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就不惯着你
“顾氏！”
太子妃气得低吼。
蓝小姐忙不迭道：“太子妃请息怒！臣女觉得，永乐侯夫人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拒绝了您的提议。只要咱们把这个问题解决，那就没事了！”
说着，她又焦急的转向顾采宁。“永乐侯夫人，您有什么难事只管直说，太子妃和皇后娘娘都在呢！”
“你就不用故意在这里装模作样的给我挖坑。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没有难言之隐。之所以拒绝，完全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宋清衍，也不喜欢你。而且我很忙，没空陪你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所以，你们想干什么直接来就是，别拐弯抹角的！”顾采宁冷声道。
蓝小姐闻言一愣，随即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这小模样楚楚可怜的，真是招人疼。
当众被怼回去，太子妃也气得脸都黑了。“顾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正在和我家侯爷统一立场，一致对外。”顾采宁道。
这话似乎比刚才的要客气一点，可仔细听听，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个味道——她这是把太子妃当成敌人在对付呢！
其他和顾采宁一道进来拜见皇后的命妇们见状，她们齐刷刷后退两步，和顾采宁拉开距离。也是借这个举动表示——她们和顾采宁不是一国的！
太子妃和蓝小姐则是一阵暗喜，太子妃沉下脸又要借机发作。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皇后就慢悠悠的开口了：“永乐侯和汝南王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皇上都默许他们兄弟俩各过各的，太子妃你又何必非要撮合他们兄弟和好？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就别瞎折腾了。至于蓝家那边送嬷嬷去教规矩的事情，本宫会安排的，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皇后一番话，又将话题转回到了找嬷嬷这件事上，而且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这件事就算了了。
可是，太子妃的重点是找嬷嬷吗？她的重点在给顾采宁找事好吗？
太子妃气得够呛。
要知道，最近这段日子，这夫妻俩可是闹得太子上火得很，这几天太子在东宫都没少骂他们。太子妃也是为了给太子出气，顺便也是想借机讨好一下太子，才故意趁着人多的时候说出这么一通话。
要是其他女眷，肯定看这么多人，而且又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就囫囵着答应了。然后她就能借题发挥，折磨得顾采宁生不如死。
可顾采宁偏不。
她可不管现在是什么清净，跟前坐着的又是什么人。她不乐意的事情，谁也别想着强按她低头！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女人？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是在东宫，太子妃肯定已经直接让人把顾采宁给拖下去乱棍打死了！可是眼下，她们却是在皇后的寝宫，皇后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示是站在顾采宁这边的，那她就算有满肚子的火气也不敢发作。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生气。
这个时候，她都恨不能自己是顾采宁。这样，她也就不用憋着一肚子火，还得满面含笑的点头哈腰！
可是，她终究不是顾采宁。所以，顾及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还有皇后这个婆婆的威严，她最终还是憋气的低下头：“母后说的是。是孩儿太急着帮太子排忧解难，所以操之过急了。”
“嗯，你知道就好。”皇后懒洋洋的颔首。
太子妃一刹那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皇后这话，那是盖棺定论，认定问题还真出在她身上！
她干什么了？随口给命妇找点事，这不是她们常用的手段吗？她这手法还是从皇后这个婆婆那里学到的呢！结果现在，皇后居然反过来又把责任推到了她头上！
太子妃一肚子的苦水没地方倒，一张脸都苦成了黄连。
现在，她算是知道太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那一家子都是硬骨头，牙齿不够硬的可不能啃，孤的牙都被硌疼了！”
然后现在，太子妃就直接被硌掉了一颗牙。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硌掉的！她的脸面都丢尽了！
好在皇后也没打算当众下她的脸面，就赶紧给顾采宁一行人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叫宫女将人给带出去了。
只是人走后，皇后还是语重心长的对太子妃说了句：“这两个人皇上留着还有用，你就别没事找事了，知道了吗？”
太子妃一张脸都臊得通红。
“是，儿臣知道了，以后儿臣都不这么做了。”她赶紧温顺的应声。
不过一转头，当对上蓝小姐的时候，她又脸一沉：“蓝小姐，论身份，本来你都没资格进宫来向母后拜年的。只是看在汝南王的面子上，我给你这个脸面。不过现在你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蓝小姐一张脸也变得惨白一片。
她哪里想到，太子妃拉她过来当借口对付顾采宁。计划失败后，就直接扭头把火气都发泄在了她头上？
她才是最冤枉的那一个好吗？
都怪顾采宁！她心里暗骂，也暗暗在心里拿定主意——等她当上汝南王妃后，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个女人叫到跟前，让她对自己卑躬屈膝，然后自己再变本加厉的把这几次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发作在她身上！
只是她却忘了，就算身份比汝南王高得多的太子妃顾采宁都敢当众回怼呢！那么她就算当上了汝南王妃，顾采宁又怎么可能怕她？
更别说，最终她也没有当上汝南王妃。
不过，这个小插曲在漫长的命妇轮番进坤宁宫向皇后拜年的人群中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
顾采宁出了慈宁宫，就见到宁王妃的贴身丫鬟正在角落里等着她。
跟着小丫鬟到了宁王妃那里，宁王妃就赶紧把顾采宁给拉到身边坐下：“怎么样？太子妃有没有找你的事？刚才我去拜见皇后的时候，就见太子妃身边站着姓蓝的呢！看样子，她是想趁机给姓蓝的长长脸。”
“你去的时候蓝小姐是站着的吗？”顾采宁眉梢一挑，“那么看来，我还是嘀咕她们的恶毒程度了。”
她过去的时候，蓝小姐可是稳稳当当的坐着的！
宁王妃瞬时双眼闪闪发亮！
“你对他们干了什么？赶紧跟我说！”
顾采宁无语看着她。“你怀着身孕的人，这么兴奋好吗？当心教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那你呢？你怀孕的时候难道是老老实实的躺着养胎的？”宁王妃反问。
顾采宁就被噎住了。
她怀孕的时候可是上蹿下跳得厉害着呢！
找不到怼回去的话，她也就三言两语的将刚才坤宁宫里的事情告诉了宁王妃。
宁王妃听后也不禁冷笑。“我就说吧，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消停下来的。不过，太子妃当众给你找事，她还是太蠢了点。她但凡了解一点你的脾气，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场合来给你挖坑。而且大过年的，皇后就算心里再不痛快，她也不会任凭太子妃大发脾气把你给拖出去打啊！大好的日子见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
她马上又是一顿。“你说，为什么皇后会帮着你们说话？当着京城命妇的面这么做，可是很下他们皇家颜面的呢！”
就算是宁王的脸面也不足以让皇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哦，应该是火玄宗的少主又在皇上跟前说了些什么吧！”顾采宁道，“我记得皇上现在不是很宠信他吗？”
火玄宗这位少主最近真的是光芒万丈。
在去别苑参加秋猎之前，他就已经初步赢得了皇帝的信任。别苑秋猎回来，明明二长老都已经犯下了叛国的重罪，可少主却能在第一时间将二长老连同他的党羽都找出来交出去，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皇帝的忠诚。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原来在别苑秋猎之前，少主就已经给皇帝算过一卦，告知皇帝这次秋猎有大劫！
最终他的卜算应验，皇帝虽然被气得半死，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好本事。
秋猎回来后，那些吃了用过黄水的猎物的人都多多少少的卧床休养了许久，皇帝也是其中之一。直到现在，据说皇帝的身体还不是太好。
他在卧病休养的时候又召见少主进宫觐见几次，不知不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亲近了几分。现在几乎每隔个三两天，皇帝就会将少主召进宫去，问他许多事情。
可以说，除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外，就连太子和皇后都没有少主见皇帝的次数多。皇帝对少主的依赖和偏心与日俱增，为此朝中都有不少人上书咒骂火玄宗是妖道，求皇帝将少主赶出京城去。
然而最终被赶出京城的却是这个在朝堂之上言辞激烈的臣子。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顾采宁都被惊到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是朝臣想太多了。不过现在，我觉得还真是皇上被少主给迷惑了！”
“没错，他就是被迷惑了。”晚哥儿毫不客气的点头，“而且这只是开始而已，以后皇上会被迷惑得更深。”
“晚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人身体一旦在虚弱的时候，就更倾向于信任鬼神之说。现在的皇上就是这样。而且作为天下之主，你们猜他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老，病，死。”高风回答。
“没错。”晚哥儿点头，就又朝他们露齿一笑，“那么接下来，皇上会做些什么，你们应该也猜得到。”
顾采宁和高风垂下眼帘。
历朝历代，皇帝为了长命百岁，少不了修仙问道的。其中吃仙丹祈求长生不老是其中最便捷的一个途径。
虽然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都证实这个说法纯属胡扯，可是没办法，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坚决支持，那么这个事业就大有可为。
不出意外的话，皇帝现在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晚哥儿再点点头。“这是皇上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只是顺应天道而已。”
他指指头顶上的天空。
“那么顺应天道之后呢？”顾采宁问。
“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我们自己的将来，自己是卜算不到的。毕竟爹娘有命，孩儿可得好好活着呢！”晚哥儿又吐吐舌头，笑得好生调皮。
可顾采宁却胸口一紧。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再不然，做个村里富户家的傻儿子也行啊！
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这个孩子简直聪明得过分！而且，他还得了王瞎子的真传。
以后这个孩子会干出些什么事来，她根本想象不到。
毕竟现在，和晨丫头她们一般年纪的少主已经能左右皇帝的想法了！而已每次少主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对晚哥儿那么毕恭毕敬的态度，应该……这孩子的本事要比少主更厉害吧？
在现代，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许多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在这里，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打开，她对这个世界的敬畏之心都增添了许多。
顾采宁赶紧摇摇头，她不再多想。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辈子也就只能活这么几十年，管好自己就够了。孩子们的事情，随便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话说回来，反正皇后当众这么偏袒她，顾采宁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毕竟今天年三十的团年饭上，皇帝可也把少主给叫了过来，随身侍奉呢！
太子妃想讨好太子，皇后不一样想讨好皇帝？
宁王妃听了，她也点头。“应该是了。不过话说回来，火玄宗以前不是一直保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寻常一个月都难得进宫一次的吗？可是现在他们怎么……”
“这个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顾采宁摊手。
宁王妃也叹口气。“好吧！他们这样的高人，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确不是咱们这样的凡人能理解的。”
高人吗？
想到少主每次上他们家门的时候对晚哥儿那么毕恭毕敬的姿态，甚至还主动对他们点头哈腰，态度好得不得了，顾采宁可不觉得这孩子哪里有点高人的样子。
所谓的高人形象，不过只是他们故意装出来蒙骗世人、增加神秘感的手段而已！
她们正小声说着话呢，就见蓝小姐红着眼圈出来了。
因为她今天陪在太子妃身边半天，着实也赚够了关注。所以现在她才刚出现，就有好些人主动围了过去和她套近乎。
蓝小姐立马吸吸鼻子，又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挨个和他们见礼。
只是在目光一瞥之际，她还是放出一抹冷芒朝着顾采宁这边扫射过来。
宁王妃顿时幸灾乐祸得很。“看到没有？她也记恨上你了呢！”
顾采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稳稳的接住了蓝小姐的目光，大大方方的和她对视一眼。
对上她沉稳的双眸，蓝小姐反倒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往这边多看。
宁王妃欢快的拍手。“姐姐你真厉害！我喜欢！”
顾采宁撇唇。“多谢夸奖，一般一般。”
除了这点波澜，接下来的行程也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
他们大清早的就进宫，排了半天队也就进去慈宁宫和皇后说了没两句话，然后拿着一个薄薄的红包出来，又傻等半天，等到皇帝皇后将一干朝臣命妇都见完了，此时天都已经黑了。
然后，宫里的团年宴也终于正式开始。
几百号人一起用饭，这场面可谓是宏大无比。
但因此也就造成了一个十分严重的后果——那些所谓的年夜饭，在御膳房里做好，一路端到这边来，再挨个送上他们的饭桌。这么一桌一桌分发下来，时间都花去不少。
因此好些菜上桌的时候，都已经凉了。
再美味的佳肴，大冷天的吃凉的，口感也会大打折扣。更别提这些人从天还没亮就进宫一直傻等到现在，除了年老体迈的重臣还能进去室内烤烤火歇歇脚，其他大部分人可都是靠着穿得厚在硬抗！
好在顾采宁早练过了，所以这点天气还冻不着她。但她也必须承认：这些所谓的美味佳肴口味实在是一般。
正当她暗自腹诽的时候，突然她听到几声细碎的啪啪声响，似乎是炭火爆开的声音？
顾采宁连忙循声望去，就见一群宫女太监又已经端着盘子进来了。
但是这一次，他们手里的红漆木盘上的东西却和方才送过来的略有不同——
那应该说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菜碗，而是一个简易的小火炉，火炉上头架着一个小小的砂锅。火炉里正烧着炭，炭火轻轻舔舐着砂锅底端，就让砂锅里的羹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在这寒冷的冬夜莫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刚才顾采宁听到的轻微的爆裂声响正是从小火炉里发出的。
走在最前头的太监将东西送到皇帝跟前，他尖声尖气的道：“启禀皇上，此乃东川省进贡的蛇羹。蛇肉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乃东川省百姓对您的一份拳拳之心，还请皇上品尝。”
不过皇帝现在的注意力却不在蛇羹上，而是这个小火炉。
“这个小东西倒是精巧，这是谁的主意？”
“回皇上的话，这也是东川省那边同蛇羹一道送进宫来的，说是他们冬天吃蛇肉的时候都用的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皇帝颔首，小太监赶紧上前舀了一小碗蛇羹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端起来喝上一口，他立马舒服得闭上眼。“这羹汤果然鲜美，而且热乎乎的，吃着真是舒服。东川省百姓的忠心朕尝到了！”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听到皇帝当众这么说，顾采宁都不禁心头一阵激动。
她连忙回头，就对上了高风激动的目光。夫妻俩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轻轻点头——张元立这整整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做到了！
现在得到了皇帝的亲口赞誉，他的醉仙楼就要名扬天下了！
群臣听到皇帝的赞誉，他们顿时也对着热乎乎的蛇羹生出了无尽的兴趣。
好容易等到他们的蛇羹被送到跟前，他们赶紧也盛上一碗喝一口，顿时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又冻又饿了一整天，这里大多数人都对眼前凉冰冰的饭食提不起任何兴趣。那么现在突然一份热乎乎的菜肴送到跟前，那就算只是粗茶淡饭他们也会觉得香甜无比。那又更何况这蛇羹还是张元立特地叫醉仙楼的厨子们钻研了这么多年的结果？
这个菜在东川省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那么现在在宫里会得到赞誉也是可以想见的。当然，前提条件是——没有人故意捣乱。
顾采宁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旁边一阵碗筷叮当之声，紧接着就有人惊叫起来——
“什么？这是蛇肉？这东西我不吃！恶心死了！”
说这话的正是坐在顾采宁下头的那位蓝小姐身边的一位夫人，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蓝夫人了。
这么大的动静立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有人悄悄的往顾采宁和高风这边看过来几眼。
现在他们夫妻在京城里可是声名远播，那么他们的老底自然也早被人给挖了个一清二楚。东川省的蛇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蓝夫人的喊叫声顾采宁和高风都并不在意。
蛇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来说是无上的美味，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死也不能接受的东西。这一类人他们早见过许多了。
对大多数人而言，他们就算不喜欢，那大不了不吃就是了。跟前那么多菜肴呢，她又不是没得吃。
只是像蓝夫人这样当众表现出来……而且还表现得这么夸张的，他们见到的就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了。而那数得出来的几个人，都是故意去醉仙楼找事的！
现在蓝夫人找事的企图也是显而易见。
不过蓝夫人也不蠢，所以在跳起来叫唤几声后，她就立马住嘴了。
赶紧朝着四周围赔笑，她低声道：“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今天的宴席上有蛇羹，不然我……唔，不行了，我想吐！”
她立马捂着嘴，一溜烟朝外跑了出去。
这反应会不会太强了点？
顾采宁眉心微拧，她眼看着蓝小姐也跟着跑了出去。就目光一扫。然后，她就又发现一件事情——
“太子，还有宋清衍，他们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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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越来越疯了
高风闻言，他赶紧朝着上头看过去，果然发现太子和宋清衍都不见了！
他脸色微沉。“现在是在宫里，他们不至于胡来吧？”
“那谁知道呢？他可是你爹的亲儿子。”顾采宁淡声道。
那家伙骨子里完美继承了前汝南王的疯狂基因，甚至还有青出于蓝的架势。所以，宋清衍干出来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其实高风也有一点这方面的趋势，只是他强大的自控能力一直让他将自己的冲动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所以才并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这一切就多亏了荆氏的好基因。
听到她这么说，高风愣了愣，就不再多管闲事，而是低头老老实实享用蛇羹。
不得不说，在他们走后，张元立又在改善蛇羹的口感这件事上付出了许多努力。而且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这蛇羹的确美味！
去皮拆骨后的蛇肉被剁碎，经过无数次的摔打揉捏之后，再搓成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肉丸子，然后上锅小火慢炖上约莫一个时辰。都不用太多的调料，只需要稍稍的撒上一点盐，再用姜片和白醋去腥，这味道就鲜美异常。
就算是顾采宁和高风这两个吃惯了蛇肉的人，现在再尝到这么精工细作的蛇羹，他们还是忍不住甩开了腮帮子大快朵颐。
那就更别提其他官员了。
放眼望去，好些人的筷子就不停的朝着那一锅蛇羹伸过去。不多大会，一份也就只够舀上两碗的蛇羹就见底了。
宁王宁王妃更是对这道菜十分捧场。宁王妃吃完后，她还悄悄的对顾采宁这边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她又悄悄的掐了宁王一把。
宁王就站起身，正要端起酒杯向皇帝敬酒，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忙的跑了进来，他凑到一个大太监耳边说了几句话。
大太监听后他脸色微变，赶紧又招手叫来手下的人吩咐了几句。
皇帝看到了，他立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皇上，一点小事罢了，很快就能解决，您无须担心。”大太监忙道。
皇帝脸一沉。“朕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大太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就赶紧交代：“刚才有人来报，说在太液池边上发现了汝南王的鞋子，可是汝南王却不知所踪！”
皇帝赶紧朝着宋清衍的位置那边看过去，马上他又将目光扫向太子的位置，他霎时脸色一变：“太子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会了。”
“有一会是多久？”
“约莫两刻钟。”
“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才有人告知朕？”皇帝脸色更阴沉得厉害，“来人，快去将太子找过来！”
“是！”
皇帝发话了，尤其现在太子竟然也没了踪影，满皇宫的人瞬时都行动起来，一群人慌忙的跑出去，打算四散寻找太子的踪迹。
顾采宁见状，她就轻轻一笑：“高潮终于来了。”
顺便，她目光依次朝着太子妃以及蓝小姐那边看过去，就见这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当然，还是太子妃的要更难看一些。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顾及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故作端庄的坐在那里，可真是难为她了。
顾采宁突然都有些为她感到心疼。
她绝对不能让她的晨丫头晓丫头变成这种权势交易的工具！她暗暗下定决心。
不过，跑出去的宫女太监们都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呢，就听到净房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朝着那边跑过去。
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又一个小太监跑过来，他悄悄的又在大太监耳边说了几句话，大太监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么往复好几次，他才又凑到皇帝耳边对他交代了几句话。
顾采宁看着这个大太监的唇形，她一字一字的将这个人嘴里的话给重复了出来：“刚才一名宫女去打扫净房，看到太子殿下正同汝南王在里头，而且两个人的衣衫都还不大完整。”
他这话肯定是经过美化又美化的。
只怕实际情况是这两个人根本连衣裳都没穿几件，正在净房里行苟且之事吧！
不然，打扫净房的宫女刚才也不会叫得那么大声，这个大太监得知消息后又要斟酌半天，才组织出来合适的词汇告诉皇帝。
不过，皇帝也不傻。听完大太监的说辞，他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情，他气得将手里的杯子都扔了出去。
“畜生！”
扑通扑通！
两旁的宫女太监们顿时跪了一地。
群臣见状，大家也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杯盘，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皇后虽然没有听到大太监的话，可见皇帝脸色这么难看，她也大略能猜到一点，就赶紧一脸关切的道：“可是太子出了什么事？他是喝多了酒在外头睡着了；还是天冷路滑，下台阶的时候跌了一跤？”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殿下正是跌了一跤。而汝南王则是喝多了出去醒酒的时候，稀里糊涂的就倒在冰天雪地里睡着了。他脚上的鞋子什么时候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好在被人发现得及时，他们都已经被送到旁边寝殿休息去了。”大太监借坡下驴，赶紧把这两个借口都用上了。
“还送到旁边寝殿干什么？既然这一个个摔得摔，醉得醉，那就他们哪来的把他们送回到哪里去！今晚上宫里这么多人，难道朕身边还少了人过来敬酒不成？”皇帝依然怒火中烧，立马又气呼呼的呵斥。
大太监一句话不敢反驳，忙不迭应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他就赶紧一甩手里的拂尘，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皇后和太子妃见状，她们又脸色变换一下，却没敢再说一个字。
群臣见状，大家也都将头垂得更低。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就连好些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完蛋了！汝南王完蛋了！
这是现在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太子和汝南王之间的事情，朝廷上下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不过人嘛，有点特殊癖好也没什么，龙阳之好也不是只有他们才会玩。反正他和宋清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人也没资格说什么。
只是，这两个人私底下玩一玩也就算了，结果现在大年三十的，他们却在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跑到旁边的净房里去乱搞，那这事情就大条了！
他们这是对皇帝的不尊重，对整个天朝的不尊重，也是对上天的不尊重！
尤其是，这事情他们还闹得皇帝都知道了！
虽然皇后竭尽全力的把事情给往下压，可在场又有哪一个是傻的？
宋清衍的鞋子、净房里的那一声呼喊，就已经足够他们将前因后果都给脑补完整了。
现在，皇帝都已经发火了，还直接将太子和宋清衍都驱逐出了这个重要的宴席。那就意味着皇帝已经忍无可忍，不愿意再忍了！
那么，等到过了元宵节，这两个人就等着吧！
他们已经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不过，皇帝毕竟是帝王身份。在发出这一声怒喝之后，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随即他就又接过宫女送过来的新酒杯：“太子还是太年轻了，方才众卿才不过敬了他几杯酒，他就醉得不省人事，出去走几步路都跌跤。看来，以后朕得不许他喝太多酒才是。”
“那是那是！太子殿下不胜酒力，那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好了。皇上如此关心太子殿下，等太子殿下明日醒来后，他一定会感激涕零。”
“是啊，贪酒误事。亏得太子殿下还年轻，可以慢慢改。”
群臣这才松了口气，大家赶紧出声附和。
然后慢慢的，再有人转换话题，开始吹捧皇帝今年的功德，才终于让皇帝又露出笑脸。
于是不多大会，大厅内就又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只是，在这一份热闹祥和的表面之下，顾采宁却明显察觉到一股暗潮正在汹涌澎湃。
她看看身边的高风，他依然沉着脸，眼底也凝着一抹严肃。
顾采宁小声道：“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先挑起的？宋清衍，还是太子？”
“宋清衍。”高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顾采宁唇角一勾。“和我想的一样。”
高风又抿紧唇瓣好一会，才从唇缝中都发出一声无奈的低叹：“他真是越来越疯了，简直比他爹还要疯狂得多！”
那是。先汝南王再疯狂，也没疯到在宫里搅起这么大的波涛呢！
宋清衍……他的确是个妙人。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顾采宁可没他想得那么多。她现在心潮澎湃，简直恨不能赶紧跳到元宵节之后去。
高风目光一转，看到她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又低叹口气，继续低头吃东西。
最终，皇宫里的年夜饭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结束。群臣再三拜谢过皇帝之后，才鱼贯离开大殿，各自蹬车回家。
现在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宁王妃又赶紧拉住顾采宁：“这时候出城太冷了，你们干脆别回去了，就去我们府上过一夜吧！等明天一早用过早膳再走不迟。”
“不用了，这点夜路对我们来说没问题。而且，我婆婆小姑她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和她们一起守夜呢！他们母子今年才刚团聚，所以这个年三十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顾采宁义正辞严的拒绝。
宁王妃闻言，她只得放手。“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说，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只不过，我本来还打算你们在王府上住一夜，明天就能得到宫里送来的最新消息呢！”
顾采宁就扑哧一笑。
“这个还不容易？你知道后，赶紧派人过去告诉我们就行了！”
“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宁王妃无奈点头。
只是，看她叹气叹得这么悠长深远，但双眼里却闪闪发亮，分明幸灾乐祸得很！
顾采宁突然体会到了刚才高风的心情。
她也无奈摇摇头，才和宁王妃作别，回身和高风一起骑上马，两个人乘着夜色出城回家。
等他们抵达天水村，那天都已经黑透了。
可荆氏几个却还坚持守在大门口等他们回来。
不过高风和顾采宁刚进门，张元立就冲破了荆氏几个人组成的屏障，第一个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大哥大嫂，今天年夜饭你们吃的怎么样？”
“你是想问我们蛇羹的反响如何吧？”高风道。
张元立都快急疯了。他抓紧了高风的手：“我的好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说说，情况到底怎么样吧！这一晚上我屁股都没挨椅子一下，我一直提心吊胆的，人都快疯了！”
“我作证，二叔是这样没错。”晚哥儿赶紧举起手。
晨丫头几个也点头，看着张元立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怜惜。
高风也知道张元立现在急着知道答案，他也就不卖关子：“蛇羹上桌后没多久，就突然发生了一点状况。因为这个，皇上大怒。宁王本来想当众夸赞一下蛇羹的话只得吞了下去。而等到事情解决后，最好的时机也已经过去了，其他菜肴已经上桌，对应的地方官员又开始夸赞起来，所以宁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元立就脸一垮。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不过……”马上顾采宁又补充一句，“蛇羹刚送到皇上跟前，皇上尝过一口之后，就先夸过一句了。”
“是吗？！”
这下，张元立刚刚垮塌下去的肩膀立马又高高的耸立了起来！
他灰败的双眼也霎时间光芒万丈。
他都忍不住主动抓上了顾采宁的双手。“大嫂你说真的？你没骗我？”
“这种事情，我就算想编瞎话骗你也不敢乱编啊！”顾采宁笑道，“所以，虽然宁王的安排没有派上用场，但其实只有皇上那一句话也够了。再多的溢美之词都只是锦上添花，要不要都无所谓。”
“她说得没错，皇上的确夸奖醉仙楼的蛇羹了。”高风道，“不过，更让皇上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小火炉。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这个还是多亏了大哥你们的引导呢！之前大嫂不是一直鼓励双柳村的媳妇们多多钻研蛇肉的做法吗？村里人看自家媳妇越来越能干，肯定也有几个不服气的，他们也开始在别的事情上头努力，然后还真有几个成功了！其他村里的人一看我们醉仙楼给钱给得这么大方，双柳村的人跟着我们赚得盆满钵满的，他们也动了心思，也开始用心钻研。最后，隔壁双安村就有一个小子折腾出了这个玩意。”
“当然，他送到醉仙楼去的初始版本要简陋多了。我们的厨子又费心改良了许久，才做出来这个最终版本。这次将东西带来京城，其实我本来只是打算送给宁王殿下作为见面礼，让他冬天能躲在床上吃个热乎的锅子。结果宁王殿下见到之后却突发奇想，建议我立马多做上一批，正好和蛇羹配成一对。我也就这么做了。”
张元立眉开眼笑，说得口沫四溅。
说到激动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和皇上感情极好的宁王殿下，他对皇上的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次要不是他帮忙提出这个建议，咱们的蛇羹也不会得到皇上的称赞！”
“这个小炉子的确在今晚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然，就算咱们的蛇羹做得再好，冷下来后也绝对腥气极重，不会给人留下多少好印象。”高风颔首。
所以，蛇羹大获成功，和各方面的努力都有着及其密切的关系。
顾采宁则是眉梢一挑。“为什么这个炉子的事情，你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向我们透露？”
“那是因为，我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啊！”心头的一颗大石头落下了，张元立现在心情大好，说话起来也眉飞色舞的，“怎么样？大哥大嫂，在皇宫里吃到热乎乎的蛇羹，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很激动？”
顾采宁无语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老和我们玩这一套。”
“不管我再大，我也是你们的弟弟啊！那我在你们跟前皮点不是应该的吗？你们做大哥大嫂的再不乐意，也只能包容我这个小弟。谁叫我就是小的呢？”张元立笑呵呵的说着，就赶紧一边一个拉上他们，“好了，咱们别在这里说废话了。赶紧的，我们下午就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就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团年饭呢！”
其实宫里的晚宴上，他们也只多吃了几口蛇羹，其他又冷又硬的吃食他们也就对付着尝了两口，因此现在他们肚子里还空荡荡的。
因此顾采宁和高风也就点头，他们三个，和荆氏母女几个，还有晨丫头晓丫头以及晚哥儿围坐在一起，一家人这才正式开始吃起团年饭。
顺便，旁边他们还开了一桌给柳小姐一家。在晨丫头姐妹脚边，她们还准备了一大盆新鲜的羊骨头给毛毛还有小狼们加餐。
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的，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吃得开心无比。
吃完了饭，张元立又赶紧把他早准备好的烟花拿出来放。
晨丫头姐妹俩本来胆子就大，现在荆娟荆丽两个跟着她们混久了，这姐妹俩的胆子也大了不少。这四个女孩子就在家门口点燃炮仗，看着炮仗在火药的驱使下升上高空，爆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她们开心得直拍手。
荆氏母女几个早过了闹腾的年纪，所以她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孩子跑来跑去的闹腾，脸上却满是欢喜的笑。
“烟花真好看。以前我怎么没发现烟花这么好看呢？”荆氏低声道。
荆芫看着两个女儿满溢着笑容的小脸蛋，她也满心欢喜。“那是因为以前的咱们根本没资格观赏烟花。但是现在，咱们恢复了自由身，又和大哥大嫂团聚了，还有……那个人死了。心情放松了，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好看。”
荆氏瞬时眼圈一红，她连忙点头。“你说得没错。爆竹除旧岁，咱们身上的晦气也该被这些炮仗带走。等到明天，咱们就要堂堂正正、安安稳稳的去做咱们想做的事了！”
“是呢！”荆芫姐妹几个忙不迭点头，大家都笑逐颜开。
孩子们玩闹了大半夜，一直到把所有的鞭炮都放完了，他们才意犹未尽的被领回去休息。
顾采宁和高风今天折腾一天，他们也累了。两个人也赶紧洗个澡，就一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早锻炼过后，两个人先带着晨丫头晓丫头还有晚哥儿去王瞎子灵位前拜祭。
