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光明与秩序的折磨
从醒来到现在，贝尔纳都一直表现得无比卑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上被布置了这么多的阵法，他根本就没有其他旳选择，毕竟，自己的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在这一基础上，贝尔纳已经做到了极致，他希望能够活下来，他希望能够化解局势，他希望能够等到自己要等的那个承诺。
可直到现在，贝尔纳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错了，他错得很离谱。
或许，他的应对方式在面对除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外的其余人时，都能产生效果。
然而，换句话来说，能对此产生效果的人，却不会把他的尸体特意从思念宫搬运到这里，且布置好一切。
这是一个悖论，贝尔纳一开始没有想通这一点，任谁刚从沉睡百年的状态下醒来，也很难做到立刻清晰四周的一切。
对方不是来解惑的，因为对方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秘密，有些夸张的是，时隔百年，对方的口述中不像是一个调查者，更像是一个亲身经历者。
对方也不是来谈判的，捆绑在自己身上的这么多阵法，不是为了谈判中增加筹码，而是为了审判自己时，自己无法做到暴起挣扎。
这是一场审判，一场早就注定好的审判。
先前的交流、言语和铺垫，只是对方通过对自己的踩踏以获得快乐的一种途径，是一种行刑前的羞辱。
我真傻，真的。
这是贝尔纳心里现在的念头，如果不是心有所求，谁又愿意卑躬屈膝？
而一旦真的做到毫无退路，那么，谄媚也就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土壤。
“绕了半天，竟然是来自光明的审判。”贝尔纳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光明隐藏在秩序之中，真是辛苦你了，为了这场复仇，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卡伦摇了摇头，道：“不，你错了，对付你，只是顺路，我从未因为你而特意绕路，甚至都未曾特意停留过。”
自己是这样，队长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秩序对轮回的战争，自己和队长，都不会来到暗月岛。
贝尔纳回应道：“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很多好处，比如我沉睡前留下的一些宝藏，暗月岛上有三处，附近其他岛屿上也有几处，我还知道很多拥有珍贵出产的秘境，这些，都是宝贵的财富，是你可以从我这里获得的，另外，我还拥有极为丰富的阅历，可以给予你非常多的帮助。
你只是一位光耀修者，我相信你是需要的，如果你放弃复仇，你就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光耀修者在原光明神教体系中等同于秩序神教的审判官。
审判官意味着脱离了神牧的范畴，成为了可以代表秩序行使判决的存在，光耀修者，亦称光耀者，则意味着可以代表光明，将光撒照给周围人。
卡伦回答道：“你应该清楚，我刚刚与你聊天时所说的，都是真话，如果我愿意，你的暗月岛在未来都可以是我的，我何必看得上你的财富？至于阅历、秘境这些……
很抱歉，我比你想象中，要富有得多得多。
你的阅历，甚至不如我家的一条狗。”
卡伦摊开手，旁边的一盏由石头制成的灯台被拘起，飞入卡伦手中，随即，一缕光明的灯焰出现，带来神圣与柔和。
“你的审判，除了复仇，将毫无意义！”
“抛去意义，只为复仇，是至高快乐。”
“你的目光无比短视！”
“我只喜欢享受当下。”
“你就不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担心？”
“我最不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天赋。”
卡伦走到棺材边，将灯台向贝尔纳侧倒，灯焰开始倾斜，落在了贝尔纳的胸口位置。
它很微弱，却会一直燃烧贝尔纳的灵魂，给予他长久的痛苦，像是给一个人开一个不会愈合的伤口，让鲜血不断流出，到一定程度后，这个人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卡伦想象过很多惩罚贝尔纳的具体方式，但最终，他选择了这个。
因为贝尔纳知道，剧烈的反抗将迎来身上阵法的暴杀；
而给予他这种缓慢的酷刑，可以一边让他承受灵魂炙烤的痛苦一边让他继续怀揣着希望，等来最终的绝望。
说吧，
我给予你继续说话的机会。
将你推入悬崖的是我，手里拉着唯一一根绳子的也是我，就算你清楚，这根绳子永远都不可能将你拉上岸，但你自己，舍得放手么？
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我相信，你将詹弗妮小姐活埋在棺材里时，你应该也站在这里，听着棺材内传来的抓挠声，你喜欢这种声音是么？
巧了，
莪也喜欢。”
贝尔纳因痛苦而神情扭曲，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卡伦。
“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处，对么？”
“对，但我喜欢听你说。”
“我有一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
“你说吧。”
“你先答应我，给我一条生路，我不知道我具体沉睡了多少年，但我能感觉到，距离我所想等待的那个日期，应该不会遥远。”
“我不答应你。”
“你不想知道那个秘密？”
“想知道。”
“是啊，你想知道的，你先前说得对，我可以不杀菲利亚斯他们的，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一群好人，他们是一群善良的傻瓜。
我清楚，当我让他们离开时，他们会选择离开。
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我的毁诺而对暗月岛进行报复，他们不会这么做的，他们就是一群好人，呵呵。”
“是的，他们是一群好人。”
“但我这么做了，我一个都不留，都杀了，就算是菲利亚斯，他虽然逃跑了，但我一点都不担心他，因为逃跑时的他，已经受了重伤，不可能活太久。”
“是的，他死了。”
“是有人给了我指引，给了我明确的指引，给出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承诺，我才会这么做的，你想知道么？”
“想。”
“那，放了我？”
“不放。”
贝尔纳：“……”
卡伦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着一直在承受痛苦的贝尔纳，他开口道：“抱歉，我不是菲利亚斯。”
“你想让我带着这个秘密，死去么？”
“你随意。”
“你叫什么名字，我至少应该知道，我死在谁的手里！”
卡伦没有回答。
“你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哈哈哈，你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是在害怕么，哦不，你不是在害怕我，你是在害怕你现在所做的事被外面知道，不，你是怕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被我的那个秘密知道，对不对？”
“对。”
“既然你知道害怕，你就应该清楚，那是怎样一个恐怖的秘密，你就应该在此时收手。”
“你知道你为什么必死无疑么，正因为我是真的害怕，我越是害怕，你就越是得去死。”
“你和菲利亚斯不一样。”
“我刚刚说过了。”
“菲利亚斯是真正的光明信徒，而你，不是。”
“你刚刚应该看见了，我信仰的是秩序。”
“你不过是一个隐藏在秩序序列里的光明余孽，就你，也配称自己信仰的是秩序？呵呵，这就是光明余孽一直无法被彻底清理的原因，你们太能隐藏了，像是公厕里的蛆虫，看起来白嫩，但却总能在最肮脏的角落里潜伏！
啊！！！”
来自灵魂的炙烤痛苦，让贝尔纳的言辞开始越来越过激，他现在就像是一个不停上下溺水的人，只能快速地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已来不及在脑海中润色。
“说出你的条件吧，我能给予的，都会给你！”
卡伦开口道：“你无法拥有的，我拥有着。”
贝尔纳的脸色，已经开始蜡黄，灵魂不是液态，但灵魂似乎能够被蒸发，贝尔纳距离死亡，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现在所承受的痛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的求生意志也的确是真的强大。
卡伦觉得，如果换做自己现在躺在这里，面对这种情况，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词汇全都冒出，只想着在死前做最后的发泄，不拘于何种语言。
可他没有。
但贝尔纳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卡伦选择的惩罚方式，是正确的。
卡伦伸手，用指尖轻轻拨了拨贝尔纳胸口的灯焰，它，是这么的可爱。
“我不相信颇尔小姐会愿意跟你，她根本就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不能代表所有男人。”
“她只是一个单纯追求冒险的女人！”
“也会累。”
“她不会忍受一个人留在家里的枯燥！”
“她现在比谁都耐得住寂寞。”
毕竟，在茵默莱斯家当了这么久的猫，而且，她居然还没疯，依旧保持着大小姐本性，这耐得住寂寞的本事，卡伦也自愧不如。
“她喜欢吃什么菜？”
“她喜欢吃鱼。”
“我以为她早就吃腻了海鲜，她对我所做的东西，都不是很满意。”
“暗月岛的海鲜么，我品尝过，那是真的难吃。”
“我喜欢她。”
“我知道。”
“她对我的每次拒绝，都能让我内心兴奋。”
“我理解。”
“每次拒绝之后，我就更想拥有她！”
“我明白。”
“如果不是她实力强大，她早就是暗月岛的女主人了。”
“我清楚。”
卡伦从不怀疑当年普洱的强大，西蒂当年和普洱还有过节，导致爷爷沉睡前在教堂处与秩序神教的谈判中，特意将西蒂挂在了十字架上让吹吹风。
能和神殿长老有过节，足以说明普洱的当年的实力和层次。
毕竟，她曾感慨过，早知道不选择家族信仰体系，没想到始祖这么弱。
进入暗月岛，越是清晰了解到贝尔纳这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就更清楚，如果不是普洱当年自身的强大，她面对的，将不是一条乐此不疲的舔狗，而是露出獠牙的饿狼。
“她很漂亮，是吧？”
“是的。”
“你喜欢她哪里？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和我说这些。”
“她的身材，我不喜欢太瘦的，她的身材，恰到好处。”
“我……”
“还有她的脾气，她可能对你不好，但她经常对我撒娇，有时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还会特意来安慰我，抱抱我。”
“脾气……”
“你知道么，每次看着她吃东西，都觉得她好可爱，她是那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一包5秩序券就能买到的咖啡豆，她能为此幸福一个下午。”
“你去死啊！你去死啊！！！！！！！”
贝尔纳彻底发狂了，他身上的禁制再度出现，压制着他。
卡伦真的不介意说这些，因为他清楚，自己说这些能够让贝尔纳更加痛苦。
这也不是不尊重普洱，普洱如果在这里，只会鼓动他再说一点，再说一点，让他死得更痛苦啊！
最重要的是，卡伦一直知道贝尔纳眼眸深处的暗月轮边一直没有消散。
他清楚，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可惜，他不知道，现在的普洱，是一只猫。
就算是挣扎，贝尔纳也保留了最后的克制，他如果企图对卡伦出手，那么艾森先生布置的那两个保底阵法，会瞬间湮灭他的灵魂。
这让卡伦再次意识到，古曼家的阵法操控方式，真的是很有用。
霍芬先生给了自己丰富的阵法理论和图鉴，如果自己再能掌握古曼家的阵法实操方式，那么自己未来在阵法上的造诣，将难以想象。
偏偏，自己还拥有古曼家的血统。
狄斯没有告诉自己关于古曼家的事，普洱虽然知道，但早先也没特意告诉自己，这意味着在他们看来，古曼家并不是一个值得完全托付的对象。
艾森先生这里还好一些，但好一些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病情……
一个得病的古曼家的人，更值得信任。
所以，问题应该出在德隆老爷子身上，他和狄斯肯定不一样，他应该纯粹地忠诚于秩序。
不过，自己的外婆好像并非这样。
她认得出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且还会主动帮自己保密。
狄斯当初曾用一具分身来到过维恩，除了杀了那只小苍蝇，是不是也去见过一些人？
贝尔纳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他看见，卡伦在出神！
他竟然，在折磨自己时，出神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懑感充斥贝尔纳的内心，他想再发出一次怒吼，却感知到来自灵魂的深深疲惫。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秘密。”
“哦，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贝尔纳：“……”
卡伦报以微笑。
“哪怕你是光明，但你依旧没有资格审判我，因为菲利亚斯当年，信奉的根本就不是光明，他是光明的叛逆者！
从我认识他以来，到他们在岛上的这些年，我从未在他们嘴里听到赞美光明之神，他们只赞美光明，却没有赞美过光明之神！
我杀他们，不是与光明神教为敌，我是在为光明神教清理叛逆！
所以，你没有资格审判我，没有资格！”
“那你有没有记得，我刚才赞美的，也只是光明，没有带上神？”
贝尔纳：“……”
“有些事情，你无法明白，也无法懂得，哪怕我对你明明白白的解释过了，但你依旧无法清晰地认知和理解。”
“所以，你真的和菲利亚斯是同一类人？”
“是的。”
“那你危险了。”
“我隐身于秩序。”
“哈哈哈哈哈，你在套我的话，对不对？”
“对。”
“但我告诉你，没有用的，你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可怕，你也不知道他们愿意为了杀掉菲利亚斯杀掉你，付出怎样的代价！”
“嗯，很可怕，灯油，快烧光了。”
贝尔纳的灵魂，快被烤干了。
“放了我，我将告诉你一切，否则，无论你隐藏得多好，都会有人来调查我的死因，我和他们，有过承诺！”
“你先说。”
“你不会信守承诺！”
“是的，我不会。”
“他们容许质疑神的人存在，他们甚至容许质疑神的神官存在，但他们不会允许，有取代他们能力的人，走上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快，熄灭它，我将告诉你全部！”
“你继续说，能说多少说多少。”
“让我杀死菲利亚斯他们的，是光明！”
“后缀呢？”
“熄灭它，我告诉你，我快不行了！”
“不熄。”
“神，一直都存在！”
“嗯，我知道。”
“神，一直都看着世间！”
“你可以继续说废话。”
“诸神，将会降临！”
卡伦目光变了一下，这是一个预言，但贝尔纳是百年前的人，他提前就知道了这个预言。
“是光明来到我面前，让我杀死菲利亚斯他们，承诺我当诸神降临时，暗月，将融入光明，我将成为光明的长老！
快，熄灭它，熄灭它，我愿意将我的这份名额让给你，让给你！我可以告诉你时间和地点，不仅我一个人，还有其他人也得到了承诺！
快熄灭它，熄灭它，我会全部告诉你！
否则，
这个秘密你将永远无法知道，我会将它带入死亡！”
卡伦无动于衷。
贝尔纳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你这个畜生！！！”
火焰熄灭，不是卡伦熄灭的，而是因为贝尔纳的灵魂，已经被彻底炙烤到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唉。”
卡伦叹了口气，站起身，身上的光明神袍消失。
他探出手，指向棺材里躺着的贝尔纳，左眼，流转出秩序的深邃，一条黑色的锁链从卡伦脚下蔓延而出，覆盖在了贝尔纳的尸体上。
“秩序——苏醒！”
上一次“苏醒”时，失败了，因为贝尔纳没死。
这一次“苏醒”时，成功了，因为贝尔纳死了。
卡伦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被抽走，渐渐的，贝尔纳睁开了眼。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看着卡伦，要知道，他的实力相当于其他家族信仰体系的九级，苏醒他，将付出十分可怕的代价，且不仅仅是代价的事，更需要恐怖的境界。
而卡伦，竟然对他成功地进行了苏醒！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光明能够做到的事情了，绝不是！
“您……您到底是谁？”
卡伦伸出左手拿起那盏石灯，右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秩序之火，凑过去，点燃了石灯。
随即，卡伦将灯盏侧倾，黑色的以燃烧灵性力量为支撑的秩序火焰倾泻到了贝尔纳的胸口位置。
卡伦将灯盏拿到旁边，重新靠着石棺边坐下，拍了拍手：
“好了，我们继续。”
贝尔纳：“……”
下一章我需要再思考斟酌一下剧情，写得会很慢，大家明早起来看，不要熬夜等，最后，求一下月票！
第两百八十章 我，全都要！
秩序的黑色灯焰在贝尔纳胸口上轻微摇曳，它并未带来光亮，反而使得洞穴内的场景变得更昏沉了一些，光与影所呈现旳效果在此时颠倒。
时间，缓缓地流逝。
在这段时间里，卡伦没有说话，就坐在那里，目光也没有刻意地去看贝尔纳，当然，也没有故意躲避，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只是单纯地等“柴”烧干净。
贝尔纳几次想张口，却又闭了回去，目光中，好几种情绪在交错碰撞。
死过一次的人，他往往不会更加看开生死，而是会更加害怕死亡，确切地说，是害怕结束。
在这一点上，卡伦很有发言权。
他知道，贝尔纳现在肯定很煎熬。
这与他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无关，死亡所带来的暗示，会在此时剥离去他的一切，他现在的内心，宛若刚破卵而出的幼蛇。
除此之外，秩序火焰的燃烧需要他身体内的灵性力量作为燃料，这是一种堪比灼烧灵魂的痛苦，因为贝尔纳现在的存在根基，就是他尸体内残留的灵性力量。
诚然，是有那种有坚定信仰的存在可以看淡生死，但贝尔纳肯定不在此列。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卡伦继续不为所动，贝尔纳的眼角出现了泪水，鼻尖溢出了鼻涕，他不是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现在，已经崩溃了。
这比卡伦所预想的，要更快一些。
因为贝尔纳死得很“安详”，使得他体内的灵性力量残留的量很大，也就是说，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烧。
像上次老萨曼那种的，能活动近三天的时间，正常身体器官没有衰退到出问题的阶段，差不多一天半，所以，贝尔纳此时哪怕胸口上有秩序之火在烧着，也能持续近五个小时。
虽说灵魂和灵性力量不能简单类比，但正常情况来说，一个人体内的灵性力量残留要比灵魂，更耐烧得多。
可现在，才过去五分钟。
依照这个速率，卡伦觉得，贝尔纳应该能再骂一刻钟到半个小时，最多半个小时之后，他就会苦苦哀求自己给他来一个痛快。
没有真的经历过禁闭惩罚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关禁闭到底有多可怕，而贝尔纳现在所承受的，是比之更幽深无数倍的折磨。
从身体，到心灵，从一开始的铺垫，到现在的发展，一步接着一步，一点接着一点，将他的心防慢慢敲碎。
最终，把一个勉强算是枭雄的阴谋家，折磨成一个涕泗横流的可怜人。
卡伦以前真的没想到过，自己有这样的天赋。
是真没想到，因为上辈子的所学掌握，是为了开解人内心的苦恼和精神上的压力，这次，算是往相反的方向进行了一次探索。
嗯，探索出来的成效很高。
贝尔纳足足骂了二十多分钟，然后，他的骂声开始逐渐降低。
他开始害怕。
这个世上，比死亡更让人害怕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他已经逐渐失去自我的认知，他的思绪很混乱，他没有了对自我的定位，现在的他，就像是被丢入了无底深渊，一直在坠落，根本就感知不到落点。
卡伦也在此时微微转过身子，侧对着他，彻底不给他自己的视线。
因为卡伦清楚，此时此刻，哪怕是来自自己的目光，都能给贝尔纳带来温暖和安全感，但卡伦很吝啬。
他应该带一本书过来的，现在的他，需要让贝尔纳看见自己正专注于一件事，让贝尔纳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意他。
没办法，卡伦只能再次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他尽量让自己这根烟抽得享受，抽得沉醉，抽得忘我。
“呜呜……”
贝尔纳开始哭出声来。
卡伦嘴唇用力夹着烟，憋住，不能笑。
“呜呜……”
婴孩最擅长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大人的注意。
卡伦一连抽了三根烟，每次自己将烟头熄灭时，贝尔纳的哭声就会变大，他依旧有希望，依旧希翼卡伦能在丢下烟头后，注意到自己。
但卡伦每次都慢条斯理地续上一根。
贝尔纳，你罪孽深重，我都戒烟这么久了，别被你弄得复吸了。
卡伦有些无奈，但只能继续保持平静。
终于，
下一个阶段到了。
“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卡伦依旧没理会他。
“求求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求求你！”
卡伦又续了一根烟，再大的烟枪，连着这样抽也会感到恶心反胃，可卡伦还要继续保持我很享受的姿态。
没办法，这就是在熬鹰。
想想贝尔纳现在所承受的，嗯，好像尼古丁和焦油过量的痛苦，也就能忍受了。
原本，卡伦可以更简单点。
但现在他想试一试，按照这个节奏下去，自己应该能得到来自贝尔纳的坦白。
卡伦现在想知道，授意贝尔纳杀死菲利亚斯他们的势力，到底是谁。
他想知道更多具体的消息，因为他有预感，自己在未来的某个阶段，会碰上他们。
卡伦也在审视，审视自己和菲利亚斯的区别。
这不是光明与秩序的区别，而是双方发展层次的区别。
自己比菲利亚斯，要谨慎得多，就连队长，他是知道自己的秘密，但队长并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神对信仰的看法。
而菲利亚斯不同，菲利亚斯是真的在传教了。
如果贝尔纳没有背叛，如果当时正统教会没有注意到暗月岛，那么很可能，光明教会就会在暗月岛扎根，一个只信奉光明却不信奉神的光明教会，一个，光明新教。
看来，等自己回去后有必要去敲打一下阿尔弗雷德了，不能继续由着他快乐传教，否则很容易就会引起那个组织的注意力。
不过，其实自己也没有尽情传教的土壤。
菲利亚斯所面对的局面是，光明神教消亡四散，他的头顶上没有一个层级教会组织架构，他自己，则更像是一支光明余孽势力的首领。
自己这边不同，要是搞到明面上来，都不用那个组织出手，秩序神教这边就会对自己进行雷霆镇压。
“求求你杀了我……父亲……父亲……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父亲……”
解脱，他需要解脱，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和渴求，比毒瘾要强烈无数倍。
尊严、格局、身份等等这些，在失去自我认知后，都将变得不值一提。
人的思维会快速退化，本能占据意识的主导。
卡伦觉得，换做是普洱，相同的境遇下，她大概能撑下来，烧几个小时，她就能坚持骂几个小时；
毕竟，她当猫当了一百年，本性未改的另一个说法就是，她早就习惯了孤寂。
贝尔纳和普洱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但中途贝尔纳是沉睡着的，缺少了一百年的磨砺，他并不算什么老妖怪。
总之，贝尔纳比自己想象中，要弱很多。
差不多了，再熬下去，贝尔纳会进入另一个阶段，他将彻底意识迷失，这可不是卡伦想要的。
卡伦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贝尔纳。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贝尔纳看见卡伦将目光向他看来，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
“我苏醒过艾伦庄园的雷卡尔伯爵。”
“求求你，杀了我！”
“我苏醒过帕米雷思教的一位资深工匠神官，他的名字叫萨曼。”
“杀了我啊！”
“现在，他们都被封存在一口棺材里，等待莪以后去再次苏醒他们，因为我能以这种方式，给予他们永久的存在。这样的棺材，我准备了十二口，现在用了两口，还有十口。”
“求求你…………我要！我要！我要！！！”
卡伦看着贝尔纳，微笑道：“抱歉，你不配。”
“请你给我，主人，请你给我棺材，主人，主人！”
“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知道，我卑贱，我牲畜，我低级，我……”
卡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贝尔纳马上开口喊道：“那帮人自称沉默者，他们是一个传承了很多个纪元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存在，比很多正统神教存在的时间都要久远！”
“我不信。”
“真的，他们真实存在，我原本也不信，但来找我的两个人里，一位是光明神官，一位是……是永恒神官，我能感知到他们的强大，他们的强大不是我能抗衡的。那种恐怖的威压，让我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只蝼蚁
一位光明，一位永恒，光明就算了，强大的永恒神官也出现在我面前，永恒神教啊，这是已经消亡了两个纪元的教会啊！”
“他们那么强大，为什么还要你来出手？”
“因为他们有制约，无法真的出手，他们说，他们在等待诸神归来，到那时，他们将得到诸神的恩赐。”
光明之神归来也就算了，永恒之神也会归来么？
这样一个组织，它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看家护院？
卡伦清楚，贝尔纳对这个组织肯定不会很熟悉，他只是知道一些外围消息。
“他们承诺我，在诸神归来时，我将分润到恩赐，我将以暗月族长的身份，率领暗月融入新的光明神教，我将成为新光明神教的长老，我将得到神的接引！”
“你是如何为此动心的？”
依照贝尔纳的性格，既然对方告知了他们不能动手干预，那贝尔纳会心甘情愿地纳头便拜？
“因为……因为我看见了光明之神！”
卡伦目光一凝。
“神……对我笑了。”
这说得，有些抽象了。
“我是真的看见了，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形容出来，但我真的看见了，我得到了来自光明之神的肯定，当光明暗淡时，也就成了暗月，我未来的路，瞬间明晰了！”
催眠么？
假象么？
不应该，贝尔纳没那么好骗，那他真的看到的，是什么？
卡伦不信是光明之神，但对方怎么做到连贝尔纳这种级别的人都能瞬间信服的？
卡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如果让自己去扮演秩序之神降临，难度好像就低了很多。
所以，能欺骗贝尔纳的东西，里面，至少有一定的真实性。
另外，这个组织里竟然有光明和永恒神官，且能被贝尔纳冠之以“强大”的形容，说明这个组织的神秘与超然。
卡伦觉得有些头疼，他现在不是很想思考这些事情，甚至，很抵触去触碰到这个组织，它的存在，现在已知的目的似乎就是清除掉像自己和菲利亚斯这样的人。
沉默者……对神权保持沉默么？
谁敢发声，就抹除掉谁？
正统教会知不知道这个组织？应该是最高机密吧，自己回去后能查到么？
队长肯定是不知道的，因为菲利亚斯只知道是贝尔纳背叛了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是一种卸磨杀驴的行为。
那么，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队长呢？
“光明之神给予了我承诺，让我在暗月历1735年的10月10日，去黑基岛祭坛，迎接来自神的接引，神将会兑现对我的所有承诺！
因为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他们愿意帮我安排事成之后的长眠，但我拒绝了，因为菲利亚斯那时候刚好培育出了可以帮人长眠的虫子。”
暗月历……
卡伦开始在心底换算，也就是说，在三年后？
所以，贝尔纳的苏醒时间被自己提前了三年。
一个叫做沉默者的组织，派来了两个强大的神官，一个光明一个永恒，找到了贝尔纳，还让贝尔纳看见了光明之神。
见到“光明之神”这里，卡伦存疑，他不信光明之神会真的显化来做这种事，但当时的情景和氛围，让贝尔纳对此深信不疑。
不，还有一个问题。
他们愿意给贝尔纳提供长眠的方法，但因为当时菲利亚斯研制出来有同等功效的虫子，所以他自己拒绝了。
卡伦当然清楚，贝尔纳肯定相信菲利亚斯的人品，也清楚菲利亚斯到底是何等天才，所以他对菲利亚斯研制出来的虫子的效果深信不疑。
但因为自己有了，所以拒绝。
呵，
讨价还价的话，
你要帮我安排的事情，我自己能安排，不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再给自己做一些补偿么？
可是，贝尔纳为什么没说这个事，现在他的这种状态下，不可能还对自己有所隐瞒和有所保留。
如果这样还有所保留，哪怕仅保留一个微小的点，那也就意味着坦白不绝对，等同于……
卡伦微微皱眉。
“求求你……主人……主人……我有用……留着我……留着我就是留着一条应对方法……以后……您也会面对他们的……主人……”
卡伦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在秩序火焰上轻轻一挥，火焰升腾，比之前规模更大。
“啊！！！！！！”
贝尔纳发出了惨叫，他一边惨叫一边继续哀求着卡伦。
这种先绝望再给希望反复几次的玩法，彻底折磨着他。
卡伦就站在棺材边，看着贝尔纳，接下来的他，一直沉默着。
时间，过去了足足一个小时。
贝尔纳哀求了一个小时，也绝望了一个小时，他就像是一根甘蔗，被咀嚼了一次又一次，蹂躏了一轮又一轮。
