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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沽上愚翁     宋老板txt下载     宋老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快乐的泳友老刘5

    五

    金教授还没下池子,就听见池子那头儿的老刘又喊道:“太美了!”林教授对老李说:“老刘来了。”老李说:“看来老刘的家里是一点愁事儿也没有啊。”老李和金教授游了过去,老刘看金教授游过来,问道:“哎,金教授,这些日子怎么没见林教授啊?”金教授说:“林教授和老伴儿去米国看孩子去了。”老刘一听,觉得不对,他问道:“他不是说自己的儿子在米国读完博士回来了吗?”金教授怕老刘问起来没个完,说了一句:“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先游泳。”说完,双脚一蹬,走了。金教授为了避开老刘,换了个泳道,自己游去了,老李也紧随金教授身后。二十分钟后,金教授来到老刘身边,对老刘说:“林教授是二婚,在米国的这个女儿是他现在这个老伴儿的,这个女儿在米国读完博士留在HSD大学教书了,林教授和老伴儿去是给女儿看孩子去了,女儿又生了二胎,这些年,林教授老两口和亲家一家半年,轮着去给女儿看孩子,大的今年好像该上学了,两个孩子他们弄不了,就得靠双方老人帮忙,要不就得有个人不工作,或者雇保姆,雇保姆他们又不放心。”老刘问:“在米国的中国人雇保姆的多吗?”金教授说:“多不多不知道,据说有。”老刘说:“我做饭可比一般人都强啊,尤其是做鱼,那是没治了,我去米国给那些有钱的人当保姆,您看行吗?”金教授说:“行啊,但是,得有人聘您啊?您先说说您怎么能去米国?”老刘没明白金教授说话的意思,问道:“您是说机票问题吗?”金教授说:“得有人给你发邀请函,你才能去啊,这里的手续可复杂了,你办出国护照了吗?”老刘说:“我没有。”“那你得先办个出国护照,然后接到人家的邀请后,你再去米国的大使馆办理出国签证,拿到签证后,你才能买机票,要不你怎么出国啊?要不你跟着旅游团出国,然后不回来了,那叫偷渡,再说,如果没人聘你,你能走街串巷吆喝:我会做饭,谁聘我当保姆?人家不得认为你是神经病啊?”老刘说:“当个保姆还这么复杂?那我就不去了,过几年再说吧。”老李说:“还过几年?再过几年你都八十多了,还有人敢聘你吗?行了,你别在这异想天开了,我们还是游泳吧。”说完,这几个人又游走了。老刘喊道:“你们别走啊,我不光会写字,我还会木匠活了!”说完,也跟着游起来了。游到那头,老刘还想接着说,可是那帮人又游回来了。这些人大都是游一千米就上来洗澡走人,可是老刘今天没事儿,就想跟人说话聊天,老李因为心脏安了起搏器,游一会儿歇一会儿,最后只剩下老李陪老刘聊天。老李说老刘:“你说你会木匠活,那是哪年的事儿了,现在你都往八十奔了,还有力气干吗?就算你能干,也没有人敢用你啦!要是说写字,还挨点边,你可以教小孩书法,可是也得有人用你啊,再说,你会开车吗?你连车都不会开,你去米国干嘛去啊?在米国接送孩子要开车,到超市买东西要开车去,到哪去都离不开车,你还想去米国?你还是在这游泳吧,你现在游了多少了?”“有三百米了。”老李说:“人家都游了一千米,上去洗澡去了,你才游三百,你再游三四圈,怎么说你也得游六七百啊。”听老李说完,老刘又接着游起来了。老刘游完了两圈回来,老李要走,老刘说:“你别走啊,你再走了,谁和我说话啊?你别走,咱俩再聊五块钱的。”

    老刘从游泳馆出来,路过兴业银行,他看到排队的人都从里边排到外边来了,他过了马路,来到兴业银行跟前,看着排着长队的人,他问一个大爷是:“您是领工资吗?”大爷说:“不是,是存钱,这的利息比一般银行高。”老刘看了看,门外的小黑板上写着:一年息4.2%,心想:这比中果银行的利息高一倍还多啊,老刘赶紧跑到家里,对老伴儿说:“我刚才看见一帮人在兴业银行排队存钱,利息高,是中果银行的两倍还多,咱家里不是有十万块钱现金吗?咱也存一年,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儿饼,咱为嘛不要啊。”老伴儿没反对,而且带着钱跟着老刘一块来到了兴业银行。老伴儿一看排队的人这么多,银行又不可能是假的,肯定不会有问题,于是对老刘说:“饭我都做好了,菜和肉我也都切好了,你先回去炒菜,我估计,你菜炒好了,我也回家了,你再做个西红柿汤。”老刘回到家里,发现电饭锅已经跳闸,米饭已经熟了,一看老伴儿切的辣子和肉片,自言自语道:“又是肉片儿炒辣子,就不能换换样儿?”老刘打开冰箱,看到冻的一兜兜分好的大虾,拿出一袋,马上放到一个大碗里,放进微波炉里解冻,然后迅速收拾干净,他估计老伴儿一会儿半会儿回不来,赶趟,他往外扒扒头,还不见老伴儿的影子,他先把肉片辣子做好,又把大虾下锅,几分钟后,油焖大虾出锅,两个菜刚端上桌,就听见有人开门,老伴儿进屋了,老伴儿闻见虾味儿说:“我切的辣子你没做?”老刘说:“做了,今天捡了个大馅儿饼,不得庆祝庆祝吗?”老伴儿说:“就说你想吃虾得了,庆祝嘛呀!西红柿鸡蛋汤你做了吗?”老刘说:“又增加了一个大菜,还做嘛汤啊!吃吧。”

    中午一觉醒来,已经三点了,手机响了,一看是大姐打来的:“连发,明天是你姐夫的生日,你姐夫都八十了,你过来吧,你弟弟也从BJ过来,我和你姐夫想你们了。”“大姐啊,您和我姐夫身体还好吧?没事儿就行,我明天一定去。”接完电话,老刘问老伴儿:“明天是我姐夫八十大寿,你说我买点儿嘛去啊?”老伴儿想了想说:“这年头儿你买嘛呀,牛奶的添加剂比牛奶还多,再说,你总不能买土豆白菜吧?我说你就买五斤鸡蛋,咱家里不是有没开封的五粮液吗?你带一瓶,你再给他五百块钱,这多实惠,也算拿得出手。”老刘一听,觉得老伴儿说的有道理,笑着说:“好,就听你的了。”

    第二天,老刘来到大姐家里,一看,弟弟先到了,看着满面红光的弟弟,握着弟弟连才手说:“你的道儿远,你倒先来了。”连才说:“我的道儿远,可是高铁快啊,半个小时我就到了。”老刘说:“现在交通是真方便啊,你的身体没问题吧?”连才说:“看表面还行,红光满面的,血压高,天天得吃药。”老刘说:“都是一辈子的人了,谁没点儿毛病。”说着话老刘往屋里走,姐夫听见自己的小舅子来了,从屋里出来,两个人握着手,老刘望着老姐夫,挑着大拇指说:“姐夫,您都八十了,看您这身板儿,太棒了!您干嘛了?”老大姐慧兰说:“你姐夫在屋里就是看电视,没别的事儿,这不正看租秋了嘛,中果对马来西亚。”老刘一听,说道:“中果这南租有嘛看的!逮谁熟谁,今天您过八十大寿,就别给自己添堵了。”大姐说:“你姐夫岁数大了,没心没肺,嘛也记不住,过一会儿你再问他,他就全忘了。”老姐夫就在旁边傻笑说:“看着玩儿呗,要不你干嘛去?”姐夫家里来客人,都是姐夫上灶掌勺,十一点半,四个菜端上来了,油焖大虾、清蒸鲈鱼、黄焖牛肉,和一盘炒肉拉皮,老姐姐又拿出一包花生米,姐夫拿出一瓶茅台说:“这瓶茅台可有年头了,今天我们把它喝了。”老刘拿起这瓶茅台一看,说道:“姐夫,这是1990年的茅台,都三十年了,这一瓶现在值好几万呢!您还是留着吧,喝我拿来的五粮液吧。”姐夫执意要喝,老刘就对老姐姐说:“姐姐,这不行,太奢侈了,咱老百姓能喝五粮液就是神仙了。”老刘一边说着,将五粮液打开了,然后就往每个人的酒盅里斟,几个老头儿开喝,只喝了两盅后,老刘还要给姐夫满酒,老姐姐说:“别让你姐夫喝了,他都八十了,血压也高。”老刘又问弟弟:“你再喝点没问题吧?”连才说:“我也是血压高啊,要不我再陪你喝一盅。”老刘说:“咱俩喝完这盅,是二两酒,没问题,我每天就是二两酒。”几个人酒是喝完了,可是老刘意犹未尽,还想喝,可是局着姐姐姐夫的面子,又不好意思说。老刘是喝了酒,还能吃饭,可老姐夫和连才,因为菜吃得太多,又都是鸡、鱼和虾,喝完酒,饭都吃不下了,只有老刘和老姐姐两个人吃饭,老刘说:“你们多少也吃点。”姐姐说:“你别劝他了,让他歇会儿吧,他今天看你们来心里高兴,平常他一口酒不喝。”

    吃完了,老刘掏出老伴儿给的五百块钱,又加上自己存的五百,给姐姐一千块钱,姐姐说:“我们不缺钱。”老刘说:“这不是我当弟弟的一点心意吗,您就拿着吧,我们都老了,以后用钱的地方有的是,再说,我挣的比你们多,你们以后有嘛事儿就给我打电话。”连才问哥哥:“大哥,现在你每天都干什么?”老刘笑着说:“现在我每天就是一个事儿,游泳。”连才说:“我们那的老头老太太们每天也有很多人游泳,可是都说水太凉。”老刘问:“你们那有钱的人多,价钱也比我们这贵吧?”连才说:“我们那游一次泳得六十块钱,要是买年卡得四千。”老刘接着说:“我们这年卡才一千六,现在澡堂子里洗个澡还得十几块钱呢,我们游一次泳才合三四块钱,而且水温也行,基本上都保持在29°C左右,出热水口的地方能到30°C。全市也没有几家,游完了,从池子里上来,再洗个热水澡,简直没治了,那叫美,简直太美了!”待续

