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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四章 针锋相对

    樊楼狭窄的过道中,一方是凌浪涯等八人,堵住了半条路。

    对面同样是一群人,乃是自称为凤炎四公子之人。其中为首四人,有两人是凌浪涯和胡虚认识的。

    其中一人,一身红色锦丝长袍,乃是在樊楼曾一同赴丘云之宴的烈刀门少主杨云天。另外一人,便是身穿貂裘长袍,穿金戴银,口中叼着当下最时髦金嘴烟杆的户部尚书之子楚构。

    至于另外两人,倒是第一次相见,不过听闻马敦在鸾凤居时对众人的介绍,也不难猜出另外两个人是谁了。

    那一名女子,身穿火红裹身红袍,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想来便是和灼剑门少主水月仙齐名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据说此人经常被家中老父,也就是当下的热枪门门主关在家中,不得随意外出,未曾想在此得以相见。

    至于隐隐居首的一人,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脸色苍白无人色的,便是赵宋王朝秦惠宰相之子,自称凤炎四公子之首,都城四霸之“狼”霸的秦琅。

    两人在朝两人在野,互相勾结无恶不作,是为凤炎四公子,又称都城四霸。

    那时候,马敦和两人谈起时,对这都城四霸皆是不耻,言道也许很快就会见到他们。当时凌浪涯还在想,这么恶名昭彰的人,想来还是不见的好,不料这下子见到了,而且是全都见到了。

    果不其然,连其中的一名下人,口中也是丝毫不积德,可谓是狗仗主人势,连叫人让路都说得如此蛮横无理。

    一开始,在丘云之宴上,凌浪涯对于烈刀门杨云天还尚有好感,只是后来遭到烈刀门的攻击差点死于非命,方才又猜测到烈刀门和孩童失踪案有关,如今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少主,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好感。

    有道是物以类聚,狼狈为奸,此刻凌浪涯一听此仆从的出口恶言,再也忍不住,便讥讽道:“只闻都城有四霸,不曾听有何四公子。”

    那仆从本来仗着身后的主人势,早已作威作福惯了。难得今日四公子聚首谋划祭典之事,得以尽兴而归,此刻被这等小人物拦道,自己好心相劝,他们既然来反驳,真是岂有此理。

    那仆从便走上前,咒骂道:“小兔崽子,今天我就让试一下厉害。”言罢,便卷起袖子,欲要把凌浪涯丢下楼去。对于他们这等人而言,杀人也不过家常便饭,何况把人丢下楼。

    只是,他刚伸出拳头,手臂却被一人抓住了,抬头看见是一名身穿锻红锦袍的青年公子。

    一开始,仆从还以为是杨云天,毕竟他也是穿着红衣,不料却是另外一人。莫非他也是小说家之人,毕竟听说小说家之人皆喜欢穿红衣。

    胡虚站在凌浪涯身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胡虚一拉一松,瞬间把他推回去,不远处的杨云天见之,伸出一只手挡住,道:“都是老熟人,这等下人狗眼无珠,两位兄弟莫怪。”

    说罢,杨云天便向其余三人介绍道:“这两位,便是得到苏大学士赏识,供稻庄杀血眸耳兔,还有和丘云少将军相熟的凌浪涯和胡虚两位兄弟。”

    见得杨云天依旧是这般先礼后兵,胡虚刚才把仆从推回去,此刻也不好再发作,虽然也猜测到众人名字,待得杨云天介绍时,依旧假装不认识地作揖相见。

    此时,那肥胖的楚构道:“秦大哥,这两人便是当初在鸾凤居内,一掷万金换得点酥娘一夜,抢了我彩头的两个家伙。难得在这里遇见,不如让我教训一下他吧。”

    一直居于身后的展候见状,站了出来,作揖行礼道:“几位公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倘若在负责都城巡捕之责的展某面前闹事,恐怕也说不过去吧。万一这事闹到了公堂,乃至于朝堂之上,岂不是有损几位公子的名声。”

    展候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点名了自己的巡捕之责,又暗捧了四公子一番,又言及闹事之坏处,可谓是见惯官场的手腕了。

    楚构狠狠道:“你一个小小的都城捕头,有何资格在此说话。倘若我把此事告诉父亲,轻易就可让他就去撤你的职。”

    展候摇头道:“楚公子可能误会了,在下的职位乃是官家所赐,如今又身兼祭典守护之责。再者,展某也不是户部尚书大人管辖,自然撤职一事也轮不到他老人家来做了。”

    说出此话,展候也是无奈之举。可是自己一直和丘云交好,如今又站在凌浪涯等人身边,自然便被认为是他们这边的人,他本不想得罪这些大人物,毕竟也要混口饭吃。只是呀,这都城四霸的恶名太大,自己心有正气,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番出言相斗,也算是出了一番恶气。

    楚构正要发怒反驳,一直未曾说话的都城四霸之首的秦琅,终于开口道:“想来两位小兄弟也不是无理之人,此番在过道相遇不过恰好罢了。至于展捕头之言也是过誉了,我们许是酒喝多了才言语粗鲁,展捕头切莫介意。至于方才口出不逊,乃是下人知错,万望见谅。”

    凌浪涯和胡虚诧异不已,未曾想这“狼霸”如此彬彬有礼,简直就是一名好人。

    不料,秦琅继续道:“既然是下人有错,自然是要惩罚的。”言罢,他忽而伸手一指楼道外,那仆从见状,顿时大吃一惊,但又不敢反抗,甚至连哀求不敢。

    只听一声惨叫,那口出恶言的仆从已从高楼跳了下去,生死不知。

    就在众人大吃一惊时,秦琅面无表情地和众人擦肩而过,只是在和凌浪涯擦肩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若无你挡道,本公子的下人不会受伤。接下来,本公子会找你补偿的。”

    言罢,他便不再搭理众人,擦肩而过之后便扬长而去。

    其余三霸见为首之人都离开,也就不再搭话,便纷纷告辞离开。

    只是,三人的表情倒是各有不同。杨云天耸耸肩,意味自己也是无奈之举;楚构则是恶狠狠地盯了一眼众人,用肥胖身躯挤开一条通道。

    至于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猪霸”朱秀儿,摆弄着妖娆身段和凌浪涯擦肩时,贴耳说了一句只有他听到的话。

    “碧珍江上,你怎么还没死呀?下回我们再好好玩玩吧。只是,不知你能否活过祭典呢。”

    凌浪涯双拳骤然紧握,杀意四起。

    胡虚一见,察觉到他的异状,忙握住他的手,让他先暂时忍耐片刻,莫要坏了大事。

    待得都城四霸皆已离开,凌浪涯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声呢喃道:

    “此仇不报,吾非男儿。”

    ——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街谈巷议

    大年初四,祭典广场,棋关将启。

    昨日琴关,一曲领风骚,万琴共奏乐,那犹如仙乐的音符萦绕在众人心里,让赵宋子民深切地感受到琴声的美妙,感受到赵宋文风的鼎盛。

    所以,在琴关结束后,很多想要继续观看祭典的人,都想继续霸占一个好位置,好观看下一关的比拼。为此,他们甚至让亲朋好友或者儿女媳妇先去吃饭,甚至带饭回来给自己吃。除了迫不得已上趟茅房,恨不得就一直霸占着好位置,免得被别人抢走了。

    当然,这是极端喜欢八雅的痴迷之士的做法。大多数人在欣赏完琴关之后,也是该做啥就做啥,大不了等到祭典棋关将启的时候再早些来罢了。

    毕竟偌大一个都城,除却祭典之外,也是还有很多精彩处可以满足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这些星斗小民看来,都城发生所有的事,都是家长里短的谈资。

    如今,在棋关将启时,众多汇聚在广场周围的普通百姓,就趁着还没开始的时间,不断唠叨昨天的发生的事。

    当然,讨论最多的声音还是关于昨天琴关的诸多情况和表现,更多的是谁赢谁输的议论。

    这种竞技类的比拼,少不了赌博的存在。都城各大赌庄开的各种盘口,从谁能夺冠,到晋级人数的单双数等等,各种新奇的万法层出不穷,可谓是非常满足了老百姓的生活。

    许多老百姓为了支持自己喜欢的学子,或者是从外地来的百姓支持自己州府的学子,都不介意花费一些小钱去凑个热闹。

    有人甚至听说,在昨日祭典琴关结束前,竟然还有两个老渔翁花了四千两银子,买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以夺得双冠。甚至连庄家也不忍心,问两个老渔翁确认了好几次,是否选错人了。

    那些看到此情况的赌徒先是大吃一惊,后来是大笑不止。因为那两个小子默默无闻,既不是各州府的榜首,甚至不是州府的前五十名,一点名气也没有。

    虽然他们不知道一个贫穷的老渔翁哪里来得这许多银两,莫非是如今都城如此繁荣,连卖鱼都可以赚到这么多钱了。但是,这种一掷几千两买两个无名小子夺得双冠,那岂不是比在碧珍江底捕天上的鸟儿还要来得荒诞。

    既然能够下注,各类赌徒和老百姓都能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到一些所谓的秘闻和消息,以此来供自己的选择。在都城中,并不缺乏各类售卖这种消息的小资料,只需要花上一两文钱,就足以让众人研究上一天,再来决定下注。

    有些人喜欢买同一关同一区域中,哪个学子会赢。这种人数最少的最容易判断的,也是最容易赢的,因此也是火热朝天。

    不过,最多人参加的,依旧是猜测谁能夺得双冠。据说,倘若能猜中一冠,就能赚到五十倍的钱。倘若真的踩了狗屎运,真的能猜中双冠,那就会获得两百倍的钱。哪怕投入两文钱随便猜猜,万一真的中了呢。

    赌博之所以长盛不衰,正是因为许多人皆有这样的心理,我就玩一会儿,万一赢了呢。假如输了之后,他们就会说,我再来一局,万一赢了呢。

    可是世间呀,哪有那么多万一。十赌九输,越简的道理,越是少人懂。

    赌博在都城祭典期间的泛滥,让老百姓在茶余饭后有了不少谈资外。当然,参与赌博的也并非全部人,很多人谈论的却是昨天发生的一件怪事。

    据一些老百姓听闻,昨日在樊楼里,有人跳楼自杀了。

    一开始,老百姓心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口饭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为何一定要去寻死呢?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秦相之子秦琅的下人,因为得罪了一些人,秦琅为了赔罪,所以让那个下人从樊楼跳了下去。当时是在樊楼的三层,其实并不高,跳下去只会重重摔一跤,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运气倒霉一些,最多也是摔断一下手脚。也正是因此,那下人才有勇气跳下去。

    但是,谁能料到,那个下人竟然非常倒霉,一下子跳到了樊楼下的假山水池旁边,摔断了一条腿。更要的是这一跳力度太大,竟然把假山的一块石头震落下来。那石头又碰巧砸下了他的脑袋,当场就把那下人砸死,一命呜呼。

    听说,当时“狼霸”秦琅气得七窍生烟,甚至想把樊楼拆了。幸好此时樊楼的掌柜出来,甚至搬出了一个连秦琅都害怕的大人物名号,才让秦琅不得不压抑怒火,连下人的尸体都不要了,直接就离开了。

    虽然有人曾猜测,那让秦琅也不敢得罪的人是谁,不过却没有多少头绪,想来是都城里的某个大官吧。只是,除了王相,谁的官职能比秦琅父亲秦相来得高呢?也许是王相的身边人,有人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甚至有人说是传说中的修行者。一时之间,关于连秦琅都得罪不起的人,也是引起了坊间的猜测。

    不过,老百姓听到这件事,少有的竟然没有替那下人感到惋惜,反而在拍手称赞,甚至有人还买了一两小酒来庆祝。对于传说中久负盛名的都城四霸,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所有的名声,都是以鱼肉百姓,祸害百姓为垫脚石而踩出来的。

    大概也是那个下人狗仗人势,作恶多端,才遭到了这样的天谴,又怎能不让人拍手称快呢。

    只是,听闻那都城四霸,除了“猪霸”朱秀儿,因为祭典不允许女性参加的缘故没有出现,其余的三霸皆已出现,甚至还说要夺得其中的一冠。

    在许多人看来,这次凤梧祭典的双冠,很大概率是落在了两个人身上,一个是“狼霸”秦琅,一个是小说家少主胡实。

    倘若他们二人处于同一个区,也许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但两人分别处于祭坛的单双区,那肯定是几乎没有对手了。

    且不说他们自身所具有的实力,哪怕是他们身后的背景和地位,也会吓得对手胆颤心惊。除却此二人,又有谁能问鼎呢,难道还能是那老渔翁下注四千两的两个无名小子不成。

    既然有那四千两,还不如到鸾凤居去风流快活喝花酒去来得实在。

    一人一张嘴,一个故事百人传,都城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此刻,站在祭典广场入口处的一名兵士,听着身后传来的各种谈资,也算是守卫秩序期间的无聊打发。

