幌子,想来其他六朝或者其余各家,都猜到我们所谋一二,都在观望着此处。不过,四大长老加上陆务,还有丘家军和木氏七子,想来足矣完成此事了。”

    胡九道沉默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他总有一种感觉,此行无论是暗祭之争,或是赵宋所图,或是小说家所谋,都不会如此顺利。

    众人为各自利益,看似齐心,其实貌合神离,皆是各有所想,恐怕到时也生祸端。

    胡九道沉默片刻,嘱咐道:“看好兵家那娃儿,还有那进入明祭最终关的几人,莫要让他们误了我们之事。”

    棋徒长老点头应诺,见胡九道再无吩咐,陪同他站了一会后,便告辞退去。

    胡九道站在悬崖边上,抬头只见天色有了变化。

    不知何时,一片庞大的乌云笼罩了明月,也笼罩在他心头之上。

    与此同时,也有人看到了那月色被乌云遮挡。

    ——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照看着他

    遥远的小说家圣地,依旧没有人敢轻易涉足。

    闹市的风月鸾凤居,依旧人来人往宾客如云。

    在小说家家主和棋徒长老对话,并且交代任务之时,那闹市的鸾凤居内,也有人在讨论着暗祭之时。

    湖畔小楼位于鸾凤居内,却没有那些厢房的热闹,也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光顾。

    在所有人都以为点酥娘被一名豪客花三十万黄金,除却元宵之夜露脸献唱一曲之外,再也没有在鸾凤居内。毕竟,没有谁会以为,有人花了这么多钱,却不会把这样一名美人儿带在身边。

    不过,无论他们怎样幻想或猜想,都不会知道点酥娘的闺房中,正有一名农夫和一名乞丐,一起在一名侍女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喝酒吃肉。

    农夫莫大胆和糟乞丐,刚从凌浪涯等人在樊楼的宴席结束后,匆匆脱身跑了出来。糟乞丐还好一些,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去哪里都可以。倒是莫大胆,不仅要把妻儿送回住处,还要找个理由瞒着她们,不然被她们知晓自己来此等风月场所,那就有口也难以言清了。

    坐在点酥娘旁的那名侍女,眼角的嫣红泪痣在酒意熏陶中,显得愈发的鲜红,仿佛是一滴血珠落在琉璃眸子中。

    其余三人看着她今夜有些反常,除却喝了不少的酒,更似乎增添了一些愁思。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也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

    不过,倘若她没有主动说出来,作为她手下的三人,自然不敢轻易地开口询问。他们都知道自家的少主,表面上是平易近人,其实暗地里异常冰冷,仿佛无论和谁相交,都不会交心。

    三人喝酒,一人品茶,在这万千宾客艳羡的居所,更有几分旁人无法想象的惬意。

    又是一杯酒尽,糟乞丐对莫大胆道:“你真的决定要我和去那南蛮之地,你舍得你家中妻儿?”

    莫大胆重新倒了杯酒,点头道:“我说了是要去报那三个小兄弟的恩情,想要去看看路上是否能帮忙的。她也颇为支持我,所以问题不大。”

    糟乞丐问道:“那供稻庄下的墨攻迷阵如何,谁人来守护。倘若没人守护,又像上次他们误闯进去,恐怕会影响我们的大事。”

    莫大胆一口饮进杯中酒,道:“为了守护它,我在供稻庄待了这许多年,甚至成家立业,如今笑笑都会替她娘忙农活了。这么多年,我也错过了许多风景,趁此机会去走走也好。”

    “明明就是自己当年见到你家媳妇不舍得走,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糟乞丐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几名得力可信的弟子,去替你守着那阵法,再暗中替你照看一些妻儿。”

    莫大胆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我也可以学你一样,去当个黑袍大侠了。说起来,自从上次河鱼帮当过一次,似乎也颇为好玩。”

    “你也觉得好玩吧,是不是很帅气?”糟乞丐笑道,“我这可是从不少江湖子弟和富家公子那里学来的,他们就喜欢这样英雄救美的把戏。”

    听到“英雄救美”一词,那一直沉默喝酒的侍女,忽而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让三人都觉得颇为诧异。

    待得侍女从那记忆中回过神来,看到三人的表情,顿时摆出一脸冰冷的模样,问道:“你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在看什么呢?”

