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扩大应用(二)
“能确保翠玉金纹果有三分之一存活至成熟?”辰南终于保持不住形象,震惊失声。
“是的。”原力肯定的点了点头。
心中却暗暗想着,这还是他的保守估计,按照他心里的账本,能够确保一半以上的存活率才对。
“一、二、三……六十七颗,三分之一是多少?二十二,就给你算二十吧,寻常翠玉金纹果树,能够有三五颗果至成熟就不错了,你这直接翻了五六倍,什么肥料这么高效?……别说全部,就是拿出一半在确山会上售卖,造成的轰动不比数十件精品秘炼物差……阿力啊,你这打算怎么卖啊?”
最后,辰南搓着手急切的问。
原力呵呵笑道:“辰叔,我现在真不需要什么钱,售卖那么多秘炼物,粗萃底液换来的大笔资金和修行资源,哪怕我已经让下面人敞开了吃,也还是消化不完,所以,无论是卖钱还是换资源,对我来说都是没意思的。”
“那……你的想法是?”辰南小心的问。
原力道:“这类特殊底液的制取并不是轻松之事,能给你这田庄带来的却是质的改变……我的想法是,以这项资源投入到这核心苗圃中,其因此额外产生的价值,分我六成就好。”
“什么意思?”辰南听得有些迷糊。
“就以这翠玉金纹果为例,正常情况下你们只能收获三五颗,我就以五颗计吧,假如使用了我提供的特殊底液后,最终收获了二十颗,再除去原本就会产出的五颗外,剩余十五颗翠玉金纹果分我六成。”原力解释道。
辰南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原力再次道:“不只是翠玉金纹果,这种特殊底液对其他珍贵植株也都有奇效,至于具体效果,我也不敢给你绝对保证,还要看实际验证。”
辰南终于开口道:“阿力啊,以咱们现在的关系,何必分得这么细致琐碎呢,要不这样,若这种特殊底液真有你说的这么奇效,你就以之入股这座田庄,凡是这座田庄以后产生的收益,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可以说,他提出的这个方案比原力所说的大气多了,而且,只是提供一种特殊底液,既不参与繁琐而专业的日常管理维护,也不提供大量强大战力保证整个田庄的安全,就能够与开阳猎团五五分成,一点都没有让原力吃亏。
原力却心中苦笑,他当然没有那所谓的“特殊底液”,就是特意将辰南叫来也不是真要谈什么收益分成,正如他所说,他现在资源已经极多,不贪这一点,之所以还要计较一番,也不过是为了更显得合理而已。
他的目的就是做这件事本身。
这苗圃中数十种“高质量”植株,彻底勾起了他心底的某种灵光,他真有种控制不住心底跃跃欲试的冲动。
可最终,理智还是让他将这股冲动按捺了下来,在给别人一个合理的动机之前,他不能太过肆意的暴露自己的能力。
而即便是在与辰南商谈之时,也得以“特殊底液”做遮掩。
所以,面对辰南提出的更具诚意的条件,他摇头拒绝道:“辰叔,实话跟您说,这种特殊底液单独使用效果并不明显,得配合我之前血炼的一件完美秘炼物内自带的特性才会产生神奇的效果……交给其他人用,并没有这种奇效,而我不可能始终钉在这座田庄。”
辰南闻言,颔首道:“我就说嘛,哪有这么神奇的底液,对这种级别的植株居然都能够增产五六倍,原来是需要特殊的能力配合啊……这么说来,反倒越发显出你的价值了,这些东西本来也不需要你天天盯着,只需要在某些重要节点的时候你出面处理一下不就可以了……就这么说定了,以后这座田庄就是咱们两家势力共有的了。”
最后,他大手一挥,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说实话,自从确山会以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势头崛起之后,原本被他寄予厚望的战垦田庄,重要性已经退居次席,而且,还是与“首席”之间差距极大的那种。
对他来说,笼络住原力,让双方的关系更加紧密牢靠,和一座战垦田庄的重要性,这两者间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一本账。
若非不能表现得太“谄媚”,他甚至想说,既然你有心,这座田庄送你得了。
最终,原力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缓缓点头,道:“好吧。”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甄婉约,此时此刻,只剩下目瞪口呆,三观重塑的份。
心中有种顿悟在翻涌,原来,真正的大买卖是这么谈来的。
敲定此事,辰南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道:“你施为的时候,我能不能旁观,跟着长长见识啊?”
原力有些迟疑的顿了顿,道:“可以远远旁观,不能距离我太近,那样很可能会影响我的发挥。”
“好,好。”
原力扭头对甄婉约道:“你去将库房中第一排最上面那十桶底液送过来。”
这本就是他让人把甄婉约唤来的主要目的,虽然是编理由做戏,可既然做了,那就做个全套,尽职尽责嘛。
甄婉约闻言,微微一怔,心道,这些粗萃底液都是我放上去的,有什么不同吗?
她甚至已经在一旁的仓库中看见了那些被用作浇灌的青铜级粗萃底液,只从木桶的形制和其他细节,她就能够判断出,这些正是自己通过确山会销售出去的其中一部分。
她正心中疑惑,原力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道:“另外就是按照这上面的材料清单给我准备一份,到时一起送过来。”
甄婉约心中恍然,感觉自己领悟到了什么,赶紧将这清单接到手中,并心中暗想,这里面的东西自己一定要保密,从这一刻起,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别想知道这里面都写着什么。
这些准备工作,又花了一天时间。
次日清晨,原力将“特色底液”装入喷雾箱中,背在背上,站到翠玉金纹果树前。
孟小小带着辰南等人站在数十米外远远的看着。
原力背对着众人,一手不断轻压,粗萃底液化作的薄雾再次将翠玉金纹果树笼罩,在薄雾的笼罩中,整棵小树都在轻轻招展,仿佛是因为食物的诱惑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迅速将附着在其表面的、源自粗萃底液的奥义因子吸收。
这一切,都只是表象伪装。
原力已经悄然发动能力,一束虚幻之光射出,视野大变。
整棵小树变成奥义因子流动的虚像,而数十枚翠玉之果,在这视野之下,却是奥义因子沉淀的节点,状态更稳定,性质更凝实,每一个节点都在对那些流动的奥义因子散发着持续的吸引力。
另外,与小树周身它处的奥义因子相比,还另有一些特殊的韵味。
他心中想着,这些不同,大概就是翠玉金纹果奇特功能的根由吧。
想到这点,他真的很想在这些“特殊处”寻根究底一番。
不过,想到此次目的,他狠狠按下了心底的这股念头。
“不能太急太暴,先做个小尝试吧。”
一来,这株果树本身奇特,二来,有外人在远处旁观,他决定缓缓入手。
不急。
这些翠玉金纹果每一颗都在“竭尽全力”的吮吸着母体内的养料,可细看去,它们吸收的速度,胃口的大小,都还是有所不同。
“那些胃口小的,吃得慢的,注定要在这场争夺中败下阵来,中途死掉。”
“既然如此,我也不算凶手了。”
原力心中如此调侃着,并选中了胃口最小、吸收速度最慢的一枚翠玉金纹果,念头一动,一股无形之力作用其上。
那些奥义因子突然开始逆向流动。
不仅不再摄取,反而将自身原有的反哺回去。
在沿着小树枝干通道流动之时,没有流散消失,而是平均分散成了数十股,注入其他剩余的翠玉金纹果中。
因为同质同源,这些性质奇特的奥义因子没有任何阻碍的被数十枚翠玉金纹果“分食”。
而且,这和吸收树干中流动的奥义因子不同,这是一种本源潜能的凭空增长,哪怕已分散成数十股,原力依然能够感觉到,每一颗翠玉金纹果吸收母体中奥义因子的速度都略有提升。
虽然翠玉金纹果的数量少了一枚,可它们从母体中吸出的奥义因子总量不仅没有降低,相较之前,反而还略有增加。
对原力来说,这更考验他对能力的精确控制,这对他来说,并不难,消耗并不大,完全可以继续施为。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一鼓作气的念头,停下了能力。
路过翠玉金纹果树,按压手柄不停,继续对其他植株喷雾浇灌。而这时,他没再继续动用能力。
将一箱粗萃底液完全耗尽,他才折身返回,对辰南道:“要看到成效,大概还要一段时间。”
远远旁观,原本期待着一场华丽的蜕变,哪想到一切是如此枯燥无趣。
至于中途掉了一枚翠玉金纹果,辰南也不在意,翠玉金纹果从开花结果到成熟,竞争和“死亡”从来没有停过,从一百多个针尖般大小的细珠到只剩三五个成熟果,跌落“夭折”本就是寻常。
“那……你就在这慢慢弄吧,团里这段时间各种破事实在太多,我就不陪你在这多呆了。”辰南道。
因为确山会,原本在其他势力眼中的“乡下土鳖”一下子吸引来了太多的关注目光,各种试探性的接触层出不穷,目的也各不相同,这种“外交”之事还真是缺了他不行。
原力正求之不得了,有这么为高手在旁看着,他实在有种芒刺在背之感。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精神力量如有实质,他也没有把握对方发现不了什么。
当旁观者越来越少,原力逐渐加大了能力使用频率,两日之后,就连孟小小也只是偶尔在他施为时过来看一下,其他时候都在整个田庄转悠,向许建仓学习,深入了解每种药草的习性、特性。
第五日。
翠玉金纹果树上还剩三十八枚,相比五日之前,数量少了一小半,每一枚却都大了一圈,翠玉一般的表面,隐隐有淡金的纹线若隐若现。
经过持续五日的“温养”,原力决定这次稍微激烈一点。
他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枚果子上。
“别躲,小子,早在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自一开始就属你饭量最大,后来我将末位淘汰的果子给你分食,明明是均匀发放,可你却总会获得比其他果子更多的好处,这是什么……天赋异禀啊。若是没有我的干涉,你也会是那个撑到最后的吧?”