最后还剩下差不多一分钟时，卡伦伸手，减弱了火焰，让一分钟变成了一个小时。
“你……”
贝尔纳整个人因此彻底迷乱，他一会儿咒骂卡伦，一会儿哀求卡伦，一会儿喊着自己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一会儿又喊着颇尔，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彻底地四分五裂。
最终，
卡伦玩累了。
贝尔纳失去了意识，残留的那一丁点灵性力量已经不足以再继续支撑他思考和做出反应，他彻底的死了。
等到秩序火焰熄灭后，意味着这具身体已经被炙烤干，相当于施加了一次极为彻底的净化。
卡伦将棺材盖盖上去，然后拍了拍手，走出了洞穴。
不一会儿，洞穴外的传送法阵启动，这个洞穴，不，是整座岛屿，都安静了下来。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天快亮了，但洞穴口，再次出现了卡伦的身影。
卡伦重新走到石棺边，伸手将先前自己盖上去的棺材盖又推开。
贝尔纳的尸体依旧安静地躺在这里。
卡伦再次举起手，黑色的锁链自他脚下出现，蔓延到了贝尔纳的身上。
“秩序——苏醒！”
对一具已经彻底榨干灵性力量的尸体使用苏醒，但尸体毫无反应。
唉，
是我想多了么？
不过，卡伦没有急着收回自己脚下的锁链，苏醒的尝试，还在继续，对于他而言，维持苏醒术的消耗，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尤其是对着一具空壳使用时。
但耐心，总是有限度的，正当卡伦终于要承认是自己想多了准备收回那条黑色锁链时，忽然间，卡伦通过锁链感知到贝尔纳身上的某处地方，似乎破了一道口子，正在和自己进行着拉扯。
卡伦马上继续加大黑色锁链的力量，与其进行拉锯。
终于，像是什么彻底破开了，一股灵性力量从贝尔纳的头部，确切地说，是从他的双眸位置溢出，开始扩散至他的全身，随即，苏醒术法起到了作用。
贝尔纳的身体，竟然再度被苏醒！
但刚刚成功的苏醒术，却又很快熄灭，被自己点燃的灵性力量，再次沉寂了回去，因为一股灵魂的力量出现。
当这具身体依旧拥有灵魂时，意味着他还没有死，灵性力量拥有“主人”，自然不可能苏醒起来。
贝尔纳眼睛睁开，看向卡伦，目光阴沉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他先前所承受的一切困难折磨，在此刻，全部白费了！
要知道，他刚刚可是在地狱经历了煎熬，不，就算是地狱，也没有他先前所经受的事情可怕！
他绝望了，这一次，他是彻底地绝望了。
卡伦笑了两声，由衷地感慨道：
“呵呵，贝尔纳，我真的有点佩服你了！
你的这双眼睛里，竟然封藏着你的第二条命，这就是他们给予你去杀死菲利亚斯的报酬吧，也是他们赐予你的长眠方法。”
卡伦将自己的身子前倾，仔细地盯着贝尔纳的双眼，继续道：
“这是，真正的暗月之眼？
你明明可以把这双眼睛当作传承圣器，交给一代代族人去保管的，反正到时候你都能通过这双眼睛里封藏的灵魂与灵性力量找一具新的身体进行复活。
哦，你不愿意交给你的后代，因为你不信任他们，你还想保留你原本的身体，所以用了菲利亚斯培育出来的虫子。
贝尔纳，你可真贪心，也真自私啊。”
“我诅咒你：你会拥有和菲利亚斯一样的下场，你和你身边的人，都将落得凄惨可怜的结局！”
“好的好的，我会的，我会的，但在我落得那个凄惨可怜结局之前。
颇尔小姐，是我的。
你的这双眼睛，也是我的。
我，
拉涅达尔，
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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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一章 融合，暗月之眼！（求订阅！）
火，正在燃烧。
贝尔纳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黑炭，但卡伦还在继续对他使用术法【光明焚化】。
以前自己在丧仪社工作时，遇到需要火化的尸体，总会担心火葬社为了省油不会对尸体燃烧充分，到最后还得自己拿小锤子去敲。
自己花费力气不算什么，担心旳是客人没办法拿到完整的骨灰，毕竟有些大块骨头保留部分，很难放进骨灰盒内。
不管怎样，贝尔纳曾经也是普洱、詹弗妮和菲利亚斯的朋友；
出于职业素养考虑，卡伦也不会让贝尔纳留下这种遗憾。
终于，烧得坑洞地面都凹陷了一大块后，卡伦弯下腰，对着贝尔纳已经蓬松的尸体吹了一口气。
贝尔纳已经被烤得酥脆成灰，
一口气之下，
原本还能保持着一个人形的架构，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滩晶莹的骨粉。
卡伦拿起洞穴里的扫帚，扫帚头早就烂掉了，只剩下了石棒，用石棒在骨灰里面仔细拨弄着，确认没有任何杂质残留，也没有什么胆结石烧出；
随后，卡伦拿了一个大石盆，将贝尔纳的骨灰都装入了石盆中，完全做到了洞穴内一尘不染。
做完这些后，卡伦抱着石盆来到了海边，一边沿着海边走，一边用从洞穴内找到的勺子将骨灰一勺一勺地撒入大海。
走了一路，撒了一路。
等都撒完后，卡伦将石盆放入海水中，仔细洗了洗。
“呼……”
长舒一口气，卡伦第一次觉得，毁尸灭迹原来这么复杂。
果然，还是我们家普洱看得最通透，最保险的做法还是把贝尔纳的骨灰给扬了。
卡伦捡了一些比较漂亮的贝壳放入石盆中，然后端着石盆走到了尸坑前。
口袋里还剩下半包烟，卡伦将它们全部倒出，插入石碑前，拿出火机，把烟都点燃。
看着袅袅香烟升起，卡伦不禁笑了：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人给我，给我的追随者们上香。”
石碑上自己刻下的字依旧清晰鲜亮，需要岁月抚摸掉所有突兀。
“我大概不会再回这座岛上了，也祝你们，新的航行一路顺风。”
紧接着，卡伦走回洞穴内，将捡来的那些贝壳都摆放在了詹弗妮的石棺上：
“先前话说得有点满了，以后如果普洱要来看你的话，我说不定也会跟着一起再过来一趟。”
至此，收尾工作完全结束。
卡伦找了一张石凳坐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两枚红色的月牙，只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却红得鲜艳。
里面属于贝尔纳的一切都已经被卡伦抹去了，处理得干干净净，光净化，就施加了近十次。
期间，卡伦尝试用石头砸，也用火烧，但都没有对这两枚月牙造成什么破损。
所以，贝尔纳还真不担心自己先前直接毁掉他的尸体，因为这一双暗月之眼，必然会继续留存下，只要这双眼睛保留下来，贝尔纳就拥有再“活过来”的机会。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再次回到洞穴内，确认了贝尔纳的“诈尸”，卡伦在处理贝尔纳尸体时，根本就不可能检查得这么仔细。
可是，
现在问题来了，
这双暗月之眼自己应该怎么用？
那条白色的虫子，自己没办法用，只能送给理查，但这双暗月之眼，卡伦觉得很适合自己。
他现在的战斗方式，很依靠暗月之刃的加持，如果自己再拥有暗月之眼，那么自己在使用暗月之刃时，增幅效果必然很明显。
贝尔纳宁愿遭受那样的折磨也要咬牙保护着这双眼睛的秘密，而且他之所以会把自己的棺材安置在地面上，应该也是想要每晚依靠暗月的光芒来滋养它们；
所以，这双眼睛的价值，必然极大，很可能会超乎自己的想象。
卡伦尝试将自己的灵性力量导入这双红色的月牙中，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反应，这意味着它的使用方式和其他圣器不同。
难道要贴到眼睛上去？
卡伦犹豫了一下，然后拿起一枚月牙，放在了自己眼睛上，但并未有什么效果发生。
是有内部触发机制么？
卡伦抿了抿嘴唇，现在很尴尬的是，这双东西如果自己无法现在就掌握，那等自己带着它回到暗月岛后，很可能会因它被暗月岛的人感应到。
虽然贝尔纳的子孙大概不知道自己先祖还有这件陪葬品，但这个东西和暗月的牵扯实在是太大，卡伦不敢确定万无一失。
“啧……”
卡伦深吸一口气，拿出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最近手掌破的频率有点高。
小口子被割开后，卡伦将一枚月牙放在了自己伤口处，却依旧毫无反应。
无法相融，无法触发。
给自己手掌施加了一个小治疗术，卡伦凝聚出暗月之刃，但暗月之刃对它，和它对暗月之刃，一样毫无反应。
好吧，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它必然是一件极为高级的圣器，甚至一定程度上可能已经脱离了圣器的层次，毕竟入门使用就已经这么复杂了。
如果自家的猫和狗在这里就好了，它们肯定能有办法。
可现在天都已经亮了，自己真的该回去了，这双东西，要不要冒险带回去一下？
就放在这里的话，真的是不甘心啊。
之前搬运贝尔纳尸体时，卡伦抵住了陪葬品的诱惑，这次，他是真的很难抵挡，毕竟价值高低不一样，任何人的理智，都是有价格标注的。
接下来，卡伦用秩序的力量，光明的力量，始祖艾伦水系力量，甚至连黑色锁链都被卡伦召唤了出来，却都没有作用。
可惜了，自己已经让艾森先生带着理查启动传送法阵走了，如果艾森现在在这里的话，倒是能让他再用那个魔方对这双月牙推算分析一下。
没办法了，保险起见，先行找个地方给它施加个简单封印再藏起来吧。
卡伦将它们握在左手中，向上一抛，再接住，掂量了几下。
就在这时，卡伦的左手无名指忽然震了一下。
卡伦低下头，发现一枚月牙竟然黏在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银色戒指上。
自从自己戴上爷爷留下的那副银色面具后，面具就在这枚勒马尔先生为自己制作的戒指上安了家，改变了人家原有的风格和颜色。
卡伦举起手，看着月牙被戒指吸住固定在了上面。
这个，有用？
卡伦将另一枚月牙也放了上去，同样被吸住。
“呵……”
卡伦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双月牙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用，爷爷留下的银色面具自己更不知道有什么用……
哦不，一次自己戴着它去到了封禁空间见到了洛雅，还有一次靠着它在那个光球空间里假扮了一下神殿长老。
但卡伦清楚，这绝不是这副面具的真正用途，自己这只是机缘巧合下触发了几个周边。
现在，
两个都是自己不能掌握的东西，看看它们之间，能不能产生什么火花。
这时，卡伦感知到银色的戒指开始发烫，月牙也开始散发出红光。
卡伦伸手抚摸了一下戒指，扭了一下脖子，银色面具被他戴在了脸上。
随即，原本被戒指吸扯住的这两枚月牙脱离了戒指，飘浮在了卡伦面前，它们开始交替旋转。
这一迹象表明，这一双暗月之眼，已经被触发成功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现在的局面，似乎很不错。
两枚月牙交替旋转，最后碰撞到了一起，化作一片月辉，向卡伦笼罩而来。
戴着银色面具的卡伦一动不动，月辉落在自己身上后，向双眸位置聚集。
这一刻，卡伦感觉自己眼睛很是干涩，但这种不舒适的感觉很快就消失，转而变得一阵清凉。
卡伦用力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己视线中，出现了一层暗红色的重影，好在，重影正在逐渐敛去，过了一会儿，视线彻底恢复。
这就，好了？
卡伦尝试调动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结果愕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正在向双眸位置聚集，像是被自己双眼吸收了。
“嘶……”
这个进程，一开始似乎就无法停下，卡伦很是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现在的他被抽取灵性力量的速度，比自己以前用苏醒术苏醒尸体时，还要夸张。
“呼……呼……”
时间，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卡伦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几乎要被抽干了。
好在，终于停了下来。
等停下来后，双眸位置先前吸取的灵性力量开始向外扩散出来，形成了一种循环。
“储存效果么……”
卡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等同于自己体内现在又多了一个储存灵性力量的蓄水池，而且自己现在明显没有把暗月之眼所提供的蓄水池蓄满，它只是吸收了自己体内原有存量的对等。
也就是说，在自己充分休息补充好身体状态，自己体内的灵性力量积攒，将因此直接翻倍！
要知道，自己原本的一大优势就是超越常人的灵性力量存储，现在，这一大优势直接翻倍了。
那么自己以后在使用术法和战斗时，除非是特别极端的危急时刻，否则基本就不用再担心透支问题。
然而，当卡伦刚刚站直身体，眼眸再度泛红，一股针对自己灵魂的撕扯之力袭来。
储存了自己的灵性力量后，这是要分割自己的灵魂么？
这一切，来得没有丝毫防备，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疼痛直接砸向了卡伦，让他代入了一把先前的贝尔纳。
但伴随着银色面具发出了光芒，针对灵魂的分割直接停止。
卡伦就像是被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一下后，什么事都没有了，只有脸上冷汗淋漓。
伸手，摸了摸面具，这副面具，保护了自己灵魂的完整性。
“呼……应该彻底结束了？”
卡伦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其他变化再发生，确认彻底融合完毕后，卡伦摊开手掌，暗月之刃出现，但这一次召唤出来的暗月之刃，足足有以前的三倍长，同时上面的暗月之力更为纯粹。
在使用暗月之力时，卡伦双眸中也泛起了血色。
稍微挥舞了一下，洞穴石壁上马上被划拉出好几条沟壑。
“不仅是多储存了一倍，术法使用时，也多了一个力量输出口。”
卡伦觉得，下次在近战时，自己应该可以和奥菲莉娅打个平手了，这还是保守估计。
毕竟，只要自己一开始不落下风，僵持之下，奥菲莉娅肯定比不过自己这种消耗。
“以后，我的对手只要没能一开始把我击败把我重创，只要能被我僵持下去，我就有中后期翻盘的能力。”
卡伦对自身的实力又进行了一遍定位，不过，具体的效果，还是需要找个人练练手，比如……队长。
等回维恩后，自己可以找队长再近战切磋一下，由他来给自己进行一个评价。
卡伦心神一动，脸上的银色面具消失，但卡伦却注意到银色戒指内，似乎又多出了个什么。
重新对戒指进行触发，
银色面具再度出现在卡伦脸上，随即消失。
随即，卡伦变成了帕瓦罗先生，然后又变回了自己。
“多出了一张面具……”
卡伦再度刺激，一瞬间，卡伦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走到洞穴内被打磨得很光滑的镜面前，照了一下，虽然镜面做不到非常清晰，但大概能看出是谁。
居然是……贝尔纳的人皮面具。
“干！真恶心。”
这并非意味着贝尔纳的气息或者精神烙印还有什么残留，毕竟卡伦已经清理得很干净也很彻底了。
只能说，暗月之眼保留了其第一任主人的存在惯性，然后这个存在惯性就被异变过的银色戒指给复刻了，当然，这里面有爷爷留下的银色面具的主要功劳。
“估计勒马尔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戒指竟然还能进化……”
不，也说不准，毕竟，他为瑟琳娜制作出来的父母傀儡竟然还能发展到感情破裂离婚。
“等回去后，让凯文和普洱帮忙看看，能不能把贝尔纳的面具剔除出去吧，或者，找勒马尔看看？”
虽然帕瓦罗先生的形象很油腻，且略带秃顶，但卡伦并不介意帕瓦罗先生的面具，反倒是看起来很干净保养很好的贝尔纳，卡伦是真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
总体来说，这次事情，自己是赚的。
不仅知道了“沉默者”这个组织，还得到了暗月之眼，顺带，还帮队长和普洱将贝尔纳的骨灰给扬了。
好了，都快到中午了。
卡伦重新检查了一下洞穴，他的阿琉斯之剑和剑盒已经让理查先抱着离开了，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没什么需要额外带的。
确认没有其他遗落痕迹后，卡伦走出洞穴，走到了传送法阵处。
阵法启动，一道白光将卡伦包裹。
“嗡！”
卡伦出现在了主卧地毯上，艾森先生和理查并不在这里，他们应该在外面马车上等自己吧。
然而，
正当卡伦准备打开卧室门出去时，却听到台阶上传来了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你们是一群废物么，先祖的遗体也能弄丢？”
“将军，是我们失责，但当时我们能用的护卫全都集中到军团里去了，思念宫那里实在是没有足够可用的人手了。”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先祖的遗体找回，同时封锁这一消息，绝对不能外传出去；另外，再通知长老院，让他们通过对暗月的祷告，去感应先祖遗体的位置。
先祖遗体，肯定还在岛上，至少，也在近海！”
“是，将军！”
“另外，还有一件事，除了在思念宫被杀的光明余孽，地牢里不是还关着一批么，由你亲自去，安排他们偷偷乘船出岛吧。”
“将军，这……”
“按我吩咐的去做。”
“是，将军！”
护卫队长离开了，塔夫曼则看着自己臂膀处的伤口包扎，岛上的医师刚刚为他做了诊治，虽然恶灵污染被抽离了，但这条胳膊，算是彻底无法再复原了。
不过，塔夫曼并未因此而有多悲伤，反而看着这一处空荡荡的肩膀，心里还觉得好受一些。
他继续上楼梯：“到底先祖的遗体被谁偷去了呢？”
来到三楼，原本要去书房的他，忽然对着主卧的门，停下了脚步。
门后面站着的卡伦，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心里顿时一惊。
自己因为被各种事情耽搁所以出来晚了，居然正好被塔夫曼堵在了卧室里，而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主卧里可能有人。
卡伦扭头看向主卧窗户，跳窗么？
但外面应该有塔夫曼的护卫，现在暗月岛各部分的力量应该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了。
门外，塔夫曼伸出手，握住了门把手，然后将门打开，他看见了站在门后的人。
塔夫曼面色一滞，露出震惊之色：
“你……您……怎么可能……”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先祖，先祖的双眸，泛着极为纯粹的暗月光泽，那是象征着无上尊贵的暗月之眼！
卡伦看着塔夫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慢悠悠地道：
“听说，你在找我？”
晚安！
第两百八十二章 悖逆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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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对这副贝尔纳的面具很膈应，但目前来看，自己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破窗而出选择逃跑？
卡伦现在旳身体状态并不是很好，之前对贝尔纳的惩罚措施和收尾措施也是耗去了他的很多力量，虽然成功融合了暗月之眼使得蓄水池扩大了一倍，但问题是，他现在需要足够多的休息来蓄养精力。
外加因为多隆斯的事件，暗月岛上各方面力量都调动起来过，此刻虽然各自归巢，却像是做完了热身，自己这一跑，引得塔夫曼带着他的手下再这样一追，很容易引起其他方面势力的加入。
像队长先前那样，先在思念宫搞事，再趁机唤醒多隆斯，也是打了多方势力的一个措手不及，可一不可再。
好吧，
如果因为讨厌贝尔纳所以不选择他的这副面具，从而导致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危险，那岂不是让贝尔纳再笑死一次？
不能因噎废食。
嗯，
你死了我还用你的脸皮，用你的身份，这也是一种对你的惩罚。
对，
就是这样。
当你需要时，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来与自己和解。
卡伦触摸戒指，戴上了贝尔纳的面具。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无法扮演好“贝尔纳”。
一是因为他有极为丰富的戴面具扮演经历；
二是因为这副面具虽然不是用贝尔纳的面皮做的，但起到的效果比面皮做的面具只会更好，因为它极为清晰地烙印了贝尔纳的形象轮廓，从上到下的所有细节。
三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门外的那位，哪怕他是贝尔纳的后代，但他从未见过贝尔纳，所以，但论起熟悉程度，卡伦肯定比他更熟。
门外，经历过上次家里被“菲利亚斯”进来使用了传送法阵后，原本可以让人容易放松戒备懈怠的家，此刻不仅无法给塔夫曼足够的安全感，反而会让他每次回来就更加警惕。
尤其是这间主卧。
他没有刻意地在这里布置什么，也没安排专门看护的人手，当然，之前多隆斯愤怒冲向城镇时，连盛放着先祖遗骸的思念宫都没有足够的看护力量了更别说这里了。
但塔夫曼很专注于这座门，他甚至能够记得门缝隙之间的灰尘厚度。
打开这扇门前，他并不知道里面有人，只是猜测先前那段岛上危急时刻，有人来过这里，那人可能已经离开了。
但等他打开门，看见里面站着的人后，这一瞬间，他是懵的。
正常回到家，看见家里有小偷，这都算能够理解的范畴，但要是看见已经死去一百多年的先祖站在你面前时，正常人的思维已无法对此进行覆盖。
塔夫曼下意识地认为眼前这位是假的！
但先祖身上的气息，却是那么的真实，尤其是先祖眼里的暗月之眼，当他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他清晰感应到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让自己从心底产生想要臣服的冲动。
如果不是他体内拥有光明的力量做支撑，可能先前就已经单膝跪下了。
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另外还有一点，先祖的遗体，刚刚消失了，这也是一大佐证。
“外面安静了么？”
“安静了……”塔夫曼内心十分复杂。
“我就猜到，菲利亚斯他们不舍得的，他们，永远都是一群善良的好人。”
“是的……”
“但他惊动了我，打扰了我的沉睡。”
“您……”
“不要害怕，我一直没死，通过某种方式，进入了沉睡，因为我在等待三年后的那一天，如果我能成功，那我们暗月岛，我们暗月一族，将迎来新的辉煌。”
“我……”
一直到现在，虽然用上了敬语，但塔夫曼还没尊称眼前这位一声先祖。
卡伦清楚，这位暗月岛外海舰队指挥官，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
但无所谓，自己只需要暂时糊弄好他就可以了，再说几句话自己就找机会脱身，然后面具一摘，神袍一换，往贝尔纳酒店一钻，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们暗月岛，现在是给秩序神教当狗了么？”
“是……是的。”
“呵，这真的是********”
听到确认的答复后，卡伦一连骂出了很多句脏话。
这些脏话，很富有暗月岛本地特色，也与贝尔纳本人的审美习惯相结合。
先前惩罚折磨贝尔纳时，贝尔纳可没少对自己进行辱骂，自己不过是择选了一些出来用用。
塔夫曼愣了一下，眼前这位“先祖”的脏话，不存在于对外的笔记，只存在于历代族长和极为亲近的高层才能看见的先祖真正的日记中。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但塔夫曼心里依旧有疑窦。
他现在还没意识到，上次他有这种感觉时，还是在上次；
也就是他面对受伤归来的卡伦时，一样是细节无比详实，可他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但塔夫曼敢对卡伦直接出言试探，甚至敢打个谜语进行警告，可他却不敢对眼前这位做这种尝试。
虽然，眼前这位也是卡伦。
“算了，也不错，看来你们这几代人做得挺好，暗月岛确实是发展起来了，否则也没资格做秩序的狗。”
塔夫曼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虽然这个话他自己也对自己哥哥说过。
“思念宫恢复原样，让外人以为我依旧躺在里面。”
“是。”
“我需要重新找一个地方继续沉睡，三年之后，我会再次醒来，到时候我会喊上你陪我一起去那个地方。”
“是。”
“派人去外面找一辆普通马车，我要离开，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是，请您先在书房等候，我去让下人准备。”
“好。”
卡伦走进书房，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
少顷，塔夫曼走了进来，微低着头，站在门和落地窗中间的位置。
卡伦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苏醒的时间受限，莪真想在岛上再好好逛逛。”
“如果不去看被多隆斯破坏过的地方，现在的岛，比当年要漂亮很多。”
“可惜了，下次醒来时再好好看看吧。”
“我可以通知现任族长以及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您是否要接见？”
“我复活的事，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实力不错，你在见到我第一眼时，你就应该是一具尸体了。”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请您放心，您复活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维纳族长卡伦倒是能见，但问题是奥菲莉娅……
上次自己蒙面，奥菲莉娅看一眼瞬间就认出了自己。
这次虽然自己戴上了完美无缺的面具，但对于能否瞒过奥菲莉娅，卡伦真的没有信心。
万一被认出来了，危不危险另说，主要是尴尬。
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塔夫曼走到门口，道：“全部清场。”
“是，将军。”
又等了一小会儿，塔夫曼打开门，向卡伦做出了“请”的姿势。
卡伦起身，走出书房，下楼。
别苑里所有护卫都不见了，院子里，只留下一辆马车，车夫坐在那里，被蒙着双眼。
卡伦坐进了马车。
随即，马车启动，驶出了别苑。
透过车窗的缝隙，卡伦发现马车正在向城镇南边行驶。
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塔夫曼没有派人或者他亲自跟着这辆马车的话，现在已经是一个安全下车位置了。
如果他跟上来了，那现在也是一个安全位置，因为城镇内建筑密集，人口也稠密，再加上人群先前疏散现在刚刚返回，街面上很是混乱，正是脱逃的机会。
如果等离开了城镇，去了空旷的地方，就不适合自己脱身了。
卡伦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车门，直接跳下了车，然后整个人快速冲入房屋间的巷道内，开始快速地穿插。
在尼奥身上，卡伦可不仅仅只学了找乐子，事实上队长身上值得他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一套穿插规避动作完成后，卡伦马上逆向回溯，这是为了查看是否有人正在跟踪自己，果不其然，卡伦看见一名戴着蛇头面具的男子站在远处，他，正在跟踪自己。
相似的面具卡伦见队长戴过，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是队长。
甚至不用去猜测他的身份，因为他连衣服都没换，只是给自己脸上加了一副面具，而且一条手臂空荡荡的。
塔夫曼伪装得，很不用心。
卡伦扭头开始继续逃跑，塔夫曼在后面追，双方在这块城镇区域，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猫鼠游戏。
见还是没有甩掉他，卡伦只能停下身形，他的很多隐藏术法不方便在此时使用，单纯用暗月之刃加持速度，无法摆脱这位暗月岛的海军将军。
毕竟，眼前这位可是能够和队长打成平手的男人。
戴着面具的塔夫曼出现在了卡伦面前。
“还有事？”卡伦问道。
“贝尔纳。”
他直呼了“自己”的名字。
卡伦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看着“自己”这位悖逆的后人。
“你叫我什么？”
“贝尔纳，你不是么？”
“呵呵，我是。”
“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往往会很复杂，所以，在大部分时候，我都会习惯先选择立场再去思考做事的方针。”
“很正确。”
“所以，站在暗月一族嫡系家族传人的角度，我觉得我的哥哥比我更适合掌管暗月岛，我就将族长位置让给了我的哥哥。
站在暗月岛保护者的角度，光明余孽若是聚积成一个大的规模，他们往往会污染我们这座岛，从而引起正统教会的注意，所以，我会定期去清除他们的势力，我的手上，沾染着很多光明的鲜血。
但是……”
塔夫曼摊开自己的左手，一团白色的火苗在他掌心燃烧：“当多隆斯冲向城镇时，我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拦它，可惜，失败了。
多隆斯原本有能力将大半个暗月岛变成污染之地，可它却选择了停手，菲利亚斯，更是亲手将我体内的恶灵污染拘了出来。”
“所以呢，你这是要帮菲利亚斯那边来报复我？”
“我没有立场来报复你，当时你是族长，你的选择，我能理解。”
“那你现在呢，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去一个地方，向他们的遗骸，赔罪。”
“你让我，向他们赔罪？你疯了是么！”
“我没有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思考方式，这是一百多年前，你和菲利亚斯之间的仇怨，你坑杀了他们，一百年后，他们来进行报复，却选择了罢手。
我们欠他们，所以，请贝尔纳先生，与我去为他们默哀。”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后代，恶灵是不是把你的脑子给污染了，还是你已经被菲利亚斯给污染了！”
“是的，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我彻底被光明污染了，我无法再继续劝说自己，光明只是我的行事手段，就如同是我旗舰上的大口径魔晶炮一样，是我击毁敌人舰船的一个工具。
看来，我还是天真了。
我不会对你出手，我只是需要你能陪我去那个地方默哀，然后，你可以离开，不会再有人打扰你。”
“我不会向他们赔罪！”
“是我。”塔夫曼顿了顿，“是我需要你去赔罪。”