    不过,很快那名兵士就停了下来,抬头向祭典广场看去。

    因为,学子已经就位,裁判已经就位。

    凤梧祭典,第二关棋关,终于开启。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棋徒其人

    无声无息起硝烟,黑白参差云雨颠。凝目搜囊巧谋略,全神贯注暗周旋。山穷水尽无舟舸,路转峰回别样天。方寸之间人世梦,三思落子亦欣然。

    ——胡不说?《过客传·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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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翘首以盼,看到祭典棋关终于开启,纷纷停止了谈资,欲要观看下棋的盛宴。

    兵士老张站在祭典广场的入口处,挠了挠耳朵,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的安静。方才那些家长里短不断地传来,让他好几次忍不住插话进去,但身上肩负守卫之责,他也只能偶尔说几句话,可能不表现得和市井小民一样,唾沫横飞地丢了丘家军的脸。

    此刻,那些吵杂的声音消停了,他也终于可以按耐下好奇八卦的心了。今日他的身边并没有老渔翁和农夫,只有他自己和其他的同僚守在此处。

    昨天和都城四霸一事,由于樊楼掌柜的出面,最后搬出了杂家吕缈影的名号,才让秦琅退却了一步。毕竟,杂家作为凤梧祭典的最大赞助者,哪怕是秦琅也不敢轻易懂她分毫。万一杂家一个不爽撤资了,这祭典可就无法办下去了。

    秦琅贵为秦相之子,有能作为四霸之首,也不是没有头脑之辈,只得暂时认栽。只是如今,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了,恐怕接下来也不好收场。

    和四霸的针锋相对结束后,众人便按照凌浪涯公子的吩咐,老渔翁和农夫莫大胆去打探那些运输油脂的车队的下落,展候捕头加强对车队的守卫和检查,等待凌浪涯等人今日的棋关结束后,再商讨接下来的事情。

    老张垫高了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毕竟棋子不像琴声,可以用耳闻即可,需要用眼睛去看。

    由于昨日的琴关,三曲过后,三个回合淘汰了七八千人,一下子就把参加祭典的上万名学子砍掉了三分之二不止。一关砍掉数千人,也就只有琴关有如此的魄力了。

    如今祭典广场,只剩下了数千名的学子,相比于昨日的万琴共奏,倒是显得有些空荡荡。

    不过,其实也并非如此。

    在广场的两座祭坛处,竖立摆放着上千张高一丈长两丈的棋盘。这些棋盘十九线交错相织,全都背靠祭坛面向观众,犹如一张巨网一般。

    之所以打造如此巨大的棋盘,并且把棋盘竖立起来,大概便是为了让百姓得以看见了。

    在每个竖立棋盘前,左右分别站立着两个学子,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准备对弈分胜负。至于其余的一人,便是裁判无疑了。

    老张知道,这些裁判和昨天的裁判不一样。昨天的琴关裁判擅琴,今日的自然便是擅棋了。他们站在每个学子附近,观看他们的落子,最后做出判决。

    今日的棋关开始,剩下的七关都没有了国君和文武百官的莅临观看。只有一名殿阁大学士承接了昨日秦相的职责,除了担任朝廷的主裁之则外,更重要的是担任主持之责。

    至于真正的主裁之责,则是落在了小说家的长老上。

    老张听闻,这名长老的名字,叫做棋徒。

    正当老张和寻常百姓一般,打量着棋关四处时,终于听到了棋关开启的声音。

    一时之间,欢呼声震耳欲聋,为学子加油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老张知道,只可惜那些学子听不到,因为那些盘坐在祭坛上的小说家弟子,所支撑起的隔音屏障,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传入广场。

    可是,却隔绝不了人的行动。

    占据极好地理位置的老张,终于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个听丘云将军说起,被誉为小说家智囊的灵魂人物,小说家二长老,棋徒。

    棋徒没有看到老张,没有看到场外的芸芸众生,甚至没有看到诸多学子。

    他只看到两样东西,一张棋盘,黑白双子。

    如果是下棋的时候,棋徒的眼中只有棋局。

    在场上众人看来,作为小说家的长老,作为祭典棋关的主裁,棋徒应当和昨日琴关的琴徒长老一样,一曲领风骚,一音惊世人,犹如偏偏仙子一样,让世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颇有盛名的棋徒长老却是一个糟老头子。他身穿一件黑白双色交杂的丝绸服饰,犹如把棋盘披在身上一般。

    棋徒生有五短身材,长得肥胖浑圆,脸上爬满的不是皱纹,反而是减不掉的肉,头发却是令人诧异的半边黑半边白,犹如棋盘套在头上一般。

    在外人看来,这哪里是传说中那种布局谋天下,落子观得失的棋艺冠绝赵宋的棋徒,分明是一个久不经运动,把棋盘披在身上,把棋盘挂在头上的老头。

    可是,在内行人看来,从他满身脂肪,走路不颤的动作中,从他神气内敛,双目如光的神色中,这个小说家的智囊完全不可忽视。

    任凭世人如何看,棋徒眼中有棋局。

    在他看来,凤梧祭典,就是赵宋王朝一场声势浩大的棋局。

    世人只知赵宋王平图策划了祭典之规,却不知祭典之规的草拟是出自他之手。

    作为小说家的长老,其实棋徒是最明白小说家家主胡九道的雄心壮志之人,而他也是胡九道最坚定的支持者。

    所以,他才会在胡九道所支持的祭典中,不遗余力地出谋划策,只是想为了让小说家在三教九流的地位中更胜一筹,甚至夺得那奥秘的先机。

    棋徒知道,修天道者,本该是脱离于凡俗之外,超然于世物之中。然如今世道混杂,三道纠缠不清,每个人皆是在劫之人,根本无处可逃。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三教九流和自身所在的各大王朝愈发紧密合作,完全没有超脱之心,只是为了以七大王朝为棋子,争夺这片天地的主宰权。

    三教九流欲要把七大王朝当棋子,欲要证得大道;七大王朝同样也把三教九流当棋子,欲要征服天下。

    在这张天地的棋盘中,谁是谁的棋子,谁的落子可占得先机,没有人知道。

    棋徒想了很多年,也未曾勘破。

    此时棋关已经开启,很多年从未下山的棋徒,也深知劳逸结合得道理。此刻他难得地把往日看不破的思索丢在脑后,趁着这个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

    棋徒背负着双手,绕着两座祭坛下的随意走动,一边看几眼棋局,看学子落子几回,以他的目力,他就能猜到胜负就在在谁手。

    所以,对于这种一眼看穿的事,这个主裁判并没有多上心,权当休闲罢了。

    只是,当他来到某张棋盘前,忽然看到了忍不住吐槽的一幕。

    怎么会有人,下棋烂到如此地步。

    ——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擅棋者谋

    棋徒长老第三次抬头不认真看棋局,而看下棋之人。

    那个在他第一眼看到,觉得下棋如此烂的人,他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

    他的牌号是九五二零。

    他站在前面片刻,只见那少年落子毫无章法,总是落孤子,没有衔接成势,几乎犯了对弈的所有禁忌。

    虽然他的对手也不如何,但好歹也知道对弈的攻彼顾我之道,虽然不算擅长,但也不至于会输。

    观得三四子后,依旧没有任何章法,琴徒心中已猜测到那白衣少年要输。

    琴徒和此局裁判点头示意后,便往下一处走。

    裁判见到这样一位大人物来到身前,自然是毕恭毕敬,毕竟他们之间有庙堂中人,也有小说家的子弟,甚至还是棋徒的弟子。至于眼前的这一名裁判,恰好就是琴徒所看好的弟子之一,也正因此才会和他点头打招呼,否则只会擦肩而过。

    对于这样一名大国手,哪怕连朝中的“棋待诏”,也就是今日的另外一个主裁判,如今在行主持之职的国手,对于这名长老的棋艺也是甘拜下风。

    琴徒继续往前走,又看了一眼众多学子的表现,想到这一届凤梧祭典的考题和难关,心中感叹一声不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当初之所以设置八雅八关,美其名是这次祭典是取全才,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闯三关取天才。更多是为了协助赵宋所谋之事和小说家之举,通过双冠和八关,吸引更多的人来参与和关注,也是为了后续的大事做掩护。

    在这位以智谋著称的谋士看来,参加祭典的基本都是年少一代,年龄的限制会把让他们没有足够长的时间兼顾所有技艺,更何况是八雅八关。

    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哪怕自小就学习,最多也不过数门技艺罢了,如果真的要闯过八关,又是何其艰难。除了一些精心栽培的人才,有这样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培养这样的全才外,哪怕是各个州府的榜首,也不一定可以说八雅皆会。

    想当年,除了那个号称诗剑酒三绝的李唐穆子白,以横空出世的天纵之资在那一届祭典上一举夺冠,让赵宋全朝黯淡神色,让小说家上下再也无颜谈文墨之外,棋徒再也没有见过有人能有此冠绝天下全才,可以让所有人都甘拜下风。

    一想到穆子白之举,哪怕是如今身为长老的棋徒,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名传天下的资格。

    自从那次之后,小说家就开始倾力打造此穆子白为模板的全才,也间接促成了这一次的八雅八关,更不用说最后的暗祭所隐藏的事宜。在小说家倾心培养之下,如今这一代堪称全才的只有一人。

    此人是本次祭典的一号,小说家少主胡实。

    作为小说家的未来接班人培养的全才,小说家就是要以打造这样一位全才之人,让世人忘却当年穆子白所留下的阴影。虽然当时派胡实去南山寻找苏眉雪,并没有得到苏眉雪的认可,甚至还换来了冷眼旁观,但并不妨碍胡实是这次祭典夺冠的最佳人选。

    至于还有堪称全才的人,并不算小说家独自培养,乃是庙堂之中,由朝堂的殿阁大学士合力培养出来的秦相之子秦琅。当然,朝中的诸位皇子,自然不能以此一概而论。

    可惜的是王相膝下只有两女,否则这个倾力培养的全才名额肯定会落在王相手中。奈何女子不可参加祭典,所以哪怕是王相,也只能摇头叹息无奈。

    因此,当时在讨论祭典之规时,王相和小说家的智囊棋徒曾有一番深谈,才拟定了双冠的规矩。一人在朝,代表得是官家的颜面;一人在野,代表的是三教九流的颜面。如此一来,堪称完美。

    其实,棋徒知道王相的心思,他虽与秦相同为官家的左肩右臂,但并不想秦琅夺冠祭典之冠,需要用另外一个人来瓜分夺冠者的名气。而且,大概他也知道秦琅在民间的风评并不甚好,倘若是他一人夺冠,难免会被世人猜测有暗箱操作的嫌疑。

    不过,秦相知道自己占了儿子的大便宜,心中早已乐开花,对于王相的这点小计谋,自然也就丝毫不介意。所以,他们才会一起上奏官家,让同意这双冠的举措。

    如此一来,祭典双冠,八雅八关,也就最终敲定了。至于每关的平衡,一人是殿阁大学士,一人是小说家长老,自然便是双方的平衡,也是摆个姿态给世人看罢了。

    既然夺冠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来自四面八方的州府才子,也不过是来锦上添花做陪衬罢了。至于外朝来的人士,更多是为了参加祭典的暗祭。

    到了那生死相见的暗祭,作为智囊的棋囊自然会有新的对策去应付。

    除却八雅八关之后,最后一关由国君命名的题目不可控之外,其余八关皆在掌控之中。

    那时候,站在面前的四人,有两人皆是庙堂和小说家之首,想来国君也会知晓如何选择。

    作为智囊,他不能替主事者做决策,但他可以影响主事者的做决策,这就是他所需要做的。

    一直以来,棋徒不比琴徒的傲然风姿,更多的是隐于幕后。琴徒作为小说家的大长老,彰显的是小说家在三教九流中的牌面,彰显的是小说家在世人中高不可攀的实力。所以,才会有在琴关中的一曲惊为天人。

    每个人的角色定位不一样,居于军事智囊的棋徒,今日出现更多是想趁机发现可造的少年英才。昨日结束时,琴徒曾对他报了三个号码,分别是九五二零,九五二一,九五二二。

    这三个连在一起的号码所代表的少年,曾被琴徒称道他们在琴道上有可塑之能。方才,琴徒曾经去可以留心地去看过这三人,那九五二二和九五二一,在棋道上也下得颇有章法,也许可以进入下一关。

    只是,当时他曾看过这三人的资料,两人竟然皆是丘家军所推荐,而另一人来自赵宋西南的一个偏远州府,显然并非是一开始就认识的。

    边想边观地溜达了一圈,棋徒依旧判定九五二一和九五二二,叫做胡虚和纪天的人值得关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州府的榜首也值得注意。