“既然你天赋异禀,那我就给你个机会,看你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
原力心中嘀咕,再次选中表现最差的“那位”,手起刀落,非常干脆利落的直接宰了。
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没再将这枚翠玉金纹果中的能量分散出去,而是将之凝成一束,全部喂给那枚表现最为出众,天赋异禀的果子。
随着同质同源的奥义因子能量持续注入,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金纹丝线逐渐明显,翠玉色的外表越发透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
渐渐的,一股淡淡的清香气息在空中弥漫。
“这是……成熟了。”
原力心中瞬间就有了判断。
这几日,他在试验自身能力新的运用方式的同时,对包括翠玉金纹果在内的高品质植株也加深了解,从它们的外在特征变化能够做出基本的判断。
若是自然的情况下,翠玉金纹果的成长也就到此为止。
一来,如此高品质的珍果,从初生之时就有妖兽觊觎守护着,在其成熟的瞬间,就会立刻选择落肚为安,哪敢继续拖延。
二来,在它们成熟的瞬间,作为“母体”的小树就会判断出来,“你已是个成熟的果子,不再需要更多的养分供应”,于是断供。
这次,原力却要逆天而行。
第一零二章 青铜巅峰
原力再次“宰杀”一枚注定要死亡的果子,控制其内的能量精华,再次源源不断的注入那枚按照一般标准已然成熟的翠玉金纹果内。
果然,在外人眼中它已是成熟体,可在它自身而言,潜力却还未用尽。
我还能长,我还能吃。
以前,它是空有天资,却无足够的资源。
“这次,我就让你吃个够,看你能到什么程度。”
随着同质同源的能量精华在其内部堆积,原力看到,本来就已宛如实质的金纹丝线更加明晰,甚至,贯穿了翠玉金纹果内部。
“还差点,还差那么一点点。”
当其独自吞纳了两枚翠玉金纹果的能量精华后,原力敏锐的感觉到其已然处于某个临界状态。
就要到真正见分晓的时候了。
原力没有犹豫,继续将第三枚翠玉金纹果的能量精华丝丝缕缕送入它嘴中。
他能够感觉到,它吞纳的效率越来越慢。
饱了饱了,要撑住了。
在这么翠玉金纹果的能量精华消耗掉了四分之一左右,这么翠玉金纹果更是直接住嘴,一点都不再多吃了。
原力“看到”,堆积得有如实质的能量精华在翠玉金纹果内缓缓腾挪流转,似乎想要找到一个最理想合意的存身状态。
体现在外,就是金纹丝线越来越繁密,稳固。
原本向四周空间散发的越来越浓郁的清香气息,随着这金纹丝线的缓缓蜕变,香气反而越来越淡,直至隐没不闻。
某一刻,原本只是简单堆积存在的能量精华,完全归入到某种秩序之下。
而在原力眼中,已经没有翠玉金纹果本身,而是一个循环始终,繁复玄奥,从所未见的金色轨迹。
能量精华沿着这个轨迹缓缓流转,稳定异常。
种种感悟在他心底翻腾,涌动。
“原来,秘纹不只是从妖兽尸骸中炼制出的秘炼物中有,植物中也是存在的。”
“秘纹,并不限于妖兽或者植物。”
“奥义因子,既有物质性,又有能量性……或者还有其他更加玄奥的特性,其实,这些认知分类都是人类为了便于自身理解强加给它的,这种分类很可能会反过来成为认知其本质的一种障碍。”
“当其在一定范围内以一定的形式大量堆积,达到某个临界状态时,它会表现出一种‘自稳’趋势。”
“而秘纹,则是奥义因子在不同形式下稳固自身状态的密码。”
“以前没听说过有人从植物中提炼出秘纹的,至少,在紫枫基地市没听说有这种事……应是受于天然的生命形态的限制,植物比妖兽更难提炼出秘纹来。”
“妖兽天生就对富含奥义因子的植物有着渴求,要么以其他妖兽为食,这本身就是一个奥义因子富集汇聚的过程,水平高超的秘炼师只需再加最后一把力,就能够炼制出,而植物却不同,难度大了太多。”
“……”
看着这枚秘纹之果,原力心中转动着种种念头。
“大力哥,你还是先将此物收起来吧,不然,若是暴露出去,为外人所知,整个基地市怕不是都要暴动了。”
他正想着,一道低声的提醒在耳边响起。
原力扭头看去,确实孟小小不远不近的站在自己身旁。
看似随意,却恰到好处的监控着其他方向有可能投射过来的目光。
得到孟小小的提醒,原力也醒悟了过来。
将心中种种念头收起,将这枚秘纹之果轻轻摘下,藏入怀中。
转身来到孟小小身边,笑道:“小小,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
而后,她目光直视原力,道:“大力哥,这就是原老爹给你留的遗赠吧?”
“嗯。”原力轻轻点头。
“那些数量惊人的精品乃至完美秘炼物,也都源自于此?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这种能力。我已经尽可能的去想象了,没想到,其神奇之处依然超乎了我的想象。”
说到这里,她盯着原力,眉头微皱,道:“大力哥,你大意了,这样的能力你根本不应该在这里施展出来……甚至,根本不应该与辰南和开阳猎团谈什么合作,你和他们的牵扯现在已经太深了,拥有如此能力,你完全可以暗地里悄悄开发的,哪怕为此多耽搁些时间,也比现在这局面更好一些。”
之前的种种抉择已然无法辩驳,原力只能避重就轻的道:“看到这座苗圃,心中灵感太多,一时技痒,根本没心思考虑那么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验证心中一些想法,怕是需要等到很久以后了,所以,当时心中确实有些急切。”
孟小小微微颔首,此事已成定局,她也没再这事情上纠缠之意,刚才将这些事情翻出来也只是提醒他将来注意。
两日后,原力与孟小小离开了开阳猎团的战垦田庄。
挥手告别一路送到大门处的许建仓,原力开着那辆小皮卡,踏上返程之路。
他的怀里,揣着三枚翠玉金纹果,都已秘纹化。
之所以在尝试成功之后还以同样的方法又催生出了二枚,一是果树上剩余的果子还是太多,且都已接近成熟,为了不至于太过惹眼,他又故意“宰杀”数枚专供它们成长,再一个,也是机会难得,这种同质同源的性质,让他心中灵感翻腾,多制作几枚以作对比验证。
而除了这三枚秘纹之果,他怀中还另有几粒种子,都是他从其他几种高级植株上“采集”到的。
而在他身后的战垦田庄,留下的是一树成熟二十一颗的翠玉金纹果树,一块欣欣向荣,更有生机,相比数日之前,甚至出现了小幅度进化提升的苗圃。
他停留在田庄的这些时日,当然不只是对着一株小树用工,而是对着数十个品种,上百株高级植株验证心中想法。
以前,他将自己的这项能力局限在了“秘炼师”这个小小的门类。
可这次田庄之行,却彻底打开了他心底自设的某种限制。
“凡是有奥义因子参与的,都是我的领域……而奥义因子已是这个修行之世的根本地基,所以,根本不该问‘这能力适用于哪些领域’,而是‘不适用于哪个领域?’”