快乐的泳友老刘6

    六

    老肖、老李、老袁和老景因为家远,每天都是早早地起来,吃完早点就乘车往游泳馆赶,怕赶上交通高峰。老王和金教授、林教授,每天骑自行车,总是不早不晚,门开了,人也到了。这些游泳的人中,有两个爱唱歌的哥们儿,一个姓高,六十出头儿,在这帮人里算是年轻的,老高一张嘴,就知道是个有功底的男高音,声音高亢、浑厚。还有一个姓黄的,老黄已经七十五了,有当兵的经历,因为当年是汽车兵,复原后,分到工厂里,还接着开车,开了一辈子的车,也因为当过兵,所以也爱唱,他说:“当年当兵的时候,军里一开大会,在开会之前,各排或各连就拉歌,团里还专门有宣传干事,教大家唱歌,那几年在部队学了不少的歌,所以,养成了现在爱唱歌的习惯,后来复原后到了工厂,接着开大货车,要是跑西线,走多少里地不见一个人,寂寞啊,就唱歌呗,偶尔遇见一辆车开过来,就按几下喇叭,向对方示意问好,要是白天,就招招手。”老黄唱歌和别人不同,一会儿是样板戏,一会儿是评剧,一会儿是河北梆子,一会儿是红歌,一会儿来两嗓子河南豫剧,一会儿又是老陕的《黄土高坡》一会儿又是满什么军唱的《想你》,总之,他什么都会唱,可是没有一首歌在调上,也没有一首歌能唱完整的,可就是爱唱,一到洗澡的时候就一首接一首的没完没了地唱,一直唱到他洗完澡为止。他洗澡的时候,还从家里带个大塑料桶,还要洗几双鞋、背心和内裤,一看就是个过日子好手儿。因为游泳馆不限次数,老黄是上午在健身房健身,玩儿各种健身器械,下午游泳,一天两次。早晨来健身之前,先到没人的地方扯着脖子大声喊一阵子,说是能把湿气和晦气都能喊出来。人家买的是健游卡,你还不能说人家,可是游泳馆的工作人员都不欢迎他,因为他每天没完没了的洗,用水太多。这些泳友也不欢迎他,是因为他没完没了地唱,终于有一天,矛盾爆发了,他在那一边淋浴,一边唱着,老刘对着他厉声说道:“哎哎,你别唱了,你这是污染环境!你要唱上别的地方唱去!”老黄说:“我唱我的歌,你管的着吗?”老黄又矮又瘦,老刘是高大魁梧,老刘上去就是一拳,还威胁道:“怎么着?你还不服啊?”这帮人怕两个老头儿真的打起来,都过来把老刘拉开了,才算是避免了一场大战。可是这些人都不了解老刘,老刘是事儿过拉倒,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什么事儿都不上心里去。第二天该说话还说话,就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从此,这些人也都了解老刘了,老刘除了爱说“太美了”,酒后话多,还爱激动,说急就急。这些人进了池子,没听见老刘说的“太美了”,老景问道:“哎,有几天没看见老刘啦,谁知道他到哪发财去了?”众人无语,老景说:“平常没听说老刘有嘛病啊,他不会有嘛事儿吧?”正说着,老刘来了,老李是第一个发现老刘的,老李一看见老刘,就冲着老刘喊到:“太美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老刘望去,老刘来了一句冯某的经典台词:“我想死你们了!”

    老刘一高兴,一个猛子跳下去了,他来到老景跟前,老景问他:“哥们儿,您老人家这几天上哪发财去了?”老刘说:“嗨,别提了,发嘛财啊,前几天,老伴儿肾结石发作,大半夜的,我带她去医院做碎石手术,一直折腾到天亮,人老了不服不行啊,体力真的不行了。”老景说:“你怎么不给孩子打电话啊?”“嗨,自己能干的事儿,就尽量别麻烦孩子,他们有他们的事儿,一样,他们的事儿我们也帮不上忙。”老李问:“老伴儿现在怎么样了?”老刘说:“前几天,一直疼,吃了几天止疼药,现在缓解了,养着吧,人一到了岁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问题,去年已经做过一次碎石手术了,今年是第二次了,没办法,不过,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去年她做肾结石手术,花了四千多,这次才花了一千多,看来医疗反复还真见效,这才刚爪了一百多个原长,就有这么大的成效,要是这样下去,我们老百姓看病不花钱的日子快来了。”老肖笑着说:“你做梦去吧。”老刘说:“我告诉你,你还别不信,这可背不住,要是我们看病真的不花钱了,明天我就请你们吃饭。”老景说:“这么大的事儿,光请我们吃饭就不行了,得请我们去三亚玩儿一趟,哎,金教授,我说的对吗?”金教授笑着说:“对!”然后脚一蹬,走了。老刘大声说:“我还有好消息没跟你们汇报呢!”

    等了有半个小时,那些人又都围了过来,老肖问:“您老人家还有嘛好事儿没说?”老刘接着问:“我问你们,你们各家都把钱存到哪个银行?”老肖说:“前几年我们家里的钱都存到光大银行,这些银行里他的利息最高。”老刘问:“是多少?”老肖说:“大概是三点几吧?”老刘立刻眉飞色舞地说:“我前几天发现,兴业银行的利息最高,是4.2。”老袁说:“我们家里的钱前几年就买兴业银行的理财产品,那不是存,是买理财产品,但是有风险,不过几年了,倒没出嘛事儿。”老景也说:“老刘,您的信息有点晚了,我们家里的钱也有二十万买兴业银行的理财产品了,但是因为有风险,我还是建议您别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老刘一听,这些人都比自己下手早,而且还都特老道,经验都比自己丰富,原来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闹了半天自己是个傻佬冒,还自己感觉良好。金教授问:“常委会还有什么要说的问题吗?要是没有就散会吧?”洗澡的时候,突然,老刘大声说道:“坏了,我的右眼看不见了。”金教授见状,立刻说道:“您什么事儿也别干了,现在赶紧去眼科医院,挂眼底科,彻底检查,背不住是急性眼更,我平时就发现你右眼的白眼球发红,肯定是眼压高,千万别耽误,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越快越好。”老刘听金教授一说,平时潇洒的劲头儿全没了,回到家里,拿上医保卡,又带上三千块钱现金,马不停蹄地上眼科医院了。待续

快乐的泳友老刘7

    七

    老刘的家离公交车站很近,没等几分钟,车来了,老刘刚上了公交车,手机响了,一看是金教授的:“喂,刘老师,我是金子林,我告诉您,您现在去眼科医院,时间可能晚点了,您如果挂不上号,您就找眼底科主任刘大夫,他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您就说我叫您去的就行了。”“好好,金教授,谢谢您啦。”老刘接完金教授的电话,一阵感动,心想: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还是好人多啊,这个金教授多热情啊!

    机灵的老刘到了眼科医院,没挂号,直奔刘主任的诊室,见刘主任的屋里没有病人,对刘主任说:“刘主任您好,我是金子林教授的朋友,我也姓刘,我叫刘一善,刚才我们在一起游泳,我的右眼突然间失明,金教授让我求您给看看,说您是眼科权威。”刘主任看了看老刘说:“他刚给我来电话了,我这不是在这等着您了吗,您坐吧。”老刘又是一通感动加激动,刘大夫看了看老刘的右眼,说道:“您先做个CT吧。”老刘拿着刘大夫开的单子,交了款,做了CT检查,半个小时后,CT的影像传到刘大夫的计算机里,刘主任对老刘说:“您这是急性眼梗,得马上手术,您平常眼压高,您知道吗?”老刘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吃过药,就是有一次在厕所大便,站起来的时候,头忽然晕,我扶住了墙,没摔着,我原来能喝酒,一顿能喝一瓶,但是都是好酒,从那次以后,再好的酒,我一天就喝二两,现在烟也戒了。”刘大夫看着老刘笑着说:“您已经血压高了,您不知道。”说完,刘大夫给老刘量了血压,结果是95/152,刘大夫问他:“您平时血压高有感觉吗?”老刘说:“我没嘛感觉。”刘主任说:“您住院吧,下午我就给您做手术。”刘主任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您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老刘说:“刘主任,我请您在外边吃点便饭吧。”刘大夫说:“我们有职工餐,现在我带您去食堂吃我们的工作餐吧。”

    吃完饭,刘主任对老刘说:“眼科手术很简单,就是先往眼球里注射麻药,然后往眼球里输靶向,把眼球里刚堵塞的血栓给打通了,但是治疗得及时,手术本身并不复杂,十几分钟就完了。”老刘说:“刘主任,我得交住院费吧?我没准备住院,身上没带多少钱。”刘主任说:“你先交三千块钱押金就行了,剩下的回来再说。”老刘又问::“刘主任,我得住多少天?”刘主任说:“这要看你的病情,一般得输五次靶向,一次的费用是四千,虽然是进口药,但是能报销,您是事业单位退休还是公务员退休?”老刘说:“我原来是学校老师,算事业单位退休。”刘主任说:“如果输五次你就好了,那您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如果输了五次还不行,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掏钱了,医保只能报销两万。”

    老刘躺在刘主任安排的病床上,心里一阵阵的感动,心想:这个刘主任多好啊,我来求人家看病,人家倒请我吃饭,我连号都没挂,这有熟人就是不一样啊,等我出院了,我一定得好好谢谢金教授和刘主任,要是没有金教授,人家刘主任认识我老刘是谁啊?现在都说医院服白,这里哪有啊?突然间,老刘想起来得给老伴儿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住院了,可是又一想,老伴儿岁数大了,不如叫孩子来一趟,把我洗漱用的东西给我送来啊,于是决定给女儿瑶瑶来一电:“瑶瑶,我今天住院了,右眼得了急性眼梗,下午手术,你今天下班回家把我洗漱的东西给我送来,嘛?不用人照顾,小手术,也不影响吃喝,你告诉你妈,过几天我就出院,就别让她跑了。”因为瑶瑶下午有课,她来的时候,老爸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她来到老爸的病房,看到老爸的右眼带个眼罩,问老爸:“爸,您的手术做了吗?”老刘说:“做完了,就打麻药的时候疼了一会儿,现在没事儿了,等过几天摘了眼罩就看出效果了,这几天不能沾水,不能洗脸,可我的头得洗啊,哪能几天不洗头啊!”瑶瑶说:“过两天我和琪琪她爸过来给您洗头,这不是事儿。”一个星期后,老刘的眼罩摘了,老刘的视力神奇般的恢复了,老刘要出院,刘大夫说:“你这是治疗的及时,效果不错,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再输一次靶向,巩固一下,这样发生反复的可能性会小一些,就这样我也不敢保证你将来不会再发作。”老刘听了刘主任的建议,接着又输了一次靶向后出院了。老刘遵医嘱,又是半个多月没去游泳,而且,酒再也不喝了。回到家里,老伴儿也不敢让他做饭了,孙伙计琪琪来了,也不敢惹姥爷生气了,老刘真成了老爷子了。