    只是九五二零,那个刚才落子毫无章法的少年,他看不出任何名堂。

    不过,既然是大长老所说似乎有可造之机,那便再去看看吧。

    棋徒又兜了一圈,假装是经过一般,缓缓来到了那叫做凌浪涯的学子身旁,观看他的棋局。

    只是,棋徒一看却大吃一惊。

    明明方才下得一塌糊涂,为何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未完,待续——

    看到凌浪涯的棋局时,再看他落子数子之后,棋徒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这名少年的棋路。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出现了,连棋徒都没有想过。

    方才第一次看他落子,那是棋局处于开局阶段。可是这少年不去占据有利的位置,反而是东一手西一子,任凭对手占据有利地位,逐渐形成包围之势。所以棋徒才觉得少年的棋艺不堪入目,几乎完全可以忽视,想来也就琴技有些章法,可以得到琴徒的赏识罢了。

    只是如今返回来再看时,棋局已到了收官阶段。一开始他所见的局势已经截然相反,少年的白棋把黑棋围攻得水泄不通,最多五手,黑子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投子认输。

    棋徒想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这么大的劣势,自己也看不到任何的转变之机,这少年竟然可以反而胜之,甚至是在大好形势之下获胜。

    棋徒愣在当场,一时不知所以。

    终于,果然如他所料,四子之后,黑子认输,白棋获胜。

    那执白棋的少年凌浪涯,此时擦了一把汗,心中满是惊险。

    幸好,他的对手是凉月府的四大才子中的梁琴,那个只擅长抚琴不擅长下棋的琴郎。

    一开始,梁琴本来就不抱有赢的希望,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擅长棋艺。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的落子乱七八糟,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烂,这就无形中给了他信心。

    作为凉月府四大才子中,唯一闯入第二关的选手,此时的梁琴似乎看到了闯入第三关的希望。毕竟,他的三个兄弟,并不擅长琴艺的棋书联三郎,早已经被淘汰出局。倘若是棋郎在此,也许可以赢得更轻松,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门技艺。

    只可惜,棋郎没有过琴关,只能手中握子而叹息。

    侥幸过了琴关的梁琴,由于和其他三个兄弟一样只擅长一样技艺,此刻也只能倒在第二关上。

    梁琴摇摇头,把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盒里,作揖告辞。这一次参加祭典,让四大才子明白了三个最深的道理。

    其一就是不可盲目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其二是不可轻言放弃,倘若不是老乞丐那一枚铜钱,他们也不会鼓起勇气再来一次;最后一个是在这个需要全才的地方,偏科真的不可取。

    倘若祭典之规和往届一样,也许各擅一艺的四大才子可以走得更远,但是这一届需要全才的祭典,他们也只好止步于此。

    看到凌浪涯的作揖行礼,梁琴想到他一开始看似无理实则是埋伏后手的落子方式,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他忽而想,此等棋艺,想来不比自己的兄弟差,也许比樊楼的那个红袍中年人更厉害也未尝可知。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试了,只能看着凌浪涯在等待第二个对手,也是棋关的最后一个对手。

    和琴关不一样,棋关的规则并没有那么多,谁输谁赢,皆可一目了然,裁判的作用更多是防止有人作弊,并且以示公证罢了。

    棋关总共两场对弈,先是昨日的在同一区域的最后两名对手手谈一局,胜者则合临近区域的对手再手谈一局。如此一来,再胜者便可以进入下一关。

    两场对局,相当于是四人比拼决出胜者。

    如今,凌浪涯心中觉得侥幸赢了第一个对手,正在等待第二个对手的到来。

    不过,第二场的对局要等所有人结束才能开始,如今还有人正在棋盘上厮杀,因此凌浪涯有了片刻的空暇时间可以歇息。

    他四目张望,看到了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奇怪之人。

    一开始时,凌浪涯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看到他绕着祭坛的各处棋局走来走去,便猜到此人就是琴关的主裁判,小说家长老琴徒。只是,他这身材和衣着,乃至于发型发色,都像是活脱脱的一个棋盘,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对于这样的大人物,凌浪涯害怕他看穿自己隐藏的秘密,因此也不敢多于观察和打量,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等待下一局的开始。

    凌浪涯回想起方才的棋局,一开始看似落子无章的手法,其实都是来自于那个老人。

    当时,深山中只有一老一少,有时候老人也会手痒,便会拉着凌浪涯手谈几局。只是,以凌浪涯当时的年纪和技艺,自然是被老人虐杀得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总是输,而且输了很多次,但他其实又是一个非常好胜之人,于是便缠着老人给他讲解棋艺。

    只是,老人却和往常一样,大多数只谈理论,不谈践行技巧。不,甚至关于棋艺,老人连理论也甚少提及,说得更多是下棋的大道理。

    昨夜从樊楼回来,凌浪涯知道此时也不是和都城四霸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忍住了心中怒气,想到今日的棋关,便向胡虚请教下棋之道。

    未曾想,在胡虚的手把手教导下,凌浪涯忽而想起以前的那些大道理和大理论,忽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一开始和胡虚对弈,他是输多赢少,后来是逐渐成相互交着之势,最后更是又数回赢过了胡虚。

    胡虚说道,凌浪涯的棋艺可谓是让他大吃一惊。在他熟悉下棋的技巧和规则之后,结合他曾经从老人口中得到的道理,既然可以如此突飞猛进。甚至于,连胡虚也向他问起那个老人说的道理。

    凌浪涯自然是知无不言,便把以前曾和那个老人下棋的经历告诉胡虚。最后,胡虚得出了一番结论,对这名传说中的大人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总结而言,那个老人所说的道理,归根起来不过是数句话。那就是一为不得贪胜,二为入界宜缓,三为攻彼顾我,四为弃子争先,五为舍小就大,六为逢危须弃,七为慎勿轻速,八为动须相应,九为彼强自保,十为势孤取和。若要制胜,那便料敌先手,未雨绸缪。

    凌浪涯未曾想到,那个老人所言及的所有他不曾懂的道理,如今又成为了他前进路上最强大的助力。

    正在凌浪涯沉思之时,第二局的对手已经来到他的身前,而棋局的第二回合也在主裁判的声音中开始。

    对手执黑,凌浪涯执白。那对手也毫不客气,按照常理而言,在其右上角下了一子,以示行礼。凌浪涯如今也知道这是投子问礼,自然也在自身右上角落了一颗白子。

    问礼完毕,厮杀开始,落子伴灯花。

    当凌浪涯落到第十子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棋路,老夫怎么看不懂。”

    说话之人,正是小说家棋徒长老。

    ——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落子灯花

    看到凌浪涯的棋局时,再看他落子数子之后,棋徒第一次觉得看不透这名少年的棋路。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出现了,连棋徒都没有想过。

    方才第一次看他落子,那是棋局处于开局阶段。可是这少年不去占据有利的位置,反而是东一手西一子,任凭对手占据有利地位,逐渐形成包围之势。所以棋徒才觉得少年的棋艺不堪入目,几乎完全可以忽视,想来也就琴技有些章法,可以得到琴徒的赏识罢了。

    只是如今返回来再看时,棋局已到了收官阶段。一开始他所见的局势已经截然相反,少年的白棋把黑棋围攻得水泄不通,最多五手,黑子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投子认输。

    棋徒想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这么大的劣势,自己也看不到任何的转变之机,这少年竟然可以反而胜之,甚至是在大好形势之下获胜。

    棋徒愣在当场,一时不知所以。

    终于,果然如他所料,四子之后,黑子认输,白棋获胜。

    那执白棋的少年凌浪涯,此时擦了一把汗,心中满是惊险。

    幸好,他的对手是凉月府的四大才子中的梁琴,那个只擅长抚琴不擅长下棋的琴郎。

    一开始,梁琴本来就不抱有赢的希望,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擅长棋艺。没想到,对方一开始的落子乱七八糟,甚至比自己还要来得烂,这就无形中给了他信心。

    作为凉月府四大才子中,唯一闯入第二关的选手,此时的梁琴似乎看到了闯入第三关的希望。毕竟,他的三个兄弟,并不擅长琴艺的棋书联三郎,早已经被淘汰出局。倘若是棋郎在此,也许可以赢得更轻松,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一门技艺。

    只可惜,棋郎没有过琴关,只能手中握子而叹息。

    侥幸过了琴关的梁琴,由于和其他三个兄弟一样只擅长一样技艺,此刻也只能倒在第二关上。

    梁琴摇摇头,把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盒里,作揖告辞。这一次参加祭典,让四大才子明白了三个最深的道理。

    其一就是不可盲目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其二是不可轻言放弃,倘若不是老乞丐那一枚铜钱,他们也不会鼓起勇气再来一次;最后一个是在这个需要全才的地方,偏科真的不可取。

    倘若祭典之规和往届一样,也许各擅一艺的四大才子可以走得更远,但是这一届需要全才的祭典,他们也只好止步于此。

    看到凌浪涯的作揖行礼,梁琴想到他一开始看似无理实则是埋伏后手的落子方式,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敬意。

    他忽而想,此等棋艺,想来不比自己的兄弟差,也许比樊楼的那个红袍中年人更厉害也未尝可知。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去试了,只能看着凌浪涯在等待第二个对手,也是棋关的最后一个对手。

    和琴关不一样,棋关的规则并没有那么多,谁输谁赢,皆可一目了然,裁判的作用更多是防止有人作弊,并且以示公证罢了。

    棋关总共两场对弈,先是昨日的在同一区域的最后两名对手手谈一局,胜者则合临近区域的对手再手谈一局。如此一来,再胜者便可以进入下一关。

    两场对局,相当于是四人比拼决出胜者。

    如今,凌浪涯心中觉得侥幸赢了第一个对手,正在等待第二个对手的到来。

    不过,第二场的对局要等所有人结束才能开始,如今还有人正在棋盘上厮杀,因此凌浪涯有了片刻的空暇时间可以歇息。

    他四目张望,看到了那站在身前不远处的奇怪之人。

    一开始时,凌浪涯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看到他绕着祭坛的各处棋局走来走去,便猜到此人就是琴关的主裁判,小说家长老琴徒。只是,他这身材和衣着,乃至于发型发色,都像是活脱脱的一个棋盘,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对于这样的大人物,凌浪涯害怕他看穿自己隐藏的秘密,因此也不敢多于观察和打量,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等待下一局的开始。

    凌浪涯回想起方才的棋局,一开始看似落子无章的手法,其实都是来自于那个老人。

    当时,深山中只有一老一少,有时候老人也会手痒,便会拉着凌浪涯手谈几局。只是,以凌浪涯当时的年纪和技艺,自然是被老人虐杀得片甲不留。

    那时候他总是输,而且输了很多次,但他其实又是一个非常好胜之人,于是便缠着老人给他讲解棋艺。

    只是,老人却和往常一样,大多数只谈理论,不谈践行技巧。不,甚至关于棋艺,老人连理论也甚少提及,说得更多是下棋的大道理。

    昨夜从樊楼回来,凌浪涯知道此时也不是和都城四霸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忍住了心中怒气,想到今日的棋关,便向胡虚请教下棋之道。

    未曾想,在胡虚的手把手教导下,凌浪涯忽而想起以前的那些大道理和大理论,忽而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一开始和胡虚对弈,他是输多赢少,后来是逐渐成相互交着之势,最后更是又数回赢过了胡虚。

    胡虚说道,凌浪涯的棋艺可谓是让他大吃一惊。在他熟悉下棋的技巧和规则之后,结合他曾经从老人口中得到的道理,既然可以如此突飞猛进。甚至于,连胡虚也向他问起那个老人说的道理。

    凌浪涯自然是知无不言,便把以前曾和那个老人下棋的经历告诉胡虚。最后,胡虚得出了一番结论,对这名传说中的大人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总结而言,那个老人所说的道理,归根起来不过是数句话。那就是一为不得贪胜,二为入界宜缓,三为攻彼顾我,四为弃子争先,五为舍小就大,六为逢危须弃,七为慎勿轻速,八为动须相应,九为彼强自保,十为势孤取和。若要制胜,那便料敌先手,未雨绸缪。

    凌浪涯未曾想到,那个老人所言及的所有他不曾懂的道理,如今又成为了他前进路上最强大的助力。

    正在凌浪涯沉思之时,第二局的对手已经来到他的身前,而棋局的第二回合也在主裁判的声音中开始。

    对手执黑,凌浪涯执白。那对手也毫不客气,按照常理而言,在其右上角下了一子,以示行礼。凌浪涯如今也知道这是投子问礼,自然也在自身右上角落了一颗白子。

    问礼完毕,厮杀开始,落子伴灯花。

    当凌浪涯落到第十子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低声咒骂: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棋路,老夫怎么看不懂。”

    说话之人,正是小说家棋徒长老。

    ——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问棋问路

    看到凌浪涯的落子方式,一直好奇他如何赢了上一局的棋徒长老忍不住站在那里直接观看。

    可是,这回又看到他前面数子毫无章法的落子方式,他忽而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他的棋路,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凌浪涯和那名对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主裁判,可是观棋不语这样的道理,哪怕是懂棋之人也知晓吧。只是这主裁判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也是真性情。

    那名对手自认自己下得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逾越棋道之处,显然那句话是对着他的对手说的。确实如此,在他看来,那白衣少年下得是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有何用处。如此想来,那句话便是主裁判忍不住对着他说的。

    连裁判都要出声咒骂,想来他的棋技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赢的那一局,大概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运气吧。

    想到这里,那名棋手信心大增,连落子都显得愈发有力,而且每落一子,都是示威般地看着那白衣少年。

    凌浪涯当然知道那裁判说的是自己,可是他也自认没有下错。这些下棋的路数,都是他从那个老人手中继承过来的。而且,经过上一局的验证,凌浪涯也发现,这些棋子现在虽然没有任何用处,可是越到后期,它们的作用就愈发明显。

    方才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一开始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落子,在最后成了他挽回颓势,逆转成功的胜负手。

    想到这里,凌浪涯选择相信自己的棋路,相信那个老人所传授的东西。

    一时之间,两名对手皆是落子如飞,下得犹如黑白雪花飘落。

    至于一直在旁观看的棋徒,此时已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了。虽然他是一名军师智囊,可是却和那些故意装作高深莫测的谋士不一样,他深知和人打好关系的重要性,所以有时候显得丝毫不顾及形象,连他的徒弟也会随意揶揄他。

    可以说,他是小说家八大长老中,除了酒徒之外,和其他长老弟子乃至于庙堂中人,打交道打得最好的人。

    这么多年,他从棋中悟道,一直认为,没有城府,就是最大的城府。

    而这一点,也是他成为小说家第一智囊最重要的原因。

    此刻,他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拉着凌浪涯所在区域的裁判,也就是他比较看好的徒弟,距离两人远远地,悄声问道:“小徒弟,那白衣少年第一局如何赢的,你可知道?”