一番思忖。
答案是,没有。
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领悟到,这项能力的边界——就是没有边界。
即使有边界,也得等到他亲自摸索尝试之后。
原力摇头,心中苦笑。
“我真是够笨的,这本来是在接受这能力后很快就能想通的,我却硬是钻了秘炼师的牛角尖。”
不过,好歹终究还是悟了。
这自是一件好事,可他却反而表现得越发慎重沉稳了。
没有迫不及待的去做种种新尝试,反而再次将所有心思用在修行上,将身具强大外挂之事暂时抛之脑后。
自那一夜与辰南带队的开阳猎团队伍几番鏖战下来,他就将那件血炼入体的青铜八阶完美秘炼物完全吸收。
就连刚境炼血也彻底完成,顺理成章,进入刚境最后一炼,炼髓层次。
随着刚境第五炼大成,他最真切的感受就是,身体越发的“活”了。
据他所知,别说普通人,就是修行者,除了手脚更加灵活外,没听说能够凭自身心意掌控身体的皮肤、肌肉、骨骼、内脏、乃至血液的。
这种种变化,带来的战斗力提升其实只是一个具体的方面。
更多的,是因为生命本质的逐渐提升,带来的生命高度、广度的改变。
安定下来之后,原力再次“洞察”了一下自身状态。
“宿主境界:青铜巅峰,刚境炼髓初期(奥义因子含量千分之十五点零五)
力量:69(秘炼物+16,刚境炼血+14)
体质:88(秘炼物+20,刚境炼血+18)
速度:49(秘炼物+13,刚境炼血+11)
精神:7.8(锻炼+2.4)
生命值:7500(刚境炼血+2500)
原始技:【暴雨梨花】、【狂血】、【弱点暴击】、【心血来潮】
融合技:【舍身绝命】(LV2),【刚境体魄】(LV6)(新增刚境炼血)”
这种实力的增长速度,他自己都觉得恐怖。
见多了白银境修行者的出手,他已经确信,无论是力量体质还是速度,全力爆发之下,自己已经不输于人。
生命值更是远超他人,比人形妖兽更像妖兽。
精神力量也同样不弱。
唯一的短板,也就是精神力量的蜕变带动整个生命的蜕变。
在“质”上有所欠缺。
体现在战力上,比许多白银境修士更具威慑力。
但他却知道,自己距离突破白银境,还有一段距离。
他修为精进的根本是刚境六炼之法。
前三炼,炼皮炼肉炼骨,对应黑铁境。
后三炼,炼脏炼血炼髓,一步步更深入本质,对应青铜境。
因为两大体系兼修,只完成了五炼他的实力就已突破到青铜巅峰之境。
可这并不意味着突破在即,依然需要按部就班的将第六炼完成。
而且,随着刚境六炼修行法逐渐的深入熟悉,他渐渐有种感悟,每一炼都在深入本质,越来越“脆弱”“敏感”,原本在炼皮炼肉阶段可以用最粗暴的方法快速跨越,越到后面,就越得精细仔细应对。
特别是最后这炼髓一层,从骨髓一直深入到脑髓,小心的将修行之力贯透周身。
如果还用粗暴激烈的方法,指望来次“自爆”快速通关,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最后可能依然会成功通关,可脑仁受此狂暴之力冲击会不会变成白痴,那就是另一个层面的考量了。
所以,到这最后一炼,反而要一改之前五炼的风格,文火慢炖出功夫。
原力本身也不急。
即便是“文火慢炖”,也是相对之前五炼的速度而言。
看着面前这具帅级妖兽尸体,原力心中暗道:“以我现在的状态,越阶炼制应该没问题,毕竟,对我而言,炼制完美秘炼物比炼制精品更简单,完全的傻瓜式操作,只需要控制奥义因子集中集中再集中就可以,其他根本不考虑,最终形成什么秘纹全看天意,而炼制精品秘炼物,还需要我小心控制奥义因子的流转轨迹,形成秘纹结构,反而牵扯更多的心力。”
他心中如此给自己打气,主动回避一种是无脑强推顽石上陡山,一种是手握“方向盘”顺势下斜坡的区别。
青铜到白银是一个坎。
将级妖兽到帅级妖兽同样是一个坎。
获取的难度翻了一倍不止。
原力小心的取出这头被甄婉约安排收购,一直小心保存冷藏到现在帅级一阶妖兽尸体。
在这种时候,原力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比如,看到这具帅级妖兽尸体,他心底生出的想法却是——人类有时候真的矫情。
比如,单从奥义因子的性状本质入手,黑铁修士和兵级妖兽,青铜修士和将级妖兽,白银修士和帅级妖兽……是可以划等号的。
但人类却偏偏要用两套命名体系来做界定,其目的只是单纯的不想人类修行者与妖兽同伍同列。
“即便已经非常仔细的保存,可时间毕竟有些久了,奥义因子的流失情况还是有些严重,不过,好在其质地还稳定在帅级层次……而且,奥义因子流失,总量降低了,也变相的减小了操作难度,用来试手,刚刚好。”
从外形上看,这就是一只白山羊。
除了身形大些,也就头顶两根宛如螺旋般的羊角黑的发亮,很是吸引人眼球。
将其摆好放正,将自身状态也调整至最佳,不再犹豫,一道虚幻光束射出。
后面,就是他熟稔至极的操作流程。
控制奥义因子,不使之继续流失,使之向着头顶一只羊角汇聚,给源源不断流走的奥义因子制造一条条虚无的路径……每一步,相较之前,都艰难几分。
点点累积,层层叠加。
最终,化作如有实质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多一片羽毛并不重。
十片百片千片……
终会达到让他感觉不堪重负的程度。
咬牙硬撑。
这不只是用信念发电。
他发动了融合技能。
舍身绝命。
第一零三章 速度
打破“采集”能力的认知屏障,原力有种思维通透的感觉。
顺带着,连“舍身绝命”这样的能力也有了新的感悟,以前,他将此能力视作拼命搏命激发潜能的绝招。
因其能够将自身种种潜能以最高的效率、最优化的方式抽取出来。
拼命,也是讲技巧的。
可现在,他却觉得,将这种能力仅仅用在搏命战斗之时,视野实在是太狭隘了一些。
此刻,当他感受到如有实质的重压,他毫不犹豫的将这项能力激发。
身体中种种底蕴潜能化作高效的碳石柴薪,更有序的投入对身体的支援当中。
重压陡然一轻。
推动起来明显轻松许多。
当一枚羊角形状的秘炼物成形,秘纹天生。
完美。
白银一阶。
将之握在手中,原力甚至犹有余力,轻笑着:“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白银一阶不是问题,白银二阶也难不到哪里去,稍微加把劲,白银三阶也能顶上去,再使出吃奶得劲,努力挣一挣,白银四阶五阶也不是不可能。”
原力把玩着手中这枚白银一阶的完美品质秘炼物,轻声嘀咕道。
坐一望二看三盼四念五……
短期目标就这么建立了。
一来,根据黑铁和青铜时期的经验,阻碍最大的是大境界的跨越,上不去就是上不去。
小阶提升则相对容易些,甚至能够单靠信念努力,自我发电,就将最后缺的一把力给补上。
因为实力的大幅提升,自己的能力既然已经突破了大境界的限制,而且还犹有余力的样子,设置一个更高的目标岂不是顺理成章。
二来,这也是持续贯彻他独特精神锻炼之法的思路。
随着实力大步提升,“采集”黑铁秘炼物,哪怕是完美品质,得采出五六十件才能将精神耗空。
青铜完美品质能够一口气采个十几二十件。
而他也不能将之全部弄成完美品质,除非能得出全新秘纹,他还是以“采集”精品秘炼物为主,而随着库存越来越丰富,新秘纹诞生的频率越来越低,一晚上也不超出十种。
其他时候,他基本都以采集精品秘炼物为主。
这不仅耗时更久,每晚在这方面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而且,随着连青铜九阶完美品质的秘炼物都能够比较轻松的成功采集后,精神锻炼的效果锐减。
哪怕耗费更多时间将精神力量榨干,精神力量的增长也比以前慢了太多。
原力反思,这种极限消耗压榨式的精神锻炼法,并不单是每次将精神耗空就行。
而是要真正的深入极限。
随着精神力量的提升,极限上升,那么锻炼的烈度就应该同步上升,达到新的极限为止,这样才有明显的效果。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锻炼自身的需求,他也必须提高采集目标的境界等级。
“随着我‘采集’能力的提升,对妖兽的需求量大增,独自去荒野狩猎,效率低下,培养大量人手,让他们去帮我获取,或是团队狩猎,或是从其他渠道交易换取……而随着我能力的快速提升,团队的实力要提升,势力的层级也需要提升,这样,他们狩猎或者交易到的材料才符合我的需求。”
原力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画面。
一只肥硕的白白胖胖的大蚂蚁趴在洞穴深处,无数工蚁在洞穴中进出,将它们辛苦搜索到的种种资源全部供给它,它则反馈回另一些对每只工蚁而言必须的物资,不仅维持着整个群体,还使之持续壮大。
真是一种和谐的共生关系。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幅画面,心底打了个寒颤呢?
原力狠狠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这些画面尽数抛出脑海。
另一层感悟却在心底生根发芽。
“修行者不是机器,所谓的最优解,并不能完全和修行者自身的心意吻合。修行,修的是获得力量后的自由,对自身的主宰,而不是相反。”
……
次日,上午。
甄婉约将一个檀木盒放到原力面前。
里面,摆放着两排共十枚成熟的翠玉金纹果。
翠绿碧玉之色与金色纹线交互,淡淡的清香弥漫,明丽可爱。
甄婉约道:“这是辰会长安排人送过来的,说战垦田庄的收获你有一半的所有权,这些翠玉金纹果价值极为特殊,他就不代为处置了。”
原力轻轻点了点头,将木盒收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还有别的事?”
甄婉约道:“我见那片田庄药田的种植面积极大,不过,大部分的价值都不太高,一般都是用作粗萃底液的原材,而我们那几座反应釜的产量远没达到上限。”
她话没说完,原力就大略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问:“你想要从田庄收购药草原材?”
甄婉约点头:“大量收购,而且是长期的……可如此一来,很多问题就需要与他们当面磋商,达成共识……而且,这样一来,大概率会暴露我们反应釜的一些奇特之处。”
原力了然,道:“无妨,暴露就暴露吧。”
这是他的真心话,若是能用几座反应釜就验出他们的真心,那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反应釜极珍贵,但他真没太过放在心上。
“至于具体细节,你自己去谈就好,我就不出面了。”
自己拥有田庄一半的权益,无论怎么谈都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问道:“之前让你从公司内部选择人选进行培养,现在成效如何了?”
