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招待客人！
饿，好饿啊。
这种饥饿感，完全超出了生理极限，是那种让人难受的极致空虚，而且你很清楚，单纯的进食已经无法进行弥补和填充。
这更像是一种瘾，一种从染上一开始你就知道几乎不可能戒除的瘾。
你很渴，而你面前只有盐水。
不过，这种感觉在清晰出现且维持了很长时间后，又慢慢地褪去，不，是潜伏了起来，几乎是在明示，它这是在酝酿下一次更为勐烈的爆发。
卡伦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狄斯曾说过的那句话：
“秩序之神，他饿了。”
……
“队长醒了，队长醒了！”
艾斯丽的喊叫声将卡伦拉回了清醒。
睁开眼，看见自己身上的神袍早已被脱下，只剩下最简单的衬衣，而艾斯丽和布兰奇手里则拿着毛巾，她们刚刚在为自己擦拭身体。
毛巾旁边的陶盆里，全是血水，那应该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鲜血，从眼耳口鼻，到全身每一处毛孔。
先前在意识状态中，卡伦就感觉被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意识，还有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对于被她们这样照顾，卡伦没什么避讳，她们的脸上也没什么害羞。
佩茖和梵妮早就说过，在真的执行任务时，谁还有闲心思去在意这种事？
“队长，你昏迷一天一夜了。”
昏迷一天了？
卡伦开口说话，声音很是沙哑：“怎么了……”
“哀思水潭一天前忽然震动了，释放出了很多道精神冲击，有好几道冲击砸落向我们这里，但最后都被队长您牵扯了过去。
哀思水潭那里，不少人都疯了，在自相残杀，现在才平息下来。”
精神冲击？
这时，穆里等人也走进了帐篷。
“卡伦，你醒了，没事吧？”
卡伦摇了摇头，道：“问题不大。”
随即，卡伦深吸一口气，问道：“艾斯丽，你们的契约灵魂……”
“我们已经找到契约对象完成了。”艾斯丽说道，“就在昨天，队长您昏迷的时候。”
那就彻底没问题了。
“现在马上转移，以最快的速度，向塔吉玛村转移！”
不能继续留在哀思水潭附近，甚至不能继续留在门内世界，因为真正的壁神瑞丽尔萨即将苏醒。
琳达只是借用沉睡中神的一点力量就能营造出那么恐怖的气场，很难想像，当神完全苏醒时，门内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是，队长。”
穆里也点头道：“好，马上转移。”
……
卡伦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但这种虚弱并不是受伤导致的，更像是平时不锻炼的人忽然爆发性训练出现了脱力，不需要治疗，不需要休息，只需要时间就能逐渐恢复。
第一天行进时，卡伦是由文图拉全程背着的，他甚至不愿意和巴特换着背。
少年的力气很大，背着自己队长一点都不觉得累。
等到第一天行进结束后，卡伦已经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犹如泉眼向干涸的池塘输入一样，汩汩冒出。
第二天的行进依旧是由文图拉背着卡伦，等休息时，卡伦感觉到自己体内灵性力量已经恢复一小半了，但身体的无力感依旧存在，使不上力气，吃那个湖湖时，还需要艾斯丽来喂自己。
第三天行进结束休息时，卡伦已经可以端起碗自己进食了，体内灵性力量已经恢复了近八成，身体方面，恢复到了上一个“卡伦”的水平。
其实，够用了。
一直以来，他的身体素质都不算优势，只不过通过厚重的灵性力量积累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术法对身体进行加持，甚至发展成身体不算优势的他，真正的战斗优势却是近战。
卡伦喝了一口水，这水是从哀思水潭那里打来的，哪怕装在水囊里三天了，依旧清冽可口。
当然，倒不是水潭里的水有什么特殊功效更不是它到底有多美味，而是这个世界大部分水流里的水就算经过了处理，喝起来依旧有股子异味，这就将正常的水衬托得格外好喝。
“队长，您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巴特关心地问道。
“没事了，明天我能自己走了。”
“不，还是我来背您。”文图拉坚定地说道。
巴特也点头附和。
因为有队长滤镜关系，所以他们依旧认为卡伦现在的身体状态非常的差。
卡伦拿出地图，看了一下自己等人现在的位置，因为取的是直线回塔吉玛村，所以现在众人的位置距离炽热山谷很近了。
不过，虽然卡伦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和拉涅达尔没关系了，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求在行程中绕着炽热山谷走，尽可能不要去接近它。
卡伦骨子里的性格还是谨慎的，其实，如果不是在梦里自己没来得及反应，等秩序王座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卡伦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向上冲去孤注一掷的勇气。
“速度还是有点慢了，现在休息五个小时后，之后就不再做具体的长时间休息安排了。”
这种安排就是以消耗大家状态为代价去换取速度。
“队长，我很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巴特好奇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卡伦没有给出具体答桉，如果到时候壁神真的苏醒，那么他们肯定也会知道的，毕竟有时候把话说得太直白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嘶……
卡伦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传来一种“痒痒”的感觉，像是一种预示，它在提前告诉自己，准备迎接“饥饿感”的折磨吧。
干，这个发作频率这么高的么？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了一声惨叫，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穆里正单膝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腿，喊道：
“他来了，他就要来了！”
卡伦马上下令道：“警戒！”
“是，队长！”
卡伦小队全员开始警戒，而穆里小队那边则有些莫名其妙，并未参与到警戒布置中来。
盖坦伯特要来找队长了，这不是应该的么？
为什么要警戒？
穆里用短刀在自己大腿处划开一个十字交叉伤口，口中默念，以术法将信物的反应给压制了下去，然后额上全是汗珠的他站起身，走向卡伦。
卡伦正准备开口示意他放心。
但穆里却先开口道：“我现在状态没问题，但你太虚弱了，我们现在应该转移。”
帕西奥等人也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帕西奥问道：“队长，你疯了么，你和卡伦队长身上都绑定了信物，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大人肯定能感应到你们的位置，他们现在说不定就已经在附近了，我们怎么转移？这根本就没办法摆脱和进行隐藏。”
穆里回头看着帕西奥，道：“卡伦现在身体状态很差，他不能在此时接受芙妮特斯的降临，他本来有机会可以接受降临的前提下活下来的，现在这个状态不行。
我当然知道没办法摆脱他们，但至少可以再争取一点时间，哪怕是两天，一天也可以！”
“他现在在哪里？”卡伦问穆里。
卡伦没办法自己感知芙妮特斯了，因为那枚一直被自己精心呵护的蛇鳞，在自己身体重新塑造时，已经彻底消融了。
穆里回答道：“就在附近，我敢肯定，我甚至觉得他的目光此时就在附近哪个地方看着我们。”
卡伦摇摇头，道：“那就没办法转移了，你能有这么清晰的反应，意味着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已经准备动手了。”
“还是得再为你多争取一点时间。”穆里坚持道。
巴特提着自己的剑走了过来，道：“队长，我们现在就原地布置防御吧。”
依拉曼疑惑道：“防御谁？防御芙妮特斯和盖坦伯特这两位大人？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个小队这次进入轮回之门的使命之一。”
巴特马上瞪向依拉曼，问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的队长状态很不好，我需要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我只不过是想让那两位大人晚一点降临而已！”
迪加特开口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两位大人如果回归神教会是怎样的地位？而我们今天如果对他们出手进行防御和阻止，我们的行为性质又该怎么定性？”
文图拉回过头骂道：“你们好烦！”
席金妮开口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是我们的使命，我们无法躲避，也无法避免，我只知道，等迎接回两位大人，我们这次的轮回之门行程就算圆满了。”
艾斯丽冷哼道：“因为被选中承接那两位大人的不是你对吧，你这话说得真轻松。”
席金妮反驳道：“为神教奉献一切，是我们早就立下的誓言，我相信我的队长和卡伦队长对神教的忠诚，还有就是，我拒绝向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大人出手。”
德梅尔开口道：“我也拒绝向那两位大人表示不敬。”
迪加特、帕西奥和依拉曼也全部点头。
他们这副态度，艾斯丽巴特文图拉等人倒是不觉得有多少意外，因为按照正常流程来走，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事实上，如果卡伦没有受伤，他们大概会和帕西奥他们一样，等待着卡伦和穆里一同去面对那两位大人的降临，但现在队长受伤了，局面肯定不一样。
巴特一边摸着手里的剑一边扭头看向旁边的马斯和布兰奇。
小队里也是没派系才最奇怪。
就算是卡伦小队，其实也分为约克城派和外地派。
巴特艾斯丽和文图拉认为自己是第一批，还在丧仪社帮过忙吃过饭，而马斯和布兰奇，关系上肯定要疏远点。
马斯马上开口道：“我马上布置防御阵法，给队长争取更多休息时间！”
布兰奇开口道：“队长，请您准许我现在为您进行补充和加持吧！”
她之前就请求过，但都被卡伦拒绝了，因为卡伦知道自己身上根本没伤。
巴特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两位的态度很满意，他看向穆里，道：“穆里队长，既然你说那两位大人已经在附近了，我们就不用转移改为就地防御吧，你来帮忙，我们把【黑狱城堡】召唤出来让我的队长在里面休息。”
说着，巴特又看向帕西奥等人，道：“看在这么多天同伴的面子上，你们可以不参与，但把你们手头的战争器具卷轴交给我们用不过分吧？”
帕西奥开口道：“你们这是疯了。”
不过，他还是取出了卷轴，丢给了巴特。
依拉曼也取出了一张卷轴，丢了过去。
第三张卷轴，则在穆里身上。
巴特最后扫了他们一眼，收起卷轴后，准备招呼队伍里其他人先一同帮助穆里召唤出【黑狱城堡】。
卡伦开口道：“巴特。”
“队长？”巴特再次蹲到卡伦面前。
“【黑狱城堡】不要这个时候用，要节省。”
卡伦越发觉得，【黑狱城堡】的防御性质很可能会成为接下来壁神苏醒时大家保命的关键，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神苏醒时，会造成怎样的动荡。
“可是，队长您……”
“我没事，我没问题。”卡伦目光从周围队员脸上扫过，“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如果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相信我，我不会逞强，更不会为了面子故意不告诉你们，我会很干脆地躲在你们身后，哀求你们不要放弃我这个可怜的队长。”
说着，卡伦对穆里伸手。
穆里走过来，将卡伦从地上搀扶起来。
“大家继续休息吧，我认为时间不会太长，如果时间很长的话，超过三个小时，巴特……”
“在，队长。”
“超过三个小时，我和穆里没回来的话，你们不准来搜找我们，巴特你马上带着其他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塔吉玛村，记住我说的话。”
“队长……”
“听明白了么？”
“是，队长！”
帕西奥开口道：“队长，我们也等你三个小时。”
穆里看都没看他们。
卡伦对穆里道：“好了，我们走远点。”
穆里点了点头，搀扶着卡伦向前面走去，前面是一片林子，树木茂盛，但叶子和树皮都是黑色的，卡伦尝过，不好吃，有毒。
等二人行走出一段距离后面再也看不见这里时，穆里开口道：“你的队员对你真的好，你这个队长做得也真的好。”
“因为我是一个合格的队长，哦，抱歉，不是故意想打击你。”
“没事，我不适合做领导者，我没那个耐心，更没那个能力。”
穆里没说是队员不一样的问题，因为卡伦小队里，除了文图拉外，其他的也都不是普通家族出身。
“你真的能撑得住么？”穆里问道。
“没问题，实话告诉你，我都已经有些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你这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呵呵。”
“让他们不要过来，是怕他们会忍不住出手帮你么？”穆里又问道。
“不是，没人看着的话，能方便很多。穆里，这次我会救你，但也会暴露出一些东西。”
“你是不放心我？”
“你会让我放心么？”
“你让我现在跪下来向你发誓也不合适，毕竟你现在站不住。”
“我可以靠着树撑一会儿。”
“那……好吧。”
穆里没动，卡伦也没说话。
穆里疑惑道：“不应该接‘开玩笑的’么？”
“你太自觉了，呵呵。”
卡伦拍了拍穆里的肩膀，道：“待会儿使用精神桥梁卷轴，把我们两个人的精神意识暂时联系在一起，你先挺住，等我解决好自己那边就过来。”
“我知道，我会的。”
“嗯。”
“吼！”
一声低吼从树林一边传来。
紧接着，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从另一侧出现。
“他们来了。”卡伦说道。
穆里马上丢下卷轴，精神桥梁启动，连通了自己和卡伦。
“哒……哒……”
一头狮子出现在了二人身前，它体格巨大，目光凶厉，长长的舌头不自觉地舔着嘴唇。
穆里开口道：“盖坦伯特。”
卡伦转过身，面向后方出现的三头巨蟒，巨蟒中间那颗头探出，张开蛇嘴，露出了一张闭目女人的面容。
“芙妮特斯。”
远处，全身被一团灰色的光雾所笼罩的苏米尔正注视着下方的画面。
一条黑色的千魅在她身边不自觉地环绕着，似乎也感应到了兴奋。
苏米尔拿出一颗绿色的水果，咬了一口，道：“那个持刀拿盾气血充足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卡伦了吧。”
紧接着，苏米尔吐出了果皮，继续道：
“旁边坐着的那个身体孱弱成那个样子，是秩序神教派来凑数的？”
盖坦伯特开始慢慢逼近，而这时，穆里大腿处发出光芒，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当即跪伏下来，灵魂遭受到了压制，手中的盾和刀全都落在了地上。
绑定信物开始发挥作用，压制灵魂，打开防御，迎接盖坦波特大人进驻。
虽然在爷爷那里吃饭时接到任务到现在，穆里曾幻想过无数次此时此刻的场景，但当这一情景真的发生时，那种特殊且强烈的情绪却在瞬间填满他的内心。
他是一名武者，一名坚定的秩序信仰者，他愿意为神教而死。
可神教却让他跪伏下来，放弃一切抵抗。
穆里双手抓着地面的烂泥，身体在颤抖，咬着牙道：
“卡伦，我感受到了……屈辱！”
这时，穆里感知到，自己跪下去后也不得不靠着自己坐下来的卡伦，他的身体也在颤抖。
穆里问道：
“卡伦，你也感受到和我一样的屈辱了么？”
卡伦身体确实在开始轻微颤抖，像是在进行着收敛和放纵之间的克制，双眸中，则有一股深邃的黑正在流转。
他开口道：
“不，我是饿了……”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大家把月票投给咱吧，求月票支持！
第三百六十五章 给你也洗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穆里听到卡伦的这声回答时，内心忽然“咯噔”了一下，一股森寒自心底升起。
好像身边的这位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队长，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是其身上的气质，发生了一抹诡异的变化，让他感到畏惧。
穆里又想到了卡伦先前对自己说的话，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当作没看见和不知道，因为卡伦答应保护他活下来。
他，穆里.本达，想要活下来，总有一天，他要走到爷爷和叔叔们面前，告诉他们，他们当初对自己的放弃，是多么的愚蠢！
穆里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抬起头，目光瞪着前方的那头狮子。
盖坦伯特开始前进，宽大的狮掌每次落下都带着一种特殊的律动，引发起一串共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穆里的心口。
距离越来越近，穆里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哪怕他的脖颈处已青筋毕露，但依旧在体内绑定信物作用下，又一次低下了头。
恨呐！
穆里在心里愤怒地咆孝着，就算是为神教奉献一切，也一定要用这么屈辱的方式么？
相较于穆里那边的情绪激动，卡伦这边则恰恰相反，那条三头巨蟒似乎是有些疑惑，一直没有向他这里靠近，而是在远处徘回着。
这让卡伦有些心急。
他清楚，这是因为自己体内那枚蛇鳞不见的原因，芙妮特斯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信物作用。
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将心底的那种情绪给表露出来，只能在这里等待鱼儿上钩，且卡伦坚信，对方会上钩的。
后方，盖坦伯特越来越近，在拉近到近百米距离时，盖坦伯特停下了脚步，它张开了嘴发出一声咆孝，随即，自它身上释放出一股极为强横的光芒冲向了穆里，原地，只留下了腐朽的躯壳皮毛。
穆里的视线之中，看见一头狮子向自己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终，
砰！
穆里被撞倒，撞入了一片漆黑的意识空间，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大腿位置出现了一圈长长的毛发，而且它还在扩散，瞬间覆盖到自己的全身，像是一根根钢钉，将自己钉在了这里。
盖坦伯特的人面狮身形象出现在了上方，他张开嘴，目光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穆里身侧，有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虚影和黑色短刀虚影飘浮着，盖坦伯特刚刚出现时，它们本能地开始抖动，但当穆里身上的狮毛延伸过去以及盖坦伯特主动释放出自己属于秩序的气息后，本该保护穆里灵魂的盾牌和短刀又陷入了静止。
此刻的灵魂，已完全陷入不设防状态。
盖坦伯特缓缓落到穆里身侧，张开嘴，想要咬下去，但一层隔膜出现在了穆里的身上，阻挡住了盖坦伯特。
盖坦伯特没有发怒，他甚至还笑了，因为他知道这层隔膜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最后的抵抗，且无法对他造成多大的阻拦，不过是再费一点功夫而已。
抬起爪子，向下一拍：
“啪！”
穆里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剧烈颤抖和拉扯，痛苦的扭曲感不断袭来，但他依旧硬撑着，现在的他，并不属于真正的绝望，因为他还有身边的那个人可以期待！
盖坦伯特再一次抬起爪子，拍了下去，一边拍一边还说道：
“当我进到这里时，你的抵抗就彻底失去意义了。”
穆里没有回应。
“啪！”
“如果你放弃抵抗，多保留下来一点灵魂力量，是有机会在我入主你的身体后，保存一部分相对完整的意识的。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不介意将你彻底清除。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的新家里，还有脏的地方。”
穆里怒瞪着盖坦伯特，狞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三头蟒蛇见盖坦伯特已经成功进入了试练者的身体，已经步入掌握这具身体的流程，它也不再犹豫，开始向卡伦游荡过来。
卡伦一直坐在那里，动也没动，很安静地等待着，只不过时不时会轻轻咽一下口水。
拉近到足够距离后，三头蟒开口道：
“能够成为我的承接者，是你的荣耀。”
卡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道：也是你的荣耀。
“你叫什么名字？”三头蟒问道。
“卡伦.席尔瓦。”
“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我觉得它太过普通，以后，你的名字将是……芙妮特斯，你喜欢你的新名字么？”
卡伦摇了摇头，道：“不喜欢。”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也会习惯的，呵呵。”
三头蟒身体立起，一道黑光从其身躯内释出，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蟒蛇虚影向卡伦冲了过来。
它来了，它来了，它终于来了！
卡伦完全不设任何防御，蟒蛇的虚影直接冲进了他的身体。
……
黑黢黢的环境中央位置，卡伦站在那里，在其四周，传来蛇吐信子的压抑声音，它的身躯则在黑暗区域不停地游荡，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正戏耍着已经捕获到手的猎物。
卡伦完全能理解它的心情，因为他此时的心情和它，应该是一样的。
趁着三头蟒还在玩着那“捉弄猎物”游戏时，卡伦也开始重新观察自己的意识世界。
秩序王座下的九死一生，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以前所拥有的一切，那些能够给别人看见的和不能给别人看见的，在此刻完全打上了秩序的标签，全都被洗白了。
连带着他的身份，也将变得真实得无以复加，他的来历，他的过去，任何想要调查自己背景的人，就算调查出了一些漏洞，这些，都不再是问题了。
因为他开始撑开双臂，任人检查，只要自己身上不存在任何的问题，秩序得不能再秩序，那自己，就是真正的秩序神官，无可争议。
洗白的结果，给卡伦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不用再继续隐藏，使用术法时，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目光如炬的人在场发现自己的端倪。
自己可以更从容，也更自信。
现在，他就是一个优秀的、非凡的以及拥有惊人天赋的，秩序年轻一代。
三头蟒的游荡并未取得它想要的效果，这让它有些奇怪，因为它，或者叫它们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
主要还是在于卡伦没有配合它们演戏，因为没人会对钓上钩的鱼儿继续喂饵。
一张人脸从黑色阴影中探出，它看着卡伦，问道：“你身上的绑定信物呢？”
“丢了。”卡伦说道，“请你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甚至还为此多了一些不必要的烦恼。”
当这头三头蟒进入自己身体时，饱腹感忽然出现，而原本一直折磨着卡伦的“饥饿感”，也一下子减轻了许多，卡伦的压力瞬间就减小了。
这让卡伦有了足够的心情，去慢条斯理地享受这顿大餐，不过，他还通过精神桥梁一直注意着隔壁穆里那边的情况。
毕竟，自己这里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不大，着重是穆里那儿。
这时，第二张脸从阴影中探出，开口道：“你居然有办法除去那个绑定信物，你很想活下来，你很怕死，是么？”
“是的，我很怕死。”
第一张脸接话道：“但你更清楚，毫无所得地回去后，秩序神教也不会放过你的，对么？”
“是的，你说得很对。”
“所以，你还妄图挣扎什么呢，结局，其实已经注定了。”
“哥哥说得对，你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卡伦点了点头，道：“对，我们都注定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们芙妮特斯呢？”
“是啊，你为什么不问我们是谁？”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芙妮特斯和盖坦伯特就算还活着，但此时活着的他们，应该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那你想看看真正的芙妮特斯，现在是什么样子么？”
“说心里话，不是很想。”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很感兴趣，我又不认识她。”
“哥，他故意在破坏我们的兴致，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怕盖坦伯特那边已经完成了。”
“好的，弟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此时的神情以及说话的语速，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要毁掉他的灵魂抹去他的意识，看看到时候，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装得从容！”
两张人脸回归阴影，很快，三头蟒巨大的身躯从阴影中完全显现，它张开三张巨大的蛇口发出了咆孝，释放出强大的威压。
可惜了，如果不是前不久刚刚和神的眼睛对视过，卡伦现在可能还真的会对眼前的场景感到一些震撼，可经历过与神照面之后，这方面的阈值一下子被提得很高，眼前这三头蟒再怎么秀它的灵魂肌肉，在卡伦眼里都难免有些玩过家家的意思。
不过，就在卡伦准备出手时，却通过精神桥梁感知到穆里那边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特殊的变化。
“抱歉，请稍等一下我，我过会儿就会回来，你们招待一下客人。”
卡伦身形当即后退两步，没入了阴影之中。
还在发出着咆孝并未停止的三头蟒，叫声不自觉的开始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微弱；
因为他们感知到，那个本该承受它们开场压力的人，他的意识，离开了自己的灵魂。
观众都走了，自己哥俩还在这里嚎给谁听？
“哥，他好像走了，好像是通过卷轴阵法精神连系，去了隔壁。”
“我能感知到。”
“哥，这多少有点对我们俩不太尊重了。”
“我能感受到。”
“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占据这里？虽然好像因此失去了很多乐趣，但我觉得还是直接动手吧，可能这位叫‘卡伦’的只是想要逃避他的结束，就像是被行刑前闭上了眼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开始吧，先占据这具身体和灵魂。”
三头蟒仰起头，自它身上开始扩散出浓郁的灵魂力量，对这里的环境进行覆盖。
黑暗处开始不断消散，这个意识空间的全部景象开始显露。
最先出来的，是一轮暗月，上面流淌的是秩序的光泽。
“哥，这是秩序的新传承？秩序又融并了哪家月系女神体系？”
“秩序神教在外面的地位和我们这里轮回神教一样，所以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这不很正常么？”
一套黑色的甲胃出现，浓郁的秩序气息在里面酝酿。
“哥，这个人身体里竟然有两项传承唉！”
“能被选拔进来承接我们的试练者都是优秀的年轻人，所以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这不是很正常么？”
身着骑士甲，手持燃烧弓和寒冰剑的始祖艾伦站在那里。
“哥，这人体内还有守护图腾唉，又有些家族守护灵的味道。”
“他可能出身秩序骑士团，所以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这不是很正常么？”
一座秩序之门出现在那里。
“哥，你看看这个门，有没有一点眼熟？”
“门的造型就这么多，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这不是很正常么？”
最终，
一个老者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身穿着泛着金边的神袍，面容被彻底隐藏。
“哥，他体内还有一个人，血脉传承？不是有骑士团了么，怎么还有？”
“这有什么值得意外的……神殿长老！！！”
三头蟒懵了。
“哥，你有没有觉得啊，我们这个承接者的素质，有些太好了。”
“嗯……”
“虽然我知道秩序神教对芙妮特斯很重视，想将她接回去，但居然选择用这么贵重的碗来装，好像有些太给我们面子了？”
“嗯……”
“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之前就说了，为什么盖坦伯特那个承接对象里面有他的信物绑定，我们却感知不到自己的，明明早先时候还是有的。”