    当老刘再一次出现在游泳馆门口的时候,这帮人都围了上来,老景握着老刘的手说:“您老人家这一猛子可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吧?您不来,我们的常委会都没人主持了,推举谁都不干,都说自己不能胜任,这回您来了就好了,我们的常委会还得接着开啊。”老刘看见金教授在后面,对金教授说:“金教授,谢谢您啦,您介绍我去找刘主任,那天我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我没挂号,直接找刘主任去了,他说您刚给他打完电话,我想请人家先吃个便饭,以后再把这个人情补上,结果人家请我在他们食堂吃的午饭,人家的食堂吃的可真好,等过些日子,您定时间,我请人家刘主任吃个便饭,地点也由您定。”金教授说:“我们这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不用请他吃饭。”老刘说:“那等过些日子,您陪我去他们家里去登门拜访,您也别推辞,这把您得听我的。”

    刚一下池子,老刘又由衷地来了一句:“真是太美了!”他刚说完,大家又都笑了起来,老景说:“这同是一句话,从您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就是不一样啊!”金教授也跟着笑了。老刘紧接着说:“一会儿游完了泳,大家都别回家,我请大家吃饭,但是酒我是不能再喝了,这回我得听大夫的了,如果我的眼要是再失明,谁来主持常委会啊,关键是你们能忍心看着我变成瞎子吗。”待续

快乐的泳友老刘8

    八

    刘一善终于又回来了,又回到这群泳友的队伍中,以老刘为首的常委会又热闹了起来,不管是谁,只要见到老刘,还没等老刘说话,一声“太美了”,这些人就知道老刘又来了,老刘又给大家带来了欢乐。今天,老刘又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老刘坐在池子边上,两条小腿耷拉在水里,一边往泳镜上抹洗涤剂,一边说:“你们谁的镜子没抹我也给你们抹点。”老景把自己的镜子递给了老刘说:“您也给我抹点儿。”老刘自从视力恢复之后,对眼睛更加珍惜,在泳镜上抹完洗涤液后,又将镜子反复在水里涮了又涮,对老景说:“不抹洗涤液吧,起哈气,抹了洗涤液又怕伤害眼。”然后戴上镜子,双脚用力一蹬,走了。到了池子那头儿,老刘说:“我的姑爷是财政局的公务员,工子降了两回了,一次一千五,我的女儿是小学校的老师,工子也降了两回了,一次一千,这不是果加变像的给我们老同志涨退休今吗?这不是在缩小差距吗?今天我做东,一会儿洗完澡都别走,咱还去正阳春。”还没出游泳馆,老刘就给老伴儿打电话说在自己中午有饭局,不回家吃饭了。

    八个经常在一起游泳的泳友坐好,一会儿菜上齐了,老刘对金教授说:“金教授,您学问多,您说两句。”金教授说:“还是您说吧。”老刘举着茶杯说:“今后,酒我是不能再喝了,再喝酒我的眼就真的瞎了,今天我以茶代酒,祝各位老兄弟身体健康,虽然我们各位都过了接班的年龄,局长、书记是当不上了,但是给自己家里当所长都问题不大,来,大家吃菜。”老刘夹了一口鱼香鸡丝,还要说话,老李说:“您以后不喝酒了,你也不会上车睡觉睡过了头了。”老景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一次吗?”老刘说:“那次我丢丑了,不过,老李啊,不是我说你,你总揭领导的短,这不行啊!下不为例,如果再有一次,这常委会里就没有你啦,这回先提出严重警告,给你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大家举着茶杯笑了起来。

    吃完饭,已经过了中午,老刘今天没去菜市场买菜,想去菜市场看看,和老李、老景、老王三个人提前下车,去菜市场了。可是这时的菜市场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数菜贩子已经收摊了,只有卖鸡蛋的、卖面包、糕点的和卖油盐酱醋的常摊儿还在,来买东西的人也少了,他们走到一家卖青萝卜的小贩跟前,老刘问:“这青萝卜怎么卖?”“两块钱一堆。”老刘看见三个一堆,个儿还挺大,他给人家两块钱,挑了一堆,对身边的老景说:“今年青萝卜怎么这么便宜啊?”老景说:“今年的菜普遍便宜,您看今年的大葱多便宜!十块钱三大捆,猪肉的价钱也下来了。”老刘说:“您说的还真对,我发现现在吃饭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两个人过日子,两三千块钱足够了。”老李说:“关键是我们都老了,想吃也吃不动了,还有,谁家里要是再有个啃老族,家里有多少钱也不够花,你给他们当孙子,还让你生气。”老刘为自己家里没有啃老族而沾沾自喜,女儿虽然没成大器,但是也能以自食其力啊,再说姑爷仁义,外孙女也上大学了,再过几年自己家里就是四世同堂了,自己真的成了老爷子了,想到此,老刘说道:“人得知足,咱现在每天早晨一睁眼还能喘气,还能出来游泳,我们哥几个想聚就能聚聚,到月头就有人发钱,这还不行啊!知足吧!”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老伴儿刚睡醒,问老刘:“今天又有人请客?”老刘说:“今天是老李请客,老李这些年做买卖发财了,光房子就买了四套,BJ都有房子,他有钱,大伙都叫他李百万。”老伴儿说:“谁有钱也不能总叫人家一个人请客啊!”老刘说:“这些游泳的哥们儿都熟了,关系都不错,谁请客吃顿饭不是嘛了不起的事儿,哎,你看我买的这几个大青萝卜多好,三个才花了两块钱,我估计得有五斤。”说完,老刘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关上门,数自己小金库里的钱去了。

    老刘睡了一觉,三点多钟,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估计是老伴儿要准备晚饭了,老刘说:“我这肚子里还是满的了,嘛也吃不下去,晚上我喝点稀饭就行了,我出去理个发。”老刘来到他每次理发的小店铺《温州发廊》,店虽然不大,但是老板娘的手艺好,下午理发的人不多,有个老太太正在卷发,等了一会,老板娘说:“大爷,您来吧。”老刘坐在了椅子上,老板娘说:“大爷,您的白头发又都钻出来了,染染吗?”老刘说:“听您的,那就染染吧。”接下来,老板娘又和每次一样,开始给老刘做植物染发,可是,老板娘刚把黄色的染色剂涂到老刘的头上,老刘的手机响了,老刘一看,是老伴儿打来的:“嘛事儿?”“你还有多长时间能完?”老刘说:“我这还没染呢!最少还得四十分钟。”

    老刘回到家里,老伴儿说:“琪琪的班主任来电话了,让家长明天去学校一趟。”老刘说:“琪琪都这么大了,能有嘛事儿?再说,请家长也轮不上我去啊?她有她爸妈,用的着我当姥爷的去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刚才是她妈妈打来的,说她没时间。”老刘听老伴儿完就寻思:琪琪都这大了,能有嘛事儿啊?他问老伴儿:“人家没说是嘛事儿啊?”“静静没说。”

    琪琪长的像爸爸,爸爸就精神,所以女儿也精神,而且个子高,身材还好,是班里的班花儿,班里男生多女生少,有两个男生都看上了琪琪,一个是哈尔滨人,一个是上海人,两个小伙子都是一表人才,可是风格不同,哈尔滨的小伙子粗犷、豪放、健壮,而上海的小伙子文静,彬彬有礼,琪琪喜欢的是上海的小伙子,哈尔滨的陈毅健看见琪琪和上海人周清宇在一起散步,陈毅健上去就是一拳,因为这一拳太重,周清宇没有防备,瞬间倒在地上,小陈上去就骑在小周的身上,左右开弓,将小周一顿胖揍,琪琪拉也拉不动,报警了,还是几个路人在警察来之前,把小陈拉了起来。几分钟后,警察来了,见地上还躺着一个,一看就明白了,警察呼了一辆120救护车,将小周送医院了,琪琪和小陈被带到派出所,录完口供,琪琪回宿舍了,小陈被留在了派出所,小周住院了,家长得知消息,立马从上海赶了过来,要向学校讨个说法,并提出索赔问题。小陈的爸妈接到学校通知,也从哈尔滨赶来了。班主任见到了刘一善,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介绍后说:“大爷,这件事是一起三角恋,是因为你们的唐琪琪引起的,您回去要和孩子好好谈谈,现在她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学业完成,多学些知识,树立正确的恋爱观,处理好学习和恋爱之间的关系。”

    老刘从学校里出来,心想:“你都这么大了,还让老师请家长,丢不丢人啊?我都快八十了,还得为你操心,你有嘛资格说我!”待续

快乐的泳友老刘9

    九

    老刘回到家里,老伴儿问他:“到底是嘛事?”老刘说:“人家班主任说咱琪琪搞三角恋爱。”老伴儿说:“他有证据吗?”老刘说:“她们班的两个男生因为琪琪都动手打起来了,那个上海小伙子都被一个东北人打的住院了,人家父母都来了,要求索赔,还要嘛证据啊,回来你得跟琪琪谈谈,这事儿我当姥爷的没法说。”

    今天游泳,老肖发现老刘在池子里站着,冲着他喊道:“太美了!”可是,喊完了不见老刘回应,老肖跳到池子里,来到老刘跟前,看着老刘问道:“刘老师,您没事儿吧?”老刘说:“我没事儿。”但是,老肖还是感觉老刘的情绪不对,又不好开口问,于是说道:“刘老师,游啊。”脚掌一蹬,走了。老肖游到那头儿,看见老景,问道:“老刘今天怎么蔫啦?”老景说:“不知道,你可别问啊,别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会儿,老刘也游了过来,老景说:“别停,接着游。”老景打头,几个人又游了回来。老肖说:“景师傅,您可悠着点啊!”老景说:“我不多游,就游七圈,今天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老肖说:“今天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会儿咱洗完澡都别走,今天我请客。”老刘说:“您一个月就挣三千多块钱,上有老下有小,就别充大瓣蒜了,还是我来吧。”老肖说:“那哪行啊!我不能总去吃的主儿啊!您拿我当饭桶啦?饭桶也不能总去吃啊!我说今天请客,我是有准备的,昨天儿子刚给我拿来两瓶剑南春,我今天带来一瓶,咱得给它喝了,我说对不对啊?”