“如果我不呢？”
“我会对你出手，我现在身上有伤，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不知道你苏醒了多少力量，但应该可以格杀掉我，但我还是会出手。
我需要你这么做。”
“这是你早就想好的？”
“不是，在你坐上马车前，我都没想好，但马车启动后，我就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要来追我？”
“不，是明白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把握好现在，以及未来。就如同菲利亚斯先生他们，放弃了复仇，选择一场新的旅程。
我会再在岛上留三年时间，帮我哥稳定好岛上的局面，帮助他巩固自己族长的权威，也帮助我的侄女奥菲莉娅坐稳继承人的位置。
同时，帮我哥培养出外海舰队新的指挥官。
三年时间，差不多应该做完这些事了。”
“三年后呢？”
“我会换上白色的神袍，踏上属于我的旅程。”
“很难想像，你手上沾染了这么多光明的血，却还能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放下愧疚和放下仇恨，哪个更难？菲利亚斯先生将仇恨放下了，我为什么不能放下愧疚？”
“看来，你是真的被污染了。”
“是的，被污染了。”
卡伦无语了，塔夫曼居然给自己来这一出。
“你的时间有限，请你快点做决定。”
“我答应你。”
“请你随我回别苑。”
塔夫曼又叫了一辆马车，卡伦坐了进去，塔夫曼也坐了进来。
马车，又回到了那处别苑。
但别苑门口，却有一辆宫廷马车等在那里。
“是奥菲莉娅，她是下一代族长。”塔夫曼说道。
卡伦没说话。
“我让她回避。”
塔夫曼下了马车，不一会儿，奥菲莉娅的车队离开了，卡伦所在的马车进入了别苑。
车夫离开后，别苑内就剩下塔夫曼和卡伦两个人，二人再次走上楼梯。
走到主卧门口时，卡伦问道：“如果你早点想好，我就能节约更多的时间。”
“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无法跳步的认知过程，再者，就算想好了，也得找面具。”
“你现在可以摘下了。”
“不，我无法摘下面具面对你。”
“我先前就是从蛇岛回来的。”卡伦说道，“有没有可能，我已经对他们完成了默哀？”
“绝无可能，因为你很自私。”
卡伦觉得塔夫曼说得很对。
塔夫曼又道：“你是去追人的么，去追菲利亚斯先生的寄生者？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是的，没错，但没追到。”卡伦顺势回答道，“我希望他死，但他运气很好，我来晚一步。”
“菲利亚斯先生已经离开了，我能感知到。”
“可是，如果没有那个寄生者，我不会被打扰到沉睡，所以，他该死。”
塔夫曼点了点头，走入主卧，开始再次调制吊灯准备开启阵法；
这时，他开口问道：“你觉得，接下来我们暗月岛的未来发展，该向何处？我的意思是，是积极对外接触还是继续保持低调。”
这个要怎么回答？
很显然，塔夫曼是在帮他哥哥询问暗月岛未来发展路线，也确实没有比“贝尔纳”更适合的询问对象了。
卡伦回答道：“不中用的狗，只会被拿来杀掉吃肉。”
已经是秩序神教的狗了，卡伦不认为暗月岛还有闷头发展吃好处的机会，秩序神教也没那么博爱与仁慈。
“是，我明白了，族长想要奥菲莉娅作以下一代继承人的身份去维恩进入秩序神教进行交流培养，按照你的意思，我会选择同意。”
卡伦：“……”
这其实相当于质子，保持下一代对己方的亲和力，而奥菲莉娅去维恩历练和放逐毫无关系，因为只要她去了，那暗月岛下一任族长就必然是她，如果暗月岛敢冒出一个新的候选人出来，那么秩序神教必然会出面帮她镇压一切反对势力。
但是……现在改口还来得及么？
阵法启动，卡伦和塔夫曼身上被白光包裹，来到了蛇岛。
塔夫曼第一眼就看见了石碑上新刻的文字，神情一怔。
【嗨，我们又要起航了！】
卡伦神情也是一怔，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疏漏，那就是他曾在石碑下点了烟！
香烟是一种具备地域性的产品，自己平时揣口袋里的都是约克城买的烟，虽然现在烟早烧没了，但烟头还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腐烂。
所以，如果真的要调查，是完全有可能从烟头上找出香烟的品牌，从而确定牌子香烟流通的区域。
岛上就两个神教的人，轮回神教势力在维恩本就不多，而且在开战时就被完全清除，一旦一款约克城地区的香烟出现在这里，几乎就可以确定，寄生者，就在约克城大区代表团那十几个人里！
到时候不管是暗月岛自己调查，不，他们自己调查还算好的，如果他们汇报给秩序神教，由秩序神教来调查，那结果……
就该自己和队长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到底谁去自曝了。
塔夫曼双手撑开，一团光明之火燃起，将四周的杂草连带着那些个烟头全部焚灭得干干净净。
然后，
他看着卡伦，做了个“请”的姿势，
道：
“默哀吧。”
卡伦开口道：“你故意毁了那些烟头。”
这不是卡伦犯贱，也不是故意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为他必须要做出符合“贝尔纳”人设的行为。
塔夫曼指了指那座石碑，道：“他已经懂了菲利亚斯先生他们的精神，他不会再对暗月岛复仇了，这件事，应该到此结束，不用再追究。”
“如果不是我还要继续沉睡，我会第一个废除掉你的职位，再将你下狱。”
“不出意外，当你下次苏醒时，我就是光明余孽了，到时候，你仍然可以这么做。”
“呵。”
卡伦向尸坑行默哀礼。
随后，
塔夫曼领着卡伦进入了洞穴，一进来，塔夫曼就被地上被烧出的一个坑吸引了注意力，但他依旧没说什么。
当然，他也不可能想到，这个坑，是烧什么东西烧出来的。
卡伦则看向装载着詹弗妮遗体的石棺，
心里道：
“嘿，没想到吧詹弗妮女士，我这么快就又来看你了。”
……
结束了默哀。
塔夫曼单独站在海边，示意“贝尔纳”可以先行传送离开，他会再等等。
卡伦很想告诉他，你可以多看看海，因为你真正的先祖现在还没冲淡。
随即，卡伦通过传送阵法，再次回到了别苑三楼主卧。
没有再耽搁，他马上下了楼，从院子背面翻墙跳了出去，然后立刻摘下面具完成了换装。
回到酒店，推开院门，艾森先生和理查坐在池塘边，看见卡伦终于回来了后，艾森先生低下头，拿起面包屑喂鱼，理查则主动走了过来，小声道：
“队长帮你遮掩了，没人发现你不在了。”
“好的。”
卡伦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看见队长正躺在床上睡着觉，自己进来了，他也没睁开眼。
塔夫曼发生了这么巨大的变化，队长他会不会也？
卡伦在床边坐下，目光盯着队长的脸。
这时，队长开口喊道：
“赞美光明。”
卡伦愣了一下。
队长睁开眼，扭头看向卡伦，嘴角露出笑意，问道：
“有没有被吓到？”
卡伦摇了摇头。
“我觉醒了最后一点的关于菲利亚斯的记忆，是菲利亚斯家族从疯教皇那里传承下来的最不为人知的家族语录，你想听么？”
卡伦点了点头。
队长从床上坐起身，很认真地盯着卡伦，一字一字道：
“光明之神是否真的能代表光明？”
卡伦舔了舔嘴唇。
队长很好奇地问道：“我想知道，你爷爷有没有留下类似的家族语录？一定程度上，我觉得你爷爷和疯教皇有点像，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很崇敬他们。”
“有的。”
“说来听听。”
“妓……”
卡伦咳了一声，
道：
“秩序之神是否真的能代表秩序？”
第两百八十三章 诅咒
两个人面对面地在各自床上坐着，很长时间，一言不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没掩饰各自眼里的探究。
这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卡伦。
“队长，这件事，我们就此打住吧。”
队长有些疑惑道：
“什么事？”
“我听说，奥菲莉娅小姐可能要来我们秩序神教历练培养。”
“嗯，是旳，沃福伦主教上午对我说过了，你看，我们之前的布局，没有白费吧？”
“布局……”
“做任何事之前，能做好十分的准备就要尽量做到十二分，你好好学习一下，领悟一下我这句话里的精神内涵。”
“好的，队长。”
“另外，在这一基础上，还有一件事，历练培养嘛，你觉得我们教会各个部门中，哪里最合适呢？”
“秩序之鞭？”
“答对了。”
“奥菲莉娅会加入我们小队？”
“不会。”
“呼……”卡伦长舒一口气。
“沃福伦主教的意思是，让她单独组建一支秩序之鞭小队，她担任队长，你觉得，在筹备人选时，她会选择谁呢？”
卡伦意外道：“给她这么高的自由度？”
“因为暗月岛要交出舰队指挥权了，这可是暗月岛最强大也是在这片海域最为强大的一支力量。和那支暗月岛外海舰队相比，一个秩序之鞭小队队长，还有些拿不出手呢。”
“那确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沃福伦主教才放下心里所有芥蒂，愿意成全和推动这件事，当然，还要经过大区管理处走一个流程，但这是枢机主教大人定下的决策，也就是走个流程了。
早上你没回来时，维纳族长带着奥菲莉娅小姐特意来拜访了沃福伦主教，我感觉出来，有赔礼道歉的意思。
毕竟他女儿还要在约克城大区待至少三年，肯定需要把之前联姻无果的芥蒂给消除。
对方给足了面子，而且事关神教和暗月岛之间的绑定，看沃福伦主教的态度，他应该是彻底原谅奥菲莉娅小姐了。”
“那真好。”
“呵，只是原谅奥菲莉娅小姐，又没说包括你。”
“这……”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天观察下来，沃福伦主教这人还不错，你看莱昂那小子，虽然有些公子哥的习惯，但为人处事还是可以的，由小看大么。
正常长辈都会因为子孙辈的联姻被莫名其妙破坏而生气的，他肯定看你不顺眼，但不会特意去针对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你也要提高警惕，下次做事情时把心思收一收。”
“不是，队长，我那个谣言当初到底是谁传的？”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队长，是他授意手下队员去传播这一谣言来为刚从桑浦市调到约克城的猎狗小队打开知名度，好方便接任务。
“咳咳……太久远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浪费精力去追究了。”
卡伦打了个呵欠，他是累了。
队长则继续开口道：“到时候她来了，你自己主动点去报道吧，反正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以前只是谣言，这次你们同进同出酒店多少次了，这叫大酱掉裤裆。”
“我不去。”
“不要闹脾气。”
“没有闹脾气，我只是单纯地喜欢我们猎狗小队。”
“卡伦。”
“嗯？”
“就算是猎狗，也是需要交配的。”
“……”卡伦。
“然后繁衍出新的猎狗，你想，她做队长，就有了编制，但她刚来秩序神教，什么都不熟悉，你去的话，到底谁是队长？
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很快就能拉扯出一支属于你自己的猎狗小队？”
“我还是不愿意走。”
“走不走，其实你说了不算，因为你在我们小队里，没有编制，理论上，编外队员进入编制，上面可以直接调动，根本就不用经过你的同意。”
“还能这样强迫的？”
“那叫为秩序之神奉献，这叫强迫么？你有这种想法很危险，说明你对秩序之神不够忠诚。
同时编外队员的孟菲斯、理查，也能一起调过去。
另外，出于照顾，我打算让梵妮和姵茖也调去她小队里帮忙。
你看，这样一来，你们小队一下子就有了五个编制，再找七个就能满编了。”
“不是，事情已经安排到这一步了么？”
“嗯，初步章程沃福伦主教已经和我谈过了，他还担心莪不愿意放人，你看看，人家贵为首席主教都来征询我意见了，我好意思回绝么？”
“所以，队长你是已经把我给卖了后再来征询我的意见？”
“都是为秩序之神奉献，又不分在哪里。”
“不能这样。”
“抗议无效。”
队长站起身，拍了拍肚子，道：“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餐食没送来么？”
“我想出去吃。”
“我想睡觉。”
“那你睡觉吧，我带他们出去吃，三天后我们才离开，奥菲莉娅小姐不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她要处理完暗月岛的事情，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晚安，队长。”
“午安。”
队长走出了房间，贴心地把房门带上。
卡伦在床边又坐了会儿，然后起身去盥洗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躺到了床上，因为太疲惫了，刚调整好睡姿，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醒来时，外面天色还略有些昏暗，自己是睡到傍晚了么。
房间门被推开，队长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卡伦发现队长换了一身衣服，这让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我睡了一天一夜？
“睡饱了？”尼奥在床边坐下一边用勺子吃着类似咖喱浇饭一样的食物一边问道。
“嗯。”
“你没受伤，也没透支，却一觉睡了那么久。”队长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看来，那晚收获很大啊。”
“还好。”
“保密？”
“队长，你已经欠我好几个秘密了。”
“呵呵。”尼奥摇了摇头，“酝酿一个秘密是需要时间的。”
卡伦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胃饿得有些疼。
“奥菲莉娅小姐派她身边的武者来邀请你用晚餐，我进来就是准备喊你的，正好你也醒了，我猜测应该是暗月岛上的长老会想要见你，去一趟吧，总归要去的，不可能只拿好处不办事。”
“好的，我知道了。”
洗漱之后，卡伦换了一身干净的神袍走到院门口，看见潘米尔站在一辆马车前正等待着自己。
“抱歉，出来晚了。”
“您太客气了，卡伦先生，请上车。”
“嗯。”
坐进了马车后，卡伦马上伸手打开马车里的小抽屉，里面放着不少点心，很少会被食用，但每天都会更换新鲜的。
卡伦端出一盘，直接用手开始吃了起来。
潘米尔见状，马上帮卡伦倒了一杯茶。
“谢谢。”
“您慢慢吃。”
“嗯，太饿了，刚睡醒。”
一盘点心下肚，卡伦才觉得刚刚垫了饥，还想再取一盘出来时，马车已经到了。
晚餐的地点在酒店内的一处单独院子里，这个院子不对外开放，这阵子这里专门被暗月一族的高层用来款待两个神教的高层。
下车，走上台阶，步入大门，卡伦看见一身本地服饰打扮的奥菲莉娅正站在前面等着自己，穿这身衣服的她，看起来有些娇憨。
不过这阵子家里事情发生得太多，明显感觉到比自己刚来时，要瘦了一点。
“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
奥菲莉娅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卡伦的手臂，对着里面喊道：“父亲，长老，卡伦来了。”
卡伦见状，也就没挣脱她的手。
厅堂里是一张方桌，当然，不是四方的，但比起那种贵族家庭的长条形它就显得很方整了。
奥菲莉娅和卡伦坐在一边，维纳族长坐在对面，两侧分别是齐马尔长老和罗缪长老。
齐马尔长老身上明显带着伤，虽然被术法治疗过，但淤青部分依旧很清晰，是需要时间调养恢复的。
罗缪长老戴着厚厚的眼镜，个头不高，一直笑呵呵的。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但让卡伦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似乎是刻意为了表现出对自己的重视，所以准备的是一桌维恩菜，盛装酱料的大碗就有将近十种。
在暗月岛，能找出十种口味的维恩大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简单的开场白，维纳族长向卡伦表达了歉意，原本应该早就安排的见面，因为近期岛上一连串的事，不得不推迟到现在。
卡伦一边选自己能吃的菜吃一边做着回复，他是一点都不紧张，应对自如且得体。
毕竟，自己扮演过他们先祖还扮演过他们的晚辈，一整套下来，早从容了。
齐马尔长老说话时有些词不达意，感觉应该是炸多隆斯脑袋那次被炸出了点脑震荡。
罗缪长老谈的主要是秩序神教内部的事情以及卡伦以后的发展路线，言语里透着想帮卡伦做职业规划的意思，但卡伦一直“推”着他，没有和他深入，自己的职业规划，不用他来操心。
至于维纳族长，主要是聊风土人情，从维恩到暗月岛，再到其他大陆的其他国家，可以看出来，维纳族长去过很多地方。
奥菲莉娅基本就坐在卡伦身边，时不时帮忙取个菜，没怎么说话。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正当卡伦觉得要撤下餐盘上甜点继续聊时，没想到维纳族长却率先做起了结束陈词。
虽然有些惊讶于结束的速度，但卡伦还是很配合地一起说了场面话，然后就起身告辞。
奥菲莉娅送卡伦到门外，然后很自然地松开了挽着卡伦的手。
“辛苦你了，让你特意来一趟。”
“应该的，谁叫我收了点券呢。”
“我要去维恩了。”
“哦，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不出意外，我们会在约克城见面。”
“嗯，我很期待，等你到了，我请你吃饭。”
“现在天色还早，陪我再散会儿步？”
“我还没休息好。”
奥菲莉娅身子前倾，将自己的脸靠近卡伦的脸，开口道：“你是想逼着我在这里对你动粗么？”
“不陪你散步，就要对我动粗？”
“我中午就去找过你，你队长说你在睡觉，还告诉我说，你得知我要去维恩的消息后，开心得昨晚一宿没睡才导致的失眠。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我要去维恩的事，刚刚却在这里对我装‘惊喜’？”
队长！！！
“你知道的，有些时候越是令人激动的事就越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这个情况下，就很容易出现很故意的淡然和平静，你能理解的，对吧？”
“不能。”奥菲莉娅很干脆地摇头，“卡伦，从现在开始，到我去维恩时，我会很尊重你，但也请你满足我对你提出的要求。”
“不能这么霸道的，你身份这么尊贵。”
“你不听我的，我就打你，反正你打不过我，我想通了，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受委屈？我不愿意。”
你现在不一定打得过我……
只可惜，自己近期和奥菲莉娅曾两次联手对付过队长，她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让她忽然发现自己实力暴增了，尤其是暗月之刃效果一下子提升得这么离谱，肯定无法解释。
但等你来到维恩后，再想用武力压迫人，就可以打一场了，因为回维恩后我领悟了暗月之力，力量掌握更精进了。
“散步。”
“好的。”
“卡伦，我刚刚是不是很野蛮。”
“不，挺可爱的。”
“你队长中午和我说过，如果他对你有好感，你在他面前再大的野蛮，都会让他觉得是可爱。”
卡伦：“……”
“你队长对你，真的很好，我能看出来。”
“我队长和今天的齐马尔长老一样，来暗月岛之前为了执行一件任务出了意外，伤了脑子。”
“那真可怜。”
“可不。”
“他说如果我告诉你他和我说的话，你会在情急之下诬陷他脑子有问题来缓解尴尬。”
“好吧，队长还说什么了？”
“他说，曾经有位叫伊莉莎的小姐，就是通过不停追求的方式，让他选择了接受，在那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我能看出来，你队长提起伊莉莎小姐的名字时，眼神里全是宠溺。
他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
“嗯，是的。”
……
“感觉怎么样？”维纳族长身子靠在了椅子上问道。
齐马尔长老：“是个很沉稳的姑娘。”
罗缪长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面对我们时，过分平静自如了，按照最开始奥菲莉娅给予我们的关于他的信息反馈，他做不到这样，所以，他应该隐瞒了他过去的一些事，不过，他似乎也不担心我们去调查，或者，笃定我们调查不出来。”
齐马尔长老：“这是有主见，能稳得住场面，我喜欢他的靴子。”
罗缪长老笑道：“可事情变化太快了，秩序神教一下子把手伸到我们腹心，外海舰队也要被拿走指挥权，我们的奥菲莉娅也要去秩序神教历练，他的作用，会不会就显得没以前那么重要了。”
齐马尔长老反驳道：“不能这么看，奥菲莉娅是奥菲莉娅，卡伦是卡伦，他们在轮回神教的定位是不一样的。”
罗缪长老道：“齐马尔，待会儿还是请医师再帮你看看脑袋吧，我觉得你的伤还没恢复好。”
“你的屁股才有问题。”
罗缪：“……”
维纳族长开口道：“齐马尔长老说得对，我们不可能放弃卡伦，就算不为现在着想，也要为未来着想，塔夫曼也很看好他，觉得他不一般。”
罗缪长老点了点头，道：“好的，就按族长您的意思办，我没意见。”
齐马尔长老开口道：“我也没有葡萄。”
等两位长老离开后，维纳族长走到了偏厅，塔夫曼一直坐在那里喝着茶。
“你该出来见见他的。”维纳族长对自己弟弟说道。
“不想见他。”塔夫曼笑了笑，“我比你这个亲爹更容易吃味。”
“长老会的两个派系长老，已经同意我的方案了。”
“他们比我们知道的东西要少，如果消息互通，他们会比我们更支持对卡伦的资助。”
“是的，唉，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我今天面对他时，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明明今晚见长辈的是他，我怎么感觉有点颠倒。”
“奥菲莉娅去秩序神教，等于下一代族长人选彻底敲定了，继承人位置确定了，你的位置也就彻底稳固了。
再加上外海舰队指挥权需要移交给秩序神教，我感觉我很快就能卸下这个担子。”
“非走不可么？”
“嗯，非走不可。”
“这太突然了，塔夫曼。”
“我经历了一场洗礼，你该为我高兴。”
“高兴我的弟弟要去做光明余孽？”
“出岛后，我会隐藏自己身份的，我会是一个全新的我，不会给岛上惹麻烦。”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习惯失去你，哪怕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舰队上很少上岸，但我能感知到，我的弟弟一直在我旁边帮助着我。”
“哥，接下来，我想为自己活。”
“好吧，我尊重你。”
……
约克城。
帕瓦罗丧仪社，主卧。
躺在地毯上正睡觉的凯文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躺在棺材里的家伙不停地对着自己发出着歇斯底里地咆哮。
“拉涅达尔，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啪！”
拉涅达尔用狗爪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正躺在床上翻阅着一本爱情小说的普洱侧过脑袋，看向躺在地毯上的凯文，问道：
“怎么了？”
“汪。”
“哦，被蚊子咬了。”
第两百八十四章 被发现了！
说是散步，也的确是真的在散步。
两个人就很安静地走着。
入夜后旳暗月岛与白天相比有些温差，奥菲莉娅将双手放在身前的衣兜里，她今天穿的是暗月岛当地特色服饰，这个服饰的女装有个特点，身前会有一个类似袋鼠袋一样的插兜。
早年暗月岛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也没有其他产业时，基本都是男性出海捕鱼女性负责处理鱼货，不过因为暗月岛地理环境的特殊性，捕鱼时往往能够得到一些特殊的石子，这些石子品种很多，经常会被鱼儿食入腹中，剖鱼处理进行腌制时，从里面发现这种小石子就会取出放进自己胸前的兜里。
其实这种石子价值一般不大，算是比较普通的术法材料，但对于那时的暗月岛妇女来说，却是一笔无法忽视的额外收入。
现在这类工作一般由人鱼以及外岛来工负责，暗月岛本地女性已经很少从事这一工作了，但所谓地方特色服饰，往往记录的就是以前生产状态模式的特征，所以这一设计也就一直被保留了下来。
“你冷不冷？”
问这话的不是卡伦，而是奥菲莉娅。
“不冷。”
两个人继续前进，绕过了温泉区，通过一侧的后门，走了出去。
酒店本就在山腰位置，迂回到另一侧后，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面出现在眼前。
很难想像，一座恢弘大气的酒店距离这条充满烟火气息的平民街竟然这么近。
只不过先前出来时，看见那条路上有不少护卫，应该是人为地进行了隔绝。
当然，普通人来这里也不会走酒店，他们直接从山的另一侧上来就可以了。
“这里是我们暗月岛的老街，一般本地人会选择到这里来玩耍和吃饭，城镇靠码头那一块区域，主要经营对象是船员这类的。”
“意思就是，那里是宰外地人的地方，这里才是你们本地人喜欢来的地方？”
奥菲莉娅点了点头，笑道：“以前分得很细，现在界限模糊很多了，但真正好吃的地方，还是得在这里找，下次有机会你带你未婚妻来暗月岛玩时，就可以直接带她来这里尝一尝本地味道。”
卡伦看向她，因为她走在前面，前方街面上的灯光配合着黑夜投射在她的侧脸上，有一股特殊质感的朦胧感。
“其实，我们才刚吃完饭没多久。”
虽然维恩菜不好吃，但人家这么热情地为自己准备了一大桌，再加上自己确实睡太久饿狠了，所以也吃下去不少。
奥菲莉娅开口道：“我饿了。”
卡伦这才记起来，奥菲莉娅确实没怎么吃，而她的饭量是很大。
“你来选吧。”
“不应该是主人来选么？”
“客人来选。”
“那就，这一家吧。”
卡伦指向一家招牌上写着“思念味道”的餐馆，选这家餐馆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招牌名有什么特殊，而是卡伦发现其他店铺门口都摆着烧烤架，唯独这家没有。
其实，卡伦对烧烤一直兴趣不大，他上辈子肠胃不好，所以很少碰烧烤以及带壳类的食物，有时候聚餐躲不开，也只是尝一点。
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
餐馆门口台阶是向下的，店铺里面是通过对山体的打空扩出来的，有点窑洞的意思。
里面的空间不大，是狭长型的，氛围感挺好，中年老板负责烹饪，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两个人面容有些许相似，应该是父女。
“您来了，好久不见您了。”老板热情地打着招呼。
“姐姐你来了。”女孩也向奥菲莉娅问好。
她们应该是认识，但现在不知道奥菲莉娅的真正身份。
奥菲莉娅点菜，她点了很多。
因为卡伦看见老板用小本子记录菜目时，翻了三次页，不过老板并未询问是否吃得下是否点了太多，显然，老板是有经验的。
做生意的，对这种客单价奇高的顾客，肯定会有极深印象。
点完菜后，奥菲莉娅和卡伦找了一处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奥菲莉娅面朝内，卡伦则面朝外，显然，她不希望待会儿有认识她的人进来打扰了自己的用餐安静。
“你经常来这家店吃饭？”卡伦问道。
“还好吧，半条街的餐馆老板都认识我。”奥菲莉娅很坦诚地道，“总是去一家餐馆吃饭容易不好意思。”
最先上来的是两杯饮品，鲜红色的，上面覆盖着一块鱼皮。
这……卡伦一时间没弄清楚这到底是饮品还是汤。
奥菲莉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很是满足的发出一声轻呼。
卡伦犹豫着端起杯子，用嘴将鱼皮吹开，然后喝了一口，没有丝毫的鱼腥味，反而很是甘甜，而且不是糖分充斥的那种甜，是那种回甘，总之，很清爽。
“好喝，什么做的？”
“算是一种果酒，但酿酒时，里面会有专门的鱼生活在里面，这种酒，别的地方喝不到。”
“没喝出来像酒。”
“因为度数可以选，我选的是低度。”
“哦，原来是这样。”
老板上菜很快，和卡伦上次和劳雷他们一起吃的那顿不同，这里不是用大盘装盛，每道菜都很精致，尽可能地将食物的本味烹调了出来。
“这里的菜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是的。”卡伦又抿了一口果酒，“虽然平时也喜欢一些重口味的，但也仅仅是偶尔换换口味。”
“你在维恩是怎么吃饭的？”
“一般在外面吃，工作比较忙，吃饭这方面，只能将就。”
奥菲莉娅笑笑，没说话。
卡伦很快就吃饱了，但奥菲莉娅似乎才刚刚开始。
她吃东西并不是狼吞虎咽，可吃起来就基本不会停，很有节奏感地将食物剥离去壳去刺再送入口中咀嚼，不仓促，但也不慢。
卡伦又要了一扎这个果酒，想着等回去时，最好能带走一箱，也不知道秩序神教的传送法阵会不会收超重行李费。
这时，店外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男子身上穿的是轮回神教的神袍，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坐在角落处的卡伦，确切地说，是看见了卡伦身上的秩序神袍。
男子坐了下来，女服务生马上跑到他面前坐下，两个人很是愉快地交流起来，应该早就认识，而且看服务员的肢体动作，明显对这个男人有意思。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店里就这点人，所以交流的声音还是很清晰。
姑娘向男子打探外面的趣事，男子则不停地对她讲述着，二人言谈之间，透露着一股子以后我们两个人将要一起如何如何的意思。
看样子，这是打算离开时，把人家姑娘一起带走了。
这家伙的进度，可真快。
卡伦扭头看见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擦拭着杯子，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不一会儿，姑娘走进了里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然后很高兴地和轮回神教的那个男子一起走出了饭馆，应该是去约会了。
自始至终，男子都没有对老板说过一句话，哪怕当着他的面牵走了他的女儿。
卡伦拿起扎瓶走到柜台前，道：“老板，再满上，帮我封口，我要带回去让我朋友品尝。”
“哦，好的。”
老板露出笑容，帮卡伦打好了果酒，再很细致地帮卡伦封好了瓶口，还问道：
“需要带杯子么？”
“不用。”
“好了，您拿好，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喝这个。”
“是的，很好喝。”
“我的莱玛也很喜欢喝这个，但她以后怕是很难喝到了。”
“那位是你的女儿么？”
“是的，她是我的女儿，她和神教的贵人谈起了恋爱，那位贵人想要将她一起带走，她很高兴，我……我也很高兴，希望她能幸福。”
老板的语气里，有很深的不舍。
但对于这座岛的居民尤其是对年轻人而言，物质条件反而是其次的，老板家的生活在岛上不算富翁，但肯定算可以，但年轻人嘛，对爱情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往往能够让他们不惜一切，如果有机会，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飞出去。