    那弟子知道这名师父的随和平性,虽然表面上要显得毕恭毕敬,但实际上是可以交心深谈之辈,此时见师父问道,便道:“师父,方才你第一局时,看那小子前十多手的落子,确实没有章法。后来你走了之后,随着到了中盘厮杀,那些开始的棋子却发挥了大作用,往往可以把对手的攻击之势瓦解,因此成了均衡之势。乃至于到了收官阶段,更是成为了逆转的阶段。所以,最后他就赢了。”

    棋徒点点头,果然和自己猜测得不错,确实是一开始的看似乱下的数子拯救了他。他心想,莫非这少年真的是国手之才,可以料敌先机,而且可以料得如此久远,乃至于在中后期才发力,最后杀敌于无形。

    当今天下,世人对弈,大多数都是步步争先,不肯轻易丢一子,大多数只是纠结于局部的厮杀。可是此白衣少年,其大局观竟然如此宏大,可以不在乎一城一池的的事,而是从全局入手,赢得最终胜利。

    这种前期示敌以弱,中期以君入瓮,后期反杀虐之的棋道,堪称诡道。

    琴徒忽而想起,在很久以前,他的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候,他正在苦练棋技,一天对弈上百局,乃至于抱着棋盘如水。可是有一天,他在和人对弈时,忽而心生疲惫,听到天上传来了大雁鸣叫声,便抬头观雁而忘了棋局,以至于分心最后输了棋局。

    恰好当时,师父经过看到此景,便曾告诉他,对弈之时,不可分心,就必须时刻观察和分析敌之行动,如此才能把胜利掌握在自己手中。料敌先手,后发制人,未雨绸缪,才是对弈的谋之道。

    那一天,他曾问过师父,如何才算最厉害的棋手。

    师傅道,低等棋手谋一城,中等棋手谋一国,高等棋手谋天下。

    自此之后,棋徒愈发勤练棋技,如今已经自认可以达到了谋一国的程度。至于谋天下者的棋手,他在赵宋除了小说家主,从未看过有如此能力之人。

    如今,当他看到凌浪涯的棋技时,忽而想起了师父的那一句。

    他不再言语,静默第看着凌浪涯对弈。

    果然如他所料,凌浪涯一开始的毫无章法的落子,到最后成了他逆转对手的胜负手,让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看着对手认输,凌浪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凌浪涯的笑容,棋徒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随着落子纷飞,大多数棋局已经结束,凤梧祭典的第二关也已然结束。

    胜利者自然可以进入明天的第三关,而失败者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看着诸多学子散场,看着凌浪涯就要离开,棋徒终于忍不住,走上去去喊住了凌浪涯。

    棋徒问道:“小子,你的棋道,可是有人传授?”

    凌浪涯疑惑地看着盛名鼎盛的棋徒长老,摇头道:“非也,是小子自己悟出来的。”

    棋徒心神一颤,继续问道:“你方才落子的第七手,可知在何时有用?”

    凌浪涯低头思索了片刻,道:“约莫在第一百一十手左右。”

    棋徒心神大惊,沉默片刻,无力地摆摆手,任凭凌浪涯离去。

    料敌一百手,哪怕是号称赵宋棋技无敌手的棋徒,哪怕是小说家的军师智囊,也无法轻易做到。

    此子究竟是何人也,竟有如此之才,莫非是师父所言的那种以谋平天下之英才。

    那岂不是,堪比小说家当代家主之才。但是,此等少年英才,和丘家军又有何关系。

    棋徒看着凌浪涯和他的两名同伴汇合,一起离开祭典广场,而他怔在当场,陷入了沉思。

    正在思索今夜行动的凌浪涯,好奇棋徒的举动,却无法知道棋徒的所想。

    他庆幸自己又闯过了一关,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此刻,他和胡虚还有纪天三人离开广场,看到恰好站在莫大胆和老渔翁正在不远处等候,心想大概查探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果然,莫大胆一看到他们走来,便喜上眉头地道:“三位兄弟,有天大的好消息。”

    ——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小道消息

    听到莫大胆带来了好消息,凌浪涯等三人皆是心中一喜。

    如此想来,是昨天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失踪儿童案,果然和烈刀门有关系。

    看到四周的人来人往,凌浪涯等人心知这里不是长谈之地,便决定先行找个地方歇息,再计划行事。那个地方,自然便是樊楼最为合适了。

    恰好,老张也赶了过来。老张一见他们,就低声和凌浪涯等人说起昨日遇见都城四霸之事,并且传达了丘云的意见,大意就是让他们切勿担心,有他在就不会轻易让他们伤人,他会保护凌浪涯等人的安全。

    如今,作为丘家军一名兵士的老张,更多是成为了凌浪涯等人和丘云之间的传声筒。他除却日常的巡视和驻守之外,更多的陪伴着凌浪涯等人去打探消息,或者传达丘云的意见和建议。

    凌浪涯和胡虚曾经深入讨论过,为何丘云会如此重视自己二人。除了两人曾拯救供稻庄,后来是得到苏眉雪的赏识,同时也是修行者之外,似乎并没有多少值得这样一位将军如此重视。

    后来,两人得出的分析结果是,两人如今和都城四霸都是结上了梁子。至于丘云本来和四霸又有仇怨,所以才想借助他们的力量去限制四霸。

    说起这四霸,凌浪涯如今对于他们可谓是生出了仇恨。一开始,是狗霸楚构,在鸾凤居和两人的针锋相对,一掷万金的豪举比拼,让这名鼎鼎大名的户部公子惦记上了。

    紧接着,是热枪门朱秀儿在碧珍江上的截杀。自从昨日朱秀儿在凌浪涯耳边说的那句悄悄话后,凌浪涯已经猜测过来,当日在碧珍江上,手持火红樱枪的黑衣女子,就是热枪门的朱秀儿。那天截杀的人,既然主要是烈刀门的弟子,显然没有羊霸杨云天的参与,所以他们请来了热枪门的少主,以此来抵抗他们。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最后确实两死多伤的结局,凌浪涯被一个神秘的宫袍女子所救,以至于最终众人功败垂成。

    但这种生死相搏的局面,已经注定了双方没有和谈的机会。

    凌浪涯虽然猜测到杨云天没有参与,但他不相信烈刀门这么多弟子出动,他这个少主会不知道。他更相信的是,杨云天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至于四霸之首的狼霸,昨天也是以一名下人仆从之死,又结下了新仇。乃至于最后连一直假装正人君子的秦琅,都没有办法维持表面交好的局面,直接丢下了不死不休狠话。

    在都城四霸看来,两人就算因为苏眉雪的关系,又和丘云交好,但自身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凭借四人手中强大的权势,要灭掉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如今是祭典开启之时,不适宜贸然动手罢了。待得到了生死不论的暗祭,就是两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

    凌浪涯和胡虚自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但他们不是挑事的人,可也不怕有人挑事。

    任他是四大公子或是狼狗羊猪,都不可挡他们的去路。

    新仇旧恨,生死之怨,就在暗祭上了解吧。

    凌浪涯是如此想的,都城四霸也是如此想的吧。

    胡思乱想间,凌浪涯等人已经在胡虚的带领下,来到了樊楼的中楼宇的一个雅致厢房。

    这一个厢房,只在吕缈影所居住的顶层的下一层。像如此好地位位置的房间,基本上是有钱也难以预订,大多数都是由于杂家自身拿来接待一些客人所预备的。如今,凭借着胡虚的关系,众人才得以沾上一点光。

    不过,凌浪涯却从未见过吕缈影,她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来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合适她出场。于是,她派了菜包子过来,表面是服侍众人的饮食,但更多是代表着吕缈影本人,最后是给她传递消息。

    一时之间,又是满满的一桌人,又是满满的一桌山珍海味。

    以凌浪涯、胡虚、纪天为代表的修行者一方,以莫大胆、老李头、老邓头为代表的失主一方,以老张为代表的丘云军方,以恰好赶来的展候为代表的官府一方,以菜包子为代表的杂家一方。

    不知不觉间,这座小小的厢房内,竟然汇聚了不同的势力。

    众人早已熟络,也就毫不介意地先将桌上的饭菜消灭掉,最后才来讨论如何消灭敌人。

    酒足饭饱后,凌浪涯问道:“方才莫大叔在路上所言,你跟踪那出城的车队,猜测他们是道都城郊外的一个小镇上,可知在那个小镇有何发现?”

    莫大胆道:“其实那个小镇,我们并没有去过,那里路途稍微有点远,如果我们跟过去的话,今天就赶不及回来了。当时,我、老李头、老邓头三人分别守在一个城门,等候车队的出现。后来,展捕头派官兵大哥悄悄通知我们,说他们在城南拦下了车队正在详细检查,拖延他们出城的时间,让我们赶快过去悄悄跟上。因为派官兵大哥跟踪太显眼了,这种事只有我们悄悄去毕竟好。”

    听到此处,老李头接着道:“当时我正在城南蹲守着,后来莫兄弟过来了,老邓头来得太慢我们就没等他。车队走后,我就和莫兄弟远远地跟着。因为记得凌公子说,不可以跟太近,免得被他们发现,所以我们就远远地看着。幸好这车队人多马多,又留下许多痕迹,我们也不怕跟丢。终于呀,在最后我们发现了他的去处。”

    纪天忽而问道:“既然你们没有去到那个小镇,又如何得知他们是去那里?”

    老李头笑道:“这位纪公子,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老李头的小道消息。老李头好歹是在都城附近生活了数十年的,附近哪个地方不熟悉。他们走的那条路,是从出城南出,经过官道后,会有好些的乡道岔道,而他们最后走的一个岔道路口,选择的恰好就是去那个小镇唯一的路。只要他们上了那条路,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小镇是终点了。”

    老邓头见老李头得瑟的模样,忍不住道:“瞧你这得瑟模样,如果是我,肯定会直接跟到小镇去,哪怕回来晚了也没关系。”

    老李头道:“如果赶不回来了,岂不是没办法传达消息给几位公子。既然知道了终点在何处,我们回来再一起去好了。”

    凌浪涯打断两人的斗嘴,道:“两位老人家先莫吵,可知那个小镇有何特别之处,他们为何一定要去那里呢?”

    老李头沉思片刻,道:“那个小镇已经荒废了,不过它曾经是碧珍江上一个繁华的渡口。”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江渡小镇

    夫爱人者人必从而爱之,利人者人必从而利之,恶人者人必从而恶之,害人者人必从而害之。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墨家》

    ………………………………………………………………

    一个曾经繁华的小镇,一个曾经荒废的渡口。

    凌浪涯对凤炎都城,除却古庙樊楼和鸾凤居是曾经涉足过,对于其他的建筑和地方其实并不了解,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更是一无所知。有时候,这个偌大繁华的都城,对于他而言还不如清风小城,好歹那里自己混了一段时间,早已把大街小巷都踏破。

    凌浪涯问道:“李老人家,可否详细说说你所知道的这个小镇?”