“很可能，绑定信物已经被他消融了。”
“哥，我有点害怕，我觉得我们还是熘吧。”
“嗯，熘吧。”
本就极为谨慎的三头蟒，在此时直接放弃了贪婪，选择逃跑。
它的身前出现了一道旋涡，但正当它准备钻出旋涡脱离这具身体时，却愕然发现旋涡上燃烧着一层火焰，这层火焰是黑色的，却黑得不是那么彻底。
三头蟒一开始没理会，但当其身躯刚碰到旋涡边缘时，火焰直接窜到了它的身体。
“啊！！！”
三头蟒马上后退，同时关闭旋涡。
“哥，我好疼啊，这到底是什么火焰，我感觉自己正在被消融！”
“秩序火焰？该死，秩序火焰为什么对灵魂的伤害变得这么高了！”
三头蟒付出一定代价后，终于扑灭了身上的火焰，但当它再度打开旋涡时，发现通道处依旧布满着那种火焰。
“哥，怎么办？”
“不管了，哪怕灵魂被烧掉三分之一，也一定要出去，这个地方，我感到恐惧。”
“好的，哥，我们冲吧，我的头冲在前面，我来承受伤害，出去后我就沉睡，你来逃跑和布置。”
“好的，弟。”
“嗡！”
就在这时，始祖艾伦张弓搭箭，一道火焰箭失射了过来，箭失穿透了通道，将通道击碎。
三头蟒马上又开辟一个新的通道，但始祖艾伦又是一箭，再次将通道击碎。
“我们这是要走！这具身体我们不要了！”
始祖艾伦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面容也隐藏在头盔内。
如果艾伦家族的人看见此时这个形象的始祖艾伦，必然会热泪盈眶，因为身穿着秩序骑士铠的始祖，意味着他们家族信仰体系自这里开出的分支，完成了从家族到教会的升华。
依照现在正统教会对比普通家族信仰体系那庞大的优势差距来说，这一幕不亚于山贼得到了王国编制。
如果普洱看见了他，肯定会更为激动，作为卡伦共生契约签订者，卡伦能借用她的力量，她其实也能借用卡伦的力量，所以，当年一直困扰着她的“始祖太弱”问题，竟然以这种方式被解决了。
原本的始祖艾伦就像是一杯水，普洱的杯子不能高过始祖杯子，再多出来的水，就溢出来，撒掉了。现在，则等于是把这个杯子放进了一个大桶里，哪怕继续往杯子里倒水杯子溢出，却终究还储存在桶内。
“哥，怎么办？”
“多开辟几个通道，我就不信，它还能分辨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刹那间，十几个通道环绕着三头蟒被开辟。
始祖艾伦张弓搭箭，停住了。
就在这时，一块黑色魔方出现，开始自动分析运转，很快，其中一个通道下方出现了黑色的光点。
始祖艾伦箭失射出，击毁了那唯一真的通道。
属于古曼家血脉的魔方之钥在卡伦经受秩序王座洗礼时没有它的存在感，因为古曼家早就将自己的血脉秩序化了。
“我们想走，你们居然还不让，那好啊，是你们逼的！”
“就是，真当我们兄弟俩怕了你们！”
三头蟒身上气息变化，它的身体也开始消融，逐渐分出了三道身影，兄弟俩，一人一个，身上的蛇鳞变成了铠甲，獠牙变成了利刃。
剔除掉中间那个一动不动的芙妮特斯，至少，它们变成了两个人。
“哈哈，哥，现在我们二对一！”
始祖艾伦丢下了弓，握住了寒冰剑。
这时，那套黑色的海神之甲飘浮过来，先是扩散拉伸，营造出了一种有人正在穿戴它的感觉。
紧接着，暗月融入了这套海神之甲，海神之甲头盔中，显露出一双眼睛，手中也出现了两柄黑色的弯刀，和始祖艾伦站在了一起。
“额，哥，现在二对二了。”
“闭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下一章大家明早看吧，我慢慢写。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临！
“哥，我不能闭嘴，因为我有种预感，我现在不再多说点话，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话了。”
“相信我，弟弟，我们能出去的，不，我们甚至能掌握这具身体，到时候这里阻拦我们的这些东西，都将归我们所有！”
“我就是喜欢哥你的这种自信，你甚至连自己都能欺骗成功。”
“不要急着灰心，我们还有底牌。”
说着，他回头扫了一眼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芙妮特斯。
身着骑士甲的始祖艾伦与由海神之甲、暗月之眼组成的盔甲人，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卡伦去穆里那边前留下的吩咐是留下这两个人，所以他们的任务很明确。
不过，当那身披蛇鳞甲手持獠牙刃的两兄弟主动发起攻击后，始祖艾伦和盔甲人主动迎了上去。
双方四人迅速战成一团。
“哥，他们比我们想象中弱很多！”
“那是因为他们没用全力，只是想拖着我们！”
战斗的过程可以称得上枯燥且乏味，一方主守一方主攻之下，很难出现什么精彩的招式。
始祖艾伦和盔甲人不停被动挨打承受着伤害，但这里毕竟是卡伦意识空间，在这里，他们能得到来自卡伦本尊的加持。
所以，这种被动挨打的消耗战，他们可以进行得很从容。
不远处，魔方还在自动翻转着，不时推算出对方想要动杀招的意图，然后及时提醒。
这就使得始祖艾伦和盔甲人的伤害承受一直在一个可控范围内，文火慢慢炖着这对蟒蛇兄弟。
两兄弟打得占尽上方，却越打越绝望，一是因为获胜破局遥遥无期，二是这种僵持越是持续下去，他们就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感到更深层次的畏惧。
本尊意识并不在这里，靠这些东西自发的运转，竟然就能拦截住他们，那要是等本尊回来，他们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哥，再打下去不是办法，我怎么感觉我们耗不过他们？”
“弟，你准备好，我给你创造一个机会，你不惜一切代价冲出去。”
“哥，谢谢你。”
又是一番连续攻势后，其中一个重新幻化出蟒蛇的形态，头和尾卷向了盔甲人和始祖艾伦。
另一个人则马上开启了通道。
“砰！砰！”
蟒蛇身体被重创，落了下来，但看着已经进入甬道离开的弟弟，他也知足了。
但就在下一刻，原本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和轮回之门造型一样实则不带半点轮回气息的大门中，走出了他弟弟的身影。
“你不是出去了么！”
“是啊，哥，我明明出去了啊，怎么又进来了？”
“看来，这里被彻底封锁了。”
弟弟走向哥哥，二人融合在一起，再次幻化出蟒蛇，只不过属于哥哥的那颗蛇头，现在显得很是萎靡。
“哥，你说我们能投降么？我们就和他签订灵魂契约吧。”
“你愿意……”
“嗯，我现在愿意的，这不是被逼得没其他办法了么？”
“你愿意不算，他愿意么？”
“……”
“我能感觉到，他根本就没有和我们签订契约的打算，契约，至少还是平等的，只不过离开门内世界后，他肯定更占优势成为主体。
可现在，就算是我们愿意成为他的奴仆，他大概也是不愿意要的，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刚进来时，我们看他的目光和他看我们的目光，完全是一样的，你还记得你刚进来时，心里想着什么么？”
“我想着要把他吃掉！”
“嗯。”
“哥，你的意思是他想把我们两个吃掉？！！”
“我不知道，但感觉，是这样。”
当蟒蛇停止进攻，也不再寻求离开后，始祖艾伦和盔甲人也都停止了动作，安静地站在那里。
蟒蛇游荡回芙妮特斯身前。
“哥，你真打算这样做？”
“不管怎么样，我们帮助她存续到了现在，我们和她现在本就是一体的，我想，她应该会最终选择对我们的宽恕，至少，不会吃掉我们。”
“哥，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蟒蛇将芙妮特斯融入身体，随即，第三颗脑袋又一次长出。
接下来，外边的两个脑袋开始缩小，中间的这颗脑袋开始变大。
两兄弟将自己所掌握的灵魂力量开始注入中间这颗脑袋中。
良久，
两兄弟都变得无比虚弱，蛇口里的两张脸也完全变成了倦容。
“哥，我感觉我好弱小，我甚至感觉到了寒冷。”
“习惯就好，这或许本该就是我们的位置，来吧，和我一起呼唤她的苏醒，还记得我以前教给你让你背住的那些词么？”
“记得。”
“尊贵的芙妮特斯大人啊，您的仆人杰米兄弟，完成了您的吩咐，为您的意识保留火种直到今日。现在，请你你睁开眼吧，您苏醒的时候，到了！”
中间蛇头里那张女人的脸，慢慢睁开了眼。
环顾四周，感知着这里浓郁的秩序气息，女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她苏醒了，她感恩，她虔诚道：
“赞美秩序之神！”
……
盖坦伯特的双拳，不停敲击着穆里身上的最后一道隔膜。
原本，这个过程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心里有着希望的穆里不会选择放弃。
但似乎盖坦伯特本人也想要缩减这一进程，早早地进驻自己的新身体，所以在他发出一声怒吼后，原本悬浮在这里安然不动的盾牌和短刀，直接飞向了盖坦伯特的手里。
这一幕，让躺在地上的穆里目眦欲裂！
先前因为自己体内有信物绑定，所以那面盾牌和短刀没有帮助他抵御外部入侵他是能理解的，可现在，它们却主动落入了入侵者的手里。
盖坦伯特拿起盾牌，对着下面砸去。
“砰！”
很快，一个凹槽就出现了。
随即，盖坦伯特拿起短刀开始顺着凹槽开撬。
“你知道么，当我看见这面盾和这把短刀时，我心里就有了猜测，你应该是我的后代，但不是嫡系，你先祖里有一个人应该娶了我的后代女性，然后继承了部分我的血脉，再以我的血脉为基础，激发塑造出了属于你们家族的信仰体系，虽然它被打上了秩序烙印，但我依旧能够嗅出来那股属于我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反抗什么，我也算是你的先祖，现在，先祖要用你的身体，你竟然还敢拒绝？
神教的旨意你要违背，先祖的旨意你也要违背，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到底，又算是什么？
快点放弃抵抗吧，我想念血肉的身躯很久很久了，我的灵魂早就布满了伤痕，我渴望得到真正的寄托！
遵照神教的呼唤，遵照先祖的呼唤，遵照你该继承的使命吧！”
穆里依旧咬着牙，瞪着眼，人在极端情绪打击下，会有一条线，这条线之下，会彻底崩溃，这条线之上，会变得更坚强也更疯狂！
一股愤怒的情绪在穆里心里翻涌，他想骂人，想骂神教，想骂自己的血统，但一直以来生长环境给他带来的巨大惯性，让他现在就算是想骂也不知道如何去开口。
“秩序的教义是，秩序之下，人人平等。”
“谁，谁在这里说话？”盖坦伯特停止了动作，环视四周，“你身体里还有其他传承？”
“神教本就是因为同一个信仰而凝聚，我们可以为了信仰而牺牲自己，但前提是，这样的牺牲，符合信仰的定义。
因为你这个带点先祖性质的身份，就需要后人无偿为你奉献出一切，这违背了秩序的教义，因为在秩序看来，你和他，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要求他去为你奉献。”
卡伦的身形从阴影中走出，目光平静地看着盖坦伯特以及躺在那里的穆里。
“哦，我知道了，你们之间使用了精神桥梁卷轴，呵呵，你是来观刑的么，不，你现在应该在你的身体里，去看着你的身体，如何被奉献出去的，而不应该在这里，在我眼前晃悠。
或者，你是在那里知道抵挡不了了，所以才过来的，你已经放弃了？”
卡伦摇了摇头，道：“它们在我那里应该还算玩得挺愉快，我那里项目挺多的。”
紧接着，卡伦目光在盾牌和短刀上扫了一遍。
不得不说，见惯了自己体内的琳琅满目，再看看别人体内的干净清爽，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盖坦伯特么？”
“为什么会问这个奇怪到近乎愚蠢的问题？”
“只是很好奇，很好奇那位能够上教会内部壁画记载的盖坦伯特大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和我预想中你的形象，很不相符。”
“我当然就是盖坦伯特。”
“不，你不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只是继承了部分盖坦伯特记忆的存在，在这一进程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灵魂曾加入其中，盖坦伯特的记忆，在这里更像是一种传承，像是一个纹身标志。”
盖坦伯特咆孝道：“我就是盖坦伯特！”
“没人能承受时间的侵蚀，哪怕是神，也会在纪元更迭中不断地陨落。”卡伦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所以，神教高层肯定也清楚你们肯定不是原本的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那么，高层想要的，就是你们的记忆了。”
“你的话，太多了。”
盖坦伯特举起了短刀，却没有向卡伦砍来，而是直接砍向了穆里。
卡伦抬起手，刹那间，一根根秩序锁链出现，将穆里包裹在其中，盖坦伯特的短刀砍在了锁链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灵魂嘶鸣。
“你到底是谁？”盖坦伯特无比震惊地看着卡伦，“你到底是谁！”
卡伦舔了舔嘴唇，他正在思考，如何可以在不经过契约的前提下，获得他们的记忆。
这样的话，就算没有带回他们的灵魂，高层也不会认为这是渎职。
吃掉他们，可以分解出记忆么？
这时，盖坦伯特再次冲了过来，不过，他这次的目标是卡伦。
短刀落下。
“砰！”
一名身穿着神殿长老神袍的老者，出现在了卡伦身前，短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却没能破坏丝毫。
反而盖坦伯特本人，反震回来的恐怖灵魂之力直接让其丢出了短刀。
“神殿长老？”
盖坦伯特认出了老者身上的衣服。
“你是神殿长老的嫡系后代？不，不应该，就算是神殿长老的嫡系，也不会让他将血脉精华留在你身体里！”
盖坦伯特的质疑确实很有道理，神殿长老的家族能够得到秩序神教的荫庇，家族好几代人都能得到秩序的祝福，成为秩序神官后，天赋可以得到提升。
同时，对家族优秀子弟进行扶持和培养，这是身为长辈的一种本能，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不叫付出的，而叫乐趣。
但没人会愿意将自己血脉精华直接传承下去的，这是根基。
虽然很多长辈口头会说，嗯，心里也是真的愿意将这条命都交给后代，但神殿长老拥有更为漫长的寿命，他们对后代子孙的看法，其实已经改变了很多。
有种一个小镇上都住着一个姓氏人的感觉，大家不像是亲人，更像是老乡。
卡伦伸手，拍了拍狄斯肩膀上不存在的灰，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并不是狄斯，他不具备思维性，只是自己家族信仰体系的一种具体显化。
同理，自己身体里的暗月之眼海神之甲等等这些，都不具备思维性，它们，更像是自己灵魂上的饰品。
不过，每次看见爷爷的身影，卡伦都会觉得很亲切。
“爷爷，您以后醒来可千万别怪我给你披上了这件神袍，我知道你觉得它很丑，但我那时也是没有办法。”
狄斯是能够进入秩序之门成为正式的神殿长老的，但狄斯拒绝进入那个地方。
可现在，因为自己孙子的原因，家族信仰体系得到了进化，神袍加身了。
卡伦清楚，这肯定会影响到爷爷本身，因为他是这个信仰体系的“始祖”。
估摸着等爷爷以后醒来，他自己也会无语，睡了一觉，怎么身上多出了这么多东西。
但卡伦也是被迫的，秩序王座威压下，要么一切秩序化，要么就会被抹除，卡伦不可能选择抹除爷爷留给自己的家族信仰体系。
“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
卡伦没回答盖坦伯特，而是摊开手，那把掉落后又悬浮在那里的短刀，被卡伦拘了过来。
与此同时，卡伦特意收起了先前覆盖在穆里身上用作保护的秩序锁链。
躺在那里的穆里，看见了四周的情景。
盖坦伯特开口道：“那把刀，你拿不了的！”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正有形的存在，而是象征性存在的一种伪具体存在表现。
这把短刀和那面盾，这一套存在，是“本达家族”的血脉传承，因为它，本达家可以辈辈出秩序战士，成为历代大祭祀的护卫队队长。
果然，这把短刀在靠近卡伦手掌时，发出了明显的反抗意味，甚至要向卡伦发动攻击，企图割裂卡伦的灵魂。
几道刀光从短刀上发出，噼砍向卡伦，却都被狄斯的身影挡了下来。
“呵呵。”
“呵呵……哈哈哈………”
盖坦伯特先笑了，但随即，他发现躺在那里的穆里，也笑了。
穆里的笑容，充满着荒谬感和自嘲感。
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属于自己的血脉传承，先是落入了入侵者手里对自己攻击，再又对赶来帮助自己的朋友攻击。
这一次“传承”，对穆里的打击，可谓非常之大。
他对神教的忠诚，对秩序之神的信仰，对家族的热爱，这三个几乎是支撑他过往整个人生的支柱，在此时全都倒塌。
卡伦对自己没能拿起那把短刀没感到任何的意外，盖坦伯特拥有“先祖”气息，所以他拿起来了。
这算是什么？
信仰体系之下，始祖给你的，他也能拿走。
神给你的呢？
这到底是来自神和始祖的恩泽庇护，还是他们给后人分撒下来的种子，等到发芽长大后，他们随时都可以过来摘果子？
所以，狄斯一直以来抗拒凝聚出神格，是不想自己为别人结果么？
这个局面，可以改变么？
卡伦不禁想到了自己神启的经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前不久在秩序王座下的经历。
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而且此刻正是试验的好机会。
卡伦开口道：“穆里，我能信任你么？”
穆里马上回答道：“当然！”
“你说过，等以后我建立秩序之鞭小队时，你会加入进来，到时候，你会向我这个队长，献上忠诚么？”
“当然！”
“你会继续信仰秩序么？”
“我……”穆里犹豫且沉默了。
“是秩序，不是神，也不是家族，而是你看过的秩序教义，你愿意永远以秩序者的要求引领自己前行且约束自己的行为么？”
“我……愿意！”
“好。”
卡伦脚下出现了一条秩序锁链，向那把短刀卷去。
如果穆里先前说的是假话，对自己的忠诚和信任都是假的，那么自己的锁链，将无法捕捉那把短刀。
“卡察！”
锁链，将短刀成功包裹，这印证了穆里先前的誓言，是发自真心且诚恳的。
卡伦抬起手，沉声道：
“秩序——净化！”
浓郁的秩序之力透过锁链进入短刀，同时，穆里感知到自己胸口位置，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旋涡。
卡伦放下手，锁链收回，短刀像是刚刚被打磨过一样，变得崭新，且上面原本就有的秩序符文，在此时变得更加清晰明亮。
“嗡！”
短刀飞向了穆里，瞬间切开了穆里脚上的那些由鬃毛组成的镣铐，穆里得以爬起身，手一伸，短刀没入他的手中。
刀入手时，他感知到一股极为浓郁的亲近感，彷佛直到此时，它才真正的属于自己，也只属于自己！
穆里惊愕地回过头，看向卡伦，问道：
“您……做了什么？”
卡伦微笑道：“如你所见，只是净化。”
“您只是……净化了一下？”
“嗯，我看它脏了，就帮你洗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
尝试重新对短刀进行呼唤却没有丝毫反应的盖坦伯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惊恐的大叫：
“你你你……不不不……您……到底是谁！”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准备战斗
卡伦看向盖坦伯特，从先前刚接触他时，卡伦心里就很奇怪，这位曾经的秩序神殿大门看守者，怎么现在却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这也是他笃定盖坦伯特绝不是以前那位盖坦伯特的原因，没道理曾坐到那个位置还执行过重要秘密任务，同时身形在教会内部壁画中出现过的人物，会是这样的一种货色。
和病人交流时，需要从语言、微表情和小动作等方面去观察和分析病人的心理，而在这种灵魂意识面对面的情况下，反而可以省略掉这些过程，因为眼下彼此之间的交流，其实都是灵魂意识的波动。
盖坦伯特似乎是猜出了些东西，比如将血脉传承秩序化的手段，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后，他很慌，也很害怕，传达出来的那种胆小与无助，是那么的清晰和直接。
卡伦甚至觉得，如果此时盖坦伯特依旧有实体，还在那头狮子形态中的话，他大概会像一条狗一样匍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就算他不是真正的盖坦伯特，但作为后面进来的外来意识，占据着盖坦伯特这样的身份，也不应该是这个模样才对。
卡伦不由得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人驯养过了。
有些人和动物，平时看似正常，但只要刺激度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瞬间进入另一个状态。
卡伦开口道：“现在，解除你所掌握的那面圆盾。”
盖坦伯特马上道：“好的。”
圆盾离开了盖坦伯特的控制，被卡伦拘了过来，秩序锁链再一次出现，像对待那把短刀一样，对它也完成了净化。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卡伦用来“净化”的锁链上，沾染着一点紫色的痕迹。
“额……”
灵魂深处，再度传来了强烈的饥饿感，卡伦的灵魂气息，也在瞬间变得更具备攻击性。
人在刚陷入饥饿时，往往会表现出暴躁易怒等状态。
盖坦伯特马上道：“您是哪位无上存在的传承者？”
卡伦知道，盖坦伯特这是把自己当作某位大人物的传承者了，就像是曾教授他们【黑狱城堡】的马瓦略，他就是十二骑士之一马切蒂尼的碎片传承者。
放在其他神教，等同于分支神的神子，只不过秩序神教因为没有分支神，所以并不存在神子的说法，但当年秩序之神麾下体系里，其实是有着不逊甚至比其他正统神教更优秀的分支神体系的，无非是没有神的名分而已。
在盖坦伯特看来，只有传承者，继承了那些无上存在的特殊能力，才能使用出这般令人惊骇的手段，才能让神殿长老级别的存在，将血脉精华留在他体内！
面对这样一个误会，卡伦没有选择解释，而是开口道：
“将那部分属于盖坦伯特的记忆交给我。”
盖坦伯特回应道：“我可以将它交给您，虽然这会让我灵魂割裂虚弱非常多，但只求您能赐予我一条生路。”
“只要你将它交给我，我不会杀你，我以自己对秩序之神的忠诚起誓。”
“是。”
盖坦伯特马上伸出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渐渐的，一颗黄色的光球正慢慢被其从体内抽出。
卡伦仔细注意着那颗光球，这就是秩序神教高层所需要的东西。
只要能将它带回去，就算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没能被接回来，高层也不会在意。
不过，这是否意味着，当这里有一颗光球之后，芙妮特斯那边，就可有可无了？
就算是这样，也需要找一个解释得去的借口。
签订契约仪式时，遭遇到轮回神教的偷袭？
两位大人为了保护我和穆里，和轮回神教的人进行厮杀帮我们断后，还将这颗光球交由我们快点带回去给神教？
那轮回神教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他们肯定不敢明面上冒犯现在的秩序神教才对。
为了这颗光球？
不，轮回神教应该不知道这颗光球的事，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取走偏偏这次要来取走。
而且，光球里的内容自己也不清楚，看样子，读取难度也很难，而且必然会留下痕迹，所以在不知道内容的前提下以这个光球作为事件利益切入点，有些不太合适。
那以什么为借口呢？
轮回神教已经控制了两位大人，且在两位大人体内留下了禁制，两位大人为了能将光球传递出来，不惜前期配合轮回神教演戏，后来轮回神教发现了异常想要干预，两位大人断后保护了自己等人，完成了对秩序神教的尽忠。
嗯，这个理由就充分了，而且很合情合理。
……
“为什么这么慢？”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这里情况的苏米尔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说，灵魂契约签订仪式不需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而且先前那个叫“卡伦”的体内明显被绑定了信物，提前压制了灵魂，应该更容易才对。
“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苏米尔皱着眉，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难道接应只是表面，秩序神教安排这个，还有其他的原因？盖坦伯特，还对我隐瞒了什么事情？”
苏米尔很想弄清楚，但她又不能直接出面，这件事上，不能沾染任何轮回痕迹。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千魅开始围绕着苏米尔转圈圈，苏米尔扫了它一眼。
这是她在轮回之门内枉死之河深处花费近半年时间才捉到的，它从怨念中孕育，从死气之中诞生，靠吞吃河底迷失的灵魂成长。
现在的它，还处于幼年期，却已经展现出罕见的凶厉与暴虐，等到它真的成年后，绝对有更为广阔的前景。
“你去里面查看一下。”
得到命令的千魅发出一声激动的叫声，随即向下飞去。
当它飞到穆里和卡伦身边后，围绕着此刻一动不动的他们二人绕了几圈。
紧接着，它飞向穆里的身体；
在快要进入穆里身体前它又折返回来，最终，冲入了卡伦的身体。
……
盖坦伯特取出光球的动作很慢，这不是他在故意拖延，而是这种从灵魂内剥离出某个东西的过程本就需要谨慎也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只是，卡伦这里的饥饿感，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时，他感应到自己那边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对穆里道：“你看着他，我先回去。”
“是，队长。”
“呵。”
卡伦笑了笑，通过精神桥梁回到自己那边。
刚回来，就看见三头蟒依旧矗立在那里，不过两边蛇头萎靡得厉害，中间蛇头高举，蛇口中女人的脸，显得很是妩媚。
芙妮特斯看见卡伦出现，开口道：“放开你的灵魂结界，我需要灵魂力量的补充。”
这话听起来，等于是自己把自己洗干净再生个火、锅里倒水，然后躺进锅里去。
芙妮特斯又道：“该你为秩序献身了，快一点，等我回去后，将会向神教递交你的请功说明。”
两侧的蛇头听到芙妮特斯大人这话，马上吓得一个激灵，纷纷顾不得疲倦开口道：
“大人，不能这样说话，这位神官不是普通人！”
“大人，你会害死我们的。”
芙妮特斯是他们兄弟俩最后的希望，但他们刚刚苏醒芙妮特斯还没来得及介绍情况，卡伦就回来了。
这就使得芙妮特斯大人有些……看不懂形势。
卡伦开口道：“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为秩序献身，是你的荣耀，你将被接引进入秩序的序列。”芙妮特斯催促道，“快一点，不要耽搁。”
卡伦开启了暗月之眼，观察面前这条三头巨蟒。
外侧两颗蛇头现在气息萎靡，同时他们的灵魂成分也很复杂，一看就是没少吸收吞噬其他灵魂。
中间属于芙妮特斯的灵魂极为纯粹，这意味着芙妮特斯的灵魂是真的。
她和隔壁盖坦伯特不一样，盖坦伯特是将自己的记忆一代代传承递交下去，芙妮特斯则一直保留着自己部分灵魂的纯粹度。
可问题是，有些过于纯粹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上个纪元末，拉涅达尔来这里倒垃圾，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在垃圾里面。
从秩序大人物，到沦为垃圾，这里面肯定有一长串的故事，只不过现在不需要去考究。
值得注意的是，两人都很默契地企图将极为重要的讯息保留传承下来。
盖坦伯特选择的是记忆留存，简而言之就是以自身为媒介制作出一个类似圣器的存在，也就是那颗黄色光球，然后将记忆注入其中，以后不管哪个灵魂得到了这件圣器，都能得到圣器的血脉影响效果，逐渐向盖坦伯特靠拢，得到其部分记忆的同时，将最重要的核心讯息一直流传。
芙妮特斯则是另一条路，她开放了自己的身体，那些想进来想吞并的灵魂就会不断的进入，厮杀，争夺她的载体，而她则将自己的灵魂存入其中进行沉睡，靠身体后来的拥有者们对她沉睡的灵魂进行供养。
但他们一直都没能等到将讯息传递出去的机会，因为一直到这一次，才有秩序神教的试练者进入这里。
长久的岁月会侵蚀去一切，盖坦伯特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一个象征性符号，被一代代盖坦伯特使用。
芙妮特斯储存在这里的灵魂则像是卷心菜，外面叶子烂了后就得剥去，伴随着一层一层地剥去，灵魂变得越来越纯粹，其实也是越来越小。
她应该只保存着最重要的那部分讯息记忆，其余的大部分都已舍弃。
人都是越长大越成熟，芙妮特斯这里则完全相反，她是越来越单纯。
意思就是，她现在是真的对很多事情会忽略与麻木，比如眼下刚苏醒的她在感应到四周浓郁的秩序气息后只会虔诚地赞美秩序之神，却没有心思去思索神教为什么会选择牺牲这样一个优秀神官来做载体。
“哥，我感觉她可能要害死我们了。”
“芙妮特斯大人，请您与他好好说话，求一下情。”
芙妮特斯直接无视了这兄弟俩的提醒，见卡伦一直不说话，芙妮特斯催促道：
“犹豫的时间越久就证明你对秩序之神的忠诚度越来越弱，你会为你自己此时的犹豫而感到羞愧的。”
“我想活，我不想死。”卡伦回答道。
“能成为我的养料，是你的荣幸，神教会为你举行盛大的哀悼仪式，石碑上也会记录下你为神教做出的贡献，现在，拿出你的忠诚，快点！”
“哥，还不如我们两个直接跪下来求饶呢。”
“芙妮特斯大人，我们现在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芙妮特斯再次无视了提醒，对卡伦厉声质问道：“不要让你的长辈师长，因你而蒙羞。”
他饿了，非常饿，本来看见芙妮特斯苏醒过来了，他还想铺垫一下，现在，这个铺垫过程完全可以省略。
她想让自己去死，她还在催促自己去死，这还有什么谈的必要了么，没有了。