谈及此事,甄婉约心里就格外有劲儿。
这些信息更是熟稔于心,原力此刻随便一问,她却是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虽然已经暗中多次提高了招纳新人的标准,可我们公司的口碑已经在小范围成了块金字招牌,早在上个月,公司修行者的数量就突破了一千人。
在修行者数量正式突破前人之后,我已经命人关闭了招募纳新的渠道……除非有特别天才出众的表现,才会走特殊通道进入。
因为我们暗中制定的标准,并不以其当前的修为境界为主,而是从心性,天赋,年龄,能力等方面进行判定,所以,除了少数一些值得信任的老人,其他修行者以黑铁境的年轻修士为主。
具体来说,公司现有修行者数量为一千零二十七人。
招募之时,修为青铜境界的有二十三人,其他皆为黑铁境界。
在进入公司之后,经过多次暗中筛查,总共有八百四十人进入特殊名录,享受到了公司予以的超额福利倾斜。
其他未进入名录之人,大部分是因为其进入时间太短,还没走完筛查流程,有少部分则是因为确实有某些劣迹表现,让人疑虑,我们的标准是,对于这些第一次未曾通过筛查的人进行第二次更仔细严格的筛查,如果确实不适合融入团队,则会将之列入清退序列,在不影响公司运作的情况下,有序的、悄悄的清退更替。
在资源倾斜力度上,我们制定了具体的几个标准。
最低标准:可以向公司提前预支、免息借贷价值不超过十万的修行资源,包括黑铁低中阶优质秘炼物,各种辅助修行的制剂药物,武器护具等;
三等标准:可以向公司提前预支、免息借贷价值不超过四十万的修行资源,包括黑铁中高阶秘炼物和其他黑铁境中高阶需要的资源;
二等标准:额度提升至百万,包括青铜级的优质以下秘炼物,黑铁级的精品秘炼物。
一等标准:额度提升至三百万,包括青铜级的精品秘炼物。
特等标准:额度提升至一千万,包括完美品质的秘炼物。这也是最高标准。”
听到这里,原力忍不住笑道:“你倒是能够就地取材。”
除了为积累秘纹而进入私人库存的完美品质秘炼物,他现在已将其他所有秘炼物顶期交予甄婉约接收。
包括数量巨大的精品和大概一成左右的完美秘炼物。
对于她具体如何处理,他并没有特别细致的说明。
只是交代了一句,“你看着处理就好,每次给确山会多少,自用多少,留存多少,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我不可能长期呆在公司,你要考虑到这层因素就行了。”
所以,对于这些数量惊人,价值更惊人的秘炼物该如何处置,甄婉约比原力本人都还上心。
此刻,听到原力的话,她赶紧解释道:“特等标准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噱头,并没有人真正处于这一层级。”
原力打断道:“其他人且不说,你一定是处于这一级的。”
甄婉约露出遗憾的神色,道:“可惜我的实力先一步达到了青铜境巅峰,匹配数也用完了,想用更好的都没位置了。”
明明拥有了可自由调配包括完美品质在内的大量秘炼物的权利,奈何肚里已经填满了,能看不能吃,确实是人生大遗憾。
原力道:“等你突破到白银境界给你补上。”
“那我提前谢谢您啦。”甄婉约笑嘻嘻的道。
坦然受了。
以前,白银境在她眼中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可此刻,两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突破白银境是个宛如吃饭喝水般的轻松事,等时间到了,自然就成了。
甚至要不了太久时间。
“继续。”
原力微微坐姿后仰,摆出一副大佬垂视,认真倾听的姿态。
“另外,我们以公司的名义收购了大量典籍,囊括了大部分冷兵器的修炼技击之道。还有大量精良装备的配置。不同权限等级都有相应的免费借阅、免费配备额度。
另外,公司食堂专门开辟了药膳窗口,以妖兽血肉,对修行有益的药草为材料,制作药膳。
……”
甄婉约一项项介绍。
若是其他老板听了,知道手下的经理人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到手的盈利花出去,竭尽全力。
要么是气得当场心跳骤停,要么立刻就要提刀砍人。
不过,原力这个假老板,确实听得笑意盈盈,连连点头。
似乎对甄婉约“造”的能力给与了高度认可。
“……经过努力,公司终于将积存的资金和种种资源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水平线,而这些源源不断以预支借贷名义流出去的资源,换来的是公司整个修行者群体实力的突飞猛进。
我们招募纳新时,黑铁境初期中期的修行者人数最多,现在,黑铁境高阶后期的人数最多。
青铜境修行者从二十三人增长至现在是二百三十四人,足足增长了十倍。
虽然大部分都处于青铜境初期,刚血炼了第一件青铜级秘炼物,但以如此资源倾斜力度,每个人都称得上是氪金修行者,要不了几个月,基本都要跨入青铜高阶的门槛。”
这样的成长速度,在甄婉约看来,已是奇迹。
“以前,对于将级高阶妖兽,我们多半还要向外部高溢价收购,现在,我们自己就有能力大量猎获。虽然我们在确山会打通了高级妖兽尸体的购入渠道,可在整个公司的盈利中,通过内部组团深入荒野依然是大头。”
说到这些,她的神色中,掩不住激动之色。
这些都是她的辛苦,她的努力的明证。
原力听到这里,却是摇头。
“不够,还远远不够。”
甄婉约闻言,却似一盆凉水浇到头顶。
原力问道:“现在青铜高阶的有多少?”
甄婉约迟疑了一下,道:“二十四人。”
而后,很快补充道:“最多只需要两三个月,青铜高阶就能突破百人。”
原力摇了摇头。
两三个月后?
那时的青铜高阶对自己而言有何意义?
或是因为修行进度太快,原力恍然发现,对于时间的观念,自己与其他修行者有一定偏差。
对其他修行者而言,“年”才是一个基本单位。
半年之内,三两个月内有所突破,那就和“近在眼前”没什么区别了。
可对他而言,以“月”为单位已是他能“容忍”的最大限度了。
年?
这得是什么蜗牛速度?
简直不可想象。
曾经以十几年的时间才跨越一小步的原力这么想着。
第一百零四章 一点灵光与拼尽全力
原力想了想,又道:“青铜到白银是一个坎,不单是资源充足就可以,还需要修行者自身具备足够的条件……在现有二十多人中,你觉得有多少有在近期内突破白银境的潜质?”
甄婉约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如果只说一两个月内的话,我想具备这种潜质的人不超过五个……嗯,包括我在内,如果时间放长到数月之后,我想人数会多很多。”
有个不言自明的事实,公司再次恢复经营才三四个月,在小圈子内的声誉更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再度恢复建立。
在此之前,公司招募纳新,前来求职应聘的人本身质量就算不上多好,即便有个筛选排查机制,最多也只能说个“中等”“一般”,说不上多差,却也说不上多好。
后来公司声誉逐渐起来了,前来求职应聘的人多了,也有更多有能力有修为的人愿意尝试接触一下,可这时候,公司的筛查机制却作了一番调整,更偏向于有潜质但还未彻底表现出来的低境界,初入修行之门的黑铁境修行者,而不是有了更强实力和经验的青铜境修士。
因为公司不缺资源,自然更愿意从头开始培养自己的修行者,这更容易建立起团队归属感和向心力。
毕竟,只要资源充足,黑铁境到青铜境,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造成的一个现象就是,在这段时间,公司的实力处于一个爆发前的“蓄势期”。
真正的井喷爆发阶段,得在数月乃至半年之后。
那时,还留在公司的人,基本都会处于青铜境界。
青铜境修士上千,放眼整个基地市,也不算是小角色了。
不过,从原力现在的视野而言,大量青铜境修士都算不上“井喷”,青铜破白银才是。
若以此为标准,这“井喷期”大概得等一年左右。
在此之前,即便有白银境修士诞生,那也是零星的,不成规模的。
无法成势。
需得一年之后,公司才具备稳定持续“产出”白银境修士的能力。
不用甄婉约细说,原力也逐渐回味过来,想通其中的关窍。
一年时间,太久了。
别说一年,半年,三五个月,对他来说,就又是一片新天地,新局面。
而若要打破这种现状,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改变招新机制,白银境修士不好吸收,因为掌握精神力量运用之妙、肉身之力也发生属性化蜕变的白银境修士妥妥的高级人才,是任何势力都会极力笼络的。
甚至其只要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潜质,早在读书上学阶段就被各方吸收,哪怕还有不多的“游离”在外,在其黑铁青铜阶段,也早被各方势力抢了。
不可能还有漏留给巨门本草集团来捡。
可白银境招不到,招募青铜境还是比较容易的,特别是随着确山会的出现,现在长期活动在确山营地的青铜境修士比例大增,很多都是被此地定期释放的青铜级精品秘炼物所吸引,诱惑。
也就是说,他们自身在修行方面还有着强烈的进取心,且自身确实还具备继续成长的潜质——我还能再长一波(没有自知之明的青铜境修士即便有,也必定是少数),哪怕这点潜力还没优秀到被其他势力提前抢走的地步,可这毕竟也是这样潜质,巨门本草集团是可以通过更多资源的倾斜予以弥补的。
可这样一来,制度一改,就打破了公司原有的平衡。
且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这些修行者,年纪更大,见识多,经验足,有着更丰富的阅历,忠诚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他们有着足够清醒,甚至冷漠的认知,不是可以简单笼络住的。
对他们来说,你表现得太“殷勤”,反而会适得其反。
沉吟良久,原力终于开口道:
“可以适当加大对青铜高阶修行者的吸纳力度,在执行最严格筛查的情况下,还需另做一些调整。
将他们纳入另一个管理序列,和公司现有职员区分开。
公开来说,他们将有更大的自由度,可以根据他们自身意愿匹配他们职务分工,可与此同时,不再如现有职员这般享有丰厚的资源倾斜,他们当然可以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哪怕突破进阶至白银境的种种资源,都可以从公司支取,但却需要签订更严格细致的条约以做约束。不能让人有咱们是冤大头的想法。
我想了想,或许可以施行任务积分贡献这样的制度。
我们对他们发布任务,他们去完成,获得积分贡献,积攒到一定额度,就能突破某些权限,兑换某些物品。我们相当于提供了一个让他们将实力兑换成资源的平台,他们也不是我们雇员,来去轻松。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咱们,都更轻松。”
听到这里,甄婉约眼中星光连闪。
说到这里,原力也投入状态,思路也更加清晰。
继续道:“垂直雇员体系,平台合作体系,以后咱们就这样两腿并行,后者为我们提供强大的及时战力,而且,不用付出更多的管理成本,前者却是我们的核心骨架根基所在,也是维持这个平台运作的基石。”
旁观确山会从无到有,原力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
做什么都比不了做平台。
确山会是个交易平台,其维持人气和口碑的招牌是高品质秘炼物。
有样学样,自己是否可以将这些思路整理一番,做成另一种平台。
其他不说,高品质的秘炼物只会比确山会上放出的只多不少。
再加上巨门本草集团现在就是个恐怖的利润制造机,填平前期的亏空窟窿不是难事。
至于这个平台经营成功后,会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实在太多,随意一想就有种种思路在心中涌现,根本不用细想。
原本连个粗疏的思路都没有,在与甄婉约交流的时候,一些灵光涌现,现在,却已经在他心头稳稳的发芽生根。
做一做,做一做……
连他自己都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自我催促。
“那就……试试看!”