在这一点上，卡伦本人都不例外，否则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家里的丧仪社呢？
“祝她幸福。”
“谢谢您，不过我会给她准备好购买返程船票的钱币，我这里还有一些点券积蓄，到时候会一并让她带上。其实，我心里很不舍得她离开我，但我没办法去阻挠她，你能理解么？”
“能理解。”
这时，奥菲莉娅也吃完了，她拿出几枚金币，放在了桌上，站起身，看了卡伦一眼，向外走去。
卡伦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奥菲莉娅站在门口台阶上等着他，两个人走向回去的路。
“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么？”卡伦问道。
“不是，因为前几天发生了那件事，很多人都吓坏了，所以这几天消费的地方就格外热闹，大家都舍得花钱了。”
“哦，这样啊。”
来到酒店侧门门口时，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奥菲莉娅。
卡伦站在原地，等奥菲莉娅上车。
奥菲莉娅没急着上车，而是转身，微侧着头，看着卡伦。
良久，
奥菲莉娅笑了。
卡伦有些莫名其妙。
“你冷不冷？”
这是今天奥菲莉娅第二次问自己一样的问题。
“不冷。”
“我还不想回去，陪我再坐一会儿。”
“天色很晚了。”
奥菲莉娅举起了拳头，在卡伦面前晃了晃，问道：
“去不去？”
卡伦没说话。
奥菲莉娅转身，向另一侧没有路的地方走去，那里是山中的树林。
卡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奥菲莉娅走在前面，卡伦跟在后面，走进去很深后，奥菲莉娅在一块石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卡伦也坐了下来，将带出来的果酒放在了脚下。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并没有说话，奥菲莉娅只是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并不圆满的暗月，卡伦则看着脚下的树叶。
“你冷不冷？”
“神袍有保持体温的功能。”
卡伦有些疑惑，这是见面后她第三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奥菲莉娅身子前倾，手撑着自己的侧脸，看着卡伦。
卡伦开口道：“你今天，有些奇怪。”
“嗯，你终于感觉出来了么。”
“是因为最近岛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么？”
奥菲莉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仅是岛上的事情，而是莪和你之间，别的女孩子一辈子可能都遇不到一次的事情，我和你之间好像隔天就能碰到一次。”
“可能，只是巧合？”
“正常情况来讲，应该叫命运的安排才对，你故意没说这个词，我发现你和我在一起时，总是这样，像是对战切磋时，你一直在故意留力。
我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能告诉我，你一直这样的原因么？”
卡伦抿了抿嘴唇，客观原因是这一系列的巧合里面都有一个叫做“尼奥”的人在背后推动，偏偏牵扯到的秘密无法说出来。
但任何事情，除了客观以外，必然还带着主观因素。
见卡伦沉默了，奥菲莉娅继续问道：“我的父亲有很多个女人，他还有很多个私生子，我并未对此感到生气，可能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你不一样，你有未婚妻，所以你一直有原则，对么？”
“不仅是这样。”
“哦，不仅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奥菲莉娅问道。
卡伦决定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因为当有一个异性对你表达好感时，你心里总会有种开心和享受的感觉，抱歉，这无法避免。”
“是因为这个？”
“嗯。”
“所以，你心里还是对我有那么一种好感的，对吧？”
卡伦很坦诚道：“对，有的。”
“好的，我明白了。既要坚持原则，又享受我喜欢你的感觉。”奥菲莉娅将双手伸向前方，道：“这和烤火一样，喜欢烘烤带来的温暖，却又不会也不敢将手真的探入烧烤堆之中，因为知道那会烧伤自己。我这个比喻怎么样？”
“很贴切。”
奥菲莉娅再次举起了拳头，放在了卡伦面前，晃了晃：“我刚刚吃饱了，现在力气很充足。”
“你是打算做什么？”
“什么也不打算做，嗯……”奥菲莉娅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我很喜欢先祖贝尔纳的故事以及他留下的诗歌和文章，从小就很喜欢，暗月岛几乎每个原住民，都是听着先祖贝尔纳的故事长大的。”
“我知道。”
“先祖贝尔纳在我们眼里，就是洁白无瑕的，他的人生，他的感情，都是这样。”
“嗯。”
“但因为菲利亚斯先生的事，我看见了先祖的另一面，另外，我最近花时间看完了菲利亚斯先生和先祖贝尔纳的日记。
先祖的形象，在我这里发生了变化，从天上，落到了地上，还染上了不少尘土。
在你这次来岛之前，我曾尝试把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代入到先祖和颇尔小姐之间的关系，都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我觉得我们之间，仿佛那场爱情故事的翻版。”
“然后呢？”
“然后在先祖的形象在我这里不再那么完美时，我再回头看先祖写下的和颇尔小姐之间的爱情故事，我感觉到了一种……一种违和感。
像是有一条线，横亘在一个个爱情故事之间，它们，好像都被撕裂了。
你知道么，我甚至开始怀疑……怀疑颇尔小姐和先祖之间，到底，到底有没有……”
奥菲莉娅咬住自己的嘴唇，又松开：
“我一直代入的是先祖贝尔纳，也一直把你代入颇尔小姐，然后，就是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我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我脑子里回荡着先祖的爱情故事，我尝试将那条让我觉得违和的线拆开；
最终，我感觉，感觉……呵。
我感觉我真的和先祖很像，我看懂了他，每个故事中，都是前一半是真的场景发展，后一半，是臆想出来的美好。”
卡伦愣住了，他没想到奥菲莉娅最后忽然说出来的是这句话。
“唉……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较真了，因为它或许不是记录的事情，只是描绘着爱情，对么？”
奥菲莉娅特意看向卡伦，似乎想从卡伦这里得到答案，她重复问道：
“对么？”
卡伦的手心在此时微微出汗，因为他听懂了奥菲莉娅话语里的意思，她似乎穿透了迷雾，“看懂”了贝尔纳为自己编织的爱情谎言。
但现在问题是，如果贝尔纳和颇尔小姐之间的故事是谎言，那自己的身份定义，又是什么呢？
如果贝尔纳和颇尔两个人没有走在一起，自己这个颇尔的后代，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再深入一点，暗月之刃……没有血统依托的话，你是用什么方法使用出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继续扩散一点，艾伦庄园里的颇尔小姐墓碑，以及墓碑下面的那一行感人的字，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甚至可以引申到岛上近期发生的一连串的事，都可以以此为依托，进行阴谋论的推演。
卡伦手掌贴在自己的膝盖上，心道：干，队长，你把我玩脱了……
因为真的喜欢卡伦，所以才能让自己真的代入到先祖贝尔纳，才能“看懂”先祖贝尔纳留下来的那一长串的爱情故事……
可也因此，她看见了一个秘密，或者叫，一个真相。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破口，那所有的伪装，都会因为这个破口而被完全撬开。
而卡伦的面具，似乎总在真正亲近自己的人面前，失去伪装效果。
“我不知道。”
最终，卡伦给出了这个回应，颇有一种“随便吧”的意思。
因为他不可能在这里把奥菲莉娅杀了灭口，他不可能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连这个念头都没有。
奥菲莉娅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裙摆一边开口道：
“卡伦，你知道么，你应该感激菲利亚斯先生最终放弃了复仇，也应该感激你刚刚对我说的你是对我有好感你喜欢这种感觉这些话。
你更应该感激，我喜欢你。
但是我真的很想不通，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委屈，我是真的不愿意。
所以，我真的很想打你一顿，但又忽然觉得这没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呵，你今天一直很听话。”
卡伦沉默，原来先前她说的这话，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之前每次举起拳头时，是真的想找理由打自己？
“我仍然会去秩序神教进行历练，但我不会选择去约克城，我会选择去秩序神教的其他大区。
因为我很享受自己喜欢你的感觉，但正如你有你的未婚妻，你有你的原则一样，我也有我的暗月，它是我的原则。
对家里，我需要你帮我伪装一下，这样可以避免我以后再被联姻的麻烦。
最后，替我向你的队长道歉。”
“队长？”
队长他也暴露了？
“如果我去约克城的话，他会从自己小队里出人帮我组建队伍，然后他就能因此晋升成管理三个小队的中队长。现在，他无法升职了。”
卡伦：“……”
奥菲莉娅双手抱着手臂，幽幽道：“我冷。”
卡伦站起身，没等他说什么和做什么，奥菲莉娅开口道：“送我回马车。”
“嗯。”
两个人仍然是一前一后走着，但这一次，卡伦走在前面，奥菲莉娅跟在后面；
暗月的光芒透过树叶照在卡伦的身上，拉出一条斑驳的身影，却也勾勒出他离开的脚步。
二人之间的氛围，越来越压抑。
却在这时，旁边落叶堆中男女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打破了这一宁静。
他们应该是用了遮蔽阵法，但这个遮蔽阵法只是对外围稍远处有遮蔽效果，近距离的话，反而没有效果，当然，或许他们自己也觉得，完全无声的环境会给自己减少很多的乐趣，需要彼此的声音来伴奏。
卡伦本打算走开，但里面的人已经完事了，男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看着卡伦以及站在卡伦身后被完全遮蔽住身形的奥菲莉娅，笑道：
“朋友，完事得挺快啊。”
这个人，卡伦记得，是吃饭时进入餐馆的轮回神教男子，他现在正在整理的，也是轮回神教神袍。
其身后站起来的女人随手一挥，就撤掉了先前简单布置下的结界，走过来挽着男子的手，道：
“走吧走吧，我饿了，我想品尝一下暗月岛的地方特色菜。”
“嗯，好的，我这就带你去。”
男子向卡伦挥了挥手，道：
“再见了，呵呵。”
说完，他拉着女人的手转身向树林外走去，卡伦发现，那个女人正是餐馆老板的女儿莱玛。
“等一下。”卡伦开口喊道。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卡伦，笑道：
“怎么，秩序的人这么开不起玩笑么？”
卡伦指向那个女孩，道：“她被你换了灵魂。”
男子听到这话，目光微凝，道：
“我觉得我们没有理由在这里为了一个暗月岛贱民的事发生什么争执吧？”
奥菲莉娅听到这话，准备上前，却被卡伦一把攥住了手腕。
哪怕被下手的是暗月岛的人，但暗月并不适合出手，因为能使用灵魂契约的，绝对不是轮回神教的普通人员，所以，如果要有矛盾，那矛盾最好还是发生在两个神教之间。
卡伦向前两步，将奥菲莉娅完全挡在自己身后，道：“有理由。”
“哦，什么理由？”
“她父亲做的菜，很好吃。”
第两百八十五章 看见了秩序
裴德.西莫森有些无奈地看着卡伦，然后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小沓点券，没有丢，而是弯腰，放在了地上，还解释道：
“不是轮回券，是秩序券，这是我为先前玩笑的歉意。”
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笑道：“我们只是太久没见面，情难自抑，请见谅。”
卡伦再次指向了女人，道：“把她的身体还给她。”
“哦？”裴德皱了皱眉，“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朋友，你不要太过分。”
卡伦回答道：“我觉得我旳要求很正常。”
裴德说道：“朋友，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我有，因为你已经违反了《秩序条例》第二章第五条，运用信仰之力加害普通人。”
裴德摊开手，看着卡伦，问道：“你来真的？”
“现在你要做的，是对你的行为进行补救，将她的身体，还给她，可以根据你的悔过表现减轻你的罪责，她的父亲，还在挂念着她。”
“很抱歉，她的灵魂已经成了我亲爱的养料，这种占据，是不可逆的，她，已经消失了，谁叫她长得和我亲爱的有些像呢？”
那个先前还给自己端菜上来的服务员女孩，已经没了么。
她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给她买返程回岛船票的金币。
“根据《秩序条例》，我将对你进行逮捕，同时向轮回神教申请问责。”
裴德开口道：“我姓西莫森。”
教会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西莫森这个姓氏在轮回神教里意味着什么，现在的轮回神教守门人罗米尔，也姓西莫森。
“好的，罪犯西莫森。”
裴德眼睛怒瞪，问道：“你知道我爷爷是谁么？”
“知道，是罪犯西莫森的爷爷。”
“呵，呵呵，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已经给你面子了，也给秩序神教面子了，现在我要带着我亲爱的离开，哦，对了，我会给予她父亲补偿。”
说完，裴德牵着女人的手，转身向树林外走。
他确实如他所说，已经给足了面子，这位的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很多。
但当他当着奥菲莉娅面直接说出“暗月岛贱民”这几个字时，卡伦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藏好。”卡伦对奥菲莉娅说道，“交给我。”
卡伦身形化作一团黑雾，从身侧绕过去，来到了他们面前，阻拦住了去路。
“你是要拒捕么？”
裴德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女人一边很自觉地退开一边对卡伦道：“我们只是单纯地相爱，裴德只是爱我而已，请您谅解。”
卡伦无视了女人的话。
“莪说，非要这样是吧？”裴德问道，“你知道么，就算是你把我带到你们主教甚至是你们枢机主教大人面前去，我也不会得到什么惩罚，战争已经结束了，谈判也已经结束了！”
“现在，我对你进行最后通知，我以帕瓦罗审判所治下神仆和秩序之鞭小队编外队员的名义，要求你跪下接受逮捕。”
“呵呵呵……”
裴德笑了起来，然后，手掌一缩，手中戒指一闪，一道微型传送法阵出现，紧接着，一杆银色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出现在了卡伦面前，长枪顺势刺出，这是打算一开始就要了卡伦的命。
他的选择就两种，要么靠关系摆平卡伦，要么，直接灭口，他不希望自己的事闹到让他姑奶奶知道，这会破坏他近期在姑奶奶眼里改过自新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他原本以为这根本不算个事，我找我的女人，你找你的女人，都在找女人，你却跟我这么较真？
该死！
卡伦身形快速后退，身上覆盖了一层海神之甲，现在的他，借用始祖艾伦的双属性力量，可以对术法呈现方式进行渲染，海神之甲可以呈现出黑色的液态，暗月之刃可以附着黑色的火焰。
这也是之前他和格瑞交手切磋时，格瑞他们没人发现端倪的原因。
当然，如果碰上经验和阅历都很丰富的人，还是可能会被看出端倪的。
银色的枪尖在卡伦胸口位置不停迸发出火花，但都被海神之甲抵挡了下来。
卡伦双手向上一抬，自下方，三杆凝聚而出的惩戒之枪直接飞出，但裴德只是将长枪向下一划，直接勾勒出一道结界，惩戒之枪发生爆炸，但裴德却借着这股子势能进一步接近了卡伦，枪尖回旋上挑，直刺卡伦的脖颈。
他的战斗经验丰富，实力也很强。
卡伦身前出现了一个正方体方框，方框快速扩大，秩序囚笼出现，撑开了防御。
但裴德只是枪尖一个斜拨，竟然直接将正在成型的术法给拨开，可没等他再出枪时，在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秩序囚笼。
不得已之下，裴德只能发力刺过去。
“砰！”
秩序囚笼破碎，但枪尖裹挟的气浪还是继续向卡伦呼啸而去，但卡伦身前，却已经又布置了七层秩序壁垒。
这家伙术法凝聚得怎么这么快？
靠着壁垒的阻挡，卡伦身形撤移，等到裴德收枪结束第一轮攻势时，卡伦又回到了先前所站的位置。
奥菲莉娅正站在一棵大树后面，她开口道：“我来吧。”
“他姓西莫森。”
这是卡伦在警告奥菲莉娅，对方是轮回神教的皇族。
很悲凉的一个事实是，轮回神教的人在这里刚刚用很残忍的方法湮灭掉了一个暗月岛子民的灵魂，但身为暗月一族的公主，奥菲莉娅却不方便出手。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么的现实与残酷。
一道卷轴，被丢在了卡伦脚下。
卡伦捡起了卷轴，向下一甩，灵性力量灌入，卷轴阵法启动，微型传送阵法出现，一把剑柄浮出。
抓住了剑柄，卡伦将那把奥菲莉娅的紫色大剑抽出。
而此时，对面的裴德也在安慰自己的爱人：
“你躲远一点，等我解决完他我再带你去吃东西，你现在可以想一想，待会儿想吃些什么，呵呵，或者，我带你去你身体父亲的餐馆里去，让她的父亲做菜给我们吃，他肯定会很用心烹调。”
两个男人，都各自带着一个女人，同时，都没把对方看在眼里，也都在第一轮交手后，都和身边的女人说了几句话。
这在战斗时是一件很愚蠢的行为，却真实发生了，因为两人都觉得自己必赢。
卡伦开口道：“如果你待会儿看到了我用出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奥菲莉娅回应道：“我会装作没看见。”
“不是，意思是你就一起出手，争取把他彻底留在这里。”
奥菲莉娅愣了一下，马上道：“好的。”
两个男人都各自说完了话，目光相对，然后冲到了一起。
一边是长枪，一边是大剑，对撞到一起后，双方兵器开始快速地碰撞。
格瑞用的也是长枪，对枪法的套路，卡伦很熟悉，双方再次交手后，对方在长枪攻势之外的术法附带，对卡伦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都被卡伦挡了回去。
而卡伦，也在不断地加大暗月之刃对紫色大剑的加持，但在外人看来，紫色大剑上并未附着上暗红色的光芒，而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来吧！
裴德明显察觉到眼前这个对手攻势渐起，更让他疑惑的是，对方攻势上涨得很均匀，均匀得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克制！
事实也的确如此，卡伦担心一下子使用太大的暗月之力，会导致自己暗月之眼呈现出来。
裴德长枪连续挥舞而出，尽力地想要拿回主动权，卡伦那边，只能继续不断灌输暗月之力，将暗月之刃的术法效果一步步提升。
渐渐的，卡伦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太多的细节了，大部分精神都放在控制力量方面，所呈现出的战斗格局就是，一直希望拿回主动权的裴德不得不在卡伦一次比一次更为强猛的攻势下变为接招格挡。
终于，裴德枪身挂件发出光芒，一道漩涡出现，卡伦一剑劈碎了漩涡，但随即迸溅而出的气浪，让双方都拉开了距离，结束了第二轮交锋。
“亲爱的，他……”
“比我想象中厉害一点，但问题不大。”
卡伦也退回了原地，一番交手后，自己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但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汗珠，都是控制力量累的。
自己融合了暗月之眼后，没有来得及做丝毫的适应，一觉醒来后吃了两顿饭就到了这里，简而言之，他对自己现在的力量还有些不习惯。
站在树后的奥菲莉娅开口道：“小心，他还没用全力，轮回神教最可怕的地方是用灵魂契约。”
“我知道，但我期望他马上用。”
上次面对塔丽娜，也就是那位轮回神教的女人时，卡伦发现自己的锁链可以解除轮回神教的灵魂契约，所以，他真的很希望对方能够在自己面前用出来，这样，自己能把这场战斗结束得更干脆一些。
嗯……
卡伦微微皱眉，都姓西莫森，都是一家，卡伦记得队长对自己说过，柏莎告诉他，那个叫塔丽娜的女人有一个哥哥，喜欢带着女友的灵魂到处找祭品过爱情生活。
就是他么？
所以，你妹是死在我手里的？
裴德扭动了两下脖颈，目光环视四周，道：“亲爱的，我需要快点解决他了。”
说完，他用枪尖将自己的掌心划破，再抓住长枪，染血的长枪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对它的主人进行着呼应。
裴德身上覆盖起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整个人的气势提升了一个层级。
卡伦则是双手攥紧着紫色大剑，他很期待对方使用出灵魂附身，但很显然，对方似乎还没打算用，大概，每次使用灵魂契约他都会很痛苦或者会付出一些代价，对方现在还不舍得。
那就，把你打到用出来！
双方再度一同身体弹出，裴德的长枪释放出光芒，对着卡伦刺去。
卡伦将自己的暗月之力瞬间大力灌输，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正在发痒，暗月之眼差一点就要显现出来，可以说，现在是他能使用的一个临界点。
但这股力量，已经足够可怕！
裴德看见卡伦双手举剑向自己砍来，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无法理解战斗时对方为什么要在大剑身上加上秩序火焰，难道对方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燎伤自己？
是灵性力量太多没地方用么，这种战斗时浪费力量的错误，对方竟然一直在犯，而且现在犯得愈演愈烈。
不过，裴德还是犹豫了一下，收回刺出的长枪没有和卡伦换伤而是选择格挡。
卡伦一剑砍下去，被对方挡住，然后抡起第二剑时，卡伦的双脚已经离地，现在手里的这把大剑因为被灌输了过多的暗月之力，速度上已经超出了卡伦现阶段的掌控，好像失控的火车，卡伦只能抓着扶手让自己不至于甩飞。
“砰！”
“砰！”
“砰！”
连续多次的交锋之下，裴德震惊的发现对方的攻势竟然又一次加强了，每一剑自己都必须要全神戒备应付，但他不相信对方能坚持这种高强度的攻势，总会气竭或者需要喘息的，他就等着那个机会。
可是，卡伦的攻势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更没有丝毫的减弱。
裴德现在完全被压制，只能挡完一剑后，其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全身心地挡第二剑，周而复始之下，裴德忽然意识到，继续下去，对方没有被耗尽，自己可能就要先变成耗材。
这就是卡伦现在最大的优势，只要你不能一开始秒杀我或者重创我，越是往后拖，自己的胜算就越大。
当初练习近战技巧时，格瑞就深有体会，现在的卡伦，体内积累的灵性力量更是已经翻倍，感谢那整整一个昼夜睡眠的补充。
“轰！”
裴德开始有意识地后撤，表现出了想要脱离战局的意图。
卡伦留意到了对方这一动向，也清楚，对方应该又要用什么圣器来打断战斗节奏了，但他并未提前阻止，而是当对方在丢出一颗紫色的宝石形成一道屏障后，卡伦一剑劈碎了屏障，装作自己急需喘息休息的样子，将大剑刺入地面后，又拖拉着大剑一连后退了好多步。
最后那个动作倒不是装的，而是想要让这把充能过度的剑停歇下来，确实需要花费一些力气。
卡伦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看着前方的裴德，好了，你现在要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灵魂了吧。
奥菲莉娅开口道：“你还能撑多久？”
“很久。”
“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么？”奥菲莉娅显然看出了卡伦实力的提升。
“我说我最近刚领悟了一层暗月之力，你信么？”
“我不信。”
“那你就当我隐藏实力了吧。”
卡伦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裴德，见对方眉心开始发出光亮，知道是在动用契约珠。
为了催促他快一点，卡伦再一次将暗月之力输入手中紫色大剑，大剑上再度燃起熊熊火焰，同时，黑色锁链已经从自己身下蔓延出去，潜伏在了枯叶堆下面。
也就在这时，
极为遥远的维恩约克城内一家丧仪社后院的主卧大床上，一只正在熟睡的猫翻了个身，睡梦中的它微微皱眉，摇晃了两下尾巴。
而在卡伦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虚影，她头戴风帽，手持魔杖，双脚悬空飘浮，她的眼睛是睁开着的，却目光空洞无神。
卡伦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扭头看了一眼，
“嗯？”
普洱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随即，卡伦意识到了原因，是因为自己为了遮蔽暗月之刃，所以一直在催动体内始祖艾伦的火属性力量进行覆盖，从和普洱缔结共生契约到现在，自己还没像先前那样长时间大量地使用始祖艾伦的力量，所以，间接性地触发了共生契约，显现出普洱的身影来帮自己对始祖艾伦的力量进行加持。
身后普洱身影的出现是无意识的，因为双方彼此灵魂缔结了关系，身影的出现只是来为自己进行增幅作用。
不是，人家都是召唤凶兽或者巨大手掌什么的出来，至少威慑效果很明显，但自己以后打架身后还得出现个女孩？
真的是颇尔小姐？
奥菲莉娅抿了抿嘴唇，这一次出现的普洱小姐比洞穴内去接卡伦回来时看见的要更清晰也更真实，确切地说，洞穴内那次只是一团模糊加气息，可这次……
所以，他可能不是先祖的后代，但确实是颇尔小姐的后代？
对面，裴德看见卡伦身后出现的身影后，马上下定了决心，他吟唱道：
“以轮回之名，命你现世，为我征伐！”
刹那间，一道身着破旧铠甲手持长枪的可怕灵魂出现在了裴德的身后，渐渐与裴德融为一体。
这是一尊可怕的灵魂，比他妹妹所拥有的灵魂要强大太多，但同时，驾驭这样的灵魂所需要付出的也更多，怪不得他先前一直不舍得用。
“吼！”
裴德发出一声低吼，双眸泛红，气势瞬间暴增！
见到这一幕后，卡伦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这么强大的灵魂，反水后肯定不会让裴德逃脱的吧？死于自己契约灵魂的失控，善后的事就轻松了。
裴德将手中长枪抵在地面，一阵可怕的波纹当即浮现而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威严深沉的沙哑：
“你运气很好，因为我会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轮回神教。”
“你运气更好，因为你已见了秩序。”
第两百八十六章 抢夺我的身体？
裴德长枪一横，刹那间，在其身体两侧出现了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
这是一种在近战时很实用的术法，可以有效地干扰对手旳注意力更好地发现破绽，但对卡伦的效果并不大。
卡伦身后，普洱的虚影撑开了双臂。
随即，在卡伦脚下出现了一道直径约六米的火圈，火圈升腾而起，变成了一个立体的火球，将卡伦四周完全覆盖，哪怕是身前的空气，也因火焰的热度出现了视线差。
假的毕竟是假的，无论做得再逼真都是假的，卡伦根本就不用去细心分辨真假，只需要在自己身边营造出一个可以自我感知的环境，真的假的靠近时，感知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也就卡伦能这么应对，因为他灵性力量储备太充足，底子太厚，足够他挥霍。
先前战斗时，他最吃力的不是对战，而是在对战时控制自己不要使用出全力。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被奥菲莉娅知道什么了，因为奥菲莉娅已经猜到了，他顾忌的是让对面看到后还不能杀死对方灭口。
卡伦相信，对方身上肯定有很多圣器，这种家世出身的年轻一辈，身上的挂件绝对不会少，轮回神教现在就住在酒店里，所以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这才是卡伦对奥菲莉娅先前做提醒的原因，要么自己控制得住，打趴下他抓了他或者杀了他，一旦自己没能控制得住让他看见了不该看的，就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裴德侧了侧头，他一直很疑惑卡伦的战斗方式，对方几乎将愚蠢和浪费写在了脸上，此刻，更是将这一特征做到了极致。
但对方的实力和底蕴又让他不得不引起重视，所以，裴德猜测卡伦在秩序神教的地位肯定不一般，不过，对方应该缺乏战斗经验！
裴德先动了，三道一模一样的身形向卡伦冲来，中途还直接闪身换位。
这个身位切换，在卡伦看来，像是杯子扣球在自己眼前交替一样，反正看不清楚，干脆直接选择了无视。
等对方临近时，卡伦根据身边火焰的感知力，迅速做出了判断，大剑横扫上去。
“砰！”
枪尖和大剑碰撞在一起，但枪尖位置却传来一股极为巧妙的旋转力，卡伦虽然是双手持剑，但双手手腕处当即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感，若非咬牙挺住了，手中的大剑差点一接触就被对方挑飞。
这种请亡魂附身代打的方式，完全可以将使用者个人实力和经验提升到和先前完全不同的层次。
裴德拨开了大剑，枪尖向下，借着长枪的长度对卡伦发动了穿刺。
卡伦身形迅速后退，这已经不是分辨分身的游戏了，而是对方的招式在他这里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卡伦的反应，枪身在中途一甩，长枪像是一根棍棒扫向了卡伦，白光更是直接劈中了卡伦的胸口，就算卡伦身上有海神之甲护体，却依旧被扫飞出去。
对方枪尖点地，身形一侧，手中长枪掷出，长枪化作了一头白色的猛虎向空中正在落地的卡伦呼啸而来。
干！
卡伦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喝，在这种简单粗暴的近战对决之下，术法的作用只能打辅助，无法更改局面。