现在他们人在京城，无法去给王瞎子扫墓，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手法来向老人家表达思念之情了。
高风给王瞎子点了三炷香，顾采宁带着孩子们给他烧了厚厚一沓纸。看着香烟袅袅，烧尽的黄纸被穿过门缝的冷风吹拂着飘扬起来，飞得满屋子都是，顾采宁的心情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曾爷爷来了。”
突然间，晚哥儿嘴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顾采宁和高风都是一怔，他们赶紧回头。“他在哪？”
只是，在说出这话后，晚哥儿就突然闭上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他才又睁开眼：“曾爷爷走了。”
顾采宁心一沉。“他是来找你的？”
“是啊，顺便也来看看你们。曾爷爷让我告诉你们，你们去年做的很好，他很开心。不过今年，你们务必要沉住气，不管发生任何变故都要挺住。他会一直在身边保护着你们的。”
顾采宁和高风又双双心头一暖。
“我们知道了。不过……你呢？曾爷爷对你说了些什么？”
晚哥儿立马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这是我和曾爷爷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呃……
顾采宁嘴角抽抽。这小家伙，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察觉到娘亲的脸阴沉下来，晚哥儿赶紧又指向外头。“爹，娘，曾爷爷已经见过了，咱们该出去了。马上有客人要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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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热闹的正月
他说得一点没错。
前脚他们才刚从摆放王瞎子灵位的房间里走出来，后脚宁王府上的人就过来了。
“永乐侯，永乐侯夫人，奴才奉王妃之命，过来给你们传话。”来人是宁王身边的老太监安公公。
顾采宁颔首。“你说。”
安公公就开口道：“今天一早，宫里就传出来消息——太子殿下生病了。昨晚上他在净房里跌了一跤摔伤了腿，至少这个正月是不能出来见人了。”
马上，他又音调一低：“不过，王爷已经悄悄叫人去打听过了。据可靠消息，昨晚上宴席散后，皇上就直奔东宫而去，直接叫人将太子殿下按住，狠狠打了几十板子。太子殿下现在屁股上血肉模糊的，伤得极重。这个正月他只能趴在床上养伤，的确哪里都去不了。”
我的天，竟然都没有等到过完十五吗？
那看来皇上是真被气得不轻。
不过想想，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私底下怎么玩闹都没事。但是在昨晚上那么正式的场合干出来这种事情……皇帝要是不给他点教训，那才叫有鬼了！
只是顾采宁最在意的并不是太子的下场，而是……
“汝南王呢？他怎么样？”
“回侯夫人的话，今天一早，汝南王府上也传来消息，说是汝南王昨晚上在冰天雪地里睡了一觉，他回去就病了，现在还发着烧呢！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正月他也不能出门了。皇上得知消息后十分关心，还特地安排了太医去照料他。听说牛黄清热退烧的效果好，皇上就把产最好牛黄的并州划为了汝南王的封地。圣旨和宫里的牛黄一起送过去的，汝南王拿到皇上的圣旨感激涕零，直接就哭晕在了床上。”
“哈哈哈！”顾采宁放声大笑。
大年初一，皇帝就给宋清衍划分了封地。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他已经不能容忍宋清衍继续留在京城。所以，等宋清衍病好后，他就该收拾包袱，麻溜的滚去并州抱着牛黄过日子去！
不过笑着笑着，顾采宁猛地声音一顿。
她赶紧回头看向高风。“你说，宋清衍大年三十的晚上闹了这么一通，该不会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吧？”
“很有可能。”高风颔首。
末了，他又说一句：“那家伙真是一个疯子。”
顾采宁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年三十的晚上出了那么一件事，好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年初一就又来了这么一出。
亏得大年初一是给家中长辈拜年的日子，不然只怕这接连两个关于太子和宋清衍的消息就足够在京城里引发轩然大波了！
结果，这件事还没完。
大年初一过去，第二天就是年初二。
大年初二回娘家。顾采宁的娘家远在东川省，而且那个娘家她十多年都没有回去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他们既然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一家人用张元立带来的小火炉煮蛇肉羹吃，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温馨和睦得很。
所以当消息从京城里头传到天水村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汝南王病了整整一天两夜，好容易今天早上退烧了，他就叫人去工部员外郎蓝大人府上退亲了！”
“这个疯子！”
这下，就连顾采宁都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这是在干什么？”
“汝南王自称他身体太弱，娶了王妃回家也给不了她幸福。而且，他之前娶了两次，和每一任世子妃厮守没多久世子妃就过世了。请钦天监监正给他算命，监正说他是天煞孤星命格。所以，他不想再害了蓝小姐，就趁早放手，放她自由。”过来传递消息的人道。
“呵呵，好一个不想害人，放她自由！”顾采宁闻言冷笑不止，“他嘴上说得大度，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他这手段阴损得可怕？”
大年初二，正是到处都喜气洋洋的时候，他却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上蓝家退亲，他这根本就是在给蓝家添堵好吗？
可怜蓝家人，年前就在宁王府上被晨丫头晓丫头打过一顿了，年三十那天又被顾采宁当着皇后的面狠狠怼了UI通，今天他们更是惨，大过年的遭遇人上门退亲！
而且，他们都还没嫌弃宋清衍大年三十的和太子搞在一起害得他们没脸见人呢，宋清衍就先一步来了个放他们自由！
蓝家人现在肯定跟吃了满嘴的苍蝇似的，又恶心又丢人现眼。这个正月，他们必定也不会再出来见人了。
只是，顾采宁思来想去，她还是想不通宋清衍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年前柳小姐强行退亲，他不是气疯了，拼命的报复了柳家吗？那么现在，好容易他又和蓝家定亲，他为什么又要干这种事？”
“这个你只能问他。疯子的想法，正常人哪能揣度得到？”高风冷声道。
顾采宁就看他一眼。“那你想去问他吗？”
高风立马摇头。“不想。”
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人还真不知他们不想见就能不见的。
这不，到了年初六，宁王府上摆春酒，顾采宁和高风终于再次踏出家门，到了宁王府上。
不出他们所料，初二那天被退亲后，蓝家人就在京城里销声匿迹了。年前和宋清衍定亲后，这一家人上蹿下跳得有多嚣张，年后被退亲后，他们就把自己的踪迹们抹去得有多彻底。
不过这件事还是成为了京城上下最新的话题。当顾采宁到了宁王府，宁王妃就把她给拉过去，两个人八卦了半天。
毕竟，太子和宋清衍的八卦大家只能关起门来说说，大庭广众之下的讨论，谁都没这个胆量。
可是蓝家就不一样了。
这一家人以前就一直被人瞧不起，只是因为和汝南王府定亲了，又有太子太子妃拼命的提携，顿时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把好多人都不放在眼里。结果他们都还没嘚瑟多久呢，就又被宋清衍一脚踢开，这一家子赫然就成为了京城上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所有人都被太子和宋清衍的八卦挠得心里直痒痒，那么现在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他们又哪里还忍住？
毕竟，说起蓝家的时候，他们有意无意的事情总会牵扯上太子和宋清衍，大家也就能悄悄的交换一点信息。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妇。其实她们也就是一群披着优雅外皮的普通人罢了。”丫鬟将外头这些贵妇们嘴里的八卦整理一下，回来禀报给宁王妃知道。宁王妃听完后，她回头就对顾采宁如是说道。
顾采宁好生无语。
“这么说的话，你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八卦的一个。”
“我就是啊！”宁王妃毫不犹豫的点头，“谁叫我就是这么闲呢？”
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彻底叫顾采宁无话可说。
不过也是基于宁王妃这么大方开朗的态度，顾采宁这个春酒吃得还算顺畅。
酒席过后，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开，宁王妃又死死拉住了顾采宁的手。
“年三十晚上你说你们要回去和婆婆小姑一起吃团年饭守夜，我放你们走了。那么今晚上你们可不能走！你和我的女儿都留下来，好好的陪陪我！”
“好啊！”顾采宁早知道她会这样，所以她爽快点头。
宁王妃顿时满脸欢喜。“还是姐姐你对我最好！”
高风见到这一幕，他嘴角抽抽，冷着脸把头给别向一边。
既然留下了他们，宁王妃就拉上顾采宁的手，要带着她回房去，她们两个人一起说说悄悄话。
但是马上，外头就来人了。
“王爷王妃，永乐侯、永乐侯夫人，外头汝南王府上来人了，说是奉汝南王之命，来请永乐侯爷和夫人过去见个面说说话。”
“你说他们不去。”宁王妃冷声道。
“小的已经说过了。可是来人却说，现在王府上的宾客还没走完呢！要是永乐侯不答应的话，他不介意当众闹点事，把王府的正月也给毁了。”
在场的四个人瞬时都沉下脸。
顾采宁决定收回她之前说过的话——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度，宋清衍才是个中翘楚。宁王妃那点小本事在他跟前，简直不值一提！
“那他们也不去！有本事你让他闹！”宁王妃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喊。
宁王吓得脸色大变，他赶紧拥住宁王妃。“你别太激动了！现在你怀着身孕呢，当心吓到了孩子！”
“你叫我怎么能不激动？那个家伙，他太无耻了！”说不让她激动，宁王妃就更激动了。
顾采宁见状，她立马点头。“那我们就去一趟好了。”
“姐姐！”
“没事的。”顾采宁道，“宋清衍这个人其实很聪明。他已经在我们手下吃过太多次教训，他不会再傻到自找没趣。你们也看到了，去年在汝南王府门口被我们痛打一顿之后，他不就没有再对我们动手了吗？就连宫里年三十的晚宴他都没有生出任何幺蛾子，那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开始忌惮我们了。所以这一次，他既然堂而皇之的让人上门来找我们，那就表示他是真有要紧事。”
“当然，如果他又是想要瞎闹的话，我也不介意再揍他一顿。”高风冷冷接话。
宁王妃还是一脸不高兴。“鬼知道这个疯子又会闹出什么事端？”
“这个正是我们要去看的。”顾采宁道。
不得不承认，宋清衍实在是太会踩他们的底线了。去年在双柳村，他就把度拿捏得恰到好处，逼着他们不得不放下在双柳村的事业，跟着他回来京城。
现在，他又以他们现在最在意的宁王府上的安宁为把柄，要挟他们去汝南王府见面。
新年才刚开始，京城里就已经八卦不断了，但他们绝对不会乐意让宁王府也成为所有人八卦的对象。更何况，宁王妃怀着身孕呢！
宁王妃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顾采宁也不忍心让她冒太大的风险。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过去走一趟了。
“看来今晚上，我们是想不住在你们王府上都不行了。”顾采宁叹道，“你们稍等一会，我们一会就回来，应该还要用个宵夜。”
宁王妃才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
“好了，知道了！一会我就叫人准备宵夜！”
顾采宁颔首，才和高风一道出去了。
汝南王府上派来接他们的人倒是热情，态度也异常恭敬。只不过，当他们被带到王府后门口的时候，顾采宁和高风还是禁不住面色一沉。
带路的人却笑呵呵的道：“侯爷你们不是一向不乐意被人看到和我家王爷来往吗？那么现在你们从后门进，完事后再从后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外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样不是正好？而且今天你们是从宁王府过来的，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宁王殿下肯定不会放过我家王爷，王爷不敢乱来的。”
“如果宋清衍想乱来，那谁都拦不住他。”顾采宁冷冷道，就已经主动抬脚跨过门槛。
带路的人见状，他忙又上前带路：“侯爷，夫人，您请这边走！”
他们在后院里绕了没多大会，就被带到了宋清衍的院子门口。
只是，还没靠近呢，顾采宁就已经听到院子里头传来一阵愤怒的咆哮声：“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跑？而且还设计了这么一出毒计来陷害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说呀，你给我说清楚！”
“太子？”顾采宁脚步一顿。
高风也已经停下脚步。“的确是太子在里头。”
两个人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宋清衍竟然从里头跑出来了！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瘸一拐的太子殿下。
只不过，现在这两个人的形象都很是不堪。宋清衍披头散发，外头的衣服都被扯得歪歪斜斜的，俊逸白皙的面孔现在红通通的，脸上眼底都满是惊慌。
太子比他更疯狂。这个人虽然衣冠楚楚，但是双眼却红通通的，一张脸狰狞扭曲得不像话。一边一瘸一拐的紧追宋清衍不放，他一边继续咬牙切齿的咆哮：“还想跑？你能跑到哪里去？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跑出孤的手掌心吗？”
宋清衍紧咬着下唇，只管拔腿狂奔。
一抬头，看到前头的高风，他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哥，救我！”他终于发出一声高喊，赶紧加快脚步跑到高风身后，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摆不肯松开手。
见到这一幕，顾采宁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发现——他们上当了。
只是现在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宋清衍已经躲到了他们身后，太子也气呼呼的冲到了他们跟前。
“你们把人给孤交出来！”太子气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看着高风，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化作千军万马，把挡在他和宋清衍之间的这个人给踏成肉酱！
高风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宋清衍就把人给提到跟前。
“太子殿下，微臣无意参与您和汝南王之间的争斗。你们请继续。”
“大哥，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不能不管我！”宋清衍却顺势又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了。
“关我们屁事？”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当然关你们的事了！年前要不是我死活拦着太子，你们以为东川省进献的蛇肉羹真能那么顺利的被送上皇帝的饭桌？年初二那天，我不还当众羞辱了姓蓝的，给大嫂你出气吗？我为你们做了这两件事，你们现在只需要帮我把他赶走，咱们就两清了！”宋清衍大声道。
太子闻言，他眼睛里都快冒出来两团怒焰。
“年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不说几句好话哄着你，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弃那些想法？”趁着高风怔愣的空荡，宋清衍又一溜烟跑到他身后躲了起来。他只从高风背后露出来一颗脑袋，小声回答太子的话。
“不过现在，一切既成事实，皇上也亲口赞扬了东川省的蛇肉羹，太子殿下您再想动手脚也回天乏术了！”
太子气得再度抬脚走上前来。
高风见状，他立马张开双臂。“太子殿下请留步。”
太子果然停下了，只是眼神更加凶恶。“你敢拦着孤？”
“太子殿下，汝南王说得没错。虽然我们感情很不好，但是在蛇肉羹这件事上，他的确帮了我们大忙。所以，既然现在他主动提出要求我们在这件事上给予报答，那么微臣就只能尽力报答了。”高风定定道。
太子听了，他突然冷笑几声。
“宋风……不，孤还是叫你高风吧！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和孤一个姓！”
“你以为，现在火玄宗的少主不停在父皇耳边吹风，把你们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就叫父皇都对你们高看几分，孤就真个不敢把你给怎么样了？孤是太子，孤若是真要弄死你们，那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那就请太子殿下您动动您的手指吧！”高风道。
太子一噎。
“你……高风，你很大胆！”
“再大胆，也大不过太子殿下您。”高风沉声道，“您年三十的晚上才和汝南王闹了那么一出，现在皇上还余怒未消，您却又擅自出宫，还又找来了汝南王府！这件事要是给皇上知道，您觉得皇上又会是什么反应？您就算是皇后娘娘所出，那么您这个太子之位肯定也保不住了。我天朝可不需要一个为了一个长得漂亮点的男人就不顾一切的太子，皇上肯定也不会想要这么一个继承人。”
“你威胁孤？来人，你们立马乱刀将这两个人砍死！”太子冷喝。
马上太子的暗卫就从各个隐秘的角落里出现。
然而，他们根本都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就听咻咻咻几声响，几支短箭从顾采宁袖子里飞射出去，将这些暗卫都给放倒了。
太子双眼圆睁，他不可置信的瞪向顾采宁。“你竟然私藏暗器？”
顾采宁捋起袖子，向他展示一下自己手腕上改良过后的袖箭。“来汝南王府上，我们怎么可能不预先做点准备？不过，原本这个东西是为了宋清衍准备的。结果没想到现在却用在了保护他这件事上。”
说着，她对宋清衍道：“这一次，我们之间扯平了。”
宋清衍连忙点头。“多谢大嫂，我们两清了！”
太子见状，他气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朝外喷火。
只是，这次私自出宫，他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暗卫。结果现在，这些暗卫都被顾采宁给找出来了！
自己最后的一波武装被解除，他顿时慌了。当然，更让他害怕的还是顾采宁这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可怕的行动力！
这些暗卫都是精选的全天下最好的勇士，然后万里挑一挑选出来的。这些年守护在他身边，对他的要求也向来不折不扣的完成。有他们在，他很安心。
可是现在，这群人却被顾采宁一个女人一锅端了！
这个女人是什么做的？她是人吗？
面对太子惊疑不定的眼神，顾采宁朝着他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请放心，您的暗卫都没什么大碍。我只是伤了他们吃饭的那只手，但只要好好休养，三个月后他们依然会是您身边一条好汉。”
呸！
都已经是她的手下败将，以后他还怎么可能放心的用他们？
太子突然很想不顾形象的朝着她唾一口。
而此时高风也开口了：“太子殿下，您现在离开，我们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再不然，微臣不介意让王府的人亲自送您回宫。”
那么，太子私自出宫的消息可就藏不住了。太子这个太子的宝座也别指望再守得住！
太子终于忍不住，他朝着高风那边狠狠唾了一大口，就转过头去。
“我们走！”
一群负伤的暗卫立马跟上。
等这群人走得不见踪影，宋清衍就立马高喊：“来人，去把那个地道给填上！”
高风和顾采宁也双双回头看过去，宋清衍忙又扬起笑脸。“今天多亏了大哥大嫂你们及时出现，不然今天小弟怕是要被太子给活活折磨死！”
“你以宁王府上的安宁强逼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帮你赶走太子？”高风冷声问。
“是啊！”宋清衍笑呵呵的点头，看向高风的眼神中满是感动。
甚至，他都开始流泪了！
“大哥你……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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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一盘大棋
高风忍无可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的事吗？”宋清衍垂下眼帘，脸上掠上几分落寞，“如果我跟你说，我只是想摆脱这里乱七八糟的人，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了此残生，你信吗？”
“不信。”高风毫不客气的摇头。
宋清衍顿时脸上绽开一抹无比绚烂的笑花。“果然还是骗不过你去！大哥，虽然我知道你很不想认我这个弟弟，可是咱们的确就是血脉至亲，你明明对我那么了解，却还非要死撑着不承认。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是真挺喜欢你的。”
“不过，我对你更多的感觉确实恨。你说，为什么我们是同一个爹生的，甚至你母亲的身份还远不如我的母亲，可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她就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而我的母亲，她为了所谓的自己的地位，就把我给拱手推了出去！”
“你流落民间，被人那么欺负侮辱，你也没有发疯。最终你还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你们生儿育女，还把家业给发展得那么好！可我呢？从我懂事起，我就看着我爹在我跟前男女不忌的随便玩乐，我才十岁，他就把我也给拖下水，然后又把我当做礼物送给别的男人，好给他换来好处。”
“我隐忍这么多年，才终于除掉了他，也除掉了他的那个臂膀。可是为了除掉他们，我却又欠了太子这么大一个人情！太子仗着这一点，对我索求无度，我忍不了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求，我只求能摆脱掉他，那么当众丢脸无所谓，被赶出京城也无所谓。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以我的聪明才智，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一定会反超你的！”
等他扯着嗓子嘶吼完，高风才开口：“所以说，你和太子在净房里的那件事，真的是你设计的。”
“没错，就是我。太子对我的身体很迷恋，所以只要我主动勾引他，他就绝对把持不住。年三十的晚上，是我骗他一起和我去了净房。他知道那么做不对，可他却抗不过对我的迷恋，最终还是沉沦了。然后，我的目的就大刀了。”宋清衍笑呵呵的点头。
“那么今天呢？你既然知道太子这么迷恋你，他绝对不会容许你离开他的掌控范围。那么知道你被皇上赶出京城，他就一定会来找你。”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不是赶紧让人去请你们过来了吗？大哥你们出现得也正是时候。现在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你们有这个胆量和太子正面对战了。”
看着宋清衍满脸堆笑的模样，顾采宁胸口一阵发凉。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帮你赶走了太子，那就是得罪了他。你若是真的走了，他一定会把这笔账都记在我们头上。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我知道啊！可这个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以后你们是死是活，我管得着吗？”宋清衍毫不客气的回答。
顾采宁气得直接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无耻！”
宋清衍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慢慢回转头，就见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慢慢流淌下来，他的嘴角都被顾采宁打破了。细嫩的脸颊也正在迅速肿胀起来。
但他不以为意，只随手擦擦嘴角的血，就继续笑道：“这一巴掌就当做是我帮你们办好蛇肉羹这件事的添头。现在，我们彻底两不相欠。”
“好。”高风立马点头，“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心好了。你们讨厌我，难道我就不讨厌你们吗？要不是需要你们来给我做挡箭牌，我根本就不会费那个大力气把你们从那个穷乡僻壤接回来！”宋清衍板起脸，“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你们两个人的确很好用。现在，我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而你们的作用也已经到头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你们走吧！从今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番话，又在顾采宁和高风心头搅弄起了惊涛骇浪。
兜兜转转，原来这个家伙想尽办法的把他们从双柳村弄过来，就是为了帮助他回归自由之身？
他这个圈子绕得还真够大的！
只是转念一想——要是没有他们，他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汝南王，二长老，还有太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能和这三个人都为敌的，除了他们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而能和这三个人正面刚的，也就只有他们俩。
他这一盘大棋下得真好，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
现在胜利在望，他已经不需要他们了，也就直接一脚踹开他们。顺便，也把对付太子这个大麻烦又甩给了他们。
“当初在双柳村，我就该直接把你给掐死。”高风冷声道。
“只可惜你没有，所以现在这个结局都是你自找的！”宋清衍得意洋洋的道，“好了，大哥大嫂你们该走了。小弟我也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这个鬼地方了！”
说罢，他扬高音调高喊：“来人，送客！”
语气里的得意和亢奋丝毫都没有加以掩饰。
高风转过头。“我们走。”
这个人，他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哪怕一眼。
两个人来得匆忙，走得更匆忙。
等他们回到宁王府上的时候，宁王妃给顾采宁的宵夜都还没下锅呢！
眼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宁王和宁王妃都吓了一跳。
“那家伙竟然这么快就放过你们了？”
“都已经把我们的用处榨干了，他还留着我们干什么？”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他们俩在生气？
宁王妃心跳扑通扑通加快了几拍。
再等听他们说完了汝南王府上发生的事情，宁王宁王妃都惊呆了。
“那个……宋清衍，他好缜密的心思，好周密的计划！难为他怎么能在只见过你们一面的情况下，就把事情给计划得这么完美的？”宁王惊叹。
宁王妃也一脸震惊。“亏得这个人从小就被先汝南王当做玩物在培养。不然，要是他和其他勋贵子弟一样好好读书，入朝为官，那么朝中就要多一个佞臣了！”
“而且，还是魅惑君上、名垂千古的佞臣！”宁王补充。
宁王妃点头如捣蒜。
顾采宁也颔首。“他的确聪明得过分。以前我们还是低瞧他了。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那么被他给阴了，我们认栽。”
虽然输了，但是回想起这一年来和宋清衍斗智斗勇的过程，她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爽感。
以前她还觉得只有打架会带来这么畅快的爽意，但是宋清衍刷新了她的认知。
虽然说，宋清衍现在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愣是把他们给推到了太子的对立面。
接下来，他们又有的忙了。
从离开汝南王府，到现在回到了宁王府，高风一直沉着一张脸。
顾采宁和宁王宁王妃说了这半天的话，他也一直一声都没吭。
顾采宁看在眼里，她悄悄推他一把。“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心里不大高兴。”高风低声道。
而且这个把他当枪使的人还是他的亲兄弟。
他的兄弟缘实在是不好。好容易张元立让他走出阴影，现在宋清衍又成功的把他给拖进了深渊。
顾采宁连忙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之前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其乐无穷。反正之前咱们就已经得罪太子了，现在只是得罪得更狠一点，这也没什么。”
“就是，你们还有我们呢！我们肯定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如果回头真被太子一锅端了，咱们在黄泉之下也有个伴，不算亏！”宁王妃忙道。
“我知道。”高风颔首，“其实牺牲掉我自己没什么。可我就担心小弟，还有村里那边……”
“这个你们就放心好了。现在太子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东川省的蛇肉也得到了皇上的点名称赞。咱们只要在太子掌握实权之前让它的地位不可动摇，那就算太子日后登基为帝，他想解决这件事也得好好想想。更别提，还有军方那边……”宁王悄悄对他使个眼色。
高风和顾采宁都心知肚明。
现如今，双柳村的蛇肉干都已经成为了瀚海军、博海军、六安军等好几个军营的稳定干粮供应商。那么，如果他们能将这个身份彻底稳定下来的话，太子为了边关安定、国家稳定着想，也就更不敢对这项事业轻举妄动了。
而养蛇肉、制蛇肉干这些技巧现在全都被掌握在双柳村乡亲们手里，大家伙轻易不会外传。
太子想要找人替代他们，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心插柳，却没想到当初随意的一个举动，现在却帮了他们这么大一个忙！
高风颔首。“我知道了，我这就给西宁侯还有林大将军他们写信，请他们帮我一个忙。”
这些年这些人从他们身上占了不少好处，尤其他们家还和西宁侯府成了姻亲，那么现在找他们帮个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宁王立马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
高风说到做到，他这就回房去，给西宁侯和林大将军都写了一封信，西宁侯世子甘世睿他也没有漏下。
张元立得知这件事后，他也主动提笔给玮哥儿写了一封信，再一道交给宁王，让宁王通过特殊通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这些人手上。
这件事办完后没两天，他们就又听到了从宫里传来的最新消息——太子的病情加重了。
“刚被皇上痛打一顿，身上的伤口才刚结痂呢，他就不顾一切的冲出皇宫，还和宋清衍来了那么激烈的一场追逐战，他身上的伤口不再度撕裂才怪了！再加上情绪过分激动，心情又极度压抑，他要是病情不加重才有鬼了！”顾采宁听说后就冷声道。
“而且，这应当也是宋清衍计划中的一环。”高风随即接话。
宋清衍已经订好了离开京城的日子——正月十六。也就是元宵节过后的第一天。
那时候道路上的冰封还没化完呢，可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太子经过这一次的折腾，他必定要缠绵病榻至少半个月。这个空档正好方便他放心的远走高飞！
“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元宵节灯会上，咱们就不用和他硬碰硬了。”顾采宁又道。
太子这次在宋清衍手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又在他们跟前遭受了那么一通屈辱，现在心里指不定多恨他们呢！
一个人在嫉妒的愤怒之下，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他们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傻到当着文武百官以及京城百姓们的面和太子对着干啊！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关起门来，太子妃的脸面他们可以不给，但是在外头，未来储君的颜面那是绝对不可损伤的。至少，他们还没那个本事。
所以，既然现在太子爬不起来床，他们也能再缓几天。
等过了元宵节，过节的氛围淡去，京城里的各路奇葩再度出马上蹿下跳，他们混迹在当中，也就不会显得太过耀眼——虽然他们的举动注定又会引发各路人马的关注。
高风点头。“的确是这样。”
而张元立此时已经开始计划在元宵夜沿街摆摊卖蛇肉羹了！
年三十的晚上，皇帝当众夸奖过蛇肉羹的美味，马上这件事就在京城里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动静。只是京城地处北方，这里本来蛇就不多，就更别提吃蛇肉了。正好年前聚义堂不是出了许多蛇药吗？竟然就有人跑去聚义堂求蛇肉吃！
诚意侯在和高风一行人说起这事的时候，他都哭笑不得。
不过，他现在和刘掌柜关系极好，自然也从刘掌柜那里得知张元立这次来京城的计划。所以既然有人上聚义堂打听蛇肉，他也就趁机给醉仙楼打了一波广告。
至少在小范围内，京城里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在东川省有一个叫醉仙楼的酒楼，在做蛇肉上很有一套！
“既然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那我就要趁热打铁，赶在这个好机会让京城百姓们好好尝尝我们醉仙楼的蛇肉！”张元立一手叉腰，气势汹汹的道，“只要再在元宵节上彻底把这个名声坐实并传播出去，接下来咱们的醉仙楼京城分店就能顺利的开起来了！”
这个人雄心勃勃。而且他不止把计划做得好，在具体的行动上他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就像这次从东川省过来京城，他还特地带来了好几百条蛇呢！
一路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冷，正好蛇都进入冬眠状态，还省了他给蛇喂食，以及给蛇肉保鲜一系列事项。
现在这些蛇还都装在蛇箱里，养在高风在天水村的侯府上。
他已经把计划都做好了，顾采宁和高风又能怎么办？当然就只能竭尽全力的支持他了。
虽然时间很赶，但有宁王在，张元立还是很顺利的在朱雀大街边上寻摸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然后，就是寻找卖蛇肉的的人手了。
这个就比较难办了。
花钱倒是小事，最主要的是——现在是给醉仙楼蛇肉打开名声的关键一战，他们任何方面都马虎不得。所以，从杀蛇到做蛇肉，再到将蛇肉送到客人们跟前，这些都必须经过信任的人的手。
不然，鬼知道谁会对蛇肉干点什么，导致他们一年的辛苦努力都前功尽弃？
年三十晚宴上进贡上皇帝餐桌的菜不止东川省蛇肉羹这一道，自然也有许多人都打着来京城打开市场的主意。这些人就是张元立现在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作为一个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人，张元立从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这些人。毕竟，他在对付竞争对手的时候手段也没有光彩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他坚决要求卖蛇肉的人手必须全都是自己人！
只是一时半会的，上哪找那么多值得信任的人去？
这个时候，沉寂许久的村长主动站了出来。
“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村长您请说！”张元立忙道。
“我觉得，你们可以从天水村找人啊！我看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巴结风哥儿呢！现在如果风哥儿开口，他们肯定会屁颠屁颠的答应！”
“咦？”张元立顿时眼睛一亮，他赶紧朝高风那边投去一道希冀的目光。
高风抿抿唇。“这几个月，天水村的风气改善了不少，新任村长也的确是一个比较公道的人。如果拖他在村子里挑选人手，这些人应该值得相信。”
毕竟，前任村长就是因为他的缘故被换掉的，那对父子现在还在大狱里吃牢饭呢！有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其他人谁敢不老实？
“那么，这件事小弟就托付给大哥你了！”张元立打蛇随棍上，立马就将事情交托给了他。
高风点头。“好，我知道了。”
回头他就叫人将新村长给请了过来。
新村长听了他的提议后，他只稍稍沉吟了一下，就道：“侯爷您肯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我们当然乐意去做。只是，在下现在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和乡亲们都想跟你们学养蛇！”
嗯？
高风眼神一暗，新村长就瑟缩一下。可他握紧拳头，还是继续说道：“侯爷您也知道，我们天水村说是在京城边上，可因为地理环境不好，乡亲们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也是因为侯爷您过来了，才带着其他人都知道京城郊外还有我们这个地方。”
“可是，光有名气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现成的好处，大家现在只想能有肉吃、有新衣服穿！这些日子，我和黄村长聊了许多，知道你们的双柳村一开始也是一个破败的小村子，后来靠着养蛇一步一步富足起来的。既然双柳村可以，为什么我们天水村不行？”
“而且，侯爷您的侯府落在了我们这里，咱们就是一体的，以后也撕掳不开。您就行行好，提拔提拔我们吧！再说了，要是我们真把蛇养成功，那么以后京城的醉仙楼也就有了一个现成的送蛇肉的所在，不必千里迢迢的从东川省把蛇送过来这么费时费力不是吗？”
他一股脑的把肚子里的话都给说了出来，说完了，他连忙喘上几口气，再小心翼翼的看向高风：“侯爷您觉得呢？”
“这个计划，你们私底下已经计划很久了吧？”高风突然问道。
新村长连忙点头。“不敢欺瞒侯爷，小的的确是在听黄村长说起双柳村的发迹史的时候就动了这样的心思。后来听他说得越多，小的就越心动，慢慢的心里就做出了这个规划。”
“只是养蛇、做各种蛇制品其实是十分辛苦又枯燥的事情，而且你们如果真想做的话，那就必须从双柳村那边抽调人手过来教你们。你们确定能受得了被穷乡僻壤来的人指着鼻子骂这份气？”高风又问。
新村长苦笑。“大家都穷得饭都吃不起了，谁还在乎什么受气不受气？”