    老邓头因为没有陪同去打探出消息,此时想要挽回一些面子,也证明自己对于这里也是熟门熟路的,便抢着解释道:“凌公子,让我来告诉你,虽然我没去,但我也是知道的。这小镇名叫江渡镇,原先镇上有上百户人家,由于镇是临江而建,因此建有一个小渡口,往来江上江下也甚为方便。”

    正当老邓头想继续说时,老李头插话道:“你一边钓鱼去,我打探回来的消息,我自个儿来说。凌公子,是这样的。当时呀,由于这个小镇距离都城尚有一段大距离,且两边都是山脉阻挡,只有一条乡道可进,交通也不算方便,因此就影响了小镇的发展,渡口的规模也一直不大。后来,朝廷在江渡镇的上游,开路铺道,打造了一个大型的江边渡口码头。如此一来,这样一个大型且交通便利的码头,就瞬间抢走了江渡镇的风头,导致这小镇的发展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镇上的乡民也难以维持生活。”

    此时,展候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建造大型码头时,我才刚来都城不久,还是年少之时,就是在码头上做苦工的,后来才慢慢成为了捕头。听说那个小镇上的人,一直都已渡口为营生,后来由于大渡口的建立,小渡口没有了人往来,他们也就逐渐迁出了小镇,使得那里逐渐变得荒芜,那个渡口也不再有多少人使用。”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小镇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倒是让众人都明白了不少。

    胡虚闻之,思索了片刻道:“如此一来,那个小镇荒废了,他们之所以去那个小镇,就是为了那个渡口,做一些不见得人的勾当。”

    纪天愤怒地道:“想来这个勾当,就是那个拐卖孩童的这种缺德事了。真是岂有其理。”

    展候摇摇头,疑惑地道:“可是今日我派人检查的那个车队,车上确实是盛载油脂的油桶无疑,且因为是出城的,都是空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孩童。那么他们空车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会不说是随便跑一趟。”

    凌浪涯思索片刻,道:“也许,那里有他们存储油脂的仓库之类的建筑,他们通过这个借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道那个小镇上去了。”

    展候道:“如此看来,也确实有道理。如今正值祭典,江上的往来船只甚多,对装货卸货都颇有影响,倘若他们以这个为理由,另外找一个地方存储油脂,确实也是可以的。如此看来,我们确实要过去查探一下。”

    凌浪涯道:“但是,我们仍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如果那个小镇已经荒芜了,我们浩浩荡荡地过去,肯定会引起他们的疑心,说不定还会转移一些作恶的证据。我想,甚至那些失踪的孩童,也可能在那里也不一定。”

    一说到孩童,莫大胆和老渔翁就心急如焚。莫大胆急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查看吧。”

    老李头和老邓头也一直在附和,毕竟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儿女失踪了这许久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一点消息,万一真的出了事,或者被人通过渡口运走了怎么办。

    凌浪涯安慰了三人几句,问道:“展捕头,请问这几日可还有儿童失踪案?”

    展候摇头道:“没有了,最后一个失踪案,恰好就是莫大叔的女儿丢失了,自此就再也没有接到相关的报案。那一天恰好是祭典开始前一天。”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禁皱上眉头,这歹徒没有再拐走小孩,是害怕拐走得太多被发现了,还是另有其他的玄机呢?

    众人一时不知所以,但也没有办法。这些孩子每多走丢一天,他们的危险多就一分。倘若最后真的通过渡口江船运走了,那真的后悔莫及了。

    既然时间如此紧迫,凌浪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小镇打探一下消息。万一真的有情况,我们就再做抉择,至于本来今夜该去烈刀门打探的,不妨先放一放,终究还是救那些孩童要紧,不知道各位以为如何。”

    展候点头道:“如此也好,毕竟救人如救火,早一分救出那些小孩,他们就早一点安全。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找兄弟们过去。”

    “等等。”胡虚拦住了站起来的展候,道:“展捕头,此事先不宜让官府动手,还是先打探清楚为上,免得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先派几个得力之人过去,你觉得如何?”

    凌浪涯接着道:“展大哥,就让我们兄弟二人去如何,我们自问尚有自保能力,应该可以应付的。毕竟如果那些人是烈刀门之人,想来也是修行者。如果让常人去,只怕会误伤。”

    展候再度坐下来,道:“两位兄弟如此相助,展某感激不尽。既然如此,展某和你们一同前去。既然展某乃是都城捕头,想来出事了,这个名号还是有点用的。”

    一见三人都要去,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纪天,叫嚷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啊,我也是修行者,我也要去。再说,这么好玩的事儿丢下我,你们也太没义气了。”

    如此下来,凌浪涯和胡虚也无法反驳,便答应了四人同去。至于老张和菜包子,就赶回去给主子复命吧。而莫大胆和老渔翁,只能在家里等消息了。毕竟,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打斗的场面可不适合他们。

    老渔翁心里虽然着急,也想去跟着打探,但也知道自己在修心者面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一般,还是不要连累的要好,也就只好回去把消息告诉媳妇,让他们安心一些。

    既然商讨已定,众人正准备行动时,凌浪涯忽而问道:“莫大叔,昨日你说的那个疑是见过小苗儿的乞丐,今日可曾在城南再度遇见过?”

    莫大胆点头道:“见过见过,他就在城南。我今日还特意嘱咐他,如果他在城南等我们,我们就给他赏钱买酒喝。要不,我们这就先去找他?”

    “对了。”莫大胆说:“我今日去找那乞丐时,曾经和他说过几句话。记得那个乞丐说,他来自清风小城,是来寻两位公子的,那两个公子以前是在清风楼里面的店小二。我记得两位兄弟也是来自清风小城的吧,莫非他要寻的是你们?”

    来自清风小城的故人,凌浪涯和胡虚心中一片疑惑。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疑是故人

    凤炎都城的城南郊外十里处,长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

    老槐树不知已长了许久年岁,竟三四人合抱的大小,高达十数丈,长得枝繁叶茂,撑起一片碧玉阴凉。

    在树底下,却是枝干中空,仿佛是被人挖走一块,出现一个半丈宽高的圆洞,几乎穿透了老槐树的枝干。

    临近的百姓乡民,以此为神奇,更以它为神树,便逐渐有信民以香火供奉,祈求安宁。后来,不知是谁言道在此许愿会实现,以至于老槐树所承载的愿望越来越多。

    如今树洞底部满是香烛的灰烬,更有几支未燃烧殆尽的香烛残肢孤零零地插着,而洞顶则已经被香烛烟火熏得发黑,由此可见这槐树上的香火有多鼎盛。

    在树洞前,还摆放着馒头包子等各类的贡品。有时候香灰随风落,飘呀飘的,黑色灰烬落在白色馒头包子上,就成了黑白相点缀的画面。

    在老槐树繁盛的枝叶上,挂满了各种红色的绸带,上面或多或少写着一些文字,大多是香客信众的祈愿词和祝愿语。似乎在他们看来,把愿望写在绸带上,再挂在神奇的老槐树上,愿望就能实现。

    在附近乡民看来,这是一棵神圣的树,常人不可涉渎,若非祈愿更不可随意靠近。

    只是,夕阳西下,此刻有一个糟乞丐在老槐树下,毫无顾忌地睡觉。

    糟乞丐看起来过得很糟糕,衣衫破旧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打满的各种补丁也不知出自谁手。也亏得有这些补丁,让他不至于衣不蔽体,不至于在这凛冽寒冬失去温暖。

    糟乞丐背靠老槐树根,旁边就是乡民口中神圣的树洞。他得两条腿随意地伸长摊在地上,闭着双眼正在歇息。如此寒冷时节,他身上破旧衣衫并没有多少御寒作用,却睡得如此逍遥自在,并没有蜷缩在一块,倘若不是身体很好,就是习惯了这样寒冷的天气。

    奇怪的是,糟乞丐手中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馒头。馒头上黑色灰烬和白色皮面相交织,显然是来自信众对树洞的供品。若有人能看到,此时放置各类贡品的盘子早已空空如也,大概那些馒头包子已经落入了糟乞丐的五脏庙里。

    倘若在旁人看来,糟乞丐睡在神树旁,视神树如无物,还吃着神树的供品,简直就是对神树的大不敬。

    幸好,由于赵宋凤梧祭典的开启,附近乡民都跑去观看祭典了,以至于一直香火旺盛的神树,此刻的香火也是不比平时。

    大概,这就是糟乞丐躺在树下,一直没有信众来赶走他的原因。

    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糟乞丐是最信鬼神之说的一个。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有人知道他的故事,就会知道他和鬼神之间有多少牵连。

    可是,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像没有人知道,糟乞丐在等人一样。

    糟乞丐已经等了好多天了,他知道自己等谁,可是要来的人并不知道有人在等他。

    夕阳西下,他在等故人来。

    月明星稀,他等到了故人。

    糟乞丐心有所感,从睡梦中醒来,张开了眼睛。

    他的衣服破旧,他的眉目沧桑,他在他乡遇见了故知。

    来者共五人,他们的脚步很轻,应和着老槐树的枝叶舞动声,却怕惊扰了糟乞丐的沉睡一样。

    为首的两人,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袍的少年和一个身穿锻红锦袍的青年。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捕头和一个农夫,还有一个手执纸扇的温婉公子。

    糟乞丐先是揉了揉眼睛,不确定是否那就是自己要等的人。紧接着,他再度掐了自己一把,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糟乞丐大惊继而大喜,手中的半个馒头掉落地上而不自知。对于乞丐而言,食物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此刻他连食物都顾不上。

    “哎哟,可是小涯和小虚?”糟乞丐蹒跚上前几步,叫道:“老叫化子没有认错人吧。”

    来人真是凌浪涯等五人,方才众人喝饱吃足离开樊楼后,就分头行事,而他们出现在此。

    老张和菜包子分别去找主子汇报去了,老渔翁两人则回家把消息告诉自家媳妇,至于莫大胆,则带着凌浪涯等四人来到了城郊之外去找糟乞丐,看能否打探到新的线索。

    凌浪涯上前两步,认清了糟乞丐的模样,喜道:“胡大哥,你看,果然是我们在清风楼遇见的乞丐前辈。”

    胡虚同样喜道:“乞丐前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乡遇故知,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三人对目而视,仿佛看到了当时在清风酒楼的时光。

    那时候,胡虚还是清风楼的说书人,严格来说也算是小二,而凌浪涯刚成为其中的店小二。他们两人外加清风楼的正版店小二阿福,三人在闲暇时总会从楼主处讨来一壶小酒,坐在楼前不远处的石阶上进行欢饮。

    那时候,总有一个憔悴的乞丐躲在酒楼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沧桑的眼神中总是流露出对酒的饥渴。后来,凌浪涯等人发现了乞丐的身影,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卑微的店小二角色,也就不嫌弃那乞丐的身份,于是把他叫了过来。

    一开始,糟乞丐是抗拒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只想讨一口热饭吃罢了。然而在凌浪涯等人的劝说下,知道他们心中并没有人的等级高下之分,便慢慢地数落起来,和他们坐在了同一条板凳上。

    那时候,有酒有肉有朋友,聊天说地有开怀。

    倘若是夜深时分,清风楼的劳累工作结束后,就会有人经常看到三个店小二和一个糟乞丐,坐在酒楼外的石阶上开怀大笑,偶尔轮流抿一口好不容易讨来的一壶醉清风。

    只是后来,凌浪涯和胡虚被安排去了送酒,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而阿福依旧守候在清风楼,一人做着三人的活。自此一别后,四人再也没有相逢的时光。

    在凌浪涯看来,糟乞丐虽然身世可怜,而且又流浪街头,但他的谈吐颇有条理,一点也不像是乞丐那杯卑躬屈膝,有时候还会说些他在江湖上讨饭的趣事,倒也给三人增添了不少的欢乐。

    如今,再度见到糟乞丐,凌浪涯和胡虚想起清风楼的那段闲逸时光,皆是唏嘘不已。

    凌浪涯不禁问道:“乞丐前辈,你是为何跑来凤炎都城的。”

    糟乞丐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来给二人传信的,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两位。如果不是遇到这位农夫兄弟,我也不会知道两位小兄弟就在此处。”

    凌浪涯问道:“传信,传谁人的信?”

    老乞丐脱口而出,道:“清风楼主。”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往事点滴

    凌浪涯和胡虚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何清风楼主会让糟乞丐给他们带话。

    糟乞丐似乎知道他们心中所想,解释道:“当时,你们两个小娃走了之后,偶尔阿福会和我一起喝酒,但是终究少了一些乐趣。有一天,清风楼外来了一个女子,骑着一匹瘦马,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盖。她找到了楼主,说是你们两个介绍他过来的。楼主问清楚了之后,方知你们二人在供稻庄遇见了异兽袭击的祸事,你们一起并肩战斗,但最后你们二人生死未卜。”

    凌浪涯忽而想起,这女子肯定就是水雨微了。当时供稻庄之战时,在地底溶洞遇见了牛弘师兄弟三人。这三人虽然和他们二人在清风楼有些仇怨,只是最后却在地底并肩战斗,以至于最后牛弘为救水雨微身死,而自己和胡虚掉落溶洞深潭,待得逃出生天后返回地面,看到厢军军营的痕迹,已猜测出他们已经离开。不过,自此之后,他们也失去了水雨微等人的消息。

    没想到,水雨微果然听从了凌浪涯的建议,到清风楼去了一趟。只是,剩下的那个鸭公嗓的牛二山,此时又在何处呢,他是没有和水雨微一起去清风楼吗?