闭上了眼，暗月之力再度催动，同时，秩序火焰瞬间焚起，将他自己全身包裹，从外面看起来，卡伦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
而这时，卡伦的双眸重新睁开，左眼眼眸之中深邃的秩序黑色快速旋转，覆盖住了双眸，一同覆盖的，还有卡伦原本将要呈现的暗月之眼的血红！
没被逼急到这一刻，卡伦还真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出隐藏暗月之眼的方法。
此时，卡伦终于使用出了在暗月之眼加持下暗月之刃的所有力量。
大剑躁动得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都不用卡伦本人发力，直接带着卡伦身体于空中旋转，一剑对着那头白色猛虎劈去。
“轰！”
白色猛虎幻影被直接砸破，长枪倒飞回去，再次落入裴德手中，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抹震惊，对方刚刚所呈现出来的力量比之前几次交手时都要强大太多。
而站在树后面的奥菲莉娅，神情则再度变得凝重和不解，她从卡伦身上感知到一股能够让她血脉产生膜拜冲动的气息。
奥菲莉娅双手攥紧，这个男人，在她眼里，一直是一层迷雾，当自己认为剥开了一层时，才发现下面竟然还有好多层。
卡伦身形落地，双眸的秩序深邃让他眼眶看起来很是空洞，仿佛可以吞噬一切视线，周身的黑色火焰，更是浓郁得似乎可以化作液态滴淌下来。
从气势气场以及造型上来看，卡伦现在所呈现出的状态，绝对令人惊叹。
其实，卡伦一向很反感打架时搞出太多没必要的花里胡哨，但如果这里是一座荒岛，四周绝对不会有外来人随时出现的干预，他绝不会去搞这些纯粹只起“特效”作用的效果。
但现在，他不敢赌，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份去赌。
还好，作为秩序神教的成员，你所呈现的秩序之力再夸张也都是能够理解的。
就算被发现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当作秩序神教年轻有为的一代来培养呗，最大的酷刑也就是因此享受更好的待遇和晋升环境。
裴德再次攥住长枪，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眼眸里有两道神采；
一道是疑惑，另一道也是疑惑。
什么，你让我现在选择逃跑？
我不能跑，都交上手了，他肯定会将这件事告知秩序的高层，秩序的高层肯定会拿这件事来恶心我姑奶奶，我不能破坏姑奶奶心里对我刚刚好转的印象！
我不管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神秘，帮我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
卡伦则扭了扭脖子，尽可能地再活络一下身上的各处关节，然后，这次没等对方发起攻势，自己就主动冲了上去。
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当暗月之眼开启后，卡伦所能调动的暗月之力被提高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
与此同时，对方的反应，在卡伦视线之中，也随之变慢了。
“轰！”
剑和长枪发出第一次碰撞，四周的风都被卷起，削去了树皮。
卡伦浑身燃焰，抡起了第二剑砍下去！
“轰！”
第三剑！
第四剑！
第五剑！
裴德虽然每次都挡下了来自卡伦的攻势，但他现在似乎只剩下了招架之力。
继续！
卡伦一次次挥剑，每一剑的攻势都不得不让对方防御，用最强横刚猛的方式，迫使对方没办法做出其他的应对。
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感觉，但卡伦这次是彻底砍爽了，砍得十分尽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队长召唤光明骑士护甲对战时的场景，想来，队长当时，也是很快乐的吧！
武技，招式，经验，等等这些，在绝对力量打压面前完全变得苍白，别人的蓄力一招，在卡伦这里则完全变成了普通招式。
但就在这时，卡伦发现对方的格挡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卡伦头脑瞬间清醒，没有再沉浸于先前暴力输出的快感，他清楚，对方是在蓄力了。
自己可以蔑视裴德，但自己没有资格蔑视对方身上的那个亡灵。
果不其然，在卡伦又一剑落下时，长枪格挡下来后，枪身如同融化了一样直接蜷曲而上，将卡伦手中的紫色大剑裹挟住。
裴德右手将长枪一甩，身形直接来到卡伦面前，左手掌心出现了一道灰色的雷电，排向卡伦的面前。
“轰！”
海神之甲在这一击之下，竟然直接消散，对方早就观察了卡伦的甲胄，同时做出了破解。
雷电消散之后，对方掌心忽然凹陷，一缕鲜血迸射而出，于空中凝聚出一个微型法阵，一条身上布满灰色鳞片的蛇从法阵中窜出，它张开嘴，深灰色的獠牙内有浓郁的诅咒气息正在酝酿。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衔接得非常快，但早就有心理铺垫的卡伦完全可以靠着再激发出自己体内的暗月之刃强行熔断四周的一切，用最蛮不讲理的方式扫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虽然这一招的消耗对卡伦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但他完全可以做到。
但当卡伦看见那条蛇的獠牙后，卡伦放弃了这个选择。
切磋是切磋，讲究的规矩很多，但厮杀的话就简单了，无非是一种盘算，自己付出何种可以承受的代价去兑换对方的死亡。
“噗！”
毒蛇咬中了卡伦脖颈，獠牙嵌入，蛇躯瞬间变长，将卡伦脖颈包裹，死死固定。
卡伦手中的大剑则向裴德砍去，裴德双臂举起，手腕上的一枚手环裂开，凝聚出了一道护盾！
“砰！”
护盾被大剑击碎，大剑也被弹起，裴德身体一震，骨骼破裂的声音极为清晰，更是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飞。
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成功地将杀招落在了卡伦的脖颈上，灰色的毒雾已经自卡伦脖颈处覆盖，逐渐将卡伦的身体染色。
值了！
卡伦则完全没有顾得上脖子上的那条蛇，比起这条蛇的毒性，他更相信自家的狗子。
在这一情况下，卡伦左手指尖向上一挑！
倒飞出去的裴德身下，一直隐藏在下面的黑色锁链瞬间飞出，没入裴德的双脚，而黑色的锁链也在此时快速变白。
灵魂契约，解除！
“砰……”
裴德好像听到了一声玻璃瓶落地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自其眼耳口鼻处，都有鲜血溢出，这不是先前被大剑砸出的内伤，而是他身体因为灵魂契约的忽然崩溃变得要直接承受强行附身的反噬。
黑色的身影从裴德身体离开，裴德落地后一阵极为狼狈的翻转，最后趴倒在了地上。
卡伦手中的大剑刺入地面，一只手撑着剑柄，整个人单膝跪了下来。
“额……啊！”
一声低吼从卡伦喉咙里发出，他伸出另一只手，手中裹挟着秩序净化的力量抓住了蛇躯，然后，用力向外一扯！
“啪！”
毒蛇被卡伦强行掰出，丢到了旁边地上，化作了一滩乌黑的鲜血，让方圆数平方米的植被瞬间枯萎。
卡伦脖颈处被连带着撕扯下一大块皮，血淋淋的伤口极为可怖。
此时，他本人更是感知到一股呛人发冲的刺痛，像是后脑位置被开了一个口子，一整瓶的烈度酒顺着那个口子灌了进去。
意识几乎就要被撕裂，但卡伦还是强行撑着，没有让自己陷入自我保护本能的昏厥。
毒蛇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造成的创伤，而在于它输入进体内的诅咒。
它会让你身体腐烂，让你灵魂腐朽，让你的生命之花自此开始凋零。
卡伦的手背，已经变成了灰褐色，毒素现在已经扩散到他的全身。
这会儿的卡伦，每吸入一口气，似乎都能嗅到自己身体器官正在快速腐烂的味道，每呼出一口气，都有一种生命的机能正在被抽离出身体的错觉。
“卡伦！！！”
“别动！”
卡伦喊了一声。
他能支撑得住，他相信自己能撑得住，所以，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奥菲莉娅再暴露出身份了。
另外，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趴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来却无法成功的裴德，并未遭受那个强大亡魂的攻击。
那一尊黑色的穿着破损甲胄的灵魂，就安静地站在裴德的身边。
搞什么？弄死他啊！
裴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比艰难，最后，只能靠双肘支撑着地面。
女人想要跑过来，却也被他喊道：
“别过来，我没事！”
女人停下了脚步，站回到了树后面。
裴德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向那道黑色亡魂，讪色道：
“姑奶奶以前就说过，我实力太弱，无法保证和您的灵魂契约稳定，使用时随时可能有破裂断开的可能，是我的孱弱，限制了您的发挥。
对不起，大伯。”
“……”卡伦。
卡伦很想骂人，大伯？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那道秩序锁链的作用，是的，在对方看来，秩序锁链只是秩序神教神官所掌握的一个很普通的术法。
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秩序锁链可以破除灵魂契约的先例，唯一一个享受过这一待遇的塔丽娜还被队长烧成了灰烬。
裴德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战斗过程中灵魂契约的解除，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眼前的对手给予了他太大的压力，导致契约关系一直被崩在一个可怕的临界点。
黑色的亡魂目光里有些疑惑，他先前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隐约觉得灵魂契约的解除，没那么简单。
一颗珠子滚落在亡魂的脚下，珠子散发着柔和的灰色光芒，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防止其灵魂的不可逆消亡，使得他虽然离开了寄生者的身体依旧得到了保全。
裴德艰难地想要继续尝试站起身，但依旧无法做到，还好，对面秩序的那位，肯定死定了。
然后，他抬起头，惊愕地看见卡伦竟然站起了身。
“……”裴德。
卡伦手掌划过剑锋，破开的伤口处不断有裹挟着诅咒气息的毒血流出，落在地上后造成脚下一大片植被的坏死，但卡伦本人身上的痛苦和压力却随之不断地减轻。
他不害怕诅咒，因为他的这具身体经过邪神的改造，他才是真正的污染源，虽然他的鲜血不会对植被这类的造成什么伤害，但那是最低级的表现，要知道，连菲利亚斯培育出来的虫子都无法待在他的体内！
变异的诅咒之虫，甚至会被自己的鲜血毒死。
深吸一口气，卡伦撑着剑柄，彻底站起身。
好吧，
没有预测到你们之间竟然是亲戚关系是我的失误。
但你们也没有预料到，这种层次的诅咒只会让我经历痛苦，却绝对不会让我倒下。
最终，
还是我赢了。
卡伦将大剑从地面抽出，一步步向裴德走去，他现在可以选择到底是活捉他还是干脆杀了他了。
杀了他，肯定会引起轮回那边的动荡与密切关注，也会招致调查，掀起风波。
但，你还是去死吧，和你妹妹团聚去吧！
有时候，卡伦会很富有同情心，比如他会为那个餐馆的女孩悲哀，但又有些时候，他会显得很狠辣，自己的敌人，最好全部死绝！
“怎……怎么可能！”裴德眼里露出了绝望。
这时，那道黑色的亡魂主动脱离了契约珠的保护与维持，向卡伦冲来。
“没有身体载体，你还能怎么办？”
卡伦举起手，吟唱道：
“秩序——净化！”
净化之力向那道灵魂笼罩而去，但下一刻，那道灵魂竟然穿透了净化之力，虽然身形变淡了不少，但冲势依旧极强！
怪不得裴德会认为先前灵魂契约的解除是一场意外，他的这位大伯的亡魂力量，真的是强到可怕。
“嗡！”
黑色的亡魂直接撞入卡伦的身体，卡伦身形一颤，停下了脚步，僵硬地站在原地。
进入自己身体的亡魂，正在以一种极为强硬霸道的姿态，抢夺着自己的身体。
当发现对方的目的后，卡伦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只是开口道：
“你居然想抢夺我的身体？”
卡伦用力仰起头，
“呵，这可是我家狗子都没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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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七章 爷爷！
裴德躺在地上，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卡伦，他很担心，也很紧张，一定程度上，对手已经击败了自己，但现在，他有希望可以依靠自己大伯的灵魂完成最后旳翻盘。
他相信自己的大伯，因为大伯曾是轮回神教上一代中真正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因为一场意外导致身故，他现在绝对有资格被当作下一代守门人候选人来培养。
不过，他胸口位置的吊坠已经在轻轻摇晃，他可以通过这枚吊坠来联系到自己的姑奶奶，因为这是自己姑奶奶在自己十六岁成人礼时送给自己的礼物。
但他不愿意这么做，他这次出来找寻承载自己爱人的身体，已经破了姑奶奶对他的禁令，他不希望自己让姑奶奶失望，因为姑奶奶虽然自己没有子女，但她的兄弟姐妹很多，也就是说，她有很多侄孙和侄孙女可以选择。
在裴德身后，女人紧张地双手抓着树皮，她很担心自己爱人的情况，但她更清楚，自己现在刚占据这具普通人的身体，根本不具备战斗的能力。
卡伦身后，奥菲莉娅的目光在卡伦和裴德以及裴德身后的女人那里不停地来回切换，她在为卡伦担心，但卡伦一次次阻拦她出手，让她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卡伦出现问题，她会马上出手，将裴德和那个女人杀死。
不过，奥菲莉娅也知道卡伦一直在担心什么，那个姓西莫森的家伙，很可能拥有可以传递消息的圣器，轮回神教的人，可一直都在远处的酒店里。
奥菲莉娅开始思考自己动手时的路线，要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杀死那个西莫森，让他没有机会做下一步动作？
或许，
自己可以学他的那个女人一样，表现得柔弱彷徨和无助一些，走过去，跪下来，求他让那道灵魂停止对卡伦的出手，再趁机动手？
塔夫曼看中的侄女，肯定在某方面是和他很像的，绝不会在不该仁慈的时候展露丝毫的仁慈。
毕竟，在前不久，她才亲眼看到自己的两个哥哥脑袋被切下来当球踢。
总之，先前还无比热闹的交战区域，现在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安静的支点，则在卡伦身上。
而卡伦，已经闭上了眼。
…
四周，黑黢黢一片。
卡伦从黑暗中走出，带来唯一的亮光。
这是一种“内视”，甚至都不需要术法做媒介和引导，只需要进入冥想状态就能看清楚自己体内灵性力量的情况。
当卡伦走进来时，身上的亮光开始扩散，前方的黑暗被驱逐，如果从上方向下俯瞰，就像是露出了一块灰褐色的斑点。
一名身穿残破甲胄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自他脚下，蔓延出了一大片灰褐色的脉络，他正在用这种方式来挤压卡伦抢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他其实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从他进入卡伦身体到现在，已经做了有一会儿了。
可眼下，当卡伦还能很从容地自“边缘”地带走出来时，他清楚，事情并未像自己所预想的那般顺利。
他已经污染了一大片，但当卡伦将光亮照开时，他发现自己造成的污染，好像只是皮肤上的一处斑点。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秩序神教里的什么人？”
卡伦看着他，嘴角露出了笑意，道：“不请自来，闯入我的身体，张口居然先问我是什么人？哪个国家的法律和习俗，都没有这个道理的。”
“康默.西莫森。”
“卡伦.席尔瓦。”
“我想知道，你是否故意在跟踪裴德，等着他犯错上钩？”
“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现，是我秩序神教高层的授意？”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很抱歉，我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作为胜利方，我秩序神教为何要特意盯上你们这群败犬呢？
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从谈判桌上拿到了，没有兴趣去做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我的意思是，钓鱼执法，嗯，不知道你能听懂这个词么？”
“所以，今晚的事，都是一场巧合？”
“是的。”
“你因为在那家餐馆吃了饭，才会为那个女孩讨回道理？”
“是的。”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是我没有约束好我的晚辈。”
“没事，你们轮回管不好的人，我们秩序，来帮你们管。”
“好吧，我们认输，裴德会被你逮捕，他会承认罪行，轮回会为此做出赔偿，我也代替他向你承诺，不会因此向你进行报复。
我相信，以你表现出来的实力和你现在的年纪，在秩序神教的地位肯定不低，也不会担心来自败犬的报复。”
卡伦没说话。
康默开口道：“你想杀人？”
卡伦依旧没说话。
“你有秘密需要保护？”
卡伦闻言，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你战斗时身上的外焰，是为了遮掩什么？你身上有秘密，你不想它们暴露。”
卡伦开口道：“你知道么，你说得越多，就越是不可能活下去。”
“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打算让我活下去，但你想湮灭我的灵魂，这很难，我灵魂的坚韧，不是你能想象。”
卡伦摇了摇头，道：“莪前不久才湮灭掉一个人，我觉得，短时间内我不会再碰到一个比他更难杀的人了。”
杀死贝尔纳的过程，真的是累人。
“你的灵魂意识空间大得超乎我的想象，我无法压制你的灵魂掌握你的身体，但你想要驱逐我，一样很难，如果我愿意，我甚至会将我的精神烙印雕刻在这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在你的信仰里，划开一道口子，加入杂质，这会堵塞住你未来的成长和发展，你有更为广阔的未来，不值得因此染上阴霾。
我都会为你觉得可惜，真的。”
“那个……呵呵。”卡伦笑了笑，“不是骗你，而是我真的不怕这个。”
卡伦真的不害怕什么杂质，因为他早就开杂货铺了。
“和我签订诺言契约，保证将裴德送往秩序进行审判，我即刻退出你的身体。”
“事实上，我更想看你如何在我的身体里，进行破坏或者按照你所说的那样，留下精神印记，我很想看你如何在我身体里捣乱。”
“你……”
“我没有说反话，我是说真的，当你的灵魂不惜严重受损穿过净化的屏障冲入我的身体时，我真的懵了一下，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我把它比作一场游戏，我想玩，因为对于我而言，这是一场不可能输的游戏。
不是嘲讽，
而是真心话，
在我的眼里，现在的你，不可能比得上那条狗。”
康默笑了：“我很欣赏你的骄傲和狂妄，让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因为你这句话而感到高兴？”
“你有更好的未来，收手吧，裴德可以和你交个朋友，秩序和轮回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两大正统神教的谈判已经完成，接下来，说不定轮回神教将成为秩序神教最大的支持者，几百年内关系都会非常好。
你可以通过和裴德建立关系来为自己未来的走势进行辅助，你们两人的关系中，你站在前面。
对了，轮回之门下个月就将开启，以你的年龄和你的优秀，必然在秩序神教的名额里，等你去往轮回谷后，我们会为你提供便利，让你进入轮回之门试练时，得到更好的机遇。”
“是么？”
“当然，我与你谈的条件，都能签订诺言契约，就是裴德本人，他不傻的，他只是对那份感情一直放不下，但他能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正确和有远见的选择，作为失败者，他不会为此感到愤怒。”
“不，我的意思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把我的名字放进名单里去。”
“……”康默。
“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很睿智冷静的人，但很抱歉，我一向不喜欢和人谈条件，尤其是和我印象不好的人。
你只需要知道，
那个小姑娘，她叫莱玛，她的父亲已经接受了她要跟随喜欢的人飞向远方，且已经为她准备好回家的船票，但她的父亲，已经永远等不到她了。
所以，我没办法和你谈条件，也不可能和你签订诺言契约，这违背了我做人的原则。
呼……
我最近差点扭曲了我的婚姻观，我知道那种感受和原则扭着来的滋味有多不舒服。
所以，我想好好地坚持我的是非观，跟着《秩序条例》走就好了。”
康默看着卡伦，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呢，我的灵魂里，融合着轮回之力，我还没有真正的完全发力，你也不知道当我们真的在这具身体里展开真正的冲突时，你将面临怎样的后果？”
“有没有一种可能，太过自信的是你呢？”
“没得谈了？”
“没得谈了，我今晚已经伤了一个姑娘的心了，也总得为她做点什么，比如，弄死那个说出‘贱民’两个字的家伙。
嗯，忽然想到，和她认识以来，一直是她给我送礼物，我还没送给过她什么。
西莫森家的人头，这份礼物，足够贵重了。”
“我很惋惜，我是真的不想破坏一个天才的崛起，你的未来，注定将拥有万丈光芒。”
“好吧，我再给你加点动力，塔丽娜，你认识么？”
“你认识塔丽娜？”
“认识，当然认识，烧成灰我都认识，虽然不是我把她烧成灰的，但我在旁边吹了吹。
你知道的，灰尘落在肩膀上，总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我这人又很爱干净。”
卡伦看见康默的目光开始泛红，他的气息也产生了变化，双方是灵魂对灵魂，情绪的感知甚至不用通过去“看”，都能很清晰地表达出来。
他愤怒了！
很好，动手吧，不要再废话了。
“看来，你一直对我轮回神教有恶意，你这样的天才，不允许崛起！”
卡伦点了点头，道：“轮回，都是一群杂碎。”
康默的身体开始变大，他的身上，开始流淌出更多的灰褐色光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张，他本人，则径直向卡伦走来。
“你可以将自己的灵魂意识先藏起来，这样我就无法直接对你进行攻击，在这片让我都震撼的意识空间里，想找到你，真的很难。”
“不用激我，我没打算躲你，我就站在这里，你来吧。”
“好。”
康默向卡伦一步一步走来，当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时，卡伦所在的位置开始变高，像是出现了一层层台阶，而卡伦站在最上方。
四周的空间仿佛在此时被压缩，只剩下了台阶。
“我可以再给你降低一些难度。”
“虽然你杀了塔丽娜，虽然你对我轮回有恶意，但我真的很欣赏你，抱歉，我还是要毁灭你。”
康默开始走上台阶，他的步履很坚定。
就在这时，台阶边缘出现了一道人影，这个人影很模糊，他的身上结了一层冰，但他的周围，却围绕着一团火。
“家族信仰体系？”康默微微皱眉，“来自于你身后的那个女孩么，你和她缔结了共生关系？”
能够冰冻灵魂的寒霜以及可以熔炼一切的熔岩开始间隔分布在一层层台阶上，康默每前进一步要么是在承受严寒刺骨的痛苦要么就是在负担炙热烘烤的折磨。
但他依旧坚定地向上走来。
“或许，你可以直接召唤出秩序信仰。”康默说道。
“我就算什么都不召唤，你也无法将我的灵魂从这具身体里压制或者驱逐。
但我想试试，试试如果你能在我这里留下属于轮回的精神烙印，我能不能加以利用。”
“你不是说我轮回是杂碎么？”
“牛杂汤，你喝过没有？”
康默继续上台阶。
这时，一双眼睛自台阶旁显现，暗月之眼睁开，其洒下的光芒宛若拥有实质的手，推向康默。
康默顶住了，没有后退。
而那双眼睛，竟然在此时逐渐延伸出轮廓，像是为了衬托那双眼睛进行了一种极为潦草的补全。
这是，一位身穿着暗月本地服饰的女人，她的眼睛，就是暗月之眼。
“暗月？”康默愣住了，“你身上有暗月的血脉！”
卡伦也愣住了，这个女人，是暗月的神祇？
暗月岛的人所信仰的暗月，它是存在神祇化身的？为什么暗月岛的典籍上并未对此有记载？
暗月岛的文学作品里倒是会把暗月比作女人，但那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信仰神话体系。
不，不对。
卡伦忽然明白了，暗月岛的发展历史其实并不算很长，辉煌历史就更短，而这片海域的上方，一直悬挂的暗月，可能在暗月岛这里发展出规模文明前，它早就存在了。
所以，暗月是有神祇存在的，但在暗月岛的信仰体系里，他们有了断层。
再联想到月之女神教会想要将暗月融入自身体系，他们，是早就知道暗月所代表的神祇了么？
康默顶着压力，继续向上。
“你不使用秩序信仰的话，就无法阻拦我的脚步，我甚至不用激发出轮回之门烙印！”
随即，
康默目光一瞪，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因为在台阶的上方，出现了一尊散发着神圣光辉的身影。
“光明信仰？！”
光明之力，直接向着康默倾轧下来。
“轮回！”
康默身后，出现了一道巨门的身影，两股信仰力量开始进行角逐，康默无法再抬起自己的脚。
“你竟然是光明余孽，哈哈哈，这就是你想保守的秘密么，你竟然是隐藏在秩序神教内的光明余孽！”
康默不仅没有再继续前进，身形竟然快速后退，原本四散出去的灰褐色光芒也在此时极速收缩。
他不再选择继续对抗，他要撤出卡伦的身体，只要他能离开，哪怕丢下裴德，卡伦也不敢伤害裴德，因为他已经掌握了卡伦的秘密。
一个光明的天才，隐藏在秩序之中，呵呵！
察觉到对方意图的卡伦并未着急，如果对方在外面和自己对决，自己会觉得很麻烦，但对方主动进入到自己的身体，如果自己还拿捏不了对方，那就真的是太对不起自家的那条狗了。
所以，卡伦闭上了眼。
当康默收缩成一个光圈准备脱离这具身体时，忽然发现，卡伦出现在了他的上方，不，确切地说，是上方似乎是一个拱形圆面，卡伦的身形像是变得无限伟岸，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自上而下，俯瞰着他。
一条巨大威严的黑色锁链出现，开始旋转，这是……秩序的象征！
康默发出了咆哮：“怎么可能，信仰光明的人，怎么还可能拥有秩序！”
伴随着卡伦眼睛完全睁开，秩序锁链直接飞向那道光圈，轮回之门的虚影再度出现，却在秩序锁链的重击之下直接崩碎。
“不……不可能……”
康默所形成的光圈开始崩散成星点。
……
此时，外面正发生着变化，那就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卡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微闪，一副银色的面具出现在了卡伦脸上。
……
高高的上方，自卡伦身后，出现了一道老者的身影，他很苍老，但他的身形却无比伟岸。
始祖艾伦信仰体系是卡伦通过和普洱的共生关系借来的，但他本身，就有属于自己的家族信仰体系。
是狄斯用血祭仪式，将教会信仰转变为了家族信仰体系，且直接存续在卡伦一个人身上。
茵默莱斯家族信仰体系，狄斯等于始祖艾伦的地位，而卡伦，则是唯一的二代传承者。
老者伸出手，向着散开的星点之中抓去，随即，原本四散的星点又被强行凝聚了一些，一道比较小也比较模糊的轮回之门被拘了出来。
紧接着，老者随手一甩，那道轮回之门烙印就被丢到了卡伦面前。
随意得，像是给孙子丢过来一个他喜欢的玩具。
卡伦怔怔的看着那道苍老的身影，
喃喃道：
“爷爷……”
第两百八十八章 上面有人！
两大神教之间的谈判已圆满结束，圆满的衡量标准在于一方想要得到旳，已经完全得到。
小圆厅的中央，舞女们身着暗月岛传统服饰正翩翩起舞，旁边的乐队则吹奏着舒缓的乐曲。
双方神教人员不日都将离开暗月岛，安排这种类似联谊性质的晚会，也是情理之中。
战争已经结束，而生活，则将继续。
秩序神教枢机主教克雷德翘着腿，将自己身子依靠在柔软的座椅后背，时而闭目养神，时而微微睁开，欣赏一下舞蹈。
坐在旁边的轮回神教守门人罗米尔双手叠于膝上，后背脱离椅背，时不时地与克雷德说几句话。
克雷德的回应无非是微微颔首，或者笑两声。
下方，一众秩序和轮回的主教们互相敬着酒，聊着天，聊的话题什么都有，文学、风景、奇观，甚至是对子孙后辈的培养，唯一默契不聊的，就是教会圈局势。
失败者不会自讨没趣去提，只是尽可能地维系住自己的风度；
胜利者更愿意表现出自己的矜持，施舍尊重，本就是一种快乐。
“巴斯汀岛的那群人……”
罗米尔说出了请求。
克雷德应了一声，道：“秩序会给予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且确保他们不会和外界交流。”
巴斯汀岛是一处轮回神教圣地的外围防御阵地，在那里驻守着一支轮回神教的信仰者军队，规模并不大，只有三十六个人，这三十六个人控制着一个防御阵法。
秩序骑士团攻破圣地后，派人来向附近这座小岛的守军传话，要求其投降。
然后，他们投降了。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轮回谷收到的消息是这三十六个信仰者杀死了秩序使者，喊出了宁为轮回战死也绝不苟活的誓言，结果全部战死。
轮回神教还将他们当做榜样和楷模进行宣传，哪怕是现在，宣传也在继续。
老派家族重新执掌轮回神教大权后，急于对前任势力进行清算和打击，也利用了这一错误消息进行宣传，目的是告诉轮回神教的信徒们，轮回神教其实很强大，轮回神教的信仰者们也很坚贞，战败的原因是前任神教领导者们的领导指挥不力以及秩序神教的偷袭；
总之，不是我们的人不行，不是我们的信仰不行，不是我们的神不行，罪责都在前任。
那三十六名宁死不降的信仰者，就是最好的例证。
但荒谬的是，在战败后与秩序神教的接触中，轮回这边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宣传的光荣榜样竟然还活着，他们没有一个人战死，全部选择了投降。
这就尴尬了。
“我的意思是……”
罗米尔的话说了一半。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干脆地死了。