高风顿一顿，他观察了一下新村长的面色，确定他是认真的，他才轻轻将头一点：“那就先看你们元宵节晚上的表现吧！”
“侯爷，小的真的……”
新村长本来绞尽脑汁的还想再列出来几点表达他们的诚意呢，结果谁知道，高风就吐出这句话了！
他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没有刁难，没有严苛的前提条件，就这么爽快的同意了！
村长顿时开心得都跳起来了！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您放心，小的这就去给您挑几个最稳重可靠的人，保管叫他们在元宵节晚上把一切都办得妥妥的！”
丢下这话，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就连行礼都忘了。
高风见状，他却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
顾采宁看在眼里，她也笑了。“不错啊，主动送上门来的帮手。看来现在是老天爷都在帮小弟在京城开拓市场呢！”
“的确。所以说，是时候到了。”高风也点头，意味深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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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暗中下手
有了高风的这个保证，新村长办起事来格外卖力。
不过一天功夫，他就找来了二十个手脚利落的男女。“侯爷，这几个人是咱们天水村干活最麻溜的哥儿丫头了。其中涛哥儿嘴巴甜会说话，您让他去招徕客人最好不过。这几个孩子也都是小的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是忠厚老实的好孩子，知根知底的，肯定不会生任何事端！”
“好，我相信你。”高风爽快点头。
村长闻言，他顿时又激动得不像话。
赶紧又扭头交代了这些人好些话，他才退出去了。
高风转手就把这些人交给了张元立。
这次张元立从东川省赶来京城，身边除了两个厨子还有几个打下手的，也就没带多少人手。所以现在好容易找到干活的人了，时间又紧，他就干脆亲自上阵，开始培训这些人。
密集培训了五天，元宵节就到了。
一如既往，朱雀大街被分为两截，前面半截是达官显贵们扎棚子观赏花灯的地方，后面半截则是平民百姓玩乐的场所。这也就是所谓的与民同乐。
而现在，高风虽然贵为侯爵，却只是因为进贡了祥瑞讨皇帝开心，然后得到的一个虚名，在京城里其实也排不上号。所以就算他们在朱雀大街上扎棚子的话，也只能扎在末尾。既然如此，他们干脆连棚子都没扎，就直接去了宁王府的棚子。
和九年前一样，今年的元宵节依然热闹得很。
就算是坐在棚子里，但看着外头来来让人的人流，听着远处传来的嗡嗡嗡的说话声，也能知道京城内外的百姓几乎能出动的都出动了，今晚上注定又是一场狂欢。
宁王妃的肚子现在已经不小了。
她半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喝着热腾腾的蛇肉汤，一边对着顾采宁感慨万千：“姐姐，你还记得吗？就是九年前的这一天，我因为情伤离开家里的棚子，跟着奶娘在外头游走，结果就遇到人群拥挤，把我们的帷帐给挤倒了，我差点就被一盏花灯给撞到。那时候多亏你及时出现，把我给救了。你当时真的仿佛天神下凡，那么英武伟岸，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忍不住心跳加速呢！”
“其实当时的情形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顾采宁道，“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你那双哭得跟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宁王妃吐吐舌头。“那时候我还小嘛，因为一个臭男人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想想，其实我也挺瞧不起当时的自己的。不过还好，苍天有眼，让我在那个时候遇到了你，不然我怕是还要站在那个泥潭里拔不出来呢！”
“我越想越觉得，咱们之间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九年前你就救了我一次，现在咱们又在京城团聚，还成了好朋友！哎，如果你是个男子的话，我肯定就嫁给你了！这世上的其他男人我也彻底瞧不入眼了！”
“咳咳！”
这下，不止高风，就连宁王都脸色一变，他赶紧起身坐在宁王妃身边。
“你赶紧喝汤吧！这可是张老板特地让醉仙楼的厨子给你做的。大冷天的你非要出来我拦不住，可是这补汤你得赶紧喝了，好好暖暖身子！”
“知道了！”宁王妃无奈捧起蛇汤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断绝了她和顾采宁对视的目光，也顺利将宁王妃的注意力给转移开去，宁王终于松了口气。
他也端起自己那一碗汤喝了一口，立马他就点头：“新出锅的蛇汤的确美味，这口感分明比在皇宫里吃的那一次还要更好！”
说罢，他就问小厮：“本王叫你给四周围那些人家送去的汤，送了没有？”
“王爷放心，都已经送去了。”小厮忙道。
宁王才点头。“送了就好。达官显贵这边本王已经帮他搞定了，现在就只差平民百姓那边，那个就只能靠他自己，本王是无能为力了！”
“王爷您已经帮他很多了。”高风感激的道。
他们从来京城开始，就仰仗宁王许多次。现在张元立的生意在京城打开市场，更是离不开宁王明里暗里的帮助。现在，高风都对他表示出真心实意的感激。
宁王连忙摆手。“永乐侯你客气了。九年前多亏了你夫人解救王妃出危难，不然本王现在又哪来的爱妃？爱妃的一条命，那是千金万金都换不回来的。所以，为了报答夫人对本王爱妃的这份恩情，本王为你们做再多都心甘情愿。”
岂料，宁王妃听到这话，她冷哼一声。“你直接说你嫉妒我和姐姐感情好，生怕我哪天忍不住丢下你跟着姐姐私奔了，所以现在想方设法的想阻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好，何必拐弯抹角的绕这么大个圈子？”
宁王立马嘴角抽抽，他无奈回转头。“爱妃，看破不说破，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好吗？咱们的两个干女儿在旁边，小女儿也在你肚子里看着呢！”
宁王妃又冷哼一声，直接扭转头。
宁王无奈，只能又赶紧朝着顾采宁这边投过来求助的目光。
顾采宁忍俊不禁。
“宁王你的确想多了。我和王妃虽然感情不错，但我们之间就是纯粹的姐妹情。她喜欢我，但心里爱的人却是你。所以这辈子，她是不可能丢下你和我私奔的。更何况，我也有我的丈夫，我还没打算为了一个女人不要他。”
“那就好那就好！”宁王听了，他赶紧用力拍拍胸口。
顾采宁目光一扫，发现高风竟然也悄悄的舒了口气？
这两个男人到底对她和宁王妃之间的感情存在什么样的误解？顾采宁简直好气又好笑。
不过，她还来不及把话问出口，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敲锣声。
“肃静肃静！皇上出来了！”
每年元宵节，皇帝都会走出皇宫，站在宫门口向百姓挥手致意，这已经是百年来的传统了。
不过听着外头太监的奔走相告，宁王妃却撇撇嘴。“这些人是在虚张声势呢！还得等上至少两刻钟，皇上才会真个从宫里出来。所以现在咱们别理他们，继续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坐着！”
只是，她话音刚落，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就出现了。
“王爷，王妃，皇上请你们过去，大家一道登楼赏灯。”
过去皇帝也偶尔会叫上宁王夫妻一道跟着他去赏灯，但是最终结果都不怎么让人心情愉快。不过这一次，宁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好转了不少，这次皇帝请他们过去，那是真的想让他陪着自己赏灯了。
皇帝有命，宁王虽然心里有些不甘愿，但也只能老实顺从。
“那么，永乐侯你们……”
“王爷，皇上也发话了。如果永乐侯夫妻也在的话，那就让他们也一道过去好了。”太监忙道。
宁王就颔首。“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过去吧！站在高台之上看京城，那场景的确要比坐在这里要恢弘壮丽得多。”
顾采宁和高风心知他们现在想跑也跑不掉了，他们也就带上晨丫头晓丫头还有晚哥儿，一家人和宁王夫妻一道，跟着传话的太监走了。
从旁边走暗道，他们很快就到了城门后头。
他们稍稍等上一会，就见盛装打扮过后的皇帝皇后都过来了。
皇帝看起来精神不错，皇后却有些有气无力的。虽然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她面色不大好看，精气神也很不充足。
看这样子，好像三天三夜都没睡过好觉似的。
想想也是。太子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中间还私自逃出皇宫一次，导致病情加重。这事皇帝或许不知道，可皇后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
生了个这么能折腾的儿子，她这半个月能睡得好才怪！
这么想着，顾采宁突然开始暗暗庆幸她家晚哥儿虽然沉默寡言了点，不爱出去动弹了点，可好歹这孩子乖巧听话啊！从小到大都不乱惹事。
虽然……在他的授意下，少主已经惹了不少事了！
而且现在，少主还稳稳的矗立在皇帝身边。当看到他们过来，少主赶紧就朝着他们这边颔首致意，表情恭敬无比。
不过他的动作十分轻微，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在看，只怕都没几个人看出来他有过这样的动作。
而此时，皇帝已经开心的和宁王打起了招呼。“你们俩胆子可真够大的！你都这个年纪了，好容易王妃有了身孕，你还不好好的把她关在王府里好生照看着。这大冷的天，外头还人山人海的，你竟敢带她出来玩！”
这么亲昵随和的姿态，就仿佛兄弟之间的说笑一般。要不是穿着一身明黄的袍服，从头到脚的贵气摄人心魄，他给人感觉真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兄长。
宁王无奈摊手。“臣弟本来也不想的。可是她非说在王府上待着闷，死活要出来玩。臣弟也是看她可怜，一时狠不下心，所以……”
“哎，宁王你虽然宠爱王妃，但也应该有个度才行。尤其是在子嗣的事情上，这可是万万不能马虎大意的！”皇后突然开口。马上她又转向宁王妃，“还有宁王妃你也是。马上都要当娘的人了，你哪能还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现在不管干什么，你们最先都应该想想这个孩子，然后才采取行动。你们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宁王和宁王妃都被骂得抬不起头。
虽然低垂的面孔上依然满满都是不赞同，但他们夫妻俩还是双双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以后我们不敢了。”
皇后教训得他们低头认错了，自己的心情就好转了不少。
她这才扬起笑脸，又将宁王妃叫到身边，一边放缓了语气问她：“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腹中的孩子乖不乖？最近请太医去看过了没有？太医可说是男胎还是女胎？”
“应当是女胎吧！我和王爷都觉得是女儿。至于这个孩子，她在我肚子里就天天和两个姐姐疯玩，人能文静到哪里去？”宁王妃轻抚着小腹，笑得一脸满足。
宁王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他也满眼含笑，眼神都快化成一滩春水。
皇后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满意颔首。“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不管怎么样，你们夫妻俩能生就好。”
至于宁王妃刚才说起的腹中这个孩子的两个姐姐，皇后直接忽略不计。
顾采宁几个倒也不在意。不，应该说，皇帝皇后直接无视了他们一家，他们都求之不得！
所以现在，他们都乖巧的跟在皇帝一行人身后，大家一起爬上梯子登上高台。
这高台足足有四五丈高，是内务府为了方便皇帝元宵节登高赏灯特地搭建的。等爬上最高处，顾采宁放眼看去，就见京城美景近在眼前，一览无余。
不管是前头半截扎着棚子的达官显贵们，还是后半截游走赏灯的平民百姓，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街上头一盏盏形态各异的灯笼从宫门口一路延伸到远处。灯火通明之下，是偌大的京城。
站在这个角度往下看，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天下一切皆在我掌控’的满足感，紧接着更有一种自豪感扑面而来。
难怪皇帝都喜欢站在最高处。站在这个角度看待世间万物，给人感觉的确很爽！
不过，在适应了最初的震惊过后，顾采宁立马又注意到——这里真是一个绝佳的制高点！
如果从这里瞄准射击，那么下头每一个人，她都能百分百击中！
她立马心里开始痒痒，目光也忍不住开始四处扫射。
“娘。”
这个时候，晓丫头突然低叫了声：“我看到二叔了。”
顾采宁点头。“我也看到了。”
虽然下头人群熙熙攘攘，一眼看去几乎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但张元立的存在感依然异常强烈。
他的蛇肉摊子就开在距离达官显贵们的棚子边约莫二十步远的地方，而且位置就在大路边上，还占了好大一片地方，桌子都摆了不下二十桌！
从张元立到大厨，再到跑堂的伙计，他们全都穿着一样颜色的衣服，只是男女制式稍有不同。这样的阵势就在路边杂乱摆摊的商家里头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就让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
而且，这蛇是先杀先做，还是由醉仙楼做蛇肉最富经验的大厨现场演示怎么烹制蛇肉，看得围观的百姓们目不转睛。
当看到他颠勺、翻锅的几个漂亮动作，好些人都忍不住拍手鼓掌！
再加上这蛇肉的香味的确诱人，旁边又不停的有人在盛情邀请，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这蛇肉价钱不贵，一碗才两文钱！
大过节的，百姓们既然都盛装出来看花灯了，那么自然也不会舍不得这两文钱。
因此，被吸引过来的人络绎不绝，那二十张桌子就没有空出来过！
天水村的百姓们脚下如踩着风火轮，一个个不停的跑来跑去，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亏得他们之前接受了张元立的密集培训，不然这么繁重的工作他们恐怕还胜任不了。
看这阵势，张元立这一次的计划又成功了。
在她盯着张元立那边的动静的时候，皇帝和皇后已经坐下了。
宁王宁王妃身份尊贵，况且宁王妃还怀着身孕，他们两个人当然也跟着坐下了。
但除此之外，其他皇子皇女们都没有资格坐下，就更别提顾采宁一家子了。
不过好在这个高台搭建得十分宽敞，就算一口气占站这么多人也不见多逼仄。
皇子皇女，以及在朝中有些脸面的官员们在登上高台后，他们也早已经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根本没多少心思去管坐不坐的事。
就这样，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一边居高临下的观赏着下头的花灯，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戌时。
马上，下头又是一阵响亮的敲锣声响起，紧接着有人大喊：“宫灯来了！”
立马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原本还算均匀分布在大街上的人一下都往高台下头蜂拥过来，这里一下变得拥挤得不像话。
顾采宁对京城的元宵节记忆有限，九年前她也就只和高风过来待了一会，随手救了当时还没出嫁的宁王妃，然后就走了。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不过，看着下头越聚越多的人，她下意识的心里开始紧张——这么盛大的聚会，而且人流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过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看高风，他也已经沉下脸，身形微微紧绷起来。
只是皇帝分明已经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
等到下头人聚集得差不多了，他就点头：“放。”
“放！”
身边的大太监连忙扯开嗓子大叫。
马上，就见一只巨大的宫灯从天而降，缓缓落入人间。
这是一盏莲花样的宫灯。在落下的时候，宫灯的花瓣一瓣一瓣的徐徐绽放，等到落到地面的时候，正好绽放开最后一层，露出端坐在中间端庄高雅的观音菩萨。
而且，这宫灯也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样的特殊处理，竟是每一片花瓣都闪闪发亮。这么一路从高处落下，就仿佛一朵散发着柔光的佛莲从天际徐徐降落人间。
顾采宁不信佛，但她也被这样的情景狠狠震撼到了。
下头的百姓们更不用说。
早在莲花宫灯下落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激动的跪了下去。紧接着，人群就跟波浪一样，不停朝外延伸开去。等到最中间的观音露面，整条街上的人都几乎全都已经跪下了！
此时，安排在人群中的太监赶紧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他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喊。
“皇上万年！我大天朝万年！”
诸如此类的呼喊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声音震天。
这气势，比起军队也不弱多少了。
皇帝见状，他也不由心潮澎湃。
忍不住站起身，他大步走到高台边上，一边意气风发的对着下头不停跪拜的百姓们挥手致意，一边也跟着高喊：“我大天朝万年！”
皇帝都站起来了，皇后、宁王等人自然也不敢继续傻坐着，他们也连忙跟着站起来。
只是——
“呀！”
马上宁王妃就发出一声惊呼。她的声音又细又急，很快就被下面排山倒海的喊叫声给淹没了。
但是，顾采宁听到了。
她第一时间冲到宁王妃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可算在宁王妃即将朝前扑过去的瞬间把她给拉了回来。
宁王的心思其实也一直放在宁王妃身上。所以宁王妃的叫声他也听到了。
只不过，明明是距离宁王妃最近的人，他无论反应速度还是出手的速度都比顾采宁慢了两拍。所以等他反应过来要出手的时候，宁王妃早已经被顾采宁给稳稳扶住了！
宁王不由一阵羞窘。
他连忙低声问：“爱妃，怎么了？”
“没事，好像肚子里的孩子听到外头的动静，突然踢了我一脚。”宁王妃忙道。
宁王立马板起脸。“这死丫头！之前就已经把你给折磨得那么惨了，今天她竟然还不放过你？你等着，一会回去了，我肯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嗯，是该教训一下！不然，要不是姐姐出手拉了我一把，现在我极有可能已经冲撞到皇上了！”宁王妃一本正经的点头。
她刚才是斜冲过去的，正好皇帝现在兴致高昂，人就站在高台边上。虽然身边有羽卫守护着，但如果宁王妃就这么冲过去，她极有可能把皇帝给撞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就算羽卫及时发现把皇帝给保护了起来，那她呢？她是会直接自己冲下高台去，还是被当做弑君的刺客当场乱刀砍死？
随便哪个结果那都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宁王妃只是脑子里过一遍，她就身体一颤，立马紧紧抓住了顾采宁的手。
“姐姐，我刚才……”
“我知道。”顾采宁颔首，“那个对你动手的人，已经被我教训了。他的胳膊废了。”
也就是说，回去之后，他们只需要把今天高台上出现过的人筛查一下，找到胳膊突然受伤的那一位，报复回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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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皇帝病倒了
宁王妃听懂了顾采宁的意思，她连忙点头。“姐姐你真好！”
此时皇后才转过身：“宁王妃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算是吧！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太闹人了！”宁王妃无奈道。
“孩子嘛，都是这样。现在其实还好了，等以后生下来，你还有的头疼呢！”皇后笑道，竟然还温柔的安抚起她来。
宁王妃赶紧点头，就又和皇后说起话来。
佛莲花灯落下后，紧接着又是烟花秀。
齐聚了天朝上下所有能工巧匠智慧结晶的烟花在这个时候全数被点燃，冲上天空。
这自然又给所有人造成了新一波的震撼。
只是，顾采宁一行人现在都不敢再被外界的美景过分分散注意力。
好在刚才的事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接下来一切平静无波，大家很顺利的看完了烟花，又眼睁睁看着下头的百姓们高喊皇帝万岁，喊得嗓子都哑了。当然，高台上的人也都免不了要对皇帝三跪九叩，各种逢迎。
但不管怎么说，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等他们走下高台，眼看着皇帝皇后回宫去后，他们才齐刷刷松了口气。
宁王现在也没了继续留下看热闹的心思，他连忙拉上宁王妃：“咱们回府！”
等回到王府上，宁王妃才终于说出了刚才的真相——“我在起身的刹那，脚下突然多出来一个东西。我没有任何防备，一脚踩歪了，就差点朝着皇上那边扑了过去。多亏姐姐及时出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一颗小石子。”顾采宁立马道，“东西很小，但是外形却很锋利，所以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脚踩上去，很容易发生倾斜。而且，这块石头放置的位置也很巧妙，是经过精心算计的。不然，王妃也不可能正好就朝着皇上那边扑过去了。”
宁王妃脱下绣鞋一看，果然鞋底上都多出来一道浅浅的割痕。
宁王一张脸瞬息变得阴沉沉的。
“那石头呢？”
“哦，已经被我捡起来，还给那个悄悄下手的人了。”顾采宁就道。
宁王讶异抬起眼，顾采宁又摊手。“没办法，进宫之前咱们都被搜身了，我身上根本什么都没带。到了那个地方，我也就只有这个东西可以用。不过好在它的边缘十分锋利，勉强可以当暗器用。”
宁王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看来除了皇上外，这皇宫里还多的是人想要我的命啊！只是，他们有什么事，只管放手冲我来就是了，他们为什么要对本王的王妃下手？”
“还用说吗？女人好欺负呗！尤其是怀孕了行动不便的女人，那就更好欺负了。”顾采宁冷声道，“不过，刚才我已经让他尝到女人的厉害了。”
宁王握紧拳头。“等我明天找到人，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宁王妃连忙拉拉他的衣袖。“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你也别这么凶了，当心吓到孩子！”
宁王一听这话，他立马收起满身的戾气，就连嗓音都变得软绵绵的：“是是是，我错了。刚才在外头，我还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这一切都是爹的错，女儿你千万别怪爹啊！等你出生后，爹一定十倍的弥补给你！”
哎！
见状，顾采宁忍不住在心里一声长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位又会是个标准的女儿奴。而且，他的女儿更会被他给娇宠得不像样！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宁王就把对宁王妃下手的人找到了。而这个答案却很让他们吃惊。
“六皇子？”高风简直都不敢相信。
“他还是个孩子呢！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深宫之中的孩子，和外头的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六皇子虽说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脉，可是身后没有一个可靠的外家，后宫之中母妃也只是靠美貌得到皇上的宠爱。然而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安妃又年长色衰。那么，他不抓紧时间站队，要是等皇上百年之后，他该怎么办？”宁王道，“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就没有一个是没有野心的。他肯定也不会甘心于当一个闲散王爷。”
“只是，他选择投奔太子，那就是一个大错特错的主意。太子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亲兄弟看待。”高风接话。
宁王就轻轻一笑。“太子把他当人还是当狗我不管。可是，他敢悄悄的对我的王妃动手，本王就不能饶他！这个人，他死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宁王妃问他。
宁王脸上忽的扬起一抹嗜血的浅笑。
“想要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尤其，这还是一个残废了的皇子，那么他对太子不再有任何作用，皇上也不会对他抱任何期盼。这样的人在皇宫里悄无声息的死掉，没有一个人会有任何反应。”
顾采宁都不由后背一凉。
皇族里出生的孩子，一个个果然都不是好惹的！
这件事是宁王要给他的妻女报仇，那一切自然就归宁王摆布，顾采宁和高风不打算插手。他们只需要等着宁王办完事后，来告诉他们过程和结果就够了。
此时，张元立又兴冲冲的过来了。
昨晚上他们在京城里都待得太晚，所以干脆都住在宁王府上。
但是张元立因为回来得太晚，都后半夜了，所以他们都没来得及说上话。
而现在，这家伙头都还没梳呢，脸也没洗，衣裳也明显是随便披在身上的，可他早顾不上这些了。
“大哥！”
一路狂奔进来，当看到高风，他就兴奋的冲过来，直接一把抱住了高风。
高风被他亲密的举动弄得一怔，他赶紧想要推开他。“小弟，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不着急。”
张元立却死活抱着他不肯松手。他还放开嗓子，嘶哑着喉咙低吼：“大哥，我做到了！我成功了！昨晚上你知道我们在朱雀大街上摆摊卖了多少钱吗？五十两！五十两啊！”
“我的天！”
听到这话，宁王都震惊了。“居然这么多？”
张元立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是呢！我们带过去的蛇肉都吃光了，眼看还不够，又抓紧叫人去天水村把剩下的都给拉了过来。就这样，还不够吃呢！到头来，旁边的摊子都撤了，我们的桌子还都坐得满满的。要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催，我们怕是可以把摊摆到天亮！”
“昨晚上收摊后，我回来就开始算账。算到现在，才刚把收益给算出来了！”
“所以说，你一晚上没睡？”顾采宁抓住重点。
张元立无力看她。“都有这么大的喜事，我哪还睡得着？刚才把账算清楚了，我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向你们报喜了！”
“这的确是件大喜事。”顾采宁和高风都纷纷点头。
高风更是主动问起他：“你昨晚上卖蛇肉的时候，没忘了向他们介绍醉仙楼吧？”
“那还用说？不只是我，还有我们的大厨，以及下头帮工的，每个人都说了不下一百遍！昨晚上收摊的时候，还有没吃到的人追着我们问我们的铺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地方。我就又最后重复了一遍，邀请他们两个月后去醉仙楼品尝蛇肉！”
张元立大声说着，他这次兴奋得干脆双脚都缠上了高风的腿。
“大哥，我太开心了！一年啊，一年的辛苦安排下来，咱们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下我心里彻底踏实了，咱们的醉仙楼要开到京城来了！”
“等在京城的生意稳定性下来，我就把分店继续往其他地方拓展开去。到那个时候，咱们的醉仙楼就真个能称霸天下了！”
经由这件事，他的思维迅速发散开去，已经将接下来的一百步计划都做好了。
“好好好，称霸天下称霸天下。”高风赶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说歹说终于把他从身上给扯了下来。
宁王见状，他也上前来恭喜他们。“本王早说过，你们都是能人，那么只要老天爷不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你们就一定能心想事成。因为你们值得这样的回报！”
“多谢王爷！这一切也都多亏了您帮忙呢！”张元立赶紧又向那位行礼道谢。
宁王含笑摆摆手。“这个不算什么。”
可张元立还是谢了又谢，又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昨晚上他们蛇肉摊上的盛况，以及他接下来的规划。
慢慢的兴奋劲过去，疲倦感涌了上来，他开始哈欠连天，两边眼皮也不停的往下落，他拼命的往上掀都没用。
高风就道：“既然累了，那就回去睡一觉。其他的事情，等你睡醒了再慢慢安排不迟。”
张元立又打个哈欠。“大哥你说得没错，我先去睡觉。”
他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房去了。
宁王也拉上宁王妃。“你昨晚上受惊了，接下来几天也得好好休息。”
“我——”
“不许有异议！”
“好吧！”
眼看这两个人也走了，高风就回头看看顾采宁。“现在咱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一大清早的就来听消息，咱们的早锻炼还没做呢！”顾采宁连忙提心他。
高风恍然大悟。“我就说呢，怎么总感觉似乎有点什么事忘了做。我听到小弟说的这件事，我太兴奋，一时都忘了这个了！”
既然经由顾采宁的提醒想起来了，他也不再耽搁，赶紧叫上孩子们，一家人就要去晨练。
等到晨练完毕，宁王也已经安置好宁王妃出来了。
“汝南王走了。”他道，“今天一早，城门才刚刚开启，就轻车简从的走了。”
“是吗？看来他还真是迫不及待。”高风只淡淡说了句，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一转眼，又两天过去。
此时路面上的冰已经开始化冻，官道上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村长和刘掌柜也要回东川省去了。
张元立暂时还得继续留下来，准备张罗京城醉仙楼分店的开业示意。
前脚高风才刚把人给送走，后脚他回到侯府，就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个不速之客。
“侯爷，您赶紧去救救王爷吧！他被太子强抢进宫了！”甫一见到高风，长生就激动的大喊。
高风眉梢一挑。“他不是早离开京城了吗？”
而且，太子还病着呢，他是怎么把宋清衍给抢走的？
“你们应该听说了，皇上昨天早上没有上朝的消息。”长生沉声道。
“是听说了。”高风颔首。
官方说法是皇帝因为元宵节晚上吹了冷风头疼，所以休朝一日。
“皇上病倒了。前天晚上突然发作的，病得又凶又猛，现在人还在昏迷之中。太医院的太医给看过后，说是皇上服用了太多的金丹，中毒了。”长生就道。
这下，顾采宁也被提起了一点兴趣。
“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皇上服用金丹的日子都还没多长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皇上昏迷了事实。而且用太医的话说，皇上短时间内是清醒不了了。既然皇上昏迷不醒，可国事却一天都耽误不得。因此，眼下只能让太子监国了。此事事关重大，暂时还没有放出来，但前天晚上皇后娘娘已经召见了几位朝中重臣，大家得出了这个结论。”
“哦，这样的确说得通。”顾采宁颔首，“太子再怎么混账，他也还是太子呢！所以皇上不能理政，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他在握住朝政大全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派人去把宋清衍给捉进宫去？”高风也理清了其中的关键。
长生无奈点头。“是这样没错。王爷早料到太子殿下依然不会死心，所以离开京城后我们就偏离了预定的方向，开始漫无目的的乱走，沿途还留下了许多杂乱的痕迹。结果没想到，我们都这么小心了，却还是被太子殿下派出来的人手给抓了回去！”
“侯爷，上次王爷对太子殿下做出那样的事情，太子殿下早怀恨在心。现在他把王爷抓过去，肯定会狠狠的折磨王爷。王爷身体那么弱，他哪受得了这样的折磨？还请您想想办法，救他一命吧！”
“那你就把本侯想得太厉害了点。”高风淡声道。
长生一愣。
顾采宁也摇头。“现在唯一能压制得住太子的皇上都已经昏迷不醒了，朝政大权全数落在太子手里。就连精明狡猾如宋清衍都无法对抗他的强权，那你又怎么会觉得，就靠我们俩这一身蛮力，我们真能和太子对着干？”
“而且，上次帮他赶走太子，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已经两清了。那么现在，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个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高风又道。
长生顿时脸色刷白一片。
“侯爷，您和王爷好歹也是亲兄弟，您难道就不顾及一下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吗？”
“难道宋清衍顾及过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高风反问。
长生又被噎得说不出话。
好半天，他才幽幽的问出一句：“所以，您是不会出手了？”
“不会。”高风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长生垂下头，他立马转身要走。
顾采宁见状，她又忍不住问：“你既然这么关心他，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还是说……他知道你是太子的人，以为他的行踪就是你泄露的，所以根本已经不信你了？”
长生猛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的人？”
顾采宁扯扯嘴角。“还用问吗？一看就看出来了。”
长生垂下眼帘。“我虽然是太子殿下的人，却是从小和王爷一起长大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王爷能好好的。虽然……这个愿望终究是实现不了了。你们说得没错，太子隐忍这么久，好容易大权在握，他不会放过王爷的。现在谁敢和他抢人，那都是在自寻死路。之前王爷就利用了你们那么多次，他对你们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在。既然如此，你们也根本没任何责任去帮他。我走了。”
慢声说着，他再度迈开双脚，一步一步朝外挪去。
见状，顾采宁心中又不禁生出几分不忍。
虽然她不喜欢宋清衍，也不喜欢这个把宋清衍的要求奉若圭臬的奴才。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主仆情意还是多多少少出动了一点她的心房。
高风也问：“你现在要去哪？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上下不会有人愿意帮你。”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再去找人了。”长生平淡的声音传过来，“只是夫人您刚才提醒得对。我是太子殿下的人，现在我任务完成了，那我自然是要回归太子殿下身边。到了太子殿下身边，我说不定还有点机会照顾一些王爷。虽然不能救他出火坑，但好歹让他少受点苦，我还是能做到的。”
这么说着，他的人已经走了出去，很快不见踪影。
当张元立闻讯赶来的时候，他见到的就是满地被长生放倒的丫鬟小厮，但长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他忙问。
高风言简意赅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元立听后，他顿时脸色大变。
“完了！这下，事情糟糕了！”
“没什么糟糕的。太子当权，可他终究是新官上任，需要他适应摸索的事情太多了。他可以凭着自己的那股疯劲对宋清衍下手，但除了这件事外，他也不能再随便任性了。身边会有人盯着他的。”顾采宁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皇上突然病倒，这件事还是太蹊跷了！京城里头还不知道会跟着发生什么变故呢！尤其是我的醉仙楼……”张元立急得团团转。
“不行，我得进去京城看看，至少也得往宁王府上走一遭。”
“你确定你还进得去吗？”高风问他。
“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才行。”张元立着急的说着，就回房去换衣服了。
顾采宁才长出口气。
“老天爷可真会作弄人。十五晚上还精神奕奕的皇上，说病倒就病倒了。而且，太子他能干出来这种事，那就证明他对宋清衍的迷恋早已经深入骨髓。可怜宋清衍苦心孤诣，辛辛苦苦的安排了这么大一桌大棋，可到头来，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没能逃脱太子的魔掌。”
这个人的运气可真够差的！顾采宁心里默默的怜悯他三秒钟。
“是啊，世事无常，他真是可怜。”高风也叹道。
一会功夫，张元立就已经收拾好了。但他都还没来得及上吗出门，宁王身边的小厮就回来了。
“永乐侯，永乐侯夫人，王爷听说皇帝病了，想要进宫探望，结果接连两天都被拦了下来。今天太子殿下好容易放话，说如果是你们陪着王爷一起进宫的话，他可以让你们进去看看。”
顾采宁和高风瞬时交换一个眼神。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这个人和宋清衍一样，已经疯疯癫癫的，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既然如此，咱们去不去？”
“大哥，你们别去！”张元立忙到，“太子这是故意设了个陷阱在给你们跳呢！你们都不去，那王爷也就进不去，你们全都安全了！”
“不，我们必须去。”顾采宁却道。
张元立一顿。“大哥？”
“不然你以为，我们如果拒绝了这一次，下一次太子会放过我们吗？”顾采宁问道。
张元立摇头。“当然不可能。”
“所以，那我们干嘛不趁着太子现在还羽翼未丰的时候，进去走一圈？现在皇宫已经完全封锁了起来，我们如果能进去打探一下情况，那也不错。”
“可要是这样的话，你们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宁王妃低呼。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会带上晚哥儿。”顾采宁就道。
呃……
张元立嘴角抽抽。
晚哥儿的厉害，他多少知道一些。上次东宫里群蛇泛滥，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好歹听高风和宁王都说过几遍，心里也满是惊叹。
“有这个孩子在，那倒是可以考虑。”他这才勉强点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晚哥儿顿时也双眼大亮！
“我是该去宫里看看了。少主正在那里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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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覃郎
“那孩子竟然还在皇宫？”顾采宁当即一惊。
“那是当然。不然，皇上出事，皇后太子急着找罪魁祸首，若是不能抓住他，那整个火玄宗就都逃不掉了。”晚哥儿慢条斯理的道。
顾采宁又心中一凛。
高风也听出来不对劲。“你们折腾了这么一大圈，难道就是为了给太子制造机会来灭掉火玄宗吗？”
“火玄宗在天朝存在的时间太久了，又和朝廷牵连太深，树大招风，现在也命数将尽。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晚哥儿淡声道。
高风倒抽一口凉气。