没有什么反击理由，是对方一定要让自己去死，来得更名正言顺的。
卡伦举起手，
下一刻，
光明之火开始燃烧，始祖艾伦和盔甲人开始主动出击，轮回之门变大……
先前，它们遵照卡伦留下的指令就可以困住三头蟒让其没办法离开，现在，卡伦对它们下达了绞杀的命令。
“身为秩序神官，你竟然敢对我出手！”
“你看清楚，我是芙妮特斯，是你的大人！”
“你不怕承担来自神教的惩罚和来自秩序之神的怒火么！”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兄弟俩要被你害死了啊！”
“弟，哥错了，不该决定让她苏醒的……”
芙妮特斯一直在指责卡伦。
哪怕光明之火已经在焚烧她的蟒蛇躯体，哪怕始祖艾伦的箭失不停地洞穿她的灵魂，哪怕盔甲人一遍遍对其身躯进行攻击……
她没有反抗，确切地说，是她早就忘记了该如何去战斗，她只是单纯且执拗地在指责和批评卡伦，还一遍遍地警告卡伦现在停止对她的攻击马上奉献出身体和灵魂给她用还来得及赎罪。
更可笑的是，因为兄弟俩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注入到了芙妮特斯那里，使得先前掌握这三头蟒的是芙妮特斯，兄弟俩根本无力再操控身躯。
所以，这条三头巨蟒，现在等于是完全站着不动挨打。
终于，蛇躯开始龟裂，又开始崩溃。
卡伦脚下出现了一条条秩序锁链，向崩溃的蛇躯包裹过去。
一种正在进食的快乐和满足感马上充斥卡伦的意识，卡伦极力控制着才没有发出那种太过直接的愉悦情绪。
这种感觉，太难忘了，也太快乐了，它所能激发出快感哪怕只有一次，也足以让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卡伦敏锐意识到，以后不能再随便帮人“秩序化”了，这对自己的消耗实在是太大，而补充的选品又实在是太少，就算找到了，你还得让人舍弃身体以灵魂的方式进入自己体内。
这种感觉，像极了点心铺内的小姐们站在店铺门口对着你勾动着手指，深情地喊道：
“艾森少爷，进来开心一下嘛。”
而且，第一次感觉就这么强烈，卡伦相信，再多尝试几次，自己以后就将彻底迷醉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戒过烟的人都清楚，那种精神意志被支配和奴役的恐怖，哪怕它假以快乐之名。
此时，卡伦得到的满足感有多强烈，他现在所承受的负罪感，就同样有多强烈。
蛇躯彻底崩散，连带着里面的意识一同消逝，卡伦并未能从中收获到灵魂力量的补充，但他发现，自己秩序锁链上的紫色痕迹，似乎比之前，多出了那么一点，说明这种饥饿状态下的吞噬，可以让自己的锁链进行进化。
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可以为老萨曼和雷卡尔伯爵持续苏醒的方法，就在锁链里，很可能就是完全紫色的锁链。
不过，就在秩序锁链被收回时，原本蛇躯崩散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小光点。
卡伦当即目光一凝：“禁制？”
三头蟒身体里，早就被人下了禁制！
“啪！”
失去了附着体的禁制，自己消散了。
……
远处，苏米尔面色一变。
“不是签订灵魂契约么，为什么我的禁制还消失了？”
察觉到事情必然出现问题的苏米尔毫不犹豫，极为果断地启动了另一个禁制，事情失败可以，但痕迹，绝对不能留下。
……
“好了，完成了！”
盖坦伯特终于将那颗黄色光球掏了出来，光球飘浮向空中。
就在这时，盖坦伯特身上出现了一道灰色的痕迹，痕迹越发明亮，形成了灰色的火焰，从内向外，开始焚烧盖坦伯特的灵魂。
“不，不，不！！！”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盖坦伯特被焚灭，其焚烧出来的极为纯粹的灵魂力量有一大半被穆里身前的圆盾和短刀吸收，余下的则向四周扩散。
穆里被这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灵魂力量给弄懵了，整个人的意识瞬间进入了昏迷，如同醉氧。
卡伦刚想再回穆里那里去看一下情况，因为他清楚，如果芙妮特斯体内有禁制，那么没理由盖坦伯特体内没有，而且盖坦伯特那边被驯养的痕迹还那么重。
但卡伦却发现，精神桥梁断了，他没办法再去穆里那里了。
正当卡伦准备直接醒来去现实里查看一下穆里情况时，他忽然看向一个方向，身前还没完全收回的秩序锁链瞬间激出，自黑暗之中绑出来一条漆黑细长的东西，它还在疯狂地扭曲和挣扎。
它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选择进入这个人的体内，然后一进来就看见这个人在“吃”芙妮特斯！
“这是，什么东西？”
……
“千魅，回来！”
苏米尔的召唤，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卡伦”身侧的那个一开始被她认为是凑数的虚弱秩序神官身上。
芙妮特斯是在他体内消亡的，千魅也是进入他的体内后失联的。
他的身体里，必然藏着某种秘密！
对苏米尔而言，计划可以失败，盖坦伯特和芙妮特斯都可以消亡，唯独那条千魅，她不舍得放弃，因为她还期待着其成熟后给自己带来的惊喜。
苏米尔站起身，就在她准备出手时，忽然，她的身体一僵，转而向着西北方向站定，那里，是门内轮回神教的教廷中枢所在地。
“本尊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分身召回术！！！”
苏米尔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向“卡伦”和那个神秘的年轻人，身形化作了一道流光飞离。
当本尊苏醒，使用分身召回术时，所有得到召唤的分身只能无条件地向本尊所在位置赶去，不能做任何主观上的耽搁。
此时此刻，在轮回之门世界里，很多个苏米尔从四面八方都在向一个位置进发，她们心里都有疑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门内轮回神殿，苏米尔本尊站在一道光门前，门里，是她的姐姐，当代轮回神教守门人，罗米尔。
“最不好的结果出现了，我已经感应到大地的震动，以及那令我心季的气息，我希望门外的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罗米尔摇了摇头，
道：
“很抱歉，面对神，没人能说做好了准备。”
……
哀思水潭；
大地开始龟裂，哀思水潭从地面剥离，向上悬浮，在水潭的下方，竟然还有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托举着它，紧接着是手腕……手臂……胳膊……
一尊体形大到超出人想象的女巨人，正从地面深处爬出。
她浑身上下，都在滴淌着鲜血，而从她身上流淌下来的血迹落在地上后，都变成了可以焚噬万物的炙热岩浆，此时堆积下来的血水，已经形成了岩浆流，向着四周扩散出去，融化所过之处的一切。
她终于站了起来，哪怕她遍体鳞伤，很多地方，甚至可见森然的白骨，浑身上下，也充斥着一股令人感到悲凉的死气；
但当她举起双臂，张开嘴，对着世间发出了一声属于自己的怒吼时。
门内和门外的世界，同时经历了震动！
壁神——瑞丽尔萨，
苏醒！
这是今晚的提前更了，龙去睡觉了，回调一下作息，醒来后再码字。另外，现在是双倍月票时期，求一下大家月票支持！
第三百六十八章 神的恩怨
虽然这个纪元以来，诸神不出，但神的传说，一直在世上流传。
从幼儿到老人，从底层到高层，从所谓的“文明”再到所谓的“愚昧”，从人到妖兽再到异魔，从正常的社会到诡异的秘境，从这里到那里；
神的影响，从未断绝，它早就不是教会经文神话叙述中的枯燥文字记载，而是早已浸润一切。
甚至，长久的不出现，并未让神的色彩有半分褪色，反而被赋予了更多的幻想。
只是，幻想终究是虚浮的，因为当一尊神苏醒、将她那伟岸的身躯展现在世人面前时，才让人们深刻意识到，一切关于神的极高想象，还是过于保守和狭隘了。
壁神瑞丽尔萨并未如传统意义上神的形象那般圣洁出尘，无论是流血的身躯还是破损的骨肉以及那在其身上环绕着的浓郁死气，都在说明这尊神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
但当她的双眸睁开，目光扫过四周时，那种神威的碾压，让凡是接触到的生命，瞬间激发出血脉深处先祖生活在诸神所在年代的那种匍匐与卑微。
哀思水潭，是壁神的左手，那是她绘制壁画时所用的调色盘。
此时，池塘里水不是五颜六色的缤纷，而是逐渐被鲜红浸染。
壁神教的信徒们喜欢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颜料来作画，用自己和家人鲜血作画的，都算是壁神教里的温和派了；
像琳达那样的极端派，则干脆用自己的骨灰做原材料。
这一切，都是有源头的，因为壁神调色盘内的色彩，都来自于她的体内，她的血肉以及她的神性。
神的一点小习惯，对于万千年不知多少代的信徒们而言，就是他们愿意用一生去成就的刹那，没有丝毫的荒诞，反而是满满的自我感动。
壁神的右手是一片巨大的羽毛，那是壁神的画笔，不知有多少记载着诸神故事的壁画，都是在这支画笔的笔尖所完成的。
此时，这片巨大的羽毛，也逐渐被浸染成血红色。
唯一没有泛红的，大概就是壁神的双眸，只不过她的眼睛却也并非纯澈，而是某种情绪到达顶点后的麻木。
上方，出现了一大片深厚的云层，自云层内，开始有黑色的雨水滴落，而落下去的雨水不仅没有洗刷掉她身上的血污，也没有浇灭地上的岩浆，反而瞬间汽化成黑色的诅咒气息，在外围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圆环。
身为一尊真神，先是被秩序之神镇压，再被贩卖，最后埋进了轮回之门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
每一件单独拿出来，都是巨大的屈辱，此时壁神虽然除了一声嘶吼外没有发出一个音节的字，但她正在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积压在内心的怒火。
她抬起了脚。
“轰！”
庞大的身躯终于开始了移动，伴随着她一起移动的，有上方的乌云、身边的诅咒以及地面的岩浆。
山川，在她身前被碾平；
河流，在她面前被阻断；
大城，在她面前被横推；
当神苏醒时，似乎这世上已经不存在任何事物可以阻拦到她的步伐。
而她所行进的方向，如果划出一条直线，那么在这条线的线路上，有一片被死亡之海所环绕的岛屿。
这座岛屿外形和轮回谷几乎一模一样，因为它就是门内世界轮回神教中枢所在地。
此时，轮回谷的神殿广场上，裴德等这批轮回神教试练者们站在这里，神情凝重地看向远方，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不断敲响的轮回之钟正在告诉着他们，巨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上一次外面世界里轮回之钟敲响，还是在上次。
在秩序神教向轮回神教宣战时，只不过敲响的时间并不长，就不到一天。
轮回神教的守门人，在外界看来一直只有一个，但实际上，正如门有门内和门外两面，自创建守门人职位开始，守门人一直都是有两人。
此时，门内世界轮回守门人苏米尔，正站在轮回神殿的最高处，她的目光已经眺望到极远距离外正在向这里进发的庞大身躯。
一个个身穿不同衣服的“苏米尔”飞回到这里，然后融入进她的身躯。
但分身回归带来的力量叠加并未给予她多少底气和安全感，她清楚，凭借自己，或者说凭借门内轮回神教的力量，是不可能拦得住那位恐怖存在的。
门内轮回神教一众长老跪伏在她身后，都在等待着她下达命令。
这个世界的轮回信徒们已经在快速回归，岛上的神官们也已经组建好了临时军团，各处防御阵法也填充进了晶石开始预备发动。
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苏米尔的身侧，他的背上背着两把弯刀。
苏米尔看向他，问道：“感觉如何？”
“是一具不错的身体，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还需要很长时间去调理和培育，这也在预料之中，外面的同行们又怎么可能会选择一具真正的优秀者给我作为载体。”
“兰戈，你心里不舒服？”
“是的，有点，因为这具身体会耽搁我的脚步。”
“你应该习惯，在他们看来，我们门内的轮回神教只不过是他们每隔十年等待成熟的果园，我们是提供奶水的奶牛，我们是提供羊毛的绵羊。
你让他们向里面丢东西，呵，他们怎么可能舍得将真正的好东西丢进来？嗯，除了粪肥。”
“我听出了大人您的怨念。”
“你更应该听出我接下来的选择。”
“您的选择，我早就猜到了。”
“呵呵。”
苏米尔拿出一张卷轴，上面有散发着威严气息的轮回封泥。
“我的姐姐，刚刚以轮回守门人的身份向我下达了一份旨意，里面还有神殿内长老会的署名，他们要求我们尽可能地拖住那位的步伐，为门外的轮回谷，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个准备，他们应该早该做好了才对。”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相信外面轮回神教的底蕴，我相信外面轮回神教的效率，我更相信我那位姐姐的统御本领。
所以，我认为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但又不方便直接对我说出太露骨的话，他们啊，还是太谦逊了。”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苏米尔转过身，面向跪伏在地的一众神教高级主管，开口道：
“我命令，以最快的速度，立即转移中枢一切可转移的事物，同时放弃一切阻拦措施。”
众人一阵惊愕，有人脸上露出狂喜，有人脸上则露出焦虑。
“神，是要出门的，而我们的家，则在门内。”
就在这时，下方广场上，忽然有一些个本土轮回神官向这次进来的轮回试练者们发动了攻击，轮回试练者这边被偷袭后，瞬间出现了死伤。
兰戈马上跳了下去，手中的弯刀快速释出，直接砍死了好几个神官，迅速稳定住了局面。
很快，兰戈提着一个神官回来，这个神官的身体已经被禁锢住，但双眸泛红，嘴里喃喃道：
“杀死所有试练者，杀死所有试练者……找到他……找到他……找到他……”
苏米尔走上前，将手按在这名神官的头上，少顷，她收回手，道：
“他被蛊惑了。”
兰戈问道：“被什么蛊惑了？”
苏米尔看向那个方向，道：“你说呢？”
一名教内高层马上急匆匆跑来，禀报道：“大人，刚刚发疯的人查清楚了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在哀思水潭参悟修习过。”
哀思水潭，就是壁神瑞丽尔萨出现的地方，这个情报，早就得到了证实。
兰戈看向苏米尔，道：“您是对的，但我想请您为我解开一个疑惑。”
“你是想问神为什么要命令他们去对试练者们出手？很抱歉，我不知道。”
“不，我是想问，为什么神能让这些曾在她身边参悟修习过的人，一瞬间为其操控。”
苏米尔叹了口气，反问道：
“你知道这世上最大的污染源是什么么？”
兰戈刚欲张嘴；
苏米尔将手指竖在自己唇前：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
……
卡伦睁开眼后，马上查看身边穆里的情况，穆里已陷入了昏迷还流着鼻血，好在并没有大碍，他只是有点补过头了。
看了看四周，卡伦召唤出海神之甲为自己现在仍有些孱弱的身躯提供力量，弯腰将穆里扛起，向林子外走去。
他这种行为，是标准的奢侈，犹如让一群光明骑士利用术法的力量去码头扛包。
但谁叫卡伦家底厚呢，这点浪费倒也不算什么。
从背包里拿出怀表看了一下，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超过了自己先前和手下队员们约定的三个小时。
但让卡伦有些意外的是，他还没走出林子，就看见前方文图拉和巴特的身影。
“队长！”
看见卡伦后，文图拉很是激动的喊了起来，然后飞奔向卡伦，但飞奔途中他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刹车，整个人在地上划出了一条线。
“您，还是队长么？”
文图拉眼眶泛红地问道。
“早点出去吧，给我放水泡澡，累死了。”
“队长！！！”
文图拉哭了出来，他真的很担心眼前的队长换人了。
卡伦将穆里丢给了文图拉扛，巴特走过来马上单膝跪下：
“队长，我违背您的命令，请您责罚！”
约定好的三个小时到了，他们没有选择离开，可能又等了半个小时见还没回来，就干脆进来搜找了。
巴特是违背了卡伦的命令，但卡伦还真的无法生气。
不管怎样，拥有这样的一群队员，是他的幸运。
团队内的互信，其实就是靠着这一件件事积累起来的。
当他们这次没有选择抛弃自己这个队长时，那下一次，自己也没理由会去抛弃他们。
卡伦一直很不喜欢那种悲情英雄主义，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往往又很好。
“走吧，我们走吧。”
巴特马上站起身，拿出讯号弹射出，然后卡伦卸掉了海神之甲，改由巴特搀扶着向外走去。
没多久，马斯、布兰奇和艾斯丽也聚集了过来，他们先前在其他方向上找寻。
等回到原先分开的位置时，已经看不到帕西奥他们的身影了。
巴特说道：“队长，他们到三个小时后，就向塔吉玛村撤离了。”
“嗯。”
卡伦看了看文图拉背上还在昏迷着的穆里，道：“等回去后，穆里会申请调到约克城加入我们的秩序之鞭小队。”
“真的么？那太好了了！”艾斯丽兴奋地喊道。
把对方小队的队长挖过来进入自己小队，想想都令人感到激动！
这不仅是面子问题，身为小队的一员，在你确保自己已经在内的情况下，肯定希望自己的队友能更强和更优秀。
卡伦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队人数，不考虑编外队员的前提下，秩序之鞭小队标准配置是1个队长12名队员。
巴特他们5个，算上穆里6个，还有理查和艾森，8个了。
普洱和凯文现在不方便进队的，它们现在只能操控傀儡，而这种傀儡没办法适应以小队为单位的战斗要求，它们俩可以为小队做事，但不能占用名额。
但阿尔弗雷德可以以帕瓦罗审判所之下职员的身份调入秩序之鞭，也就是9个了。
还有3个空缺，不过这个不急，等回去后可以再慢慢找，队长尼奥不是还答应过自己可以送几个老队员过来么。
队伍正在行进时，忽然，一股可怕的能量波动袭来，地面也开始了震颤。
众人纷纷回过头，大家都感应到了，一股可怕的威压正在那个方向迸发着。
文图拉咽了口唾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卡伦回答道：“是壁神瑞丽尔萨苏醒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众人听到竟然是神苏醒后，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相较而言，他们反而对队长亲口说出是神苏醒了这件事，没什么震惊的感觉。
然而，当众人又行进了一段距离后，看见前方帕西奥等人竟然在向这里奔跑。
“他们怎么跑回来了？”艾斯丽问道。
巴特回答道：“反正我不相信是因为他们跑到一半良心发现了回来找队长的。”
果不其然，当他们跑过来后，帕西奥马上道：“不能向前面去了，前面出现了一群人要追杀我们，追杀我们这些试练者。”
说完这些后，帕西奥看见了卡伦和被背着仍然昏迷的穆里，他有些迟疑。
卡伦开口问道：“你们抓了舌头没有？”
“您是……”
“回答！”
“我们抓到了一个，但杀了，他像是疯了一样，只会反复地说杀死试练者，杀死试练者。”
“是轮回神教的人？”
“不是，什么人都有，还有妖兽。”
“塔吉玛村方向还能去么？”卡伦问道。
“不能去了，那个方向上人很多，都是冲着我们来。”
帕西奥他们先行一步，遭遇了围杀，不过只是触碰到先头部队，所以并未被拖住，在探查得知那个方向还有更多追杀者后，他们才马上掉头过来要和卡伦这边的队员汇合。
巴特开口道：“队长，我们尝试冲一下吧。”
“你以为我没尝试过么？冲不了，那群追杀者里，什么人都有，还有几个实力很强大的存在，而且一个个完全不怕死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我们冲不过去的，他们肯定正向这里赶来，我们现在要么转移，要么马上布置一个阵法来隐藏。”
“转移没有用的。”卡伦说道，“他们能感应到我们的位置，或者，是有人能够给予他们我们的位置。”
“您是说谁？”帕西奥问道。
巴特嘲讽道：“你没察觉到那边这么大的动静？”
“察觉到了啊，我们还开玩笑说，大概神苏醒也就这么大动静了吧。”
“是神苏醒了。”巴特说道，“壁神瑞丽尔萨。”
“壁神？”
帕西奥等人脸色全都一变。
依拉曼开口问道：“真的是壁神苏醒了么？”
席金妮道：“怪不得，是壁神向我们秩序复仇了。”
大家都读过《秩序之光》，也都知道到底是谁封印的壁神。
“吼！”
忽然间，自西边出现了一头巨大的身影，它翅膀很大，是一头蜥龙，但这种级别的蜥龙肯定和那种被当作烤肉材料的蜥龙不是一个概念，差距比家猪和野猪还要大得多。
帕西奥马上指向那条蜥龙道：“它就是来追杀我们的，我们刚刚正准备突围呢，它就喷着熔岩过来了，没有城堡，我们根本没办法应对。”
卡伦知道，这大概就是帕西奥他们选择跑回来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失去队长穆里后，他们连【黑狱城堡】都召唤不出来，就算勉强召唤出来了，魔晶炮的卷轴还在穆里手中。
艾斯丽生气道：“这位壁神怎么这么小气，刚苏醒就拿我们这些秩序小辈开刀报仇，有本事……”
下面那句话，艾斯丽咽回去了，因为说出来就是大不敬了。
有本事去找我们的秩序之神报仇啊。
卡伦微微皱眉，他有个预感，那就是壁神其实是在找自己，因为琳达说过，沉睡的壁神特意标注了自己，她苏醒后，就算本尊很忙要做其他事，也会用其他方式来搜捕自己。
而之所以像帕西奥先前说的那样，那些被蛊惑者的目标是“杀死试练者”，很可能是被自己连累了，因为壁神原本标注的是拉涅达尔的气息。
结果自己现在身体虽然还是拉涅达尔改造的身体，却已经不再有拉涅达尔的气息了，等于是壁神的标注空了，她就自然而然地退一步，选择“试练者”这一更大的目标。
因为在轮回之门世界里，拥有肉身的年轻试练者，其实是很明显也很特殊更是很容易就能被感应到的。
看着远方那条越来越近的蜥龙，卡伦果断下令道：
“不管是找地方隐藏还是进行转移，都得先把第一批追兵解决了才有机会。
召唤城堡，准备战斗！”
第三百六十九章 见到狗子
卡伦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过这不是问题，因为他虽然擅长的是近战，但并不是靠的身体强度，而且【黑狱城堡】的特性也能避免与外界的直接接触战斗。
很快，【黑狱城堡】被卡伦召唤了出来，一座具备东方审美外观的小型城堡，每次将它召唤出来，卡伦的嘴角都会抑制不住地轻微上扬。
因为穆里还昏迷未醒，所以两支小队只能召唤出一座城堡，卡伦也没有拒绝让帕西奥等人进入。
毕竟这帮人的问题仅仅是自私，但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有用的。
进入城堡后，众人马上使用卷轴召唤出了自己的战争器具，卡伦原本想着有没有机会在被传送回去时把器具召出来，这样就能扛着带走了，现在看来这个便宜是占不到了。
穆里被卡伦安置进了盥洗室，席金妮去利用牧师术法帮助他早点苏醒。
至于帕西奥、依拉曼、德梅尔、迪加特这四位，目前只能盘膝坐在卡伦身边。
卡伦一边将手和黑球上探出的藤蔓连接控制这座城堡，一边有些无奈地扫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四大护法”。
其实，更尴尬的是他们。
因为城堡空间有限，尤其是战斗空间，基本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是没办法填充人手的，而且连额外站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卡伦的指挥室这边还有些多余空间，最尴尬的时候往往也是你最多余的时候。
“马斯，布置霍达曼藤蔓束缚阵法。”
“是，队长。”
“艾斯丽，召唤仙蒂尝试勾引天上的那只蜥龙。”
“是，队长。现在是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了，我最挚爱的朋友仙蒂……”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明明是最没用的妖兽，却偏偏上场次数最多，多到卡伦都记住了它的名字。
“文图拉、巴特，在我下达命令前，你们不允许擅自攻击，记住，我们的主要输出是魔晶炮，等我下达命令后，你们的攻击是为了封锁那只蜥龙的闪躲空间为魔晶炮的瞄准提供方便。”
“是，队长。”
“是，队长。”
很快，在【阵法之幕】的增幅下，城堡围墙内地面上和城堡建筑外壁上都布满了藤蔓。
仙蒂也出现在了上方，向那头蜥龙主动飞去。
卡伦一直在注视着外面的情况，同时城堡最顶端的魔晶炮也在调整着角度。
巴特汇报道：“队长，外围地面也出现了人。”
文图拉汇报道：“队长，我这一面也有人。”
“暂时不用管他们，先盯着那头蜥龙。”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把这样一群什么身份甚至什么种类都有的存在都聚集向这里，意味着自己等人的位置肯定被感应到了。
但考虑到自己所在这片区域的偏僻属性，卡伦相信只要能解决掉这第一波追杀，在第二波追杀到来前，自己肯定有一个间断时间。
这个时间，卡伦预判最少也有一天，最多……两天到三天。
因为必须要考虑到一个问题，这些大城里是有传送法阵的，所以其他区域的追杀者，肯定能通过传送法阵快速赶到。
也就是说，黑森城、黑暗石窟。炽热山谷这三处大城，必然会有大量人员被传送过来，然后向这里聚拢。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是不可能带人返回塔吉玛村的，时间不够，中途必然会碰到第二波规模更加庞大的追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总共就5支试练者小队进来，轮回小队肯定能得到轮回神教的庇护，等到第一波接触完毕后，只要壁神不傻，就能感知到哪一边是轮回小队。
所以，在第二波攻势中，那两支轮回小队就会被放弃，因为壁神清楚她要找的人，肯定在秩序小队里。
而眼下，两支秩序小队的人在一个地点，那个由六个正统神教各派一个试练者组成的小队在另一个未知的地点。
因此，第二波攻势里，壁神所能操控的追击者，只剩下二选一。
这还是建立在那支拼凑试练者小队在第一波追杀中没有覆没的前提下，要是他们已经覆灭了，那自己这边可能就是下一波打击的唯一对象。
如果现在不能前往塔吉玛村，那又该去哪里躲避？
卡伦不喜欢找个地方布置阵法将自己等人隐匿起来的建议，这等于把自己脑袋埋进土里，将结果交给神来定夺。
可偏偏，对自己这边出手的，还真的是神。
仙蒂作为一只除了庄严肃穆外没有其他特长的大鸟，完美完成了勾引任务，可以感觉出来，那只蜥龙对仙蒂有着天然的反感，它甚至开始飞起了直线，只为了在攻击卡伦这边时可以顺便将这只该死的大鸟给咬死。
“拉回来。”
“是，队长。”
在艾斯丽的指引下，仙蒂开始主动地向城堡飞回，蜥龙则追在后面，开始了快速俯冲。
距离，越来越近了！
卡伦闭上了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操控魔晶炮上，魔晶炮已经完成了蓄能。
“巴特，文图拉，封锁射击！”
“嗡嗡嗡嗡嗡！！！”
连弩快速射出，并非射向蜥龙，而是射向蜥龙的四周。
“轰！”
裁决级魔晶炮射出，一束恐怖的黑色光束先洞穿了仙蒂，又击中蜥龙的脑袋。
蜥龙的脑袋先被融化，然后上半身直接被炸开，天上出现了一片血雾，随即，剩下的半截身躯开始向地面砸去，因为带着惯性还在地面滑行了很久。
灵魂被一炮打湮灭的蜥龙，其残躯也开始快速消融。
至于被打死的仙蒂，它没什么事，只是损失了一道虚影，本尊可能也会因此受伤，但没关系，艾斯丽的父母会再次提着礼物上门哄好它的。
没有什么难度，也没出现什么意外，一套流程结束，空中威胁最大的蜥龙直接被击杀。
“开始对地面射击。”
“是，队长！”
巴特和文图拉开始对城堡四周聚拢过来的追杀进行射击，一道道灵魂体被弩箭穿透后，灵魂消散，下方，惨叫声不绝。
但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伴随着地面一阵震动，一头体形巨大的犀牛直接出现在了城堡门口，对城门发动了勐击。
“轰！”
城门被撞开。
“马斯，布置弗雷森林阵法。”
“是，队长！”
“布兰奇，专注对马斯进行加持！”
“是，队长！”
布兰奇专心使用【牧师星链】帮助马斯一个人，很快，按照队长要求，马斯完成了弗雷森林阵法。
卡伦则开始操控修补城门，但那头犀牛却将自己的角卡在了城门位置，任凭巴特和文图拉一直用弩箭射中，它依旧没有退避。
这些追杀者，一个个都像是狂信徒，完全不害怕死亡，所以非常难对付。
外围的追杀者很多都从犀牛打开的缝隙里冲进来，更有四道身影突破了城堡的禁制来到了城墙上，他们的灵魂气息在这里是最强的。
至此，最外围的城墙防御宣告沦陷。
但卡伦并未有任何慌张，反而慢慢地给魔晶炮充能。
坐在卡伦身边的帕西奥等四人察觉到魔晶炮的再次充能波动，脸上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这是要拿魔晶炮轰近距离目标？
以魔晶炮的威力，这会把自己等人全都轰成灰的！
但卡伦毕竟不是穆里，他们敢对穆里时不时调侃一下，却不敢对此时收留他们的卡伦有任何意见，嗯，有是有，但不敢当面提出来。
依拉曼和德梅尔则换了个方式一齐开口道：“卡伦队长，我们去外面清理入侵者吧！”
“安静坐着，用得着你们时我会对你们下达命令。”
说完，卡伦继续控制着魔晶炮充能，这是一个比之前更复杂的进程，因为他不能把魔晶炮充满能，而是控制在三分之一的程度。
等到追杀者们一个个地都冲进了围墙，开始攀爬城堡建筑的墙壁或者砸击建筑物入口门时，卡伦下令道：
“小队所有人，召唤出你们的契约灵魂，借助他们的力量！”
卡伦小队所有人都召唤出了自己的契约灵魂，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动用自己的“新伙伴”。
卡伦又下令道：“马斯，发动阵法！”
弗雷森林术法先行启动，那些爬山虎一样的藤蔓瞬间得到滋养和刺激，变大变粗。
紧接着是霍达曼藤蔓束缚阵法启动，这些变大变粗的藤蔓在此时宛若具备了某种特殊的生命力与智慧，开始自动去捆缚周围的敌人。
因为到处都是藤蔓，所以追杀者们几乎个个都被捆缚住，但这点程度的捆缚不可能持续太久，而且所造成的杀伤也极为有限。