    想到这里,凌浪涯问道:“那女子是否叫水雨微?是否还有一名男子,名叫牛二山?”

    糟乞丐想了想,摇摇头道:“那女子确实叫水雨微,不过却没有叫牛二山的男子。当时,她带回了你们的瘦马,又有清风楼专属的酒葫芦盖做凭证,便相信了她的话。楼主见她可怜,便让她留在了清风楼当一个店小二,权当是接替了你们当初的位置。那女子也没有拒绝,直到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在清风楼混得很熟了,偶尔也会和阿福一起找我,给我一些饭菜吃。”

    凌浪涯对于牛二山的不在,显得心中稍有疑惑,但既然他也不知,此时追问也无用,问道:“既然乞丐前辈你在清风楼也过得挺好的,又何必山长水远跑来这里呢。”

    糟乞丐道:“当时,听水月微说完供稻庄的事,我们都以为你们凶多吉少了,阿福为此还哭了好多天,连碗筷都打碎了十几副,最后还是楼主把他打醒了,言道你们两个小娃福大命大,是不会死的。果然,我今天能在此见到你们,确实开心得很,想来阿福那小娃知道,肯定会开心得又要去盗酒。”

    想到阿福的样子,凌浪涯和胡虚都会心一笑。这个家伙,当初被胡虚骗去盗酒,然而被楼主发现了,最后还甘愿冒着惩罚来救他们,可谓是有情有义。

    糟乞丐道:“只是呀,虽然我们心中是相信你们还活着,可终究想再去打探一下消息。阿福在清风楼走不开,水雨微又是初来乍到,老丐想着和你们也有几分交情,便想着替他们走这一回吧。于是,我就厚着脸皮和楼主说了一声,想出来寻你们。没想到楼主大方地答应了,还给了我这个乞丐一笔不少的盘缠,这我就告别他们出门了。”

    一个在世人所忽视的糟乞丐,为了寻找两个人,甘愿走遍千山万水,一路追寻而来。凌浪涯和胡虚心中感激万分,两人纷纷作揖向糟乞丐道谢。

    就在作揖之时,凌浪涯才想起手中还拿着一些樊楼的饭菜,当时他们从莫大胆口中猜出这是清风楼的糟乞丐后,便打包了一些饭菜想要给他吃。没想到几人刚才相认时,一时激动倒忘了这一回事。

    凌浪涯赶忙把饭菜拿出来,甚至还取出了几壶小酒,让糟乞丐赶快趁热吃。糟乞丐心中感激,也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直接坐在老槐树下吃,而凌浪涯和胡虚干脆也直接坐在他身边。

    纪天和展候,还有莫大胆也都不是注重身份礼节之辈,便和凌浪涯一样直接坐在地上,听老乞丐继续讲他的故事。毕竟,从刚才他的故事中,两人才得知原来凌浪涯和胡虚还有这样的经历。

    除了莫大胆是在供稻庄的当事人外,纪天和展候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纪天,恨不得想陪着他们一起去闯荡。

    老槐树下,树洞之前,一群人围着一个糟起来,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老乞丐一口肉一口酒,边吃边道:“当时,我辞别楼主和阿福之后,楼主说倘若找到你们,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

    凌浪涯才想起楼主的托话,急问道:“楼主究竟说了何话。”

    糟乞丐一抹嘴角油脂,喝了一口酒,右手用力地拍了几下胸膛,道:

    “小子,尽管闯祸尽管闹吧,天塌下来,本楼主来扛着。”

    言罢,糟乞丐又喝了一口酒,道:“这是楼主的原话,原封不动。”

    凌浪涯揉揉眼睛,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眼角的泪水。胡虚假装看漫天星辰,不想让众人看到他的泪水滑落。

    是怎样的关怀和宠溺,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替他看着所有的苦难。

    凌浪涯和胡虚心情激动,一时不知所言。而众人也似乎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激动,但也不忍心拆穿。

    只是,两人忽而不约而同想到,倘若以后闯的祸太大,连累了楼主该如何是好。

    糟乞丐一口饮尽半壶酒,感慨道:“楼主对你们是真的好,这一路上有他的盘缠,我也不用乞讨过来。后来到了水月微说的供稻庄,四处打听,从庄民口中方知你们安全逃了出来,还到了都城说去参加什么祭典。那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后来我离开了供稻庄,便一直来到了都城。只是,都城太大了,大到叫花子都迷了路。更何况我一个外来的叫花子,实在难以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们。”

    听到此处,众人才知这个糟乞丐这一路来的故事,也能想象到他这一路上独自上路的辛酸。为了两个只是有过几顿饭之恩的人,甘愿奔赴如此遥远路途,此情怎能不让人动情。

    凌浪涯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道:“所以,后来你就一直在都城,四处寻找我们。”

    糟乞丐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在都城遇见了好几个叫花子,也算是认识了一些人。后来,我在那高大繁华的樊楼外,遇见了一件怪事,害怕惹祸上身,便来到了郊外这里躲起来。直到遇见了莫大胆这位兄弟,无意间提起,我才猜到那是你们两人,便一直在等你们来。”

    事情至此,终于有了眉目。胡虚问道:“你在樊楼,可是遇见了一个小乞丐失踪的事?”

    糟乞丐点点头,道:“没错,那个小娃儿我认识,他叫小苗儿,那天他还从樊楼里偷了半只鸡给我吃。”

    众人不禁异口同声问道:“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失踪疑云

    “被一个人丢进桶里,抓走了。”

    凌浪涯心中既喜又惊,喜是小苗儿等人的失踪终于有了消息,而且是和自己所预料的一样,是被人丢走了桶里抓走的。至于那些桶,大概便是烈刀门的车队所载的油脂木桶了。惊是小苗儿既然被抓走了,此刻依旧生死不知,也许已经出了什么事。

    凌浪涯问道:“那他们是怎么抓走的,又抓去哪里了?”

    凌浪涯所问,同样是众人多关心的内容。一时之间,哪怕一直厚脸皮的糟乞丐都知道此事重要,也就放下了酒壶,擦擦嘴角,认真地回忆起来。

    片刻之后,糟乞丐道:“那时候我刚来都城,最早认识的就是小苗儿。毕竟大家都是乞丐,也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倒也挺聊得来。他会告诉我在哪里乞讨最多乐善好施的人光顾,哪里乞讨能够得到很好好吃的。我挺喜欢这娃儿的,就跟着他在都城混了一段日子。只是后来,他被那个凤炎古庙的庙主带走了,说要给他好吃好喝的,不让他做乞丐这行当了。”

    凌浪涯和胡虚想起当时初见小苗儿,就是在凤炎古庙。如此看来,糟乞丐比自己来都城更早了。只是,他们想不通,为何糟乞丐的形成会比他们更快,而且他不是在得知水雨微的消息后才出远门的么。粗略一箱,想来是两人在路上耽搁了,所以竟然比糟乞丐来得更迟。

    只是,此刻两人的心思都在小苗儿身上,一时倒也没有深思糟乞丐来得如此早,比他们认识更早的问题。

    糟乞丐接着道:“小苗儿走后,我就经常在那个樊楼楼宇外的老地方乞讨。那个地方是小苗儿介绍给我的,因为那里靠近樊楼其中一个厨房,经常会有客人的残羹剩菜丢出来。但各位也知道,这些残羹饭菜对乞丐而言也是山珍海味,更何况是出自樊楼之手。所以呀,我就经常待在那里,就等着那一份大餐。”

    说到这里,凌浪涯等人渐渐明白,想来是糟乞丐经常在这个老地方,所以当时小苗儿跟随凌浪涯进了樊楼,想到有好吃的,就想带些好吃的给他,让他不用吃残羹剩菜。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瞒着老张,从茅房逃出去,又去厨房讨来半只烧鸡,再去老地方找糟乞丐。

    想到这里,胡虚道:“所以,那天夜里,小苗儿讨来的烧鸡,就让你们在巷子里分了。”

    糟乞丐点头道:“正是如此,当时小苗儿来找我时,我还大吃一惊,心想这娃儿真的对我很好了。后来我们吃完烧鸡,他说要回去了,不然有人要找他了。他当时说怕出来找我被人发现,便要绕道回去,于是想选择了另外一座楼宇的大门进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被抓走的?”一直认真听着的展候捕头道。

    糟乞丐叹息道:“想来也是巧,当时那娃儿吃得太起劲,连他手中一只挂着的铁铃铛掉了都不知道。等他走了之后,我才看到那铃铛,便想着跑回去拿给他,免得他难过。只是,当我走到靠近大门的那条巷子时,就看到小苗儿被丢进了一个桶里。我那时候吓得那里敢出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被抓走。唉,想来也是我不中用,如果我大喊一声或者上去,也许小苗儿就不会被抓走了。其实,这事都怪我,如果不是他要我找,也就不会出事。”

    糟乞丐一直在叹息,这声声叹息让凌浪涯等人也不禁难过。直到现在,众人才知道小苗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凌浪涯想到那个铁铃铛,忽而道:“想来我们发现的那个铁铃铛,其实不是小苗儿挣脱丢下的,而是你丢在那里的吧。”

    糟乞丐点头道:“那时候我见他被抓走了,又很自己没有出力。当时我不知道小苗儿认识的是你们二人,想着他既然能进樊楼,也许是那古庙庙主带去的也不一定。我想,倘若小苗儿不见了,那庙主应该也会去寻他吧。因此,我便把那贴铃铛丢在了门口,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是被抓走的。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落在了众人的心上。

    作为捕头的展候,如今知道了事情大概,急于知道更多线索,便追问道:“你可曾看到小苗儿被抓走的具体细节?”

    糟乞丐回忆了片刻,当时我记得,大概是有两个人,推着一辆木板车,上面放着一个木桶,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当时,有一个人走到小苗儿身后,忽而拿出一块布从身后掩住了小苗儿的口鼻,而小苗儿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就被他们丢进了桶里,盖住了桶盖。最后,那两个人就推着木板车走了。至于以后的事,因为我当时害怕,就没有跟上去。”

    听到这些抓走小苗儿的细节,众人不禁纷纷猜测,想来莫大胆和老渔翁等人的儿女,也是通过昏迷后被丢进木桶里运走。

    展候思索片刻,道:“能够让人一下就昏迷的东西,这恐怕是旁门左道之类的迷药或毒品。想来,就是歹徒利用了这些药物,再借助运送油脂的便利,见到落单的小孩就抓走了他们。这些木桶,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应该就来自烈刀门的车队。毕竟,他们把油脂运输到都城后,都需要派人拉着油桶车,去把油脂运送到需要的商家客户中。”

    纪天忽而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家伙一点人性都没有,连小孩子都要抓走,真是枉为小说家的附属门派。如果被我看到他们,肯定是看一个揍一个。真是岂有此理,欺负完我,又跑去欺负小孩。”

    “欺负你?”凌浪涯捕捉到纪天口中的话,不禁问道。

    纪天慌忙摇头道:“只是一些小过节罢了,别瞎想了。目前,我们还是要先知道那些小孩被运去哪里了,然后把他们找出来。”

    众人此时没有丝毫心情追问一些小过节,心中担忧的都是小苗儿等人的生死。既然如今从糟乞丐口中得知了一些详情和细节,也愈发肯定了此事是烈刀门之举,接下来就是去老李头等人说的江渡小镇去找寻,看能否把他们找出来了。

    正当众人言及要去江渡小镇时,糟乞丐摇头叹息,道:“别去了,那些孩子不在江渡小镇。”

    ——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荒芜小镇

    位于凤炎都城郊外的江渡小镇,曾经因为一个小渡口,繁华得人来人往,犹如闹市。

    曾经繁华堪比闹市的江渡小镇,因为需经山道夹缝过,荒芜得杂草重生,犹如废墟。

    因交通繁荣,也因交通没落,莫过于江渡小镇。

    自从赵宋王朝在小镇外大动土木,修建了宽广可经十马并肩畅行无阻的官道后,又在官道尽头的碧珍江处,修建了一个大型的渡口码头,就一举夺走了只有一个渡口的小镇风采。

    一条官道,一个渡口,夺走的不仅小镇的神魂,还夺走了镇上生活的人的生计。

    自大渡口码头修建以后,那些往来的船只已经不满足于依靠小镇的渡口,而是宁愿航行多数里,停泊在大码头上,再经过官道进入繁华的都城。

    当原来小镇上的人,看着往来船只从渡口擦肩而过,就像看着钱财从自己口袋中溜走一样,因此再也不能凭借这个渡口获得收益和利润。他们望着江上溜走的金银财宝,揉着被货物压垮的肩膀,踹着越来越紧的裤兜,最终离开了这个小镇。