    这帮老头儿是正阳春的常客,服务员都认识他们了,一看这帮老头儿又来了,服务员特客气,刚落座,茶水就端了上来。菜还没上齐,老肖就把剑南春打开了,已经戒了酒的老刘把杯子里的茶水倒掉,也把杯子伸了过来,也想喝,老景问:“您的酒瘾又上来了?”老刘说:“有日子没喝酒了,今天跟老哥几个喝点儿。”一瓶酒七个人分,还有一个不喝的,每个人就是一两多,按老刘的酒量,这点酒不算多,可是老刘喝得快,他第一个喝完了,酒一下肚,话又多了:“你们看谁家都挺好,其实一家一本难念的经,昨天,我那个孙伙计的班主任要请家长,她爸妈都说没时间去,结果我去了,人家班主任见了我,说我们的琪琪搞三角恋爱,两个男生还因为她动手打起来了,你们说气不气人!都是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让我操心,哎!真是没办法呀!”老李说:“现在的孩子从初中就搞对象,大学里搞对象太正常了,这老师不该干涉。”金教授说:“现在大学里学生谈恋爱很普遍,也很正常,但是条件好不一定能找到好对象,将来结局也不一定好,这样的事儿我见的多了,如果孩子这个问题没处理好,大人要负一定的责任,所以,一定要和孩子经常交流,这可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啊,大人该说的话得说到位,这样,将来你们就没有责任了,因为当初你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看来您的孙伙计肯定是靓女啊!要不两个男生都追她?还动手了。”听了金教授的话,老刘瞬间茅塞顿开,说道:“我的孙伙计一米七,长的也精神,大眼双眼皮,白净,像她爸爸,据说是她们班的班花,您说的对,我回去得好好跟她谈谈。”饭还没吃完,老刘起身说去厕所,金教授跟在他身后,老刘看金教授在后边跟着,真的去了厕所,金教授见老刘进了厕所,他转身去柜台结账去了。老肖远远地看着金教授从柜台过来,就明白金教授把账结了,想说金教授,见老刘过来,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三个人都心知肚明,最后老肖对大家说:“今天是金教授请的客,金教授,您说您的学问这么多,您办事儿怎么就不给别人一点机会呢?”金教授说:“这次也该我请一把了,下次你请。”老刘说:“我说我请吧,你们都跟着起哄,金教授既然这么说了,下次就您请吧。”

    周二,老刘来游泳,老景几个人在池子里看见老刘过来,问道:“您这几天干什么去啦?”老刘说:“我去BJ开了几天会,主要研究我们这些出勤好的老同志的奖励问题,最少每人也得奖励一套煎饼果子。”老景说:“煎饼果子是不是少点?最少也得再来一碗豆腐脑啊!”这些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金教授来到老刘跟前问:“孩子的问题说完了?”老刘说:“说完了,我的这个孙伙计不听她妈妈的,就听我老伴儿的,因为是她姥姥看大的,她的英语也是她姥姥教的,所以她姥姥说嘛都行。”金教授说:“什么人家出什么孩子,首先你得明白,这年轻人结婚不止是她们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你们两家人的事儿,你告诉她,搞恋爱一定要问清楚男方父母是干什么的,你们不仅要见这个男孩,还要见男孩的父母,这个关你们一定要把好,这不仅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啊!还关系到以后她们的家庭和孩子。”老刘说:“我明白,我老伴儿都和她说了,再说,还有您给我当参谋,没问题。”

    老刘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老伴儿见他空着手回来了,问道:“我让你买的饼呢?咱不是说好了吗,你回来时买半张饼,我熬稀饭,炸藕盒。”老刘一拍脑门:“哎呦,我怎么把这个大事儿给忘了呢?”扭头又出去买大饼去了。老刘出了门,老伴儿自言自语:“还说我呢!你的忘性比我还大。”一会儿的功夫,半张饼买回来了,两个人吃着大饼夹藕盒,老刘说:“还是自己做好,吃着放心啊。”老伴儿说:“你别净说没用的,我告诉你,静静跟我说,她们校长要提她当副校长,但是得交二十万,我告诉她,你的脾气不好,你当不了领导,你就把你的课教好了就行了,咱也不交那二十万。”老刘说:“她们的杨校长我认识,提她当副校长,是老杨能决定的事儿吗?你别听她胡说。没有这事儿,就是有咱也不当,她不是那块料。”待续

快乐的泳友老刘10

    十

    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老刘往自己的身上抹保湿乳,他问金教授:“您也抹点吧?”金教授说:“我的皮肤不干,我今年已经七十七了,还是汗脚呢。”老刘惊奇地问:“您的身体这么好?”老刘将一只脚蹬在凳子上,金教授发现老刘的小腿上有很长的一处发黑,而且有几处暴起的青筋和筋疙瘩,金教授又上前仔细观察后说:“您这是静脉曲张啊!您知道那些青筋和那几个筋疙瘩里是什么东西吗?那都是血栓啊,您没有感觉吗?”老刘说:“没嘛感觉,他们说这是教师的职业病。”林教授问他:“您每年体检吗?”老刘说:“我没体检过。”金教授说:“您最好最近去医院全面体检一次,我估计您的血脂可能高,我看您的肚子,估计您可能是脂肪肝。”

    老刘表面上大大咧咧,好像什么事儿都无所谓,有时候也很细,而且还特敏感,听金教授一说,心里开始嘀咕起来,回家和老伴儿一说,老伴儿说:“你跟我说有嘛用?快去医院检查呀!”

    下午老伴儿想陪着老刘去医院,老刘说:“咱楼下就有社区医院,听说比三甲医院报销的比例高,咱还不知道自己有嘛病,就上大医院跑,你傻不傻啊,你钱多也不能这么给医院送啊。”这老两口儿来到楼下的社区卫生院,老刘说:“大夫,我们想做个体检。”大夫看了看他们的医保卡说:“爷爷,您是我们小区的吗?我怎么不认识您啊?”老刘说:“我就住五号楼二门一楼,我不看病,你怎么会认识我呢!”小王大夫高兴地说:“爷爷,您的身体真好啊,您都快八十了,您的医保卡还没用过呢,咱老年人做血流变不花钱,是免费的,但是您如果增加项目,就需要自己负担了,这样吧,您增加胆固醇、总胆固醇、甘油三酯,尿酸和血糖几项,我先给您量量血压吧。”年轻的小王大夫给老刘量完血压后问:“爷爷,你平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吗?”老刘想了想说:“没太注意,我走路有时候脚疼,头也有时候晕,晚上睡觉腿也有时候抽筋。”说着,把自己的裤腿撩了起来说:“您看看我这小腿的静脉曲张要紧吗?”小王大夫说:“爷爷,您的血压是90/160,您血压高,您知道吗?”“我不知道,您也给我的老伴儿量量吧。”量完了,小王大夫说:“奶奶,您的血压不高,还有点偏低,70/105,也算正常。”小王大夫接着说:“爷爷,现在我先把血给您採了,您明天下午来看结果,现在我先给您开点降压药。”老刘要交钱,小王大夫说:“爷爷,您的卡里有的是钱,不用交钱。”老刘採完了血,问老伴儿:“要不你也做一次化验?”老伴儿说:“看病还有跟着学的?我不採,那是四管血啊。”

    第二天下午,老刘来到楼下的卫生院,取化验单,小王大夫看着化验单,对老刘说:“爷爷,您的血脂、胆固醇和甘油三酯都高啊,高密度、低密度也都不正常,该高的不高,该低的不低,您的血糖和尿酸也都高啊,我看您这肚子,估计是脂肪肝,您去大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吧,您不是说您的头有时候晕吗?我建议您先做个颈动脉CT,看看颈动脉有没有斑块,您有口渴的时候吗?”老刘说:“没有,我平时爱喝茶水。”“您平时有乏力的感觉吗?”“没有。”“您的睡眠好吗?”老刘说:“我就是睡眠好,沾枕头就着。”小王大夫笑了:“您排尿怎么样?痛快吗?”“我尿尿还行,没有尿频尿急尿不尽的现象。”小王大夫说:“看来您的前列腺没问题啊,您拿着这个化验单,明天去专科医院再进一步查查吧,我们这儿没有设备,查不了,我先给您开点阿司匹林和他汀的药吧。”

    老刘拿着化验单,像泄了气的气球,回家了。进了家门,老伴儿问:“怎么样?”老刘把化验单给了老伴儿,老伴儿一边看着一边说:“你的这些指标没有几项是正常的,不是高就是低,你这样吧,明天你先去咱家门口儿的地段医院做个胸透吧,你抽了几十年的烟,先看看肺有没有问题吧。”老刘说:“人家小王大夫说让我先到专科医院做个脑CT,看看颈动脉有没有问题。”老伴儿说:“你去市里专科医院,一去最少就是半天,这地段医院不是离家近吗?一会儿就回来了,也不影响吃饭。”老刘听了老伴儿的话,第二天,去地段医院了,很快,不到十点就回来了,老刘对老伴儿说:“大夫说有阴影,还得去胸科医院进一步确诊。”吃完饭,老刘没睡觉,就由老伴儿陪着去胸科医院了。可能是老天爷给他开绿灯,下午看病的人少,到了医院就看病,半个小时后,CT的影象就传到大夫说计算机里,大夫说:“您的肺叶上有一个结节,您住院吧,我尽快安排您的手术。”老刘一听就傻了,心想:我从来就没看过病,怎么一看病就住院啦?有这么严重吗?你不是吓唬我吧?大夫却说:“结节不怕多,就怕一个,一个结节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很大,您先做个切片检查吧,确认一下。”结果,大夫说的真没错,就是恶性肿瘤!老刘心想:我这多少年不看病,有病就是大病。老刘住院了,大夫告诉他说:“您发现的早,这个结节很小,才两毫米,现在马上就做,把长结节的那片肺叶取出来就完了,没大问题,您别害怕。”手术做完了,大夫拿着那片取出来的肺叶,对老刘说:“您看看,这才几天,就长到三毫米了,长的多快啊,您抽烟吧?您看看您的肺叶都黑成这样了,您赶快把烟戒了吧。”老刘说:“我以前抽烟,已经戒了四五年了。”

    老刘出院后,养了一个多月,原来没吃过药,现在每天要吃几种药,而且感觉头晕的厉害,他又想起小王大夫的嘱咐,他对老伴儿说:“我还得去胸科医院啊,检查颈动脉,看看颈动脉是不是有问题。”到了胸科医院,老刘说:“大夫,我的头晕,我想做个CT,看看颈动脉有没有问题。”大夫说:“我们这是专科医院,您要检查颈动脉最好去环湖医院或总医院。”老刘又去了总医院,做完CT检查后,影像显示颈动脉硬化,斑块有0.75,大夫说要打两个支架,而且是4毫米的,老刘想:我原来一点毛病也没有啊,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药,现在怎么病全来了啊?不是医院骗我的钱吧?肺叶摘除刚花了两万多,这还得接着花呀。老刘做完了颈动脉支架手术,又是半个月,出院了,又花了五万,每天要吃几种药,而且因为尿酸高,海鲜也不敢吃了,肉也得少吃了。两个月后,老刘再去游泳池,这些人一看,刘老师瘦了一圈,老肖说:“刘老师您还来啊?您是又去BJ开会去了?还是出国考察去了?”老刘说:我出嘛国啊,我差点回国,我想去毛爷爷那看看,结果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毛爷爷不要我,说我:“您要是走了,你们的常委会还怎么开?再说你留着那么多钱干嘛?你得花啊。”所以,我还得回来继续参加我们的常委会,金教授,这俩月我没在,他们表现得怎么样?您可得实事求是啊!全文完2023-12-04