魔晶炮在卡伦的指挥下，竖直向上发射，因充能不足，外加发射时卡伦刻意控制了发射规模，导致一束黑色的光芒射上去后很快就陷入了停滞，然后光束散开，像是烟花一样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向下坠落。
因为不具备冲击力，所以城堡虽然到处被焚烧起来，但建筑内的众人并未遭受什么伤害，但这些由魔晶炮光束所引发的火焰很快就点燃了那些藤蔓，火焰顺着藤蔓焚烧起来后，连带向被藤蔓捆缚着的一个个目标也一同被燃烧起来。
围墙内直接沦为一片火海，刺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帕西奥惊愕道：“还有这种配合方式？卡伦队长，你们是什么时候磨合练习出来的？”
卡伦回答道：“在你们还在岛上学习造房子时。”
帕西奥：“……”
等大火熄灭后，这一批追杀者中实力最强冲在第一线的基本都死去了，后面跑过来的，都是实力很一般的，只不过数量稍多一些。
巴特和文图拉的连弩使用耐久值到了极限，卡伦让帕西奥他们将自己的战争器具卷轴贡献出来代替。
魔晶炮也因短时间超负荷使用炮管出现了问题，卡伦怀疑是自己第二次使用时那种控制量能导致炮管承受了更大的负荷，好在穆里那里还有一张魔晶炮的卷轴，召唤出新的后马上进行了重新布置。
战斗又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戮，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但两支小队手中的所有战争器具基本都耗去了耐久值，除非送去专门的部门进行维修，否则很难再继续使用。
好在，这场坚守已经结束了，感谢那些狂信徒们根本就不懂得消耗战和添油战，而是不停地像飞蛾一样扑过来，这反而为卡伦这边减轻了负担。
最后，卡伦命令帕西奥四人出城堡对近处的一点残余和伤者进行清理，同时叮嘱他们注意一下那遍地的遗物，最好看看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等到周围彻底没有威胁后，卡伦断开了和黑球的连接，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虽然这座【黑狱城堡】的维系，战争之镰贡献了九成消耗，但使用和调动这方面的支出都是由使用者们自己承担的，连卡伦都觉得累了，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艾斯丽，再召唤个会飞的去天上查看情况。”
“是，队长。”
艾斯丽消耗不大，自始至终，她就负责开局和结尾各召唤一个挚爱的朋友。
所以，在布置好天上岗哨后，她马上拿出精力补充药剂喂队友们服下。
卡伦只是坐在台阶上，喘息着；
巴特和文图拉两个则完全是躺在地上，双手举起，不住地抽搐。
布兰奇跪在地上开始干呕。
马斯则在艾斯丽的帮助下艰难地止着鼻血。
其实，卡伦的消耗才是最大的，因为他几乎辅助着所有队友，没有他的帮忙分担，队友们也坚持不到现在。
但看着大家伙现在这个样子，卡伦清楚，这第二波追杀，自己这边是不可能挺过去的。
就算穆里现在苏醒，领着状态还保持不错的他的小队，也没什么机会的，因为战争器具已经消耗光了，这些珍贵的器具，只能就此丢下，不可能再扛着走。
卡伦站起身，打开盥洗室的门，席金妮向卡伦点头后走了出来，躺在浴缸里的穆里缓缓睁开眼。
“你倒是睡得舒服，完美错过了整场战斗。”
“刚刚战斗了？”穆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环境，“我们现在是离开轮回之门了？”
“这是我黑狱城堡里的盥洗室。”
“哦，这样，那我先前……”
“你起来吧，我躺一会儿，我有点累了，想知道外面情况就自己去问，顺便帮我代管一下。”
“哦，好的。”
穆里马上翻身离开了浴缸，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卡伦躺进了浴缸，浴缸是干的，自始至终就没放水。
等穆里出去后，卡伦拿起水囊，拔开塞子，对着自己的脸开始倒水，他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舒缓和清醒一下。
过了会儿，穆里就再次推门进来，道：“有个很重要的东西。”
穆里从怀中取出一颗黄色豆子一样的东西，这是盖坦伯特临死前完成分割的记忆部分。
值得庆幸的是，他是在切割完成后被触发禁制死掉的。
卡伦伸手接过这颗黄色豆子，它很脆弱，脆弱到无法提前读取，也就是说只要卡伦还想拿着它回去向秩序高层交差，那自己就不能偷看这一段秘密记忆。
“还有一件事，帕西奥他们刚刚按照你的命令检查了那些追杀者的遗物，发现里面有不少是从黑森城和黑暗石窟过来的，遗物里有这两个地方的身份牌，不过，暂时还未发现炽热山谷的身份牌。”
“没发现从炽热山谷来的追杀者？”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
“下一步计划，我们似乎是应该转移了。”
“让我再想一会儿。”
“好。”
穆里退出了盥洗室。
卡伦抿了抿嘴唇，没有炽热山谷过来的……
这不应该啊。
因为自己等人现在的位置，周围的大城除了哀思水潭外，就这三座，为什么其他两座城有人过来追杀，唯独炽热山谷没有？
除非，炽热山谷已经发生了某种特殊的状况。
卡伦清楚，炽热山谷下面是一座宫殿，而那座宫殿曾经是拉涅达尔丢垃圾时的休息室，凯文说过，里面不仅有他留下的一道精神印记还有不少他逼迫沃斯家的人给自己打造的傀儡。
现在看来，拉涅达尔的精神印记被刺激苏醒了？
哦，是了，壁神瑞丽尔萨苏醒了，先不说神威的震动，足以让绝大部分的存在从沉睡中惊醒过来，就说瑞丽尔萨和拉涅达尔之间的恩怨，拉涅达尔的那道精神印记想不醒来都不可能啊。
自己之前之所以避开炽热山谷不去，是因为他的身体上有拉涅达尔的改造气息，凯文也警告过他，如果靠近那里很可能会刺激他精神印记苏醒，然后造成很不好的结果。
现在，一是拉涅达尔精神印记大概率已经苏醒了；二则是自己身上已经没有拉涅达尔的气息了。
“呵呵呵……”
卡伦笑了起来，因为第二波追杀的破局口，他找到了：他要去炽热山谷，把追杀者们引到那里去。
“这样才对嘛，神的恩怨，本就应该交给神去解决。”
晚安，再求一下双倍期间的月票支持！
第三百七十章 你是我的狗
卡伦从盥洗室里出来检查了一番，巴特和文图拉的双手已不再抽筋，先前两人刚从箭塔楼里下来时，完全是勺子都拿不起的状态。
马斯止住了鼻血，正用着一条打湿的手帕敷着自己的额头；布兰奇也不再干呕，默默地坐在那里喝着水。
艾斯丽的精神一直很好，因为她消耗最轻。
席金妮已经累得在不停地吊胃，胸口不时起伏。
先前没有布兰奇近乎透支般的加持，其他人可能早就崩溃了，而刚刚席金妮的治疗，也及时地给大家伙喘了一口气。
这就体现出队伍里有牧师的重要性了，虽然她们不能直接参与战斗，但在战斗续航和战后恢复中，可以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越是优秀的团队，越是需要牧师，因为她能对团队进行整体实力的增幅。
总之，这给卡伦节约了大量时间，不用再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休息了。
卡伦拍了拍手，开口道：
“第二波追杀将会在两天左右到来，到时候追杀者的人数会更多，素质也会更高；
从我们现在所在位置前往塔吉玛村距离实在是太远，目前，我们已失去了所有的战争器具，途中一旦遭遇第二波追杀，我们根本不可能像这次这样抵挡得住。
不过，刚刚通过检查追杀者遗物发现，没有从炽热山谷里出来的追杀者，所以我怀疑炽热山谷那里应该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很可能壁神瑞丽尔萨的影响没办法触及到那里，且炽热山谷距离我们现在位置很近。
因此我决定，全体即刻出发，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炽热山谷。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我只知道，那里有让我们活下去的可能。”
简短的形势分析再加上命令缘由阐述，两支小队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们除了听从卡伦队长的安排，没有其他选择。
大家撤出了城堡，卡伦解除了它的存在，原地留下来很多破损需要修理的战争器具，如果能将它们完整地带出去，贩卖到黑市上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带着它们上路。
对着这些东西默哀半分钟后，所有人向炽热山谷方向进发。
足足行进了两天，当后方再度出现庞大的妖兽身影时，卡伦等人，也终于踏入了炽热山谷地界。
后方巴特和德梅尔过来汇合，汇报了最新消息，第二波追杀可能再有半天就会到来，追杀者不仅动用了大城之间的传送法阵进行聚集，而且那些平日里极为凶横的妖兽在此时甘当别人的坐骑，这大大提高了他们的追杀速度。
大家伙围坐在一起用餐，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凝重。
卡伦吃了一碗黑湖湖，艾斯丽又将自己的水囊递过来给卡伦，卡伦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队长，有件事我很好奇，您之前猜测说那些追杀我们的人都是曾在哀思水潭参悟修习过的，那我们三个身上的契约灵魂为什么没反应？”
卡伦问道：“你问过你体内的契约灵魂没有？”
“问过了，她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没发疯。”
“我猜测这种影响可能会有某种触发机制，类似于一种传教者和信徒的关系，但比那一层关系更浅，反而有点类似债主和欠债人。而现在，你们签订了灵魂契约，看似是平等的契约，但其实是以你作为主导，主导者不一样，所以你的契约灵魂没有受到影响。”
“原来是这样……”
“契约灵魂本就是伙伴之间的互相帮助，不仅是她帮助你，其实你也是在帮助她，眼下她没发疯，就是最好的例子。”卡伦环视四周，问道，“都吃好了么？”
“好了，队长。”
“好了，卡伦队长。”
“那就出发，进入山谷。”
总共12人的队伍进入山谷，炽热山谷的地面和四周岩石都是红色的，温度一下子就提升了上来。
而且走进去没多久，众人纷纷就感觉到自身一阵心烦意乱，这些情绪也从各自的肢体小动作上表现了出来。
虽然人在感到炎热时会容易烦躁，但这些人都是秩序神教精英，不至于面对这点情况就心绪失衡到这种地步。
“布兰奇、席金妮，对所有人进行精神加持，去除负面影响。”
“是，队长！”
两位牧师开始给队友进行加持，大家伙浮躁的情绪这才安稳下来。
这大概就是炽热山谷的本意，并不仅是体感温度上的灼热，还有对你内心之火的引动。
只是行进了这么久，居然还没碰到一个炽热山谷的土着，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卡伦举起手向艾斯丽道：
“艾斯丽，召唤仙蒂……”
哦，仙蒂已经死了。
“艾斯丽，选择两个妖兽，一个能飞的，一个能钻地的，探查一下前方情况，其余所有人开始警戒！”
“是，队长！”
艾斯丽撸起袖子，选中两个召唤对象后，开始吟唱：
“我最挚爱的两位朋友啊，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很快，一只体形很大的乌鸦和一头看起来像是穿山甲的妖兽被召唤出来，一个飞上去，一个钻下去，开始了探查。
卡伦则用指尖拍打着手背，等待着探查结果。
过了大概一刻钟，大乌鸦飞了回来，卡伦发现它竟然还在喘气，这才多久啊，就累成这样？
紧接着，穿山甲也钻了回来，一样趴在地上开始喘气。
可以看出来，在选择它们时，艾斯丽的标准很统一。
“队长，前方有人正在向这里过来。”
“没了？”卡伦问道。
艾斯丽愣了一下，道：“没了。”
“它们没能探查到其他东西？”
“没有，它们说在这个环境下压力很大，刚刚都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了回来。”
“好吧，准备防御！”
众人刚刚摆好防御阵型，前方出现了一群骑士，他们胯下战马的马蹄上燃烧着火焰，马眸里泛着绿光，全身覆盖着甲胃。
至于骑士身上的装备就简单很多，清一色的黑披风。
“亡灵骑？”巴特发出了一声惊呼，“队长，他们胯下的战马和骑士团的骑兵战马好像。”
卡伦点了点头，他曾跟着队长一起混进过骑士团的驻地，目睹过秩序骑士团出征，见过类似的战马。
为首的一名头领，揭开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面容，他的目光扫向前方所有人，道：
“哟，这么多的祥瑞大人，我今天是运气浓郁到可以化出水来洗澡了么，呵呵。”
这名头领的反应可以说再正常不过，基本上是大城头目面对自己送上门来的试练者们的标准反应。
但当他揭开帽子露出脸也同时解除了披风上赋予的气息隔绝效果时，卡伦的童孔勐地一缩。
不，
他不是土着！
人以群体划分，每个群体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也是有特征性的，最浅显的特征表现就是外貌，但就是外貌也有区分的难易度。
比如正常人对非自己肤色的另一种肤色人种，在区分时，总会产生“脸盲”效果，总觉得白的和白的，黄的和黄的，黑的和黑的，如果性别一致身高年龄没太大差别的话，好像他们就长得一个模样。
但实际上，本肤色人之间其实能捕捉到更多细节上的不同，会觉得他们很不一样，很好区分。
卡伦现在就是这种同肤色人之间的进行分辨和认知的感觉，但不是外貌上的，甚至都不是气质上的，而是……感觉。
因为在很长时间里，自己的身体一直留有拉涅达尔的改造痕迹，再加上在家里，虽然凯文睡在卧室隔间没有像普洱一样睡在自己床上，但也算是睡在一个卧室里。
这种熟悉感，平时不会察觉，却又真实存在，此时这么一看，瞬间就能感受出来。
它没有逻辑，但“熟悉”足以阐述一切逻辑。
他，
就是拉涅达尔的精神印记！
拉涅达尔的精神印记不仅苏醒了，他还跑上来了，那他的这具身体是什么，附身在傀儡身上么，他的这帮手下也都是以前用来搬货的傀儡？
土着呢，炽热山谷的土着又去了哪里，这里为什么这么空荡？
卡伦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可能很冰冷，但又大概率接近现实。
刚从冬眠中苏醒的熊，第一时间要做的事，肯定是补食。
所以，为什么炽热山谷里没有人出来追杀自己等人？
因为……炽热山谷已经“空腹”了。
这就是自家狗子当年留下来的精神印记所做的事，醒来后就屠了全山谷当餐食。
眼前这个满脸刀疤的家伙，真的很难把他和家里喜欢载着普洱到处跑的秃头金毛连系在一起。
“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你们里面谁是带头的？”刀疤脸问道。
卡伦调整好了情绪，走上前，道：“是我。”
“什么名字？”
“卡伦。”
“卡伦，呵呵，你可以叫我达尔领主。”
“您好，达尔领主。”
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偷懒啊。
“我看见了，你们身上穿着的是秩序神袍，我和秩序神教有段不错的关系，既然你们来了，那就是缘分，我要招待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听到这位头领要招待众人，后方很多队员们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因为他们现在真的需要庇护。
卡伦的心里则轻松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达尔领主所说的关系不错到底是什么意思。
壁神被秩序之神封印，苏醒后对秩序之神的恨意自是不需多说，眼前这位的本尊，也是被秩序之神封印的。
不过，从自家凯文对秩序的态度来看，他对秩序之神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极端恨意，可能它自己也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是活该？
但无论如何，卡伦明白，拉涅达尔绝对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
他的招待，很可能也是“恶魔的晚餐”。
自己和自己的队员们，都将是他今晚的食材。
“怎么，你不愿意？”达尔领主见卡伦没有做出回应问道。
“不，能得到您的邀请，是我们的荣幸。”
离开炽热山谷必死无疑，留在这里，还能再观察一下寻找机会。
骑士们在两侧护送，众人在中间行走，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山洞前，走入山洞后发现山洞内部是向下倾斜的。
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座生锈的巨门，巨门是打开着的，而且四周的痕迹表明，这道巨门，是不久前才被打开的。
这时候，队员们心里已经产生出不妙的情绪，但见卡伦还在继续跟着达尔领主向里面走，众人只能继续跟随。
巨门后面是一个平台，平台外围则是一个地下湖泊，湖泊很清澈，但有些过于安静了。
达尔领主翻身下马，走到平台边缘，伸手从旁边一个手下那里抓起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向着湖水里直接撒去，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湖面内蹦出了数不清的亡魂，它们像是鱼儿一样跃出水面，咬住饵料后又掉落下去。
这一幕，非常震撼！
因为所有人都察觉到，那些跃出的亡魂，身上都散发着极为强横的气息，放在外面，大概都是大城城主的级别，可在这里，却像是被饲养起来的宠物。
“你们想不想喂一喂？放心，它们很乖的，不咬人。”
说完，护卫们端着几盆饵料过来，黄橙橙的像是沙子。
大家纷纷抓了一大把，走到平台栏杆边缘向里面撒去，可以看见他们的脸上很紧张，但同时又很兴奋。
大概，是一种喂恐龙的感觉吧。
穆里走到了卡伦身边，投来质询的目光，卡伦对着他压了压手，示意他不要急躁。
眼下已经进了人家老巢了，说得直白一点，是油炸还是炭烤，都得听人家的意思。
达尔领主走到卡伦和穆里身后，开口道：“你们不玩么？”
说着，还主动递过来一把饵料。
穆里露出微笑，伸手接过饵料向下面撒去，一群强横的亡魂跃出接食。
卡伦的左手则放在栏杆上，栏杆很冰，带磨砂感，这意味着这里在之前很长岁月中，都处于绝对的冰冻状态，包括湖泊里的这些亡魂。
“这是我的家，不怕你们笑话我，这还是我住进这里后，第一次请客人进来参观做客。”
“那真是我的荣幸。”
达尔领主开口道：“你已经说过这句话了，这让我不是很喜欢，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敷衍别人，更不喜欢讨好别人。”
“是的，能看出来，您很随性，从您的眼睛里，彷佛可以看见一种坚韧。”
“哦？”达尔领主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能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东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的不是眼睛，而是心灵。”
“那你说说一些具体的，你从我的眼睛，哦不，心灵里，看见了什么，你刚刚说的坚韧，是从哪里来的？”
“您的出身，肯定不算尊贵。”
“呵呵，这个世上，真正出身尊贵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尊贵里面，本就包含稀少的意思。”
“但我觉得，像您这样出身普通的，也很罕见。”
卡伦记得拉涅达尔记忆深处那个家的画面，在普通人视角里，拉涅达尔的家，也算是极为贫苦。
“啧，你在骂我？”
卡伦摇了摇头，道：“靠着自身努力爬到高峰的人，不会介意别人提起他过去住在山脚的事情，这不会让他生气，反而会让他得意，因为这是对他自身过去坚持不懈奋斗的，最好肯定。”
“嘿嘿嘿。”达尔领主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年轻人，有点意思，走吧，我为你们准备的晚餐，即将开始了，我相信你们会满意的。”
说完，达尔领主还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看的出来，他很期待。
众人在护卫们的指引下，或者叫半监视下，排成队，从平台的一处廊道位置向深处前进。
途中，廊道外侧有一座圆形平台，上面有一座女人形象的凋像，她很美，也很自然。
可惜，这种平民化的表现方式，敛去了“神像”的特征。
原本秩序神教的人对那些小教会就不会很在意，对他们的神也不会熟悉，更别提敛去特征后的神像了，能认出来那才叫真奇怪。
所以，大家只是交头接耳，互相猜测着，没人有一个明确的答桉。
卡伦停下脚步，面向那尊凋像。
当卡伦停下来后，所有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卡伦很郑重地用赞美秩序之神的方式向这座女性凋像行礼，礼毕后，发出一声叹息，眼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晶莹。
达尔领主走到卡伦身侧，笑道：“怎么，你认识她是谁？”
卡伦指了指周围的队员们，道：“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孤儿。”
资料表上，卡伦就是“孤儿”，而且卡伦相信，不管是自己的队员还是穆里那边的队员，大部分都调查过自己的那份资料信息。
“然后呢？”达尔领主问道。
“我在孤儿院长大，您知道么，不是每个孤儿院的孩子都有机会上学的，他们大部分都会在很小的年纪被送去工厂当童工，我很幸运，我有一位资助人，是她资助我上的学。
后来，我尝试去找她，然后我找到了，她在维恩……嗯，您知道维恩么？”
“一个国家？”
“是，一个国家，我生活在它的首都，叫约克城，约克城里有一条街，叫理查点心街。”
“点心街？”
“就是开满小妓院的一条街，我的资助人就在那里工作，她叫安妮。
她是一名妓女，其他小姐每次都是收40雷尔，哦，雷尔是维恩国的货币，她呢，每次就只收20雷尔，因为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
但有些顾客会坚持给她40雷尔，告诉她，虽然她们比她年轻，但她的技术更好，值得40雷尔。
每次遇到这样的顾客时，她都会很高兴。
她每天都会赞美着一个神，虔诚地赞美。
和她接触后，是她，让我见到了属于女神的温柔，伟大的，米尔斯女神。”
世上最真实的谎言，就是部分的真实。
卡伦说到这里时，是真的回忆起了安妮女士，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演戏了。
达尔领主一直盯着卡伦在看，问道：“我想知道，她现在呢？”
“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嗯，我亲自为她举办了葬礼，她葬礼的那天，那条街的点心铺都歇业了，大家都来送她最后一程。”
“哦，真好。”
“是的，真好。”
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一位归来神
“她肯定是一个善良的人。”
“是的，她像大海一样温柔。”
“那你为什么最终选择信仰秩序了呢？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选择信仰她么？”
达尔领主指了指米尔斯女神的凋像。
“在我找到她之前，我已信仰了秩序之神。”
“哦，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我觉得关于信仰，一切的早晚，不过是生命中早就标记好的注定。”
“呵呵，是的。”达尔领主环顾四周，喊道，“大家再往前走一段就能到达餐厅了，我相信我的仆人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精致的晚宴。”
众人继续前进，前方出现了一座蓝色的屏障，像是一道竖立起来的水雾。
在这片水雾里，卡伦感知到一些海神的气息，也不晓得是海神身上的哪出部位被拉涅达尔切了下来，布置在了这里。
达尔领主直接走了进去，卡伦跟在他身后走入，里面，竟然是一片阳光沙滩，脚下的沙滩上，还有一串清晰的脚印。
先进来的达尔领主正踩着那些脚印，一步一步前进。
等到穆里和巴特等进来时，卡伦抬起手，提醒道：“避开脚印，我们走边上。”
达尔领主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回过头，看见卡伦等人避开了脚印，从沙滩另一侧排成一条队列跟来。
“我觉得你们有些过于谨慎了，我不喜欢我的客人太过约束。”
卡伦马上回应道：“我觉得必要的谨慎是对主人家的尊重。”
“可为什么连脚印都不敢走呢？”
“我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串不想被外人践踏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啧，请你相信，当我对你微笑时，我心里可能想的是如何撕裂你身上的得体。”
“很抱歉，我会反省的。”
等回去后，把家里那条狗打一顿。
达尔领主很认真地看了一眼卡伦，然后继续向前走，没多久就走到了沙滩的尽头，那里，还有一道水雾，不过在水雾旁边有一个比较干整的平台，上面有一个水池，水池前还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水池里一直有活水注入，达尔领主先走到水池前开始洗手，道：“诸位，前面就是餐厅了，大家可以在这里整理一下，我是个很随意的人，但我担心你们中有人会比较注重用餐礼仪。”
镜子里呈现的达尔领主，神情自然，和煦，和他本人一样。
卡伦面带微笑地走上前开始洗手，镜子里的卡伦依旧面带微笑。
达尔领主抱着臂膀，饶有兴致地看着洗完手走过来的卡伦，好奇地问道：“我原本以为你是装出来的得体，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从容。”
嗯？是因为那面镜子么？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饿了，您知道的，在这里，我们有血肉身体的活人想找到合适的食物，真的很难。”
“所以，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很安静，很舒适，我觉得这里是一个很棒的度假胜地，在这里可以得到很好的放松与休息。”
“休息？”达尔领主笑道，“那么，你有兴趣永远留在这里么？”
“没有兴趣，因为我暂时还没到那个年纪。”
“年纪，很快的，这世上啊，走得最快的，往往是时间，可能你睡一觉，再睁开眼时，自己都诧异竟然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我暂时还无法领会这种感觉。”
“如果你能领会，你还会想在这里休息么？”
“还是不想。”
“为什么？”
“因为我家里，还有一个未婚妻。”
“真好，你说，她现在会不会正在想你？”
“我想，她现在正在睡觉。”
巴特走上前洗手，镜子里的他，神情严肃十分紧张，还能看出一种极度的不安，彷佛随时都会拔剑准备战斗。
这一幕的转变，让大家都愣了一下，这面镜子竟然能够折射出真实情绪。
巴特一时有些无措，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的队长，卡伦抬颚示意他可以站过来。
紧接着是艾斯丽、布兰奇等人，大家在洗手时，镜子里没有一个意外，全部呈现出的各自无比紧张忌惮的神情。
没有人是傻子，在进入山洞后到现在，所见所看，以及那环绕在身边越来越重的无形压力，早已让大家伙产生了强烈的警觉与不安。
只不过先前大家都掩饰得很好，无论是“喂鱼”时的欢笑还是经过地底沙滩时对环境的赞美亦或者马斯与迪加特对这段环境到底是阵法还是术法的争论，都是众人在刻意地把自己代入到一种“游客”的心态中去。
表面上所看到的一切活泼，本质上都是极为深沉的严肃。
“用餐吧，美妙的食物，能够让人心情愉悦与放松，大家要多向你们的队长学习，瞧瞧，他就一点都不紧张和拘束，不是么？”达尔领主笑着说道，然后走进了水雾。
卡伦看着达尔领主消失的背影，微微摇头，他们怎么能和自己一样呢。
自己的不紧张并非是伪装的，虽然自己清楚这里的局面很是危险，自己和手下队员们的性命全都在达尔领主的一念之间，但这些都无法改变自己来到这里时，像是进了自家狗子在外的另一个狗窝的感觉。
穆里走到卡伦身边，示意卡伦注意一下身后队员们的情绪：“大家都有些要承受不住了。”
后半句穆里没说，大家是听从卡伦的安排，才主动走入这里的，像是主动投入虎口一样，因为达尔领主以及他家里所呈现出来的东西，早就远远超出了所谓城主这个级别的范畴。
卡伦却不以为意，因为他相信队员们在此时，绝对会懂事地继续配合下去，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消极和怠慢。
强大的外界环境压力，可以暂时压制住队伍内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会个强颜欢笑呢？
走入水雾，前方是一片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白，黑是周围的环境，像是所有不需要的地方光亮都已被抽走，白，则是脚下所站的位置，竟然是一条白色的骨骼。
骨骼自脚下延长过去，是一座龙形态的骨架，而餐厅的位置，就在龙肚子位置。
其他人走进来后，都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
艾斯丽伸手触摸了一下身边的白骨，道：“是一头幼年水系龙族。”
马斯也开口道：“骨架保留得很完整，而且水属性力量也都被封存进了骨骼里，这是刻意制作出来的标本。”
帕西奥说道：“这东西现在很少见了吧？”
艾斯丽回答道：“我听我父亲说过，纯种的只有上个纪元时的海神教饲养过，后来海神教分崩了，就基本没再出过水系纯种龙，我父亲所在的研究所里，只有亚种。”
站在胸肋骨包裹下方餐桌前的达尔领主张开双臂，笑道：“欢迎来到餐厅，希望你们喜欢我餐厅的装修风格。”
“队长，您觉得他到底是谁？”巴特小声问卡伦。
卡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在达尔领主的邀请下，众人落座。
一条长桌，达尔领主坐一端，大家本以为卡伦会坐另一端，但卡伦却挨着达尔领主在其右手下面坐下，穆里坐卡伦对面。