    当他们离开小镇,经过那两座大山夹缝的乡道时,总是会想,倘若没有这两座大山,也许朝廷就会把官道修建在此处,一直通道小渡口处。那时候,乡道变官道,小码头变大码头,小镇乡民的钱袋也变得越来越鼓,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可是,这世上很多事,并没有如果。

    眼看小渡口没落,赖以为生的运输生计也没落,更重要的是没有收入,越来越多的小镇乡民开始接受现实,逐渐搬迁到大渡口附近,继续做着运输的营生。

    一开始,率先离开的乡民,总会惹来留守小镇的人的鄙视和辱骂,认为他们是背宗弃祖的不肖子孙。可是,当他们偶尔得知,那些离开的乡民在大渡口混得越来越好,口中的钱袋也越来越满时,那些曾经鄙视他们的人开始羡慕不已,虽然嘴上仍然不认输,但行动却变得老实起来。

    后来,在金钱的诱惑下,在破落小镇的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搬离这个小镇,一起涌入到大渡口码头上。当离开时,那些曾经执拗的人总是找理由安慰自己,倘若不是两座大山阻挡,自己也不会流落他乡。不过,那大渡口码头距离此处也不算远,应该也不算背井离乡吧,最多只算距离家乡远一些。

    越来越多的人,以各种的理由说服自己离开家乡。

    直到,江渡小镇空无一人,一片荒芜。

    当那些背井离乡的人,在大渡口码头看到高大的船只,满载着各种货物,而自己一天的搬运费用,几乎抵过以前的半月工钱时,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哪里还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念念不忘的小镇,在等着他们归来。

    他们沉迷在灯红酒绿里,忘却了回家的归途。

    小镇荒芜,空无一人,唯有野草丛生,守望此地。

    此时,夜色渐浓,弦月高挂,两座大山的投影掩盖了乡道的痕迹。

    在夜色黯淡的官道上,此时来了一群人。

    倘若有人在山顶或山腰处,就可以发现这群人共有五个。为首的是一名衣服破旧的糟乞丐,身后是一名白衣长袍少年和一名锻红锦袍青年,而殿后的是一名捕头和一名执扇公子。

    这五名踏着夜色来到荒芜小镇的人,正是凌浪涯和胡虚等人。

    当时,众人在和糟乞丐谈完之后,正要来江渡小镇时,却被他的一句“那些孩子不在江渡小镇”吓倒。正当众人大失所望时,糟乞丐却告知,那些小孩不在,是因为他最近都躲在城郊外,在偷偷观察那些车队,看有没有机会救回小苗儿。发现他们去了别的更远的地方。那些车队庞大,还有多人把守,显然才是重点。而到江渡小镇的是小型车队,确实是运送油脂的车队。大概是油脂等物料太多,大概就是烈刀门找到了那个荒废的渡口来运送,因为这里船只少运输快,而且还可以掩人耳目。

    听到此消息后,众人本想跟着糟乞丐所指的方向车队继续追寻下去,只是却不知终点在何方,再加上路途遥远而且今天天色已晚,只能作罢。只是,众人又不甘心就此收手,再商量片刻之后,决意还是到江渡小镇一看,观察一下是否有新的消息。

    不过,由于莫大胆本来是要带路的,幸好糟乞丐观察了数天,也知道了江渡小镇的范围,因此他便想返回家中,把此时告知担忧了一天的娘子。至于凌浪涯等人,则在糟乞丐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小镇。

    五人也不耽搁,路上快步而行,只是赶到小镇时依旧夜色浓郁了。一路行来,凌浪涯等人确实发现了乡道的杂草上有车痕碾压的迹象,而且有些还是挺新鲜的痕迹,显然是车队刚经过不久留下的,这也就愈发肯定他们的猜测没错。

    当五人站在小镇口遥遥看去时,只见数十座房子分布在小镇道上的两侧,犹如匍伏在乡道上的异兽一般,在夜色中沉默而狰狞地俯视着大地。在道上的尽头,隐约传来江水的涛声,大概那里便是小渡口码头所在之地。

    小镇并不大,如果不是夜晚,大概可以一眼观尽。只是夜色阻挡了视线,众人只好走进镇内,去仔细地看看。

    由于不知此地有何诡异,凌浪涯和胡虚有了供稻庄的经验,建议众人不要分散打探。幸好小镇也不大,五人便逐一推开小房屋的门去进行观察。

    只是,那些房门轻而易举地就被推开了,一看都是没有上锁的,大多数都是虚掩而已。有些房屋木门比较窄的,甚至还没拆了下来再敲破墙壁,进一步扩大了出入口。至于原因,那些屋内都被清洗一空,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木桶,打开一看全是满满的可燃油脂。

    显然,烈刀门把小镇改造成了放置油脂木桶的仓库,把这里当做他们中转的基地了。

    众人一路深入观看,在一间二进的房子内,除了看到木桶之外,还看到了数架木头车。想来这房子也是当时的大户人家,所以占地面积才如此广阔,如今才可以放置这么多东西。

    也许,这里会有更多可以发现的消息,于是凌浪涯等人就走进二进弄堂内,果然发现了一个地窖。至于能发现的原因,则是里面传来了一股腐烂的气味,哪怕有石门也掩盖不住。

    打开地窖,众人相视一眼,由胡虚点燃一根火把后,便忍受着难闻气味鱼贯而入。

    正当凌浪涯五人踏着石阶,全都进入地窖时,火光映照下,出现了两具腐烂的尸体。

    众人大吃一惊,就在此刻,身后的地窖石门轰然关闭。

    地窖中,火把骤然熄灭,四双墨绿色的眼睛,蓦然出现。

    ——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地窖死潭

    邽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胡欲言·《兽语·蠃鱼》

    ………………………………………………………………

    在这里,看不到漆黑的夜,看不到屋外的月色。

    阴冷的地窖中,凌浪涯等五人站在通过地窖地步的石阶上,皆是大惊失色。

    且不说骤然熄灭的火把,让众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身后的石板门不知何故突然关上,而眼前那碧绿色的眼睛,泛滥着嗜血的光芒,正在幽幽地盯着他们。

    幸好众人虽然吃惊但临危不惧,除却糟乞丐一声大喊之外,其余众人都保持着沉默。展候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在场的五人也就只有他携带有兵器,悄悄地往前走了数步,站在凌浪涯等人面前,面对那未知的碧绿眼睛物体,正在凝神皆备。

    见到此景,众人一时不敢贸然点起火把,猜测到这石阶暂时是安全的,除了展候站在他们面前,其他人都在凝神皆备。黑暗中,凌浪涯和胡虚默契地悄悄往后推,一直推到了石阶顶部,然后双手拖着石板门底部,骤然发力想要推开石板门,想要先逃出去。

    然而,方才一人就能轻易掀开的石板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它挡在那里,挡住了他们的生路。

    两人尝试过几次都没有结果后,又悄悄地往下回来,站到展候身前,和他并肩而立。石阶并不宽阔,能够容纳三人已是极限,纪天就和糟乞丐并肩站在他们身后,也是为了保护他。

    凌浪涯低声道:“石板门被关上了,一时推不开,显然是有重物压在了上面。”

    展候知道这话是告诉他的,作为京城的总捕头,展候对于这种场面并不少见。他道:“看来是有人担心我们查出真相,所以要把我们困在此地,不过这也说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胡虚手中又捡起了刚刚扔下的熄灭的火把,道:“等会我先会先把火把点燃,我们先看清楚那些碧绿眼睛的是何物,打探清楚这里的情况。否则,如果我们返身推开石门,一定会被它们追上来的,那时候就危险了。”

    纪天插话道:“你们三人在前,我在此保护乞丐前辈。这条石阶一面依墙,一面临空,我担心它们会从侧面过劳。而且,我想那些事异兽,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众人说话时,那两双碧绿色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下去,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商讨已定,胡虚转身站在石阶临空一侧,而凌浪涯和展候各自上下一级,分别站在他的左右。胡虚低声道:“我要点火了,各位仔细观察。”

    言罢,胡虚左手持火把,右手默运玄气,手中指尖忽而火光大盛。

    他一挥手中玄气火焰,瞬间点燃了火把,此时他的双手满是火光。

    他双手前伸,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在他们脚下数步的石阶上,倒着两具孩童大小般的尸体,其衣服被撕裂得支离破碎,血肉早已不见只余下白色骨骼,甚至连头颅都被撕咬得面目全非,显然是被利物撕咬至此。

    见到那孩童尸体,糟乞丐忍不住叫出声来,幸好被纪天迅速掩盖住了口挡住了声音,只是纪天的脸色也是骤然变得苍白,显然也是极度忍耐。

    至于展候,握紧了受众的佩刀,脸色显得愈发凝重,对于尸体的惨状,他其实见怪不怪。只是,想到这是孩童的尸体,又想到哪些失踪的孩童,这位都城捕头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不过,凌浪涯匆匆打量了一眼那些尸体,心中也是感到一阵难过。好歹他和胡虚经历过供稻庄之战,也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但此刻两具尸体的蓦然出现,也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只是,在打量尸体片刻后,胡虚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凌浪涯,而他寻着动作看去,看到了眼前之景。

    在石阶之下,是一个宽阔幽深的地窖。由于火光的映照范围有限,众人看到除了火光之外依旧漆黑一片,显然是远未到地窖的窖墙。

    然而,这地窖并不是宽广无物,而是被注满了水,犹如一座水潭,但更像一座死潭。

    那些水漆黑如墨,在地窖中平静不动,直接漫道了众人脚下的台阶处,蔓延到了孩童尸体处。倘若众人再往下数步,就会进入踩到尸体掉落地窖水潭。

    只是,平静如墨的水潭,忽而涌动起来,犹如沸腾一般。

    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睛,蓦然从水中冒了出来凝视众人,它们密密麻麻地汇聚一起,占据了整个地窖。

    一时之间,上有石阶门挡道,下有异兽群挡路,五人进退不得。

    众人距离水面也不过半丈距离,目测还是处于安全区域,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些异兽具有何种能力,是否能够攻击到他们。如果他们不能攻击,那么他们就可以翻身退到石阶顶部,合力推开石板门逃离。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话一般,那些碧绿色眼睛的异兽骤然大动起来。

    它们在水中不断闪烁又熄灭,逐渐向众人靠近。

    看到此情此景,糟乞丐终于忍不住,一下子跌倒在石阶上。

    恰在此时,那些异兽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犹如鸟叫的声音,骤然飞了过来。

    在胡虚双手玄气火光中,凌浪涯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那异兽身长数尺,犹如一条游鱼,一双碧绿的眼睛分裂头部两侧,而其下是锋利的数寸场的鱼嘴牙齿,显得狰狞异常,其身上还长着一双墨绿色的翅膀。

    只见那游鱼般的异兽从水中飞掠而出,双翅猛烈振动,飞一般扑向胡虚。

    胡虚临危不断,右手火光骤然大盛,一缕火团飞出,迅捷地直奔异兽的翅膀。

    那异兽在空中躲避不及,右侧翅膀被火团击中,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它惨叫一声,只剩半边翅膀无法支持飞行,最后跌入地窖水潭中,火团熄灭而它也生死未知。

    胡虚趁着它被燃烧时,终于观察出它的模样。他道:“此异兽名为蠃鱼,长着鱼的身体和鸟的翅膀,音如鸟叫,好吃肉食,相传它们出现就会引发水灾。各位小心一些,它们的弱点在于翅膀,无翅则不会游泳更不可飞上来。”

    纪天见胡虚辨别出异兽,忍不住赞道:“你眼光可真厉害,这也能知道他们是谁。”

    凌浪涯为了缓解紧张气氛,便道:“胡大哥知道的事可多了,可谓是知无不晓。”

    就在言语间,忽而鸟鸣声起,碧绿眼睛光芒大盛,潭中蠃鱼铺天盖地而来。

    ——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火幕烤鱼

    异兽蠃鱼眼睛碧绿幽深,獠牙利齿外露,鱼身软滑油腻,双翅展开如鸟,越水飞扑而来,夹带着死亡的气息。

    也许是刚才胡虚的一击勾起了它们的怒火,也许是它们终于忍受不了食物的美味,也许是它们受到了何种蛊惑,所以它们来了。

    凌浪涯一见此景,急忙拉了一把胡虚,让他不要单独迎敌。此时,他也顾不得在意众人的看法,心知此刻需要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才能统一阵线对抗敌人,否则各自为战,最后只会沦落敌手。