过客2

    二

    王一之年轻的时候,没念多少书,刚小学毕业就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下乡了,那时他才十五岁,算是“小六九”,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上边有四个姐姐,他在家里最小,也是王家唯一的儿子,他是奔自己的姐姐去的。他的四个姐姐里,只有大姐是在文哥前考上大学的,但是也没读完,文哥就来了,但是这在王家的这代人里,也算是出个知识分子了。小王到东北农村插队四年后,被选调到工厂里,恢复高考后,他的两个姐姐和他都考上了大学,而且他的分数还很高,中学基本没上,数理化的基础几乎没有,这可是完全凭短短的几个月的自学考上的,应该说天资过人了,非常人所及。而且更邪乎的是,大学只读了三年,就考研了,后来工作后,因为工作出色,被组织选派出国学习,可是他这一去就没回来,因为他一出国,就好像不经意间掉进了一个知识的海洋里,他的天资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开始在芬兰工作,后来又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到米国,在米国定居了。在国外生活工作的中国人,一旦有了孩子,基本上都是双方的老人每半年换一次岗,由双方的老人照顾,或者干脆将一方的老人接去,长期居住,这样,因为有老人在一起生活,按照米国的法律规定,他们上交的税会减少,这些省下来的税钱就足够二位老人的生活了,实际收入还增加了。如果双方家里没有这个条件,就得雇佣人,可是雇保姆又很难令雇主满意,所以,妻子就做全职太太了。这种情况在华人家庭里很普遍。妻子做了全职太太,孩子有人管理和教育,丈夫下班回家饭就熟了,家也像个家的样子,丈夫就可以一心扑在事业上。王一之的生活就属于这种情况,而且真的事业有成。在米国,如果谁的一生有一项或几项发明专利,那可是自己一生了不起的成就,可是,王一之在退休之前就已经有四十多项发明专利了,这不是奇人吗!米国法律规定是六十八岁退休,王一之到六十八的时候,要退休回家,可是,公司的董事会非要他找到接班人,有人能接他的班,才放他回家,他先后推荐了有十几个人选,公司都不满意,结果他都六十八了,还没找到董事会满意的接班人,所以,他只能接着干。但是上边对他也很宽松,凡是他休假的时候,他就回国讲学,他也被国家选入千人计划的队伍里,中果政府对他也非常的尊重,他也有爱国意识,懂得报效自己的国家,当然,这些人每讲一次课,回报也是相当的丰厚,而且备一次课可以在上海、广州、BJ和西安等高等院校讲几次,越讲越熟轻车熟路。

    可是他在年轻时结下的一群小兄弟,如今也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却还时时想起当年在一起工作,在一起侃大山,在一起游泳时的情景,那是整天泡在一起的兄弟,当时上海人朱小龙就说:“这几千人的工厂里,就看他们几个人革命了。”可是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你却音信全无,即使近几年有了互联网,加了微信,你也不露头,你难道就这么忙吗?一个人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和兄弟姐妹的亲情,还有朋友之间的友情呐!难道我们之间的友情你全忘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些年也有人看见他回来过,可是他始终没和这些朋友见过面。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当年的好哥们儿,和他终于在微信里视频了两个小时,了解了他的近况。他说:“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和大家聊天,再说我认为微信就是垃圾,那里边有多少是真事儿?再说,就是真事儿,又有什么意思啊,有时间干点儿什么不好啊。”当年的小王如今已经也年过七十了,可是,他还在全世界奔波着,到处讲学,还在知识的海洋里到处游荡,他是科学家?学者?还是掌握着现代高科技的企业家?不得而知。

    当年的好友老郑不解,大魏对他说:“假如你认识大科学家杨X宁,或者和他是亲戚,你想要和他说话,你说什么?你总不能总是问你好吧,除了问候,你还能说什么?你总不能天天问候吧?你和他已经没有共同的话题了,你还不懂吗?如果你也是一个知名大学里的教授或学者,如果再是一个专业,那可能还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可是现实不是,人家跟你们一帮已经退了休工人聊什么呀?聊情感?聊当年的年轻时的友谊?那才是扯淡呢!情感值多少钱啊?”大魏说的老郑默默无语。老刘说:“当年在农村工厂干活,那是大势所趋,他不得已,现在他的地位变了,他还看得起你吗,要我说他就是没人味儿,他不理你,你还理他干啥?”大魏说:“不管是否有成就的知识分子,有些人是讲感情的,当初中国刚解放的时候,在米国的大批科学家回来报效自己的国家,而且,即使有些华侨没回来,也是爱国的。但是作为一个阶级来说,大多数人还是有自私的一面,这也是人性决定的,所以,年轻时是好朋友,现在不是了,你也不要太在意,你要是还在意,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还有,你如果是高管,你以为他就看得起你啦?他会认为当关的哪有好人啊?有本事的人谁当官啊?所以,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大魏说:“我们班的老肖退休前是正局级的银行的大行长,退休后一个月拿一万多,原来在位时也给不少同学办过事儿,给同学的孩子安排工作,银行多难进啊,可是人家都给安排了,现在他总想召集大家聚聚,可是就是召集不起来,人家都不来,就是他请客,人家也不来,为什么?到现在他都离了两次婚啦!你没有钱能离婚吗?那是要钱的!江丽丽就说他喜新厌旧,不是嘛好鸟。你别看他的名片上印着和总理握手的合影,当然,有些人是出于嫉妒,可是,在塑料研究所搞了一辈子科研的王友良就看不起他,认为他肯定是贪官,他就不信他清廉!银行的行长有几个是好人啊?他认为老肖是得瑟,是显摆!其实老肖是坏人吗?据说他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吃了不少的苦,工作兢兢业业,你以为光会溜须拍马就能上来啦?他也不是红二代,一点背景也没有,你说他这辈子容易吗?人家还是有一定的能力。”老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找什么人,工人就找工人,你看不管谁召集,老孙都不来,而且跟谁也不联系,谁都没有他的电话,上次我为了找他,我到派出所去查了半天,才查到他家的地址,可是我到他家,他爱人说他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谁想到他都走了,据他的爱人说,他得的是胰腺癌,谁也治不了,从发现病情,几个月人就走了,他爱人说他天天喝酒,怎么劝也不行,是喝酒喝死的,想当年他可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呀。”待续

过客4

    四

    秋收后,把粮食拉进了场院,马车就不用了,天还没冷,村里的马车就要出去拉交了,这也是生产队的一项重要收入,一直到年根底下才回来,过了年还得走。转年的春天,又要该种地了,马车队才回来,因为要用骡子和马来犁地。所以拉粪用的都是牛车,牛车的车轮子和马车的橡胶轱辘不一样,是木头的,而且直径也大,收工的时候,老牛知道这是要回家了,撒着欢地往家里遼,比马车跑的还快,可是这些没务过农的学生哪懂这些啊,车老板不用鞭子赶,连吆喝都不用。谁能想到杜晓丽从颠簸的牛车上掉了下来,被后边的牛车从腰上重重地压了过去,赵晓丽立马就昏了过去,队长当机立断,用队里的战备车将赵晓丽拉到了市医院,做了X光检查后,大夫看着片子对蒋队长说:“腰椎三四两节粉碎性骨折,咱这治不了,你们赶紧转院吧,越快越好,晚了就耽误了。”老蒋还真有经验,立马叫上项大卫,买了三张火车票,去天津了。

    项大卫刚离开家还没有一个月,又回来了。为了省钱,蒋队长只买了一张卧铺票,赵晓丽躺着,这两个人坐了一夜,还得在大虎山倒车,这一路可把蒋队长和大卫累坏了。下了车,老蒋让大卫给学校打了电话,将赵晓丽的病情告诉了校长,然后就背着赵晓丽坐上公交车去了骨科医院。因为走的急,也没来得及和通辽的知青办打招呼,老蒋想的是这治病的钱谁来出?按理说,这在城市的企业里算工伤,可是老蒋不认头,老蒋心想:我们农民要是摔坏了谁管啊?生产队一年挣的那点钱能干这个事儿吗?那可是全村人一年的血汗钱啊!还好,朱校长接到电话后,马上就赶来了。老蒋见有学校的领导来,寒暄过后就和项大卫撤了。从医院里出来,蒋队长对大卫说:“这个钱咱出不起,得让学校拿,我做为一村之长,对她进行了及时抢救,没耽误她的病情,已经尽到了责任,无论是对你们学校,还是对她的父母,也算是有个交代。”大卫听老蒋说着,觉得也有道理,心里想:难怪那些同学不愿意当农民,农民有病谁管啊?就得自己管!这次回来,大卫和蒋队长只在天津住了一天,回到家里和老爸打个招呼就回去了,同学一个也没见。

    公社每年都参加县里举行的篮球赛,钱中友在学校就是校篮球队的前锋,篮球打的好,个子也高,身高有一米九二,到哪都是鹤立鸡群,最后他又代表盟里参加省里的篮球赛,无意中被一个部队的篮球队教练看中,他参军走了,那时他老爸还没被“解放”,他也是这些同学中第一个离开农村的同学。

    在知青来之前,农村的文艺节目就是二人转,自从天津的这些知识青年来了之后,他们也把歌声带来了,劳动之余,他们还排了现代样板戏,这一发不可收,出了好几个文艺骨干,远近闻名了。不久,又走了两个,一个是带眼的都会吹,带玹的全会拉的唐玉山,被选调到吉林省军区歌舞团,成了军人里的文艺兵,去长春了,一个是唱的好、形象也好的张慧丽,被选调到盟军区歌舞团,去了通辽,也成了职业军人,后来,还被选送到沈阳音乐学院,进修了两年,走上了职业生涯的道路,成了名副其实的军旅歌唱家,二十多年后才转业到地方。