克雷德微微摇头，道：“秩序不能这样做，但请你放心，秩序很看重与西莫森家的友谊，也相信轮回神教在西莫森家族的执掌下能够快速地恢复，同时构筑好两大神教之间的亲密合作关系，不至于让悲剧重演。”
“那是当然，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它存在的意义只是告诉我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是这样没错，争斗永远都只是暂时的，和平才是我们永远追求的主题。”
“为了和平，干一杯？”
“好。”
罗米尔双手举起酒杯。
克雷德单手拿起酒杯。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饮了一口。
“对了，还有一件事，月之女神教现在的教区扩展，和我教重叠部分正在加大，我担心会引起两大神教之间不必要的摩擦，所以希望秩序能够出面帮忙调停。”
克雷德闻言，笑道：“秩序干预的，只是信仰者对普通人对社会的影响，神教之间的矛盾，不是秩序介入的目标，秩序尊重各大神教的自主权。”
“如此的话，那我轮回和月之女神之间，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那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消息，和平，将被再一次践踏，让人心痛，当然，如果大的风波出现，秩序是会以旁观者的角度出面，重申和平的。”
罗米尔微笑点头：“轮回支持秩序主持这种局面。”
克雷德反问道：“轮回已经恢复好了么？”
“几个家族之间，还是有些积攒底蕴的。”罗米尔说道。
“好的。”
轮回神教现在迫切需要一场对外的胜利来稳定人心和局面，他们选择了月之女神教，并且准备来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只要这场冲突轮回胜利了，那人心就能再度凝聚起来。
罗米尔所请求的，是等到月之女神准备报复时，由秩序出面压制月之女神教，克雷德同意了。
这时，罗米尔手腕上的一串珠链里，有一颗珠子忽然裂开了。
这条手串里的每一颗珠子都代表着一个西莫森家族优秀后代的灵魂，谁灵魂湮灭，其所代表的珠子就会破裂。
这一颗珠子属于谁来着？
哦，对了，康默。
他好像已经死了，他的灵魂是签订契约了么？和谁？
哦，裴德。
唉，真麻烦。
罗米尔将指尖放在另一枚珠子上，对身边的克雷德歉然道：“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她的眼睛闭起，脚下出现了一道灰色星芒，她人还坐在这里，但人又不在这里了。
克雷德见状，指尖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
“哆……哆……哆……”
……
戴着银色面具的卡伦，身上的气息开始出现剧烈的紊乱，一缕缕秩序气息开始从他身上溢出，紧接着，卡伦的身形开始前倾，向前栽倒。
趴在地上的裴德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大伯成功了！
奥菲莉娅见状，手中暗月之刃出现，准备动手杀人。
然而，
向前栽倒到一半的卡伦身体忽然绷紧，右腿前屈，向前猛地一蹬，左手向下一压，紫色大剑剑柄落入手中，整个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直接奔向了趴在地上的裴德。
裴德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发现自己视野，正被那把大剑逐渐填充。
卡伦脸上的面具也在此时消失，露出了卡伦森冷的目光。
裴德下意识地去伸手握住胸前吊坠，想要向里面灌输进灵性力量，但一切，显然已来不及，卡伦的剑，比他更快！
可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结界出现，挡住了卡伦的剑，卡伦本想顺势将这道结界劈碎，手中的力道丝毫未减，但屏障看似普通，却坚韧得几乎让人绝望，不管卡伦施加如何大的力量，它都丝毫不动。
一道星芒出现在了裴德身侧，里面走出一名身着灰色神袍的老妇人，正是轮回神教守门人罗米尔。
当她将目光落在卡伦身上时，卡伦刹那间就有一种灵魂的脖颈被攥住的窒息感。
该死！
卡伦在心里重重骂了一声，他已经做了铺垫，突袭也发起得极为突然，但轮回守门人却在最后时刻出现，让他的杀人计划失败。
就一点，就一点啊！
卡伦其实没想到的是，并不是裴德通知的罗米尔，而是卡伦先前在自己体内湮灭的康默灵魂，让罗米尔得到了感应。
契约灵魂被湮灭，她自然会想到裴德。
罗米尔目光微凝，在她和卡伦之间，出现了一道灰色的点，这个小点忽然裂开，恐怖的推力将卡伦整个人完全弹飞出去。
这已经不是一个层级的较量了，不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是直接来了奶奶辈。
卡伦落地后，将大剑插入地面，抵消着身上的惯性，他清楚，对方并未真的要攻击他，只是要把他推开。
罗米尔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裴德，再抬头，看向对面身穿着秩序神袍的卡伦。
她清楚自己这个侄孙的实力，在这个年龄阶段，已经算是优秀，更别提他还和康默签订了契约。
可尽管如此，依旧被眼前的年轻人打趴下了，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自己这个侄孙已经被杀死了。
罗米尔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护短的愤怒，而是马上认知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秩序神教的身份地位肯定不寻常。
恰好这时，一道道轻微的指尖敲击声传到了罗米尔的耳中，她清楚敲击声来自于哪里。
“怎么回事。”罗米尔开口问道。
“姑奶奶，他……”
裴德刚准备说话，他的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闭合住。
在外人面前，怎么可能拿家里人的称呼出来用，罗米尔知道，是自己这个侄孙被彻底弄乱了心神。
罗米尔目光看向卡伦，意思是她的询问对象，是卡伦。
卡伦收起剑，虽然他清楚眼前这位并不是本尊出现在这里，但他更清楚，哪怕是现在，他也绝不是这位的对手。
“他向一个普通女孩的身体灌输另一个人的意识，违反了《秩序条例》，我正在执行《秩序条例》对他进行逮捕，但他拒捕。”
卡伦清楚，对方想要杀死自己，简单得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越是高层次的存在，对低层次的实力优势就越是强大，他不相信轮回神教的守门人会是一位纯粹的文职。
但还好，就算是一只蚂蚁，自己也是一只穿着秩序神袍的蚂蚁。
罗米尔将目光看向身后，看见了那个躲藏在树后面的女人。
她知道，眼前这个秩序年轻人说的是真的，因为自己这个侄孙一直有着这方面的癖好。
罗米尔伸出手，那个女人的身体被直接拘了过来，强行跪伏在了罗米尔的面前。
紧接着，女人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一团乳白色的光泽从其头顶浮现而出，而在女人身体内，则有一团微弱到随时都可能熄灭的光团残留。
罗米尔摇了摇头，没有将女人的意识全部抽出，而是指尖轻握，像是捏碎了一个面粉块，女人的意识完全崩散，化作了养分又回去了体内。
而原本残留的微弱光芒在此时变大了一些，虽然还很虚弱，但比先前随时可能熄灭要好很多。
罗米尔掌心释放出柔和的灰色光芒，对她的灵魂和身体进行了一轮滋养。
“她的灵魂还没有彻底熄灭，我已经帮她完成了巩固，睡醒后，她将变回原来的自己。”
“呜呜呜！”
裴德见状，瞪眼开始奋力挣扎，但他被封了口，说不出话。
罗米尔手掌一挥，“啪”的一声，裴德直接被抽昏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紧接着，两道光芒出现，削去了裴德的两只耳朵。
“小孩子不听话，是我管教得不好，劳你费心了。”
这时，裴德胸口处的那枚吊坠脱离了他的脖子，飞到了卡伦面前，落在了卡伦身前的剑柄上。
“这是轮回的赔偿，对秩序神官维持秩序所付出辛苦的赔偿，余下的，是对这个女孩的补偿，请你帮忙转交。”
受害人，救回来了。
犯罪人，被惩罚了。
执法者的辛苦费给了，受害人补偿也给了。
一套流程，全都完成了。
虽然心里还是很可惜没能杀死对方，但卡伦清楚，对面以如此尊贵的身份把事情善后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把官司打到秩序高层上去，也没有意义了。
毕竟，你还想要人家怎么样？
卡伦只能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对守门人道：
“感谢您对秩序的尊重。”
“感谢你维持秩序的付出。”罗米尔看着卡伦，“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卡伦.席尔瓦。”
“真羡慕秩序神教，每一代都不缺人才。”罗米尔面露微笑，“等你来轮回谷时，可以拿这个来找我，我喜欢有为的年轻人。”
说完，罗米尔的身形直接消失。
卡伦则愣了一下，这就……结束了？
奥菲莉娅这时走了出来，问道：“卡伦，你没事吧？”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卡伦将那枚吊坠拿在了手里，他还是无法理解，对方竟然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干脆。
“她不在意这点小事。”奥菲莉娅说道，“她是真正的上位者，她现在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分神。”
“不在意？”
“嗯，她可能不在乎裴德的死活，哪怕他是自己的后人。”
“那道灵魂呢？”
“那道灵魂？他的契约灵魂么？”
“是的，也是姓西莫森，哦，她也不在乎？”
“那道灵魂还在你体内？”
“没了，他穿透净化之力后灵魂已经消散得差不多，所以没能对我造成太大的影响，嗯，主要是我对秩序之神的信仰足够坚定。”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就能把邪神挤出去做狗。
更别说现在的自己，身体里集合着多种信仰之力，康默，西莫森想要用抢占身体的方式对付自己，真的是自取死路。
“既然没了，她也不在乎了。”奥菲莉娅说道，“这件事，在她眼里只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距离太近，她可能都懒得出来。”
“看来，你挺能理解她的。”
“我父亲也没为两个哥哥的死流一滴眼泪，不是么？”
“好吧。”卡伦伸手指了指昏厥在地上的裴德，“他怎么办？”
“现在，不能杀他了。”
“嗯。”卡伦点了点头，走到裴德面前，对着裴德脸，就是一靴子踢上去，昏厥中的裴德一动不动，只有鼻血开始流出。
罗米尔已经完成了惩罚，也做出了补偿，自己再杀他，就站不住脚了。
主要是，这就是明面上去撕轮回守门人的脸皮，代价太高，对方只需要将这件事通报给秩序神教，秩序的高层都会对自己进行处理。
最值得庆幸的是，裴德没有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自己一直隐藏得很好，康默的灵魂倒是看见了很多不该看见的，但他已经没了。
“他自己待会儿会醒来的。”卡伦忽然想到了什么，“奥菲莉娅，这片树林里有狼么？”
“怎么可能有狼。”
“那可惜了。”
卡伦将剑柄上挂着的吊坠拿起来，去轮回谷，我怎么去？哦，那个进入轮回之门的试练名额么？好像下个月就要开始了。
但问题是，莪该怎么报名？队长能帮我疏通关系么？
不过，好像就算是把队长给卖了，他也走不动这个关系。
毕竟，一整个教会就12个名额。
而且，自己还害他没能当上中队长。
卡伦笑了笑，走过去，想要将昏睡中的莱玛小姑娘抱起，奥菲莉娅却先他一步，单手将小姑娘扛在了肩膀上。
“卡伦，其实，你一直是在隐藏实力？”
“真的是最近才突破的。”
“最近？”
“昨晚睡觉的时候。”
“也就是说，先前我和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其实有能力杀我灭口？”
“我没想过这个。”
“真的？”
“真的。”
“没有骗我？”
“奥菲莉娅，有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未主动想骗过你什么。”
你自己脑补的和队长玩的花活儿不关我的事。
“好吧，我相信你，现在，送她回去吧，正好，再吃点夜宵。”
“还吃？”
……
小圆厅。
罗米尔脚下的法阵敛去，她也睁开了眼。
她看向坐在旁边的枢机主教克雷德，歉然道：
“刚刚我的小辈犯了错，被一位叫做卡伦的秩序神官惩戒了，他做得很好。”
“是么。”
“真羡慕秩序神教，每一代似乎都不缺人才。”
“呵呵，所以，我们秩序才会愿意选拔你们轮回的年轻人过来培养。”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我轮回一定全力配合和支持这件事。”
克雷德笑道：“这是应该的。”
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罗米尔没有很在意，克雷德也没有很在意。
两个人继续商谈着两个神教接下来的一些合作方针。
最终，晚宴在友好氛围下结束，双方领导人各自起身离开，克雷德身后跟着一大群主教，下楼梯时，克雷德忽然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一大群主教大人们也全部停下了脚步。
“对了，下个月轮回谷的轮回之门开启，各个大区的名单抓紧时间整理好汇总上来，有年龄限制，而且轮回之门内很危险，你们谁想走关系安插人的，别把人折在了里面。”
“大人您说笑了。”
“我们肯定秉公选拔。”
“是的，我们肯定认真选拔优秀的年轻人。”
这时，克雷德想到了先前的小插曲，下意识地问道：
“对了，有个叫卡伦的年轻人，是哪个大区的？”
短暂的沉默后，沃福伦主教开口道：“回您的话，是我约克城大区秩序之鞭成员。”
“哦，是么，很不错的年轻人，呵呵。”
克雷德说完继续往下走，主教们跟着他继续行进，对于克雷德枢机主教而言，惩罚一名轮回神教的人还惊动了守门人，是一件有趣的事，但也仅限于有趣，他甚至没兴趣去亲自见一见那个叫卡伦的年轻人。
沃福伦主教跟着其他主教们一起行进着，额头上则冒着些许虚汗：
“枢机主教大人这是在提醒我，要把卡伦的名字放进名单里去啊……”
今天就一更了，龙要休息调整一下，抱紧大家！
第两百八十九章 回来了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伟大的暗月！”
莱玛的父亲跪伏在地上，向奥菲莉娅表达感激。
“还要感谢秩序。”奥菲莉娅提醒道。
“是，是，感谢伟大旳秩序之神，感谢伟大的秩序之神！轮回那帮杂碎，就该弄死他们，弄死他们！”
在奥菲莉娅的叙述中，那位轮回神教的男子目的是为了拐卖人口再抽取灵魂进行邪恶的仪式，而他的女儿莱玛则是他选中的目标。
万幸，中途被一直致力于保护暗月岛的暗月护卫发现了且解救了下来，其中，秩序神官还出了大力。
对这位餐馆老板而言，他知道这么多就可以了。
至于付出的金币，和卡伦所获得的那枚吊坠相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守门人也说了，吊坠剩余价值作为赔偿款，意思就是这枚吊坠送你，你再帮我善后赔偿。
毕竟，你总不可能让尊贵的轮回守门人兜里随时放着大量世俗货币，估摸着，她连放点券的习惯可能都没有。
走出餐馆，奥菲莉娅闭上了眼，神情有些严肃。
“去哪里吃夜宵？”卡伦问道，他大概能猜出来奥菲莉娅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作为保护暗月岛子民的暗月一族，在先前，她甚至不能出手，只能靠着卡伦去战斗，可最后，却还要承受来自对方父亲的感谢。
虽然这是为了早点把事情收尾的临时解释，但这些感谢落在奥菲莉娅耳中，依旧充满着讽刺。
“卡伦，你说的没错。”
“嗯？”
“你不是对我叔叔说过，暗月，只配照出秩序的影子？”
“那是为了在你叔叔面前抬高自己身价故意说的这些没有礼貌的话，替我向塔夫曼将军道歉。”
“这是事实，我们都知道，这是事实，只不过就算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在不同的情况下听起来，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
我现在彻底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一心投靠秩序神教，哪怕是当秩序的狗，哪怕身上有了锁链，但多少外面的野狗对这条铁链羡慕还来不及。
唯有自己强大，暗月还是太弱小了，弱小到在可能到来的风暴之中，根本就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父亲这一代，我这一代，依旧要为暗月岛的发展而努力。
我希望在一百年，两百年后，没人会在暗月岛上指着这里的一个女人，称呼她为区区一个贱民。
也希望那时候站在树后的公主殿下，可以有勇气直接站出来，亮出自己的身份，斩下他的脑袋。”
话题，越来越沉重。
这就像是你知道自己很丑，但当你的另一半因为你的丑而选择离开你时，你依旧会因为自己的丑而痛彻心扉。
“怎么，你也想学多隆斯，把自己封印沉睡个一两百年再醒来看一看？”
奥菲莉娅转身看着卡伦，嘴巴微嘟。
她是真的被卡伦这岔开话题的方式给一瞬间弄得氛围失衡岔了气。
“呵呵，吃夜宵吧，吃东西可以解压。”
“好。”
奥菲莉娅选了一家餐馆，外面有三排烧烤架，站在店门口，卡伦就被这香料和海鲜混合在一起的炙热味道给熏得闭上了眼，简直比先前康默灵魂冲入自己身体还让人上头。
选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点好菜，很快，一盘盘炭烤大生蚝被端了上来。
暗月岛的生蚝块头比卡伦在维恩看见的要大好几倍，尤其是那白嫩的肉，充分诠释着什么叫大块肥美。
但卡伦一个都没动，只是默默地将从莱玛父亲那里打包回来的果酒找了个杯子倒出来慢慢喝。
奥菲莉娅则一直在吃，她似乎真的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完全投入到享用美食的快乐之中。
一桌生蚝被吃完等待下一桌被送上来的间隙，奥菲莉娅接过卡伦递送过来的湿帕擦着嘴角，问道：“按照常理，你应该比我更能吃才对。”
奥菲莉娅说的是先前战斗时卡伦所展现出来的状态，和她相比只强不弱。
卡伦觉得应该是因为自己利用光明力量进行转化的关系，但这也使得他虽然可以使用出很强大的暗月之力，却也因此失去了修行过程中对自己身体改造和提升的机会。
只能说有得有失吧。
卡伦解释道：“我肠胃不好。”
“没事，你看着我吃东西时，我会觉得食物格外得香。”
“哦，我看你吃东西时也觉得你很可爱。”
“先祖贝尔纳笔记里有一句话，当女方对男方说你是个善良的好人以及男方对女方说你很可爱时，都意味着对方心里刻意地想要和你划开一道距离。
虽然先祖的形象在我心里已经崩塌，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一些话语在某些方面依旧充满着智慧，生活经历的智慧。
我反正无所谓了，反正你又不愿意要我，我吃成多胖也不影响什么，又不用担心婚纱穿不下。”
其实，奥菲莉娅是一个武者，她吃得再多也很难真的发胖到那种程度。
卡伦给奥菲莉娅倒了一杯果酒，递到她面前。
“你走时我就不去送你了，会显得矫情。”
“嗯。”卡伦应了一声，“等你来到秩序神教，稳定下来后，可以来约克城找我。”
“然后你请我去约克城餐厅吃维恩大酱？”
奥菲莉娅笑了笑，继续道：
“放心吧，莪以后会去找你的，我想见一见你的未婚妻，对她说一声，我羡慕她。”
说完，奥菲莉娅端起酒杯，对着卡伦。
卡伦也端起酒杯。
正在二人要碰杯时，
新烤好的大生蚝被端了上来，奥菲莉娅马上放下酒杯，开始享用美食。
……
卡伦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只不过队长本人并不在房间里，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洗完澡后，卡伦躺在床上，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
其实自己来到暗月岛的时间也不算很长，但每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反而给了自己一种已经待在暗月岛很久的错觉。
就要离开了。
卡伦闭上了眼，进入了睡眠。
一觉醒来，天灰蒙蒙的，泛着熏黄，应该是下午，甚至是黄昏了。
卡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现在这睡眠时间，被拉得太长了，虽然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为了补充消耗的精力。
但总是这个样子下去，自己做一天事就得补一天的觉，这作息就很难正常起来了。
队长的那张床还是空的，但枕头和被子换了位置，队长应该回来休息过了。
卡伦下床洗漱，从盥洗室出来时，看见队长正好推门进来。
“你最近是改信瞌睡之神了么？”
“有这个神祇么？”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有一天，在世界上所有失眠之人的祈祷之下，瞌睡之神诞生了。”
“呵呵，好吧。”
队长在床边坐了下来，道：“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嗯。”
“上午时，沃福伦主教又找我谈了下话，那个，你和奥菲莉娅之间的感情出现什么问题了么？”
“感情？”卡伦摇摇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哦，该死，那我的中队长位置就没影了？”
“队长，下次你在做这类决定时，可不可以提前告知我？”
“升迁的事，总是需要配合一点惊喜来呈现，不是么？在我原本的设想里，我升任中队长，下辖三个小队，你转正拥有编制，还是副队长，正队长在你上面还是下面，也完全由你决定。
这不好么？”
“不好。”
“好的，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把事情提前告知你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
“我一直说的是下次。”
“队长，你很想升迁么？”
“谁不想呢，不过我更希望拥有的是实权，所以我是不会去走文职的，那太枯燥和乏味，哦，对了，沃福伦主教让我通知你，等回去后大概过半个月会有一场选拔，神教要选拔一批优秀的年轻人，我觉得可能和轮回之门的试练名额有关，约克城大区会派选出五个人。”
“这么多？”
“各大区都会选拔五个人，到时候肯定还会集中起来再进行一场选拔，另外，沃福伦主教还让我提醒你，选拔方式主要是针对灵魂的幻境测试，让你这阵子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
如果是全方位考核的话，在这个年龄段限制下，卡伦有信心可以通过约克城大区的选拔，但各大区选拔者集中一起进行最后一轮选拔时，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毕竟，偌大的秩序神教，缺什么都可以，却绝对不可能缺天才。
严格意义上来说，狄斯年轻时也属于秩序神教诞生的天才，只不过最后的发展没能随秩序神教的意。
这世上，不仅自己有奇遇，不仅自己有资源，不仅自己有天赋，在外人看来，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天才是稀缺的，但在真正的天才眼里，他们永远都会觉得拥挤。
但，如果是针对灵魂方面的测试选拔，卡伦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就算有这方面的天才，他就算躺着什么都不做，也能稳稳地进前12，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连他在这个年龄段都不能进前12，那各大神教都可以洗洗睡了，等待若干年后天才井喷的秩序神教统一整个教会圈，让伟大的秩序之神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元神。
“不过我很奇怪，沃福伦主教为什么忽然对你这么好，站在他的角度你可是抢走了他的孙媳妇。”
“我和奥菲莉娅……”
“嗯嗯嗯，我知道，但抢走了还不要，岂不是更大的羞辱？”
“队长……”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主动把你放选拔名单就算了，还提前透题给你，唉，看不懂了，话说，是不是你戴着你爷爷的面具去给沃福伦主教托梦了？”
“没有，现在除了必要的情况，我不会佩戴那副面具。”
“哦，那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又睡了一天，肯定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
卡伦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队长。
听完讲述后，队长抿了抿嘴唇，道：“唉，最后也没能杀死人，呵呵。”
“是没有办法杀了。”
“我知道，但你还是太收着了。”
“是我还不能掌握好自己的力量。”
“这不是问题，等回去后挑个时间，我来当你的练手对象，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想打我，我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那队长你不允许使用光明的力量。”
“嗯哼。”尼奥微笑的表情略有些凝固，“做梦。”
“那不公平。”
“好了，我发现了，你是真的想打我。”
……
翌日上午，众人收拾好了行李，贝尔纳酒店的侍者将行李全部用马车先运送到传送点，行李需要单独打包传送，被要求里面不准有活物。
卡伦觉得，这应该和成本有关系。
大概也就只有正统神教，才能舍得在传送法阵的基础上还摆出这么大的排场。
双方神教撤出时倒是没再闹出什么矛盾，其实，自谈判结束后，这几天，双方人员之间的戾气反而降低了不少，更有不少人在离开前，还互相赠送了纪念品。
再夸张一点的，兴许还能迸发出不合时宜的火花。
比如理查，他就和一名轮回神教的女神官互换了纪念品。
对方送给他的，是一个银质手环，不是圣器，却是手工锻造，设计感很足。
理查回赠的礼物是一枚宝石，是一件品质还可以的护身法器，他爷爷德隆送给他的。
站在卡伦角度，这是一笔亏到他姥姥家的买卖。
但理查却很享受那种触电般的感觉。
双方神教刚刚爆发了战争，彼此势同水火，在这个背景下，各自属于一方阵营的年轻男女之间，任何的对眼，都是一种禁忌。
但禁忌，总能带来异常的快感，让人陶醉其中，反衬出爱情的伟大。
说白了，恋爱这种事情，不管是哪方面，最终目的其实还是为了讨好自己，让自己更享受和更舒服。
“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卡伦问道。
“那是因为你这几天一直在睡觉，孟菲斯又害羞，死活不陪我去人鱼剧场，我就只能自己瞎晃悠了，然后就看见了她。”
“她叫什么名字？”
“贝丽雅。”
“要了联系方式了么？”
“可以写信，用传送法阵寄信，效率很高。”
“那个很贵。”
“没事，放心，我已经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不少点券，足够她支付邮资。”
“嗯，你想得真周到，也真大方。”
“那是，谈恋爱嘛，总不能像我爸那样抠抠搜搜的。”
卡伦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孟菲斯，问道：
“怎么抠了？”
“呵，我妈一开始觉得我爸那人踏实，后来才发现，我爸那人什么都听家里人的话，是我奶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你好像偏题了。”
“哦，是么，反正我妈一直抱怨，嫁进我们古曼家，是什么都没得到，嗨，挺没意思的，你说我家庭条件也不错对吧，好不容易瞧上眼一个，也不可能太小气。”
“你点券够用么？”卡伦问道。
“哦，我跟孟菲斯借了点，毕竟我还送给她不少礼物，我把暗月岛的土特产几乎都买了一轮。”
“你也真舍得。”
“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那女孩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轮回神官，但我知道她肯定出身于轮回神教某个大家族，轮回神教内，类似西莫森家族这样的大家族，可是有好几个，我的感觉和细节观察不会错的。
我给的越多，她就越是会觉得我老实诚恳，就越是觉得自己扮普通越成功，就越是会觉得我有趣，然后也就越是会对我感兴趣。”
“伏笔在这里？”
“是啊，怎么了？”
“你是因为看出她的身份才追求的她？”
“没有啊，第一眼觉得她很漂亮，然后，看出她的身份后，瞬间觉得她更漂亮了。”
“好吧，希望你父亲会同意。”
“我父亲就是个木头，他哪里同意不同意的，只要我奶奶同意就好。”
“可以，下次开战，你们两个人面对面地把刀捅入对方胸膛，画面肯定很唯美。”
“嘿，可以换个画面，比如让我爷爷去向上面申请，给我来一场政治联姻，反正我愿意为了伟大的秩序之神奉献我自己。”
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跟着马车走到了山顶，期间，孟菲斯先生的脸……
时而阴沉，时而更加阴沉。
传送之门开启，众人分批次准备走入。
卡伦走上传送门台阶前，回首看去，看见了远处一道倩影站在那里，说了不来，但她到底还是矫情了。
最后看了一眼暗月岛的海，暗月岛的风景，暗月岛的人，
卡伦转身，走入了传送门。
“嗡！”
接连两次传送，卡伦等人回到了约克城教务大楼地下室。
众人走出地下室，来到了街面上，看着面前的不断驶过的汽车以及耸立眼前的高楼大厦，恍如隔世。
卡伦撑开双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回来了。”
理查：“哈哈，我回来啦！！！”
孟菲斯：“嗯，终于回来了。”
本卷终
第两百九十章 污染！
“卡伦，要不要去点心铺？”
理查现在就像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尽可能地抓住一切他认为可以标榜自己为成年人的装饰。
“暗月岛不也有人鱼剧院么？”
“就和开车时把方向盘回正一样，我觉得我们也需要在这方面回正一下口味。”
“你和那个贝丽雅……”
“我们现在连恋爱关系都没确立，在结婚之前，我都是自由，哦，这在维恩可已经了不得了，要知道维恩风气里，就算结婚后，夫妻之间谁找不到情人都会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我妈真是不容易，我爸都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一直没找情人。”
“理查。”
“嗯？”
“你还是先回家吧，你爸爸虽然平时话很少，但我能看出来，他应该是真旳很关心你，所以，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你爸爸肯定在家里等着你。”