    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道:“展大哥,麻烦你守住石阶横向下方,别让它们上来。纪兄弟,麻烦你往上数步守住石阶顶端,乞丐前辈躲在纪兄弟身后,藏在角落里别出来。至于石阶纵向侧面,则交给我和胡大哥。记住,优先攻击它们的翅膀。”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的容颜,展候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凌浪涯,只觉得眼前少年应变能力非常强,且指挥得当毫无疏漏,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大才。一开始,展候对于凌浪涯两人,也不过是因为丘云对他们比较友好,而且两人又和孩童失窃案有关联,未尝没有打探他们的心思。

    只是,通过最近的相处,从两人的热血心肠相助,到此刻的对敌临危不乱,展候心中不禁对两人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情。

    展候来不及细想,匆匆看一眼后,便站在两具孩童尸体后的一级台阶。他本来想忍痛把两具尸体踢落到水潭中,但心中觉得这乃是重要证物不可损坏,只好任凭它们在此。

    展候身修圣道,学的是锻体强魄之术,而且又是都城总捕头,其武艺也差不多哪儿去,否则也难以抓捕盗贼。此刻,一把冷光佩刀再他手中舞动起来,犹如一幕光幕,挡住了蠃鱼前进的道路。

    占据了武器的锋利,展候专门瞄准它们的翅膀来砍。一时间,他的面前血肉纷飞,无数的断翅纷纷落下,那些失去平衡的蠃鱼落在石阶上,落在水潭中,再也没有重新攻击的能力。

    正当展候舞刀在下方挡住蠃鱼攻击时,处于正上方的纪天也毫不犹豫,终于展现出了他的修行能力。

    一道道黑色的丝线从他的指尖飞出,在空中飞舞盘旋。那些丝线看似弱不禁风,却锋利如刀。当蠃鱼飞扑上来的躯体触碰到丝线时,无不骤然分成两半。哪怕是它们最坚硬的头颅,也挡不住丝线的划过,更不用说那些翅膀了。

    一时之间,在纪天面前的血肉纷飞的蠃鱼。不过他的脸色很轻松,反倒有闲暇看着身旁的胡虚和凌浪涯。

    纪天看着凌浪涯手中火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同样,露出疑惑神色的,还有躲在角落里被纪天保护着的糟乞丐。糟乞丐显得弱不禁风,蜷缩在石板门下方角落中,双手紧抱颤抖的自己。

    只是,没有人看到,他沧桑的眼眸里露出的诧异神色。

    他的身躯在颤抖,可是他的眼神很坚毅。

    但凌浪涯和胡虚并没有看到身旁的情景,因为两人占据的空间最广阔,迎接的异兽蠃鱼也是最多。

    胡虚一直很相信凌浪涯的建议,方才见凌浪涯吩咐众人时,也是毫不犹豫地支持。此刻他早已经把手中火把扔掉,体内玄气运转,双手冒着红色的火焰,不断对着迎面而来的蠃鱼挥舞。

    那些蠃鱼一触碰到胡虚手中的火焰,躯体瞬间被烧焦,然后无力地落入潭中,水和火的交织成起片片烟雾。它们的躯体上散发着烤焦的气味,竟还有几分诱人。

    站在胡虚身旁的凌浪涯,此时手中也是冒着火焰。只是,他的火焰并没有胡虚的强烈,覆盖了双手,萦绕在他的五指间,像是五朵小花在绽放。

    和胡虚手中的红色火焰不一样的是,凌浪涯指尖的火焰是独特的紫色,显得诱惑恐怖。

    那一缕缕紫火从指尖弹出落在蠃鱼身上,不仅是洞穿了它们的身体,更会在顷刻间蔓延开来,覆盖了异兽的整个躯体。

    凌浪涯也是这数日在胡虚的指导下,才学会的火之玄气的运用方法,此刻并不甚熟悉。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体内玄气的流动,胸口的紫火图腾似乎有一股温热感出来。那些火之玄气畅行无阻地通过他的血脉,融汇在纵横家的玄气中,成为了他最大的助力。

    一直以来,凌浪涯只觉得自家的玄气,只是胜在速度和诡异莫测,自己修行也大多是从此入手,从未想过自家玄气可以吸纳和融汇其他三教九流的玄气。此刻真切感受到小说家的火之玄气融入自身时,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力陡然增强,让自己实力大增,心中不由得大喜。

    有那么一瞬间,凌浪涯在想,倘若集三教九流的各种玄气于一身,想来自己才有资格和能力告诉世人,自己乃是纵横门徒吧。

    地窖之中,深潭之上,佩刀挥舞,黑线盘旋,红火灼烁,紫火萦绕。

    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异兽受到了强大的阻力,纷纷死伤在潭中。但是,它们依旧悍不畏死,依旧拼命地扑上来。

    凌浪涯看着此情此景,不知道潭中还有多少蠃鱼,倘若自己等人玄气耗尽,最后只会丧生在此。正在思索间,他忽然想到,既然自己身兼两种玄气,那是否可以同时使用呢。

    想到这里,他忽而有了想法,朗声道:“胡大哥,想不想吃烤鱼。你们且退后一步,免得我误伤你们,我有法子解决他们。”

    胡虚自然相信凌浪涯的举措,便往后退了一步,而纪天和展候闻之,看到他刚才的举措,心中莫名地对他有了一种信任感,下意识地也往后退了一步。

    当是时,凌浪涯身居众人之前,只见他左手一挥,体内纵横玄气舞动,从指尖喷薄而出,营造出一个无形的屏障,覆盖在石阶之上。继而他右手紫火骤然大盛,他深呼吸一口后缓缓伸出手,触摸在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空间屏障上。

    刹那间,以凌浪涯手中紫火为圆心,纵横玄气和火之玄气融汇交织,紫火蔓延覆盖在屏障上,顷刻间成了一道火墙。

    一道紫火幕墙,挡住了以命相搏的异兽蠃鱼。

    身后众人,看着紫火幕墙前的凌浪涯,皆是心神大撼,一时忘了相助。

    不知过了许久,紫火幕墙缓缓消散。

    水火交织的烟雾见,地窖深潭上,满浮碧绿蠃鱼尸体,传来阵阵烤鱼香。

    恰在此时,两道人影立于江渡小镇外的大山之巅,遥遥望着那个荒芜的破落小镇。

    忽而,一团火焰,从其中一人指尖出,缓缓从山巅飘落,飞向夜色中的小镇。

    ——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推门而起

    阴暗的地窖中,弥漫着烤鱼的香味,引诱得人食欲大动,可惜却无人愿意吃一口。

    糟乞丐惊魂未定地窝在角落里,只是他的眼神恢复了沧桑感,不像是刚才看到了诡异的情一般恐惧。他的目光停留在众人身上,想到这些修行者的能力,心中暗自赞叹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只是,他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凌浪涯身上,因为他发现看不透看不清这个少年。

    他自问可以看破世间万事,看破很多人的是非功过,可是看不透这白衣长袍少年。

    不过,凌浪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和胡虚等人直接坐在石阶上,一边恢复玄气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方才凌浪涯左手纵横玄气,右手小说家玄气,两者交汇所形成的紫火幕墙,给予了众人极大的视觉享受和震撼之感。甚至连凌浪涯自己也感觉到了震撼。当时他只是心中有一个想法,既然两者可以交融,那么倘若全都施展出来,是否会出现更强大的效果。

    果然,当两者交汇之后,比单一使用火之玄气驱散异兽来得更加容易,仿佛那纵横玄气就是添加助燃物一般,可以让紫火变得更加的强大。

    这一次的尝试,让凌浪涯心中生气了一种新的想法,但却只能等以后尝试了。除却现在不能也不方便,更多是刚才的攻击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玄气。

    胡虚坐在凌浪涯的身边,看到他的举动也是稍微震撼,幸好他知道凌浪涯的底细,所以并没有像展候或纪天一样,几乎就要欢呼出来。此刻他们坐在凌浪涯身边,就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如此年少,但能力如此强大,这得是多厉害的天纵之才。

    众人心思不一,皆是沉默不语地恢复着玄气,现在遇到了异兽袭击,谁知道等会还有什么事要发生,此刻多保存一些体力等会就多一些逃出生天的机会。

    地窖中漂浮着异兽的尸体,它们的细小兽魄沉落在潭底,犹如颗颗无人捡起的珍珠,照耀着漆黑的地窖。

    凌浪涯等人从那些沉落潭底的兽魄映照发现,其实这个地窖并不深,只是不知为何注满了水,然后有许多的异兽蠃鱼生活在此,因此才造成了这样恐怖的氛围。

    待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展候道:“据展某猜想,从刚才的石板门封挡出口,到这地窖的异兽袭击,大概是有人跟踪我们,要把我们至于死地。”

    胡虚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这些异兽其实并不强大,只是胜在数量多,倘若不是浪子的一道火幕挡住了所有异兽的攻击,单凭我们一个个地去砍杀,还不知道要多久。”

    凌浪涯道:“我也只是恰好有这个想法而已,没想到会有如此奇效。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异兽并不是生活在此,而是被人圈养的呢?”

    展候心中一惊,寻思片刻后道:“这里靠近碧珍江,而这些异兽乃是鱼类,倘若真的有人在这地窖注水圈养它们。万一有一天,这些异兽流入碧珍江,那岂不是要祸害两岸的居民。如此想来,倒是我们歪打正着,铲除了它们。在这里,展某替百姓谢过诸位了。唉,只是可怜了这两个孩子,沦为了异兽的肉食。”

    展候看着脚下的两具尸体,想到孩子的父母如果得知这个消息,难免会生不欲死。事到如今,只能加快破案速度,免得发生更多的事故吧。

    纪天坐在糟乞丐旁边,修长的双腿直接摊开在石阶上,他道:“展捕头心怀都城百姓安慰,实在令我们敬佩。不过,铲除异兽也是我辈修行者该做之事,又何必客气了。既然这些异兽已经死绝,不如也不必在此停留了,我可不想下那潭中再看看,不如我们就想想如何吧。”

    展候道:“展某也是职责所在,就如小兄弟所言,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呼,展某也不再客气了。当然,你们有用得着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叫展某。”

    一场诛杀异兽的小战斗,倒让众人之间的感情无形间加深了几分。

    凌浪涯和胡虚也不再客气,皆是站起来,摸索着爬到石阶门的地下,打算看看如何出去。方才他们两人合力去推石门没有任何动静,此刻解决了身后的隐患,是时候再想办法出去了。

    在胡虚指尖火光的映照下,那石板紧密地嵌在地面上,众人抬头仰望也只能看到一丝缝隙。但刚才没有推动,显然有人拿巨大的异物压在了石板上。

    糟乞丐为了不影响他们观察,已经离开了角落往下走了数级,而纪天则好奇地凑了过来,和他们一起观察着。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进来时,那个屋子虽然挺大,但存放都是木板车和油脂桶,并没有任何的重量物品。即如有人要阻止我们出去,应该就是把那些木板车或油脂桶挪了过来,而且我们从下方发力,力道有所减少,所以才一时间难以推开。

    胡虚点头道:“这石阶虽然不宽,但勉强可以容下四人。待会我们四人,除了乞丐前辈外,我们一起动用玄气发力,集中力道猛攻,想来可以推开的。”

    众人皆是点头赞同,于是展候也走了上来,而糟乞丐则站在了四人身后。

    四人八只手,分别抵触着石板门的下方。黑暗中,由糟乞丐来喊口号而众人一起发力。

    糟乞丐见众人准备好,便喊道:“三、二、一、起!”

    四人闻之,猛然发力,只见石板门猛然往上动了一下,缝隙中露出一丝红色的光芒。

    见得有了效果,凌浪涯等人皆是往上塔了一步,除却用双手抵住石板门外,更用肩膀顶着一起用力,而糟乞丐在身后不断地为众人打气鼓劲。

    缝隙越来越大,红光越来越盛,众人不知为何感觉到一股灼热,但此刻无暇细想,只得继续推起石门。

    在众人一声吼叫中,石板门终于应声而起,重新露出了地窖洞口。

    四人收力不及,随着惯性往上扑去,直奔地面后却诧异不动。

    当糟乞丐紧随踏上地面时,终于知道那红光和灼热感来自何处。

    眼前的房子正在熊熊燃烧,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江渡小镇,已成一片汪洋火海。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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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变,修真陨,都市兴,梦牢祸苍生。
卑微乙方洛叶,夜夜噩梦缠身,冒险用土方子自救,没想到入梦破牢,会遇见一名实习少女……
人若夜行皆过客,为了赚碎银几两,菜鸟无奈装大神。
偏偏无意装神弄鬼,倒成了传说的天秀操作,让洛叶从此踏上夜行之路。
多年以后,洛叶站在人族墓碑前,瞅着颤抖的神魔妖佛,摊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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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只不过打工人罢了。
众生灵:可恶,又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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