    日子过的很快,等1971年的春节前,项大卫再回来的时候,见到杨久为,发现他们还在家里待业呢,当初来他们家里动员他们下乡的街道干部也不来了,从六八年开始算,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连六九、七零届的中学生都走了一茬又一茬,他们也早已经不去学校了,彻底成了社会青年了。项大卫虽然没去参军,却成了一名农民科研工作者,来去匆匆,脑子里整天想的是他的9.20培养基,感染了没有?配多少浓度的合适?头一年将花生米,用9.20溶液侵泡后种到地里,等到秋天结果的时候,刨出来一看,长的是一般花生的两倍大,可是剥了皮再看里面的花生仁,比一般的花生米还小的多,就是皮厚。大卫就整天想着用什么方法将花生米变大。除此之外,大卫还学会了扎针灸,村医梁大夫是个富农子弟,但是,人很聪明,本村谁有个头疼脑热、或腰背受风的,到他这扎几针或拔几罐就好了,他告诉大卫不管是谁,只要是感冒了,肯定是“右脉浮紧”,他给感冒的病人扎针时,叫大卫在旁边看着,并让大卫给病人号脉,体会那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中医理论,大卫不仅对中医望闻问切的理论有了粗浅的了解,也能知道几十个经常用到的穴位,有的农民兄弟还真拿大卫当大夫了,多少年以后,大卫一想起这些都觉得好笑,就算蒙古大夫自己也不是啊。几十年后,大卫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那个四十多岁的宋三叔,大半夜的来找大卫,说他的女儿发烧不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针头和药水,非让大卫去他家给他的女儿打针,可是,大卫根本就没给病人打过针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卫将那只大概是青霉素的针剂,吸到针头里,放出一点后,就往她的臀部扎去,可是他哪懂得臀部注射的部位是上外四分之一啊?针头是扎进去了,可是就是推不动,药水进不去……后来想起此事都后怕。

    这个春节又过完了,王源东来找他,跟项大卫说:“现在全国都在农业学大寨,咱也去大寨看看吧,看看人家是怎么搞的,尤其是那个红旗渠,都是靠人工凿出来的,咱通辽不也是缺水吗?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大卫想找杨久为一起去,杨久为说:“我跟你们干嘛去?再说我妈也不让我去啊,听说我们这些社会青年也快给分配工作了,我也不能走啊。”杨久为不去,这两个热血青年一拍即合,买了火车票去大寨了。到了大寨一看,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参观的人群,可是人家都是有组织来的,只有他们两个是自己来的,没有人招待,他们看了大寨的梯田,又看了举世闻名的红旗渠,杨源东感叹到:“这个工程的难度不亚于中国的万里长城啊!”

    几个月后,赵晓丽的病情有了消息:腰脊椎的四五两节换成不锈钢的了,看表面很好人一样,但是,是不能再回村里务农了。待续

过客6

    六

    到1971年底,户里陆续被选调走的,和因病回去的同学已经超过四分之一了,还有个女同学刚来半年就嫁给了队长的儿子,到现在,儿子都能满地跑了,而且肚子里又怀上了,小日子过得那叫红火!在这里算是彻底安家了,而且亲家走动频繁,老蒋每年得去天津两趟。这些留下来的同学,眼看着户里的同学一天比一天少,最后还剩下不到三十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半的这些知青们,开始骚动起来,当初的那些誓言全忘到脑后了。

    1972年的春节又快要到了,分完了红,这些同学都早早地买了车票,准备回家了。那个大家熟悉的邮递员来了,给大家送来了家信,大家都兴奋的看着自己爸妈的来信,突然间,有人听到了从男生宿舍里传来的哭声,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涌向那间屋子,挤在门外,想探个究竟,可是哭声又没有了,紧接着又听到关长林大笑起来,笑的好像有些慎得慌,吓人,而且嘴里还大喊着:“我爸爸落实政策啦!我爸爸落实政策啦!”只见他喊了两声之后,又哭了起来,哭得是那么的伤心,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坏了,关长林疯了!”关长林四年前随堂哥来的时候后才十五,还是个稚嫩的孩子,他是户里年龄最小的,现在他的堂哥已经参军走了,他的堂姐走了进来,对他说:“长林,怎么啦?有嘛事儿?”她走到弟弟跟前,拿起那封信,看后说道:“这是好事儿,长林别哭了,过几天咱就回家了,哭嘛呀,洗洗脸,一会儿就吃饭了。”姐姐看着弟弟那张目光呆滞的脸安慰着。

    各家的大人们听说已经有这么多人都选调走了,也开始为自己的孩子着急了,听说蒋队长到天津看亲家,有心机的家长都纷纷请老蒋到家里吃饭喝酒、送礼,老蒋临走的时候,各家送的大包小包的好东西都拿不了,从此,老蒋抽的烟、喝的酒都不用自己买了,而且还都是好烟好酒。甚至于玮的老爸还给老蒋买了车票,跟着老蒋一起回来了。于贵良是天津一个大厂的采购员,见过世面,到了村里,吃住都在老蒋的家里,每天都陪着老蒋喝酒,在他的心里,和老蒋的关系最重要,所谓的关系就是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儿,他对老蒋说:“蒋队长,您是土改干部,您的能力可不比陈永贵差呀!有您在这,我把孩子交给您就放心了。”老蒋说:“有我在这,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要是下次再有选调任务,就是有一个名额我得让于玮先走。”有了蒋队长的保票,老于回天津了,可是回到天津就觉得身上痒痒,他想起孩子说过,只要到老乡家里睡过觉,身上肯定会长虱子,农村人谁洗澡啊?想到这,老于回到家里,拿上要换的衣服去澡堂子了。

    1972年的八月份,新的选调任务还真的来了,这回是要大批的同学去上大学,有吉林医学院,有吉林工业大学,吉林大学,有东北林学院,还有武汉钢铁学院,学校太多了,而且竟然还有天津幼儿师范学校,这虽然不是什么大学,可是回家了呀。学校这么多,可让谁去呢?公社的顾书记说:“要进行文化考核,结合每个人的劳动表现,谁优秀,谁有能力,谁去上学,这样公平,这也是给国家培养人才。”老于接到儿子的来信,立马又从天津赶了过来,给老蒋带的又是烟又是酒,还有天津十八街的大麻花。面对这么多的大学,蒋队长对于贵良说:“这么多的大学,您给儿子选一个吧。”老于说:“我看还是让他去吉林工业大学学工吧。”

    同学们听说要进行文化考试,又叫家里把那些学过的各科课本都寄来了,紧张的复习功课开始了。可是初中的同学没学过高中的课程啊,有的还是初一初二的,连初中都没念完,怎么参加考试啊?只能从矬子里拔大个儿,这一次又走了二十来个,最后,户里只剩下了四个同学,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当初知青下乡的时候,有安家费,队里又给这些知青盖了五间新房,中间是做饭的灶房,一进门是一边一口大锅,男生住左边,女生住右边,可是四间新房里只有四个人住,可到清静,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了。

    青纱帐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地已经产了三遍,挂锄了,蒋队长望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摇摆的红高粱头,还有这秋风中跌宕起伏的金黄色的谷浪,心里想: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啊!妹妹朱小玲带着郑爽,来到了离村子三十多里地的哥哥朱小杨的户里看哥哥,她告诉哥哥:“我们户里的同学都选调上大学去了,就剩下我们四个人了,除了我们俩,还有两个男生。”朱小杨说:“我们户里也走了不少,不过没有你们户里走的多,你们户里高中的多,离公社又近,顾书记跟你们也熟,你不是说过,那年顾书记大年三十都没回家,是在你们户里过的吗,顾书记对你们有感情啊,再说,你们户里的人年龄确实大,你说怎么办啊,就得先让他们先走啊。”小妹说:“你不也是高三的吗?你怎么没走啊?你比他们差哪啦?”哥哥说:“我们公社和你们公社不一样,再说我们村子离公社也远,人家不是说咱爸有问题吗?”小妹说:“咱爸有问题,咱就得永远在农村待着啦?”哥哥辩解说:“当初咱们出来的时候,谁想回去了?这你都忘啦?”吃完中午饭,哥哥说:“下午我还得给人家帮工,你回去吧,你身上还有钱吗?”小玲说:“我有钱,再说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妹妹走了,朱小杨又去帮人家盖房子去了。农民家里要是有什么活,都愿意找知青帮忙,因为这里没有人情的事儿,就是请几个知青吃饭就行了,也不用还工分,知青干活还不偷懒,实打实地干,再说,朱小杨还有一手好木匠活。老褚家有四个儿子,只有小儿子还在念中学,劳力多家里就富裕,可是每个儿子都得娶媳妇,朱小杨现在帮老褚家盖的房子,就是老褚头儿准备给二儿子娶媳妇的。歇气儿的时候,老褚头儿问朱小杨:“你们户里已经走了这么多人了,你也得会来点事儿,光实在不行啊,你又比他们都大,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吧?在我们这儿,孩子都该上学了,你还是光棍儿一个呢!再说,你们户里不是也有女生吗?你就不能也找一个?我可看见你们知青有不少人都有对像了,岁数大的就剩下你一个了,要不我给你在我们村里找一个?要不你看上谁家的闺女了就跟我说,我和老伴儿给你当媒人。”朱小杨不说话,只是傻笑,半天才说:“这大事儿我得和我爸妈商量,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爸妈还指望我给他们养老呢。”

    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但是,村民们再也看不见知青在时的热闹情景了,前几年这些知青在的时候,各家的大人和孩子每年光剃头钱就省了多少啊。谁家的柴禾要是不够烧,一句话,几个知青就来了,在几十里地外的大草甸子上,捡上两三个小时的牛粪,就是一大车,够烧几个月的。尤其是老孙家,村民们都说:孙满堂算是借了知青的光了,要不他还能活到现在?为了安抚剩下的四名知青的情绪,队里都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有两个当了村里的临时民办小学老师,一个调到公社帮忙,朱小玲在大队当了办事员,总之,都不下地干活了。

    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1973年的八月份又到了,这是大学里第二年招收所谓的工农兵学员了,这次只有朱小玲去了吉林医学院读书去了,读的专业是临床医学,而其余三个人,不分男女,都去了乎林河煤矿,这个四十人的集体户没有了,大队给他们盖的新房空空如也,成了大队办公的地方。待续

过客7

    七

    曹德兴在户里已经待了五年了,因为老爸的问题,选调时,档案被打回来两次了,到了转年年的八月份,选调的任务又来了,到曹德兴这又卡壳了,户长钱学慧找到公社知青办的老宋说:“我们户的曹大哥不走我们谁也不走!”一句话将住了,老宋找到公社的毛书记,毛书记看着曹德兴的档案说:“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别光看档案,什么事都要调查研究,要实事求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处理问题,他父亲现在的工作情况你了解吗?据我了解,他的父亲是专家、权威,人家的工程师证书是周总理签发的,上边盖着国务院的大印,有周恩来的签名,这是假的吗?现在还在正常主持技术工作,先后攻下多个高精尖的重大课题,对国家的造船业和飞机制造业,甚至于对我们国家的国防建设,都做出了重大贡献,这是我们国家的稀缺人才,是个爱国的知识分子,你说的这还是问题吗?你别说了,赶快放人家走!”曹德兴是高二的,是户里年龄最大的,已经二十五了,户里去年有一个同学去了通辽师范学院,今年要去的是吉林工业大学,吉林工大的地址在长春,曹德兴因祸得福,去长春了。长春是几十年前的满洲俯,三十年代老百姓就用上煤气了,城市很清洁,也很漂亮,也是中国电影事业的第一个摄影棚的诞生地,新中国第一个现代化的特大型汽车企业——第一汽车制造厂也在长春,最重要的是念书不用交学费,到了冬天,宿舍里暖暖呼呼的,再也不受罪了。而且,每个月还发十五块钱的伙食费,上大学一分钱不用花。嘿!曹德兴一步登天了!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天上掉馅儿饼的美事儿,竟然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原来那沮丧无望的心理荡然无存,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股生机勃发的劲头儿洋溢在脸上,使他又回到了五年前刚出校门时的情景——一个一心向上、朝气蓬勃、心灵无瑕的有为青年。