达尔领主拍了拍手，吩咐道：“上菜吧。”
第一道菜，是刺身。
每个人面前盘子里都有一块晶莹色泽的食物，像是水晶虾，但形状和虾完全不一样。
“请大家享用。”
卡伦用叉子，将这一块刺身送入嘴里，肥厚多汁，入口即化。
队员们都在等待队长的评价，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所养成的习惯。
卡伦点了点头，道：“好吃的。”
众人马上开始进食，然后脸上纷纷露出享受的表情。
第二道菜是炸肉排，没有煎炸太久，但切开后，发现里面的肉质极为香嫩，送入口中后外皮的松脆和里面的嫩滑形成了对味蕾最好的挑逗。
“好吃的。”
可以看得出来，达尔领主是真的请大家吃饭，他没兴趣在餐品上做什么手脚，更没打算借食物来恶心人。
一道一道菜被送了上来，烹饪的方式其实都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但胜在食材新鲜且高端，在这一点上，很符合卡伦一贯的饮食习惯。
不过卡伦也清楚，离开了这里，自己是吃不上这些菜肴的，食材根本就买不起。
不过他也没因此感到灰心，别看达尔领主还在热情地招呼大家用餐，也在一起享受着美味，它的本尊，嗯，现在也吃不起这么高规格的菜。
美食确实是缓解压力舒缓情绪的最佳药方，虽然大家心底对现在所处的环境依旧带着未知的焦虑，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有种死前吃了顿好的，也不算亏的心态。
最后，甜品被端了上来，发现竟然是由12个护卫一人一碗端着过来的，放下甜品后，每个护卫都站在了每个队员身后。
在这一刻，氛围又绷紧了。
达尔领主笑道：“我一直对秩序之神充满着崇敬，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无法去信仰秩序，我必然会是秩序之神最为虔诚的信徒。”
卡伦心道：特殊原因是你自己也成神了？
“但我习惯在生活中的细节上，去膜拜和呼应一些属于秩序神教的习惯，比如这12人是我最信任最优秀的手下，12个人，不多也不少，应该很符合你们秩序的审美，对吧？”
卡伦回应道：“是的，12，在我教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含义。”
“嗯，我知道，有时候也会觉得挺有意思的，很多事物的收集就忍不住想要凑到12这个数字，凑不到的话就会感觉很遗憾。可偏偏，要想遵从一开始的1、2、3的标准，一直严格要求套用到第12个，这个工程，想想都让人头痛，让人觉得漫长。”
“您说的是。”卡伦深有体会。
自己安置在艾伦庄园的那12口棺材，现在才躺进去2位，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把这个份额填满。
想遇到合适的人，很难；想遇到合适的死人，更难。
看来，以前的拉涅达尔也有极为严重的收集癖。
“你们，都是祥瑞啊，都找到契约对象了么？”达尔领主问道。
卡伦回答道：“大部分都签订好契约了。”
“哦，是么，那真是可惜了。”达尔领主有些无奈道，“就没谁剩下的，还没签订契约么？”
卡伦微微有些惊讶，看这语言铺垫的意思，是他也准备签订契约？
可问题是，你是一道精神印记，而并非完整的灵魂，更不是本尊。
但卡伦不由得又想到盖坦伯特与芙妮特斯，他们的灵魂经过漫长岁月后，早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和他们原本的自己，几乎都不是一个人了。
所以，拉涅达尔当年留下的精神印记，现在也不再是纯粹的精神印记了么？
好歹是神留下来的东西，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穆里站起身，开口道：“只有我还没有签订灵魂契约。”
他故意敛去了卡伦，倒不是穆里想要刻意表现自己，而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这位请大家吃饭的领主，并不是一位好相处的角色，所以穆里打算自己一个人来承担风险，这也算是他对卡伦的一种力所能及的保护。
“是么，那你得抓紧时间找啊。”
“好的，我会的。”
这个话题，没有再扩散下去，达尔领主又开口道：“外面是不是有些乱啊，现在？”
卡伦回答道：“是的，壁神瑞丽尔萨苏醒了，我们只能来到这里，寻求您的庇护，因为壁神是被我们的秩序之神亲自镇压封印的，所以壁神应该不喜欢我们这些秩序神教的人。”
达尔领主笑道：“不不不，壁神不会这么小气的。”
同样作为神，他能理解神。
神，是没兴趣专门找年轻人麻烦的，这就等同是两个成年人之间有仇怨，结果当天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到对方院子里去踩死一只蚂蚁来当作对那个人的报复。
穆里开口道：“我们原本以为神不会这样，但事实却告诉我们，针对我们的追杀，真的已经开始了。”
达尔领主开口道：“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深究一下缘由，肯定是有具体原因的，不可能这么笼统。”
卡伦刚准备接话岔开一下话题，谁知道达尔领主忽然伸手敲了敲他自己的额头，道：“来人，带诸位客人去其他地方再参观游览一下，很抱歉诸位，我有点私事，需要先处理一下。”
说完，达尔领主就起身离席，走到水龙的头骨位置时，身形直接消失。
几个护卫过来，引领众人离开了餐厅，去往了地下的其他地方，这里面，竟然还有藏书室。
大家一下子都兴奋起来，有着先前的这么多铺垫，大家对藏书室抱有很大的期待。
可翻找之后才发现，偌大的一个藏书室内，竟然没有一本术法书和阵法书，也没有教会日记这些，竟然全都是各类小说读物。
这时，一名护卫走了过来，对卡伦道：“我们领主请您单独过去。”
众人闻言，纷纷靠拢过来，卡伦抬起手，示意自己手下队员不要慌张，并且安抚他们道：“没事的，我一个人去就好。”
在护卫的带领下，卡伦拐了两个弯，进入了一个类似办公室一样的地方，但这个办公室很高，它完全没有顶。
卡伦被领进来时，达尔领主正在擦着嘴，他身上的灵魂气息有些波动。
“你知道么，我一直很羡慕你们可以拥有完整的身躯完整的灵魂，这个世界上，健全的人永远无法代入进残疾者的悲痛。”
“您是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呵呵呵。”达尔领主笑了起来，“卡伦，你还要和我继续演下去么？”
卡伦闻言，沉默了。
“从一开始‘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再到米尔斯的凋像以及之后的好几次对话，你的每一个或主动或被动的反应，都踩在我心头的节拍上。
哦~
你说，这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卡伦摇了摇头。
“你看，你也知道没有，你是因为太紧张么，所以才这么着急且刻意地做了这么多？”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问您，您在见到我们时，是打算如何安置我们的？”
“我需要继续补全自己，现在的我，虽然经历了很多变化，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所以，我会把你们的灵魂和身体一个个抽取出来，再进行组装拼接，尤其是你们的身体，我要好好地改造，最后，选择一具最好的，我住进去。
你们对于我来说，是自己送上门的实验材料。
卡伦回答道：“是的，我们现在的局面是，留在山谷外面是死，进入山谷里面，不刻意引起你的注意和怀疑，最终也是个死。还不如故意刻意一些引起您的怀疑，这才有了和您单独说话的机会。”
“卡伦，我的本尊，已经苏醒了吧？”
“嗯。”
“呵呵，我明白了，也知道了，更确认了。”
达尔领主伸了个懒腰后，伸手指了指卡伦，笑着继续道：
“你就是我本尊的一条狗吧。”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教会分裂
“你就是我本尊的一条狗吧。”
永远都不要怀疑强者的智慧，因为智慧本就是衡量强者的重要指标之一。
当年那个踩着米尔斯女神脚印、行走在沙滩上的渔村少年，如果没有惊人的智慧，也不可能最终走上成神的道路。
卡伦先前只是故意做出了几个巧合铺垫，刻意的味道已经很澹，自然感很是充分。
但在达尔领主这里，他并未想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和自己脾气和经历都相投的知己，而是马上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很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因为达尔领主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神，漫长的生命给予他极为恐怖的阅历，长久站在高处又赋予了他难以想象的格局。
只是，当达尔领主说出这句话时，卡伦还是有些发懵。
达尔领主猜对了。
他已经抓住了事情的真实面貌，如同照镜子一样，几乎丝毫不差，可……就是反了。
是做狗了没错，但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了狗，而是他的本尊，其实也就是他自己了。
但这种结论相反并不怪达尔领主，卡伦的出现本就是一个特例，现如今唯一能找到的对等特例，还是在《秩序之光》里对秩序之神诞生的那些描写。
再加上当时卡伦身边还有一个特殊的爷爷，一个不想着去当神殿长老不愿意去近距离侍奉神，只想着一边叛逆一边给自己孙子铺路的爷爷。
即使如此，当初狄斯为了对付特殊存在状态下的拉涅达尔，也是毫无办法，甚至还烧伤了自己的手，神毕竟是神，哪怕她无比虚弱，但只要她睁开了眼，那就很难用常理去衡量。
其实，就算是被挤出了自己改造好的身体，拉涅达尔距离当狗，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甚至几乎不可能。
怪就怪狄斯为了捉住他，不惜在自己胸口和自己孙子胸口上都开了一个洞，也怪恰好狄斯有一个很多年的老朋友霍芬。
一阵捏揉搓摔，在拉涅达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变得毛茸茸且会摇尾巴了。
“我本尊的状态，现在怎么样了？”
好吧，既然达尔领主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卡伦也不可能主动去纠正他的错误，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不，我不是你的狗，而你，确实是我的狗。
“它……”
卡伦抿了抿嘴唇，重新道：“您很好，但又很不好。”
“我的本尊没有危险，日子过得还不错？”
“是的。”
“但他现在很虚弱？”
“是的。”
“唉，这是应该的，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是很不错了，只要还活着，也没有危险，总能想办法一点一点地恢复起来的。”
“是的，这是我正在做的事。”
“嗯，是他告诉你，轮回之门内有我的，对么？”
“是的。”
其实不是，凯文的意思是，卡伦得绕着这里走，但当时凯文并未预料到，卡伦能洗掉身体上关于它的气息。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找我，寻求我的庇护的？”
“是的。”
“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庇护你。”
“是的。”
“好的，那我们就于情于理下去，嗯，我会保护你的。”
“谢谢您。”
“唉……”
达尔领主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呵欠，道：“其实，我现在的状态和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当初留下我这道精神印记，是为了方便他往这里运送垃圾。”
“嗯，我知道。”
“但长久的封印，以及一些特殊的因素，呵呵，我变得不一样了，你能看出来么？”
“可以。”
“哦，这你都能看出来？”
“是的，我能感觉到，您不是一个纯粹的精神印记，您早就脱离了这个层次。”
“呵呵，是的，告诉我，从哪里看出来的？”
“炽热山谷里，这么安静。”
“哈哈哈，因为我饿了，瑞丽尔萨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她刚苏醒时，我就被惊醒了，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包括她所创建的壁神教，在我看来，那个教会最适合的传教点应该在疯人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从琳达到自己的丈人，卡伦深刻感知到他们的不正常。
“我和她有仇这件事，你知道么？”
“知道。”
“哦，他连这事都告诉你了，也对，连米尔斯的事你也知道，他肯定很信任你。”
“是的。”
“你是孤儿么？”
“不是，我刚刚只是想引起您的注意。”
“哦，这样啊，那你的家族，是不是很厉害？”
“是。”
“你的家族，庇护了我的本尊？”
“是。”
“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信，可能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对话太顺畅了，你觉得呢？”
“交流顺畅，不好么？”
“不，不好，你知道交流顺畅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么？因为你没有跪下。”
卡伦现在还是站着的。
“需要跪下么？”卡伦问道。
“你和他说话时，是不是也不用跪？”
“不用。”
“你不畏惧我，你一直在和我用平等的姿态对话，所以我们的交流才能这般顺畅，甚至，我感觉你对我用敬称‘您’，已经是你最大的让步和妥协了。”
卡伦沉默了。
达尔领主继续道：“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把这件事快速定性好，假装演一场戏，如果你跪下来表现得很服从性，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再有什么余波，更不可能有反转。
但现在，
我开始怀疑我的本尊和你之间的关系了，呵呵，你刚刚骗了我，其实你不是他的狗？”
“我没有欺骗您，因为您提出‘狗’的这个话题时，我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嗯。”达尔领主点了点头，“但建立不对称信息和有意误导基础上的交流，是不可靠的。”
“可是您已经答应过我，会庇护我们。”
“是庇护你，而不是连带他们一起。”
“有什么区别么？他们中的一大半，是我预定的未来发展班底。”
“卡伦，你不觉得你这样和我说话，会有点可笑么？”
卡伦摇了摇头。
“或者说，你凭什么认为，以你和我本尊的关系，我就必须对你予取予求？就因为他是我的本尊，而我，只是他的一道精神印记？”
“不，我没有，如果我真的这么认为，那我在见到您的一开始，就会向您表露，我和您本尊之间的关系，而不用在这里隐晦地铺垫以及小心翼翼地影射。”
“哦？”
“因为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您是您，他是他。”
“嘶……”
听到这句话，达尔领主的双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嘴角也在抽搐，这是一种舒服到极致却拼命压制的表现。
最终，达尔领主没有忍住，他仰起头：
“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像是个傻子。
等到笑完后，达尔领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原来，先前的一切铺垫，是落在这里的，你的算计点，也是在这里，但不得不说，你成功了，就因为刚刚那句话，我很喜欢你，哪怕不看在本尊的面子上，我也会庇护你的。”
“还有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就得需要我和你之间来谈了，你懂我意思么？”
“您需要什么？”
“我不知道。”达尔领主摊开了手，“不是骗你，也不是逗你，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这个很简单。”
“简单？”
“您可以先答应我的要求，然后等您想好需要什么时，再来找我。”
“还能这样？”
“可以的。”
“呵呵，好，但我现在需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你的资格，是我要求你来向我证明，你明白么？”
“可以。”
“你的家族。”
卡伦闭上眼，开始召唤自己体内的家族信仰，随即，身着秩序神殿长老神袍的老者，出现在了卡伦身后。
很快，老者的身影又消散了。
卡伦重新睁开眼，看向达尔领主，问道：“可以了么？”
“可以了。”达尔领主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我的本尊现在依靠秩序神教内部势力生存，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虽然秩序之神镇压了他，但他却不那么恨秩序之神。”
“我也这么觉得。”
“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达尔领主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就算可以欠着，但你这次出去后，应该不会再进轮回之门了，所以理论上来说，你欠我的，永远不可能再还给我。”
说着，达尔领主又抬起手，继续道：“不要说什么把欠我的还给我本尊这种话，正如你先前所说的，他是他，我是我。”
“您，不能出来么？”
自己书房里的那道精神印记，可是跟着自己搬家了。
“以前是可以的，现在，出不来了。”达尔领主摊开手掌，放在卡伦面前，对卡伦抬了抬下颚，“把你手掌贴过来。”
卡伦将自己手掌贴上去。
双掌贴合的瞬间，卡伦感知到了温度。
这不是单纯地发热温度，因为它带着厚重感。
达尔领主盯着卡伦的眼睛，很认真地道：“接下来你说的话，如果能让我满意，我会附带庇护你的那些同伴们。”
“我感知到了带着温度的厚重感，它来自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堆叠，这不是一道精神印记所能拥有的东西，因为精神印记只会停留在被分割烙印出来的那一刻。”
达尔领主怔怔地看着卡伦，良久，他点了点头，道：“你让我，很意外。”
“我的同伴？”
“不要这么市侩。”
“好的，那我的同伴……”
“我会庇护你们所有人。”
“谢谢您。”
“呵呵，凡是涉及到自己根本利益时，你原本的得体就不见了。”
“我觉得，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嗯，也对。”
达尔领主身前书架分开，露出了一扇门，示意卡伦跟自己进来。
等走进去后，卡伦发现里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暗冰，最中央那块区域，矗立着三座冰锥，中间最高最大，两边的比较矮小。
达尔领主走到那三块冰锥前，拍了拍手。
中间那块冰锥亮起，不过里面是空的。
“您就是被封印在这里？”
“是的，我就是被封印在这里。”达尔领主又拍了拍手，两侧的冰锥也亮起，里面竟然还有两个拉涅达尔。
这两个拉涅达尔是卡伦认知中拉涅达尔的模样，但他们不是实体。
而自己身边的这位达尔领主，他是有实体的，应该是附身在了某个傀儡身上。
“当我醒来时，我第一感觉是饥饿，呵呵，我居然能感知到饥饿，这真神奇，然后等我左右摇头看看时，我几乎被吓到了。
这两个，是谁？
我很确定，当年本尊只留下我这一道精神印记，而这两道，他们很虚弱，却又真实存在。”
“他们，也能走出来了么？”
“不，他们走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只存在于这种绝对静态之中，他们，一个是我的过去，一个是我的未来，因为他们的存在，才给了我特殊的温度，哦，还有你说的厚重。”
“这是因为……”
达尔领主再次好奇地看着卡伦，似乎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说出来，让我看看，我的本尊到底对你开诚到了何种程度。”
“时间的力量。”
“我觉得，我应该再思虑一下你和我本尊之间的关系了，它竟然连这个都能告诉你。”
“是因为秩序神教也在研究时间的力量，他们拿到了您本尊的一部分思维意识，而我曾恰好被选中作为试验品进入过里面。它原本并没有告诉我，是我接触了这件事情后，它才很不情愿地告知了我这些。”
“那你知道我的本尊为什么会研究时间的力量么？”
【我不惜一切去追朔时间，只为回到你下海的那天。】
“是为了米尔斯女神。”
“是的，没错，你知道么，当我苏醒后重新读取自己的记忆时，我会觉得好神奇，我那个本尊居然真的是为了一个女人走上的成神之路，而且还是为了那个女人，竟然主动去触碰连神都称之为禁忌的时间法则。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真的摸索到了。”
“这是，成功了么？”卡伦问道。
“这等于是你准备锻造一把神器，然后，有一个人出生了。”
“这……”
“有一个人出生了，证明这世上有人，他可以生存下去，还能找到第二个异性，繁衍生子，然后人口变多，诞生出信仰和宗教，最后出现了神，神就能去学习如何锻造神器了。
你懂这个意思么？”
“有了，理论上的可能。”
“对，我的本尊做到了，在轮回之门这个特殊环境下，他成功地让他当年留下的一道精神印记，也就是我，拥有了过去和未来，从他那里独立了出来。
当我开始对我的记忆产生第二种解读时，我就出现了自我，这比饥饿感更让我震惊，因为我不是分身，更不是傀儡，我只是一道精神印记。”
“是的，很让人震惊，所以，您不能离开轮回之门？”
“轮回之门可以想象成是一道可以隔绝一切的巨大结界，我的过去和未来，就封存在这里，无法移动，也不能移动，而我若是离开轮回之门，等于是和我的过去和未来进行了切割。
我将变回那道纯粹的精神印记……也就意味着现在的我，直接死亡。”
“我懂了，我会回去告诉他这件事的，他肯定会很激动。”
“但我不认为他能有能力进到这里见我，哪怕是当年的他，也只能靠帮轮回之神跑腿倒垃圾的名义进入这里偷偷做个实验。”
“您知道这个纪元的事情么？”
“我知道，一整个炽热山谷，不是白吃的，我知道这个纪元诸神不出，但瑞丽尔萨已经苏醒了，这，就是一个开始。”
“诸神，将会纷纷归来么？”
“这也不好说，因为瑞丽尔萨也有点特殊，她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归来，但再残破的开端，也无法抹去其象征意义。
嗯？不对！”
达尔领主手托着下巴，思索道：“瑞丽尔萨其实还不是第一个归来的，真要论的话，我的本尊归来岂不是比她更早？”
“但他很虚弱。”卡伦提醒道。
“再虚弱的归来他也是神，虽然他当初心里只有女神完全没有心思去弄什么教会，但你无法否认，他是神。”
“是的，他是神。”
邪神也是神，就和异魔和神官一样。听话的异魔可以做神官，迷失的神官就是异魔。
“但又不对啊。”达尔领主皱起了眉，“不对，不对，我还是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了？”
“我还是觉得，诸神归来的背景下，第一个归来的，竟然是我的本尊，我觉得好奇怪，有种不真实感，就像是打仗破城后，第一个骑着战马冲进城里的，应该是最英勇的将军而不是军队里的一个伙夫，你觉得呢？”
“您这样看待自己？”
“正因为他是我的本尊，我才会这样觉得，其实我想说得更直白一点，那就是：我不配做这个纪元第一个归来的神。
对了，我的本尊是怎么归来的？”
“一场神秘的超规格神降仪式。”
“谁主持的？”
“当秩序神教和其他神教的人感应到前往那里时，那场神降仪式已经结束了。”
“既然我本尊现在在你家族那里，那就意味着那场超规格神降仪式原本的召唤对象，并不是我的本尊，否则我的本尊肯定会和那个仪式主持者待在一起。”
“是的。”
“啪！”
达尔领主勐拍了一下手掌，兴奋且激动地道：
“那就很有可能，那场超规格神降仪式的真正召唤对象，才是第一位归来神！”
卡伦：“……”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神的狩猎场
达尔领主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那场超规格神降仪式到底召唤的到底是谁，而自己的本尊，就像是借着这个机会，不，是蹭着这个机会出来的。
卡伦也陷入了沉思，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家里的那条狗，还藏有很多的秘密没有告诉自己，就比如在这件事上，它的分身都能想明白和捕捉到的关键点，它会没捕捉到？
就算一开始因为狗生机遇问题情绪跌宕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做了这么久的狗，拥有这么多可以思考的时间，它不可能没有做过复盘。
看来，自家的那条狗，一直都只是看起来老实。
不过，对于达尔领主话语中的那种“暗示”，卡伦并未有过多的激动。
那场超规格神降仪式召唤出来的，是自己。
就算按照谁先降落谁是第一个的原则，抢占到“卡伦”身体，也是他，拉涅达尔只能排第二个。
而这已经不是卡伦第一次得到关于自己身份的暗示了，彷佛生命中总有一条条线在某一刻出现，将自己和那位秩序之神牵连在一起。
可偏偏自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位“秩序之神”。
但越来越多的这种暗示和巧合，也让卡伦不得不去认真思索和准备尝试校对一下，自己和那位曾经的“秩序之神”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共通性。
正是这种共通性，或者叫相似点，让自己的行为和经历，总是能和那位上个纪元末最为强大的存在“撞车”。
总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自己和秩序之神一样，走的是秩序道路。可世上信仰秩序的信徒，茫茫多，活人不够，还有第一骑士团的死人来凑。
第二种可能，秩序之神和自己一样，都是死而复生的人。
早版《秩序之光》中记载：光明之神唤醒了秩序之神。
当初读到这里时，卡伦就思考过，在光明唤醒秩序之前，秩序之神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结合秩序之神被唤醒后有一段时间的“沉寂”期，在这期间爆发的神之间的冲突故事里，并没有秩序之神的身影，以及接下来的神战和等等事件中，秩序之神呈现的是一种越来越活跃的态势，被记载的事迹越来越多，对事件和战争的引导性也越来越强。
最终，在上个纪元末的这段时间里，秩序之神的神威达到了巅峰。
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秩序之神一直是在成长，也表明，刚刚被光明所唤醒的，并不是完全状态下的秩序之神。
如果改成另一种陈述方式会更适合一些，光明之神唤醒了一个年轻人，之后，这名年轻人成为了秩序之神，创建了秩序神教。
第三种可能就是：自己和秩序之神都是死而复生的人，且都走上了秩序道路。
卡伦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看来，这个问题不能再继续选择自我性的回避了，应该要主动挖掘出更多上个纪元记载的隐秘，去具体查看一下秩序之神和自己之间的共同点。
这并非是卡伦想以秩序之神为榜样，而是如果这个假设真的成立，那么秩序之神遇到的问题，自己以后可能也会遇到。
其实，有些问题，已经在显现了，比如自己经过秩序王座全方位秩序化后所带来的“饥饿感”。
“好了，我的事可以先放下了，再说说你的事，你想让我庇护你；当然，在这里我能庇护你和你同伴们的安全，但我知道，你想要的不仅这么多。”
“我想去祭坛，就是传送法阵那里，我想带着我的伙伴们安全离开轮回之门世界。”
“哦，边缘位置，我知道，那里曾经是轮回之神要求手下分支神向门内运送原始灵魂的搬货梯子，你想让我保护你们去那里是么？”
“是的。”
“不可能，我不能离开这座炽热山谷，瑞丽尔萨现在醒了，你应该知道一旦瑞丽尔萨发现我的气息后，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我知道，她在沉睡时就标注了我，打算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弄死我。
卡伦问道：“她会报复您？”
“当然，我就是被她吓醒的。”
“您讲得真直白。”
“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醒来后第一时间是先隔绝了这里，再用餐。所以呢，我没办法亲自护送你们去祭坛那里，当我走出这座山谷时，瑞丽尔萨肯定就能察觉到我的气息。
不过，其实你们现在去祭坛那里也没有意义，因为瑞丽尔萨现在快到门口了，你能从她眼前传送回去？
到时候门一堵，什么都出不去。”
“那我现在，就只能等了？”
“嗯，对，等吧，要么，等瑞丽尔萨出门了，要么，等瑞丽尔萨被堵死了，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会很快，不用等多久。”
“我明白了。”
“而且，也不会白等，在我刚苏醒时，我就知道瑞丽尔萨要做什么，所以派出了一只傀儡凑过去看一看。”
达尔领主手臂一挥，前方的冰面上出现了清晰的场景，画面中，身形伟岸的女巨人正在海里行走，她的前方，则是一座岛。
“哦，她都已经要到门口了，轮回之门的内门，其实就在那座岛上，根据我吃进来的记忆，那里应该是门内世界轮回神教的中枢所在。”
卡伦开口道：“会有人阻拦她出门的。”
“当然，肯定会有的，就算是秩序之神回归，其他教会也会拼尽一切地阻止，不管哪个年代，时间一长，游戏规则就固定了，谁想破坏这一规则，自然会遭受抵制。”
“您觉得，能拦得住么？”
“我不知道，我吞吃下的记忆大部分是关于门内的，门外的情况，我并不是很了解，但不要着急嘛，不知道结果的过程，才最有意思，不是么？
距离她抵达那座岛还有一点时间，来，我邀请你来参观一下我的藏品，我现在所用的是第一版傀儡，没怎么改造，就暂且拿来用一下了，这一版，我倾注了不少精力。”