“那么少主呢？他还能活吗？”
“这个就得看他的命了。”
“他的命？你算不出来吗？”
“算得出来呀！可是他这个人的命格也就只比我次一等，我年纪还小，算一次至少要躺三天。就为了窥探他的这一劫让我牺牲掉三天的时间，我觉得不划算。”
高风说不出话。
顾采宁也嘴角抽抽。“看出来了，你们之间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不，我们是好朋友。他也同意我这么做的。”晚哥儿朝他们露齿一笑。
顾采宁和高风却双双后背一凉。
才八岁的孩子，他的眼神还有笑容就已经这么让人胆寒了！
张元立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那个，大哥大嫂！”他赶紧叫了声，“咱们就别在这里说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进京去吧！宁王殿下和皇上的感情那么好，他现在肯定都快急疯了！”
顾采宁和高风连忙点头，两个人也迅速收拾一下，就和张元立还有晚哥儿各自骑上马，直奔京城而去。
到了宫门口，他们果然见到宁王正在宫门焦急的来回踱步。
见高风两个人过来，他顿时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们可算是来了！快，咱们走！”
他就拉上高风奔到宫门守卫跟前：“太子殿下要求的人本王叫来了，现在你们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是，小人这就放行。”宫门守卫果然回头叫了一声——
“放行！先带他们去东宫见太子殿下！”
堵在宫门口的侍卫们齐刷刷朝两旁退去，给他们让出路来。
宁王走在最前台，直奔太子的东宫而去。
到了东宫，他们就见到从进门开始，一路上都安静得可怕。一直到了太子的寝宫门口，他们又见到好些朝中重臣都在！
只不过，这一个个的脸色很是难看，甚至眼神还透出几分古怪。
“本王来了，太子呢？”宁王连忙喝问。
一个太监赶紧扯开了嗓子大喊：“太子殿下，宁王殿下以及永乐侯到了！”
他话音刚落，寝宫里头就传来一阵像是强忍哭泣的轻吟声。
顾采宁立马眉头一皱。
“宋清衍！”
她和高风异口同声的道。
这个声音的确就是宋清衍的。马上，宁王也听到了。
只是，随着从里头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亮，渐渐宁王的脸色也变得和这些重臣一样难看。
紧接着——啪！
一声鞭响传来，宋清衍放声大叫，声音其惨无比。
太子也得意大喊：“叫啊！你再叫得大声点！现在你就交给外头的人听，好他们知道孤现在在对你干什么！”
宋清衍的声音立马消失了，但马上太子又连抽了几鞭子，宋清衍还是忍不住惨叫起来。
最后，他甚至主动求饶：“太子殿下，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你是说真的？”太子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了一点。
但顾采宁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真的真的，我说话算话！”宋清衍哭喊道。
“那好，现在你就对天发誓，以后你都会留在孤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说！”
“是，我发誓，以后都留在太子身边，永远不离开你！”
“很好。”太子似乎满足了，他一把将鞭子扔开。
但随之而来的各种声音却更加不堪入耳。顾采宁一个见过各种场面的人听在耳朵里，她都忍不住摇头。
就这样，声音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寝宫里头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再过上一会，寝宫大门突然打开，太子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衣裳，一脸餍足的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
一位老臣忍不住上前喝道：“您好男风，此事本来无可指摘。可是现在，您不顾一切将汝南王强掳进宫，甚至对他强加凌虐，甚至还让臣等在外头听墙角，您这么做还是太过分了！您是一国太子，日后更是一国之君，您得为天下人做出表率才是啊！”
“怎么，孤的所作所为让你很不满？”太子冷哼。
“是，您这么做实在是太过了！老臣不能忍！”老臣高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忍了，直接去死吧！正好你老了，耳目昏聩，孤也不敢重用你呢！你死了，这个位置空出来给年轻人，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子殿下，您……您真是让老臣太失望了！现如今，老臣也只能死谏，用鲜血让您清醒了。再不济，老臣豁出去一条命，去黄泉之下找寻先帝，请先帝来好好教训教训儿孙！”
老臣一脸悲怆的大喊。然而他的呼喊依然没有让太子动摇半分。
反而太子还冷声催促：“那你赶紧去死啊，孤等着呢！”
“老臣……先帝在上，老臣来了！”
老臣无力的闭上眼，一头朝着前头的墙面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朱红的寝宫墙面上多出来一大片血迹。老臣瘫软在地上，头顶上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还依然在朝外涌着血。
“程大人！”
其他臣子见状，他们接连跪下了：“太子殿下，您请速速召太医前来为程大人诊治吧！”
“诊治什么？他不是自己要寻死吗？孤现在只是在满足他呢！”太子冷声道。
“太子殿下！”
群臣苦苦哀求，最终太子才施恩似的摆摆手。“罢了，看在程老为我天朝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份上，孤还是留他一命吧！”
他懒洋洋的召来身边的人。“去请太医。”
太医很快请来了，但看过伤口把了脉，再翻开老人家的眼皮看一看，太医就摇头：“太子殿下，人已经不行了。”
群臣顿时趴伏在地，泪流不止。
太子却只是嘴角轻扯，他慢慢目光转向宁王这边，顿时眉梢一挑。
“你们怎么不跪下求孤救他？”
“太子殿下明知道小王进宫是为了探望皇上。您和汝南王的私事，还有您如何对付朝中老臣，这事和小王没有任何关系，小王也不想关心。”宁王淡然道。
太子再将目光转向高风顾采宁，高风就道：“这种场合下，我们似乎没资格发言。”
“那，里头那个呢？”太子微抬起下巴，“枉你们费尽心机把他从孤身边抢走，可到头来孤还是得到了他！甚至现在，他还当众发誓以后都会陪在孤身边！”
搞了半天，他把他们叫进宫来就是为了向他们炫耀这个？
顾采宁冷笑：“太子殿下您想多了。上次我们之所以帮助宋清衍对付您，只是因为我们欠他一个人情。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那他是死是活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好，你们最好记住你们说过的这些话！”太子突然精神大振，他连忙回头喊道，“你听到了没有？你所谓的这个你最钦佩、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却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
“让他们滚！”
宋清衍虚弱的声音从里传来。
太子顿时心满意足。
“好吧！既然他让你们滚，那孤也不多留了，你们滚吧！”
“多谢太子殿下！”宁王赶紧行礼，“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皇上了吧？”
“去吧去吧！”太子不以为意的摆手。
宁王当即转身就朝着皇帝的寝宫方向而去。
顾采宁和高风也连忙跟上。
一行人到了皇帝寝宫里头，就闻到里头传来一股淡淡的药味。皇后还在厉声呵斥：“没用的东西！皇上都昏迷两天了，你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宫里养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来人，把这群庸医都拖出去斩了！”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太医连忙求饶，但还是被侍卫给拖了出去。
当这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顾采宁从这几名太医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她扯扯嘴角：“真不愧是亲母子。”
母子俩都爱玩这种杀鸡儆猴的伎俩，而且还是前后脚的都在他们跟前玩起来了！
只可惜，太子那边那血淋淋的场景或许还能给他们一点刺激，皇后这边的却根本一点冲击都没有。
宁王见状，他也只是眉头微皱，就连忙快步走到内殿。
走到里头，就见皇帝正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皇后一脸怒容站在那里，一众宫女太监都跪了一地。
还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抖抖索索的跪在龙塌前，手里拿着帕子小心的给皇帝擦拭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安妃。”宁王低声道了句。
顾采宁就知道了——这一位就是六皇子的母妃，也就是安心伯引以为傲的女儿，安妃娘娘。
不过看现在安妃的状况，她分明很不好。
想想也是。
元宵节的晚上，六皇子回王府后就传出了跌了一跤摔断胳膊的消息。后来太医更是断定——“六皇子的这一节骨头都碎成粉末状了，接都接不起来，他的这条胳膊注定要废了！”
然后，又有人上京兆衙门状告安心伯私底下卖官鬻爵、强抢民女为妾，证据确凿。安心伯本来就没什么实权，唯一的依靠就是安妃和六皇子。结果现在，六皇子废了，皇帝也病倒了，安妃的靠山也倒了。墙倒众人推，再加上背后还有宁王这个强大的推手在，安心伯一蹶不振。
而对安妃而言，父亲倒了，儿子废了，皇帝也没用了，她就算贵为妃位又能有什么用？到现在，也只能来皇后跟前摇尾乞怜。
所以说，做女人也不能指望一辈子都依靠着男人。靠山山倒，人一辈子唯一能放心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心里暗暗这么思量的时候，宁王已经上去去向皇后行礼了。
皇后见到他们出现，她本就阴沉的脸上又笼罩上一成寒霜。“宁王你们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您不知道么？是太子殿下让臣等过来的。”宁王连忙回答。
“太子？”皇后惊呼，随即她咬牙低骂了句，“这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宁王没有理会她的骂语，而是径直朝着皇帝龙床那边走去。
皇后见状，她连忙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微臣听说皇上病了，想好好看看他。”
“不用了！皇上会变成这样，都和你们一直推崇的火玄宗有关系。如果皇上现在醒着，他也一定不想见到你们！”皇后呵斥道。
宁王突然脸一沉。
“是你。”他道。
皇后目光微闪。“你说什么？”
“皇上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你干的！”宁王沉声道，“元宵节晚上登高台赏灯，指使六皇子对我爱妃下手的人也是你！你因为知道皇上已经开始厌恶太子了，而且太子还不知悔改，迟早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所以你就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除掉皇上，将皇位传给太子！”
“胡说八道！”
皇后冷下脸呵斥。“宁王，本宫念在皇上一直疼爱你这个堂弟的份上，不想和你多计较。只是现在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本宫和皇上多年夫妻，相濡以沫到现在，本宫岂会是这么心狠手辣之辈？你敢污蔑本宫，本宫定不饶你！”
说罢，她就扭头大喊：“来人！”
“覃郎在摇头。”她话音刚落，晚哥儿突然幽幽吐出一句话。
皇后脸上的怒气瞬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恐。
“你说什么？你在说谁？”
她现在面对的人是晚哥儿。
晚哥儿又开口道：“覃郎，他在看着你。现在他还在对你摇头，让你不要太任性了。”
皇后面皮狠抽。
“什么覃郎？你别胡说八道！”
“他十七岁，个头比你高出大半。你们站在一起，你的头顶正好到他的耳垂处。而且，他的左边耳垂上正好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晚哥儿又道。
皇后突然身形一晃，她眼中的狠厉不见了，慢慢浮现出一抹惊慌：“你真看得见？他就在这里？”
“对，他就站在你身边。这些年，他一直在你身边。”晚哥儿点头。
皇后赶紧往四周围看过去，晚哥儿悉心为她指点：“就在右边，上面一点。没错，就这里。”
皇后认真的看了半晌，但眼前只有一片虚空。她猛地又回转头：“你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一点本宫的往事，就想来本宫跟前招摇撞骗？只可惜本宫才不会上你的当！来人，掌嘴！”
哗！
这个‘嘴’字还没说完，皇后右手边的花瓶突然落地摔成碎片。
伴着这一声脆响，皇后强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眼泪不断的朝外涌出来。
“覃郎，覃郎，原来你没有走？原来你一直都在吗？这么多年了，你从没有动入过我的梦，不管我怎么呼唤你你也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我还以为你恨我，你已经决定放下我去转世投胎。结果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傻？”
她越哭越伤心，到最后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头埋进膝窝里大哭不止。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见状，他们连忙上前来劝皇后，可是又怎么劝得住？
皇后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凭眼泪一个劲的流淌。
宁王见状，他赶紧迈开脚步往皇帝龙床跟前走过去。
宫女太监们赶紧又要去拦他，但皇后迟迟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分。所以宁王还是将皇帝的症状给观察了个仔细。
而那边，皇后在痛快的宣泄一顿之后，她的眼泪才终于慢慢收了回去。
“皇后娘娘，您看这……”身边的大太监赶紧指向晚哥儿和宁王那边。
皇后擦擦眼角，她又昂起头。虽然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但那一身高贵的气度却丝毫不见削减。
“虽然本宫不知道是谁教给这个孩子的这些话，但是看在本宫已故的表兄的面子上，现在本宫不想和你多计较。现在，你们也见了皇上，该心满意足了。你们可以走了！”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
宁王连忙拱手行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一行人快步走出皇宫，然后宁王才长出了口气。
“好险！”他连忙拍拍胸口，然后回头看向晚哥儿，“那个什么覃郎，你真看到了？”
晚哥儿点头。
“那么他……”
“他的状况和皇上一模一样。”
什么？
宁王愣住了。“可你不是说……”
“所以我并没有说他说话了呀！他只是那么跟在皇后身边，跟行尸走肉一样。所以皇后娘娘才说了，这么多年，这个人没有入她的梦，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其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晚哥儿慢声道。
宁王瞬时脸白了。
“刚才你说，他的样子和皇上很像……”
“是啊！”晚哥儿点头，“不过，皇上还没到他那个地步。”
“所以现在，你得抓紧时间去覃家打听一下情况了。”顾采宁将儿子的意思给明明白白说了出来。
宁王赶紧点头。“你们说得没错！覃家……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我这就去覃家找人！”
他激动得根本就等不了，就忙对高风几个人道别。“我这就去覃家，你们……”
“我们也该回去了。”高风就道。
“那好，你们路上小心！顺便，这些天也小心点，没要紧事就别外出了。”宁王吩咐他们。
高风心领神会。“知道了。”
宁王就转身纵马狂奔离开。
这次进宫，张元立并没有跟去，他一直在外头等他们。现在看到宁王这样，他一头雾水。“大哥，你们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
“回去再说。”高风沉声道。
“哦。”张元立连忙点头，立马不再多问。
而前脚他们刚回到家里，后脚宫里就来人了。
“皇后娘娘今天见了侯府上的小公子，很是喜欢。小公子走后，娘娘还是忘不掉他，所以特地让老奴给他送来一盒宫中的梅子糕。这是皇后娘娘最爱吃的东西，还请小公子不要客气，立即享用。”
皇后的贴身太监笑吟吟的说着，就从食盒里取出一碟热气腾腾的梅子糕送到晚哥儿跟前。
“我不吃甜食。而且皇后娘娘说错了，她根本不爱吃梅子糕，真正爱吃梅子糕的是覃郎。”晚哥儿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老太监眼神微冷。“小公子，不管怎么说这碟梅子糕也是皇后娘娘的恩典，你就别管太多了，赶紧吃吧！”
一面说着，他还朝着顾采宁几个招手。“安乐侯，你们也来呀！皇后娘娘乳娘亲手做的梅子糕，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吃得到的呢！”
顾采宁大步走过去，她一把将糕点给掀翻了。
“你！”
老太监立马面色一冷。“安乐侯夫人，你故意毁掉皇后娘娘的好意，你这是想造反吗？”
“那请问皇后娘娘想用几块糕点毒杀我的儿子，她又是想干什么？”顾采宁冷声问。
“呵呵，安乐侯夫人您在开玩笑吧？就几块糕点而已，和毒杀能扯上什么关系？”
顾采宁捻起一块糕点扔上屋顶，立马一只野猫喵呜着跑过来，几口就将这块香甜扑鼻的糕点吞吃了下去。
紧接着，野猫就发出一声惨叫，从屋顶上滚落下来，开始痛苦的满院子打滚。
老太监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惊慌。
此时顾采宁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来：“猫狗的五脏没有人的那么复杂，所以中毒发作起来会比人的快得多。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不关我的事！也不关皇后娘娘的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皇后娘娘，我这就回宫禀报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彻查清楚！”老太监赶紧捏着嗓子大喊，脚下一溜烟跑得飞快。
“娘，不拦着他吗？”晨丫头小声问。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顾采宁道，“更何况，明目张胆的把皇后的左右手给弄死，那咱们一家都别活了！不过……”
马上她又唇角一勾。“所有人，今晚上都别睡觉了，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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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夜袭侯府
“是！”
晨丫头姐妹俩自从那次在别苑和猛兽搏斗过后，就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参与过战斗了。所以现在一听说居然还有机会参加战斗？姐妹俩立马激动得不行，两个人赶紧回去收拾准备了。
荆芫几个也不禁心跳加快了几拍。
“大哥大嫂，今晚上……真的会出事？”
“你有一个把柄被人攥在手里，这个把柄很有可能要了你一家人的命，那你会选择怎么办？”顾采宁反问她们。
小妹荆芙反应最快，她就道：“如果是以前，我只能低声下气的去求他，让他不要这么做，他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尽力满足。但是现在嘛，我会用另一个办法——打到他闭嘴！”
“如果暴打一顿还不行，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大妹妹荆芫的长女荆娟也道。
“所以？”顾采宁眉梢一挑。
荆丽赶紧也道：“我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身份非比寻常，手头又掌握着无上的权利。那么既然被小表弟抓住了她的把柄，她肯定要把小表弟给弄死啊！现在下毒弄不死他，那就只要让小表弟死于意外了。至于和小表弟有牵连的我们，肯定也不能继续活着。这种事情我们以前在汝南王府上也见过不少。”
顾采宁打个响指：“就是这个道理！而且皇后娘娘既然今天表现得这么着急，那就说明她根本不能容忍晚哥儿多活哪怕一天。所以今晚上咱们侯府上十有八九会有人来到访。不出意外的话，人还不少。”
“明白了！”
荆芫几个立马也双眼闪闪发亮。
她们和高风同父同母，兄妹几个骨血里都有许多相通的地方。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们跟着顾采宁推开了一扇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死过尚书公子、在别院扑杀过野兽，现在更是和一群狼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们的心也已经野了。
所以现在知道晚上极有可能要打仗，她们除了一开始有点紧张外，现在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心里恨不能晚上早点到来！
荆氏眼看着儿女孙辈们一个个都这么激动，她心里头的那点焦虑都没法子说出口。
她就低叹口气。“那今晚上我就老实点在屋子里待着吧！我不出来给你们添乱了。”
高风颔首，他再对小厮吩咐：“你出去告诉村长，让他带着乡亲们去山里躲躲，明天天亮之前不要回来。”
小厮赶紧答应着去了。
然后，他和顾采宁就赶紧带着人在侯府四周布置起来。
夜晚，万籁俱寂。
正月的京城依然冷风肆虐，到了晚上更是寒意流窜，任人穿的再多，只要在冷风中暴露一会，身上就会冻出来一层鸡皮疙瘩。
远离京城的天水村还要比人烟密集的京城更冷上几分。
所以，当一群被黑衣包裹的人出现在天水村的时候，他们身上都已经冒出丝丝寒气。
但寒意却根本不能掩盖从他们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的凛凛杀意。这是一群杀人成性的人中猛兽。
为首的人伸出手，迅速做出几个手势，黑衣队伍立马分成两队，其中一小半人朝着村子里头走去，剩下的以他为首领，迅速将永乐侯府给包围起来。
很快，第一批人朝着侯府靠近。
但是马上——
咻咻咻！
哐哐哐！
各种声音接连响起，木棍、短箭、飞镖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将这第一批人都给钉成了筛子。
“有埋伏！”
立马有人低叫，首领露在黑衣之外的双眼里迅速跃上一抹嗜血的喜色。
“没想到还真是个行家？有点意思！”
他立马改换策略，让手下的人去找来枯枝石块等物，朝着侯府四周围、以及屋顶上扔过去。于是，又一批陷阱被发现，这次却没有伤到一个人。
顾采宁一行人现在就站在院子里，听着自己辛苦设置的陷阱被人发现的声音。
“嗯，不愧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反应比陈家人快多了！”顾采宁满意颔首。
还记得她最初遇上高风的时候，陈旭冉为了报复他们，让人悄悄放了一条蛇进他们的院子，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高风为了保护她，被蛇咬伤了。她在带高风去镇上治病之前，故意在院子四周围布置了一些陷阱。
不过因为时间太赶，那些陷阱都粗制滥造的，却还是把陈旭冉派去的人给拦下了。
等他们从镇上回来，听到村里人的说辞，顾采宁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相反，她很失望。
“那么简陋的陷阱，布置出来我自己都心虚得厉害，结果他们竟然都没给攻克了？我瞧不起他们！”
而这次的陷阱，却是联合了她和高风的智慧，再加上手下的晨丫头晓丫头姐妹俩、荆芫姐妹三个，荆娟荆丽两个人，连同侯府上的侍卫等人，用了整整半天时间才布置好。可以说是当下他们能发挥出来的最好的水平了。
好在对方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这一番苦心安排。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还把剩下的陷阱都给找出来了！
在将陷阱翻找出来后，这群人就又兵分三路，有人开始翻墙，有人爬上屋顶，还有人在外放哨准备接应。
听到他们的动静，顾采宁和高风也分成两路。顾采宁带着晓丫头姐妹俩也迅速攀上屋顶，找到制高。
然后，拉弓放箭！
就听咻咻咻！
无数的长箭从屋顶上射出去，将那些想要通过翻墙和爬上屋顶进入侯府的人又给放倒了。
但是，她们的第一波箭刚放出去，马上顾采宁就听到——
咻！
有一支箭朝着她们这边射过来了！
只是对方现在还在找寻她们的方位，所以箭是落在她们中间的。
“好！他们这次也带神箭手了！”顾采宁越发兴奋。
晓丫头也开心得不得了。“娘，这个人交给我！”她小声对顾采宁呼喊。
顾采宁点头。“三箭之内。”
三箭之内，如果她不能将对方放倒，那就她来。
“明白！”晓丫头赶紧点头，就又拉开弓，开始瞄准对方箭射过来的方向。
晨丫头也屏住呼吸，开始仔细观察对方的位置。
而在他们观察的时候，对方又已经放出一箭。
晨丫头立马找到了方位：“右前方，两点钟方向，高度一丈半，风速四，湿度二。”
她话音刚落，晓丫头手里的箭已经飞了出去。
但是，这一箭射偏了。
对方却抓住了他们存在的地方，赶紧就转移注意力，放过了顾采宁朝着她们这边射过来。
亏得晨丫头发现不对赶紧偏过头，箭头险险擦过她的脸颊，落入了瓦缝里。
而此时晓丫头又已经再次拉弓，放箭！
“唔！”——咚！
一声闷哼，外加一声闷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对方的神箭手已经被晓丫头解决了。
“娘，娘，我成功了！”晓丫头顿时欢喜得低叫。
顾采宁颔首。“很好。不过，还有进步的空间。”
“我知道！”晓丫头忙不迭点头。她马上就调整心态，再次进入备战状态。
而此时外头，围攻侯府的首领已经被这一系列的挫败给惊呆了。
“校尉，徐远可是咱们队伍里首屈一指的神箭手，结果现在他就这么被人给两箭解决了！而且他临终前说，对方至少有两名神箭手，而且两个人的本事都不在他之下！”
即便蒙着面，首领周身也已经溢出了丝丝冷意。
“是我低估他们了。不过，神箭手只能远攻，不可近战。而且他们手里的箭是有定数了，我们只要密集攻击，他们的箭也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他沉声说着，立马又做出几个手势。
手下见状，他眼中掠过一丝为难，但马上还是点头，就出去传递消息了。
马上，一群黑衣人一股脑的朝着侯府里头冲去。
这么密密麻麻的人群，顾采宁和晓丫头还真来不及应对。
“人海战术吗？”顾采宁双眼大亮，她立马将弓箭一扔，拔出随身的刀子，“走，开始肉搏战了！”
晨丫头晓丫头都有样学样，两个也丢了弓箭从屋顶上跳下来，和高风荆芫一群人聚在一起，和对方战成一团。
一旦开启近身战，他们的弱势就显现出来了——虽然他们家里人手也不少，但真正经验丰富的人只有顾采宁和高风，其他人实战经验并不丰富。而且对方这次为了能彻底弄死他们，竟是一口气派出了不下五十个人。
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一股脑的涌过来，他们也主动集结成各种阵型，砍杀起来气势汹汹，光在气势上就已经压过他们去。高风一群人招架起来还真有点吃力！
就在这个时候——
“嗷呜！”
一声狼嚎突然响起，然后一个矫健的身影就朝着黑衣人群飞扑而来！
“啊，狼！”
马上，人群里有人惊呼，嗓音里明显带着颤音。
“毛毛！”晨丫头见状，她立马开心的叫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毛毛，是尾巴！”晓丫头却喊。
晨丫头一看，发现出现在这里的还真是尾巴！
可是，尾巴不是已经跟着甘世睿去边关了吗？怎么现在……
嗷呜！嗷呜！
情况紧急，现在她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而紧接着，又一连串的狼嚎声响起，又几条狼嚎叫着扑了过来。
这次终于是毛毛带队的狼群了。
没错，是狼群。除了毛毛外，那六条在深秋跟随张元立一起来到天水村的小狼们也出现了！
不过现在叫他们小狼似乎不太合适。因为这些小家伙们也快一岁了，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健，又一直和晨丫头几个玩耍，个头又高又大，一个个威风凛凛的。
现在，银白的月光下，它们扑向人群的动作更是流畅潇洒得厉害。
当见到这群狼出现，原本整齐推进的黑衣人队伍里出现了一定的骚乱。
“这是狼！真的狼！野狼！”
“狼来了——啊！”
这些狼来势凶猛，而且一个个也是训练有素！
在毛毛的指挥下，它们用自己强健的身体，锋利的牙齿和爪子，强硬的撕开黑衣人的包围圈，硬生生在里头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也是一群野兽。而且，还是纯正的野兽，不是用黄水那种东西催出来的！
因而它们不仅杀伤力惊人，而且持久力更是爆棚。
眼看着同伴就在狼群的撕咬下一个个肢体横飞，血肉模糊，黑衣人的心理防线也承受不住的开始崩塌。
顾采宁见状，她又高喊一声。“赶紧，拿出吃奶的劲，出击！”
“是！”
有狼群的支援，原本被打得有些退缩的荆芫几个也都重整旗鼓，大家再次举起刀子还击！
一群人杀气腾腾，配合着已经杀入黑衣人群的狼群，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每一次出击都是为了索人性命！
原本见惯了血的黑衣人都开始胆怯了。
这群人，这群狼……他们都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校尉，情况不妙，咱们赶紧撤吧！”一群人疲于招架，立马有人向首领道。
首领眉头微皱，他观察一下眼前的情况，当即颔首。“撤！”
立马一群人殿后，他带着几个心腹迅速后退，想要再次翻墙出去。
然而此时此刻，侯府外头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喊杀声，一支支火把也在侯府外头点燃。
首领跳上墙头的瞬间，一支短箭从身后射过来，好巧不巧的将他脸上的黑布给勾了下去。
他的一张脸立马呈现在亮如白昼的火把下。
这一刻，他的脸上血色尽失。
“完了……”他唇缝中吐出一声低叹，当即眼神一暗，就转身又跳下围墙，再次杀入了人狼群中。
等到天边露出一抹蒙蒙亮，永乐侯府里的一场血战终于宣告结束。
清晨的空气依然寒凉得可怕，但永乐侯府上下所有人却全都大汗淋漓，一个个就跟从汗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高风放下手里都已经卷曲的刀子，他拉一把椅子过来坐下，然后看着跟前一脸惨白的天水村村长。
“现在，你还敢跟着我们混吗？”
“当然混！”村长虽然嘴皮子在发着抖，但是回答的速度却奇快无比，“这次杀人的行动，我们全村的男人都已经参与了。现在我们和侯爷您是一路的！”
“但如果你们不想，我可以让你们从中撇清关系。”高风道。
“不用！”村长摇头，“我们自己选的路，跪着也会走完。如果真不想掺和进来的话，我就不会带着村里人从山洞里出来了。”
顾采宁闻言不禁轻轻一笑。“京城里的人觉悟就是高，选择战队都选择得这么爽快。我突然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高风闻言，他就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顺了你们的意。”
说罢，他回头看看：“人都轻点完了吗？”
“清点完了！”荆芫几个人赶紧点头。
“围攻咱们的黑衣人在咱们的三重围攻下，一个都没有逃掉，全都死了！一共是六十三个人，尸体都在这里！”
“咱们的人也有几个负伤，但不算太严重。就是小狼……小三小五伤得比较重。”
“只要命还在，那就没问题！”顾采宁却道，“受伤了的赶紧上药，然后收拾一下，咱们出门了！”
“出门？去哪？”
“当然是进京，报案啊！”顾采宁笑道，“这么大的人命官司，哪能不报给官府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京城深处。
京兆尹现在只想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他们？为什么这次他们又带来了这么多尸体？为什么他们又带来了那么多围观群众？
咦？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又？
“嗷！”
等回过神来，京兆尹崩溃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师爷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怜悯。“老爷，现在苦主都已经到了堂前了，您就不要在这里磨蹭了，赶紧出去审案子吧！”
“本官能称病不去吗？”京兆尹小声问。
“您觉得呢？”师爷反问。
京兆尹顿时肩膀一垮，脸上满是生无可恋。
“本官知道了，本官这就出去。”
整一整官帽，他深吸口气，就这样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出去了。
此时顾采宁和高风已经稳稳站在了公堂之上。在他们身后，张元立，晨丫头晓丫头，连同荆芫几个人，还有天水村村长等人，这么多人把偌大的公堂给挤得满满的。
这些人满头满脸的血污，模样简直吓死人了！
更别提他们堆在脚边的那些尸体了，那叫一个凄惨恐怖。
大清早的看到这样的画面，京兆尹胃里都不禁一阵翻滚。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诡异的外形，这群人就这么一路从天水村走进城里来，自然又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现如今，公堂外头也已经乌压压的全都是人。不出所料的话，还有许多人都在赶过来的途中！
京兆尹一看这场面，他眼前又是一黑，差点一头栽倒过去。
他错了，真的错了。
第一次遇到这群人的时候，他怎么会觉得他们人畜无害，很好解决的？
结果现在，大家打了三次交道，这几个人一次比一次更刷新了他的认知。到现在，饶是他这个见多了京城里各种案件的人都已经撑不住了！
他们简直都是魔鬼！
这次案子办完，他一定要离开，砸断腿回家养老都行！他在心里大喊。
但是现在，他还是只能深吸口气，然后挪动着沉重的双腿过去坐下，然后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有何要事来报？”
这个清晨，整个京城都因为顾采宁一家人的出现而震惊了。
皇宫内部，皇后现在也有些坐立难安。
“出派出去的人呢？都一晚上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不管是成是败，总该有个消息送回来吧？”她咬牙切齿的道。
话音刚落，宫女进来了。“娘娘，太子殿下到！”
皇后立马身形一晃。“他来做什么的？就说本宫身体不舒服，暂时不想见人！”
然而已经晚了。
“母后您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面对儿臣吗？”太子冰冷的声音传来。
马上，他的人也出现在了皇后跟前。
皇后一咬牙，她回转头。“本宫是想到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羞于面对天下百姓，所以才不想见你！”
“呵，母后您这大旗扯得可真是一本正经。只可惜——昨晚上您派去围剿永乐侯府和天水村的人，全都死了。”太子冷声道。
皇后瞬时双眼圆瞪：“什么？全都死了？怎么可能！”
“母后您承认了？那群人果然是您派去的。”太子颔首。
皇后闭上眼深吸口气。“没错，人就是本宫派去的，那又如何？这一伙人就是一群祸害，早在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就该除掉才对！可你为了讨好宋清衍，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们壮大实力，到现在养虎为患，本宫想将他们除掉都难了！”
“那是母后您太蠢了。”太子冷哼。
皇后瞪眼，太子却笑道：“这群人在京城养狼为患，谁知道这群狼会不会扑出来咬伤别人？这种东西，就该弄死才对！而等弄死了那群狼，他们拳脚再厉害，那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皇后眼睛一亮！
“你终于决定要除掉他们了？”
“不止是他们，还有宁王，孤都要除掉！”太子定定点头。
皇后连忙颔首。“你早该这样了！这群人一次两次的在皇上跟前阻挠你的进程，本宫早就想除掉他们！现在既然皇上已经不中用了，火玄宗也灭了，现在也该轮到他们了！现在我就将宁王再召进宫来！”
然而，她才将人给叫过来吩咐下去，宁王就已经主动出现在了宫门口。
“和宁王殿下一起过来的，还有覃家的人，以及与覃家的姻亲李家、吴家、郑家。”宫女如此禀报。
皇后瞬时身形一晃。
“本宫怎么忘了他！”
太子见状，他双眼微眯：“母后，覃家怎么了？您为什么这么害怕？”
皇后看看他，她长叹口气。
“罢了，一桩陈年旧事，我遮掩了这么多年，现在终究还是又被人给揭穿了。既然如此，让他们都进来吧！事情也是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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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跟我去边关吧
宁王一行人刚来到皇后跟前，才刚见礼完毕，覃家家主就忍不住厉声喝问：“皇后娘娘，敢问三十年前，微臣府上第三子曾同您青梅竹马。后来您进宫后，他也做了大内侍卫。结果有一天，他突然从宫里纵马跑出，一头冲到一个铁匠铺里，扎进了刚刚融化的铁水里，脸都被被铁水给烫坏了。这件事和您有没有关系？”
“你们既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那就说明你们都知道了，那本宫还有什么可说的？”皇后淡然道。
“也就是说，我儿子真的是你杀的？你杀了他，还让人伪装成他自杀给我们看？”覃家家主大怒。
皇后颔首。“没错。”
“那我儿子的尸体呢？你把他给怎么样了？”
“本宫用他试药了啊！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现在，他的骨灰都已经被御花园里的锦鲤吃得一干二净，那些鱼都死了好些年了。”皇后笑道。
覃家家主脸色大变：“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想当初，他为了你掏心掏肺。你选择抛弃他入宫，他伤心了整整一个月后，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进宫陪伴你。结果你竟然……你这个毒妇！我儿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
“我早说了，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且要不是这样，本宫又如何能安稳的将我们的儿子抚养长大？”皇后慢悠悠的道。
“你说什么？”覃家家主又怔住了。
他连忙看向一旁的太子，太子也面色铁青。
“母后您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孤乃当今圣上的嫡长子，骨子里流淌的是皇族血脉，和姓覃的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本宫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这个覃郎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坚持认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我就让他去死，然后他就真的死了！”皇后呵呵一笑，“所以，现在姑且就认为你是他的儿子吧！”
然而太子并不接受她敷衍的说辞，反而破口大骂：“胡扯！母后您真是疯了！为了掩盖你的罪行，为了讨好姓覃的，您竟然能说出这等话！父皇要是醒过来了，他得知您的所作所为，您觉得他会饶过您吗？”