“嗯，真的么？”
“是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跟家里人报个平安，那我明天来找你？你做饭给我吃，嘿嘿。”
“好的。”
卡伦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站在理查旁边的孟菲斯；
“说话算数哦，卡伦，我明天上午就来。”
“好的。”
如果你明天还能走着过来的话。
队员们打车的打车，坐电车的坐电车，有自己车在附近顺路的也会选择搭乘别人一起。
卡伦则坐上了梵妮和姵茖的车。
姵茖开口问道：“对了，卡伦，我听队长前几天说那位奥菲莉娅小姐也会到我们这里来？”
“她会来秩序神教，但不是来约克城。”
“哦，那可惜了。”姵茖笑道。
梵妮则道：“什么叫可惜了，卡伦可能是觉得解脱了才对，不用纠结了。”
卡伦礼貌地笑笑，没说话。
姵茖则手撑着座椅后背，道：“要我说，还是那位奥菲莉娅小姐不够果决，干脆来硬的多好，看我，就因为失去了那次机会，现在后悔不及，因为已经打不过他了。”
卡伦开口问道：“接下来是休假么？”
梵妮回答道：“我们不是刚休假回来么？有可能明天就有新的任务，看队长的选择吧。”
“也是。”
这次暗月之行，自己是从头忙到尾，但对于其他队员而言，真的就是去休假的，他们可能更希望早点接到任务活动一下快要生锈的身体。
帕瓦罗丧仪社到了，卡伦下了车，挥手和梵妮她们告别，然后背着剑盒推着行李箱走向铺面。
铺面外面新浇了水泥，很是平整，外面和里面都打扫得很干净，看来家里的那两位伙计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懈怠下来。
当然，这也和卡伦更改了生意方向有关，不接普通人生意只做圈内生意，导致平日里基本没其他工作，到现在为止，也就做了一单老萨曼的生意罢了。
主要也是卡伦做秩序之鞭的收入足够支撑起这个家的开销，且还没算上艾伦庄园和暗月岛生意上属于自己的分成。
停尸台上，皮克正坐在台阶上，身前放着一瓶汽水和一袋薯条，手里则捧着一本《秩序条例》正在认真看着。
听到动静的他，抬起头，看见站在店里的卡伦，马上站起身，喊道；“哦，老板，您回来啦！”
“嗯。”
皮克马上跑下来帮忙拿东西，同时道：“阿尔弗雷德先生带着丁科姆出门办事去了。”
“嗯，我知道了，行李箱里的衣服你先拿去等希莉去清洗，我先回书房。”
“好的，老板。”
卡伦拿着剑盒走到书房门口，打开门，正好看见希莉背对着自己正在擦拭着书桌。
天气渐暖，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在家，所以她今天没有穿牛仔裤而是黑色的长裙，但服饰上的差别早就无法掩盖她的特圆。
希莉转过头，看见卡伦，脸上当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放下帕子，激动地原地跳了两下：
“老板，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真好，老板回来了，呵呵。”
卡伦将剑盒放在了书架上，对希莉道：“我饿了，准备些吃的。”
“好的，老板，马上就做好，嘿嘿。”
希莉笑着转身要出书房。
“等等。”
“嗯？”希莉停下脚步，看向卡伦，“老板，还有什么吩咐么？”
“你穿裙子也挺好看的，不用每天都穿牛仔裤。”
卡伦担心因为阿尔弗雷德之前的那一句吩咐，导致这个女孩为了薪水一整年都穿牛仔裤不敢换样。
“好的，老板！”
希莉走出了书房，关上门，然后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卡伦从书房里打开卧室门，发现普洱和凯文并不在卧室里，他干脆又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盥洗室，坐进浴缸，还在放水时就躺了下来。
外面的卧室门被推开，随即就是连续几声激动的“汪汪汪！”
紧接着，盥洗室的门被推开，普洱骑着凯文进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卡伦发现普洱的毛色好像更亮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普洱则从凯文背上跳到了浴缸边，卡伦顺势将旁边的一条浴巾拿下来盖在了身上。
“哟哟哟，还害羞呐，狄斯都是莪看着长大的。”
“呵。”
普洱摇了摇尾巴，像是调整了一下，然后快速进入了状态，道：
“哦，我亲爱的小卡伦，为了这个家辛苦奔波出差，现在终于回来了。”
说完，普洱沿着浴缸边缘走到卡伦头旁边，仔细嗅了嗅。
“做什么？”
“刚回家就洗澡，是不是想洗去身上的香水味？”
“她不用香水。”
“啊哈，我都没说是谁，你居然自己就承认了！”
卡伦抬起手，放在猫脑袋上，揉了揉。
因为手是湿的，直接把普洱脑袋上的毛发揉得很是潦草。
“哦，该死，你弄乱了我的发型。”
普洱把脑袋凑到挂在旁边的干毛巾上，探出爪子擦自己的脑袋。
凯文这时主动把狗头凑了过来，卡伦伸手摸了摸它的狗头，秃头狗的优势在此时就显露出来了。
“生发剂没用么？”
“汪！”凯文摇了摇头，示意没用。
“那这脑袋就只能一直光秃秃的了。”卡伦看向普洱，“瞧瞧你对凯文的伤害。”
普洱则道：“你知道如果一个人可以不用关心和打理自己的发型，他这一生能节约下多少珍贵的时光么？”
“好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什么？什么都没有。”
“呵，我不信喵。”
“不信就算了，对了，家里最近怎么样？”
“看，开始岔开话题了，肯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卡伦再次抬起湿漉漉的手，揉了揉普洱刚擦干的脑袋。
“……”普洱。
“老板，餐好了。”
“知道了。”
卡伦从浴缸里坐起身，拿起干毛巾，先帮普洱擦了擦脑袋，然后将普洱放开，普洱跳到凯文背上，出了盥洗室。
擦拭好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后，卡伦走回卧室，茶几上放着一碗蛋炒饭，一碗香菇烧牛肉，一碗咸菜肉丝汤。
“老板，您不在的这几天我尝试做了几次，您尝尝。”
卡伦坐下来，从希莉那里接过银筷子，尝了几口，点头道：“味道很不错，可以加薪水了。”
“谢谢老板！”
等希莉出去后，卡伦一边吃一边讲述着暗月岛发生的事情，等讲述到发现詹弗妮的尸体时：
“詹弗妮……她竟然是这么死的。”
普洱坐在地毯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亲爱的詹弗妮，你居然是这么死的。”
凯文凑过去，用秃头轻轻碰了碰普洱的身子，普洱无动于衷。
卡伦见状，只能放下筷子，将普洱抱起放在自己膝盖上，伸手帮它擦去泪珠。
“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想听到什么，我期待什么。”
卡伦继续讲述了下去，普洱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卡伦直接讲述到最后一天结束，当然，在讲述过程中为了让普洱能更好地听完整个经历，他将一些没必要的情景给略去了，比如他和奥菲莉娅之间的一些互动。
“詹弗妮，跟着菲利亚斯，一起远航了。”普洱喃喃道，“卡伦，你确定没有为了安慰我而编谎话骗我？”
“我相信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你觉得我会编谎话么？”
“呼……可怜的詹弗妮，当初我就对她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还认为我太偏激，还劝我对贝尔纳态度好一点。
这个蠢女人，最后真的是把自己给蠢死了。
贝尔纳，该死的贝尔纳！
卡伦，你真的应该带回来一杯骨灰，我亲自丢马桶里去！”
坐在旁边一直听讲述的凯文抬起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它回忆起了前几天的晚上被蚊子叮咬的经历。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必须把事情全都料理干净，不过你放心，贝尔纳死前所承受的折磨，我的言语只能描绘出十分之一。”
“他该死！”普洱说道，“等我彻底恢复过来，我要去火烧暗月岛！”
卡伦没有劝诫普洱，他知道这是普洱抒发情绪的一种方式，在这个时候，你没必要去和她讲道理向她科普暗月岛普通子民是无辜的这种没营养的话。
“你继续吃饭吧。”
普洱从卡伦膝盖上跳了下来，跳到了床上，猫爪子在床单上不停地来回摩挲。
凯文走了过来。
普洱对它骂道：“蠢狗，你要是现在不是一条狗该有多好，这样我们就能去把贝尔纳的灵魂抽出来装进容器里，日夜折磨他！”
凯文有些委屈，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继续吃饭的卡伦，它要不是一条狗，大概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普洱又开始骂自己：“我当初要是不出事，贝尔纳也不敢对詹弗妮这样吧，不，是贝尔纳早就被烦不胜烦的我给亲手拍死了！”
卡伦盛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问道：“对了，你和凯文托勒马尔先生做的傀儡做好了么？”
普洱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用力地蹭了蹭，然后抬起头，露出了笑容，道：“做好了！”
“在哪里？”
“在停尸间的棺材里放着。”
“我还以为我回来时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用起来给我看。”
“你回来都不提前打个招呼。”普洱嗔怒道，“操控它还挺麻烦的，和我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主要我和那位瑟琳娜小姐不一样，你知不知道，她好像是早就死了。”
卡伦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道：“知道。”
“不过她用特殊的方式保存了下来，类似于灵体一样的存在，本质上，她算是灵魂类的异魔，所以她能切换各种傀儡身体。
我和蠢狗现在做不到这一点，我们的意识暂时没办法脱离现在的身体，我是还不够强，蠢狗是被封印着。
所以，我要动用那具身体的话，只能在十米范围内。
我得坐在我那具傀儡的肩膀上，蠢狗可能得拿一条牵引绳，控制自己的傀儡遛自己。”
“呵呵。”卡伦听到这个笑了起来。
“但傀儡做得真不错，勒马尔是有天赋的，但工匠大师，还是需要时间岁月的沉淀，我看好他的未来。”
“好吧，我好奇是什么模样的傀儡，毕竟看你设计了很久。”
“和我的模样一模一样，因为我觉得我以前的模样根本就不用做任何的修改。”
卡伦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是吧，嘿嘿喵！”
“对了，过阵子我要去参加选拔测试，先参加约克城大区的，然后再和其他大区的选拔者一起角逐那12个名额，测试内容主要是针对灵魂方面的。”
听到这句话，凯文“汪汪”了两声，作为第一苦主，它很有发言权。
“那没什么问题。”普洱说道。
凯文用力点头。
“轮回之门，你们谁去过么？”卡伦问道。
“我去过。”
“汪！”
“蠢狗也去过。”
“说说。”卡伦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再折叠起来，擦了擦嘴。
“严格意义上，我只是观望过，但没进去过，只能算到过轮回之门的面前，但没走进去，不过据我所知，里面有很多亡魂，自轮回之神建立轮回之门起，差不多一个纪元的时间，轮回之门一直在做着加法，天知道他们到底以何种手段往里面存纳了多少灵魂。
蠢狗，你进去过没？”
“汪汪汪！”
“凯文说什么？”
“凯文说，它曾往轮回之门里倒过垃圾，唔，你不仅帮秩序之神做事，还帮轮回之神做过事么，真的，你不死谁死，我要是秩序之神也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凯文：“……”
“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么？”卡伦问道。
“汪汪汪！”
“蠢狗说，不要把那里只当做一个秘境或者只当做一个试炼场所，轮回之门内的空间，它拥有属于自己的架构体系，可以理解成一个国家，它拥有属于自己的层级架构。”
卡伦有些好笑道：“亡灵构筑的国度？”
“汪汪汪！”
“是的，它拥有一个自上而下的体系，它绝不是蛮荒散乱的存在，其实，在轮回之神刚建立轮回之门时，就收纳存放过类似于神祇的强大灵魂进入，我当初倒垃圾进入时，就察觉到过这样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
“汪汪汪汪汪！”
“你们进去试练的名额需要被选拔，事实上，可能里面也会选拔出来可以匹配的灵魂来与你们进行配对，这对于以前轮回神教的试练者而言，是一次获得灵魂契约伙伴强大自己铺平以后发展道路的机会，同样的，对于轮回之门里的亡魂而言，也是另一种‘复生’的机会。
所以，里面的选拔机制，只会比外面的更为严酷。”
普洱翻译完后马上看向凯文，问道：“蠢狗你在那里面有没有朋友什么的？”
凯文眨了眨眼，良久，道：“汪汪。”
“没有朋友，但有不少仇人？
额，好吧，你真是一条没有用的狗，你刷新了我对神这个字的认知下限，以后别再说自己是邪神了，丢神。”
凯文被嘲讽得低下了头。
卡伦则伸出手，再摸了摸它的秃头对它进行安慰。
“那这样看来，进入里面的试练者，反而更像是被丢进去的礼物？”
“汪。”
“嗯，按照蠢狗的意思，是这样的没错。”
“汪汪汪汪！”
“蠢狗说，以前轮回之神在时，可以镇压里面的亡魂规矩，现在这个纪元诸神不出，谁也不清楚轮回之门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局面，它猜测就算是轮回神教现在，也只不过是控制一下入口而已。
甚至，更贴切的形容是，你们这些被选拔上的人，是轮回神教给轮回之门内献上的……祭品。”
卡伦问道：“那缔约灵魂契约的人，会不会像嗜血异魔一族那样，会加剧迷失的可能？”
听到这个问题，凯文趴了下来，狗嘴勾勒出些许弧度。
普洱开口道：“蠢狗，真的，你的微笑看起来很猥琐。”
“汪？”
“轮回神教内部权力斗争是不是很厉害，划出了很多派系？”
卡伦回答道：“对，是这样没错。”
“汪？”
“蠢狗问，现在轮回神教的守门人是谁？”
卡伦回答道：“西莫森家族的人。”
凯文笑了，喊道：“汪汪！”
“蠢狗说，在他所在的那个年代，西莫森是轮回之门内的一个强大亡灵的名字。”
现在轮回神教内的第一大家族西莫森家族，发源地在轮回之门内？
普洱惊讶地摇了摇尾巴，
道：
“真的么，我都不知道，外面也丝毫没有相关的说法，看来我还是年纪太小太年轻了。
这么说，轮回神教岂不是早就和轮回之门内的世界融合了？”
凯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同意普洱的这句话。
卡伦则抿了抿嘴唇，
说道：
“是轮回神教被轮回之门，污染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 可怜的理查
唐丽夫人手里正端着儿媳妇亲手泡的咖啡，抿了一口，嗯，糖放多了。
再拿起一块儿媳妇亲手做的点心，咬了一口，微微皱眉，味道也不是很可口。
作为一名半辈子将厨房视为自己领地旳老妇人，儿媳妇在这方面的水平，她真的是有些看不上，这和儿媳妇的述法官身份无关，她又不是很看重这个。
但她也没说什么，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管怎么样，她心里对儿媳妇是有些愧疚感的，谁叫自己儿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且不提儿媳妇家境本就不错，就算是普通家境，她自己已经走到述法官层次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女性述法官大人会因家庭婚姻的事情受什么委屈的。
也因此，唐丽夫人容忍了儿媳妇前些年主动调离约克城前往桑浦市任职的行为。
凯曦端坐在茶几对面，捧着一杯咖啡，目光有些失神，是在发呆。
她的丈夫自从申请停职后，时不时的就消失好些天，留下字条说出去散心，也不告诉家里人他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那日从自己婆婆这里看出了真相，卡伦不是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可能自己真会认为丈夫是去弥补亏欠父爱去了。
现在倒好，自己完全连个念想都没有了，还不如单纯认为自己受了委屈有个情绪依托点来得好。
拾起目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唐丽夫人，自从上次卡伦来到家里后，本一直住在郊区温泉旁疗养的婆婆就搬回了这里住下。
这倒好，她的伤病假期完全和婆婆给绑定在了一起。
老爷子德隆忙部门工作，小姑子也不会没事就来串门，儿子去暗月岛执行任务，老子玩起了失踪，这个家里，就剩下她和婆婆两个人。
婆媳二人，谈不上什么矛盾，彼此也很客气，但那种疏离是肉眼可见，而且二人也没打算去解决这一疏离，所以，凯曦觉得自己每天过得就像是在演戏。
“理查今天就要回来了吧。”唐丽夫人说道，“他爷爷说，是今天上午开启的返程传送法阵。”
“嗯。”凯曦应了一声，“这会儿可能已经在往家赶了。”
“回来就好了。”唐丽夫人又抿了一口咖啡，强忍着没皱眉。
“是啊，回来了就好了。”凯曦附和道，“他不在家，我真觉得家里冷清。”
“能感觉到冷清，说明你也老了。”
“老了？”
“人老了，就容易寂寞。”唐丽夫人放下了咖啡杯，“人老了，看透看开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渐渐就提不起兴致了，就会无聊，就会寂寞。”
“是这样么……”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唐丽夫人说道。
“这是当然，母亲。”虽然凯曦并不理解为什么此时婆婆会说出这句话，但还是本能地附和。
这时，一道黑雾从窗外飘进了客厅，在沙发前停住，显露出艾森的身影。
唐丽夫人指着艾森，笑道：“瞧，到底心里还是挂念儿子的，知道儿子快回来了，他也回来了。”
凯曦看着丈夫，叹了口气，但还是强打起笑容，道：“回来啦。”
和自己丈夫说话，得柔声细语，生怕大一点声，自己的丈夫就会像一只胆小的麻雀一样被吓跑。
“嗯，回来了。”艾森先生对妻子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向唐丽夫人，“母亲还住在这里啊。”
“怎么，不行么？”唐丽夫人摊开手，“我怕凯曦一个人在家寂寞。”
艾森开口道：“凯曦不喜欢和你待在一个屋子里。”
凯曦忙道：“不，哪有，怎么可能！”
唐丽夫人没生气，反而笑了。
“我回书房了。”
艾森向自己母亲点了一下头，又向妻子点了一下头，走向自己的书房，进去后将门轻轻关上。
“母亲，您不要听他乱说。”凯曦忙向自己婆婆解释。
唐丽夫人举起手打断了儿媳的话，小声道：“你没有觉得，艾森又有些不一样了么？”
“有……有么？”
“以前除了工作上，他对家里的事从来不会主动开口。”
“好像……好像是这样的。”
“我的儿子是病了，但我现在看到了他病情好转的希望。”
“如果能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
这时，大门被打开，推着行李箱的理查从玄关处走出。
“哦，我亲爱的奶奶，您的气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哦，这位年轻的小姐是谁，啊，她竟然是我的妈妈！天呐，谁能想象这么年轻的小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理查一回到家就进入了状态，主动和自己的奶奶、母亲进行拥抱。
“任务顺利么？”凯曦问道。
“顺利，相当得顺利，而且，非常的精彩。”
这时，唐丽夫人看向儿子所在的书房位置，咳了一声，开口道：“凯曦，我们先去为理查准备午餐吧，等会儿让他一边吃一边和我们聊天。”
凯曦有些意外，平时自己婆婆向来不喜欢她自己在厨房里时身边有第二个人，但她还是马上站起身，跟着唐丽夫人走向了厨房。
理查将自己整个人丢到了沙发上，将双脚叠在茶几，撑开双臂，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呼，还是在家里舒服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家的成年人，哦不，是成年男人，在外面忙碌之后，可以享受一下家里女人的服侍。
哦哦哦，
理查嘴角翘起，
嘿嘿，
这种感觉真好。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了。
理查扭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父亲。
“额……”
理查默默地将双脚从茶几上收回，把身子坐得笔直，道：“爸，我回来了。”
艾森向理查走来。
理查忽然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好像上次任务结束回到家，自己也被……
“腾”的一下，理查马上站起身，对父亲道：“爸，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为此我还向我队友借了不少点券。”
说着，理查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大串纪念品贝壳。
“这是您的，这是母亲的，这是爷爷的，这是小姑的，这是奶奶的……”
看见这些暗月岛集市上一银币可以买一大箱的贝壳，艾森的目光，更加阴沉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向“自己”借了一大笔点券，去给轮回神教的那位女神官买礼物了，结果就带了一串最便宜的贝壳回来。
“爸，您喜欢哪个颜色，我觉得蓝色的这枚很适合您，嘿嘿。”
理查举起一个贝壳，递送向艾森的方向，但伴随着他父亲向这里的移动，理查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父子连心，总有一些事情无需言语，就能立刻领会。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但上次自己不是也没犯错么！
回到家，自己正吃着点心，父亲就回来把他揍成了猪头！
“父亲，您这阵子在家还好么？”
理查一边问候一边后退，艾森先生则继续前进。
父子二人，围绕着客厅的沙发，绕着大圈。
终于，等自己转到厨房方向时，理查马上转身向厨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奶奶，妈妈，我想死你们了！”
艾森先生张开手，沉声道：“秩序——囚笼！”
“……”理查。
此时，理查心里无数的脏话正在飙过。
在他身前，也出现了一道黑色正方体，不仅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还将自己向回赶。
理查马上转身，还没脱下的神袍袖口里抖出一道卷轴，卷轴落地，摊开。
“秩序——守护屏障！”
当儿子的，为了自保，对自己父亲用出了术法。
但艾森先生双手掌心出现了两道黑色的雷电，其中一道直接射中了理查丢出的卷轴，将其瞬间烧成灰烬，另一道雷霆砸中理查刚刚聚集起来的屏障，屏障也被击穿。
客厅里，一时间电闪风起，地毯和沙发都被刮出很多个坑洞。
理查只觉得眼前一花，父亲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前。
理查右手握着一把术法手枪，左手握着一把术法弩箭，刚准备举起手，却发现自己双手怎么举都举不起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被两条黑色的秩序锁链捆绑。
“不，这是为什么！”
下一刻，
理查被锁链举起。
“爸，这是为什么！”
随即，
理查被狠狠地砸向地板。
“砰！”
“咳……为什么要这样……我亲爱的父亲。”
理查再次被锁链举起，身子悬浮在空中。
“父亲……我哪里惹您生气了？”
艾森先生听到这句话，脑海中开始回忆起自己儿子这段时间惹自己生气的画面，不回想还好，原本只是生气，回想过后，他感到非常生气！
他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是依靠着什么，才能忍耐到现在才动手的！
理查再度被朝着地板摔去。
“砰！”
“咳……为什么要这样……”
理查再度被举起。
“砰！”
理查瘫软在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秩序锁链消失了。
呼，结束了。
“啪！”
这时，理查听到了皮鞭的声音，他看见自己父亲竟然拿出了一条皮鞭，这是父亲成为裁决官时被赐予的形象用品，在父亲升任述法官后基本就不会再佩戴这条皮鞭了。
“哦，不，不要这样，不要！”
“啪！”
“啊啊啊！！！”
“啪！”
“啊啊！！”
“啪！”
“啊！”
“啪！”
理查：“……”
…
“母亲，他们，又开始了。”凯曦向唐丽夫人说道，虽然家很大，但这么大的动静以及如此浓郁的术法波动，想不引起她们的注意都很难。
“父子间久别重逢，玩一下亲子游戏，很正常的。”
“是么……”
“啊啊啊！！！”
理查的惨叫声持续传来。
“母亲，会不会打得有些太狠了？”
“我知道你心疼儿子，我也心疼孙子，但你要知道，上次艾森打完儿子后，他的情绪是不是好转了很多？”
“这……”
“只要能让艾森的病情好转，理查，就吃一些苦吧，毕竟他是在为自己的父亲治病，这是他做儿子的，应该承受的。”
“不要啊！不要啊！”
理查的惨叫声更加剧烈了。
“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这得把孩子打成什么样？”凯曦焦急道。
“你得往好的方向去想，理查这孩子，天赋是很高的，你看，父亲母亲放养他到现在，他自己不也神牧了么？估计距离审判官也没多远的距离了。
艾森这是在帮他把潜能逼出来，弥补过去他懈怠所浪费的时间，你也希望理查以后能接你们的班吧，如果述法官家族最后出了审判官传承人，那可是真的丢脸哦。
就算帮他运作到述法官位置上，但你自己也应该清楚，虚的和实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艾森，真的是因为这个么？”
“这大概，就是父爱最深沉的表达吧。”
“啊……”
理查的惨叫声已逐渐微弱。
“母亲，理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
“昨晚听他爷爷说，约克城大区要开始一场选拔，适龄的神官才有机会被报名去参与，整个神教有12个名额，他爷爷已经准备运作帮他报名了。
选拔比这个更艰难，如果理查能够选拔上去，对他以后的发展，将有巨大的帮助。”
“理查，能选中么？”
“约克城大区有五个名额，我觉得莪孙子有机会的，如果能进入这五个名额，再去整个神教选拔场的话，就要看运气了。”
“艾森也知道这件事？”
“不清楚，可能他知道了吧，他只是停职，以前工作上的朋友都还在的。”
“艾森在工作上，有朋友？”
“额……嗯，应该有的吧。”
“母亲。”
“又怎么了？”
“理查，好像没声音了。”
“住手，我的孙子！！！”
…
一觉醒来，卡伦坐起身子靠着床背，窗外的晨光已经照射进来，带来温暖和美好。
卡伦喜欢这种感觉，精神充沛的自己与早晨的阳光，能够让人发自内心地期待这一天的生活。
“喵~”
普洱侧了侧身，又躺过去继续睡觉。
它昨晚为詹弗妮举行了哀悼，折腾到很晚才睡，今天是起不早了。
卡伦扭过头，看着普洱胖嘟嘟的猫脸以及它习惯性地枕着手臂睡觉的样子。
忽略掉它脾气的话，它也是一只很可爱的猫；
当然，就算加上它的脾气，它也是一只可爱的猫。
起床，进入盥洗室，冲澡洗漱之后，卡伦先走进书房，在书桌后坐了下来。
他在思考昨天凯文说的那些话，按理说，轮回之门应该是极为凶险的地方，但秩序神教却将它的名额写入了谈判条款且落实了下去。
秩序神教高层真的对轮回神教的内部情况完全不知道么？
卡伦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如果进入到那12个名额之中，在进入轮回之门前，秩序神教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安排？
毕竟，不管怎样，秩序神教都不可能允许把污染传递到自己身上。
这一切，只有等到自己真正通过考核进入名单后才能知晓了。
不过，抛开这一切，轮回之门依旧对神官们拥有极大的诱惑。
轮回神教的普通神官平日签订的契约很多是抓来的和强迫来的，而从轮回之门里，则有机会获得与真正强大灵魂签订契约的机会，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还有就是，光明之神的陨落，似乎也和轮回之门有牵扯。
好吧，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是？
卡伦嘴角露出微笑，虽然他目前对自己的灵魂以及自己的那条黑色锁链并不能做到完全知晓和了解，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在灵魂方面拥有极大的信心。
名额，自己是要争取的，进入轮回之门后，才有机会去见识到关于神的真正隐秘。
在“沉默者”那个组织发现自己之前，自己是要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但保持低调并非意味着什么都不做。
他也很期待，自己能在轮回之门内找到怎样的亡灵。
起身，离开书房，卡伦准备给自己下一碗阳春面，出差这么久，他还真的想家里的早餐。
另外，他还想吃完早餐后，开车回艾伦庄园看一看。
就在这时，卡伦看见阿尔弗雷德向自己走来：“少爷，理查来了。”
“他来了？”
卡伦有些意外，问道：
“坐轮椅来的？”
“不是。”
“那他挺幸运的。”
“躺担架上来的。”
卡伦走到前厅，看见躺在担架上的理查。
“卡伦啊……呜呜呜……”
理查哭得很伤心。
卡伦站在旁边用咳嗽的方式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他之前在暗月岛玩得有多开心，就注定现在的他有多凄惨。
在理查面前蹲了下来，卡伦问道：“你爸打的？”
“嗯。”
“难为你了，被打成这样还能坚持过来蹭饭。”
“不，是我奶奶请你过去吃饭。”
“我今天有事的。”
“我奶奶知道你住在丧仪社，她说，如果我请不来你，就让我从你这里买一口棺材躺着被灵车送回家。”
“你奶奶怎么会这样，我觉得她很慈祥。”
“本来很慈祥的，不过昨天我被我爸打的时候，我故意装死，把她吓坏了，然后她发现我是在装死后……”
“怎么了？”
“让本来已经打算收手的我爸又打了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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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二章 你也配？
卡伦站起身，叹了口气，问道：
“吃早餐了么？”
“还没，我饿。”
“嗯，你们把他抬进去吧。”
“是，老板。”
“是，老板。”
皮克和丁科姆一人一边，抬着理查的担架将他送到了厨房里。