达尔领主打了个响指，前方一处暗冰浮起，裂开后出现了一具成年男性的身体，应该是用特殊方法制作而成的，只不过脸部还很模湖。
达尔领主看了看卡伦，又看了看自己的新傀儡，道：“我本来不知道该如何设计他的模样，就像是我现在用的这具傀儡，我也没想好如何设计模样，就干脆划出很多道刀疤，这样就省略去了很多麻烦。现在，有思路了。”
话音刚落，这具身体的面容变成了卡伦的模样。
“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用我的模样……”
“你这么小气？”
不，我只是怕你不吉利。
卡伦回答道：“不是，而是我认为这样会不会太随意了？”
“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意识到，这个世上最难的，就是捏脸。”
“这样的选择，确实比较难。”
“本来我是想再做点细致考究的，想把你们一个个地都拆解下来看看，说不定能拼凑出有用的部件或者设计思路，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卡伦陪以微笑，然后目光再次看向那三座冰锥，尤其是两侧的那两座，因为里面的拉涅达尔分别代表着过去和未来。
忽然间，卡伦心里微微有些疑惑：爷爷那种的，算不算也是相似的一种理论？
年轻的自己，中年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不，
好像缺了一个未来的自己。
……
门内世界的轮回神教信徒已经全部撤出了中枢所在地，瑞丽尔萨从哀思水潭位置一路前进到这里，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挡。
苏米尔正站在远处高空，很是平静地看着女巨人的前行。
兰戈的身影出现在了苏米尔的身后，他禀报道：“大人，岛上能转移的，都已经转移走了。”
“嗯，你猜猜我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您现在心里有惋惜，有心痛，还应该有兴奋与期待。”
“期待？”
“因为无论我们是否进行抵挡，瑞丽尔萨都会踏上我们中枢的位置，那里的古迹也必然无法保存，但现在，瑞丽尔萨能够有机会直接通过门，降临轮回谷。
如果轮回谷也能沦为废墟，该是多么的美妙。”
“美妙这个词并不准确，长久以来，轮回门内和门外两教的喜怒并不共通，这是一次难得的可以让两方共通的机会，可以增进双方的交流与互信，以长远的目光来看，对双方未来共同坚持轮回的事业是有好处的。”
“您说的是。”
……
“吼！”
瑞丽尔萨来到了岛屿前，对着前方，发出了一声低吼。
她头顶上的乌云开始扩散，逐渐囊括了整个岛屿，伴随着黑色雨水的不断落下，岛上的植被开始快速地枯萎，同时，在大雨中，一座巨大的门显现出了身影。
这座门并未完全打开，却已足够让壁神侧身过去。
这就是轮回之门。
然而，当瑞丽尔萨继续前进，庞大的身躯刚刚爬到岛上时，那座巨大的门，却又忽然间变澹，乃至于彻底消散。
壁神没有因此而愤怒，她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头顶旋转一圈，原本红色的羽毛瞬间吸收了大量黑色的雨水，再将羽毛送入自己左手端的池塘，蘸满了颜料。
随即，壁神用羽毛在身前作画，她作画的位置就是先前轮回之门显现的位置。
很快，一座新的“门”被画了出来。
虚假的门似乎和已消失的门产生了某种共鸣，渐渐的，轮回之门再次显现，如同被固定在了这个位置，大门，也保持着先前的开合度。
壁神开始向大门走进。
……
“这次危机不仅仅是我们轮回神教一家的事，如果她从门内走出，那将是整个教会圈的灾难，我相信大家都清楚这个后果。
而我，原本认为这本该是一场不需要动员的集合，我真的没有料到，都到这个时间点上了，我还需要为争取大家的团结与联合而特意再开这样一场会议。”
罗米尔守门人用一种很坚硬的语气说道。
在她身边，有21把椅子，呈圆形摆列成两圈，上面坐着的都是投影，是正统神教和少部分大型教会的会议代表们。
原本在这个时候，不说达成一致，甚至各大正统教会的先头力量都应该已经到达了才是。
可问题在于，当得知门内世界苏醒的神祇是壁神瑞丽尔萨后，其他教会们瞬间态度冷澹了下来。
罗米尔清楚知道冷澹下来的原因，因为在这场号召之中，原本应该承担起主要联盟责任的秩序神教，宣布撂挑子了。
在过去近千年来，各大教会已经习惯了在遇到类似教会公共危机时，由秩序神教出面组织起力量将危机解决，这也是《秩序条例》的来历。
秩序神教是靠着自己的拳头确立自己地位的，但能够让各大教会在《秩序条例》面前后退半步，这里面，也有责任与义务的成分。
再者，秩序神教刚刚在战争中击败了轮回神教，地位正是最高时，没有哪个教会敢不给秩序神教面子。
反之，一旦秩序神教选择对某件事进行消极态度，那么其他教会也得考虑在这个时候过于热情，是否会触怒秩序神教。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与神动手，没有油水不说，还会冒着承担巨大损失代价的风险，大家本就不愿意派遣出力量，也就自然愿意以秩序为主导默认这件事的发展。
罗米尔看向克雷德枢机主教的投影，问道：“我想知道秩序的想法。”
克雷德先前一直在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等到问题问出去了几分钟后，克雷德枢机主教才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开口道：
“秩序神教一向不主张干预其他教会的内政。”
“这不是内政，这是一场即将发生的，会波及整个教会圈的灾难。”
还有一句话罗米尔没有说，帕米雷思教，你秩序神教没有干预过么？都快被你浸润控制透了，你也好意思说不干预他教内政！
克雷德眼皮轻轻挑了挑，道：“秩序神教相信轮回神教有能力解决好自己的内部问题。”
“那么，这次秩序是下定决心不提供帮助了么？我觉得，这不应该是秩序神教的担当。”
“那就请守门人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问。”
“好的，请问，壁神瑞丽尔萨，是谁镇压的？”
“这还需要问么，各家的神话叙述里都是这样记载的，壁神瑞丽尔萨因以壁画形式预言了秩序之神的终结，最终被秩序之神进行了封印镇压。
所以，秩序神教应该更有责任来出面，解决这尊邪神的降临。”
克雷德点了点头，道：“那就请问，为什么瑞丽尔萨明明是我秩序之神封印的，可眼下，却又在轮回之门内苏醒了？”
“这是神之间的事情。”
“呵，事情不是这样说的，我不相信轮回神教这么多年来，就没人察觉和发现到这一点，但你们一直以来都选择了沉默。
这等于你在我家偷了一只鸡，烹煮完后偷偷摸摸自己吃了，结果吃坏了肚子，却还能理直气壮地向我要求负责。
我觉得，现在我秩序神教没有对轮回追究邪神封印被盗的事，已经是看在眼下局面上对轮回神教做出的最大让步和最大支持了。”
“秩序神教是忘了么，这位邪神她到底最恨谁？”
“那就请轮回神教让开道路，让这尊邪神走出轮回之门，穿过轮回谷，最终，来到我秩序神教面前；到时候，我秩序神教必然会出手争取将这尊邪神重新进行镇压。”
“秩序神教的意思是，这次想让我轮回神教一家扛下所有？”
克雷德枢机主教站起身，先环视四周，再开口道：“当然不会，秩序神教将以秩序的名义组织起和其他教会的联合派遣军团，但为了不影响轮回自己的配置和计划，我教打算将联合派遣军团布置在轮回谷之外。”
“但真正的战场，却在门这条线上，轮回谷内的人，可还没有完成疏散。”
“自己家里发生的事，自己主动承担责任解决，这不是很应该的么？”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罗米尔说道。
“是的，当我们得知门内是壁神瑞丽尔萨苏醒时，事情，就注定会发展成这样。”
对于教会而言，涉及神的事情，都是重中之重，轮回偷走了秩序之神的封印，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也公开了，秩序神教就不可能不对此作出回应。
如果连自家神的威严都不去维护，那神教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但秩序神教可还有12名年轻人充当试练者还留在轮回之门内，如果我教打算以关门的方式彻底阻截住这尊邪神，那么门内世界里的年轻人们，就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现在接不接他们回来，都是很没有意义的事，就算我们现在想接，也来不及接了，不过，反正事情最终都会有一个结果，我教可以选择继续等待。”
罗米尔环视四周，问道：“其他教会也是这般想的么？”
“我教遵从秩序的安排。”
“我教相信秩序的安排。”
“我教追随秩序的安排。”
克雷德主教微笑道：“我相信轮回神教能够很好地处理好这次危机，将邪神堵在门内。”
紧接着，
他又补充道：
“至少，能坚持一天。”
第三百七十四章 愚蠢的战争
黑色为主基调的大殿，却一点都不显得阴沉昏暗，反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泽亮度。
大殿有十二个出入口，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一条汇聚向大殿中心的黑石砖路径，每个路径分为左右两侧行道，每条路径的长度，都是三千米。
如果以步行来算，三千米是一个不短的路程，但在路径上，会有一道道圆形暗斑一样的存在，当双脚踩在上面时，你不用动，它就能载着向中心区域行进。
此时此刻，十二条路径上，有很多人在向中心位置移动，也有很多人在向外离开。
每个人手里或拿着文件或拿着报告或什么都没拿只是来汇报或者听从召唤。
这里很安静，但同时，这里又非常的忙碌。
十二条路径的中心区域，是一张书桌。
书桌后坐着的，是秩序神教现任大祭祀诺顿。
他快速批阅着文件，给出指示，做出判断，听取汇报，布置任务，一切进行得都非常快且井井有条，十二条路径上没有丝毫的堵滞。
克雷德枢机主教走上台阶。
“拜见枢机主教大人。”
周围的护卫全部单手置于胸口。
护卫队队长是一名老者，身着古朴沧桑的甲胃，左臂悬着一把圆盾腰间挂着一把短刀，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矗立在大殿之前。
他就是大祭祀护卫队队长，莫比滕.本达，已经为四任大祭祀担任过安保工作。
“大人，请容许我先行通报。”
“不用了，我直接进去见大祭祀就好，不用为我单独关闭大殿，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工作。”
“好的，大人。”
莫比滕转过身，左臂的圆盾释放出一道光芒，前方出现了一道新的路径，只不过它的地砖是金色的。
在大祭祀处理公务期间，特定级别以上的会晤，可以单独开辟路径。
“莫比滕，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孙子现在也在轮回之门内。”
“是的，枢机主教大人。”
“应该是很优秀的孩子。”
“是的，他被选中作为盖坦伯特大人回归的载体。”
听到这句话，克雷德目光微凝，道：“你也舍得？”
“谁家的孩子，都是孩子。”
克雷德点了点头，路径完全出现，他迈步走了进去。
看着其他十二条路径上来来往往的人，再看着前方坐在书桌后有条不紊解决所有事务的大祭祀，克雷德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大祭祀的工作，还真不是人能做的。”
“哦，是么？”
克雷德听到了声音，侧过头，发现在自己所站路径之外，有一个单独的小吧台，吧台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圆形，四周有水波荡漾。
诺顿大祭祀正坐在里面，左手边放着一杯茶，右手边则有一根燃着的茄，都在升腾着白气。
而在大祭祀的腿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克雷德再次看向远处书桌后还在工作的大祭祀，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这里，他的脸上，当即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克雷德，你说得对，这确实不是人能做的，所以拉斯玛大祭祀早早地就不干了，呵呵，坐。”
克雷德向前迈开步子，一层纹路散开，结界被穿透，等真的进入里面，发现前方是一片明媚的春光，自己现在正处于小河之中，两岸郁郁葱葱，有飞鸟有白兔
诺顿大祭祀将膝盖上的书闭合，封面上是《晨曦的孤独》。
“克雷德，你平时喜欢看书么？”
“大人，我会选择古籍。”
诺顿伸出手指轻戳太阳穴位置，道：“老是看古籍，容易把脑子看生锈的，我喜欢看当代人的作品，当然，在你们看来当代人的作品可能缺少了沉淀和时间的选择，但我喜欢在这里面找寻一种鲜亮感。
神教难以避免那存在越久就越腐朽的特性，所以我需要找寻这些新鲜的思想和感觉对冲一下自己身上的陈腐味。”
“大人说的是，大人可以将您看的书单给我，我也去看。”
“就这本吧，我看完了，刚刚在回味中间的精彩。”诺顿将这本《晨曦的孤独》放到克雷德腿上，“对了，这个系列作者还没写完，既然你也看了，那你下个星期别忘记去他家给他送点纳鲁。”
“送纳鲁？”
纳鲁，是圣安蒂斯区域流通的世俗货币，不是点券。
“嗯，不要送多，他欠银行一大笔钱，现在的出版稿费只够他勉强支付利息，你送过去的纳鲁，够他每个月的生活开销就好，记住，是勉强够，不要富余。”
“这是为什么？”
“你没发现么，大部分作家的成名作都是在他还穷时创作出来的，所以，让他一直能活下去却又活得不够精致时，他就能稳定产出优秀的作品。”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亲自去的。”
“呵呵。”诺顿笑了笑，“让我们的枢机主教大人去做这种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枢机主教的工作，本就是辅左大祭祀，您的需求，就是我的工作职责。”
“好了好了，不要说得这么正式，那边会议结果呢？”
“我已经拒绝了轮回神教要求组建教会联合队伍解决瑞丽尔萨苏醒事件的请求，其他教会也跟随我秩序神教的步伐，不会对轮回提供帮助。”
“他们会跟随我们的步伐是应该的，与其付出代价去帮轮回，正常人都更喜欢站在旁边看舞台上的表演。”
“大人，我们现在需要苏醒一名第一骑士团的沉睡者么？我的意见是，先做好准备，选择一名经历过神战时期的指挥官在合适时间苏醒，由他来进行针对瑞丽尔萨事件的行动计划。”
“不用。”
“不用？”
“我相信轮回神教可以自己解决瑞丽尔萨事件，只不过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尤其是这次好不容易我们占据道义的名义，可以对这件事不出手。
当然，你的谨慎和稳妥想法我是理解且认可的，但神战时代的指挥官，对于我教而言是一笔极为珍贵的资产，我认为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唤醒他，是一种巨大的浪费，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不尊重。”
“大人，但瑞丽尔萨的存在，如果发生什么问题……”
“看来，神的出现，确实给我们的枢机主教大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啊。”
“大人，我无法理解，如果连神的出现都无法给您带来压力的话，那到底是怎样的事情，才能给您带来压力？”
“还真有一件，我刚刚得到的调查结果反馈，索斯特兰大区下面一个小国家，前不久刚刚发生了好几起由叛逆者嗜血异魔组织制造出的污染事件，大区分发下去了制作血清去除污染的原材料，本该由当地审判所制作成血清后为镇民去除污染，但有三位审判官却将材料偷偷在黑市上倒卖了。”
“这件事……”
诺顿看了一眼克雷德，道：“你是觉得，这种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亦或者，你觉得作为一名大祭祀，关注两三个审判官的渎职，有些过于夸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
“克雷德，你是负责战争方面的枢机主教，全教上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秩序神教到底有多么强大。”
“是的，大人，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哪个单独的神教可以与我们秩序神教在战争实力上对等。”
“那神呢？”
“神……不可测。”
“那你想知道我的看法么？”
“请您示下。”
“能够毁灭我们秩序神教的，永远不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神；但这三个普通的地方审判官，却能挖断我教的根！”
……
“你想要喝点什么？”
“这里，还有的选择么？”
“这里毕竟曾是我本尊休息的地方，他储存了很多好吃的和好喝的，喝点什么？各种品类的酒这里都有，他可不会委屈自己。”
“冰水。”
“呵呵，你知道么，当我向你推荐很多好喝的时你却回答我一个冰水，这感觉真的很欠打。”
“抱歉。”
原来凯文每次看我喝水时都是这个心理么？
“好吧，冰水。”
达尔领主拿起一个杯子，对着身前的一块暗冰敲了一下，冰块落入杯中，他微微一晃，冰块消融了一半，留下了一杯冰水混合物。
“给。”
“谢谢。”
卡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喝进嘴里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等咽下去后，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让卡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冰块和普通的冰真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身体，有些奇怪。”达尔领主说道，“看起来很虚弱，也确实很虚弱，但又具备令人意想不到的坚韧，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家族长辈曾帮我淬炼过身体。”
“哦，是这样啊，那肯定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身体的话题，很危险，因为虽然卡伦现在身上没有丝毫拉涅达尔的气息，但只要达尔领主伸手触摸卡伦再将他的意识渗入检查一下就能发现真相。
哪怕换了商标，可却依旧是同一个款式。
卡伦主动道：“如果你想，可以查看一下我的身体构造，这样就能落实在你的那具身体上了。”
“算了，算了，我不喜欢太孱弱的身体，我就抄一下你的脸就好，呵呵。”
达尔领主给自己倒了一杯像是奶酒一样的东西，然后手掌一抬，两处大冰块升起，形成了两座椅子，他坐下来后示意卡伦也坐下来。
“我对现在外面世界的讯息了解并不多，现在外面，秩序神教是个什么状态？”
“是第一大教会。”
“哦，这样啊，嗯？”达尔领主有些好奇地前倾了一下身子，在前方画面中，瑞丽尔萨已经站在了那座岛上，且强行用画的方式将轮回之门显现出来。
“看来，门内的轮回神教并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拦，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瑞丽尔萨没有被阻滞脚步，那么外面的轮回谷，应该也没来得及做好所有准备吧，呵呵。”
“您觉得外面的轮回神教能挡得住瑞丽尔萨么？”
“小子，我对外面了解得还没你多，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手里拿着饮品，看着直播，就总想再来点解说。”
“不好猜啊，现在这些神教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包括这门里门外也是一样。
最早那会儿，门内世界的灵魂生物们确实是有极高心气的，而且得益于最开始那批被投送的灵魂，强者比例不少。
所以，如果把眼下当作一个点来算的话，早期轮回之门内那是真的热闹，各个神教的精英强者以及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存在，都在这里。
他们不满足一直被困在这门内世界里，想要出去，并且真的为此施展了计划。
西莫森这个姓氏就是这个计划的组织者之一，后来，他们还真的成功了，很多门内的家族都通过所谓试练者的方式出去且发展起来了，西莫森家族更是成为了外面轮回神教的皇族。
但他们出去后，立场就不一样了，以前他们都是猪圈里的猪，但等他们跳出栅栏后，是不会把栅栏打开放其他猪出来的，因为他们自己也想吃肉了。
第一波精华外溢成功后，伴随着时间流逝，门内世界就慢慢平缓下来了，因为没有人能经受得起时间的侵蚀，就逐渐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眼下这一场，倒是让我找到了当年看戏时的那种感觉，不过不再是门内的土着想要外溢了，而是门内的轮回神教分明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取缔外面的轮回神教，想要完成两大势力的合流，而且是以自己为主。”
“没想到，您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
“只要你能活得够久，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正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事，都只不过是在不停地套用过去的模具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瞧，她要出去了，接下来，她会很痛苦，因为哪怕是神，长久沉眠在这里，身体也必不可免地会受到门内环境的影响，当要出去时，也必然会脱一层皮。”
“当年您也是这样么？”
“你应该这样说，我的本尊就是因为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才会在这里留下这么多沃斯家族的傀儡，我才会诞生出来。
不要小看轮回之门，更不要小看那些主神。
当年，轮回之神可是和秩序之神有矛盾的，但你在哪家神话叙述中看到秩序之神镇压轮回之神了么？”
“没有。”
“这就对了，在上个纪元末，和秩序之神有矛盾还没有被秩序之神镇压，就足以说明轮回的强大了。”
“我对神的实力层次划分有些模湖……”
“这很正常，普通人晚上抬头看星星，也很难分得清楚到底哪一颗最大，不是么。”
“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
“是不是所有神归来时，都会很虚弱？”
“这个问题，你没有问过我的本尊？”
“我是觉得，在某些讯息接收和认知方面，您已经超越了他。”
达尔领主虽然一直在这里沉睡，但他不是不能感知到外界讯息，否则如何解释瑞丽尔萨一苏醒他就被吓醒了？
相较于凯文被秩序之神镇压，出来后马上就变成狗，达尔领主这边讯息更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呵呵，哈哈哈……”
达尔领主又笑了，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但笑着笑着，他的脸就又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变低了不少：
“如果你是一个猎户，当你得知绝望的寒冬即将到来，你会选择怎么做？”
“猎捕更多的猎物，存储好足够多的肉。”
达尔领主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前方正在呈现的画面，道：
“那是轮回神教三大神兽之一——猎鹰阿米西多，曾是轮回之神捕捉强者灵魂的得力帮手。”
“它还活着？”
“这是它的后代。”
……
瑞丽尔萨侧过身子，她的手，已经先一步探出了轮回之门。
但那一只手，却在此时开始融化，皮肉开始脱落，鲜血开始蒸发，手掌上的水潭只剩下一个骨架，下方，已经积出一滩滩的脓水。
脓水里，竟然还有未知的生物正在翻滚，像是正在被孕育。
紧接着，瑞丽尔萨的胳膊，臂膀都在向外探出，但就在她的脑袋即将挪出来时，轮回谷西北海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一尊体形巨大拥有七彩羽毛的猎鹰从海面下飞出。
它的速度超越了常理，几乎转瞬间就飞临轮回之门的上空，就在瑞丽尔萨的脑袋刚探出来时，猎鹰一个俯冲，如同七彩的闪电轰然落下。
“砰！”
待得恐怖的震荡与花火消散，猎鹰的脖子被瑞丽尔萨枯骨一样的手攥住，然后送到了自己嘴前，张开口，开始进行撕咬。
神兽的悲鸣惨叫传出，顷刻间响彻整个轮回谷，它的鲜血，淋洒在瑞丽尔萨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群手持魔杖身着轮回神袍的神官，开始进行吟唱。
猎鹰流淌出来的鲜血化作了炽热的火焰，开始在瑞丽尔萨身上疯狂地燃烧。
瑞丽尔萨却毫不在意，她一边继续啃食着手中的猎物，一边用她的眼眸扫过前方，这一刻，整个轮回谷不分种族所有生命，都感知到了一股恐惧。
这里，是她预定好的……狩猎场！
第三百七十五章 神的哭泣
猎鹰的血水已经化作了恐怖的烈焰，这可能是早就安排好来针对她的，但瑞丽尔萨并不在意这些，当你已经饥饿到一定程度时，哪怕明知道是毒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当作食物吞咽下去。
一支支队伍正在轮回之门下方聚集，形成一个接着一个独立的方阵，有的方阵人多，上千人，有的方阵人少，只有几十个。
他们的旗帜不一样，族徽也不一样，这不是轮回神教的教内力量，而是轮回神教下面的家族势力。
在轮回和秩序的战争中，家族势力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波及，而轮回之所以那么快速地向秩序投降，也是因为没有了战争潜力。
因为当时以西莫森为首的家族势力，并不愿意将家族的底蕴拿出来去和秩序的骑士团将战争进展下去。
明眼人都清楚，除非其他正统神教选择参战帮助，否则轮回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他们必然是这场战争的失败者，但如果能将战争持续下去就能增加秩序的消耗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到更好的条件，降低损失。
可家族势力，拒绝这种消耗。
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更愿意战争早日结束，再以战败之名重新崛起，拿回自己的位置。
战后西莫森姓氏再度成为守门人，就是家族势力归来的最直接象征。
否则，稍微正常一点，依照当时轮回神教的整体实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了一天就投降了。
也因此，秩序神教积极吸取了“胜利教训”：
以这次年轻人选拔作为出发点的、一场针对教内家族势力的改革，正在拉开序幕。
当罗米尔的身形出现在空中时，下方各个家族的方阵才开始了揉和，按照成分属性拼接成合适的战争阵容，诸位主教大人配合着族长大人们一起，正在组织着这支并不薄弱的力量。
罗米尔闭上了眼，身为守门人，她当然清楚轮回神教现在所存在的巨大问题，但她却没有办法去解决，因为她自己就是问题之一。
可眼下，她忽然意识到，问题已经扩散到轮回之门里面了。
瑞丽尔萨来到门前的时间比预想中快了很多，这意味着门内的轮回神教并未进行有效的阻拦，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做任何阻拦。
而自己的妹妹，却在和自己的通讯中，一直告诉自己阻拦的辛苦以及所付出的代价，告诉自己已经迟滞了瑞丽尔萨的步伐，甚至还哀求自己下一个十年减少试练者名额以及减少对门内轮回神教灵魂的选择数目。
再看着此时大门缝隙间，一条手臂和一颗脑袋已经探出来的瑞丽尔萨，罗米尔知道，自己的妹妹不仅想要保存实力，她还想要外面的轮回神教付出更大的代价。
“吼！”
被咬碎吞咽了一大半的猎鹰尸体，终于被瑞丽尔萨丢下，残破的尸体落入先前的那一滩滩积液中，很快，从那里面生长出一个个拥有正常人大小的虫子，尸块不断消解，虫子的数目也在越来越多。
瑞丽尔萨开始用力挤压大门，尝试让自己的胸口从门内出来，刺耳的摩擦声不断传来，无数年来，轮回之门，第一次享受了“门”的待遇。
所有人都在此时抬起头，上方出现了一个黑洞，自黑洞内，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息正在溢散，那是轮回神教的长老会。
罗米尔身形前移，来到了壁神的正前方。
“壁神，我是轮回守门人，我以守门人的名义向你起誓，如果您现在选择退回门内，我轮回神教将为您奉上力所能及之下的一切待遇。”
壁神无视了罗米尔的话，继续向门外探出着自己的身体。
罗米尔选择后退，她知道这种谈判不可能成功，只当是走完最后一道程序。
下一刻，自上方黑洞之中，有十二道光柱落下，化身为十二道巨大的身影。
瑞丽尔萨对此依旧选择了无视，她大半个胸口已经探出了大门。
十二道巨大身影开始吟唱，轮回之门在祷告声中发出了巨响，大门开始缓缓关闭，这种关闭不是一开始的那种消散，因为他们清楚，只是单纯地让轮回之门消失根本就无法解决此时的问题，因为壁神可以用她的能力将轮回之门重新召出来了。
唯有在她身体刚过去三分之一时，这是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一个节点，可以利用大门，将瑞丽尔萨夹住，甚至……夹死！
毕竟，轮回之门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完整且强大的神器！
更为剧烈的摩擦声传来，瑞丽尔萨张开了嘴，在此刻，连神，都感知到了巨大的疼痛。
她那最早探出去的手臂，开始不停拍打着门面，这像是一种宣泄。
大门还在继续发力，瑞丽尔萨的胸口也正在凹陷。