“那你以为，我对他下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顺利继位？而他……”皇后回头看看依然躺在龙榻上一动不动的皇帝，“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太子眼神一暗，皇后就笑道：“覃郎只是第一个，后来本宫还用了许多人来试药，为的就是这一天。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反正我只确定你是我亲生的骨血，那就够了！我要你做皇帝，我做太后。我一开始抛弃覃郎进宫，辛苦爬上皇后之位，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我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我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出现任何闪失！”
说着，她的目光又一一扫向宁王以及覃家家主等人。
“而不管谁想来阻拦，本宫都会扫清眼前的障碍，将他们彻底灭了！”
覃家家主瞬时脸上出现片刻的恍惚。
其他人见状，他们赶紧低叫：“覃兄，你别被她的话给冲昏了头脑！先不说太子是不是全哥儿的孩子，现在太子是姓宋的！他以后继承了天朝江山，传承下去的也是宋家的姓氏。他根本就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覃家家主立马回神，皇后又冷冷一笑。“他说得没错，可是那又如何？覃郎已经死了，事情过去那么久远，一切证据都已经被本宫毁了，你们根本不能将本宫怎么样！而为了一个早夭的儿子，你们会舍得舍出覃家的家业来扳倒本宫吗？”
覃家家主一行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
皇后就再转向宁王。“你以为你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就能和你联起手来对付本宫、还将太子拉下马？那你就想太多了！”
“不，是皇后娘娘您想太多了。我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只是想让他们和您还有太子殿下离心而已。”宁王慢条斯理的道。
皇后眼神一冷，宁王又道：“现在皇上病倒，太子监国，肯定会引起人心浮动。太子殿下毕竟没有多少治国的经验，光是这些事情就足以令他焦头烂额。在这个时候，一直稳稳支持你们的人也突然倒戈……就算不倒戈，他们只需要不在支持你们，那就够你们喝一壶的！这样的话，你们应该也就没心思去折腾其他幺蛾子了。”
皇后瞬时气的大骂：“你竟然存的是这份心思！无耻小人！”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不过刚才小王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小王就是为了自保。那么，只要能保住我这条命，我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宁王浅浅笑道。
太子也眼神一冷。“原来皇叔以为，您带这么一群人过来，就能威胁到我们了？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不不不，在应对太子殿下您的时候，微臣从不敢天真。”宁王连忙摆手，“所以这次进宫之前，微臣就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要微臣在宫里有个好歹，不等到天黑，太子殿下您并非圣上所出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上下。”
“宁王，你敢！”太子瞬时怒目。
宁王摊手。“命都要没了，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后又忽的冷笑。“你这话从哪里能找到证据来证实？本宫可是被正儿八经抬入皇宫，亲手从皇上手中接过皇后金印的。太子也是在本宫嫁给皇上之后怀上的。这么多证据摆在这里，你真当你的这些话能作数？”
“皇后娘娘您是真的急傻了吗？微臣之所以让人出去散播这个消息，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它成为事实好吗？”宁王无奈摇头，“我只需要吧这个消息放出去，您猜猜京城内外这些皇子皇孙会不会震动？然后，他们会不会开始浮想联翩？”
皇后脸一白，就连太子的眼神瞬时都变得阴沉沉的。
宁王就笑了。“古往今来，多少人举事都是靠着一两句莫须有的说辞。其实那些所谓的说辞又有几个是真的？只是他们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正义而故意编造的谎言而已！”
“而现在，只要我把现成的把柄交给他们，你们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呢？不过是那些本就野心勃勃的人抓住机会，开始对皇位发动冲击！
只要是皇族子孙，那就没有人不对这个皇位抱有野心的。只是这些人平时并没有表露出来，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够格，所以才暂时把这份野心给压制在了心底。
但是一旦有一个机会被送到面前，现成的突破口被他们抓住，那没有几个人还能按捺住心头的骚动不行动的！
到时候，太子就算是皇帝的嫡亲血脉，他也能在那些人异口同声的否定下变成野种！
皇后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她的成果就要彻底被推翻了。
想清楚这里头的关节，皇后和太子的眼神都要化作一道道利箭，咻咻咻的朝着宁王这边飞射过来。
如果这些箭是真的，宁王现在早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但眼神终究只是眼神，而宁王从小在太子的魔爪下遭受蹂躏，他早对太子杀人般的眼神习以为常。所以现在，他又淡淡瞥了眼一旁的覃大人等人：“至于覃大人几位，他们在不确定太子殿下您是否覃家血脉的情况下，必定也不会舍出一切来帮扶您吧？毕竟覃家正儿八经的子孙的确是死在了皇后娘娘您的手里，你们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
皇后闭上眼。
“宁王，为了那几个乡下来的粗人，你至于要和本宫对着干吗？你明知道，皇上可是一直都把你当亲兄弟看待的！”
“就是因为皇上视微臣为亲兄弟，所以微臣才不能死，微臣要代皇上活着，好好的看着天朝的天下！”宁王高声道，“而小王爱妃的姐姐一家，他们都是好人。爱妃不想让他们死，本王也就不会让他们死。”
“宁王，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又想保住自己，又想保住他们，你真以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太子冷哼。
宁王依然笑意盎然。“不试一试，谁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至少现在，我觉得我还行。”
“那好，孤现在就让京兆尹杀了他们！”太子冷喝。
宁王立马颔首。“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件事你们早就和京兆尹打好招呼了。不过，一开始你们应该是打算让京兆尹把这件事定性为匪徒劫掠，让永乐侯一家死得不明不白吧？但是现在，形势逆转，您想再把责任往他们头上扣，这事委实不太容易。”
“不容易，并非不可能。不然你当孤养的一班幕僚都是吃干饭吗？”太子冷哼。
然而他话音刚落，又一名太监匆忙跑了今天。“太子殿下，西宁侯世子在宫外求见！”
“西宁侯世子？”
太子瞬时眼神一冷。“他不是在边关督战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马上他眼中就闪过一丝喜色——正好！这个人也和高风是一伙的。他可以借着这件事给西宁侯世子问罪，顺手把西宁侯一党人也给铲除了！
西边那一块地方被西宁侯带人占据多年，现在不管民心还是军心都是偏向统帅瀚海军的西宁侯的。再这么下去，西宁侯要是起了反心，想在那里自立为王，朝廷都几乎没有办法！
他早就想除掉这群人了！
太监回答：“西边的象党人突然对我朝边境发动进宫，西宁侯世子现在是回来报信的！”
太子的心思一下就从铲除西宁侯一事上清醒过来。
“象党人？他们不是已经安分多年了吗？”
“呵呵呵。”马上，宁王就笑了，“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忘了？去年秋天，祥瑞死在了别苑。这个祥瑞可是保佑了我天朝安稳繁荣整整八年的存在，然而就是为了您的一己私欲，就被您伙同汝南王还有火玄宗二长老一起下药害死了！现如今，没有了祥瑞了庇护，国家动荡不是可以想见的吗？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应当年前就发生了，却一直拖到现在还被汇报来到京城。”
太子脸一沉。“宁王皇叔这事信口雌黄上瘾了么？害死祥瑞，引发国家动荡，孤疯了傻了，要做这等事？”
“那可不一定。与其眼睁睁看着一个安稳宁静的国家被其他兄弟掌控在手心里，那你宁愿它动荡起来，甚至被那些狼子野心的外族撕咬得千疮百孔也无所谓，毕竟在这一片土地上，你是王。那么不管外头打得再厉害，你又不用置身其中，你依然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肆意挥洒你的王权。”宁王慢悠悠的道。
太子双眼死死盯着他不语，宁王则是眨眨眼：“太子殿下，您确定不赶紧将西宁侯世子召进来仔细询问经过吗？这可是事关我天朝稳定的大事，而且皇上病了，您在监国，那么这件事要是办得不好，那责任可就全都落在您头上了。”
太子立马转头吩咐：“将西宁侯世子请进来！”
吩咐完了，他再冷了看向宁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殿下您终于不想再和微臣虚与委蛇了？”宁王连忙出了口气，“其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要离开京城，和我的妻儿一道前往封地，过一世安稳无忧的日子。”
“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太子不信。
宁王摊手。“太子殿下您应当知道，微臣从小就是个闲散王爷，身边认识的人除了御膳房、内务府的，就是外头那些大商人。这些人有钱是有钱，但却没有一个手握实权的。就我这样的人，在争权夺势上头根本一点本事都没有，那你又有什么好防备着微臣？”
“微臣现在搬出覃家人过来威胁你们，其实也只是想让他们居中做个见证，好让咱们做个交易。”
“好话坏话全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还让孤说什么？”太子冷哼。
“太子殿下您如果不想说话，那就让微臣继续说下去好了。”宁王点点头，也就真个在太子和皇后的冷眼注视下继续开口说道，“这个消息是我的保命符，这件事我心知肚明，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必定也是清楚的。所以要想活命，我就不会出去乱说。所以等到了封地，微臣也会乖乖的。”
太子双眼微眯，他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宁王看了许久，久久没有说话。
皇后却道：“太子，你别听信他的鬼话！这个人看似温和无害，但其实狡猾得很，现在他不就在拿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威胁你？更别提，永乐侯一家更是一群惹事精。只要他们活着一天，他们就一定会继续惹是生非！”
“永乐侯他们一家子，这个微臣还真控制不住。”宁王立马点头。
太子听了，他却立马颔首。“孤知道了。这件事，孤答应你。”
“太子！”皇后低呼。
太子却根本不看她，他径自摆手。“好了，事情解决了，你们可以走了。”
“是，微臣告退。”宁王毫不犹豫的行礼退下。
覃家家主等人见状，他们的目光也迅速在皇后太子母子脸上扫过一遍，也跟着退下了。
他们这一班人马在皇后寝宫门口和匆忙赶来的甘世睿擦肩而过。
等出了皇宫，宁王同覃家家主道别，就骑上马直奔京兆衙门那边而去。
此时京兆衙门那边的案子刚刚审完，高风顾采宁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出来了。
“怎么样？”他连忙问。
“不怎么样，事情最终被定性为匪徒上门劫掠。京兆尹满口答应一定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有消息了就会来告诉我们。但我觉得，不会再有任何后续消息了。”顾采宁冷声道。
“那是当然。这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结论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蒙骗一下被血腥场景吓坏了的普通百姓而已。”宁王颔首，他就对他们招手，“既然进京了，那你们同我一道回王府去沐浴更衣吧！”
顾采宁和高风连忙点头。
他们到了宁王府上，彻底的洗掉身上的血污，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那都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没办法，昨晚上那一场血战，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溅满了血。为了给围观的百姓造成震撼效果，当然也是为了让京兆尹以及做事的皇后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他们连脸都没擦，就带着这么一身血污杀到了京兆衙门。
这么一晚上加上半天时间下来，他们身上的鲜血都已经凝固了，好些都深入了头发深处。想将这些东西彻底清洗干净，那可要花费不少时间和力气。
而等他们洗漱干净出来，宁王府上又已经来了两位客人。
这两个人说不速之客倒不至于，毕竟昨晚上顾采宁就已经知道他们回来了。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他们，顾采宁和高风还是有些吃惊。
但是，晨丫头晓丫头姐妹俩就不一样了。
“哈哈，二哥哥，甘世睿，你们来了！”
见到这两个人，姐妹俩立马欢喜的大叫，晓丫头更是直奔到甘世睿跟前，直接跳到他身上挂住了！
轰！
顾采宁都可以听到她身边的高风爆炸成随便的声响。
甘世睿也不曾想，他刚出现在晓丫头跟前，就受到了她这么热烈的欢迎。
不过温香软玉在怀，他还是很享受。但是在享受之余，还有两道杀人般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移，看得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他都骨子里直发凉，他扛不住了。
赶紧悄悄的推晓丫头一把，他低声道：“你爹在看着。”
晓丫头顿时也反应过来，她赶紧松开手脚，迅速和甘世睿拉开距离，然后回头朝着高风甜甜一笑：“爹……”
高风顿时杀人般的眼神就消失了。
“你们俩，去王妃身边陪陪她去。”他沉声道。
“好，我们这就去了！”姐妹俩不敢讨价还价，赶紧乖乖走人。
虽然她们现在心里最迫切的想法是留下来，抓住甘世睿和张玮好好问问他们在边关的经历。不过既然人都回来了，接下来她们有的是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眼看两个女儿都这么听话的走了，高风心里才舒坦了一点。
他冷眼看向甘世睿，甘世睿就赶紧上前行礼。“晚辈见过永乐侯。”
高风不冷不热的哼了声：“世子您不是在边关领军的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咦，不是未来岳父大人您给我和我爹去了一封信，请我们赶紧回来帮忙的吗？”甘世睿忙道。
“我的信这么快就送到边关了？”高风眉梢一挑。
“没有。”甘世睿立马摇头，“其实是西边的象党人突然对我军发难，战况现在十分激烈。我父帅感觉兹事体大，所以特地派我回来向皇上禀报战况。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接到了您派人给我送去的信，我顺手拆开看了。然后就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给你们帮忙了。”
“报信这种小事，竟然还需要堂堂西宁侯世子主动出面？”高风的语气依然凉冰冰的。
甘世睿干笑。“其实这件事是我主动要求的。我放心不下身后的事情，所以想回来看看。”
他承认了，他就是回来看晓丫头的！
这个臭小子！
如果是平时，高风肯定已经毫不客气的对他冷嘲热讽。然而昨晚上甘世睿就悄悄的放出尾巴，将关在笼子里的毛毛几个都放了出来，助了他们一臂之力。那么现在，他就算摆架子也不怎么摆的起来了。
更别说，一开始还是他主动写信去请人回来帮忙的！
所以到最后，高风只闷哼了声：“回来就好。那么太子殿下听说此事后，他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气愤得很，还当众表态一定要让象党人尝尝我天朝军队的厉害！”甘世睿道。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
玮哥儿就赶紧开口：“大伯，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你们要不要跟我们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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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借刀杀人的毒计
顾采宁忽的一阵心跳加速。
去边关吗？这个时机还真是不错！
看看高风，他分明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向往。
看出他们心动了，玮哥儿又趁热打铁：“现在象党人来势汹汹，我们边关正是需要青年才俊加入进来的时候。世子也已经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允诺，他可以从京城带一批人过去！”
“好。”高风立马点头。
“嗯？”玮哥儿忽的一愣，“大伯，您答应了？”
居然这么爽快！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呢！
“是。”高风点头，“这本来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当然会答应。”
“哇，太好了！”
玮哥儿立马欢喜的跳起来了！
他连忙跳到甘世睿跟前。“世子你听到了，我大伯他答应了！这么一来，大伯大伯母，还有大妹妹小妹妹，他们一家都会和我们一起去边关！”
甘世睿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我听到了。”
他分明很开心。
但是看他笑得这么一脸春光荡漾的，真正让他开心的原因还是在于——晓丫头也会去边关吧？
现在晓丫头都十三岁了，再过两三年就能嫁人了。然后，她就要和这个臭小子成双成对……
高风心口又一紧。
真想把这个欠扁的臭小子给赶得远远的！
但是，眼前这个绝佳的前往边关的机会，他实在不想放弃。
当然顾采宁也不会让他放弃。他们苦苦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她一定要进军营去自由翱翔！
只是现在明显看到高风的脸色不大好看，宁王赶紧就道：“永乐侯你们昨晚上一夜没睡，现在肯定累了，你们赶紧去客房休息吧！还有西宁侯世子，你们远道而来，必定也是风尘仆仆。现在你们是在本王府上休息，还是打算回去侯府上？”
“回侯府。”甘世睿立马回答。
继续留在这里，他担心高风的眼神要把他给捅成筛子了！
“那么世子您就请便吧！您还有要事要忙，小王就不多留您了。”宁王忙道。
甘世睿和玮哥儿也就告辞，两个人出去了。
而高风几个也的确是累了，所以他们简单用过饭，就在宁王府上狠狠睡了一觉。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正要告辞回去，没想到外头就一阵敲锣打鼓，宫里的太监过来宣旨了！
宁王赶紧让人摆上香案，他携着宁王府一道跪地领旨。
太监摊开明黄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改宁王封地为肃州，钦此！”
宁王瞬时眼神一暗，宁王妃的脸色也白了白。
但宁王还是伸出手：“微臣多谢太子殿下恩典，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监笑呵呵的将圣旨交到宁王手上：“恭喜宁王殿下！这肃州可是个好地方，地方大，出产也多，太子殿下做主把这块地方给您做封地，由此可见他对您这位皇叔的敬重呢！”
宁王嘴角轻扯。“的确，太子殿下的敬重，本王感受到了。”
太监忙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他就转向高风那边：“呀，永乐侯您怎么还在这里？太子殿下也给您下了一份圣旨，现在传旨的人应当已经在路上了。您还是赶紧回去接旨吧！”
太子反应还真快。
前脚宁王和甘世睿才从皇宫里出来，他就已经把圣旨给拟好，还叫人送出来宣读了！
不出意外的话，给宁王和永乐侯府上的两道圣旨都是他一起拟的吧？
“本侯知道了，本侯这就回去。”高风颔首。
“那咱家就先在这里恭贺侯爷一声了！”太监笑呵呵的朝他一礼，就带着人出去了。
只不过，这个人都还没走出宁王府呢，宁王妃就已经抓起圣旨一把扔到了地上。
“好他个太子！他还真干得出来！王爷的封地本来是在鱼米之乡的江南，虽然地方小了点，但是那里气候适宜，物产丰饶。结果现在，他却生生将地方改成了肃州！肃州的确地方大，可是地方大又有什么用？那里漫天黄沙，地广人稀，那么大一片地方，所有人口加起来有江南那么多吗？还什么所谓的出产多……那里的确东西不少，可是数量太少，也难找啊！不然为什么那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一个个的迁移到了中原？”
“你还漏了一个重要原因——瀚海军就驻扎在肃州边境。那里是和象党人接壤的地方。”顾采宁慢声提醒她，“不出意外的话，太子这是打算把你们送到象党人手里，让象党人弄死你们。”
这样，他们死得痛苦，太子还免除了残害叔叔婶婶的恶名。一举两得！
宁王妃顿时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得不像样。高高隆起的小腹也开始迅速上下，状况很不稳定。
宁王见状，他赶紧大喊：“快去把太医叫过来！”
然后他再握住宁王妃的手。“爱妃，你先别激动。不管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你先把心情放松下来。”
他温柔的劝了好一会，宁王妃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了。
宁王赶紧松了口气，他又低声道：“虽然这个地方偏僻萧条，但不管怎么样，咱们是和永乐侯他们在一起的。就冲着这一点，咱们也该高兴啊，你说是不是？”
宁王妃这才皱皱鼻子。“要这样说的话，那倒是不那么糟了。”
顾采宁却唇角轻扯。“怕就怕，太子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咱们如愿呢！现在，他不就已经让人去我们家宣旨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又要折腾出来一堆幺蛾子。”
“我和你们一起过去！”宁王妃立马站起来。
刚才听到太子把他的封地换了，宁王都没有着急。但是现在看到宁王妃这样，他却急得脸都白了。
赶紧将宁王妃给按回去坐下，他沉声道：“你怀着身孕呢，就别瞎折腾了。要过去也是我和他们一道过去，你在家等着我回来告诉你最新消息！”
宁王妃皱皱眉。“怀孕真不是件好事。早知道这样，我真不该怀的！”
宁王听了，他又不禁嘴角抽抽。
现在他们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毕竟现在太子监国，他就是半个皇帝，他们不能太下了太子的面子。
于是，他们一行人赶紧翻身上马，一道浩浩荡荡的回到天水村。
此时朝廷宣旨的太监早已经到了。
打开侯府大门，太监连忙就展开圣旨，高声念道：“……永乐侯夫妻武艺高强，孤见所未见。如此人才，留在京城十分可惜，特此孤封永乐侯为监军，前往博海军任职！”
“博海军？”太监话音刚落，宁王就低呼出声，“公公您是不是念错了？明明应该是瀚海军才对啊！”
“没错啊，就是博海军！”太监认真看了看圣旨上的内容，他点头，“至少圣旨上是这么些的。永乐侯要是对此事有异议，大可进宫问问太子殿下。”
“不用了。既然都已经写在圣旨上了，那就无从更改，就是博海军了。微臣领旨，谢恩。”高风道，双手稳稳接了圣旨。
太监如释重负，赶紧言不由衷的恭喜了他几句，就一溜烟跑了。
到现在，高风和顾采宁的凶悍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京城。而且昨晚上侯府上才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现在空气里还透着血腥味呢！
他走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一股杀气凝结在头顶上，似乎随时会有一把刀子朝他飞过来，让他身首异处！
所以现在高风爽快的接了圣旨，他立马转身就跑。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只是太监走了，他却给永乐侯府带来了一阵难以言表的沉闷。
宁王忍不住将圣旨从高风手里接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博海军？明明西宁侯世子不是说……”
“你都已经被安排到瀚海军那边去了，你觉得太子会让我们再跟过去吗？”高风淡声道，“那我们就成了你的保护伞了。”
“顺便，我们还能同甘昊麒他们强强联合，建功立业不在话下！”顾采宁也道，“这可不是太子想看到的画面！”
“可你们到了博海军不也一样能建功立业？”宁王道。
“这个还真说不准。”高风脸上泛起一阵苦笑。
宁王就是一怔。“这里头还有什么状况吗？”
高风颔首。“十多年前，我就是被从博海军赶出去的。而且，博海军统帅南安侯的女婿，他是我在军中的拜把兄弟。但是，我之所以会落得重伤被赶回家种地的境地，这一切全都拜他所赐。”
这么多年了，现在再把这话说出口，高风终于说得坦坦荡荡，一点都不觉得心痛了。
宁王瞬时脸色大变！
再听高风仔细把其中的过往说了一遍，他的脸都青了。
“如此说来，太子他是把你的过去都给研究透了，然后他故意把你安排过去的！他也是想借刀杀人！”
“是这没错。”高风颔首。
“既然这样，你们就更不能去了！”宁王低叫。
“不，我要去。”高风却道。
“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博海军中已经是数一数二了吗？你虽然是监军，但等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要被他给按着打？”
“那我也必须去。”高风沉声说道。
他回头看一眼顾采宁，然后才点点头。“晨丫头她娘说过一句话，我很赞同——在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这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槛，我一直想要跨过去。现在既然太子殿下主动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我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陈年噩梦，我也该去主动面对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面对它的后果会是什么？”
“或许成功，或许失败，谁知道呢？可是现在已经箭在弦上，我们必须去一趟了。而且，我一直觉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那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老天爷一直很厚待我，这次他应当也不会抛弃我吧！”高风淡淡笑道。
顾采宁也颔首。“而且还有爷爷呢！他不会让我们被人欺负的。”
高风点头。
宁王顿时长出口气。“这么说，你们是拿定主意了？”
“是。”高风和顾采宁双双点头。
宁王顿时肩膀一垮。“好吧！亏得肃州距离博海军所在的甘州也不远。爱妃如果想见你们了，我们也能互相去拜访一下。虽然……这个拜访就比从郊外进京城来要难多了。”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子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分开，然后各个击破。他们也还没有强大到能和太子对着干，所以现在的他们还是只能认命。
已经得到了宁王妃想要的消息，宁王不再多逗留，他赶紧告辞离开了。
而他才刚离开，甘世睿和玮哥儿就闻听消息赶到了。
“侯爷，你们果真打算去博海军了？”甘世睿进门就直接问向高风。
高风颔首。“我们似乎也没有第二选择。”
甘世睿顿时冷笑一笑。“我终究还是低估了太子殿下的心智，也高估了他的胸怀。在家国大业和个人私仇面前，他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个人私仇！这样的人，真让人不齿！”
不过，他并没有和宁王一般的劝高风改变主意。毕竟，高风和博海军的过往他早知道了。
此时张元立已经得知消息过来了。见到玮哥儿，他开心得不行。
玮哥儿见到他爹也激动得不得了。
父子相见，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就赶紧跑回去张元立的房间里说话了。
高风看看甘世睿，他就点头：“你带尾巴去狼圈那边看看吧！它们是一对爹娘生的，就算许久没见，但应该还是能相处不错的。”
“是，晚辈告退。”甘世睿赶紧点头。
等他走开，顾采宁突然轻轻叫了声。“晓丫头她爹。”
她叫的是晓丫头她爹，而不是晨丫头她爹。
高风眉梢一挑。“什么事？”
“现在，晓丫头正在狼圈那边呢！”顾采宁道。
“我知道。”高风颔首，他就扭过头，大步走开了。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明明都已经认可这个女婿了，那你干嘛还这么别别扭扭的，非得装模作样的阻拦？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女婿挺不错的，晓丫头不也挺喜欢他呢！”
“只可惜……哎，这两个孩子接下来还是不能走到一处，现在他们心里应该都不大高兴吧？”
甘世睿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就是为了接他们去瀚海军。结果谁知道，中间却出了这样的状况。甘世睿刚才都已经忍不住当众表示对太子的不满了！
她摇摇头。“现在，就让两个孩子抓紧时间玩玩吧！”
说着，她也迈开步子去追赶高风。
而就在甘世睿回来禀报消息后不久，博海军那边也命人送来六百里加急——在博海军驻守的边关，和天朝紧邻的天池国竟然也对我天朝发动进攻了！
接连两个国家都对天朝动武，这还是天朝建国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
消息一出，京城上下都震动了。立马就有人进言太子：“太子殿下，年前祥瑞被人害死，当时火玄宗少主就断言江山即将不稳，皇上特地命他想办法将情况稳住。结果现在才刚过完年，皇上突然病倒，火玄宗少主也被羁押在天牢，然后就出了象党人和天池国接连对我天朝出兵的事情。此乃老天爷给的警示，还请太子殿下您速速将火玄宗少主放出，让他继续做法，将象党人和天池国军队打退才是啊！”
太子大怒。“火玄宗少主巧舌如簧，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丹药给父皇服用，才害得父皇变成现在这样。孤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结果你们现在却让孤将他放了？你们是何居心？在孤看来，你们是想让他做法，连孤一起给害了是不是？”
“微臣不敢！只是太子殿下……”
“你们不用再说了！现在孤已经委任永乐侯前往博海军助阵，也让宁王代父皇前往肃州驻守。孤相信，有他们在，象党人和天池人必定会迅速撤退，宁王皇叔和永乐侯一定不会让孤失望的！”
太子义正辞严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宁王和高风还在朝堂上呢！
听到这话，他们不得不站出来，当场高声道：“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微臣定不会辜负太子殿下的期盼！”
然后，他们头上就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自告奋勇平定边关战乱’的美名。
“呵呵，太子殿下真不愧和皇后是亲母子，这两个人都是玩弄权数的高手！”下朝回去，宁王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只是，有这份心思到处给人挖坑，他为什么就不把精力放在治国上？”
“现在他不就在利用咱们治国吗？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他慧眼识人，功劳是他的。如果失败了，那他就能反咬一口，坚持事情是我们非要揽过去的，和他没关系！他根据天朝律法严惩我们，那也是我们罪有应得！顺便，也能给愤怒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多好？”顾采宁淡淡笑道。
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可是灵活得很。
不过，宁王刚才说得也一点都不错。如果这个人把他的心思用在正道上的话，他这位太子殿下应该是能做得不错的！
只可惜……
呵呵，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顾采宁可不觉得太子能嚣张太久。
宁王妃现在也已经镇定了。
等宁王发泄够了，她才轻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没想到她这话出口，却又点燃了宁王心头的另一只炮仗，他轰的一下又爆发了。
“太子说的，尽快！边关百姓可都在等着本王过去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呢！”他咬牙切齿的道，“所以现在，我们一天都耽搁不得，得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了！”
宁王妃眨眨眼。“王爷你还是放心不下皇上吗？”
宁王立马肩膀一垮。“皇上现在这副模样，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那天皇后也亲口承认了，她都用这个法子杀了多少人了！这么多年，那药都已经改良了不知道多少遍，皇上他……”
“这个您可以放心。”
突然间，晚哥儿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王猛地转过身。“你知道什么吗？”
晚哥儿点头。“我看乾清宫上空紫气环绕，虽然颜色淡了些，但却并没有消散的迹象。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也淡不下去多少。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至少三年内，皇上还会是皇上。”
“是吗？”宁王一喜，但马上他又冷叱，“可就算活着，那也只是个活死人罢了！”
“但只要留着一条命在，那么就有一切可能。”高风立马道。
说着，他又看向晚哥儿。“那天我们进宫，你不是说要去找少主的吗？可是我记得，到头来我们连少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我见到了。”晚哥儿立马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也是他告诉我，皇上暂时不会有事的。只是皇上命中会有这一劫，而且三年后他还会面临一个大劫。那个大劫才是决定他生死存亡的关键。”
“是这样吗？”宁王怔一怔，脸上的焦急愤懑瞬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欢喜。
他定定神，而后点头：“三年……我知道了。三年时间，这个还很长。在这段时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也的确不能坐在这里干着急。既然如此，我就往边关走一趟好了！”
“嗯。其实现在京城里风雨飘摇的，咱们留在这里也没好日子过，那还不如去边关呢！到了那个地方，或许咱们还能闯出来一片天地也说不定？”宁王妃比他乐观多了。
说着，她又看一眼顾采宁。“反正，姐姐在哪，我就跟去哪。和她在一起，我安心！”
顾采宁唇角微勾。“的确。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也觉得现在边关最安全。”
她宁愿直接举起刀剑和人拼杀，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和人玩什么勾心斗角，太没成就感了！
“那我们是定了，全家人一起去边关？”高风立马道。
“那个……我不去。”
但马上，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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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抢生意
一群人齐刷刷回头，就见穿着一身长袍、风姿过人的高承正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的朝他们摆手。
高风眉心微拧。“承哥儿，你回来了？”
“是啊！听说大伯您出事了，侄儿特地从书院请假回来看看。都还没去天水村呢，想到您今天来京城了，应该在宁王府，侄儿就过来了。”高承温言软语道。
高风颔首。“是这样啊！不过，你说这次你不打算跟我们走？”
“是啊，我不打算去。”高承毫不犹豫的摇头，“我是个读书人，而且大伯您是知道我的武艺的，说出来简直给你们丢人！而我从小给自己定的路子也是读书考功名，明年我就要下场考举人了！边关那地方可不适合我。所以，我不去边关，我要留在京城。”
“可是我们走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行吗？”高风担心的是这一点。
“谁说我是一个人？我不是有个亲娘在这里吗？”高承立马就道。
听到这话，顾采宁都不禁拧眉。“现在，你又打算去投奔你娘了？”
“不，是她主动来找我的。”高承笑道，“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汝南王回京后，太子殿下又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未来汝南王妃依然是蓝家的小姐。不过，这次却不是蓝家大房，而是二房的。”
是吗？
顾采宁瞬时都被挑起了兴致。“看来翠翘他们现在还真走了狗屎运，要崛起了啊！”
“可不是吗？”高承含笑点头，“现在大伯你们处于弱势，而且还马上要去边关受罪。倒是我娘，他们已经和汝南王搭上关系了，也就是跟了太子。如今皇上不中用了，太子就是真正的皇上，我当然要跟着他混了！”
上次翠翘主动找上门的时候，他还连一声娘都不肯叫呢！后来翠翘走了，他也从没有再提起过这个人一句。
结果现在，知道蓝家二房崛起了，翠翘有利用价值了，他就立马一口一个娘的喊上了！
而且还喊得这么亲热，简直让人想撕了他这张虚伪的面皮！
这孩子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她早知道高承就是这样的人，所以现在听高承大大方方的说出他的计划，顾采宁也并不觉得生气。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找到下家，这也是他的本事。
“既然这样，那倒是不错，我们可以放心的把你给留下了。”她道。
“那，生活费还需要我们出吗？”高风问。
高承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羞赧。“这个还是需要的。毕竟我娘一直和蓝家人说的是她姓高，我是她娘家侄子。那么我借住在他们家里，总不好白吃白喝，大伯您说是吧？”
“好，我知道了。”高风颔首，“离开之前，我会把你接下来三年吃穿用住的费用都准备好。”
“多谢大伯！”高承瞬时大喜，赶紧毕恭毕敬的朝他一礼。
宁王见状，他却是眉心微拧。
“永乐侯你们接下来应当还有许多家务事要处理吧？那本王就不多留你们了，本王这里也还有一堆事情要解决呢！”
高风当即颔首，就和顾采宁、高承一道回到了天水村的家里。
而刚进家门，晨丫头晓丫头就已经兴冲冲的跑过来。
“爹，爹，咱们马上就要去边关了对不对？”
“什么时候走？”
“我们能把弓箭毛毛小大小二小三小四小五都带上吗？”
姐妹俩一边一个拉着高风的衣袖，你一句我一句，兴冲冲的问个不停。