    莫大胆连忙摆手道:“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可没有乱瞧。你看,现在酥娘这个绝色美人在此,我不也没有多看一眼。”

    莫大胆这自证清白的话一出,倒是让点酥娘笑得灿若桃花,为下楼平增了不少色彩。

    侍女道:“不说闲话了。既然你们二人皆决意要去南蛮一趟,我就通知其他人,让不让他们插手了。毕竟我们派出太多人,恐怕会惹起小说家的注意。”

    糟乞丐道:“凤梧祭典暗祭,小说家和赵宋朝廷谋划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有成功。只是这一次,他们不止要借暗祭之名,继续谋划他们的大事,而且还要兵发南蛮,恐怕也是下了决心,不想再等二十年了。”

    侍女问道:“你们觉得,那奇物真的存在吗?”

    莫大胆摇头道:“毕竟是传说之事,我们也未曾见过。虽然我们修天道之人,寿命颇长,可是也未曾到达那地步。倘若小说家或赵宋找到此物,势必会引起三教九流局势的变化,所以无论怎样,为了维持如今的太平,我们都要阻止他们。说不准,我们还要找机会组织赵宋和南蛮之战,以免生灵涂炭。”

    糟乞丐道:“可惜家主已经一年多未曾出现,不知道去了何处。”

    侍女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他是个老乞丐,你也是个乞丐,恐怕他去哪里讨饭吃去了吧。”

    糟乞丐摆手笑道:“这我可不能和家主相比,他可是敢在皇帝老儿面前要饭的人,我可做不到。”

    “不过,他不在也好。”侍女笑道,“不然我也不能偷偷跑出来了。”

    莫大胆建议道:“所以,倘若我二人去了南蛮,少主你是否考虑回到家中?如此一来也安全些。”

    “我不。我要做的事都还没做成,又怎会轻易回去。”侍女坚定地回了一句,顿了一顿后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两人看着侍女肯定的表情,又见她有事要说,便问是何事。

    侍女沉默了片刻,自斟自酌了一杯酒,方道:“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照看着兵家白离刃,莫让他在赵宋出了事。”

    “这是为何?”莫大胆问道,“我们虽然与兵家交集不多,但也没必要去保护他吧。”

    侍女连忙解释道:“倘若白离刃在赵宋出事,那嬴秦和兵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惹起两朝的战火,岂不是误了我们墨家求和平的初心。”

    莫大胆和糟乞丐对视一眼,想到少主能有这层思虑,倒是比以前成熟多了,便点头答应。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侍女轻轻了拍了一下胸脯,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

    连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费尽心思地想出一个理由,让他们去保护白离刃。

    也许,是他曾经英雄救美,而此刻她也想来一次美救英雄吧。

    那么,自己是否也要偷偷地跑去祭典去看看呢。

    想到这里,她忽而有些心动。

    这些心神和眼光闪烁的变化,都出现在侍女的脸上,唯有一旁的点酥娘看得清清楚楚,终于发现了一丝异样,然而她并没有询问。

    四人既然商妥已毕,而莫大胆和糟乞丐也就不再停留,简单告别之后,便在侍女的带领下,悄悄从暗门离开。

    侍女返身回小楼,来到了湖边,蓦然抬头看着夜空。

    只见乌云闭月,光线暗淡,黑夜笼罩。

    她心中愁思蓦然起,低声呢喃道,明天,你就要出发了吧。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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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只不过打工人罢了。
众生灵:可恶,又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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