后方，所有轮回神官们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们对神是有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感，但如果神真的可以被轮回之门夹死，这样的结局，绝对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卡察……卡察……卡察……”
瑞丽尔萨的肋骨开始一根根断裂，一切的一切，都正在向有利于轮回神教一方在发展。
……
“他们还是太小觑神的威严了。”达尔领主将杯中的奶酒一饮而尽，“或者说，是因为这个纪元的诸神不出，已经让他们忘记了神到底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存在。”
“他们这样的方法，是错的么？”
“当他们采用正常人觉得应该可以的方法时，就错了。”
“那接下来……”
“就看他们能不能及时意识到了，否则，瑞丽尔萨出来得，也太容易了一些。”
……
“卡察……卡察……”
断裂声越来越密集，大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闭合，在两道门板之间的瑞丽尔萨，距离身体被夹断的结局，几乎就在眼前。
十二道光柱里的庞大身影，没有一个选择停下，而是在继续操控轮回之门继续施压。
……
“外面的人，真傻。”门内轮回神教守门人苏米尔看着前方的大门说道，“他们怎么敢认为以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能解决一尊神？”
兰戈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不蠢的话，就不会在面对秩序的战争中，输得那么耻辱了。”
他们二人位置在门内，所以他们可以清晰地看见，瑞丽尔萨被留在门内的后半截身躯，正在快速地干枯。
神，正在将她身体的力量全部转移到上半身，已经准备舍弃自己的下半身，她正在等待，等待门外的人继续帮忙，用门的力量将她解放！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瑞丽尔萨发出一声怒吼，她的身躯被门夹断，而瑞丽尔萨的上半截身躯直接掉落，这个身躯的部分是从胸部一半的位置向上，保留着脑袋和两只手。
但被“腰斩”的瑞丽尔萨并未陷入虚弱，当她掉入地面的积液中时，先前刚刚孕育出来的那群密密麻麻的虫子开始涌入她的身体。
很快，瑞丽尔萨就获得了自己的下半身，虽然她的双腿只有她的手掌那么长，虽然她的双脚只有自己的一根手指那么大，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不仅畸形还很滑稽，但当她朝着一道巨大的虚影扑过去时，依旧让人胆寒。
“砰！”
光柱破碎，瑞丽尔萨来到了那位长老的头上，张开嘴，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口咬下，而后奋力向上一甩。
一名神殿长老级别的存在，脑袋被咬断后，体内的灵魂和身体的血肉精华也一并被瑞丽尔萨吸入口中。
紧接着，她又扑向了另一位长老，同样，这位长老的光罩在壁神面前也依旧脆得如同一张薄纸，她张开嘴，直接咬在了其脖颈处。
“嘶啦！”
又是一甩，脖子上下部分不再连系在一起。
这是一种极为荒诞的景象，高高在上的神祇，此时表现得如同丑陋残暴的异魔，而原本在每个神教中都享有超然地位的神殿长老，却单薄得如同一个普通人。
黑洞内，两名身穿着神袍的神殿长老跪伏在地，吐出了泛着金色的鲜血，他们胸前漂浮起自己的神格碎片，碎片上已经出现了极为清晰的裂纹。
“不能这样和神战斗。”
“对付神，只有消耗了。”
……
一柄巨大的灰色斧头出现在了空中，一道身影操控着这把斧头落下。
“噗！”
斧头噼入了瑞丽尔萨的肩膀，瑞丽尔萨抬起头，瞪着操控斧头的这个人，另一只手直接伸过去去抓。
就在这时，四道巨大虚影中，各自探出一只手，对着瑞丽尔萨一同下压。
“嗡！”
恐怖的结界瞬间凝聚而成，将瑞丽尔萨压制在了下方。
当壁神被压制后，下方，一个个军阵开始向壁神进发，无数的术法和阵法密密麻麻地倾泻上去。
瑞丽尔萨开始发狂一样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但伴随着又有四名光柱身影出手，瑞丽尔萨的身躯还是被禁锢着。
她仰起头，发出一声厉啸。
下方军团中，不断有轮回神官的身体开始自爆，一开始是几个几个，紧接着是一片接着一片。
两道光柱更是直接崩溃。
然而，瑞丽尔萨的厉啸还未停止，在神所引发的音啸之中，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又有两道光柱破碎，瑞丽尔萨终于再度挣脱了束缚，她的身体快速上升，探入另外两道完整的光柱，光柱的防御力在她双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砰！”
“砰！”
一根羽毛，刺入了巨大虚影；一座池塘，砸入了巨大虚影。
羽毛和池塘，开始快速变色。
黑洞内，总共有八名神殿长老匍匐在地，但其中两名，身体开始呈现扭曲状态，他们不再仅仅是重伤的程度，他们的灵魂和身体包括神格碎片，在此刻都开始分解。
“不……不！”
“不要！不要！”
“啪！”
“啪！”
两道脆响，两名神殿长老彻底陨落。
“啊！！！”
瑞丽尔萨的羽毛出现了色彩，她的池塘里，也多出了缤纷。
她快速挥动着羽毛，开始作画。
顷刻间，画出了神兽猎鹰——阿米西多。
地上的鲜血开始升腾起来，融入了画中，刚刚画好的阿米西多自画中“活”了过来。
瑞丽尔萨张开嘴，咬在了阿米西多身上，阿米西多的颜色瞬间从七彩变为黑红。
等到瑞丽尔萨松开嘴时，阿米西多直接腾空而起，朝着上方的黑洞飞去。
“关闭通道！”
“闭合通道！”
黑洞快速闭合，阿米西多速度再快，也没有长老会自保来得快。
但伴随着阿米西多的一次调转方向，它的翅膀连续扇动，原本已经闭合的黑洞，此刻竟然再度开启。
看到这一幕的卡伦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狄斯，秩序神殿之所以对狄斯这么头疼又这么无可奈何，是因为按照神殿的运行法则，每当一位凝聚秩序神格的人出现时，神殿之门会感应到，自动出现在他面前，接引他进入神殿。
这本是一道极为正常的运转法则，可就是因为这样，让秩序神殿，让整个秩序神教，对狄斯想炸秩序神殿这件事，毫无办法。
一没办法阻止，二没办法防御，更没有能力去阻绝。
只要狄斯想，他从床上坐起来，第三枚神格碎片开启，秩序神殿大门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猎鹰阿米西多也是一样的原理，作为曾经轮回之神麾下三大神兽之一的后代，它血脉中的能力天然可以开启那处地方。
黑洞开了，
阿米西多飞进去了，带着来自壁神的诅咒！
“轰！”
……
诺顿大祭祀结束了自己今日的批阅工作，大殿内，三名枢机主教以及一众部门第一负责人聚集在他身边，前方一座水晶台上出现的，正是轮回谷上那场大战的画面。
秩序神教本就陪送试练者的使团进驻轮回谷，再加上当地还有驻外所人员，所以，画面的传输本就不是问题，他们甚至在外围布置好了传送阵法，可以向门里面的试练者传送战争器具。
第七骑士团退役团长兼第一骑士团预备役成员亚鲁克正在为在场诸位神教真正的高层讲述着这场战事，讲着讲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了；
因为他的思维模式，已经无法跟得上轮回神教的战争节奏。
一般这个时候，作为谨慎的指挥官，你会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局限性，是否是自己的愚蠢，可看着战事的发展，尤其是猎鹰阿米西多直接飞入了黑洞，指挥官终于确定，不是自己有局限性了，而是轮回神教的愚蠢，超出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克雷德笑道：“轮回的长老们在此时居然选择用投影去和神战斗，他们，可真是爱惜自己的羽毛啊。”
“枢机主教大人说的是，在我们骑士团《战争史‘神战篇’》中明确记载，面对神祇时，当以无畏之精神向神发动赴死之冲锋。
轮回的长老们怕死，只愿意承受受伤的代价，像是戴着手套怕弄脏手去战斗，可他们面对的，是神！”
诺顿大祭祀微笑道：“把这段影像拓印进卷轴里，以我的名义送去秩序神殿，让我们的长老们也欣赏欣赏。”
……
“呵呵呵。”达尔领主笑了起来，“你觉得这是什么感觉？”
“颠覆了我对神形象的认知。”
“那是因为瑞丽尔萨不会打架，你理解成一位原本优雅的女艺术家被逼急了，开始揪人头发就能看懂了。”
“好的，我明白了。”
“但哪怕是不会打架的神，哪怕是不会打架且无比虚弱的神，她依旧是神啊。”达尔领主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我现在感觉，如果门外的轮回神教继续这么废物下去的话，我是有机会的。”
“您是打算做什么？”
“我刚刚告诉过你，我无法离开这座大门。”
“是的。”
“但其实一直有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很难实现，我的过去和我的未来在门里，我无法出去，但如果请瑞丽尔萨帮我画出来呢？”
“帮您……画出来？”
“对，帮我画出来，恢复过来的瑞丽尔萨，绝对有这个能力。”
“这样，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的，嗯，你不问问我如果能够离开这里后，我会对我的本尊做什么么？”
“我觉得我应该先问您，凭什么您觉得瑞丽尔萨会帮您这个忙？”
“嗯，也对，我的本尊和她有仇，但如果是刚苏醒的瑞丽尔萨，我肯定不敢去出现在她面前，可如果瑞丽尔萨成功离开了大门，在与外面轮回神教的对抗中获得了胜利，她饱餐一顿后，就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将更从容，也会为未来而考虑，我的出现，不会再引起她的愤怒和报复，她会思考我的价值，就有可能帮我这个忙。
只要她能不被仇恨蒙蔽双眼，我就能尝试与她进行交易谈判，我和她之间是有仇恨，但远远没到不能调和的地步，不是么？”
“是的，您说得对，我希望您能成功。”
达尔领主拍了拍手，那具身体站了起来，他充满期待地说道：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我就会用我的新身体去和瑞丽尔萨谈判，我觉得瑞丽尔萨应该会喜欢我这张新脸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秩序，给我去死！
“干杯！”
“干杯！”
贝德先生小小抿了一口，皮亚杰则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见状，贝德先生一巴掌拍在皮亚杰后脑上：
“你这家伙，省着点喝，我们就这一瓶酒你不知道么！”
皮亚杰拿起酒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埋怨道：“所以，我本来就建议你多买两瓶。”
“多买两瓶？你这家伙知道这酒多贵么！”
“我们不是还有点券么？”
“那我们下星期的房租和回去的船票怎么办？”
皮亚杰伸手指向远处轮回之门所在的方向，问道：
“伟大的壁神就在前方，你却还在担心下星期的房租和回去的船票？”
“伟大的壁神就在前方，你竟然想要神来给你解决下星期的房租和回去的船票？”
皮亚杰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贝德先生，我觉得你的信仰有很大的问题。”
“不，有问题的是你。”
“你不真诚，你居然在考虑后路。”
“我不真诚？你这家伙知道我们如果身上没有点券沦落在这里的后果是什么么，那间门口挂着男性画卷的画室就是你的归宿。”
“我觉得以这里女性顾客的审美水品和需要，贝德先生你会比我更受欢迎。”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喜欢年轻的异性。”
“那些成熟有魅力的异性除外。”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事实上，我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说什么，伟大的壁神就在前方，我们两个人还在这里讨论谁在画室里会更受欢迎？”
“你知道么，我画了很久，都没能画出壁神离开大门后的画面。”
“那是神，你不可能预测神的行为。”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不，你不知道，我现在有些愤怒了，贝德先生！”皮亚杰上前伸手攥住了贝德先生的衣领，“我很诧异你现在表现出来的软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之所以愿意跟随你不是为了追求什么艺术道路，我信仰壁神也不是真的对你们所追求的那种东西死心塌地，我只是想要再见一眼我的琳达或者代替我的琳达去看一看她想看的风景！
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要退缩了？”
“你会满足的。”贝德先生没有挣扎，而是伸手拿出一幅画，“我没有骗你。”
皮亚杰伸手接过画，摊开，看见画中画着两个人，一个人是自己，一个人是琳达，两个人身边全是血红色。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壁神教信徒，不是查塞人占卜师。”
“我能看见我的琳达？”
“我不知道。”
“我肯定能看见我的琳达。”皮亚杰一边笑着一边拿起酒瓶准备对嘴喝。
“你这家伙，给我拿过来！”
酒瓶被贝德先生抢走，皮亚杰侧过脸，看着他，问道：“贝德先生，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您到底在追求什么？”
“这个问题太广泛了，我没办法回答你。”
“那我们继续回到琳达的话题，我的琳达，还活着？”
“这个问题，我也依旧没办法回答你。”
“我的琳达不是你的手下么？”
“手下？”贝德先生笑了，“你是不是认为你的妻子是被我蛊惑和操控的一枚棋子？”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着我，你应该恨我才对，甚至，想找个机会杀了我。”
“因为我知道琳达是自愿的。”
“好吧，我承认在之前我一直把琳达当作一颗棋子，我和一位值得尊敬的人达成了交易，琳达就是我的交易附属品。
但现在看来，我发现我错了，琳达从来都不是我的棋子，她是一位比我更忠贞的信徒。”
“您这是在夸她么？”
“或许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以为她追求的是如同烟花一样刹那的绚烂，现在，我发现，她比我想得更为深远。
那不是只求亲眼目睹，而是自我的奔赴。”
“为什么是琳达，而不是您？”
“我的信仰，没有她纯粹吧，琳达可以割舍和你的感情，去追求她的信仰，我……”
“您做不到？”
“如果做到了，我就不会答应与那位的交易，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和卡伦缔结婚约，我曾画出过我家族的未来，我想，如果那晚的血与火真的出现，我将在那晚完成以自己家族覆灭为主题的画作，完成属于我的蜕变。
那是我的机遇，我期待很久的机遇，但是……我又彷徨又纠结又焦虑，所以，虽然我没有亲自出手去直接做什么，但如果我真想让那幅画诞生，我不会额外做那些选择。”
“很深奥。”
“我很迷茫。”
“很孤独。”
“我很惆怅。”
贝德先生伸手拍了拍皮亚杰的肩膀：“我说，我说如果，你待会儿见到了琳达，你会对她说什么，说我有多么多么爱你想你念着你？”
“这些话，在一个个夜晚的梦里，都说过了。”
“那你想说什么？”
“我憋了一肚子话，一肚子骂壁神的话。”
“你是壁神的神仆。”
“我是魔鬼的奴隶。”
“你在亵渎神。”
“这种畸形怪胎，你觉得她是神？”
“艺术是需要加工和美化的，就像是我画的男性画卷那个位置总是很大一样。”
“贝德先生，如果连神都需要美化……那我们的信仰，又是什么呢？换了一层皮的慕强？”
“壁神正在尝试出来，尝试突出重围，尝试真正意义上的降临世间，你在这时说出这些话，不合时宜。”
“我也曾幻想过壁神真正的模样，但这和我的幻想，截然不同，如果我是壁神，我会在苏醒后，留在门里面，或者，来到门前，不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丑态毕出的钻出来。
而是会拿起画笔，画一幅画，若是时间来得及，两幅，三幅，四幅……
画出对这个世间的祝福，画出对文明的期盼，画出对神的警示……”
“皮亚杰，你这和要求艺术家必须吃不饱饭有什么区别？”
“人当然需要，可是，神，需要吃饭穿衣住宿么？”
贝德先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皮亚杰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继续道：
“琳达和贝德先生你都曾向我讲述过壁神的故事，壁神当年画出了预言秩序之神终结的壁画，那是一位敢于在上个纪元末去挑衅最为强势的秩序之神的存在。
现在的她，
又是什么呢？”
贝德先生怔住了，竟然忘记去抢夺皮亚杰手中的酒瓶。
这时，大地开始震动。
古老的号角声自空中响起，并不高亢，却很悲壮。
“我喜欢这号角声，对情绪的渲染力很强。”皮亚杰说道。
“它渲染的，不仅是情绪，这是轮回神教的征途号角，在上个纪元的神战时期，每当轮回之神出征时，这个号角就会吹响。
当时，轮回之神是光明阵营中的主神，资历比秩序之神还要高。”
……
“好熟悉的号角声，让我想到了过去的岁月。”达尔领主摇晃着手中的奶酒，“你知道么，在那个神战年代中，有一段时间，轮回的号角才是冲锋的开始，秩序号角，是后面的事。”
“我知道。”
卡伦点了点头，他还知道，秩序之神和轮回之神虽然处于同一个阵营，但彼此一直有矛盾。
“十二骑士之一的马切蒂尼，当年就是看见轮回出征时有了启发，后来才完善了秩序出征。”
“我掌握了马切蒂尼创建的【黑狱城堡】。”
“哦，那个战争兵器么，我见过，很有意思，小子，睁开眼好好看吧，接下来，才是轮回神教真正的底蕴，我一直觉得我的本尊犯了一个错误，你猜猜是什么。”
“没有创建属于自己的宗教。”
“对，是的，教会，对神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你想想看，如果此时壁神教的势力和外面的秩序神教一样强大，当壁神想要回归时，她还需要一个人面对这种被围攻的局面么？
再想想看，轮回之神还未回归，轮回神教靠自己的底蕴，竟然也能够抵抗住一尊回归的神祇。
唉，不过也不能怪我本尊，创建神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身为神，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前期甚至会拖累自己。
我的本尊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更不愿意停下自己的脚步，他的眼里，只有米尔斯女神。”
“反过来想，如果没有米尔斯女神，您的本尊可能就不会走上成神的道路，也就不会有您了。”
“很有道理，好了，我要开始准备了。”
达尔领主走向那具身体前，卡伦看见他的灵魂从现在的身躯中脱离，融入了新的身躯。
少顷，换上新身体的达尔领主走到自己面前，问道：
“感觉如何？”
看着面前这个人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卡伦感觉很违和。
“我觉得您可以更改一下面容模样。”
达尔领主伸手对着卡伦胸口捶了一记：
“没想到你这么小气，嘿，我就偏不改了，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意见，您高兴就好。”
……
猎鸟飞入黑洞发生爆炸，意味着轮回神教的高端战力，至少在此时，陷入了某种程度上的瘫痪。
虽然轮回神教不是就只有这么多神殿长老，但能请动出手的，也就是先前那十二位，是的，在这种局面下，请神殿长老出手，还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就像是告诉他们晚餐吃生鱼片，不喜欢吃的，就不会下楼。
如果说，教会内的家族势力还能在轮回谷遭受威胁时，被逼着站出来的话，那么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殿长老，因为近距离侍奉神而得到更悠久寿命的话，反而澹漠了和家族之间的联系，更别提里面有一部分本身就没有家族。
活得越久，往往不能看澹生死，反而更容易怕死。
就是先前那12位集体出手的神殿长老，也是采用投影出战，没有选择本尊亲自奋战在第一线。
眼下的局面，很糟糕。
高端战力没有全力出战，下方军团因为配合默契度等各方面原因，不仅没能发挥出本该拥有的效果，反而因失去高端战力的牵制，导致下方死伤更为惨重。
不得已之下，罗米尔只能以当代轮回守门人的名义，下令吹响了轮回号角。
这是轮回所能拥有的最后一张底牌了，本来它的作用应该是拱卫轮回谷，是轮回神教中枢所在地最后一道防线。
轮回谷是一座占地极大的岛，但里面信徒生活的区域，相对于整座岛来说，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号角声中，岛内各个区域的山洞、裂缝、迷雾、沼泽、等等无法探知的环境内，出现了整肃的声响。
南方，有一队骷髅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进而来，骷髅大军中，有着体格更大的黑色骷髅、紫色骷髅以及三只身上满是符文的巨人骷髅。
北方，有一群亡魂游荡过来，他们身上散发着极为浓郁的怨念，更有一群灵魂近乎于实质的亡魂正做着指挥。
西方，一群活尸一边嘶吼着一边以极为麻木的姿态向这里蜂拥。
东方，一群巨兽的幻影正在向这里奔腾，有些巨兽身上，还带着陈旧的铁链。
它们从四个方向加入战场，很快，瑞丽尔萨身上就布满了它们。
而且它们要么是亡灵生物，要么是被奴役的灵魂，伤害承受力本就很高，就算是神想要灭杀掉他们，也需要付出更多的力量。
“轰！”
一头骨龙从上方砸在了瑞丽尔萨身上。
紧接着，两头巨人骷髅，各自抓住了瑞丽尔萨的一条手臂。
余下来的，无数亡灵生物蜂拥而上，开始拼命地啃噬着瑞丽尔萨的身体，哪怕啃食过神的亡灵生物马上会湮灭，但它们依旧在号角声中前仆后继。
瑞丽尔萨身上开始出现金色的火焰，骨龙和那两头巨人骷髅瞬间开始融化，瑞丽尔萨身上攀附着的那密密麻麻的亡灵生物也随之化作飞灰。
她抬起头，发出一声咆孝，开始近乎癫狂地拍打着四周，那些孕育出来的虫子，此刻一个个地开始裂变，化作了人形，纷纷发出嘶吼后，向着周围的亡灵生物扑了过去。
绞杀战，还在继续。
罗米尔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景象，不时地继续下达命令，将新的力量投入其中。
但从四面过来的亡灵生物，其数量像是无尽的一样，瑞丽尔萨召唤出来的那些渐渐被淹没，亡灵生物们再度扑上了瑞丽尔萨的身躯。
“开始吧。”罗米尔开口道。
一名名身穿着轮回神袍却印刻有不同族徽的神官身体悬浮起来，他们召唤出了自己的契约灵魂，并且是以燃烧自己为代价去供给自己契约灵魂，以短时间内最强大的力量。
刹那间，更多的巨型骷髅和骨龙出现，还有很多极为强横的亡灵存在加入了战局。
瑞丽尔萨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她的挣扎依旧勐烈，但每次湮灭和驱赶的亡灵生物没有扑上来的多。
蚂蚁们，正在咬死大象。
……
“克雷德，上次开战预桉中，如果战事发展到要进攻轮回谷，这种情况写进计划里了没有？”
“回大人的话，是考虑到的，当时计划如果战争发展到轮回谷，面对这一情况时，我们将动用第一骑士团的力量来减少我们当代人的伤亡。”
“嗯，应该的。”
诺顿大祭祀点了点头。
克雷德枢机主教继续问道：“大人，这次轮回谷消耗很大，这张牌都已经用出来了，这些，虽然远远比不上我教第一骑士团，但这也是轮回神教积攒下来的真正底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一个已经衰弱下去的轮回神教，已经不适合我们去对它继续动手了，至少目前不适合。
我不希望激起其他正统神教对我秩序神教的抵触和畏惧，最终导致它们划定联盟团结起来。
另外，接下来我准备推动议桉，制定一系列扶持和资助轮回神教的计划，比如上次和平条约里规定的轮回神教要送往我秩序这里学习交流的年轻人数目再翻个倍，现在它轮回神教受创严重，肯定没办法很好地培养他们自己的年轻人，我们就帮这个忙好了，毕竟年轻人才是神教的未来，待遇方面，一切从优。”
“是，大人，我知道了。”
诺顿双手交叉，问道：“是要结束了么？”
“应该是了。”
“可惜了，还差个收尾的高音，否则不够完美。”
“但这就是现实，大人。”
“呵呵。”
诺顿大祭祀抬起手，旁边秩序之鞭系统最高执鞭人弗登将刚刚点好的雪茄递送了上去。
“克雷德，还是你告诉我的，对神的战争，不能用正常思维去衡量，呵呵。”
一团烟雾从诺顿大祭祀口中吐出，让他的面容变得模湖。
下方，克雷德不禁想到了先前自己去办公大殿见他时，一个他在处理公务另一个他在看书的情景。
也不禁想起一个传言，那就是这位大祭祀虽然没有家族，但他本身，很可能是某位神话叙述中存在的传承者。
原本，克雷德是不相信这一传言的，但看看当初拉斯玛大祭祀在位时对秩序神殿的态度，再看看这位对秩序神殿的态度……克雷德也开始动摇了。
原本神教内部高层普遍认为，这位是拉斯玛大祭祀匆匆离任之后仓促间推选上来的临时过渡继任者，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意识到，可能拉斯玛大祭祀之所以快速离职，或许也有为他腾位置的因素在。
……
瑞丽尔萨已经被扑倒在地，她的身体正在被疯狂地啃食与消磨，连骨骼，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一切，似乎即将结束。
但就在这时，瑞丽尔萨的双眸化为赤红一片，琳达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额头，抱着双臂，低着头。
“神，您在哭泣么？”
“神，您在悲哀么？”
“神，您在愤怒么？”
琳达抬起头，
高呼道：
“那就让他们，聆听您的哭泣，感知您的悲哀，承受您的愤怒吧！”
“嗡！”
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在每个人的意识感知里，似乎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罗米尔睁大了双眼，马上举起手，发出命令：
“全……体……后……撤……！”
但她的声音和动作，在自己和在其他人的感知里，都变得极慢极慢。
瑞丽尔萨的赤红双眸从眼眶中挪出，
刹那间，
整座轮回谷被血色覆盖！
最后一天双倍了，有月票的投给咱吧，晚上还有。
第三百七十七章 是的，没错！
你看见的，你听见的，你触摸的，你所能感知的一切，此时都被“染”成了红色。
“砰！”
“砰！”
“砰！”
不断有亡魂或者神官开始爆裂，为四周的红色增添新的亮度，并非是成片成片的抹杀，但这种像是玩左轮手枪的随机性，却带来更为压抑的恐惧感，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这个原本嘈杂的世界，如同收音机被关闭了声音，静悄悄得像是将一切都沉入血红色的潭底。
想逃跑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泥潭内，明明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的约束，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慢放，这是一种对自我认知的倾斜，不，是扭曲。
从苏醒到移动，从推开门到探出身体，在这整个过程中，瑞丽尔萨表现出来的，和传说中的神祇，几乎没有半点相像。
但直到此刻，神的一面，才真正意义上出现。
贝德看着身边的血色，先是站在那里茫然发呆良久，眼角流出了泪水。
随即，他拿起身边的画笔，刹那间，他的动作恢复了正常，开始在画纸上快速地涂抹。
对于一个真正执着于艺术的艺术家来说，这种灵感的赐予，就是真正的神迹。
因为有可能就这一瞬间，就足以颠覆他过往一切对“美”的认知。
皮亚杰手里拿着酒瓶，不停环视四周，颜色对了，那我的琳达呢？
“亲爱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皮亚杰身后响起，皮亚杰马上转过身，他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妻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琳达！”
皮亚杰跑上前。
琳达看着跑来的丈夫，微笑道：“亲爱的，很抱歉，你碰不到我的，因为……”
琳达被皮亚杰抱入怀中。
她有些惊愕，可此时的感知却是如此的真实，她很疑惑，但熟悉的来自丈夫拥抱的感觉，让她此时下意识地放弃一切思索，抬起双臂，将自己的丈夫抱紧。
“那个壁神就是个骗子，她不值得你这样对她付出，她从我身边将你欺骗走，她是那么的丑陋，她是那么的肮脏，她是那么的堕落！
琳达，我恨她，我诅咒她，我希望她永远沉沦！”
皮亚杰这是最原始的因爱生恨，哪怕对方是神，那也是他的仇恨对象。
“亲爱的，壁神是伟大的存在，当我靠近她后，我才感知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渺小，我才感知到属于神的浩瀚。
亲爱的，我爱你，我为离开你而心痛，但我永远都不后悔选择了神。”
“我知道，我知道，琳达，我知道我的妻子在信仰和爱情之间选择了信仰，我知道我的妻子抛弃了我，我接受我妻子是一个疯子，是一个被偏执信念扭曲的人。
可我还是爱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被你所吸引，琳达，我这一生，都会为你沉沦。
你知道么，作为心理医生，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婚姻，甚至是我们的精神方面，都是有很大问题的。
我们就如同是两个精神病，却又很是契合。
你可以尽情赞美你的神，我也可以尽情诅咒那个神，这并不妨碍我们此时正在相拥。”
“亲爱的，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我会结婚，我没想过我能体验到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我属于壁神，但我心里，也早已留下了你的印记。”