定了定神,他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
“现有的制度也需要做些调整。
资源倾斜,扶助培养,通通没问题,但却不能让人觉得咱们人傻钱多,咱们大笔扔资源砸钱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扔的太过痛快干脆。
其他的且不说,我只说一点。
这些福利倾斜不可能是无限制的。
你可以组织人对修行者在每一个修为阶段耗用的资源做一个统计,咱们根据公司员工的‘质量’,划定一条合适的线。
如果其人在某一个境界停留的时间太久,耗用申领的资源太多,那么就要降低其人的福利标准,直至停止任何福利倾斜。
而且,之前在他们身上的付出,也得给他们设定一个还款流程……就从停止福利倾斜那一刻起,在还完在咱们这消耗的资源数额之前,别想轻易脱身!
而且,若是还款时间拖得太久,也不可能一只免息……适当的恢复一些利息额度,要是一辈子都还不完,那就还一辈子,还到死为止!谁叫他们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心里没点数,申领了远超自身消化能力的资源,挥霍浪费?”
说到这里,原力嘴角自然的带起一丝冷笑。
原本还觉得这位老板有点憨傻。
可现在,甄婉约却只感觉这位老板头上长着两根犄角。
发黑发亮,锋利发光的那种。
说到这里,原力咂摸着道:“这样一来,想来他们也能够感受到更多的压力,对自己的要求更狠一点,修行的速度和效率大概都要大很多……突破白银境的几率想来也会有所提升。”
说到这里,他脸上一副“用心良苦,爱你到骨髓深处”的真挚表情。
甄婉约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是老板,当然是你说了算。
心里却想着,下面人的动力倒是有了。
副作用就是,自己怕真是要“千夫所指”了吧,被人暗中指着脊梁骨骂都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们怕不是要认为,这是自己一开始就对他们设的“脏套路”,先把他们的身子骗进来,哄得他们大笔挥霍消费,现在再突然囊口收紧,一句“解释权归公司所有”轻松改变既有决策,让他们随时都有正在掉入或者即将掉入债务巨坑的感觉。
动力倒是真的有了。
对他们来说,既然踏上了借贷修行的不归路,就唯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拼了命的埋头往前跑,只要跑过了平均速度,债务就追不上自己,还可以继续成长。
可如此一来,无论跑得多快多努力,必回有一半人的速度是低于平均值得,根不上大队伍的后果就是,为曾经每一步前进支付行动成本……毕竟,没有哪怕一点进步是凭空得来的。
再加上利息……怕不是真要背负一辈子的债务。
能来公司应聘求职的修行者,不可能有多么富裕,甚至是贫穷——或者在普通的视界里算是富贵豪奢。
如此,回过头来从头去捋,岂不是可以轻易得出结论——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所以说,相信资本有良心,居然给我们广大修行者发福利,还是我们太傻太天真。
……
甄婉约已经预见到一口惊天大锅正在飞往自己头顶的途中。
不容拒绝。
更拒绝不了。
戴吧。
没给老板背个锅的手下不是好手下。
她心中如此鼓励自己。
“好了……我要交代的大概就这些,有什么缺漏之处你安排人拾遗补缺,只要贯彻这个思路就行。”
最后,原力交代道:
“关于这个任务平台之事,我也只是个大概的思路,具体如何做,你做一个计划出来……没经验也不打紧,去确山会取经……而且,咱们不必追求确山会那般一炮而红,一跃起势,咱们可以从小做起,慢慢的来,一点点做。
筛查机制不能丢,不是什么人都吸收,你要让他们觉得,能够被咱们吸收进来,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毕竟,有付出就能有回报这样的好事,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这些算是远期目标……呃,我说的远期就是可以向后挪十几天或者一两个月,不是几月几年的那种意思。
至于近期目标,你通过开阳猎团还有确山会,尽可能的收购更多帅级妖兽的尸体,哪怕稍微溢价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持帅级妖兽获取效率的稳定性。”
离开时,甄婉约步履有些沉重。
心中,却又莫名有些亢奋。
还有忐忑。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几个月前,还只是单纯的只会沉浸在书中世界,除了遐想就是遐想的腐宅女孩,因缘际会,现在成了一家眼看着就要窜入云霄的势力的掌舵人。
她真怕到了某一刻,就到了自己能够达到的上限——她虽不妄自菲薄,可也真没对自己有过这么高的期望。
可她更清醒的认识到。
在自己看来已经以恐怖速度成长的巨门本草集团,在以更恐怖的速度成长蜕变的原总裁面前,慢了。
而若无法加快,别说跟上他成长的速度,至少也要看得到,够得着,不然,他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件事上耗费哪怕一分一毫的精力。
而这对公司的打击,才是真正的毁灭级。
不允许,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哪怕拼尽全力,哪怕有坑又有锅……都得顶上。
所以,她忐忑,担忧,又亢奋,就像是个精神分裂。
……
目送甄婉约离开,原力来到三楼一间书房。
房间颇大,纵横摆放着许多排书架。
在最靠里侧的书架上,没有书,而是摆放着一枚枚秘炼物。
完美品质的秘炼物。
旁边是个书桌,上面凌乱中有序的堆着一叠散乱的书稿资料,有文字,有插图,有算式,只是简单的扫了几眼,感觉有些脑仁疼的原力将视线放在那些插图上。
真是精致啊。
孟小小埋头其中,认真的书写着。
听到脚步声响起,抬头道:“你来啦。”
第一零五章
“嗯。”原力轻轻嗯了一声。
而后,又仔细打量起桌上那些资料。
孟小小捋了捋鬓间发丝,轻声介绍道:
“现在,我已经完成了粗步的统计收录工作,黑铁级完美秘炼物共一百七十六件,青铜级完美秘炼物一百零三件。从中提取出黑铁级秘纹一百七十六枚,青铜级秘纹一百零三枚。
通过初步比对,一百七十六枚黑铁级秘纹中,有三十四枚与其他秘纹具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青铜级秘纹同样如此,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就有二十多枚。
而无论是青铜级还是黑铁级,相互之间具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相似度的秘纹更多。
甚至,任意选取两枚秘纹,无论青铜级还是黑铁级,它们相互之间至少也有百分之十以上的相似度,而这已经是很罕见的情况了,更普遍的相似度都轻松达到百分之二十以上。而另一方面,不同的秘纹之间,具体相似之处又有不同。”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为每一个基础符纹单元设定一个精准的数学表达,然后再以此构筑其整体的数学模型,将每一枚秘纹都数字化,这样一来,就可以更加轻松的寻找到不同秘纹间那最根本的逻辑线。”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在一张张草稿上的一列列算式之间游走,仿佛一位名侦探,要从这蛛丝马迹中找到更深层次的逻辑线索。
原力沉默。
心中暗暗有些惭愧。
他自己心中早有雄心,想要借着自己能够随意“采集”完美秘炼物,轻松获取对别人而言珍贵至极的秘纹这个机会,编写一本囊括最全,甚至能够揭示秘纹“真理”的百科全书。
可是,除了不断收集储存秘纹不同的完美品质秘炼物,库存从数枚增长到数十枚,上百枚,到现在的数百枚,其他方面,根本是毫无进展。
这当然可以归咎于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做更细致的工作。
可真要深究,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点——除了有个大概的思路,真要动笔动手,他却始终茫然,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建立精准的锚点。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心中原本那点若有若无,却始终没能捅破的困境在哪里。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数学太渣。
多年的义务教育让他隐约明白,要想做成心中设想之事,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工具,数学,计算。
可他也只能隐约意识到这点,知道有这么一个步骤,可真要让他来做这种事,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这才是他将这项宏伟计划始终停留在起步筹备阶段的重要原因。
现在,这个困扰他的难题,被孟小小轻易破解了。
他有些惭愧,又有些轻松。
等孟小小说完,他从怀中取出几样物品,在孟小小面前一一摆开。
三枚熟悉的、已经秘纹化的翠玉金纹果。
自从田庄回来,他已经仔细把玩了多日,有些收获,有些感悟,但他现在觉得,与其自己纯凭感觉去琢磨,还不如交给学霸帮自己破解,到时候直接看答案就成,既不费心费神,还更加全面。
“我也隐约把握到,所有秘炼物之间,都有一种共性的东西,奈何数学太差,不能准确的将这‘共性’提炼出来,自然也就无法精准的界别共性之外‘特性’之处的分野。
不过,我隐约感觉到,这三枚翠玉金纹果之内虽然同样蕴含秘纹,但它们和那些秘炼物之内蕴含的秘纹几乎是源自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规则……这些秘纹应该也是有基本单元的,可我却没有发现和秘炼物相似的一处。
你仔细看看,说不定里面蕴含着某些东西。
再就是,这三枚翠玉金纹果,按理说都是一树所结,同根同质同源,它们的秘纹本该高度相似才对……可我却发现,它们的秘纹差异性非常明显,若以百分比来算,我估计,共性的部分不超过百分之六七十,其他百分之三四十都是它们的‘特性’差异所在。”
而后,他又献宝似的推出第二件物品。
“这是我炼成的第一件白银级完美品质的秘炼物,有一就有二,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炼出更多,我想,有了更多白银级秘纹,能够更加完善你的统计研究。
再一个,你早已处在青铜巅峰,精神方面更是天生强大,早已达到突破白银境的临界点,只需要一枚白银基质针剂就可以完成突破,只是因为你想要以极限的姿态完成白银境的修行,这才耽误了下来。
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够以最完美的姿态突破白银之境。”
虽然这段时间孟小小不再提及自己修行方面的话题,但原力却能够感觉到,她本人对自身实力的渴求越来越强烈,而随着长时间被压制在青铜巅峰,更是有种强制压抑之感。
所以,他借此机会,向她明确的做出了承诺,让她安心。
最后,他向她展示了最后一件物品。
正是刚才甄婉约送来的一盒十枚翠玉金纹果。
“你既然想要以最极限的姿态完成白银境的修行,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此物,缺了它,还怎么能够称作超完美?”