    曹德兴离开了生活了五年的集体户,最高兴的还有他的妈妈,老妇人听说儿子被选调上大学去了,原来总担心大儿子身体弱,人又老实,受不了农村的苦,而且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这回可从那火坑里跳出来了!她的心里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去了老娘的一块心病。

    曹德兴上大学了,被分到机械制造专业,因为班里什么年龄的都有,有高中的,也有初中的,最小的还有小学五六年级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在开学后,学校对班里同学的文化程度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试卷收上来,班主任一看,说道:“坏了!这课怎么教啊?”基础课的高等数学课要讲微积分,可是不行,刚开始讲导数,大部分人就说听不懂,没办法,授课老师得从初中的二元一次方程开始讲起,中学的初等数学补完了,到了该讲微分的时候了,还是不行,大部分人还是听不懂,根本就没有函数的概念。基础课机械制图也涉及到几何知识,尤其是画立体图,相贯线涉及到投影,有些人画不了,即使是画出来了,也像涂鸦,黑乎乎一片,哪像是机械图啊。曹德兴原来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好学生,功课在班里就名列前茅,现在还是名列前茅,在班里成了品学兼优的老大哥,在那些年龄小的同学眼里,简直就是老师,尤其是在上晚自习的时候,一帮小学弟学妹围着他,让他从头到尾再讲一遍,他就耐心地给他们讲,一遍不行,讲两遍,两遍还不懂,就讲第三遍,有些人就像听天书,最后,有的同学干脆不学了,这才只是两门基础课,还有化学、力学、流体力学、工艺、机械设计和英语呢,大多数同学都很吃力,也很用功,可还是有少数跟不上的,王希有就是其中之一,他是顶替知青的名额来上学的,他就是西六方公社三间房村的农民,他只是在本村小学念到五年级,连小学还没毕业就务农了,队长是他的大舅,他妈连礼都没送,就被队里推荐上学来了,即使数学课从二元一次方程开始讲,他还是听不懂啊!放寒假的时候,他回家对大舅说:“大舅,我上这个学就是受罪,啥都听不懂,我是真不想上了。”大舅一听就急了,跟他喊道:“你傻呀?这大学是谁都能上的吗?一分钱都不用花,学校还管吃管住,天底下上哪能找到这么美的差事?你知道有多少知青想去都去不了吗?你这是顶着他们的名义去的,这才刚上了半年你就想打退堂鼓!没出息的东西!你给我马上滚回去!”挨了大舅一顿臭骂,王希有又硬着头皮回来了。可是他真的跟不上,高等数学和机械制图都学不了,下边的课就更没法学了,化学课涉及元素符号、分子结构和化学反应,力学和流体力学,就更听不懂了,这些课你学不了,英语总应该行吧,可是英语也不行,他记性不好,念了半天,单词还是记不住,四十八个音标就更别说了。班里大概有一半是高干子弟,时间长了,人家都知道了他是从农村来的农民,是走后门来的,除了种地,他什么也不会,而且还特别能吃,饭量比谁都大,这些同学就拿他找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北京人罗铭典凑过来问他:“哎,王希有,听说你会种地,你们那都种什么呀?”王希有说:“我们那都种苞米、高粱和谷子,也有少量的糜子。”罗铭典又问:“没有麦子和水稻啊?那可是中国的主产粮食啊,尤其是南方人只吃米饭,再说,白面馒头和大米饭都比窝头儿好吃啊,要我说你应该去农学院,学习怎么种小麦和水稻,你在这跟我们学习微积分,怎么学你也学不会,画图你也画不了,化学的前四个周期的元素周期表到现在你也背不下来,那次试验课你把酒精灯给弄到了,要不是大家及时把火扑灭,整个试验室都得让你给烧了,我看你也别在这受罪了,现在我们都怕你!”王希有说:“谁不知道馒头和大米饭好吃啊?你以为我们都愿意吃那苞米面大饼子?天天吃,早就吃腻了!我们那冬天时间太长,无霜期短,种不了麦子,再说,我们那也没有水源,水稻也种不了,要是能种,早就有人种了。”罗铭典又说:“这就更需要你去啦,你去搞科研啊!凭你大舅的关系,立个科研项目,研究适合你们那里气候特点的新品种!好改善你们的生活啊,要不你们祖祖辈辈吃窝头儿,人都吃傻了。”王希有说:“我们那没人吃窝头儿,都吃大饼子和大碴子粥,大饼子比窝头儿好吃多了!”罗铭典说:“这你可是睁着眼说瞎话了,原来我们都认为你挺朴实的,现在看来你也不朴实啊!”王希有心里知道这些人是拿他找乐,平常总是离这些人远远的。可是他会来事儿,每次从家里回来,都给班主任带些土特产,尤其是东北的黄黏米,城里人都爱吃,况且这可是当年刚下来的新粮食啊。而且,为了这个外甥的事儿,在毕业之前,大舅还特地到学校来了一趟,见了班主任。经过三年的学习后,这些学生都“毕业”了。班主任康老师对罗铭典说:“你们可别小瞧这个王希有,别看他什么也不会,可是他会来事儿啊,他可是当地的坐地炮啊。”这个王希有学成后回到了乡里,就进了公社,很快被提干了。从此,这个王希有也成了吃商品粮的国家干部,再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了,而且不久调到县里的农机厂技术科,这是后话了。

    这年的春节过后,最后一个学期,这些学生要到工厂实习,长春一汽又是全国工科大学的实习基地,他们这几十人被分到了一汽的地盘厂、发动机厂和工具厂,开始是下到车间班组,跟工人一样在生产线上干活,先让这些学生对机械加工有个感性认识,两个月后,开始搞毕业设计。曹德兴被分到汽车厂的地盘厂,后来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开始搞毕业设计,因为冷加工的机床设备都很齐全,有些班组只缺少辅助的工装设备,经过调研,在老师的指导下,他们搞了个简单的电葫芦和能滚动的平台,平台五十公分宽,钢管的两端镶入滚针轴承,一根一根地固定在角铁上,用电葫芦将一百多斤重的前梁毛坯吊到工作台上再加工,节省了工人的体力。

    曹德兴大学毕业了,分配原则是从哪来回哪去。在这三年的学习中,曹德兴还收获了爱情。但是曹德兴还得回通辽,曹德兴问他心爱的女友:“我还得回通辽,你能跟我去吗?”这个一脸稚气的女孩坚定地说:“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于是他们双双回到了通辽,曹德兴被分配到了通辽农机厂,因为农机厂用不了这么多人,他的女友被分到了中学教代数。可是农机厂没有设计任务,生产的单轮双划犁是多年前的图纸了,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维修,王希有则回到了老家,进了公社,被提干了,他很高兴,因为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可是曹德兴一天无所事事,觉得没有意思,下班回到宿舍,他去女友小关那,小关问他工作忙吗?他说基本没什么事干,小关说:“要不你也来我们学校当老师吧,我觉得当老师挺好的,你要是来了,肯定比我强。”他们来到教育局,教育局的刘副局长原来也是天津知青,是南开中学的,比曹德兴早毕业一年,因为能力突出,被提干了,刚上任不久。和曹德兴一见面,就有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结果没用求人,曹德兴就进了通辽一中了,这一中可是是个好学校。从此,曹德兴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他教学认真,讲课一丝不苟。校长听了他的几次课后,对他说:“曹老师,你的课讲的不错,你就从高一开始教吧,你跟班走,一直到高中毕业。”在大学里学了三年数学,回来教高一的三角,对他来说,简直太容易了,可是一年后,谁知道国家统一的高考又开始了,考试结束后,他发现各高校录取的分数很低,分数的分布是:数学100分,物理+化学100分,语文100分,政治100分,外语是参考分,不计分,总分数是400分,应届毕业生的录取线是160分,他想:各高校既然开始招本科生,也应该招研究生呀,于是他壮着胆报了南开大学的经济系财政专业的研究生,他的英语和数学两门基础课都可以,可是专业课的分不够,没考上,已经三十岁的他,彻底死了心,这一年,爱人给她生了个女儿,他当爸爸了。他决定从初中一年级开始教,教完初中,再教高中,将初等数学彻底弄明白,中学的学制是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两年,五年后,他带的班级,在1982年的高考中,不仅在四个毕业班中排第一,而且在整个通辽县也是名列前茅,一炮打响,曹老师一下子火了。

    儿子从那年算起,已经离家十四年了,老娘想儿子啊!过春节回家时,老娘对他说:“我听我们的老同事说,当年下乡的人有不少都回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能调回来啊?”曹德兴说:“这调工作的事儿是这么简单吗?进天津得有指标。”老娘说:“天津进不来,近点也行啊,要不你去廊坊,你表哥不在廊坊吗!让他想想办法。”结果表哥跟学校一说,廊坊二中的校长还真的同意接收了,但是校长说房子解决不了,通辽这头有已经升为教育局正局长的刘局长,没费劲,连一分钱都礼都没送,曹德兴带着孩子老婆调到了廊坊,老娘想,这也行啊,廊坊到天津,就是一个小时的事儿,说回来不就来了吗,1983年的暑假,他们带着五岁的女儿来到了廊坊二中,校长只听了一堂课,就对他说:“曹老师,你来之前不是教毕业班吗?你还接着教毕业班吧。”这一晃,又是四年,因为曹德兴不仅课教得好,为人也好,一不争名,二不争利,与人无争,与世无争,他把校长感动了。四年后,天津做为直辖市,为了引进人才,对于具有中级职称以上的技术人才放宽了政策,曹德兴带着老婆孩子终于回到了天津,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老家。待续