正在作画的贝德先生忍不住喊道：
“我说啊，你们要背诵这种舞台剧的台词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不要影响到一位痴心艺术的画家进行他的创作？”
琳达看向贝德先生，开口道：“贝德先生，我的记忆出现了很多问题，我需要你来帮我理清楚我的记忆。”
贝德先生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问题？”
“从瑞蓝开始的那段记忆，从你吩咐我参与那场神降仪式开始。”
“怎么了？”
“我死后，灵魂附着在颜料上，附着在我丈夫身上，附着在家里，因为我丈夫的原因，我那时候被牵扯了出来，他分不清楚了，我也分不清楚了，这是第一次紊乱。
第二次紊乱是神降仪式开始时，我的灵魂遭遇了动荡。
第三次紊乱是我和神待在一起时，神的呼吸，让我产生了一段时间的迷失，我也承载了一部分神的记忆。”
贝德先生喊道：“所以呢，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和神的关系么，我不会嫉妒的，真的，我不会嫉妒的！”
“我想问你一件事，关于卡伦先生，我思索了很久，当我再次见到卡伦先生时，我才意识到，我每次记忆紊乱的节点，都在他的身上。”
“关卡伦什么事？”
“那场神降仪式降临的不是邪神么？”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贝德先生回答道。
“不，那件事远远没有结束，那件事的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贝德，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要在你这里重塑我关于卡伦先生的记忆与认知。”
贝德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扭头看向琳达，问道：“是神，让你过来的？”
“我不知道，因为我已经融入了神的意识中。”
“那好，你问吧。”
“那场超规格神降仪式，召唤下来的一尊邪神？”
“没有邪神，只有卡伦，是卡伦回来了，成功地通过超规格神降仪式，让死去的他，重新复活。”
“没有邪神？”
“没有。”
“那卡伦先生还是卡伦先生么？”
“当然，要不然还会是谁？”
琳达摇了摇头，笑道：“你在欺骗我，贝德。”
随即，琳达神情变得严肃，沉声道：“贝德，你在欺骗我。”
“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琳达问道：“你不知道卡伦到底是谁？”
贝德一样问道：“你知不知道卡伦到底是谁？”
“他的真实身份，你无法想像。”
“他是我女儿的未婚夫。”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清楚你的身份。”
“我更觉得该好好考虑清楚身份的是你。”
“壁神，就在前方看着你。”
“但我的前方却没有看见心中的壁神。”
琳达没有再争论下去，而是看向皮亚杰，温柔道：“我该离开了。”
“你要走了么？”
“嗯，我要回去了，因为神还没有做好降临的准备，我会和神重新进入沉睡，等待下一次真正的降临。”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但我想留在壁神身边。”
“你可以把壁神放在心里。”
“可我欺骗不了我自己。”
琳达推开了皮亚杰，她的身形开始消散，皮亚杰见状马上上前抓住自己妻子的手，正在消散的琳达开始重新凝聚。
皮亚杰身边的红色开始变澹，这种变澹并非是消散了，也可能是吸收了。
“是因为我心底，还舍不得你么？”琳达疑惑地看着自己被丈夫牵着的手。
“或许是壁神，希望你能留下来，留下真正爱你的人身边，我们可以重新回到瑞蓝，去过我们的生活，就像以前一样。不使用点券的话，我们其实不缺钱。”
“不，我为此感到羞愧，因为我竟然对神不够忠诚。”
琳达再次发力，甩开了皮亚杰的手，身形快速后退的同时，又开始快速地消散，似乎多一点犹豫她就没办法离开。
皮亚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我觉得你可以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了，我知道感动自己会让人上瘾，但在外人看来，却有点滑稽。”
贝德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身边的酒瓶，随即骂道：
“该死，你竟然把酒偷偷喝光了！”
皮亚杰走到贝德先生身边，问道：“壁神无法降临了么？”
“降临了，但失败了，眼下的红色与其说是神在发怒，不如说是神在发泄。”
“但我感觉，我距离我的琳达，更接近了一步。”
“你觉得下次在你和壁神之间，琳达还会选择谁？”
“选择壁神。”
“那你还会去努力追寻下一次么？”
“当然，我会的。”
“可结果永远都不可能改变。”
“我觉得……不一定。”
“随意，你高兴就好。”
“壁神降临要失败了，为什么你却不感到悲伤？”
“因为我没听某个目光短浅的家伙，坚持留下了下个星期的房租以及返程船票的钱。”
“哦，听到这个消息，我也觉得心情愉悦了许多，你在画什么？刚刚的你，像是受到了某种极大的触发。”
“嗯，是的，很大的触发。”
“我能看看么？”
“当然，你看吧。”贝德先生将自己刚刚绘制的画作展开在皮亚杰的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唔，这是什么场景？怎么感觉，有点过于普通，我以为你会画出那种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的作品。”
“这是我女儿的婚礼现场布置设计，再有一个多月，我女儿就将结束她的沉睡了，我得给她准备一个礼物。”
“我的意思是，你刚刚所接收到的感触，就画了这个？”
“是啊，我突发奇想，红色为主基调用作婚礼现场布置也很不错。”
……
壁神从地上爬起来，在她身边，不断的有人像是在放烟花一样崩散，像是凌乱的琴键，为她弹奏离别的挽曲。
她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有些茫然，也有些愤怒。
她知道她打不赢了，不仅无法在这座岛上获得足够的食物，反而会被食物闷死。
在无尽岁月以来，她一直只痴迷做一件事，所以，她并不会打架。
当然，现在的局面，和会不会打架，并没有太多关系，她太虚弱了，也太饿了。
她开始环视四周，似乎是在犹豫。
琳达的身形出现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神，您在迷茫么？”
瑞丽尔萨没有回答，她转过身，开始重新向轮回之门走去。
这广袤的血红色，无法支撑太久，其实现在已经消退了一半，既然无法再继续前进，那就选择后退吧。
哪怕，她已经在这里留下了满地狼藉。
然而，
当她开始向轮回之门行进时，一缕缕金色的光泽，正在从她残破的身躯里不断溢出。
她愣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
“瑞丽尔萨的神性，正在消散！”
达尔领主尖叫道。
“神性，消散？”
所有教会经文里都不会记载“神性消散”这一概念，因为它们都只会默认神是永存的，一本赞扬神的书，怎么可能去分析神的死亡？
“神性是维系神格的根基，一旦神性消散到一定程度，那么神格也将无法再保持完整，意思就是，会有从神位上掉落下来的危险。
之前不管瑞丽尔萨她伤势如何重她如何虚弱，她依旧是神，可继续这样下去，她依旧是瑞丽尔萨，但壁神，可能就不再是特指她了。”
“您也会这样么？”
“我不会，因为我这条路，只有我自己，所以我无法真的强大，我也很容易消亡，但我不用担心会被取代。”
“被……取代。”
所以，神启时，才会进行误导和欺骗么。
达尔领主开始原地踱步，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怕瑞丽尔萨会选择直接自爆！”
“自爆？”
“我相信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为什么神性会消散，但她肯定不愿意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她现在就两条路，一条路是回到门内，借助这个轮回世界重新进行沉睡积蓄下一次出去的力量，但这也很可能意味着，她将失去神格，成为一个比较强大的存在，无法再被称之为神。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立即对自己进行终结，让自己在此时选择消亡，以神的身份死去。
这样，只要壁神教的信徒一直存在，她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终还是有希望重新归来的，虽然这个时间无法估测，虽然风险很高成功率很低。
但她可以继续保留‘神格’，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格，而是将她的名字和壁神继续绑定在一起。
甚至未来归来后的她，也不再是她了，她只能从教义之中去追忆找寻自己曾经的记忆。”
神最害怕的不是陨落……而是被遗忘。
“您觉得她会选择哪一种？”
“你觉得呢？从人性角度出发。”
“对神，用从人性角度出发？”
“到了这个境遇的神，已经不再是神了，你明白么？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让她在自爆前，帮我画一下，我可以给她一个承诺，去守护她的下一次归来，我相信是可以成功的，她现在最好谈条件！
哈哈哈哈哈，是的，就是这样，现在是最佳时机！”
达尔领主脚下出现了一道传送法阵，他开口道：“小子，我答应过要庇护你和你的同伴，我现在告诉你，这里有通往各处祭坛的传送法阵，你们自己可以搞定，待会儿你们就自己走，我就不送了，因为如果一切顺利，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瑞丽尔萨给我画好过去与未来的形象后，直接离开轮回之门，去获得真正的自由，哈哈！”
“您就这样去了？”
“嗯，因为来不及耽搁了，我不能等到瑞丽尔萨自爆了再去，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否则，我还想再好好问问你一些事的。”
“问我？”
达尔领主攥着拳头，轻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这个动作，先前他曾对卡伦做过，而那一瞬间的接触，就能让他获得很多感知。
“你的身体构造，有我本尊的习惯痕迹，虽然没有他的气息，但可以骗得过其他人，甚至是其他神，却无法骗过我。”
“这……”
“看来我的本尊很看重你，甚至愿意帮你改造身体，不过，你小子确实值得投资一下，当然，你的家族肯定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利益交换，否则他那么吝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下这么大的功夫。”
其实，没有付出什么利益交换，只是把他变成了一条狗。
卡伦开口道：“我一直很感激它。”
“行了，等我出门后，我会去看望我的本尊的，也会来看望你的，到时候，别忘了你的承诺，告诉我的本尊，我没兴趣去杀他证明我的唯一，那显得真俗套，我倒是很想去喊他一声哥哥，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期待的，大概就是和他并排躺着，聊聊天吧。”
它的窝，可能躺不下。
“好的，我会转告它的。”
传送法阵亮起了光。
达尔领主又笑道：“如果不是感知到你的身体构造极为用心，用心得如同给自己改造的一样，付出了绝对的诚意，而这些是不可能在胁迫中完成的；我都要怀疑我的本尊是不是做了你的狗了，呵呵。”
“您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你天赋再高，又算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让我本尊心甘情愿地当你的狗？”
传送启动，达尔领主身形消失。
站在原地的卡伦看着手中的冰水，长舒一口气。
……
罗米尔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身形停止在那里的壁神。
黑洞内，不少轮回长老，也都发出了惊呼。
……
“克雷德，如果瑞丽尔萨选择自爆，结果会怎样？”
“大人，那么轮回谷将彻底被污染，就如同神葬之地那样！”
“好的，那我们就期待吧。”
……
瑞丽尔萨身上的神性还在继续消散，她已经垂落下了双臂，身体正在向终结滑落，她即将消亡。
可就在这时，她感知到了一股气息，她抬起头，看向轮回之门里面。
在门内，达尔领主正以最快速度向大门飞去，同时特意释放出自己的气息，他要告诉瑞丽尔萨自己来了，等等自己，千万不要着急！
瑞丽尔萨的双眸，瞬间变得深邃，穿透了不知多少距离，最终，在达尔领主飞行的前方，出现了一双赤红色的双眸。
“呼……”达尔领主见瑞丽尔萨终于“看见”自己了，马上停了下来，对这双眼睛开口道：“瑞丽尔萨，我知道我和你过去有些恩怨，但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恩怨，谈一下合作，毕竟当年我也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不是么？”
瑞丽尔萨此时，看见了门内极为遥远距离下的达尔领主的模样，也就是他的脸，耳畔，也听到了达尔领主的声音。
下一刻，
原本准备就地自爆的瑞丽尔萨，双臂勐地举起，发出了惊天的愤怒咆孝，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冲入轮回之门，向着达尔领主所在的位置奔跑过去。
“不不不，你不要进门啊，你在门里怎么给我画，我要你在门外画才可以，你别进来啊！”
对于神而言，哪怕是极为遥远的距离，也只是转瞬，更别提达尔领主此时距离轮回之门位置并不远，瑞丽尔萨那残破的身形很快就出现在了达尔领主的视野中。
“我们可以谈谈，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疯了么！”
瑞丽尔萨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孝：
“秩序，给我去死！”
达尔领主：“……”
第三百七十八章 壁神的预言
“卡察。”
卡伦掰下了一块暗冰放进杯子里，再将一只手手掌朝下，悬在杯口上方。
一团带着光明气息的黑色火焰释出，在杯子里温柔旋转。
很快，暗冰融化成冰水混合物，原本对灵魂的强烈刺激效果被光明力量所中和，形成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抿一口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出的身心愉悦。
可惜，这些暗冰自己没条件运走，而且在外面想要制作出来，代价也很高昂。
卡伦端着杯子，目光则一直落在前方所呈现的画面上。
瑞丽尔萨自爆得突然，这导致达尔领主走得也很突然，老窝这里根本就来不及收拾，甚至连那具派出去查看情况的傀儡，现在还在继续对着那里的情况进行着转播。
当看见瑞丽尔萨冲进门内，径直向达尔领主扑去时，卡伦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
虽然知道这时候笑很不厚道，但他还是没忍住。
他提醒过达尔领主，而且不止一次，但对方一直没听进去，坚持要用自己的脸。
自己又不可能更进一步地去提醒达尔领主自己的脸为什么不能用，只能让他去了。
画面中，达尔领主的神情无比惊愕，他不知道瑞丽尔萨为什么对自己的恨意强烈到这种程度，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封印的搬运工。
虽然这也算是对瑞丽尔萨的一种冒犯，但并不是无法调和的仇恨啊！
达尔领主不知道的是，早先时候卡伦带着队伍来到哀思水潭，被沉睡中的瑞丽尔萨标注。
瑞丽尔萨一开始留意到的是卡伦身上的拉涅达尔气息，等到后来卡伦竟然能够穿透秩序王座，瑞丽尔萨（琳达）马上意识到卡伦的“真正身份”。
甚至可以说，因为卡伦，还导致瑞丽尔萨提前苏醒了。
这足以可见瑞丽尔萨对秩序之神的无穷恨意。
而现在的达尔领主，一是身上拥有拉涅达尔的气息，二是有着和卡伦一模一样的脸，完美契合！
卡伦又抿了一口冰水，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自己给家里的狗子背锅，这回，锅终于甩回去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瑞丽尔萨是在进门后发出的咆孝，达尔领主也是在门内和瑞丽尔萨相遇，一座轮回之门，将内外隔绝，如果真的是在门外喊起来或者达尔领主用自己的脸在门外出现，被外面观察的各大神教眼睛捕捉，尤其是被秩序高层捕捉，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现在嘛，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达尔领主可以和瑞丽尔萨好好地玩耍。
不再做耽搁，卡伦走出这个空间，找寻到自己手下的队员们。
先前卡伦和达尔领主在冰封空间里喝着饮品看着转播画面，但这些队员们，则一个个地一边故作轻松闲适一边提心吊胆。
他们的预感其实没错，在最开始时，达尔领主确实打算将他们杀死制作成可供他参考的标本。
卡伦拍了拍手，道：“大家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回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大家很快聚集起来跟着卡伦来到了冰封空间，找寻到了传送法阵位置。
可以看出来，众人对这个空间里的很多东西都感到好奇，但没人敢去触碰，因为大家并不知道达尔领主已经离开了，而且还正在被瑞丽尔萨追杀着。
卡伦也没有做什么解释说明，在马斯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特定的传送法阵，阵法开启，总共12人，身影直接从这里消失。
等到阵法光芒消散后，众人都出现在了草甸子上，眼前，是一片废墟，而在众人身后，则矗立着伟岸神圣的轮回之门。
“这里是哪里？”文图拉问道。
卡伦回答道：“门内轮回神教的中枢所在地，可以想象成是门内的轮回谷。”
被毁坏的建筑都是先前瑞丽尔萨造成的，那么庞大的体形，周围还伴随着各种异象，所过之处，自然会沦为废墟。
穆里疑惑道：“为什么这里只有废墟，却没有看见战斗的痕迹？”
“因为门内的轮回神教根本就没对瑞丽尔萨进行抵挡吧。”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头黑色的大鸟，大鸟上面站着不少人。
两拨人互相发现后，马上各自做好防御架势。
卡伦抬起手，示意自己手下队员们不要主动进攻，上方那只大黑鸟也只是在盘旋着。
少顷，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是一个年轻人，相貌很普通，但他后背系着的两把弯刀显得很是特别，另外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从容气质，都在告诉众人他的不简单。
“我是轮回神教试练者兰戈，你们是秩序神教的试练者？”
双方人身上的神袍就已经标注了身份。
卡伦开口道：“我是秩序神教试练者卡伦，我们现在打算从这里离开。”
“很巧，我们也是，那就一起走吧。”
“好的。”
兰戈对着上方打了个手势，那只大黑鸟降落下来，从上面下来了五个人，裴德也在其中。
“还要再等另一队么？”卡伦问道。
轮回神教进来的是2个小队12个人，这里算上兰戈才6个。
“我们仅剩下6个人，因为中途出现了点意外。”兰戈面带微笑地看着卡伦，“你们人员保存得很完整。”
瑞丽尔萨引发的针对试练者的追杀浪潮中，原本位于最安全区域的轮回试练者直接遭受了身边轮回神官的袭杀，死伤惨重。
“我们运气好一点，那另一个小队呢？”
“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可能还有幸存者，可能没有，不过现在根本没办法搜寻到他们，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应该会在特定时间内来到祭坛等待传送。”
“那我们现在……”
“外面现在很乱，天上的灰月才刚刚变成一半，我相信除非等大门快要关闭时，外面应该记不起来把我们提前传送回去，所以我们打算自己启动传送阵法先行离开。”
“那我们算是搭上了便车？”卡伦微笑道。
“嗯，形容得很贴切，不过，如果我们没出现的话，你们是不是打算自己通过轮回之门？”
“是的，我有这个打算，因为我们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因为不清楚还会再遇到什么危险。”
“那你知道徒步穿越轮回之门会遭遇怎样的压力么，那座门的神威，能够让至少一半人，灵魂涣散，出不去。”
“我不知道。”卡伦很直白地承认了，“我想如果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会及时带着我的队员们中止，撤回来，不会逞强。”
兰戈拔出自己背上的两把弯刀，将它们拆入地面，弯刀释放出灰色的光泽，草甸子下方开始膨胀。
“还需要一段时间酝酿，我会召唤出两头迷失巨人来载我们穿越大门回到外面。”
“辛苦，很感谢。”
“客气了，对了，你叫卡伦是吧？”
“是的。”
“那他你应该认识？”兰戈伸手指了指站在后面的裴德，“他被你教训过？”
“认识，我们交流过。”
“呵呵，他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在外面被人揍了，不想着提升自己揍回去，反而趁着进入大门的机会跟长辈诉苦，希望借教会的手来报复你。
西莫森家，就和这轮回神教一样，是越来越不行了，这样吧，我看他也不舒服，你现在把他再打一顿吧。”
“这不算什么，不过是年轻人不懂事。”
“呵呵。”
卡伦留意到，当兰戈说出这些话时，站在后面的裴德除了满脸羞红外，没有其他的动作，这意味着这个兰戈不是普通的试练者，应该是他的长辈，资历很高。
再考虑到进入轮回之门的年龄限制，所以，这个兰戈是门里轮回神教的人，占据了试练者的身体？
草甸子升腾起来，从中间出现了两头迷失巨人，他们的后背上都有一个大铁框。
“抓紧时间出去吧，我怕待会儿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兰戈说道。
“好的。”
巨人后背铁笼子的空间很大，12个人也是轻轻松松装下。
紧接着，草甸子上释放出光芒，巨人先蹲下来，随即开始跳跃。
剧烈的抖动持续了挺长时间，等抖动消失后，两头巨人的身形已经出现在轮回之门外侧的巨大台阶上。
放眼望去，前方处处都是战火痕迹，随处可见的尸骸，空气里，还弥漫着各种浓郁的味道。
“爆发过战争么？”
“他们在这里阻击了壁神？”
手下队员们因为没有观看直播的资格，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外面曾发生过的情况。
卡伦观察着四周，心里思索着这一战之后轮回神教的损失到底会有多大，接连两次巨大损失后，轮回神教又是否还能够维系住正统神教的地位？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眼下的轮回神教确实是没有精力去管顾门内的试练者，他们出来了很久也没人过来安排。
最后还是帕西奥拿出了秩序神教的信号弹放出，秩序使团那边派来接应的人，竟然来得比轮回神教接应兰戈他们的还要快。
使团驻地并不远，就在城镇外围，进入这里后，卡伦等人得到了很好的接待。
教会医生开始帮每一个检查身体，葛罗文带着另外几名年长神官，给所有人检查灵魂状态，做记录，听取汇报。
前两轮的检查很快就结束，接下来就是众人的洗漱整理时间，这一切都结束后，大家都被安排进了各自的帐篷里休息。
洗了一个澡的卡伦和文图拉一起走进帐篷，文图拉帮卡伦铺好被褥，然后就钻进他自己的被褥里，见到卡伦只是在那边坐着，文图拉有些疑惑道：
“队长，您不休息么？”
“我还有事，再等等。”
果然，话音刚落，葛罗文就掀开了帘子，看了卡伦一眼，然后离开。
卡伦站起身走了出去，跟着葛罗文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帐篷，途中还看见了这里残留的法阵痕迹，应该是传送战争器具的法阵。
唉……
一想到自己把那么多珍贵的战争器具留在了门里没能带出来，卡伦的心就有些微微作痛。
穆里也来了，对此，二人都并未有什么意外。
这次试练名义上的目的是让大家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契约灵魂，但二人还有隐藏的重要任务。
葛罗文的办公室帐篷里什么都有，卡伦进来后发现中央火盆上竟然还有一个烤架，旁边冰桶里放着很多香肠。
“玉米味的和纯肉的，你们选哪个？”
穆里回答道：“玉米味的。”
卡伦坐下来，拿起钳子开始主动往上面夹香肠，他不喜欢玉米口味的，所以把玉米味的都放在了穆里面前。
葛罗文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白兰地，道：“谁来说？”
穆里开口道：“我来说。”
葛罗文点了点头，道：“说详细点，我要写进报告里去的。”
先前其实已经讲述过一次门内经历了，但这一次，需要更系统也更彻底。
穆里开始讲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么说，在这之前，卡伦都和他对好了台词。
他“本达”家的身份，足以证明其对神教的“忠诚”，他的话，自然就更有可信度。
等讲述完了后，葛罗文问道：“两位大人为了掩护你们，都牺牲了？”
“是的，没错。”穆里肯定道。
“你们两个人，也就没有缔结灵魂契约？”
“是的。”
“是的。”
穆里是真没有缔结灵魂契约，因为他来不及，不过他却吸收了盖坦伯特被禁制消灭时溢散出来的灵魂力量，吃了一顿大补品，其效果比缔结灵魂契约只强不弱。
卡伦这边则有点尴尬，他其实早就清楚芙妮特斯不可能占据自己的身体，但一直以来他对找寻契约灵魂对象并没有太大的主观能动性。
但卡伦也不算全无收获，自己体内现在还囚禁着一条千魅。
卡伦没有和它签订契约，只是将它继续封印着，凭直觉，卡伦知道它是个很不错的小家伙，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等回去后把它先交给凯文和普洱它们把玩查看一下再说。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这次的任务，失败了？”葛罗文挠了挠头，“不过不要往心里去，这次情况特殊，神都出现了，上面是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的，但接下来等回去后，还会有些调查需要你们配合一下，就是走个流程。”
在听到这句话时，卡伦留意到穆里眼神里的意动。
是的，他想把那颗黄色记忆珠子藏匿下来。
如果没有壁神苏醒这件事，他们必须要对迎回两位大人的任务失败做出一个交代，可现在，壁神这么一闹，很多事情就变得很小甚至无所谓了，而且解释的理由这些，反而更容易让人信服。
毕竟当时环境那么乱，什么事都可能也都可以发生。
曾经忠诚于家族和教会的穆里队长，现在也开始偷公家东西了，这孩子，学坏了。
卡伦夹起一根香肠，咬了一口，道：“盖坦伯特大人交给了我们一样东西。”
穆里马上道：“是的。”
他从神袍口袋里取出了那颗黄色珠子，在他即将递给葛罗文时，卡伦开口道：
“但盖坦伯特大人嘱咐过，必须亲手交给主教级的大人，所以，团长，对不起。”
穆里马上将递过去的手收了回来，像是在葛罗文面前晃悠了一下。
“不，没关系。”葛罗文盯着穆里手里的这颗珠子，“你们做得很好，我能感觉，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很不容易。你们继续吃，我去向上面汇报，回去的岛上还驻扎着另一支部队，我会申请下来公函让合适的人来接收它的。”
“是，团长。”
等葛罗文离开后，穆里有些疑惑地看向卡伦，他不解卡伦为什么要主动交出去。
卡伦摇了摇头，道：“在你很饿的时候，太过精致的佳肴因制作时间过久你反而等不起，还不如先吃点烤肠充饥。”
穆里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
卡伦拿起杯子，微微皱眉，喝了一口酒：
唉，也不知道达尔领主现在怎么样了。
……
“轰！”
一座山，被瑞丽尔萨直接削去，达尔领主不得不再度飞起逃跑。
“你到底要追我追到什么时候！”
瑞丽尔萨的身体此时大半都是白骨，但她依旧没有放弃，最终，在一声咆孝中，达尔领主被一座画出来的山挡住了去路，瑞丽尔萨的白骨手臂将他攥住。
因为半张脸已经变成白骨，瑞丽尔萨的声音只能通过灵魂波动来完成。
“秩序……你给我去死！”
“我不是秩序，我是拉涅达尔，你忘记了么，我是拉涅达尔！”
这时，琳达的身影出现在了达尔领主的面前：
“终于抓到您了，卡伦先生，哦不，是伟大的秩序之神。”
卡伦，秩序之神？
达尔领主愣住了。
我都要怀疑我的本尊是不是做了你的狗了，呵呵。
我的本尊，又一次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达尔领主马上释放出灵魂波动，这灵魂波动可以直达对方的内心深处：
“我不是卡伦，我是拉涅达尔的精神印记，我之所以选择用他的脸，只是因为我觉得他的脸长得好看！
你现在快去抓他吧，否则他就要离开这里了，等他出了大门后，你就不可能再抓到他了，因为你已经没有力量再出门一次，快去啊！”
琳达一步一步沿着白骨手臂，走到了被攥住的达尔领主面前。
她的身体，开始分裂，分裂出了另一道身影更澹的琳达。
身影更澹的琳达开口问道：“我问你，你的家，在哪条街？”
“我一直封印沉睡着，如果硬要说我住的地方，现在地名叫炽热山谷。”
身影更澹的琳达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身，看向身影更凝实的琳达，同时看向后方体型庞大却已经散发着浓郁死气的瑞丽尔萨，
回答道：
“是的，没错，卡伦先生就住在山谷街。”
达尔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