孟小小的目光在面前三样物品前来回扫视了几次,抿嘴嫣然笑道:“大力哥,对你,我可是不会客气的,虽然这些东西都珍贵无比,可你既然为我准备了,那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等着看吧,它们在我手上,绝不会埋没了!”
原力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阵,孟小小突然问道:“我老师现在什么情况?”
……
溶洞深处,黑暗静寂。
“小王!”
一声响亮的呼喊在洞内带起阵阵回音。
躲在一片钟乳石后追看最新章节的王旦不舍的将手机放进胸口衬衣口袋里,打开强光电筒,提着一个塑料桶便往声音传来处快步走去。
溶洞很大,四周除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分部的钟乳石外,就是清澈冷冽的积水在矿物质日积月累中凝固形成的如同微缩梯田的层层叠叠的沟渠中静寂无声的流动。
这样的地方本没有路,只因时常有人往来,或借助露出水面的高地或往水里搁块巨石勉强找出条弯弯绕绕可以行走落脚。
绕几个弯,翻几个坎,来到另一处光源所在地,一个青年蹲在地上,用记号笔往一个个可封口塑料袋上写着数字编号、日期和温度湿度等信息。
“阮师兄。”王旦喊道。
阮师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他手中的塑料桶,将里面一摞已经封口的塑料袋取出来,每个封口的塑料袋内均放着一块玻璃片。
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就放在一边,将才刚写好编号和其他信息的空袋和一盒新玻璃片放入桶中,并道:“将这几组编号的样片换取了。”
“好的。”王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他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阮师兄的声音,“都知道在哪里吧?”
“都知道。”王旦应道。他已经来过多次,虽然除了电筒所照之处尽是黑暗,但也不会把这都搞忘。
他按部就班的做着工作,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用红漆在显著位置喷有数字编号的钟乳石上放着一块玻璃样片,滴水不间断的滴落在样片中央,在日积月累下玻璃表面会形成一层薄薄的晶体,王旦用一块干净玻璃样片将其替换,将其表面的水轻轻拭干,放入相应编号的塑料袋中并封口,轻轻放在桶中,然后去下一处所在。
他是一个地质学的大四学生,选定的论文指导老师是研究古气候的教授,见过一面之后就将他扔给了“嫡传弟子”在读研究生阮师兄管理,除了偶尔帮忙整理些极简单的资料,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定期来这处极偏远之处的溶洞中取样,目的就在玻璃样片表面的那层晶体,从其大小、形状、数量、矿物质成分等信息,再结合当下的温度、空气中的湿度、区域内降雨、空气及岩石内气体和矿物质成分含量等,通过长期而持续的观测,获得一个明确的因果联系,而石钟乳是经亿万年岁月“生长”而成,完整保存着每个时代的晶体信息,由此可逆推其形成之时的温度、湿度、降雨乃至空气成分等信息。综合起来,全都在“古气候”这个筐里,是研究古地球、古生物乃至古文明的重要基础。
听上去很有趣,做起来却很枯燥。
“就剩最后一处了。”
那处地点恰在他现在所在地对面,若依着原路过去,要绕好大一个弯,上一次取样时王旦对这溶洞已经颇为熟悉,就直接抄了近路,不过就是要向下跳个坎,就有一条石脊将两侧积水分割得高低不同,却是条天然的路径连向对面。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拿着电筒照了照找好落脚点,提着桶就往下跳,一米左右的坎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半蹲了下身子便将力卸去,人已经稳稳站住。
人虽站稳了,他的心却陡然提起。
“糟糕!”他心中一声惊呼。
随着他的起跳下蹲这一系列动作,衬衣袋里的手机早已脱出,正在离他快速远去,很快,就将摔在坚硬嶙峋的岩石上或者落入水中——反正没有好下场!
而他现在一手提着塑料桶,里面放着珍贵易碎的样本,一手拿着手电筒,没了它在这个漆黑溶洞中寸步难行,都不敢扔,而拯救手机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容他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的采取了行动。
眼神捕捉到空中快速远离的手机,他急忙几个小碎步趋近,提着桶的左手同步挥动。眼疾手快,手眼协调,下坠的手机在某一刻刚好落在呈四十五度角侧斜的塑料桶内壁。等手机贴着桶壁继续下落,轻轻落到桶底,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哎呀!”
他一声怪叫,之前全部心神全放在手眼配合和手机的安危上,没发现身体早已失衡,又一脚前踏踩空,彻底失控,双手乱舞,双脚凌空,脑袋与一根竹笋般尖尖小小的钟乳石发生亲密接触,就像一颗鸡蛋磕在岩石上。
他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
“希望不会把阮师兄吓着。”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变了。
王旦变成了石蛋,一颗埋在岩层中、头顶压着根巨大钟乳石柱的化石蛋。
不饥,不渴,不老,不死,动弹不得。
穿越过来多久了?自从重获时间感以后,头上的钟乳石就已经再次长高了一百多公分,而其每增高一公分就需要成千上万年!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穿过来就长生不死了,还不知足吗?”他有时候如此宽慰自己。
“这样都没疯,我果真是宅性深重啊。”他偶尔也如此自嘲。
“我早就不是人了吧?我不是人了啊!”第一次这么想时他觉得自己疯了,后来渐渐就适应了接受了,甚至极为淡定:“我本就不是人了啊。”
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永远被囚在一颗化石蛋中。最初,他的意识只能勉强钻出化石蛋的壳,向外一步就觉滞涩难行。他努力,他挣扎,心无杂念,精神迅速消耗,疲惫到进入沉睡,醒来再努力再挣扎,“视野”一点点扩大,深入头顶的岩石,“看到”更上面的那根钟乳石柱,再“看到”周围一片钟乳石林。
一个封闭的溶洞空间,最高处近五十米,近似圆形,直径两百米。黑暗,寂静,只有渗水轻微的滴答声有节奏的敲击在石林上,覆在空间周围上下的岩层更不知道有多深。
再次醒来,王旦“看了看”时间。
“113.4公分,比睡前略高了些,不过也就毫厘之间,大概也就千八百年时间,每次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也算是好事。”
他先是例行的巡视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毫无异常。
“好了,上班。”
第一零六章 莫名其妙稀里糊涂
越高级的药草,对环境的要求越苛刻。
喜阴、喜阳、潮热、湿冷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周围需要有或者没有另外某种植株或者妖兽气息的存在,或者是有我没它,有它没我,绝对无法共存……这是进阶的。
需求是不同的,挑剔却是共通的。
这便在人们心中种下了一种印象,越高级,越“娇贵”。
你不给我一个足够优越、足够符合我个性需求的生长环境,我就死给你看,让你明白,什么叫宁死不屈,高洁出尘。
可原力却有自己的一套看法。
归根到,就是奥义因子在它们体内的流转出现了滞涩不通之象。
这就像是人体的气血不通,因此便会引发诸多症状一般,一切的后果都因此而起。
对现在的巨门本草集团而言,收集一些高级药草、变异植株,并不是难事。
上千修行者,随时都有数百人在荒野中组团历练,且巨门本草集团原本就有这方面的渠道,现在又通过确山会打通了一些新的高端渠道,收集起来并不会比开阳猎团更难。
难的是把它们种活。
对绝大部分势力来说,这才是一道无形的关隘。
有实力没实力,有底蕴没底蕴,就在这里出现分野。
可在原力这里,这道关隘从来就不曾有过。
清晨,朝阳初生。
他背着手压式喷雾箱,一手持长长的喷嘴,将青铜级的粗萃底液化作薄雾将面前一株蜿蜒如蛇躯的梭形尖叶藤蔓笼罩。
在他的特殊视野中,藤蔓内部本来就不甚浓密的奥义因子有凌乱之象,原本秩序而规律的运转,现在却如同缺乏交警而陷入彻底混乱的城市交通,藤蔓的生机也在这种情势下逐渐紊乱、衰弱。
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要不了五天,它就会彻底的死掉。
可就在其似要陷入一种必死循环中时,一股强烈的意志虚空降临。
本来已经散乱的奥义因子运转轨迹被强硬整饬,重新扳回到规律有序的轨迹上。
而且,其重新恢复的轨迹似乎带有了一些更加玄妙的规则,就像是老旧的道路被升级改造,不仅恢复了交通,而且,还有了环岛,立交桥,绕城高速。
奥义因子的流通性更胜从前。
这股强烈的意志,不仅将这株注定必死的藤蔓从死亡深渊拉出来,而且,还强硬的助其进化升级了一波。
感受到化作薄雾将其笼罩的粗萃底液中的奥义因子被其贪婪的吸收,原力欣慰的停止了进一步的“催逼”。
“看来,将秘纹中的一些成果恰当的运用出来,确实有着奇效。”原力心中如此想着。
当然,这依然需要大量的运用实践。
现在面前这株是成功的,可失败的更多……而只要失败,就连他都没有挽救的能力,因秘纹运用不当或者其他未知原因,致使整个秘纹结构崩解,连带着,给“试验体植株”带来不可逆的毁灭。
至于为何会成功,为何又会失败……
这些就有待孟小小的研究结果了。
他现在所做的,除了验证自己心中灵感,通过更多样化的方式锻炼自身能力之外,也是在帮助孟小小收集数据。
而后,他走向几步之外的下一株高级药草。
若是许建仓见了,除了目瞪口呆,也就只能是口呆目瞪了。
距离如此之近,而且,生长习性明显有些“相克”,适应了这个,就注定无法适应那个,这样搞法,不是闹着玩吗!