高风看着这两个过分激动的女儿，他好生无语。
本来回来的路上，他还在考虑该怎么和女儿们说这件事呢！结果现在好了，根本都不用他多费口舌，这两个小丫头就已经主动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而且看她们这么一脸希冀的模样，分明都已经时刻准备着出发了！
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想带什么就都带上吧！”他只道。
“好喂！”
姐妹俩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两个人连忙跑回去收拾东西了。
高风无力摇摇头，他再收回目光，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晚哥儿。
“晚哥儿，这件事你怎么想的？”他低声问儿子。
这个儿子虽然年纪小，可他早已经没有把他当做普通的小孩子一般看待了。尤其现在这么大的事情，他更是准备认真的听儿子分析一下。
晚哥儿脆生生的回答：“爹，我和你们一起走。”
高风就是一愣。“你不管少主了？”
“我还小，我都还要爹娘你们照顾呢，我怎么管得了他？”晚哥儿就嘴巴一咧，朝他们绽放一抹无比纯洁无辜的笑。
高风又愣住了。
顾采宁忍不住在他头顶上用力揉了几下。把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给揉乱成了个小鸡窝，她才凉凉道：“说吧，你们又有什么计划？”
“没有啊，我们一切都是听老天爷的意思，顺其自然。”晚哥儿一本正经的道。
“哦，我知道了。看来一时半会少主还死不了。”顾采宁就点头。
虽然和那个孩子接触不多，但她对那孩子的印象还挺不错的。所以现在，从晚哥儿的态度里知道少主还能保住一条命，那她就放心了。
其实，那个孩子也很不容易呢！
被她戳穿了，晚哥儿就吐吐舌头。“虽然死不了，但日子也不会多好过就是了。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爱莫能助。人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只能依靠自己走出来，靠不了别人。”
顾采宁顿时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却看得比许多大人都还通透。真不愧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孩子。
她连忙点点头，又在孩子脑袋上揉几下。“好了，你也去收拾东西吧！三天之内，咱们就得走了。”
“嗯。”晚哥儿乖巧的点头退下。
在不神神道道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软萌听话的好孩子。
几个孩子的事情倒是好说，顾采宁和高风本来就是打算把他们给随身带着的。但是竟是，荆芫几个，还要柳小姐她们……如何安排她们，这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但是，等把她们叫过来后，还不等顾采宁开口，荆氏就主动开口：“风哥儿，宁娘，娘盼了三十年，才终于盼来了和你们团聚。和你们在一起过的这一年是娘这辈子最开的日子！反正我这辈子也没几年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边关苦点就苦点吧，我和你一起去！”
荆芫几个也纷纷开口——
“大哥，你和大嫂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不能没有你们！”
“你们在哪，我们就在哪！”
“边关我们也去，我们不怕吃苦！”
她们的态度这么坚定，就叫顾采宁和高风也根本无从劝说，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柳小姐也代表柳家人过来了。
这些日子，柳家的女眷们住在侯府上，一个个全都安安静静的，从没有生出过任何事端。但是顾采宁却知道——她们已经悄无声息的入侵到了他们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大户人家的女眷，每一个都有拿得出手的绝技。比如，柳小姐就诗文双绝，而且写得一笔好字。荆芫姐妹几个天天跟着她学习，现在都能大概看懂那些浅显的话本了！柳小姐的母亲擅长绣花，晨丫头晓丫头被逼着每天跟她飞针走线半个时辰，姐妹俩的性子都变得没那么跳脱暴躁。
还有会做菜的、擅长抚琴的，一个个只要亮出来绝技，必定惊艳众人。
顾采宁都无数次感慨：“这么多人都被关在后宅里，一身的本事都没几个人看到，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她们这些本事都用在咱们家人身上，好像更可惜？”
而现在，柳小姐作为柳家人的代表。她施施然对顾采宁行个礼：“夫人，之前我们全家人过来投奔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们这辈子都跟定您了，以后也都要在您的庇护下过活。这辈子除了您，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坚定的将我们维护在羽翼之下。既然如此，我们这辈子都会跟随您的步伐前行。当然。”
话说到这里，她又顿一顿，然后才慢声道：“这些日子在您的身边，我才发现自己依然是一只井底之蛙。以前我一直以为，女人这辈子只能依附于男人而活，但您却让我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出路。所以以后，我也要做和您一样的人，我要去边关做出我自己的一番事业！”
“好！”
顾采宁闻言，她立马拍手叫好。
她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她结识了那么多的人，也用心帮扶了那么多的女人。然而到头来，第一个主动表示要跟着她去成就事业的女人却是这个和她认识才不到一年的柳小姐！
“就冲着你这句话，以后你想干什么只管来和我说，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她高声道。
“多谢夫人，有您这句话，我心满意足。”柳小姐欢喜的朝他一礼。
于是到现在，事情就差不多定下了。除了高承外，所有人都会和高风顾采宁一道去边关。
只是……可惜了张元立。
此时在，侯府书房里，高风看着一脸无奈的张元立，他眼中也满是愧疚。
“小弟。”他轻声叫道。
张元立立马回神，他连忙扬起一抹艰难的笑：“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是生意人，早知道做生意风险大，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变故。那么现在，我虽然做好了全权的准备，但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既然横生出来这样的枝节，那就是老天爷觉得咱们现在还不是时候进军京城，那我还是带着人回去好了！反正现在咱们醉仙楼的蛇肉已经在京城打开局面，好名声也留下了，那我就不算亏！”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一年前他就开始苦心钻研把醉仙楼蛇肉推广到京城的手法，而且一步一步，他也都稳扎稳打，走得十分顺畅。明明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只等京城的醉仙楼装修好，他们就能开业了！
结果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事！
宁王被太子排挤出京城，高风顾采宁也要去甘州了，张元立在京城最大的两个靠山都土崩瓦解。那他一个外乡人，又如何在京城生存？
更别提这里还有高风的两个死对头——太子和宋清衍！
所以眼下，他只能退回东川省。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和付出就全都打了水漂。
这一次，他损失了至少五千两银子。
这一笔钱都足够在京城的好地段买一所宅院了！
想到这一层，高风心里都有些闷闷的难受。
张元立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有天水村的乡亲们……
哎！
本来这些人都一门心思的打算投奔高风，跟着他养蛇过日子了。结果现在出了这事，高风被赶出京城，他们的大好计划全部泡汤。
而且，因为之前他们选择站队帮助高风的缘故，他们已经得罪皇后和太子了。现在高风他们还在，太子还没有任何表现。可等高风走了，鬼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会是什么？
这几天，村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些天都没有出来见人了。
偏偏这还不是最气人的，。
就在他们定下离开的前一天，宋清衍的小厮长生又出现了，他手里还捧着一张烫金请帖，毕恭毕敬的递到高风跟前。“这是我们王爷亲笔给侯爷您写的，还请侯爷过目。”
高风接过来一看，他顿时眼神一冷。
“宋清衍要在京城开酒楼？”
“对，而且专营蛇肉。”长生笑眯眯的回答，“说起来，这一切还是多亏了侯爷您呢！王爷在去双柳村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蛇肉这么好吃，而且蛇皮蛇骨那些东西的用处有这么大！所以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王爷就打算开一家专做蛇肉的酒楼玩玩。如果生意好的话，他或许也会考虑考虑发展一下其他和蛇相关的产业。”
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开的酒楼，生意能不好吗？
所以长生说出这话，根本就是在明晃晃的告知他——宋清衍打算把他们在东川省的生意都照搬过来，然后堂而皇之的利用他们辛苦创立起来的模式盈利！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小偷！
高风眼神一暗。“这件事，太子知道吗？”
“知道啊！现在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底下，太子殿下想去哪里、想做点什么，一切都得先经过太子殿下的同意才行。所以这件事自然也是王爷先征得了太子殿下的同意，然后才着手实施的。”长生道，“甚至，就连这个酒楼还是太子殿下叫人给王爷找的呢！”
“现在对太子殿下而言，只要王爷乖乖留在他身边，王爷想做什么他都支持，那又更何况是区区的一点小生意？”
“尤其这生意还能恶心到我们，太子殿下必然更举双手赞同吧？”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长生依然笑意盎然。“这话是夫人您说的，小的什么都没说。”
顾采宁冷笑。“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宋清衍决定做这个生意，他有没有想过蛇从哪里进？”
做这个生意，对蛇的需求量可是十分巨大的。
长生眨眨眼。“就在前几天，天水村的人不是跟着双柳村的人回去了吗？想必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必定会一并带回来双柳村的蛇，以及他们的养蛇技术吧？”
顿一顿，他又继续说道：“对了，侯爷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一早，王爷就差人将天水村的村长叫去王府说话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把事情都给谈得差不多了吧！不过王爷也说了，鉴于天水村是侯爷您的地盘，王爷现在想用您的人，那肯定是要得到您的应允的。现在，您应允不应允？”
这个人这德行，真让人想打死他！
顾长水忍无可忍，一拳往他脸上打了过去！
但长生却一改之前逆来顺受的性子，立马开始还击！
两个人打了几十个回合，长生才主动退让：“夫人您攻势凌厉，小的甘拜下风。”
顾采宁冷冷道：“你的功夫也不弱。如果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一时半会咱们还分不出个高下。”
“那也是因为夫人您更擅长的是远攻。而小的如果继续和您打下去的话，怕是就要丧生在两位县主的箭下了。”长生无奈看一眼旁边已经箭在弦上的晨丫头姐妹俩。
顾采宁撇唇。“你回去告诉宋清衍，他想直接占我们的便宜来恶心我们，一切随他。但是，既然他决定做这件事了，那就请他坚持到底，别半途而废。不然，要是因为他的缘故害得天水村的百姓家破人亡，那就算他是太子的姘头我也照样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是，小的记住了，小的一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王爷。”长生颔首，他就匆忙告辞了。
长生走后，侯府上就是好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一会，张元立才干笑两声：“这样其实也不错。不管怎么说，有汝南王接手，那也算咱们一整年的付出没有完全打水漂。还有天水村的乡亲们，他们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养蛇发家，甚至派去双柳村的人都已经上路了。这个时候再派人去追也来不及。那现在有人接手他们，那也算是给这件事找了个结局，也让天水村的百姓们以后有了个糊口的营生。就是……本来都铁了心要跟你混的人，这下都要被他给拉拢到他那边去了。”
这也才是宋清衍的真正意图。
他其实哪里是想做生意？他就是想要抢走属于高风的东西，还要狠狠的恶心他！
所以现在，京城的蛇肉生意，还有天水村百姓的敬仰和追随，这两样正好都是高风来到京城后艰难达成的结果。他现在就毫不脸红的都要给他抢了！
“无所谓。”高风薄唇微掀，“只要他不糟蹋了那些蛇，一切都随便他。”
钱财对他们来说都是身外之物，名利也是一样。他根本就不在乎。
宋清衍如果想利用这件事来恶心他，那他就打错主意了！
张元立也才轻叹口气。“我当然知道大哥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在乎啊！如果这门生意做不成也就算了，我回去积蓄实力，再按照咱们之前的安排，一点一点朝着东川省四周围扩张，最终慢慢包围京城，那也是可以的。可是现在，这个人来了这一出！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真够狠的！我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都是给他做了嫁衣裳？我不服气！我不高兴！”
本来他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再想到这些好处都被宋清衍这个高风的死对头抢了过去，他就更不高兴了。他都压不住心头的火气，直接就让它爆发了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宁王也赶到了。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汝南王打算做蛇肉生意的事了。”他低叹一声。
高风不置可否，张元立冷笑。“我们倒是不想知道，可汝南王生怕大哥不清楚，他可是特地叫人过来通知了大哥呢！甚至，他还特地抢在大哥离开的那天让酒楼开张——你说，他一个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生意的人，说做生意就要做生意，而且说开张就真开张了，他这是做给谁看的？”
“当然是给永乐侯。”宁王道，他就看向高风，“那永乐侯你是怎么想到？你去吗？”
“去。”高风颔首。
宁王眉头微皱，高风就道：“就算我不去，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逼我们过去的。那我们就不瞎折腾了，如他所愿，过去走个过场就好。”
只怕这个过场不好走呢！宁王暗道。
但高风和顾采宁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十分担心。
他低叹口气，又慢慢转向张元立：“其实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所以在过来的路上，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张老板，你不如也和我们一道去边关好了！把这个蛇肉生意拓展到边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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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醉神楼
张元立愣一愣，他赶紧看向高风。
就见高风眼中也带着几分讶异，他又看向顾采宁。
顾采宁也被宁王这个大胆的提议给弄得怔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就点头。“这个主意似乎可行。”
“绝对可行！”宁王就道，“反正你们都已经把准备做好了，现在醉仙楼蛇肉的名声也已经传遍了天下。那么京城不行，你就转移地方，去边关好了！边关地方大，那里的人性情粗犷最爱吃野味，你们的蛇肉干不也早在那里的军营里打开市场了吗？那你们干嘛不过去试试走群众路线？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他也是常年和京城里那些富商打交道的，所以他的生意头脑也十分灵活。
甚至可以说，他的眼界比张元立还要高出去一截。
所以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张元立都忍不住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然后他就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说实话，他其实也根本就不死心！
“那好！你先去肃州，在那里，本王继续给你做靠山，不怕你的酒楼开不起来！”宁王拍着胸脯道。
其实张元立的生意做不成，这件事一样让他十分的窝火。他想方设法的给张元立找人脉，走关系，可不是打算让这一切就这样白白打水漂的！
所以，既然京城不行，那就边关好了！反正这门生意他一定要让它做成了！
如此，事情定下，张元立也直接将他的目的地从东川省换成了肃州。至于东川省那边，他就给钰哥儿写了一封信，交代儿子继续代他掌管家乡的事业。
现在钰哥儿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和当年他从张家独立出来的年纪差不多，又在他身边学了那么久，他相信儿子能把生意给照管好。
这边他们正在商讨对张元立的安排，那边天水村的新村长就找上门来了。
“侯爷，小人对不起您！”他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风跟前，然后咚咚咚的用力直磕头。
“你起来吧，我没怪你。”高风淡声道。
村长这才抬起头，双膝却依然没有从地面上抬起来。
“侯爷，小人知道，小人现在干出来这种事情罪该万死，没资格再出现在您跟前。小人也已经不打算活了。只是小人求求您，小人死后，您能不能放过天水村的其他乡亲？大家这些年都已经吃了太多苦头，好不容易现在找到一条求生的路子，结果还没开始就跟了两个主子。这事说出去，其实大家以后也少不了要被外头的人笑话，您现在就别再责怪他们了，好不好？”
高风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村长越发的心惊胆战，他跪在下头，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哎！”
好一会，高风才长叹口气。
村长立马一个激灵，他手脚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趴倒在了地上。
高风见状，他额头上都不禁掉下几根黑线。
“承哥儿，你把村长扶起来。”他低声道。
高承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村长还双脚发软，半天才勉强站住了。
见状，高承都不禁轻笑：“您这是干什么呢？我大伯家里，最温和无害的人就是大伯了，您要是见到大伯都怕，那要是大伯母开口，您不得吓得当场去世啊？”
这位永乐侯夫人……
好吧！她也的确是个狠人。
村长悄悄看一眼站在旁边的顾采宁，他膝盖又是一软。
亏得高承死死抓住了他，不然他怕是又要摔在地上跌成一滩。
高风见状，他淡淡瞥了眼高承。高承立马低下头，不再危言耸听。
高风才道：“村长您想多了，我从没有说过要责怪你们的话。”
村长一愣：“你不怪我们？”
“怪你们做什么？你们也是身不由己。”高风淡然道，“再说了，我们辛苦在京城经营一年，好容易将蛇肉的名声给打响了。现在要让我们彻底放手不管，我们也是不甘心。还有这边村里，我既然说了要带你们过上好日子，到头来却是我食言在先。既然这样，你们另谋出路也是应该的。所以现在，你们马上从双柳村带回来的蛇有了用处，你们以后也有安稳的依靠，这事好事，我也就能放心的走人了。”
“侯爷您……您真是太好了！”村长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他连忙又对高风磕了几个头。“多谢您的宽宏大量，小人先在这里代天水村的村民们谢过您了！”
“你们以后好好对待那些蛇，让它们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价值，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高风道。
“那是肯定的！侯爷您请放心，等蛇到了，小人肯定好生侍弄它们，绝对不许任何人瞎胡闹！”村长拍着胸脯保证。
高风也就颔首。“村长你的人品本侯还是很信得过的。”
他这话一出口，村长瞬时热泪盈眶。
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赶紧随手把眼泪给擦干，他再朝高风磕个头，就捂着脸离开了。
“哎！”
直到这个时候，顾采宁才低叹口气。“你还是太善良了。”
“你还不如说我是心软。”高风苦笑一声，“只是，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中间还牵连了这么多的人，我实在不忍心一切就这么泡汤了。所以，现在这个结局居然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也没说你这个决定做得不对。而且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顾采宁笑笑，“所以我说这话的意思也不算说你做好，我是在夸你。我这个人太硬了，很少有事能让我柔软下来。这样的话，有一个你在身边和我互相调剂一下，这样挺好的。”
高风瞬时眼光大亮！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要骂你？”顾采宁没好气的问。
高风就干笑两声。顾采宁顿时气得瞪他：“原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凶？”
“大伯母您的确挺凶的。”高承又在一旁小声嘟囔了句。
顾采宁冷冷一眼扫过去，高风也眼神一暗，高承赶紧扭头。“大伯母，我错了！明天我就要去蓝家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高风看看这小家伙狼狈逃窜的身影，他再回头看看顾采宁，却见顾采宁已经站起身：“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咱们也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这次去边关，肯定要在那里停留很久。所以，该准备的东西咱们得先准备齐全才行！”
说起去边关的事情，她也两眼放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激情。
高风看在眼里，他也扬起笑脸。
“好，我们这就去。”
说着，他走到她身边，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蓝家那边就派了车来接高承过去。
高承提着一包袱的金银细软，他郑重朝着高风一家人拱手拜了三拜：“大伯大伯母，此次一别，咱们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相见。在这期间，侄儿应当和你们不会有多少书信往来了。所以现在，侄儿就先恭祝你们一路顺风，在边关节节胜利，最终得逞所愿！”
说完话，他就爬上马车。
蓝家的车夫也立马调转方向，赶着马飞快的跑了。
这架势，像是生怕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会被人认为和他们是一伙的似的！
顾采宁撇撇嘴，高风则是眼睫微垂。他再回头看看身后已经收拾好东西的一群人，已经背后这个他们根本都没来得及住上多久的侯府，末了就狠心转过头。“走吧！”
一行人也都各自骑马的骑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走出天水村去。
结果谁曾想，他们才刚抵达村口，队伍就停滞了。
看着眼前这一群背着包袱，齐刷刷跪在村口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年轻人们，高风眉心微拧。
顾采宁则是眉梢一挑，她唇角泛起了一抹兴味的笑。
“侯爷！”
此时，村长小儿子郑长冬已经主动抬起头来。他睁大双眼仰视着高风，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仰慕和坚定：“侯爷，您这次去边关，请将我们也一起带过去吧！”
“带你们过去？你们这些人都要去？”高风眉头拧得更紧了。
郑长冬定定点头。“没错！我们都打算跟您去边关，投军去！”
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都跟着点头附和。
“可是，你们不是都已经答应了要为汝南王养蛇吗？”高风沉声问。
“那是我爹答应的，又不是我！”郑长冬却道，“再说了，我家里还有兄长在呢，有他帮扶我爹就够了。但这个汝南王，我不信他，我觉得还是侯爷您更靠谱些，所以我想跟您走！”
“是啊侯爷，您就带上我们吧！我们想跟您去边关建功立业！”其他人也纷纷道。
顾采宁却冷笑道：“我看你们都是怕被太子和汝南王清算，所以想着干脆一件事做到底，跟着我们去边关保命吧？”
郑长冬一行人立马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但是马上，郑长冬又道：“夫人您说得对，我们之所以这么做，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但是我们也是真心的钦佩侯爷，想追随在侯爷左右！所以还请侯爷不要嫌弃，收了我们吧！”
“算你们还算诚实。”顾采宁撇撇唇，她转向高风，“这些人既然是投奔你的，那么收还是不收，你自己决定吧！这一路过去，这么多人的口粮也是不少钱呢！但咱们也出得起。”
言外之意，是她已经同意了！
眼看这么多人自发的组织起来，要跟他走，高风心里说不开心激动那是假的。
想他是阴错阳差之下才来到天水村的，而且他和这个村里的百姓们一开始也闹得并不愉快。但是到头来，他遇难，这些人会主动过来帮忙；现在他要走了，他们更是主动来投奔。
这些人虽然不如双柳村的乡亲们质朴，但其实心里也明白的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对他们好。
但他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他们道：“这件事，你们家里人知不知道？”
“呃，这个……”
郑长冬一行人瞬时面面相觑。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偷跑出来的。
高风无奈摇头。“不管怎么样，从军是一件大事，你们至少得征得家里人同意才行。”
只是，现在村长都已经代表乡亲们投奔宋清衍了，他们现在却要跟着高风走，那就是选择了一条和家人完全背道而驰的路。一家人跟了两个主子，这绝对是不为外人所容的。家里长辈要是知道他们的选择，肯定不会答应！
这也是为什么他都聚集在村子外头围堵高风的原因所在。
郑长冬咬咬牙。“侯爷您放心，我们都已经给家里人留信了，表示我们是自愿跟您走的，以后我们也和家里彻底割裂，我们在外头不管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这样，那以后我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了！”马上，村长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郑长冬一个激灵，他赶紧回头去看，就见他爹、还有他身后好些少年的家长都匆忙的往这边过来了。
郑长冬赶紧站起身。“爹，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们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您就死了把我们拖回去的心吧！”
“你小子就放心吧！你性子有多野，我这个亲爹还能不知道？现在你要走，我才不拦你！不过现在我手里有你的书信作证，现在你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以后我跟着汝南王再京城里做出什么成就来，你可没资格回来再占便宜！”村长把手里那一封薄薄的信高高举起。
郑长冬听了，他眼神一暗，但还是点头：“是，孩儿知道了！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们父子情意恩断义绝！”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村长颔首，他就把手里的信折起来收好，“我们走！就当没生过这群小兔崽子！”
眼看村长带着人过来当众表态过后就扬长而去，郑长冬一群人眼神中又浮现出片刻的恍惚。
但最终他们还是咬牙站起来，郑长冬转身高风：“侯爷，我爹答应了。现在，您可以接收我们了吧？”
“可以。”高风颔首，“既然你们心甘情愿，那么接下来就跟着我们去边关吧！”
“多谢侯爷！”
这群年轻人瞬时又眉开眼笑，赶紧道谢过后，就乖乖跟在他们的队伍后头。
当队伍再次启动，顾采宁才低声说了句：“他们父子演得这场决裂戏真够假的！”
高风淡笑。“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表示给京城里那几位看的。他们又没有在现场，那么大概听人说几句，知道个结果就够了。”
顾采宁就耸耸肩，不多说了。
不过现在他们却不是直接走人，而是让人先在城门口等着他们，高风和顾采宁先去了一趟京城。
今天是宋清衍手下的酒楼开业的好日子。既然宋清衍都已经亲自写帖子过来请他们了，他们当然要赏脸过去一趟。
来到帖子上写的地址，他们就见到这个酒楼门口张灯结彩的，十几挂鞭炮都高高挂起，噼里啪啦的炸响，把整条街上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而在鞭炮飞溅之中，顾采宁眼尖的看到了大红绸缎掩映下的那三个大字——醉神楼！
“这家伙可真够不要脸的，居然连酒楼名字都照搬？甚至酒楼的地址也选在原本张元立选择的醉仙楼旁边。他这是想彻底断了小弟过来京城开分店的念想。”顾采宁冷笑道。
高风也看到了，他瞬时眼神一冷。“这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更何况，这还是我们辛辛苦苦给先踩出来的路？”
那么宋清衍当然就更走得心安理得，且冠冕堂皇了。
“也是。”顾采宁点点头，她唇角就泛起一抹冷笑。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连门口的一个伙计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这伙计赶紧满脸堆笑的迎上来。“永乐侯爷，侯夫人，您二位来了！王爷特地交代过，今天你们是我们酒楼的贵宾，我们的菜做好了得先给你们尝过，你们觉得好才能拿去给客人们吃呢！现在您二位请跟小的进去吧，专门给您二位准备的雅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嗓门奇大无比。正好这个时候，鞭炮也放完了，所以在场的宾客们都将他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于是，立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高风身上。
甚至有人眼中还掠上一抹幸灾乐祸。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宋清衍从一开始就在极力的到处宣扬他和高风兄弟情深，而高风却一次又一次的用实际行动反驳他？
但是以前，高风有宁王做靠山，宁王背后又有皇帝，所以他对宋清衍过分点宋清衍也只能忍了。
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宋清衍依靠着太子占上风了！高风的靠山宁王却直接被太子给拍击去边关吃灰去了！
那么现在这两个人再碰撞在一起，那又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要是高风怂了，那么他们可是会鄙视他的！
面对这么多双探究的目光，高风面不改色，只冷声道：“你让宋清衍要点脸吧！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也根本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呵，有点意思啊！
都已经要被赶到甘州那个地方去吃苦受罪了，他居然还敢对汝南王这么不客气？
围观人群里立马就被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他怕是不知道汝南王现在就在酒楼里吧？他的话汝南王肯定都听到了，一会我看他怎么收场！”有人幸灾乐祸的小声道。
伙计听到高风这么说，他也愣了愣，而后才扬起笑脸：“侯爷您有话何不直接对王爷说呢？王爷他就在这里呢！”
他说着，回头往上一指，就见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的窗子被人推开，宋清衍长身玉立，正稳稳站在那里。
“哈哈哈，这下好了，在这里说汝南王的坏话，却被他给抓了个现行，他死定了！”立马好些人都开始欢欣雀跃，就等着宋清衍一声令下，当众给高风一个没脸！
但是，宋清衍并没有。
他只是低下头，冷漠的目光透过大开的窗子落在高风身上，然后目光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挪开哪怕一点。
冷意袭来的刹那，旁边的人都不由一个激灵，就连顾采宁都察觉到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才十多天不见，宋清衍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这一身气度，彻底变得又冰又冷，乍一看去还真挺吓人的！
这段时间在太子身下非人的折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但这个改变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宋清衍看过来的时候，高风也早毫不畏惧的抬起头。
于是，这对兄弟的目光就在半空对接上了。
滋滋滋……
顾采宁几乎都能听到这两个人的眼神互相较劲，然后咔擦咔擦往下掉冰碴子的声音。
这画面还真挺有意思的！她心里暗道。
但四周围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本来一个宋清衍的眼神就已经够冻人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个高风。他们就像是一下被扔进了冰窖里，冻得骨头缝里都开始往外冒凉气！
明天今天太阳不错，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连一点暖意都感受不到了！
那边，宋清衍再和高风对视一会后，他忽的脸上又展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大哥大嫂，你们既然来了，那就请上来坐吧！有什么话，你们只管当面和我说，小弟保证洗耳恭听。”
啊啊啊，要来了要来了！
汝南王果然还是打算对永乐侯这个庶出的大哥、曾经无数次当众羞辱他的人下手了！
围观的人群心里又开始咆哮沸腾。
他们连忙看向被挑衅的高风，就见——
“好。”
高风毫不犹豫的点头，就拉上顾采宁。
“我们走。”
夫妻俩大大方方的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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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送他们出城
两个人到了楼上雅间里，就见这里除了宋清衍外，竟然还有几个人！
这些顾采宁也不陌生，她之前在东宫的时候见过他们贴身跟着太子。结果现在，他们却都来到了宋清衍身边。
甚至在他们进门的刹那，顾采宁就见到这群人都主动朝着宋清衍身边靠拢过去，眼神在转向他们夫妻身边的时候更是带上了几分防备。
看来，太子不止是让他们随身看着宋清衍，也一样是打算让他们贴身保护他。
见状，顾采宁唇角一勾，眼底泛起一抹嘲讽。
宋清衍看到了，他立马喝道：“你们都退下！”
“王爷……”
“退下！”
“是。”
这几个人立马听话的退到一边，只是眼底的防备更浓，手脚更是做出备战姿势，只等顾采宁或者高风对宋清衍有动手的架势，他们就冲过来先把他们给解决了！
顾采宁浅笑：“看来，太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你呢！”
宋清衍的脸色就阴沉沉的变得十分的可怕。
不过马上，他就扬起笑脸：“我知道你们是在嫉妒我！毕竟，不管你们中间怎么嚣张，可到头来还是我赢了！你们输得这么惨，心里肯定很不服气吧？不过现在，你们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了，有本事你们再来打我一下试试？”
这死皮赖脸的德行，还真让顾采宁有种想要动手的冲动。
高风闻言只是眉梢一挑：“你赢了吗？为什么我觉得，还是我赢了？”
宋清衍轻笑。“大哥，自欺欺人也不是这么来的。你我谁输谁赢，全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的。你现在故作镇定的说这种话，你觉得谁会相信？”
“不过呢，输了就输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古往今来，多少人雄心勃勃的来到京城，想要干成一番大事业，结果却铩羽而归。你好歹也算是掀起过许多波涛的，到现在已经不少人都记住你了，这也算是你的一大成就，你不枉此生了。”
这架势，竟是在劝说他接受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抗拒了？
高风嘴角轻扯：“至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也达成了我想要达成的一切目标。至于你们所有人都看重的高官厚禄，这些从来就不是我一开始的目的。所以现在，能在办成我想要办成的事情之后功成身退，我心满意足。”
“而你……”他顿一顿，才慢声问道，“我其实很想问，你辛苦算计到现在，你又得到了什么？”
宋清衍眼底瞬时蒙上一层冷意。
“我得到的难道还少吗？现在的我，有钱有权，更拥有了你辛苦达成的一切成就！你辛苦一年，东奔西走，到头来一切结果却都便宜了我。甚至，现在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接下来，我会利用所有我能利用起来的关系，将我名下的生意做好做大，让我的醉神楼开遍天下，将你们的醉仙楼给踩在脚底下！”
“所有你在意的东西，我会一个接着一个的都抢过来，据为己有。大哥你应该相信，我绝对办得到。”
高风颔首。“我当然知道你办得到。这样很好。”
话说道这里，他竟然还笑起来了！
他笑得这么开心，不管眼底还是脸上都没有一点故作开心的勉强。
这也就是说，他是真心实意的盼着这一天到来！
宋清衍瞬时脸色都开始泛黑。
“你的劳动成果被我抢了，以后还会被我抢走更多，大哥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一点想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想法都没有？我不信！”
眼看他开始变得暴躁起来，高风这才道：“如果换做别人，我肯定会生气。可是现在这个人是你，我只要想到你就算来回折腾，到头来得到的也并非是自己想要的，反倒还是帮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就不生气了。”