卡伦开始煮馄饨，是自己之前包的小馄饨，先前存放在冰箱里。
很快，一大碗鲜嫩旳小馄饨就被装盛了起来。
“少爷，我来喂他吧。”希莉说道。
“嗯，小心烫。”
“放心吧少爷，我会注意不会烫到他的。”
“我的意思是碗烫，别烫到你自己，他皮厚，不怕烫。”
“……”理查。
就着锅里剩余的一点馄饨，卡伦下了点面条，给自己煮了碗馄饨面。
理查不仅把馄饨吃完了，连汤也喝光了。
希莉惊讶道：“先生，您真厉害，受这么重的伤胃口还能这么好。”
理查不以为意道：“嗐，不是第一次了。”
卡伦放下筷子，道：“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卡伦，没必要这么咒我吧。”
“你父亲揍完你后，有什么变化么？”
“他昨天居然在客厅里和我妈和我奶奶又说了会儿话，唔，这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嗯，所以你这顿打挨的很值，是有收获的。”
“你的意思就是，我要一直被打到我爸病好？”
“怎么，你不愿意么？”
“我要是说我不愿意会不会显得我很不孝顺人品低下？”
“这个不是主要问题。”卡伦摇了摇头，“主要问题是，你父亲大概也是找寻到了为自己治疗的法子，那就是揍自己的儿子。他如果想要为自己治疗的话，你没办法反抗。”
就算没有父子关系这层牵扯，一个神牧去对抗述法官，那等同绝望。
“哦，天呐，我觉得我未来的生活会很灰暗。”
“习惯就好。”
“卡伦，你真冷漠。”
“希莉，去把皮克和丁科姆喊来，让他们把他搬到棺材里去。”
“哦不，卡伦，我收回我刚才冒犯的话！”
皮克和丁科姆被喊过来了，抬起担架，来到库房，然后二人分别首尾，将理查稳稳举起，放进棺材中。
随即，二人又推起棺材，借着推车将棺材送到了新买的灵车后面，将棺材送上了灵车。
卡伦在此时也走上了灵车，看着躺在里面的理查，敲了敲棺材壁，问道：
“感觉怎么样？”
理查左右动了动身体，道：“嘿，别说，真没想到躺棺材里还挺舒服的。”
“尤其是受伤后。”
“对，这样坐车回去就舒服多了，你是不是之前这样躺过？”
“嗯。”
卡伦神情微微一暗，他确实躺过。
“怎么了？”
“没事，有点想家了。”
“想家就回去看看呗，船票嫌慢，就用点券坐神教的传送法阵，方便得很。”
“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卡伦坐上驾驶位，手抚摸着方向盘，重复道：
“会回去的。”
卡伦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看着车窗外，慢慢闭上了眼。
刚离开瑞蓝来到维恩，进入艾伦庄园时，他是经历过一小段的迷失。
迷失在了信仰者的氛围中，迷失了在新环境的接触中，迷失在了艾伦庄园贵族奢华的生活中；
虽然后来他主动离开了艾伦庄园进入了约克城生活，但实际上，要说他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他还真讲不出来。
有些想法，有些念头，太过虚无，自己脑海中或许有那种感觉，却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他的生活，到目前为止，更像是一种“流浪”。
到了哪里，去了哪里，待在哪里，好像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不过，他并未因此感到心慌和茫然，因为这大概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
又有多少人，是整天抱着一个清晰的目标在生活的呢？
毕竟，能够掌握自己命运和有资格有能力做出明确人生规划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在这一基础上，认真过好生活的每一天，努力积极地面对自己遇到的人和事，能做到这样的人，已经算是很优秀的了。
不过，卡伦现在反而是有了一个清晰一点的小目标。
在未来的哪一天，想回家时，就能回家，不管家旁边教堂里，是否住着一个拉斯玛。
而实现这一小目标的基本前提，大概就是自己凝聚出神格碎片，成为堪比神殿长老的存在。
哦不，
一枚不够，起步两枚。
卡伦长舒一口气，开口道：“睡着了么？”
理查回答道：“没有啊，知道你在想心事，不想打扰你。”
“谢谢。”
“客气了，我们两个之间不用说这个，那个，我很好奇啊，想问一问。”
“问吧。”
“你家里，是出什么事了么？”
“嗯。”
“如果我去求我爷爷的话，能帮忙解决么？”
“莪家里的事，只能由我亲自去解决。”
“好吧，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我送你回去吧，我慢点开。”
“好的。”
卡伦驾驶着灵车，来到了古曼家的别墅门口。
他走下来，打开后车门。
“秩序——锁链。”
两条术法锁链出现，托举住棺材，卡伦带着它从地下车库进去。
毕竟，开着灵车上门拜访就已经很不合适了，再把棺材送到正门口，那就更夸张了。
棺材摆放在地下室后，卡伦伸手将理查背起来。
“那个，棺材我就不带走了，感觉以后你还用得上。”
“谢谢。”
“不用说谢谢，很奇怪。”
“你也知道！”
卡伦背着理查走上去，楼梯上方的门被打开，露出了艾森先生的身影。
艾森先生看着卡伦背着自己儿子上来，目光当即一瞪：
“自己不能走！”
理查被吓得直接从卡伦身上滑落，如果不是卡伦伸手拽着，理查得从楼梯上翻滚下去伤上加伤。
艾森先生走了下来，将理查扛起。
理查身体在颤抖，抓着卡伦的手臂，嘴里无声喊着“不要！”
但卡伦主动抽出了手，看着他被亲爱的父亲扛了上去。
不过艾森先生自然不可能在家里有客人时再打孩子，而是将理查丢到了沙发上，他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
居然能坐在客厅里，不逃进书房了，看来病情真的是明显好转。
“卡伦来啦。”凯曦端着茶走了过来。
“夫人，您好。”
“来，坐。”
“老夫人呢？”卡伦问道。
“在厨房呢。”
“我去帮忙吧。”
“那个……”凯曦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婆婆不喜欢第二个人进入厨房干扰到她的工作，在婆婆看来，为一家人准备餐食是一件神圣且不容亵渎的事。
上次破例还是因为婆婆好像看出来自己丈夫要打儿子了，提前把自己支走好让她的儿子更好发挥地打自己的儿子。
“怎么了，夫人？”
“没事，你去吧。”
“好的，夫人。”
卡伦走向厨房。
凯曦则耸了耸肩，她就是故意没提醒卡伦，但倒不是刻意存着什么坏心思，而是她觉得自己婆婆对待卡伦有些不一样。
厨房很宽敞，卡伦走近时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然后，他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在里面忙碌着。
可以看出来，她今天准备的菜有很多，明显是因为自己。
在她身上，自己是能感觉到类似梅森叔叔和玛丽婶婶的感觉。
“哟，卡伦，你来啦。”唐丽夫人发现卡伦站在厨房门口，马上放下手中的事走到卡伦面前，伸手抓着卡伦的手轻抚着，“怎么感觉你瘦了一些？”
“没有吧，我反而觉得自己可能胖了点。”
“不，你瘦了，你是真的瘦了，理查是胖了。”
卡伦很想回答，理查不是胖了，他是被打肿了。
“任务辛苦吧？”
“不辛苦，和度假一样。”
“胡说，都瘦了怎么可能不辛苦，昨天理查后半夜疼得睡不着，就正好给我们讲述了暗月岛的事情，你辛苦了。”
“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卡伦相信理查不可能跟家里人讲他背着贝尔纳遗体去蛇岛处理的事。
唐丽夫人笑道：“发生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会和你没关系。”
卡伦不争辩了，他很怀疑狄斯分身来维恩时，见过了她。
“您在做什么菜？”
“我还没想好呢，食材准备了很多，你喜欢吃清淡一点的对吧，上次你说过。”
“是的，不过我都能吃得惯。”
“是么，还是得按照你的口味来，你难得来家里一趟。”
“我来帮您吧，夫人。”
“你会烹饪？哦，是了，好像听理查说过。”
唐丽夫人主动让开了位置，让卡伦来发挥，看见卡伦切菜和处理菜的熟稔，唐丽夫人叹息道：
“孩子，这些年生活过得很苦吧。”
“不，我是喜欢研究做饭，我觉得，看着家里人很幸福地享用自己做的菜肴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
“对，我也喜欢这种感觉。”
卡伦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菜。
旁边的唐丽夫人一开始只是好奇地看着，顺便说说话，但看着看着，她发现不对了，因为她发现卡伦不是在尝试什么新菜式，他分明有一整套菜系在心里。
渐渐的，聊天变成了：
“这一步的目的是什么？”
“哦，还能这样处理？”
“是嘛，还可以这么做。”
“我下次也要尝试一下！”
…
“开饭了！”
唐丽夫人喊来了凯曦开始帮忙摆盘。
卡伦洗了手走向客厅，艾森先生放下报纸，向卡伦点了点头，起身向厨房走去。
理查则脸朝下，趴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卡伦上前，推了推他，理查翻过身，卡伦发现他脸上竟然被蒙上了一层白丝，再拉扯他的衣领，卡伦发现衣领里面的皮肤上也有一层白丝。
“唔……”
理查从迷迷糊糊中醒来。
“我怎么感觉脸上身上粘乎乎的。”
理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疑惑道：“这是什么？”
“那只虫子，你吞下了吧？”
“吞了啊，让孟菲斯帮忙检查了一下后，我就吞了啊，也洗过了，用溪水冲了冲。”
“那就是那只虫子发挥作用了，在帮你治疗。”
“是么，这么神奇的么，咦，好像真的比早上去你家时要好多了。”理查从沙发上站起来，“干，我居然能站起来了。”
“治疗效果很不错。”
“是的，卡伦，你到底送给我什么神奇的虫子，对了，可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
“你爸刚刚就坐在你旁边看报纸，你说他可能没发现么？”
“说不准的啊，他怎么可能想到我体内有这么神奇的一只虫子，嘿嘿！”
“是啊，他应该不知道的。”
“我去盥洗室清理一下，哦，我的拐棍，我不能待会儿直接走过去，不然就太明显了。”
“好的。”
卡伦先走到餐厅，看见艾森先生就在那儿坐着，虽然他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帮忙，但他现在能主动坐在这里，就是天大的进步。
忙碌着的唐丽夫人和凯曦看见他坐在这里，两个女人似乎都感动得要想哭。
卡伦先在艾森先生旁边坐下，小声道：
“下次打完后不要着急对他用治疗术，否则会抑制他体内那只虫子对他身体的修复作用。”
艾森先生闻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德隆老爷子回来了，看见坐在餐厅里的艾森，他用力眨了眨眼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然后，他才注意到卡伦：“哦，卡伦，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感谢您的款待。”卡伦马上起身回礼。
他对唐丽夫人有姥姥的感觉，但对德隆老爷子不会这样，其实，哪怕是血缘关系，也是要靠相处来定亲疏的。
理查拄着拐杖来到了餐厅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肴，他马上喊道：
“这是卡伦做的菜！”
“是的，是的，卡伦今天可帮了我大忙，说来惭愧，我居然让客人亲自烹饪，但我真的很想瞧一瞧卡伦的厨艺。
卡伦，以后你经常到家里来，教我做菜，好么？”
“好的，有时间的话我会经常来。”
“嗯，放心，我会让理查去喊你的，呵呵。”
一顿丰盛的午餐，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包括艾森先生。
德隆老爷子高兴道：“看来我请假回来用午餐真的是明智之举，否则我将错过这样的美味，那真的是罪过啊！”
饭后，上了甜点，卡伦炖的银耳莲子汤。
大家一边享用甜点一边说着话。
这时，唐丽夫人开口道：“老头子，你上次说的那个名额，能不能帮卡伦也运作一个？”
“什么名额？”卡伦疑惑道。
德隆老爷子有些奇怪，他相信妻子清楚那个名额到底有多难弄，他承认卡伦的优秀，但整个约克城大区适龄优秀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多，自己靠着关系把自己孙子理查弄进去已经很艰难了，怎么可能再弄出来一个？
所以，他很好奇妻子为什么会开这个口，人情不是这么做的。
不过，想到卡伦曾救过自己儿子和儿媳妇的命，德隆老爷子又不禁为自己先前的念头忏悔。
“我尽量去运作一下，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理查的名额给卡伦，反正，理查也承认卡伦比他优秀。”
理查马上道：“嗯，我同意！”
艾森先生依旧扑克脸。
凯曦脸上则露出了尴尬之色，她又不想自己儿子失去机会，但又清楚，理查的名额给卡伦，是应该的。
卡伦问道：“是竞选轮回之门的名额么？”
“是的，没错。”德隆回答道。
“哦，我已经报名了。”
“报名了？谁帮你报的？”
“沃福伦主教。”
“沃福伦主教？”德隆老爷子疑惑道，“他帮你报的名？”
显然，因为自家孙子理查的原因，德隆老爷子也知道当初关于暗月公主抛弃主教孙子投入秩序之鞭队员怀抱的故事。
“嗯，是的，另外，是倾向于灵魂层面的选拔方式，理查这段时间可以多用点功。”
卡伦不介意泄题，因为他相信，沃福伦主教既然泄题给了自己，那他肯定也泄题给了莱昂和劳雷。
德隆老爷子笑道：“这真好，卡伦，你要加油，理查，你也要加油，就算最终没能被选上，但能从大区里出去和神教其他优秀的年轻人认识和切磋，也是很不错的一场体验和经历。”
“好的，爷爷，我明白了。”
艾森开口道：“只是灵魂测试的话……”
理查吓得马上喊道：“我明天就去卡伦那里，我们一起研究学习，争取通过选拔。”
卡伦开口道：“我明天出城，去见我未婚妻。”
“卡伦，你不能这样，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她比你重要多了。”
“好吧。”
唐丽夫人开口道：“下次有机会带她来家里做客，好么？”
“好的，她现在身体有些不方便，以后会的。”卡伦回应道。
接下来，卡伦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艾森先生如蒙大赦，起身走入了自己的书房。
凯曦则搀扶着自己儿子去楼上卧室休息养伤。
德隆老爷子有些好奇地凑到自己妻子身边，问道：“刚刚你怎么会提那个名额的事？还好卡伦已经被报名了。”
唐丽夫人反问道：“理查能有的，卡伦不能有？”
“这是什么道理，我承认理查的名额给卡伦是对的，但我毕竟是理查的爷爷，我又不是卡伦的爷爷。”
唐丽夫人闻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面带微笑，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那夫人，我就先回部门了，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段时间正好比较忙，等忙完这阵子，我再带你去泡温泉调理一下身体。”
等德隆老爷子出门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的唐丽夫人低头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淡淡道：
“呵，你也配？”
第两百九十三章 探亲
唐丽夫人端着茶杯，指尖在温暖的杯壁上轻抚，回想着先前卡伦在厨房做饭时的情景，脸上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唉，就算是你想当人家爷爷，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认你，人家有那样旳一位爷爷，又怎么会稀罕你这样一个外公。
老头子，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所以啊，
什么亲戚，什么血缘，疏远了，也就陌生了。
亲外孙就站在你面前，
你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丽夫人放下杯子，站起身，又自言自语道：“还好，理查看来是真的能感觉到他，到底是表兄弟，是亲近的。”
下一刻，
唐丽夫人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一幕；
她正坐在郊区别苑内的藤椅上喝着茶，看见一道熟悉且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花园中。
“我听说成为神殿长老可以获得更悠久的寿命，看来，的确是真的，狄斯，你竟然还这么年轻，秩序神殿里的风景好么？”
“你误会了。”
“误会了？那你这是？”
“我的孙子过阵子会来维恩。”
“你的孙子，哪个孙子……难道是……我知道了。我会负责照顾好他，他是我的外孙。”
“不，你又误会了。”
“又误会了？”
“我担心你的阿尔特血脉会感应到他，我希望如果你感应到了他，就装作不认识，他不需要你的照顾，也不需要你的安排，他有他自己要走的路。”
“连我家老头子，也不能告诉？他甚至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外孙活着，一直都不知道。”
“德隆么，嗯，他不配知道。”
唐丽夫人听到这句话，感觉有些荒谬，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反驳维护自家的老头子，但话到嘴边，又只能无奈地笑笑，因为她清楚，他说得对。
“你的孙子，不，我的外孙，他已经觉醒阿尔特家族血脉了么？”
“没这么快，他身上东西比较多。”
“古曼家是能帮上一点忙的吧？”唐丽夫人还不死心，她迫切地希望接回自己的外孙。
“古曼家忠诚于秩序之神。”
“当然，你不是么？”
“我刚刚炸了秩序神殿。”
“……”唐丽夫人。
“他选择的路，他会自己去走，路上的危险，也会他自己去面对，不用你，更不用德隆来安排。如果需要古曼家的安排，我能给予他更好的条件。”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德隆知道的，你说得对，他内心深处，对秩序之神充满着虔诚，也感谢你来亲自告诉我，喝杯茶么？”
“不了，我要离开了，还有一些地方要去。”
“你从哪里来？”
“拉斐尔庄园。”
“那是什么地方？你去那里做什么？”
“杀个人。”
“很强大的存在么？”
“或许吧。”
唐丽夫人向狄斯鞠躬：“感谢您，庇护了她。”
“我没有真的照顾好她，另外，她是我的家人，你不用对我感谢。最后，我很厌恶阿尔特家族的血脉，它给我孙子带来了无尽的梦魇。”
“莪的外孙，也和我的儿子一样，一样被血脉诅……诅咒了么？”
“以前是。”
“那……现在呢？”
“我希望你不要主动去感应和找寻，但如果你遇到了，你可以自己去看。他是个好孩子。”
“我相信他肯定是一个好孩子。”
…
“嗯，的确是一个好孩子。”
唐丽夫人走上楼，她本想去看看自己孙子，却看见艾森先生正走进孙子的卧室。
艾森先生看着躺在床上的理查，开口道：“孟菲斯，你认识么？”
“认识，是我的队友，我和他关系很好，怎么了，爸？”
“他刚打电话过来，问你什么时候还他点券。”
“额……”理查的目光落在自己父亲身上，但看见父亲严肃的目光，马上又吓得挪开。
他原本的小金库，先前被自己父亲借走了一半，也正是这个原因，在暗月岛上他不得不向孟菲斯借钱。
这个孟菲斯也真是的，刚结束任务回来就讨债了！
向自己父亲要回自己的钱，理查是不敢的，他现在很害怕做出任何可能刺激自己父亲的事。
“我知道了，爸，放心，我会处理的，我的任务奖金应该快下来了，等下来后我就还给他，您不用担心。”
“好的。”
得到了答复的艾森先生转身走出了卧室，唐丽夫人看见走出来的儿子，嘴角好像挂着一抹笑容。
…
从古曼家回到丧仪社已经是下午了，卡伦坐在车里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连夜开车回一趟艾伦庄园？
他真担心随时会有新的任务，虽然队长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参加选拔，但队长更知道只是约克城大区的选拔，自己肯定没有问题。
所以，还是抓紧时间吧。
卡伦下了车，走进后院，看见希莉，对她道：“通知一下普洱和凯文，告诉他们我待会儿就回去，问问它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好的，少爷。”
希莉走进卧室，没看见普洱和凯文的身影，又走进书房，看见普洱正趴在书桌上用爪子翻页看着书，一本爱情小说。
地毯上趴着的凯文狗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狗爪子夹着一支笔，正在一张大纸上划弄着。
希莉感觉，家里的宠物猫和宠物狗，都要比自己有文化得多。
普洱抬起头，看向希莉，问道：
“有事么，亲爱的大屁股？”
“少爷说他要回去一趟，问你们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哦，当然！”
普洱跳下了书桌，正好落在凯文背上：
“蠢狗，我们收拾一下行李，这次要带回去的东西有点多。”
“汪汪！”
“需要我帮忙么？”希莉问道。
事实证明，丰厚的薪水可以增强人的抵抗力，比如，希莉已经有些习惯家里这只会说话的猫的存在，也习惯了它对自己准备下午茶水平的点评。
“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
“好的，那我去通知少爷了。”
…
卡伦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多拉多琳她们正在房间里上课，他自然不会去打扰，而是走进了库房。
库房内原本停了五口棺材，现在只剩下四口，刚被理查躺走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补货。
这四口里，空着的，其实只是一口，其它三口都躺着东西。
卡伦推开一个棺材盖，本想看看普洱或者凯文的傀儡，谁知道第一个推出来的，竟然是一具女仆装情趣傀儡。
“竟然还收在这里……”
这还是自己去暗月岛出任务前一天不小心带回家里的，他原以为这个东西会被处理掉，没想到却被家里人储藏了起来。
把它闭合回去，卡伦又推开一个棺材盖，里面躺着的确实是普洱，不仅模样一样，连服装都是定制的。
勒马尔先生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傀儡做得和真人至少从外表上看，毫无区别。
卡伦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感知一下触感，他原本站在棺材尾，伸手去摸的话只能摸到普洱的腿；
但这个举动未免过于猥琐，犹豫了一下，卡伦还是走到了棺材头位置，将自己的手背贴在了普洱的脸上。
虽然有些冰冷，但很滑腻。
卡伦又干脆捏了捏普洱的脸蛋，然后，自己都笑了。
将棺材盖推回去后，走出库房，正好看见希莉走过来：“少爷，它们已经在准备了。”
“好的，我知道了。”
“少爷，需要我准备一些路上吃的食物么？”
“准备一些简单的就好。”
“我明白。”
卡伦在院中的长椅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看见普洱和凯文并排走了过来，之所以它没骑在凯文背上，因为凯文背上背着两个大袋子，狗嘴里还叼着一个。
“带这么多东西？”
“都是阵法需要用的材料，带回去我和蠢狗正好做最后的调试。”
“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卡伦说道，“随时都可能有任务。”
“没事，你可以先回来，艾伦庄园又不缺司机。”
“嗯。”
这时，希莉也将餐盒打包好提了出来。
卡伦则起身走进书房，将剑盒抱起，只要条件允许，大剑能带着他都会带着。
东西安置进车里后，卡伦发动了汽车，恰好这时阿尔弗雷德从外面回来，他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普洱和凯文，问道：
“少爷这是要去庄园？”
“嗯。”
“有件事属下需要向少爷汇报一下。”
“你说。”
“属下之前参与构建的那个异魔情报组织……”
“不是被打掉了么？”
“只是抓了几个精神系异魔，剩余的，又都聚集起来了，而且因为经历了上次的打击，现在他们的活动更隐秘了些。”
“你是有想法？”
“属下一直觉得，这是一股可以利用的资源，但前提是，需要整合好走上正轨，避免再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想做的话，就去做吧，等我回来，我会向队长报备一下，可以把你组建的异魔小团体当作我们小队的情报组织。”
“是，少爷。”
……
等卡伦把车开出丧仪社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普洱开口道：“收音机妖精是寂寞了，想找些事情做做。”
“我知道，所以我是支持的。”
尤其是在得知“沉默者”这个组织后，听完卡伦讲述的阿尔弗雷德甚至不用卡伦提醒，直接说出了他的担忧。
但这也等同于阿尔弗雷德失去了一大事业追求。
卡伦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道：“我之所以决定参加这次选拔还有一个原因，帕瓦罗先生的身份还是有点低了，等这次测试选拔最终入围后，从轮回之门回来，怎么说我也应该能被晋升为秩序之鞭的队长，如果我能组建自己的小队，那我，以及你们的活动空间就大很多了。”
“哇哦。”普洱眨了眨眼，“意思就是，我们也能加入你的秩序之鞭小队，包括收音机妖精？”
“嗯。”
“可是主要问题是，我和蠢狗的傀儡活动很不方便。”
“会有新的办法的，又或者，你可以当管理。”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普洱笑道，“甚至还能将雷卡尔和老萨曼苏醒起来入队！”
“这个，现在还做不到，可能还有比较远的距离。”
“梦想总是要有的，这是你写在笔记本里的话。”
“是的，梦想总是要有的。”
卡伦拿起火机。
普洱好奇道：“卡伦，你又开始抽烟了？”
卡伦这才意识过来，笑了笑，将嘴里的香烟取出丢到了窗外，
骂道：
“都怪该死的贝尔纳。”
虽然卡伦车开得很快，而且路况也很好，但来到艾伦庄园地界时已是深夜。
现在，距离庄园大门还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不过，在卡伦前方出现了两个骑马的人，他们也发现了后面的这辆二手黑色朋斯轿车。
卡伦停下了车，他们也停下了马。
博格马上翻身下来，兴奋地走向卡伦，笑着行礼：
“少爷好，您回来啦！”
朱迪雅则依旧坐在马背上，高傲地仰着脖子，显然，她对卡伦依旧带着浓浓的敌意，毕竟上次才被卡伦差点揍死。
最可气的是，这个家伙还一直声称自己是无意的。
“你们在散步么？”卡伦下车问道。
“那里有一块家族年轻人训练场，是新建立起来的，我们白天在那里训练，晚上回来休息，少爷，您回来前没有打电话通知么？”
“没有，正好有空就回来了。”
这时，坐在车后座的凯文探出狗爪，拍了拍普洱的座椅，普洱扭头看向凯文，凯文对着前方依旧骑在马背上的朱迪雅点了点头。
普洱回应道：“小姑娘脾气很倔，有点我当年的风范，但没我天赋高，当然，她也不算很差了，现在……感觉是四级了，升级了啊，博格也升级了，三级了。
真是无语，我们家这一代天赋最好的，都是养在外面的孩子。”
这时，朱迪雅骑马过来，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挑衅。
普洱笑道：“小姑娘这是又来讨打来着，唉，真可怜，她觉得自己升四级了就可以找回场子了。”
“汪。”
博格对朱迪雅喊道：“朱迪雅，快下马给少爷行礼啊。”
普洱开口道：“你看，博格这小子是在故意火上添油呢，他肯定知道朱迪雅对卡伦印象很差，也清楚朱迪雅的脾气，这是在给她挖坑，好继续维系自己在卡伦面前的地位。
卡伦说得没错，这就是一条狼崽子，不过家族要复兴，还真缺他这样的人，这小子以后能培养成族长，如果尤妮丝不想当族长的话。”
“汪。”凯文点头。
普洱打了个呵欠：“打吧打吧，打完了我们好早点回去吃夜宵睡觉，好像每次卡伦回来都要把她打一顿。”
果然，听到博格的话，朱迪雅眉毛一挑，伸手指着卡伦，道：“我想和你再切磋切磋。”
“我想早点回去。”卡伦没理会她，准备上车。
对于现在的卡伦来说，现在回家揍小姑娘，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裴德那种的，才勉强够格。
还有就是，选拔时他会面对的那些神教内同年龄段的真正优秀对手。
“啪！”
朱迪雅挥起马鞭，抽在了车门上，掉了一层漆。
普洱摇头道：“完了，卡伦很珍惜这辆二手车，本来还能骑马回去的，这下子估计得趴在马背上回去了。”
凯文深以为然地点起狗头。
看着被一鞭子抽掉的车门漆，卡伦开口道：“掉漆了。”
“我的零花钱，可以赔你一辆新车。”朱迪雅笑道。
她倒不是傻乎乎地调侃卡伦穷，她清楚，大半个庄园都是卡伦的，她就是单纯地想逼卡伦和自己再打一次。
当然，在普洱眼中，她就是单纯地想逼卡伦打自己一顿。
卡伦点了点头，看向朱迪雅。
朱迪雅为了烘托氛围推动接下来的矛盾发展，还故意抬起手，对着卡伦勾了勾手指。
普洱猫爪子盖住自己的眼睛，道：“卡伦现在最强的一项是暗月之刃吧，因为那双眼睛，哦，她居然这么近距离的挑衅一名武者，她都不懂先拉开一段距离的么，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喵。”
凯文也学着普洱的样子，用狗爪遮住自己的狗眼，但露出了很大的缝隙继续偷瞄。
博格默默地后退几步。
卡伦面向朱迪雅，双眸瞬间泛红，暗月之眼直接启动。
被这目光注视到的朱迪雅身体当即一滞，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在她心头升腾而起。
卡伦身上的暗月之力在此时完全迸发，他不用再像当初和裴德打架时那样束手束脚；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说不定尤妮丝现在正好醒着呢。
卡伦身形自原地消失，顷刻间就出现在了朱迪雅身前。
朱迪雅被这惊人的速度骇到了，本能地在自己身前凝聚出了一层层冰盾防御，同时马背上挂着的那把长剑飞出，但卡伦只是简单干脆地探出左手，暗月之刃的恐怖炙热瞬间融化了身前所有冰盾，右手虚握，那把属于朱迪雅的长剑就落入卡伦手中。
左手掐住了朱迪雅的脖子，卡伦将朱迪雅整个人从马背上提起来，暗月之力瞬间侵入对方身体，破坏其体内灵性力量的组织，再一松手，朱迪雅落下。
卡伦右手挥动长剑，用剑侧面直接抽在了朱迪雅的身上。
“砰！”
“啊！”
朱迪雅被直接抽飞，划出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后，落入道路一旁的树林中。
这一幕，让博格回忆起当年自己帮打高尔夫球的少爷捡球的场景。
“博格。”
“嗯？少爷，在！”
“去捡球吧。”
“是，少爷！”
博格马上跑入林子里去找寻朱迪雅。
卡伦则丢下长剑，走回车前，弯腰，用手又仔细摸了摸车门上的掉漆，发出一声叹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