可偏偏,在这里,这两株植物都生长得不错,一时半会,没谁有要死不活的迹象。
别说许建仓,换了基地市任何一个对药植深有研究的专家学者,在看到这片楼顶“药田”后,都会连连摇头,大呼“不可能”,甚至,了解认知越深的人,越会感觉这片楼顶“药田”的荒诞。
原力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将此地当成除地下冷库之外,自己开辟发掘出来的第二个“修行之地”。
至于为何偏要选在此地,当然是因为其距离足够近,出门一步路就到,不将“药田”开辟在这里,那才叫奇怪呢。
当我选择宅起来,除了修行还是修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去外面随便晃荡。那么,即便是外面风潮涌动,奇谋百计,兴衰更替……一切的一切,也都与我无关。
炼血大成,修行来到刚境最后一层,炼髓之境。这一层,需要的是水磨工夫。
哪怕原力再次血炼一件青铜九阶的完美品质秘炼物,以秘炼物天然自带的“烈性”能量加快了炼髓之境的修行速度。
他也没想过要采取其他办法加快消化的进度,只想安稳的修行,等到水到渠成之日。
十月过了。
十一月过了。
眼见着十二月也将进入下旬。
今年是紫枫基地市奠基五十周年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逢十生辰都会大庆一番,更别提一个人口巨亿,走过半百年月的基地市。
再不知道深层内幕的市民看来,今年必然是值得庆祝的,却还在奇怪为何上面迟迟没有动静,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自发的动了起来。
各种民间的、自发组织的庆祝追忆活动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一些庆典的氛围。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基地市上层。
越是进入这一年的年末,基地市上层越是进入一种“失声”状态。
不约而同的,所有有资格“发声”的势力,都选择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姿态。哪怕是原本叫嚷的比较厉害的,看到周围同伴乃至对面“敌人”都闭嘴不言,也就跟着闭上了嘴。
似乎,都想暂时按捺不动,先看看身边其他人,甚至对面被严防死守盯着的“敌人”,看看他们会做出何种举动,然后再以此判断自己该做出何种抉择。
于是,越发沉默。
明明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对峙,气氛却诡异的沉默,让人只感觉瘆得慌。
更诡异的是,在某些方面,基地市又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状态。
比如确山会,不到半年时间,就已彻底奠定了基地市顶级修行资源交易会的口碑。已经固定形成了每月三次集会,即便没有大量精品秘炼物出场的“小集会”,也在持续的散发着强劲的吸引力,越来越多实力、背景皆不凡的人士出没,而他们大量聚集,自然会有大量的顶级交易诞生,如此,形成良性正循环。
崛起势头如此迅猛的确山会,除了受了一次小小的“骚扰”未果之后,更是没有受到丝毫的“打扰”,平安顺遂得有些过分。
换在其他任何时候,这样一个势力的诞生,必将伴随着持续的打压,明枪暗箭,从来不会少。
哪有这般温良恭俭让的。
不仅是确山会,确山营地中,另有一方势力,以吸纳青铜境修士做任务为噱头,许诺给予突破至白银境为饵,将大量青铜境散人、小势力、小团体收编
……
一片群山,郁郁苍茫,如一群摩天巨兽高耸着背脊匍匐在广袤大地。
某处,一个隐秘的盆地中,有一个深宽高都只有数米的天然石穴,几只毛呈灰白色,似兔似鼠的小生物抱着一枚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坚果聚在一侧窸窸窣窣的啃食。
突然,先是第一只,而后全部,都停下了咀嚼进食,双耳高高竖起,耳沿绒毛有节律的摆动,下肢肌肉紧绷,浑身毛发炸起,人立而起,头颅四顾环视,机警非常。
很快,它们的视线都锁定在一处。
洞内岩石除了有天然的嶙峋不平的纹路外,整个宛然一体,没有任何裂隙。此刻,却见一处突生颤动,“嘟嘟嘟”的响个不停,最初声音还很低微,越来越响,仿佛有东西从内部快速突近。
还不等它们做出反应,“砰”的一声,就见那片岩石碎裂飞溅,一股匹练水线便从中飞射而出,瞬间就飞出了岩洞,快速异常,直到其划过近百米的长空,这才刹车掉头。
往回赶的王旦隐约听到几声嘈杂细碎的声音。
“快逃!”
“跑啊!”
“危险!”
……
他猛然一怔,甚至有些感动,终于又一次听到声音了。
意念迅速散开,就“看见”了几只四散逃命的奇异小生物,匹练水线如贪吃蛇般在空中绕了几个轨迹,化水为绳,将那几只鼠兔一网打尽,全部擒入岩洞内。
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囚禁”,终于打通了一个认识世界的“小窗口”,对他来说,意义之大。可他并没有因此就激动到失态,反而颇为坦然,这也算是漫长岁月的熬炼下来他附带的一项收获。
终于可以探索这个世界以后,他反倒不急了,将精神意念收束到岩洞之内,饶有兴趣的研究起那几只小鼠兔。
这一研究,就是数日。
“原来它们并不是真的会说话啊,问题不在它们,而是在我。”王旦心中如此想着。
它们翻来覆去说得最有意义的话语就这几句,而更多的时候,要么是沉默要么就只是表现为毫无意义的啊啊乱叫声。而且,它们张嘴乱叫和自己“听到”并无必然联系。有时候分明张嘴嘶叫,他却什么都没听见,有时候分明是一动不动闭嘴蜷缩成团,他却又听到了。
“这或许根本不是声音,而是它们的意识发出的某种信号,因为我的特殊,意念接收到了这些信号,自动‘转译’成我能理解的语言,在它们本身,或许只是一种本能的情绪变化。”他心中猜测。
特殊的不在鼠兔,而在自己。
这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一只鼠兔身上的水绳悄然崩散,化作流水,附于其上的一缕意念陡然一散,向它脑袋扑去,却仿佛一阵微风,从它体内一掠而过。
数日的禁锢已让鼠兔非常虚弱,即便没了束缚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突觉有股可及骨髓的凉气在体内一闪而过,这反激起了它的精神,慢慢支撑起身体就颠颠的往外跑。
王旦心中一怔,而后恍然,反思了一下意念在实体和虚空中的不同,重新找了下感觉,再试了一次。
“成了。”
意念穿过它的皮毛,轻易的深入到它的血肉骨骼中,在他感知中一切都纤毫毕现,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很快,他就接近到此行终点。
“这就是它的脑髓吧。”
他正要操纵意念继续深入,突然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阻碍挡在前面,他心中一奇,稍微用力,就将这股弱弱的阻碍捅破。
突然,王旦再次一怔,将这缕意念缓缓抽出。
鲜血正从鼠兔眼耳口鼻流出,微微抽搐了两下,就直挺挺的不动了。
早在一缕意念渗入其大脑时,他就保持着关注,先是跑动的身体停了下来,倒在地上,继而四肢微微抽搐,越来越剧烈,脑袋拼命摆动,当意念捅破它脑髓前那层无形阻碍之后,它很干脆的七窍流血毙命了。
王旦若有所思,思忖了一会儿,又将一缕意念探入另一只鼠兔大脑之内。
很快,除了挣扎的更久一些,这只鼠兔重复了前一只的命运,倒地蹬腿抽搐至七窍流血毙命。
王旦又想了一会儿,又将一缕意念探入一只鼠兔大脑之内。
很快,所有鼠兔全部死于非命。
“自从穿越醒来,意识就与一枚化石蛋融为一体,我也早已适应了这种状态,这仿佛与生俱来的精神意念也确实神奇,我一直都是拿来就用,对其本质并无了解,最多也不过是勤加锻炼,使其在量上有所增强。”
一直以来,他要感知观察一物,就需要将意念散出去将其覆盖笼罩,这才能够将其纳入认知中,他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视野”。
现在他却隐隐另有了一番感悟,这种获取信息的方式,相比于“视野”,这更像是“触感”,因为接触到,所以才感知到。
他之所以会有这番感悟,乃是他发掘出一种意念的新运用,在与目标毫无接触的情况下。
第一零七章 文明铁律
在看到原力的瞬间,鲁文斯的神色也出现微妙的变化。
被排斥在心底边缘位置,被当做“寻常”“无关紧要”的一幕记忆影像突然在心底重现。
在想起那副影像之时,他的神色甚至出现了一丝恍惚。
见他神色变化,原力道:“咱们果然是见过吗?”
鲁文斯心底情绪翻涌,在将心底某些线索与面前之人串联起来之后,他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快,甚至想要拂袖而走。
而随着这记忆一起涌起的,还有他心底的震惊情绪。
震惊于原力的真实身份,震惊于两次见面,两人身份变化的巨大落差。
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狠狠按捺下心底的异样,平静的道:“咱们确实曾经见过,几个月前的市中心图书馆,当时我父亲要将一批藏书捐献出来,副馆长亲自引领我们上楼,当时你正往下走……当时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他直接将两人见面的经历说了,甚至没有回避自己撞了他一下的事实。只不过,将“故意生事”改成了“无意之举”。
“哦……我也想起来了。”
原力的记忆也随着对方的述说翻涌出来,明明只是几个月前之事,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一种极其遥远之感。
他也因此想起,当时的阵容,此人的身份,似乎,真的不低。
那么,他之前对甄婉约所说的话……
而后,他正色问:“你之前说有十万火急、关系基地市生死存亡之事。我相信你也不是用话术故作高声之辈,到底有什么事?”