“呵呵。”宋清衍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会好好对他们？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他们都给弄到手后，就反手把他们都给毁了？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气你而已！”
“那就是他们的命了。我只能负责将他们带上这条路，把所有能教的教给他们。在那之后，他们的命运全凭自己掌控，是生是死都不关我的事。”高风淡然道。
宋清衍顿时笑得更冷。
“我明白了，原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装模作样的做点好事，让人夸赞你几句，你得到了好名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随你怎么说吧！”高风不以为意的摆手，“你把我叫过来，显摆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吉时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想走你只管走就是了。脚长在你身上，你想走本王难道还能拦你不成？”宋清衍没好气的道。
居然这么爽快？
高风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马上，预感成真——
只见说出这话后，宋清衍就信步走到顾采宁跟前，他朝她送去一抹无比柔和的微笑：“你们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心里已经一清二楚了吧？马上去了瀚海军中，瀚海军现在的统帅更是他的死敌，你们到了那里不会有好日子过。”
顾采宁轻哼一声：“那又怎么样？”
“所以，如果你不想去那里吃苦受罪的话，其实是可以不去的。”宋清衍轻声细语的对她道，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不得不承认，男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现在这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又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姿态，这么坚定的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思考，帮她说话，顾采宁都差点要以为他是个好人了。
当然，只是差点。
她凉凉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扔下他，留下跟我。”宋清衍道。
顾采宁眉梢一挑，就见这个男人对她笑得更加温柔且深情：“我和大哥毕竟是亲兄弟，那么我们两个人的口味其实差不多，我也喜欢你这样彪悍的。虽然你年纪大了点，又生养了好几个孩子了，但是没关系，我不嫌弃！只要你肯跟我，我可以让你给我做正妃！还有你的几个孩子也可以都留下，我一定将他们视如己出！”
他的保证还真是让人心动呢！
如果换成其他的柔弱女子，说不定还真会被他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给说动了。
然而现在的顾采宁心头毫无任何波澜。
而高风头顶上已经噌的一下冒出来一团怒焰。
“宋清衍，你找死！”
他忍无可忍一把将他的衣领提起来。
马上，站在一旁的护卫们就冲过来：“你放下王爷！”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之辈。而且经过上次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后，太子已经将身边的人做了调整。现在这些人的武艺比上次那一批要提升了不少。
所以现在，高风根本无法兼顾宋清衍和这群人。
眼下，他只能放下宋清衍，转身和这群人对抗。
顾采宁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高风并肩作战。
很快他们就被这群人给围了起来。
但好在宋清衍今天也没有带多少人，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需要应对的只有四个人，夫妻二人尚且还能应付，只是打得还是有些辛苦。
而宋清衍在脱离高风的掌控之后，他就整整衣服，又施施然回去坐下，然后一脸看好戏一般的看着双方对战。
看到兴奋处，他还拍手叫好：“打得好！对，就这样，再用点力，往他们脸上招呼！今天谁能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本王重重有赏！”
甚至看得时间长了，他还觉得不够痛快，主动给四名护卫出主意：“你们分成两队，一个人拖住永乐侯，三个人去对付顾氏。先把顾氏解决了，你们再一起去对付永乐侯，这样不就事半功倍了？”
这个人心思还真够毒辣的！
顾采宁听着他的安排，她心里暗叹。
而那几名护卫听了他的话，还真个就按照他的指挥行动起来！
眼看着四个人里最强的一个牵制住他，其他三个都吵着顾采宁那边走过去，高风气得双眼通红。“你们放开她！要干什么冲着我来，我现在就一个人对阵你们四个！”
“哟，大哥你着急了？害怕了？那你要不要跪下了求我啊？只要你对小弟我下跪求饶，小弟就让他们回来！”宋清衍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道。
对高风说完了，他又转向顾采宁那边：“大嫂，小弟刚才的建议，你再考虑考虑怎么样？如果现在你改变主意，我还是愿意要你的。只是你生的那几个小崽子我还是不打算要了，让他们跟着大哥去边关吃苦受罪吧！”
顾采宁冷冷往他那边瞥了眼——“你想太多了！”
说罢，她猛地抬起手，就见几个细细长长的东西从她衣袖里飞出来，直冲这三个来到她近跟前的护卫而去。
“天，蛇！”
马上，一个护卫一声惊呼，但他也只来得及发出惊呼。
然后，他就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其他两个赶紧往后退去，一个人甚至迅速拔出佩刀一刀将蛇砍成两半。但还是晚了，蛇牙已经咬进了他的脖子里，他似乎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蛇毒顺着蛇牙注入他体内的详细过程。
紧接着，顾采宁又一扬手，这几个人忙不迭后退，双眼死死盯着她袖子里还在蠕动的蛇，根本不敢再上前。
宋清衍见状，他瞬时也悠闲不起来了。
长生也大叫一声：“王爷小心！”他赶紧跑过来拦在了宋清衍跟前。
宋清衍也才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瞪圆双眼：“你们竟然随身带蛇？”
而且，看看那三个护卫身上开始变得青紫的伤口，那分明是几条毒蛇！
顾采宁含笑点头：“你是我们死对头。那么过来这里和你见面，我们怎么可能不做一点防备？这几条蛇就是我们送给汝南王您的开店贺礼，您是不是很开心，很喜欢？”
他开心个屁！喜欢个鬼！
宋清衍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拿走！”
“咦，汝南王您现在不是都要做蛇肉生意了吗？那您怎么还怕蛇呢？这可是不对的呢！”顾采宁笑意盈盈的，手里的蛇分毫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高风动动手，他袖子里分明也有个活物在扭动。
“宋风，你敢！”宋清衍赶紧大喊，“你信不信，你今天敢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放出来，本王就让你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酒楼大门！”
“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高风沉声道，“而你苦苦挣扎到现在，不就是为了保住一条命吗？”
宋清衍咬牙。“你威胁我？”
“是。”高风颔首，“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双方都讨不到好处；第二，你立马给我们放行，亲自送我们出京城。”
“凭什么？”宋清衍不服。
高风又动动袖子。眼看宋清衍面色又白了两份，他才淡声道：“就凭这个。王爷您觉得呢？”
宋清衍死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末了才点头：“算你够狠！本王送你们出城！”
“多谢王爷。”高风颔首，他这才收起袖子，然后走到顾采宁身边，“我们可以走了。”
“好。”顾采宁立马点头，两个人毫不犹豫的转身推门出去。
一直到他们出去了，宋清衍才慢慢扶着椅子站起来。
“王爷！”四名护卫里唯一一个没有被蛇咬的赶紧低叫了声。
宋清衍冷冷回头，长生代他发声：“你还有什么事？”
“侯爷，属下的兄弟都被永乐侯的蛇咬伤了。您看……”
“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自己学艺不精，又没有防备，本王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还想让本王为这件事负责不成？”宋清衍当即怒骂。
护卫赶紧低头。“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他们都受伤了，这里就只剩下属下一个人，属下担心保护不了王爷您的安全。所以，还请王爷您赶紧向永乐侯要来解药，救了属下三个兄弟的命吧！”
“没用的人，留着命又有什么用？至于你，你现在好好的，本王不一样被他们给挟持了？既然如此，你们就全都去死吧！本王才懒得救你们！”宋清衍冷冷丢下这通话，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走。
当楼上传来打斗的动静的时候，楼下乃至酒楼外头的人就已经亢奋上了。
甚至，都有人开始打赌，下注赌起这场打斗的输赢来。
结果谁曾想，这赌局都还没下完呢，楼上的打斗就已经结束了，高风顾采宁以及宋清衍三个人前后脚的下楼来了！
高风和顾采宁两个人的形容虽然有些狼狈，但两个人的腰杆依然挺得直直的，满身的精气神一点都没有受挫的架势。
倒是跟在他们后头的宋清衍精神明显有些恍惚，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惨惨的，看起来无辜可怜得紧。
“王爷！”
一楼的护卫立马想要围拢过来。
但宋清衍当即一声低吼：“你们全都给本王滚一边去！”
护卫们就站住脚布不动了。
长生连忙吩咐：“备马，王爷要出城送永乐侯一程。”
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汝南王将永乐侯叫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当众羞辱他的吗？怎么现在，他搞起十八相送的戏码来了？
所有人都傻了。
对着眼前一双双满是惊讶的目光，宋清衍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怎么，本王和大哥好歹也是亲兄弟，今天本王叫他过来也是为了尽释前嫌。现在我们已经把一切都说开了，现在本王要送他一程，难道不应该吗？还是说，你们就是看不得本王和大哥和好，非得让我们亲兄弟斗个你死我活，你们才开心？”
天地良心！
一群人顿时满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
明明把人叫上门来的是他，故意显摆的也是他，他们这群人还是他特地叫过来看热闹的呢！结果到头来，永乐侯夫妻俩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他给制住了，他就反手把责任都给扣到了他们头上？
他们简直冤枉死了！
只是想到宋清衍现在是太子的掌中宝，他们根本不敢反驳，只能老实低头，连声说不敢。
宋清衍才冷哼一声，他再冷冰冰硬邦邦的对高风道：“大哥大嫂，请吧！”
高风颔首，他才和顾采宁一道走出酒楼，两个人翻身上马。
原本宋清衍的人给他牵来的是一辆马车，但宋清衍却道：“把绳子解了，本王要骑马送大哥大嫂出城。”
“是。”
看他心情不好，下头的人一个字不敢多说，赶紧乖乖的解开车套，送上马鞭。
宋清衍就翻身上马，一路护送顾采宁和高风穿过城门。
只是这一路上，宋清衍都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顾采宁和高风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去和他说话。
一行人相安无事的来到城门口。
至于这么一路走过来，他们三个人的组合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力，又让多少人吓得魂不附体，以为自己眼睛看错了，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反正，有宋清衍保驾护航，他们这一路都无比顺畅。甚至就连守城的官兵都没有对高风顾采宁怎么检查，就迅速放行了。
此时，宁王夫妻、甘世睿一行人也早已经和晨丫头他们在外头汇合，大家都在一起等着他们。
眼见他们三个一道出来，宁王几个都吓了一跳。
不过马上，宁王就含笑上前：“多谢汝南王护送永乐侯夫妻出京。不过您送到这里就够了，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了。”
宋清衍唇缝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冷哼。
他冷眼看向高风。“本王可以走了？”
高风一手伸进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瓷瓶扔过去。
宋清衍随手接住了。“这是什么？”
“现在你把这瓶药拿回去给他们用了，那几个人的命还可以保住。”高风道。
宋清衍撇唇。“那如果我不给他们用呢？”
“那也是你的事，反正药我给了，我问心无愧。”高风淡然道。
“呵，好一个问心无愧！”宋清衍冷笑一声，他当即调转马头，“本王走了！”
就都不再多看他一眼，直接狠狠抽上一鞭子：“驾！”
此时宁王又问高风：“永乐侯，今天你怎么没当众拆穿他故作的这个兄弟情深的假象？”
高风抿抿唇。“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一次，就给他留点面子吧！”
正纵马狂奔过城门的宋清衍猛地肩膀一缩，他马上更用力的抽了几下鞭子：“驾！赶紧走！”
城门口排队的百姓们见状，他们赶紧惊叫着朝后退去。收成的官兵们看着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往里头冲进去，他们也都一个头两个大。
然而他们根本不敢拦着，只能任由宋清衍这样横冲直撞的穿过城门，留下一地的狼藉之后扬长而去。
“啧啧。”
见状，宁王都不禁咋舌。“永乐侯你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本来他今天受你胁迫就已经一肚子气了，现在你又当着我们的面怜悯他，他肯定已经恨死你了！这次回去，他肯定要向太子告状。再以太子的性子，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他出气……接下来咱们去的路途怕是要不太平了呢！”
“无所谓。反正就算不得罪他，这路途也不会太平多少。”高风淡然摇头。
顾采宁就冲他微微一笑：“宁王殿下如果害怕了，咱们分开走也是可以的。”
“我们不分开！”她话音刚落，宁王妃就立马表态，“就算死，我也要和姐姐你死在一起！”
宁王嘴角抽抽。
“其实我这么说，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不怕它热闹，我还就怕它不热闹呢！边关必定会比京城凶险得多，所以这一路过去，咱们抓紧时间练练手，挺好的。”
“哼，算你会解释！”宁王妃清冷。
顾采宁则是微微一笑。
“嗯。”高风颔首，他也调转马头，“我们走吧！”
“好！”
顾采宁，宁王，甘世睿，张元立乃至晨丫头晓丫头等人纷纷应和。
于是，大部队彻底启程，往甘州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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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被人挖坑
这一路前往边关，他们走了三个月。
等到抵达肃州的宁王府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一回。
原因无他——三个月的时间里，刺杀他们的人就没有断过。
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任何角度，不管他们有防备没有防备，总会突然跳出来一群人，突然对他们发动袭击。而且，还都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为了抵挡随时可能出现的刺杀，他们从一开始的小心防备，到后面的……乐在其中。
甚至，顾采宁还根据这个实际情况，给孩子们设计了一个抓人头的游戏。
每次敌人来袭过后，大家清点被解决掉的人数。弄死一个加五分，活捉一个加十分，分数累积在一起，获得分数最高的一个暂时成为下一段路程里小队伍的头领，可以组织安排下一次的对敌方略。
当然，每一次得到的分数也会依次累积，等到了肃州后，再算总分，得分最高的就是所有人中的王者！
本来只是设计来给大家调节一下气氛的游戏，一开始面对的对象也就只有晨丫头晓丫头，甘世睿还有玮哥儿四个人。
结果谁知道，这四个孩子都玩得不亦乐乎，为了能享受一把统帅全军——虽然这个全军就只有三个人——的快感，一个个都开始想方设法的活捉偷袭者。
短时间内，他们一个个无论是战术还是功夫都进步神速！
甚至，晨丫头晓丫头还各自将荆娟荆丽两姐妹给拉了过来，给她们做参谋。然后，荆芫五姐妹也觉得这个游戏好玩，自告奋勇要加入。
柳小姐一行人闲着也是闲着，也过来帮忙出谋划策。
甚至，就连大腹便便的宁王妃都开始乐在其中，还帮晨丫头姐妹俩出了不少鬼主意。
而宁王妃都下水了，宁王又如何还能置身其外？
于是，他们越玩越开心，从一开始的时时刻刻防备着对方出现，到后来的眼巴巴的盼着对方赶紧出来，他们要攒积分！
最后，当他们的队伍进入肃州境内，刺杀的队伍才终于销声匿迹，他们的队伍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是这个时候，晨丫头他们却反倒不高兴了！
“没意思！不好玩！我还想了好些战术没用上呢，他们怎么就跑了？爹，娘，要不咱们再回去吧，多和他们玩一会！”晨丫头兴冲冲的提议。
晓丫头，荆娟荆丽姐妹俩都跟着点头附和。
甚至就连甘世睿和张玮闻言，他们都眼前一亮！
“不过，我们离开军营已经太久了，最近父帅一直在写信催我赶紧回去，我不能陪你们继续玩了。只是你们可要记住了，这次的比赛，我积分最高，所以下次再遇到外贼来犯，你们都得听我的！”甘世睿高声道。
晓丫头就撇撇嘴。“知道了！你赢了，你是老大，这个我们都知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们！”
甘世睿顿时一脸得意。
虽说他在博海军中早已经是西宁侯的副手，也早已经用实力征服了手下的将士们，但这次和晨丫头她们一道从京城打杀过来，年轻人们协同作战，这样的经历却和领兵作战又大不相同。
当然，他也必须承认：在对阵的时候，他还是利用了不少自己在军中积累的经验，这些经验教训也让他在前期为自己积攒了不少积分。要不然，就冲着晨丫头姐妹俩那迅猛的成长速度，他怕是都难以压倒她们！
自己的未来媳妇这么厉害，他心里怎么能不开心？
而高风在听了她们的胡说八道之后，他轻轻在女儿头顶上拍了一记：“你们这不是胡说吗？咱们都已经到肃州了，怎么可能还倒回去？而且你们也不想想，我们这么着急的往这边赶，为的是什么？你义母都要生了，她也折腾不起了。”
离开京城的时候，宁王妃就已经怀了快五个月的身孕。到了现在，她都已经怀孕八个月，随时可能生产。
他们之所以急着赶路，一方面是为了摆脱太子派来的人的追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抵达肃州，好让宁王妃安顿下来，方便生产。
晨丫头就吐吐舌头。“我也就这么说说，我知道这事肯定是不可行的！”
“既然心里明白，那就不要说这种傻话。”顾采宁也道，她就对甘世睿颔首，“你们你们的确出来够久了，赶紧回去军营报到吧！我们也该继续赶往甘州了。”
“啊？你们这就要走啊？”
宁王妃听到这话，她又不舍得了。
她连忙拉住顾采宁的衣袖。“姐姐，你再多在王府上住几天好不好？我刚到这里，哪里都不习惯，肚子里的孩子又越来越调皮，一天天的不让我睡好觉，现在也就只有你和晨丫头她们陪着我的时候她能老实点了！”
顾采宁还没说话呢，宁王就幽怨上了。“爱妃，本王不是一直都陪着你的吗？”
“你以后也会一直陪着我啊，所以你这样的不算数，现在我只想让姐姐她们几个陪着我！”宁王妃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随着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宁王被她骂得声都不敢吭，只能老老实实把头给缩回去。
顾采宁见状，她顿时哭笑不得。
“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们就在王府上多留几天好了。不过……三天，最多三天时间，不能再多了！”
“好！三天就三天！”宁王妃立马点头，她就赶紧对宁王招手，“没听到姐姐他们要在咱们府上住三天吗？你还不赶紧让人去给他们安排住处？”
“知道了，我这就去！”宁王无奈的转头去安排事情。
既然顾采宁和高风答应留下来了，那么荆氏一群人，还有柳家人自然也都跟着他们一道留在宁王府上过三天。
宁王刚出去将这件事吩咐下去，一个身影就悄悄的溜到宁王府后花园，将一张匆忙写好的字条放到假山里头一个不容易发现的石头缝里。
在这个人走后不久，又一个身影蹑手蹑脚的过来，将字条取出来随身放好，然后他的人就从王府后门出去，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一晃，到了第三天。
甘州城内。
城西最大的驿馆里头突然热闹得不得了。
大包小包的行李被人给扔了出去，丢得满地都是。紧接着，还有许多衣着普通的人也都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在他们之后，就是七八个手拿大刀的官兵气势汹汹的一边朝外走着，一边继续将更多的人从驿馆里赶出来。
不仅如此，一边把驿馆里的人往外赶，他们还连蹲在驿馆门廊下的人都不肯放过。
“滚滚滚！你们识相的就赶紧滚远点！新任监军马上就要到了，人家可是京城来的贵人，皇族之后！要是给贵人看到你们这群脏兮兮的东西，污了贵人的眼，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群人凶神恶煞的，一旦有谁不服，立马就一刀子砍过去，就连女人小孩都不放过。
就这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就已经有好些人都被砍流血了！
普通百姓们跟猪狗一样的被驱赶出去，一个个满肚子怨气。
立马就有人低声骂道：“一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我诅咒他们天打五雷轰！”
“还有那个新来的监军，那也不是个好东西！人还没来呢，就闹得这么兴师动众的，那等他到了，还不知道要折腾出来多少幺蛾子呢！以后咱们甘州百姓的日子可就要更难过了！”
“可不是吗？京城来的贵人，肯定就知道吃喝玩乐，搜刮民脂民膏。那所谓的什么为民做主，全都是笑话！”
……
小声嘟囔的时候，有人突然抬高了一点音量，立马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官兵给盯上了。
“你敢辱骂新来的监军？我打死你！”
说着，他就走过来，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这还不够，他立马又补上几脚，将人给踹得满地打滚，口鼻流血，却还不肯收手。
旁边的人顿时都被吓得惊叫个不停。也有人想过来把他给拉开，谁知道他竟是直接把刀子给抽出来：“你们这是想造反啊？平民百姓，竟敢和朝廷官差对着干？我现在就杀了你们，把你们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目无法纪、欺君罔上是什么下场！”
话这么说着，他也真个就将明晃晃的刀子朝着最跟前的一个人脖子上砍了过去。
这些百姓都是手无寸铁之辈。眼看刀子朝自己飞过来，他们根本无从躲避，只能闭上眼，认命的等待这夺去他性命的一刀。
然而——
叮！
寒凉的刀风刚刚侵袭上脖子，肌肤上察觉到一抹细微的割裂的痛楚，他耳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响。紧接着，环绕在脖子上的杀气消失无踪，又是咚的一声响过后，刀子似乎离开了他的脖子，然后落地了？
百姓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就见到这名官差一脸铁青的模样。
“是谁？谁敢阻拦本官差办事？”他看向四周围怒吼。
“是我们。”
一个细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人群被朝两旁拨开，两个身量纤长、却还一脸稚嫩的少年打扮的孩子走了出来。
看样子，他们也才十三四岁，容貌生的十分清秀，只是皮肤略黑，但却精神勃发。让人看上一眼，都忍不住跟着精神一振！
官差见状，他顿时冷笑。“哪来的小东西，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连朝廷命官的事情都敢阻拦？你们可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呀！”其中一个笑眯眯的摇头，“不过不管怎么样，杀人总是不对的，大哥你说是吧？”
“我呸！贱民如蝼蚁，杀了一个，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他们要是坏了新监军的好事，那才是万死不辞！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先把他们给解决了！”官差冷哼，他再冷眼看过去，“还有你们俩！什么都不知道就跳出来逞英雄，你们也该死！我这就把你们捆起来，回头送给新监军治罪！”
“可是，新监军人都还没到呢，他们也什么话都没传过来，你们怎么就急吼吼的先在这里安排上了？你就不怕你安排的事情新监军不满意，他反过来教训你？”另一个少年也小声问。
官差一脸不屑：“我当然就是领了新监军的命令才过来的！你们小孩子家的，又没见过世面，你们懂什么？现在你们赶紧给我束手就擒，不然当心我现在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真的呀？”两个少年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大亮，竟是主动对他招手，“那你来呀，我们等着呢！”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围观的百姓都吓坏了，赶紧有人悄悄的劝他们：“你们赶紧走吧！你们是不知道，这个新来的监军凶残着呢！就这一会功夫，他们都已经把好些住在驿馆里的人都给赶出来了！看样子，他们这是要把穷人都赶到城外去，好营造出一副到处都是富足人的景象给新监军看呢！我看你们俩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那你们干嘛要趟这一趟浑水？”
“就因为是浑水，所以我们才一定要趟啊！”两个少年异口同声的道。
官差见状，他也忍不住接连冷笑了好几声。
“看样子，你们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罢了，那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只不过，就是可惜了你们这一身细皮嫩肉了！”
怜惜的目光在两个人高挑挺拔的身量上一一扫过，他就捡起刀子，朝着两个少年这边扑了过来。
“哎，真是可惜了这两个孩子！”
百姓们见状，他们都不禁低叹一声，闭上眼。
然而——
咚！
又是一身闷响，紧随而至的就是官差的怒吼：“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办到的？”
怎么回事？
大家赶紧睁开眼，就见两个小小少年还是稳稳在原地站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嘴角甚至还翘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而那个方才放了半天大话的官差，他手里的刀子再次脱离他的掌控，而且这次都飞到一丈开外去了！
两手空空的他一张脸都胀成了个茄子，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眼中满是惊恐。
此时，两个少年双双拍手，异口同声的道：“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啊？亏得我们还抱了那么大的期望，指望和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呢！结果一招就把你放解决了，没意思！”
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现在说话的腔调，就连眉眼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嘲讽的语气更是一模一样，两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这给人的刺激感就不止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官差正在大发雄威的时候，结果却接连在他们身上吃了两次瘪，甚至现在他还被当众嘲讽了？
他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大喊：“兄弟们，这里有两个天池国奸细，咱们赶紧把他们给抓起来，送到大将军跟前去！”
他一声令下，其他几个人纷纷眼睛大亮，立马提着刀子围拢过来。
四周围的百姓们却都吓得脸色大变。
“完了完了！这两个孩子，他们完了！”
在边境，一个人身上一旦被打上奸细的标签，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必定就是无尽的拷问。尤其现在这话还是官差说出来的，那就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这两个孩子，他们死定了！
然而在他们的焦急注视下，这两位少年却都面露出难以言喻的欢喜。
“这是要上大招了吗？太好了！”
说着，两个人就背对背摆开阵势，抽出腰间的短剑，和对方缠斗起来。
只见这两个孩子年纪小小，身量看起来也那么单薄，但是一旦和人打斗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落下风！
而且，这两个人配合得恰到好处，永远互相保护着对方的后背，然后正面和眼前的人厮杀。那两把短剑在他们手里简直都要被玩出花来了！
而那些个人数比他们多、个头比他们高，身形也要比他们壮硕许多的壮汉，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杀过去，却直接被他们一刀挡回去，好几个甚至就这样被他们一脚给踹飞出去了！
两个人动作也是那么干净利落，漂亮得不得了。
围观的百姓们渐渐看得热血沸腾，甚至都有人忍不住开始拍手叫好！
“打！打死他们！打死这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他们在城里作恶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就是！狠狠打他们一顿，好好的让他们涨涨教训！”
这两个少年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将这群官差都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当把最后一个人给踩在脚下，其中一个少年才长出口气：“虽然这些人武力值一般，但好在体型不错，力气也够大，所以勉强还算合格吧！你觉得呢？”
他背后的那一位瘪瘪嘴。“算是合格吧！”
都已经把他们给打成这样了，结果这两个人还在鄙视他们！
官差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给我等着！你们胆敢当众对官差大打出手，我们已经记住你们了！你们现在最好乖乖束手就擒，把你们的同党给交代了，我们或许还能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不然回头等知府大人发布海捕文书，你们和你们的同党全都得身首异处——啊！”
踩在他脸上的少年猛地发力，脚底在他脸上一阵揉搓，成功让他住嘴。
然后，两位少年就齐刷刷回头笑道：“爹，娘，怎么办？甘州知府都已经认定咱们是天池国的奸细，他们现在不止要灭了我们，还要连你们一起给杀了呢！你们说，要是继续这么追查下去，他们是不是要连再肃州的干娘他们都不放过啊？”
两个人话音刚落，就见从人群里又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男的高大魁梧，一张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冷意。在他旁边的马背上，坐着一个身量纤细的……男子？仔细看看，他们就认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不过，这个女子却是做男装打扮。现在这样骑在马背上，和男人并肩而行，气势上一点都没有被那人给压下去。
这两个人这样齐头并进，走到近跟前来，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威压之感迎面而来，将他们的头都生生往下压低了一截。
官差见状，他们立马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你们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甘州，边防重镇！你们敢在这里撒野，你们是不想活了！”
马儿走到他们跟前，才终于被勒停了。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响起：“到底是谁在撒野？”
“当然是你们！你们这群匪徒，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在甘州城行凶，南安侯不会饶了你们的！”
啪！
他话没说完，一块小石片飞了过来，正好打在他脸上，打得一声脆响，也成功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红通通的印记。
那个男装打扮的女子懒洋洋的开口：“跟这种人，有什么可说的？要是换成我，早在他们一开始假冒咱们的名义到处撒欢的时候，咱们就该站出来把他们抓起来，吊在驿馆门口随便人抽打！”
“你说什么？”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官差被他们几个人这么蹂躏抽打，满腔的愤怒几乎要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喷薄出来。
然而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他猛地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女子就低头冷冷一笑，她转向男人那边：“把东西拿出来吧！”
男人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印信，高高举起。
“监军……监军大人！”
当见到这个东西，官差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他脱口而出。
没错，现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两个人正是高风和顾采宁。
而方才将这些官差打得屁滚尿流的少年，自然就是为了出行方便而女扮男装的晨丫头和晓丫头了。
旁边围观的百姓们见状，他们也都震惊了。
“这一位就是新来的监军？可是，他不是……”
“他们做的事情，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高风立马高声道，“这件事我从没有授意过他们去做。我也是贫苦出身，知道平民百姓的不容易。我们这次过来，也是为了扫平天池国的祸害，让边境百姓们能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我的目标是为百姓谋福祉，那又怎么可能事没办成，就先欺凌上你们了？”
顾采宁也冷笑：“亏得咱们多留了个心眼，提前悄悄的过来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我们都已经提前和甘州的官员合谋，将这里的百姓给折磨过一通了！”
晨丫头晓丫头也都纷纷点头。“这些人真不要脸！为了毁掉爹娘你们的名誉，竟然想出来这等阴损的主意。咱们要是真傻乎乎的没有提前准备过来了，那这个罪名还真要落在咱们头上了！那咱们人还没到呢，名声就已经先坏了，那以后还怎么在这里过日子啊？”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听晨丫头姐妹俩这么一解释，百姓们就明白了。他们顿时也气愤的咒骂起来：“官场倾轧原来这么凶残，好好的宋监军，差点就被他们给害了！”
“可不是吗？咱们都差点被误导，差点就错怪宋监军了！”
官差们见状，他们顿时眼前一黑，心里大叫不好。
“宋监军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他们赶紧大喊。
高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顾采宁则是笑道：“你们都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这个我们当然知道。所以现在，只要你们告诉我们是谁指使你们过来做这件事的，我们就放过你们。”
“这个……”
官差们面面相觑，眼中都有几分迟疑。
顾采宁撇唇。“看来那个人来头很大啊！既然这样，你们也不用说了。晨丫头晓丫头！”
“在！”晨丫头姐妹俩连忙应声。
“啊？”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百姓们又震惊了——
“这两个，这两个原来是女孩？”
“咦，我们从没说过我们是男孩子啊！”晨丫头姐妹俩又异口同声的回答。
百姓们顿时嘴角抽抽，一个个全都不好了。
而下头那些官差们见状，他们更是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
他们一群大男人，打不过两个半大少年，这事本来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结果现在好了，事实证明这两个人还不是少年，而是少女！
一群男人，被两个女孩子打得满地找牙，以后他们都不用出去见人了！
如果甘世睿和林平几个人在这里，见到这样的情形，他们肯定会幸灾乐祸的大笑。
真是难得呢！在他们之后，又有人栽在这姐妹俩手里了！他们虽然是第一个栽的，但只要想到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人也栽在这个坑里，他们就平衡了！
尤其是，随着这姐妹俩越长越大，被她们一口气打败的人就越多，那些人丢脸也就丢得更严重。这么比起来，他们当初丢的那点颜面也就不值一提了。
此时此刻，顾采宁已经吩咐这对姐妹花：“你们把这群人吊起来，就吊在驿馆门口。刚才谁受他们欺负了的，只管过去报仇！”
姐妹俩赶紧答应着，就拿出绳子，将这群人的双手捆起来，然后挂在了驿馆的大门口。
七八个官差，就这样一字排开，被明晃晃的挂在大门口，不管谁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挂好了人，顾采宁就摆手：“好了，大家上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要有任何疑虑，我们会在这里给你们坐镇。以后要是你们谁被记恨了报复了，也只管去军营里找我们，我们一定给你们出头！”
“哦对了！”她立马又吩咐，“晚哥儿，拿出来纸笔，将今天被欺负的百姓的名字都给记录下来，回头咱们也好有据可查。”
“是。”晚哥儿连忙就从包袱里翻找出笔墨纸砚，当场磨墨，铺开纸笔。
大家立马又是一惊——他们怎么没发现，这四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呢？
这个孩子……他应该是个男孩子吧？
不过短暂的震惊过后，大家心头又被一阵剧烈的狂喜给淹没了。
如果只有顾采宁刚才那轻飘飘的一句大家‘大家只管上去报仇’的话，他们或许还有些胆怯。毕竟谁知道等这两位走了，这些官差回头来报复，他们可该怎么办？
平头老百姓，谁敢和官府对着干啊？
但是顾采宁分明早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她连后续的措施都已经给他们想好了！
大家伙瞬时兴奋异常，他们忙不迭道：“多谢宋监军！多谢监军夫人！”
然后，他们就一窝蜂的围拢过去，对着这群官差拳打脚踢，一股脑的把刚才收到的窝囊气都给发泄了回去。