过客8

    八

    一个人没经过天真无知,或迷茫,或混账,就不能叫成长;没经过父母的早逝,就不懂得原来是一家人的兄弟姐妹,已经变成了亲戚,因为妈妈没有了,家也就没有了;没在江湖里混过,没吃过亏,没遭人践踏算计过,就不了解江湖的险恶;没亲历过艰辛和人情冷暖,就不懂得感恩和人走茶凉的世态炎凉。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你善良而受到别人的尊重,而是因为你足够的强大才能赢得朋友!当经历过无数次的摔打之后,你才能够真正的站立起来,不会惧怕任何的惊涛骇浪,能一眼看破那暗流中的邪恶,从容做人,宠辱不惊。当你走过太多的地方,傲慢与偏见才能从你的眼光里、行为里渐渐的消失,你才方知自己的渺小,你才知道天下能人有的是,自己不过是风暴中的一粒沙尘,或是沧海一粟,你改变不了世界,为了生存,你只能改变你自己。到老了你才看清了自己,渐渐懂得了珍惜,珍惜友情,珍惜时光,因为你的朋友越来越少,时光过得很快,不知道哪一天谁又走了,时间带给你的只有寂寞了,到最后,那孤独也变成了寂寞。

    老庞,庞文钧年前又走了,他活过了中国的圣人孔夫子,七十三过了,也有人说他走得早了点,他撇下了和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伴儿,一个人上路了。他患的是绝症牙龈癌,无论是谁也治不了,而且,在走之前很痛苦,度日如年,每天是靠打杜冷丁麻醉神经,减少痛苦。从发现病症到停止呼吸,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体重就从一百四十多斤降到了七十多斤,走的时候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前去看望他的好友都目不忍睹,没有一个不是留着眼泪出来的。

    老庞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看到老伴儿整天的不思食欲,哭哭啼啼,强忍着巨痛,对老伴儿说:“国英啊,你跟我这些年,我们年轻的时候,条件差,我们俩都是二级工,还养个儿子,你生完孩子,五十六天就抱着孩子挤公交车,早起晚归,你多不容易啊!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我们俩都没念多少书,孩子的学习咱也不懂,管不了,咱儿子从小就不爱学习,我教他吹小号,你说我不务正业,后来我又带着他到人家老师家里去学,一个小时就是二十块钱,我们俩一个月才挣八十多块钱,那些年多难啊!你不理解,我的脾气不好,我就揍你,你说,咱的孩子学习不行,将来怎么办?他靠什么本事吃饭?我这个当爹的,总得给自己的儿子想条出路吧?这些年我们的生活好了,儿子也出息了,可是家里的大事儿小事儿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对不起了。”说着,他那自责的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国英一遍抹着眼泪,一边说:“你是咱儿子的启蒙老师啊,没有你引路,咱儿子能有今天吗?我年轻的时候看不明白,你别说了,你对得起这个家。”老庞接着说:“我要是走了,你去瑞典儿子那,时间长了也不行,人家有岳父岳母陪着,他们的两个孩子都是人家给带大的,人家看不起我们工人,认为我们没有文化,不欢迎你去,我不在了,人家会欺负你,你不是叫儿子为难吗?”国英说:“我知道,我要是想儿子啦,我就让他回来。”老庞说:“原来咱俩还商量,到老了我们把两套房子都卖了,去养老院,到时候我开车,哪好咱就去哪玩儿,看来我也不能陪你去了。”国英安慰他说:“你别胡思幻想了,我知道你能好,我还等着你开车带着我去玩儿呢。”老庞苦笑着说:“你这是哄我呀……。”

    老庞自幼天资聪慧,喜欢音乐,带眼的都会吹,民乐会吹笛子,西乐会吹小号和萨克斯,退休前是工会的积极分子,退休后,一天没停,就同时参加了几个西乐队和管乐队,忙得不可开交。开始他吹小号,因为会吹西乐的人少,到哪儿都是宝。后来又因为吹巴松的人少,指挥又让他改吹巴松,他又改吹巴松了。演奏管乐需要气力,这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所以老庞的身体特好,底气特足,那次和老伴儿到XZ旅游,一个车厢里有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只有他一个人没戴呼吸机。可是一年前,他说舌头痛,吹不了巴松了,指挥就让他打鼓点,开始他以为是上火,是口腔溃疡,吃点维生素B2就会好了,因为年初体检时,他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毛病。可是,谁能想到,几个月后他就走了。

    庞文钧也是在那年下的乡,去的也是通辽,在蛤蚂营子种了四年地后,被选调到了长春一汽,那年他二十二。学徒三年,出徒是一级工,二十七岁才熬上二级工,一个月三十九块五。老庞是个好车工,车一手好活。因为干活长期弯腰,还没到老了就有些驼背了,但是因为喜欢文艺,吹笛子出了名,美女爱英雄,小庞开始恋爱了,小庞的女朋友比自己小两岁,很漂亮,也很温柔,长着一副纯净而生动的脸。因为工作积极,被领导送去脱产学习财务,后来成了会计,后来有了儿子,可能是受爸爸的熏陶,儿子从小也喜欢吹笛子,儿子一天天长大,老爸又教儿子吹小号,再后来,老爸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够了,他就给儿子找专业老师,那时一个小时的课时费就是二十块钱,老爸心想: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叫儿子学啊!他咬着牙又找老娘要钱,给儿子买了小号,那时,一把小号就四千块钱,他哪来的钱啊,他只能张嘴找老娘要。儿子小学毕业那年,他给儿子报了音乐学院附中,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考上了,几年后该考大学了,他只能考音乐学院,可是因为文化课的分数不够,没考上,老庞又上火了,媳妇更是急的要命,儿子从小就会吹小号,上不了高中,连高中都上不了,还上什么大学啊?急的她跳河的心都有。他们到处找老师给儿子补课,补完数学,补语文,补完语文,又补英语,一门一门的补,一年后,儿子终于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这老庞和媳妇才算松了一口气,总算这辈子没白忙活。可是儿子的小号吹的确实出类拔萃,在全国巡回演唱会上,被一个瑞典的老外相中,这位瑞典的老外问他:“年轻人,你愿意到瑞典皇家音乐学院学习吗?我可以当你的担保人。”小庞浩立马答道:“我愿意。”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儿子回家将这个飞来的好消息告诉了爸妈,老娘高兴的喜极而泣,老庞也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这二十多年的功夫我们没白费!儿子,你去吧,你也给老爸长长脸,给咱老庞家长长脸。”儿子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一年后,出国去瑞典了。两年后庞浩又考了研究生,后来被瑞典的皇家音乐学院留校,成了学院乐队的小号手,并收获了爱情,女友是广东人,钢琴博士,是乐队中的钢琴师,这年庞浩二十四岁,小伙子不仅小号吹的好,也是一表人才,长的像妈妈,但是个子长的比爸妈都高,英俊潇洒!大卫开玩笑说:“是不是转基因啦?”

    两年后儿子带着女友回家结婚,老庞要准备婚宴,儿媳妇说太俗气,结果,两个人在家里住了几天去广州了。这是老庞这辈子第一次在家里的大事上做不了主,听儿媳妇的,就是一分钱没花,老庞心里也不高兴。一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孙女出世,老庞接到儿子发来的消息,老伴儿高兴的恨不得立马就飞过去,谁知道半年前,儿媳妇就将自己的爸妈接过去了,老庞夫妻俩到了儿子的别墅里一看,房子是不小,还有电梯,装修的像宫殿,他问儿子:“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儿子说:“我还没毕业,我们自己就开音乐会了,一场就挣几千块钱。”老庞听了并没高兴,心想:你挣了多少钱也没给我和你妈花一分钱啊!广东人认为别的地方的人都是农村人,老庞又是工人,所以从心里看不起从天津来的这对土老帽亲家,老庞一辈子也没受过白眼儿啊,中午的饭该做了,老庞对亲家说:“你们都歇着吧,我们来,你们也尝尝我们天津的风味儿。”

    六口人吃饭,老庞做了六个菜,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又是油焖大虾,又是松鼠鱼,还有古老肉、鱼香鸡丝,还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最后一个是凉拌白菜心,老庞很自豪地指着这个唯一的凉菜说:“这可是我们天津人的一口儿啊,保证让你们吃了还想吃!吃不够!”可是,亲家看了之后,不削一顾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太不懂营养啦,这么新鲜的鱼哪能用油炸呀,清蒸多好呀,这么吃营养被破坏了,还会长肚子的,再说,这么新鲜的虾煮着吃,蘸着佐料多有味道呀。”他一边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口凉菜,说道:“这太简单啦,味道比我们广东菜差远啦!”还没吃饭,就把老庞气坏了,老庞憋了一肚子气说:“好,我的手艺不行,下次您来。”老庞也不管亲家吃不吃,自己一个人吃了起来,饭吃完了,把亲家晾在那,一个人走了。从此再也不进厨房了。

    签证是半年的,可是老庞只住了三个月,就带着老伴儿回来了,老庞见了大卫,大卫问他:“你们的签证不是半年吗?怎么仨月就回来啦?瑞典怎么样?比咱这好吧?”老庞说:“生活是比咱这好,东西也不贵,环境也好,没有嘛污染,树也多,吃东西也让你放心,但是一年得有半年是冬天,冬天也冷,再说亲家也在那,他们是广东人,他们认为我们都是农村人,根本就看不起咱天津人,怎么住啊!这回叫我收拾的够呛!”大卫笑着说:“你是解气了,你走了以后,儿子怎么办啊?你这不是叫儿子为难吗?”老庞不语。可是,两年后,第二个孙伙计又出世了,是个男孩,老伴儿高兴的对老庞说:“大的是女孩儿,小的是男孩儿,多好啊!你快去定机票吧!你要是不愿意去,我自己去。”老伴儿想儿子,更想看孙子,母子连心啊!没办法,老庞带着老伴儿又去斯德哥尔摩了,奶奶见了儿媳妇和孙子,先给了儿媳妇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过去就要抱孙子,亲家母立马说道:“您身上消毒了吗?”老庞说道:“消嘛毒!哪来的这么多事儿!婴儿都有免疫力,你放心吧!没事儿!”亲家母还要说什么,让叶先生拉走了,叶先生对老伴儿说:“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什么也别说了,再说就打起来了,这野蛮人咱惹不起。”一晃几年过去了,孙女和孙子都上学了,进入了四G时代后,他们开始和儿孙一个星期通一次视频,老伴儿看着孙子孙女一天天长大,想啊!磨的老庞实在没有办法,老庞和老伴儿就隔一年去一次,可是去一次就生一次气,每次都是高兴而去,扫兴而归。

    老庞终于有病了,而且病得还不清轻,好友大卫去看他,他握着大卫的手说:“大哥,还是你好啊,现在你是得了儿子的济了,我的儿子是给别人养的,我要是走了,老伴儿就交给你了,我那儿子指不上,你是厚道人,我放心。”大卫从老庞的家里出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心想:你也是一辈子的人了,到死怎么还不明白呢?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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