这群官差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被打得有多惨。
当甘州知府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他见到的就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们被一群百姓给围殴的惨烈场景。
他顿时都脑子里一阵发晕，真想立马调转马头走人！
只是他不能走。
他咬咬牙，忙不迭的从从马背上爬下来，就一头直冲高风那边而去。
“下官见过宋监军、永乐侯，见过侯夫人！见过两位小县主！见过小公子！”
他连连对他们拱手作揖，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道：“永乐侯您既然来甘州了，怎么也没提前叫人过来通知一声？这样下官也好提前过来迎接啊！”
“我们如果提前说了，又怎么能看到这样一番盛景？”高风沉声道。
顾采宁脸上依然带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而且，你们不就是知道我们要在肃州宁王府上多住三天，才故意趁着我们还没过来，故意在这里败坏我们的名声吗？你们要是知道我们会突然杀一个出其不意，那么你们肯定就要转换地盘了。这样可是对我们很不利呢！”
甘州知府额头上就沁出来一层冷汗。
早在得知高风一行人要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得到小道消息，知道这两个人很不好对付。然而现在才刚见面呢，这两个人居然就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他才明白——这两个人哪里只是不好对付他们简单？他们根本就是两个刺头！而且还是就在军营里都难得挑得出来的两个刺头！
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两个人可不好对付，现在他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连忙敛眉思索一下，他就又拱手道：“侯爷教训的是，这件事的确是下官疏忽了。下官也没曾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私底下与天池国的人勾结，妄图离间侯爷您和南安侯。他们实在是罪大恶极，下官定然不会饶了他们！”
“你们能别有什么事都往天池国头上推吗？天池国很委屈的好不好？”顾采宁没好气的道，“这群人干了什么、为什么干的，你还连审都没审，就一口咬定他们和天池国勾结了？你这个知府可真够厉害的，未卜先知么？”
甘州知府一愣，他忙道：“这个还用问么？咱们身处天朝和天池国交界的地方，天池国一直妄图侵占我天朝领土，他们还不知道派了多少探子进咱们天朝查探消息。得知永乐侯爷要过来做监军的消息，他们肯定都快吓破了胆！为了防止侯爷您灭了他们，他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这件事肯定是他们做的，不可能再有别人！”
“呵呵呵。”
对于这个人信誓旦旦的说辞，顾采宁只能送给他这三个字。
高风低沉的目光慢慢转移到甘州知府身上。“你别忘了，这些都是你的人，他们这随口污蔑别人是天池国探子的行径也和你如出一辙。如果真要说谁和天池国勾结的话，我觉得反倒是你更合适一些。”
甘州知府立马膝盖一软，他差点都跪下了。
“侯爷，这话可万万不能乱说啊！下官在甘州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想方设法的把天池国的探子给拦在外头，就是为了保卫我天朝边境安稳。可现在您的这些话简直都扎到了下官心里，下官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那你就去死吧！”高风立马点头。
甘州知府一愣。
四周的百姓们哄的一下乐了。
“侯爷说得好！”有人大胆的高喊，立马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起来。
甘州知府顿时也头顶上一片乌云罩顶，一张脸也黑沉沉的，几乎都能滴下来墨汁。
顾采宁见状，她就冷哼。“看吧，就只是说说而已的，他才不舍得死呢！”
甘州知府咬咬牙，闭上眼就朝着地上撞了过去。
咚！
就听一声闷响，他的脑门都在地上撞红了。
“老爷！”
他的小厮见状，赶紧就扯着嗓子大喊这冲了过去。
然而顾采宁和高风依然无动于衷。
晨丫头姐妹俩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真想找死，那你好歹也得找堵墙吧！这么短的距离，往地上撞，根本就撞不死人好吗？”
“何止是撞不死人啊？他连头皮都没撞破！这么敷衍的找死，我也算是见识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气得甘州知府的小厮都受不了。
“你们闭嘴吧！我们老爷都已经晕过去了！”
“他装得！”
晓丫头毫不客气的道，就径自走上前去，用力在甘州知府人中上用力一掐！
甘州知府就这么活生生的疼醒了。
他慢慢睁开眼，正好又对上了高风冰冷的眼神。
刚才的一幕幕瞬时在脑海里浮现，他身体猛一个激灵，真恨不能闭上眼继续昏死过去！
只是，四周围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他只能咬咬牙，扶着小厮的手爬起来：“侯爷……”
“人没死就好。”高风冷冷打断他，“既然没死，那么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此事幕后主使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陷害我们的目的又何在，你一定要给我们查清楚。幕后指使你也必须抓住给我送过来。不然，这件事不算完。”
“啊？侯爷……”
“你也不用和我扯什么天池国的阴谋什么的。这件事和天池国没有任何关系！我有什么本事，天池国人就算查到了也不会忌惮我。毕竟你的人刚才不都说了，我只是因为有皇族血统，所以过来捞点功劳而已的。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让人防备的？所以……只有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他才会这么忌惮我。现在，我已经给你把方向指引得很明确了，你去查去吧！”
甘州知府后背一阵发凉。
他的确把方向指引得很明确了。但就是因为太明确了，才让他不敢去查！
“怎么，不敢？”马上，顾采宁的轻笑声又在头顶响起。
甘州知府握紧拳头。“没有的事！下官为朝廷办事，现在侯爷您受人污蔑，兹事体大，下官也义愤填膺。这件事，下官一定会将之查得清楚明白，回头给侯爷您一个交代！”
“很好。”高风定定颔首，“既然如此，本侯就先在这里住下了。什么时候你查明了原委，把相关人马都处理了，本侯再去军营。”
他这话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如果他给出的答复不满意，他们就不走了？赖在这里，直到他交出满意的答复位置？
甘州知府心里又是一凉，刚刚想出的几个把事情应付过去的法子立马又被给扔到一边。
顾采宁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又微微一笑。
但她的浅笑落入甘州知府眼泪，却跟恶鬼的催命符一般让他毛骨悚然！
事实证明，甘州知府的直觉是正确的。因为马上，顾采宁就慢悠悠的道：“如果真的找不到替罪羔羊了，那么你把你自己供出来也是可以的。反正这件事肯定也和你脱不开关系，你贡献出自己，既能帮我们出气，又能向你的主人表示忠诚，一举两得，很好不是吗？”
甘州知府瞬时眼前一黑，他真恨刚才自己怎么没真的一头碰死算了？
好歹刚才死了，他还能给自己赢得一个忠烈的名声。可是现在……
晚了，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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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都是老熟人
甘州知府魂不守舍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带走那群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官差们，美其名曰：“下官带他们回去严刑拷问，三天之内必定给侯爷您一个答复！”
然后，高风才回头对四周围的百姓们道：“没事了。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闹剧，大家之前在驿馆里怎么住的，接下来还是怎么住。还有。”
他又对两个女儿道：“你们一会统计一下每一个人的受伤情况，再去请大夫来给他们治伤抓药。这事虽然不是咱们做的，却也因咱们而起，所以大家伙看病抓药的钱我们出了！”
“好！”晨丫头晓丫头连忙点头。
百姓们听到这话，他们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
“侯爷，您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其实您根本不必这样，我们都是些粗人，现在也就受了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用不着看大夫的！”
“不行。方才我看到了，他们对你们下手实在是太粗鲁了，好些人都伤得不轻。你们必须好好看看大夫。”高风坚持道。
此时晨丫头姐妹俩早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找大夫去了！
百姓们见状，大家顿时心里感慨万千，但更多的却是对高风的钦佩。
此时此刻，驿馆的驿丞才终于出来了。
“下官见过永乐侯！侯爷您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侯爷您快快里面请！下官已经叫人给您腾出来了一间上房！”
“上房下房无所谓，我们对住的地方不挑。不过后头我们还有一批人要过来，你先准备好几间空屋子。”高风沉声道。
“是是是，下官记下了！这事下官马上就去安排！”驿丞忙不迭点头，主动上前来给他牵马。
高风这才和顾采宁双双翻身下马，顾采宁对晚哥儿招招手，晚哥儿连忙收起了写好的名册，乖乖的跟着他们进了驿馆。
虽然人进去了，但是外头关于他们的议论却越发的沸沸扬扬——
“太好了！咱们瀚海军可算是来了一位刚正不阿的监军！以后大家可都有福了！”
“可不是吗？你们看看这位宋监军的人品，还有那气度，就连他的夫人和小姐公子们也都那么平易近人。有他们在，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能好过许多！”
鉴于高风刚才一系列的表现，这些人现在对他是赞不绝口。
之前因为官差肆意赶人引发的不快，现在全都已经烟消云散。
而驿馆里头，顾采宁和高风随着驿丞走到了里头一间十分宽敞的院子里。
“侯爷，这里是现在我们驿馆里最好的一间院子了，您看看合不合您的心意？”驿丞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风颔首。“可以。”
驿丞赶紧长舒口气，他连忙又道：“那侯爷你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整，下官这就去叫厨子给你们烧水做饭！”
见高风又点点头，他就忙不迭转身跑了出去。
其实他们这次轻车简从的过来，也没带什么行礼。
现在晨丫头姐妹俩出去找大夫了，晚哥儿进了院子后，他就主动选了最偏僻的那一间。“爹，娘，孩儿先回房了。”人就进去房间关上门，没了踪影。
这孩子一直这个德行，顾采宁和高风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他们也选了一间房间，把东西放下。然后，高风就笑吟吟的看向了顾采宁那边：“怎么样？我今天表现得还好吧？”
刚才人前那么威武霸气的男人，现在却像是一个做了作业交给先生，然后战战兢兢的等着先生批改审阅的学生似的，那么的小心谨慎，唯恐被挑出一个错来！
顾采宁不禁失笑。
“你表现得很好。既打退了有心想要生事的人，又拉拢了民心。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反过来给了那个想给你一个下马威的人下马威。现在，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接下来也就不敢再随随便便对你下手了！”
高风这才松了口气，他脸上就露出一抹放松的笑：“那就好。”
末了，他又低叹口气：“这一次，亏得咱们多留了个心眼，借口留在宁王府上多住几天，却私底下先赶过来甘州打听情况。不然，要是再晚上一两天，等一切已成定局，咱们再想挽回，那就难了！”
“所以说，你对你那个曾经的所谓好兄弟还是很了解的。”顾采宁道，“而且，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明显害怕的人是他不是你，这对咱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其实按道理来说，高风只是一个朝廷派来的监军，这身份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屁用没有。等到了军中，他也就只能每天看看别人怎么操练，最多对行军布阵指手画脚一点，但最终决定权还是落在真正的军队掌控者——一军统帅身上的。
尤其高风是怎么被塞过来的，他们必定都心知肚明。高风来了瀚海军，就是相当于一个摆设。
结果，就是这样的他，居然就把那个人给吓得魂不附体，还没等他们过来就急吼吼的要败坏他们的名声？
由此可见，那个人是有多心虚。
再想到曾经的那个兄弟，高风眼神微暗：“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看来他还记得我，那我就放心了。”
“嗯。”顾采宁点点头，她才打个哈欠，“真不愧咱们辛苦奔波了这么多天，今天可算是让我们看了一场好戏！你这个姓万的兄弟，我现在对他很是好奇啊！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了！”
“放心吧，很快就能见面了。”高风眼睫低垂，低声说着。
却不知道，这话他是说给顾采宁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一天，甘州城的驿馆门口热闹无比。除了一开始高风一家子当众戳穿那群官差的阴谋，还将他们给痛打一顿外，接下来晨丫头姐妹俩把甘州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让他们当众给那些被打的百姓们诊治，还主动掏钱买下最好的药材给他们治病。这两件事，都在民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新来的宋监军是个好人！大好人啊！”
这个消息被大家奔走相告。
高风人刚到甘州，都还没去军营里报到呢，就已经名扬甘州。
这个消息传到瀚海军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夜晚时分了。
万顺坐在太师椅上，他看着那个跪在自己跟前瑟瑟发抖的万州知府，一脸的不悦和不耐烦显而易见。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你不是说，这件事包在你身上，你一定能为我解决这个麻烦的吗？”
甘州知府一脸无奈：“下官哪里想到，他们会突然来这一出？明明下官都派人查探过了，他们是要在肃州宁王府上住三天，然后才往甘州过来。而且这几天下官也一直叫人盯着他们，他们明明都没有任何动静来着……”
啪！
万顺一把将手里的杯子砸了。
粗瓷杯子摔成碎片，里头的茶水飞溅出来，溅了甘州知府一身。他却动都不敢动，只能将头垂得更低。
“如果给你察觉到了动静，那他们还是他们吗？”万顺忽的拉下脸，他厉声呵斥道，“我早叮嘱过你，别看他长得高大壮实，但在隐蔽行踪、追查消息这些事上，他可是个高手！是你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现疏漏。结果现在，你却给我捅出来这么大一个篓子！”
甘州知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一会，他才听到万顺轻叹口气：“算了，你起来吧！”
“将军？”甘州知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哎！”万顺长叹口气，“也不怪你会被他们骗了，其实换做是我，我应当也会被他们给故作的假象给蒙蔽了。高风……他以前不是这样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他好像变了很多？”
甘州知府小声道：“那将军，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还能如何？只能我舍出这张脸面，让他看在我们曾经同袍一场的份上，不要吧事情闹得太难看了。”万顺叹道，他就挥手，“你回去吧！抓紧时间把那些嘴不严的人都给收拾掉，然后一切见机行事。明天一早，我就去甘州城接他们。”
“是！”甘州知府如蒙大赦，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然而等人走远了，万顺就对身边的人吩咐：“你赶紧派人跟上去。等他把手下那些人解决了，就把他给解决掉！”
“是！”身边的人连忙应声，身影也迅速闪入黑夜之中，很快就没了踪影。
驿馆里头，所有人都一夜好眠。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大家起床之后，一个消息就迅速在驿馆里炸开了锅——万州知府，昨晚上回到府上后就上吊自尽了！
“在上吊之前，他还写了一封亲笔信，承认昨天那件事就是他指挥人干的。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讨好汝南王。他知道侯爷您是被太子流放来边关受苦的，所以做起事情来才这么肆无忌惮，就是想一开始就不给您任何翻身机会！”驿丞一字一句的将甘州知府认罪书上的文字给他复述出来。
高风听后，他只沉着脸没说话。
顾采宁则是眉梢一挑：“我让他去死，他竟然还真就这么死了？只可惜，晚了。对了，昨天他带回去的那些官差呢？他们是不是也死了？”
“呀，夫人您怎么知道的？万州知府就是先杀了他们，然后才回家去上吊自尽的！”驿丞讶异的道。
“杀人灭口。”顾采宁撇撇唇。
高风也眼神一冷。“他们这是打算用这么多条人命来堵住我们的嘴吗？”
“那，他们堵住了吗？”顾采宁只问。
高风又垂眸不语。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压抑了下来。
驿丞顿时又吓得好一阵哆嗦。
好在这个时候，驿馆里的小衙役匆忙跑了过来：“启禀侯爷，瀚海军左将军、也是南安侯的女婿万将军，他听说消息，过来接您来了！”
顾采宁和高风顿时双双心口一紧。
高风立马站起来，身体又微微有些紧绷。
顾采宁见状，她连忙在他肩上轻拍了拍。“放轻松点，平常心。”
“嗯。”高风连忙深吸口气，神态果然平静了许多。
马上，就见到一个身量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沉甸甸冷冰冰的甲胄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
见到高风，他抓紧时间大叫一声，眼睛里激动得都能看到泪光在闪动。“大哥，咱们可算是又见面礼！小弟想你想得好苦啊！”
高风冷冷看着他不语。
万顺主动和他攀交情失败，他就顿一顿：“大哥，你不认得小弟了？我是万顺啊！当初咱们一起投军，被编在同一个火房里头，当时咱们俩就一见如故，没一个月就兄弟相称。甚至后来，咱们又一起被挑进了大将军的特训营，又一起从特训营里走出来。五六年的时光，咱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那么深刻的记忆，难道你都忘了吗？”
说到最后，他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然而他越是激动，高风就越是平静。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这个人后会生气，亦或是手足无措。然而等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的心情简直平静得过分！
他只是淡淡看着眼前这个人：“原来你还记得我。”
“你是我大哥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这些年，我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也一再的对我的两个儿子提起你，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你的面，但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大伯！亲大伯！”万顺低呼。
高风嘴角轻扯。“如果你真把我当兄弟，为什么当初你要那么对我？那么对我也就算了，在我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你根本理都不理我，直接一走了之？如果你把我当亲兄弟，为什么这些年你又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为什么，我听说你在瀚海军中使用的许多阵法，都是我之前创作出来的？”
一连串的问话之后，他又轻轻吐出一句：“你就是这么和我做兄弟的？”
万顺被问得脸色发白，眼神发愣。
驿丞一看情况不对，他赶紧带着驿馆里的人悄悄的溜了。
而等闲杂人等都走光后，万顺就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哥，我错了！”他一脸悔恨的大叫，“当初是我利欲熏心，我又嫉妒你比我能干，生怕你会踩着我爬到高处，所以我一时猪油蒙了心，以为除掉你就能出人头地，所以我……我错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自责中度过。每次只要想到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就后悔得不行。如果再回到当初那个时候，我必定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做出那么狼心狗肺的事情！”
说着，他脱下上衣，露出上半身满满的伤疤。
顾采宁一眼扫去，她立马双眼微眯：“这上头有些痕迹，从下刀的角度来看，应当是他自己扎进去的。”
高风当然也看出来了。但他依然只是淡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大哥你看，我身上的这一道疤痕，还有这一道疤痕，这些都是我每次想起自己对你做的那些事，气愤之下给自己的一点惩罚。当然，我知道这么做只是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哎，我也是觉得自己太下作太不要脸了，才一直不敢去见你。竟然一直蹉跎到现在。”
万顺说着，他忽的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递给高风：“大哥，你如果还是怨我的话，那你就请再拿刀子扎我几下吧！你想怎么扎我怎么扎，想扎哪里扎哪里，就算现在死在你手下，我也绝无怨言！”
噗！
顾采宁突然忍俊不禁。
高风和万顺双双朝她那边看去，就听顾采宁道：“你说这些疤痕是你每次想到他的时候自残的结果，可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呢？疤痕长在你身上，我还可以说，这些可能是你犯下大错，故意自残给你岳父表忠心的；也可能是你在外头养了女人，被你媳妇发现了，你割肉放血挽回她；还有其他无数种可能。反正每次自残完了，你有没有在旁边刻字表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那么现在你当然是想怎么说怎么说了。但是！”
她就对高风那边点点头。“你别信他鬼扯！”
“大嫂你还真是犀利。”万顺眼神一暗，他无力的垮下肩膀，“不过你说得没错，光凭这些伤口，根本不能证明什么。那么现在，我就当着你们的面，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一下好了！”
话刚说完，他就举起手里的刀子，朝着肩窝里狠狠捅进去一刀。
“大哥，你看这样够不够解气？”
眼见高风没说话，他抽出刀子，又往左边胸口插了进去。
“大哥，这样呢？”
然后，他又是一刀。“大哥……”
“好了，够了。”高风终于摆手。
万顺一脸欢喜。“大哥，你愿意原谅我了？”
“现在，我们扯平了。从现在开始，以前的那些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不会和人和他提起。但是，这个兄弟却却不会和你做了。以后我们就当做陌生人相处吧！”高风沉声道。
万顺瞬时笑脸一僵。“大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今天见到你，这件事我们就已经了结了。我早已经有了真正的兄弟，不需要你了。”高风只道，而后他对他点点头，“想必这么多年，万将军您也已经交了许多新兄弟了吧？”
万顺目光一闪。
“原来如此。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你也的确该有其他兄弟了。这样很好，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人帮衬着，我就放心了。”
他低声说着，慢慢挣扎着站起来。“不过现在，甘州知府已死，他也已经承认了事情都是他所为，你们要的答案已经出来了。现在，宋监军您可以跟本官一起回去军营了么？”
“暂时还不行。”高风摇头。
“怎么，难道你还想刨根问底？”万顺眉头一皱，“宋监军，我知道你心里还很气愤，只是现在事已至此，你要是闹得太过，大将军那边就交代不过去了。“
“你想太多了。”高风淡声道，“昨天我夫人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要么他交代幕后主使，要么他自己死了给这件事一个交代。现在既然他都已经选择了用自己命让这件事落幕，我们都已经满足了。这件事我们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
“是这样吗？那最好不过了。你们才刚来甘州，还不清楚这边的状况。贸贸然把事情给闹大，这反倒对你们不好。”万顺赶紧点头，“那么现在你们……”
“我们还要等人。”高风道，“我娘，我妹妹，他们现在还在肃州。我等她们过来和我汇合后，然后再去军营。”
万顺目光一闪。“原来是这样。那我派人去接她们吧！”
“不用。宁王府那边会派人护送她们过来的。”
“是吗？那，我这两天也不走了，就留在这里。等什么时候你们一家人聚齐了，什么时候咱们再一起回去军营。你一走十多年，现在军中也已经大变了模样，到时候我再带着你四处走动看看。”
高风这才点头。“随你。”
万顺就点点头，慢慢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一步一步的朝外挪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他的鲜血撒了一地。
顾采宁见状，她又轻笑了声。“装模作样。”
万顺动作微顿，高风也看看她，就听顾采宁道：“他刚才那三刀，看似下刀很狠，但每一道都完美的避开了要害。所以现在，他看起来流了不少血，但其实就是一点皮肉伤，最多疼几天，等结痂了就好了。而且对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来说，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万顺猛地回头，目光直冲顾采宁那边而去。
却不曾想，顾采宁也正在打量他呢！
被他活捉了目光，顾采宁也一点都不慌张，反倒抬起下巴，一脸挑衅的和他对视。
这个女人，她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这是万顺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他这样在战场上经历过杀戮，浑身上下都沾过血的人，眼神里自带一股杀气。寻常男人都不敢和他对视超过三息，结果这个女人竟然就这么轻松的和他对视超过了十息，还一点退避的意思都没有！
他终于想明白，高风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了。
肯定都是因为她！
只是，他从哪找来的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自己苦苦寻觅了这么多年，却从没有遇到过？
这样的女人，如果是陪在自己身边，那绝对能让自己如虎添翼。
可是现在，她却是高风的妻子。那么……这个女人，她不能留了！他必须尽快除掉她！
心里迅速拿定主意，他就朝着顾采宁微笑颔首，旋即转身走人了。
见状，顾采宁又不禁眉心微拧，眼底掠上一抹深思。
“怎么了？”高风低声问。
“这个姓万的，怎么给我感觉有点熟悉？”顾采宁道。
“你以前见过他？”
“不应该啊！”顾采宁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这个人毕竟也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身上会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个人心思太阴损，和宋清衍的邪还不是一回事。这种人，我不屑于与之为伍！”
高风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采宁见状，她瞬时好一阵无语。“你这又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看上他？”
“这个当然不会，我相信你。只是，刚才你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方才他离开之际看你的眼神也很让我心里不舒服。”高风低声道，“我总觉得，他会对你做出点什么。”
“想做什么他只管来呀，我等着呢！”顾采宁不以为意，“他的眼神我看出来了，他恨我。你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一切都脱不开我的撺掇，不然他哪会像现在这样过的心惊胆战的？所以，他恨不能喝我的血啃我的肉呢！”
说到这里，她还笑了。“这个人的确如你所说，他很霍得出去。如果不是早知道他的这个德行，我都差点要被他那么真诚的表现给骗了！”
说完，她再回头拍拍他的肩膀。“那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没事。虽然之前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却也因为这个，我遇到了你，有了晨丫头晓丫头她们，我知足了。”高风道。
他歪歪头，将脸在她的手背上蹭一蹭，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心满意足。
顾采宁见状，她不禁唇角微勾，脸上也泛开一抹笑意。
屋子外头，万顺离开房间后，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于是，高风和顾采宁的对话他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最后听到高风的温情告白，他脸上慢慢笼罩上了一层冰霜，眼底也酝酿开了一抹风暴。
“还真是一对柔情蜜意的好夫妻呢！只可惜，你们敢主动跑来我跟前上蹿下跳，那就等着被我拆散，阴阳两隔吧！”
他低声说着，这才迈开步子大步走了。
驿丞守在院子外头，眼看到他出来，他连忙迎上去。“万将军，您可还好？”
“本将军没事。你去给我安排一所院子，最好就在宋监军边上！”万顺沉声吩咐。
“这个不用您吩咐，下官早已经给您安排好了！”驿丞赶忙点头，就赶紧领着他去了紧挨在高风他们住所边上的院子里。
接下来两天，驿馆里平静无波。那些被官差暴打受伤的百姓们在用了药后，大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万顺甚至比他们恢复得更快。才到了第三天早上，他就已经能赤着身体在院子里挥舞大刀了。
这个人既然能坐上将军的位置，肯定也是有几分才能的。至少在体魄上，他就长得又高又大，比起高风来也不差多少。他的武艺也十分不俗，一把大刀落在他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那架势一点都不花拳绣腿，每一招都实打实的，一刀劈砍过去，就带来一阵凛冽的寒风，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现在已经进了五月，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但甘州地处边陲，这里昼夜温差极大，所以大清早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
但万顺在舞了一阵大刀之后，就舞出来一身的汗。
亮晶晶的汗水附着在他身上，就像是给他上半身抹了一层油。
太阳跳出地平线，将朝阳斜斜落在他身上，更给他增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气。
晨丫头姐妹俩练完了，她们都忍不住爬上墙头，贪婪的观赏万顺舞刀。
顾采宁也看了一眼。“他的刀子用的的确很好。如果好好发挥所长，应该也能有不少成就。可是为什么他非得嫉贤妒能，把事情搞成这样？”
“因为他就是一个做老二的命。”晚哥儿又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顾采宁回头看看，就见儿子朝她眨眨眼，小脸上满是小心谨慎：“娘，这话我不能说吗？”
“当然不是。你说得很对，也就只有一直处在老二位置上的人，才会心有不甘，死活要争第一。要换成是我，我肯定也是不乐意一直屈居人下的。那感觉简直憋屈死了！”顾采宁道。
只是，如果命中注定只能做老二的话……
这位万将军那可真够命苦的！
他们正小声说着话，外头忽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两声少女清脆的呼唤：“大表姐二表姐！”
“是娟姐儿！她们来了！”
晨丫头晓丫头立马激动起来。她们都顾不上去看万顺舞刀，就赶紧跳下墙头，跑到院子门口迎接表妹去了。
果然，这次是荆氏和柳小姐他们一行人姗姗来迟。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不见，但现在大家重逢在一起，还是心情无比激动，大家凑在一起都有说不完的话。
顾采宁和荆氏母女几个寒暄过后，她就把柳小姐给叫过来。“你们走的时候，宁王妃有没有什么表示？”
“我们走的时候她没有。不过在得知夫人你们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宁王妃可是很不高兴呢！她抓住宁王殿下就把他给拧了好几天，可怜宁王殿下疼得脸都白了！”柳小姐如实交代，
顾采宁无力摇头。“这次的确是我利用了她。等她平安生产后，我再去探望她，对她陪个不是。”
“这个夫人您的确很需要。不然，宁王妃怕是过不去这个坎呢！”柳小姐笑道。
那边荆氏和高风说上几句话，她就又从怀里摸出一捆东西塞进他手里。“这是立哥儿让我转交给你了。”
既然高风和张元立拜了兄弟，那么荆氏当然也是他的母亲。张元立从小没娘，后来一个继母又对他不好，所以到了京城后，见到荆氏，他就把荆氏当做亲娘一般敬重孝顺。
荆氏看他可怜，又知道他和高风这十多年来互相扶持，两个人比亲兄弟还亲，所以她心里对张元立也多出来几分疼爱。所以很早她就已经把张元立也当做了亲儿子，自然也就亲切的管他叫立哥儿。
高风接过东西，他打开一看，顿时无奈摇头。“这家伙！他就没点别的东西可送了吗？”
顾采宁闻言过来看看，就见张元立送给他们的又是一大把银票。
她也不禁失笑。“既然这是小弟的一份心意，那你就收下好了。马上咱们在这里安家，也的确需要不少钱。”
高风点点头”“不过，小弟他还是给的太多了。这一次，我得把账给记下，回头等攒够了，我再还给他。”
“这就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顾采宁摆手。
荆氏也笑眯眯的。“风哥儿，你这兄弟是真不错。娘以前还一直担心你就一个人，在这世上也没个兄弟帮衬着，怕是日子不好过呢！不过自打见到立哥儿，我就放心了！”
“嗯。”高风点头，“小弟他的确很好。以后我们还要并肩度过这一辈子。”
这边他们一口一个小弟小弟的，正说得兴起，却不知道旁边院子里的万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操练。
将隔壁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他就眼神一冷。
“就是那个做蛇肉生意的小弟吗？我知道了。”
他一把将刀子往旁一扔，回屋去冲了个凉。再等换上衣服出现在高风他们院子里的时候，他又已经是一副稳若泰山的模样：“宋监军，下官听说您等的人来了，特地过来和他们打个招呼。”
高风也就将荆氏几个简单和他介绍了一下，末了他就道：“我等的人都到了，我们可以去军营了。”
“那就最好不过了！”万顺连忙点头，他片刻都不耽搁，赶紧也回去收拾东西，带着高风他们去了瀚海军军营。
军营距离甘州城还有五十多里的路程。他们上午出发，一行人走到下午，才终于到了。
在距离军营五里远的地方，这里矗立着一座在甘州地界上还算十分威武的建筑——这个就南安王府了。
王府边上还有一所大宅子，规制比起南安王府来要稍逊一筹，万顺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时间太紧，我们根本没时间让人单独为你们盖一所侯府，就只能先临时给你们安排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之前的监军住过的，但是后来他人走了，所以我就叫人收拾了一下，你们暂且住着吧！回头你们再到四处看看，看有没有哪片地方看得上的，划出来建一个你们喜欢的侯府。”
自从高风那天说不再拿他当兄弟，大家就当做是陌生人一样相处后，万顺就说到做到，果然对他们客客气气的，真把他们当做是初来乍到的人看待。
高风抬起头看看这个临时侯府，他转头问顾采宁：“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顾采宁颔首，“地方挺大的，屋子也多，而且空旷大气，比起京城里那逼仄的地方呆着舒服多了！”
“那就是这里了！”高风立马点头，他回头向万顺颔首，“多谢万将军一路接我们过来。接下来的事情，我们自己安排就够了。”
“那怎么行？宋监军你们不远千里赶来甘州，下官必定要将这最基本的住宿给你们安排好，这也是洛大将军的吩咐。而且，贱内都已经在里头等着你们了！”万顺连忙摇头。
他话刚说完，就听吱呀一声门响，一个姿容不俗的少妇从里头走了出来。
“相公，你们回来了。”她施施然走过来，对着万顺到。
只是，这语气过分淡漠了点。如果去掉前头的‘相公’两个字，顾采宁都要以为这两个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万顺也只是点点头。“是，我接到宋监军一家了。夫人你呢，把里头收拾好了吗？”
“早收拾好了。”
少妇颔首，她又朝高风和顾采宁依次颔首致意。
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这个人的态度反倒更亲和一些。
看得出来，万顺和他的夫人感情不怎么好呢！
不过这个不关他们的事。
顾采宁和高风只管还礼。
这个洛氏是洛大将军的女儿。洛大将军是个大英雄，不管顾采宁还是高风都打从心里的敬重他，所以洛氏他们也都十分的敬重。
大人们见过面后，万顺就又对站在后头的两个十多岁的少年招手。“你们也过来吧！见见永乐侯宋监军，还有他的家眷。”
两个少年立马走上前来。
应该是常年再边关的缘故，这两个少年都身量也都十分高大，面容也都和万顺有几分相似。不过，从他们的举止上看，这两个人还是从小都受到了良好的教养。
“在下见过永乐侯宋监军，见过永乐侯夫人。”
他们朝着高风几个人低头行礼，然后才抬起头。
然后，当目光对向高风夫妻俩，这兄弟俩就双双愣住了。
再转转头，看到他们身后的晨丫头姐妹俩，兄弟俩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的古怪。
万顺和他夫人洛氏见状，两个人眼中也浮现出一抹讶异。
“寒哥儿，辉哥儿，你们见过永乐侯一家？”
“的确见过，而且渊源很久了。”洛克寒点头应道。
万生辉更是一脸冷笑。“何止是见过？我们关系复杂着呢！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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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想拍死我自己。昨天的更新应该在新卷里的，结果……
啊啊啊，让我去绳子上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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