鲁文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问:“你就是巨门本草集团在紫枫基地市的真正负责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力总感觉这句简单的问话中透露着一些特别的信息。
他略带狐疑的看了鲁文斯一眼,道:“据我所知,除了确山营地此处有个巨门本草集团外,整个紫枫基地市再没有第二个用这名字的……”
这是他自己亲自验证过的,当时拿着老头给自己留的介绍信,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并没有具体的地址信息,可他既然能够准确的找过来,说明“巨门本草集团”这个名称的指向性还是准确的。
“而这公司现在已经完全归我所有,只要愿意,我一声令下,就可以让它关门歇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正的负责人?”
“当然算。”鲁文斯点头,又看了看旁边的甄婉约,道:“在甄总的带领下,巨门本草集团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重新焕发生机,而且,还开始做起了任务平台……无论是规模还是潜力都更胜从前,能够被她引见,就足以说明阁下身份了。”
听了他的话,原力有些诧异的看了甄婉约一眼。
真是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始终欠缺了一些气概的“甄总”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已经声名鹊起了。
这还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那你能否详细说说,到底什么十万火急之事让你来寻我?”原力正色问。
在见到正主之后,鲁文斯反而没那么急切了,转而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姓原名力,叫我名字就成。”原力道。
“我叫鲁文斯。”鲁文斯说了一句,而后问道:“原兄,文明铁律你知道吧。”
“文明铁律?”原力闻言,却是一脸茫然,嘴里重复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
鲁文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能够执掌巨门本草集团这种新兴起的强大势力,还如此年轻,说明其身份背景注定不凡,居然不知道文明铁律。
不过,他也没有在这点上深究,既然对方不知道,他便简单介绍了一下。
原力听得若有所思,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可仔细想想,确如鲁文斯所言,这东西自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一百多年前,奥义因子现世,原本的科技文明瞬间遭遇重挫。对人类来说,他们生存的这个世界重新变得“恶劣”,甚至是“险恶”起来。
种种科技造物变成一堆废品,除人类之外的生命爆炸性的进化,就连世界本身也在“成长”,将世界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原本的人类疆域变得支离破碎,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在情势最危险恶劣的时候,人类文明真的有陨灭之危。
当整个人类文明都岌岌可危之时,作为个体人类的命运如何,也就不用多言。
在极致的危机之下,人类绽放出了极致的能量,寻找着种种延续文明薪火的方法。
就是在那个时期,似乎是有人倡导,又似乎是自然而然,一个被称作“文明铁律”的人类守则在所有人类势力聚落中流传。
最初,有人没将这所谓的“铁律”当回事,可渐渐地,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将之奉为真正的“铁律”。
有人说,那些不信的、不当回事的,都受到了裁决,于是剩下的,自然就全都是奉行此铁律的,也有人说,这是因为铁律的出现确实符合人类的根本利益,于是,大家用脚投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文明铁律”从不太被人当回事到成为真正的人类铁律,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
而“文明铁律”因为其囊括的范围和层次,越是强大的势力,越是了解,越是重视,反之,则是越不了解,自然也就谈不上重视。
文明铁律里的东西,真要说来,都非常简单,一点都不高深。而且,在这东西没有形成明文流传之前,大家也基本都是这么做的,因为这本就是人类的基本道德观念。
比如,铁律第一条,在荒野中遭遇其他陌生人类,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因尽量予以帮助,释放善意。
这和在更古早的人类文明时代,出海的船只遇到其他遇难的海船,或者是落海遇难之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因尽量予以救援这样的普世观念,其内核其实是一致的。
既然是“铁律”,自然有其铁血强硬的一面。
同样是第一条,承接前面的正向劝导,后面的内容却是“在荒野中遭遇毫无任何因果牵连的陌生人类,直接发动攻击,将同类视作猎物,这样的人类已没资格称作人类,而是披着人类之皮的恶鬼,人人得而诛之。”
这样的内容还有许多。
而鲁文斯要向原力着重介绍的,是文明铁律中的第九条。
鲁文斯介绍道:“因为这一条与前面八条涉及的东西有所不同,在阐述上更加复杂,其大概内容是这样。”
“在不同的地方,因不同的历史、不同的背景、不同的状况原因,人类聚落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它们以形成自身的风俗,有自身的格局,外来者,不应以自身道德观念”
……
老猿轻快灵活的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当最后一波“潮水”无功而返,半道崩解,原本算是一个整体,有着统一频率的无形波动瞬间紊乱四散,迅速消弭于无形,反应在现实中,老猿的脑髓有的区域已经搅烂成了一团浆糊,有的区域虽然保持完整的形态,却没有一点动静活力,显然死的不能再死。
而随着老猿大脑的死亡,他对其身体的控制迅速不灵光起来,就像一个灵动的机体肉眼可见的变得锈蚀生涩,最后再难掌控丝毫,正在树梢间奔跑的老猿突然如一坨铁块跌落,没入地面的青草丛中,七窍渗血,再无一点生机。
王旦却有些沮丧。
虽然他的手法更老道了,可悄然潜入目标体内而不造成生机紊乱,维持“夺舍”的时间也更长,可却没有本质的改变,既不能让自己长期寄附于一个生命体内,也不能让其免于死亡。
对于如何改进他是有思路的,而且不少,可惜,受限于自身和外界条件这两个因素,思路也只能停留在思路上面。所有灵感都不是凭空而来,更不可能只靠前世的记忆生搬硬套就行,缺乏更高级的试验样本,没有新的触动和启发,两者又互相牵扯,最终成为一个死结。
好在出来散心遛弯一圈,在新课题的选择上他终于有了灵感。
而后的岁月里,他一边研究新课题,时而因一些新涌现的灵感继续在精神意念上的研究,时光荏苒,如水而逝。
当精神上的疲惫也开始一点点显现累积,他以为这次苏醒就将如此平淡度过之时,变故突然来了。
几团前所未见的耀目光团映现在他心中,并在迅速移动着。
“看”到这一幕,王旦的心神陡然一炸。
一瞬间,一连串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我的精神意念单向最远可及五十三里外,也只有在这个范围内我才能获得更具体的信息。”
“我的意识波能超越这个界限,能看得更远,视野极限既取决于我对这项能力的掌握程度,也和生命体本身的‘亮度’有关,这几团出现的距离超越了以往的极限,因为以前没有遇见这么亮的,它们与我的距离在一百六十里到一百八十里之间。”
“这对我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或许就能够借此窥见更高层级生命的奥秘,启发新的灵感,这是再次成长的契机,可距离这么远,我应该如何抓住这机会呢?”
王旦一时间异常纠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实在不想错过,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对真身是枚化石蛋的他来说,要让他对发生在近两百里外的事态施加影响也确实太难为了些。
而且时间紧急,正在快速变化的事态并不容他从容考虑。
那几个光团在快速的移动着,并不是接近他的方向,而是擦着自己视野的边缘过去,若按照之前的速度,很快就会跑出自己“视线”之外。
他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快速转动。
“这么远的距离,我能影响到的手段说来其实就只有一种,综合‘听’和‘看’两种手段得来的经验,将一些念头有技巧的融入到意识波中并将其准确投放到目标意识之中,相当于是在目标脑子里喊话,意识波能传多远我的话就能传多远,也就是说我能看到就能喊到……”
“听”“看”“说”这三种运用本就有着内在的关联,他早已开发出了“说”的能力,能将意图传递进对方脑子里,完全绕开语言甚至物种的障碍,达成无障碍的交流沟通,在获得这种能力之初他其实抱有极大期待,认为又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可现实告诉他——想得太美。
对于思维更多依循本能的生物而言,这种超出它们经验认知范围之外的沟通方式只会带给它们恐慌。尖耳猿猴已是这里智慧最高的生物了,他意念传音也会让它们惊惧、狂乱,若是持续次数过多甚至会变得彻底癫狂,不可逆的那种,而智慧越低的生物,这对它们带来的伤害就越明显,它们的反应让他差点怀疑自己已变成一种不可接触的自带精神污秽的邪神。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其实很简单,喊?或者不喊?”
“若是不喊,那就坐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若是喊,对方若是不理解、不理会就不说了,若是真的喊过来了,接下来是个什么局面,对我又有没有威胁呢?”
想到这里王旦又有些迟疑,可别下饵钓鱼结果钓出来一条鲨鱼。
“可若这次放弃,下次呢,下下次呢?又有哪一次是真的安全有把握的呢?这机会本来就难得,错过了等下次又要到什么时候了!”
种种自相矛盾的念头在他心中博弈交锋,他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对那几个目标的关注。
“咦,有情况!”他心中惊呼了一声。
一共六团光源在快速的移动着,它们散发的光辉都远超以往所见,而且,还散发出奇特的青色光辉,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代表生命体的光源除了有大小明暗之分外,还有颜色的不同。
第一零八章 因由
“所以,哪怕双方都很默契的保持斗而不破,防止争斗扩大化、深入化,可却依然有人千方百计、持之以恒的想要将这把火点起来。”原力道。
一些事情自然的在他脑海中浮现。
孟小小和她的老师为了躲避基地市中的纷扰,故意深入荒野历练,却没来由的遭到袭杀,若非李渝的实力超出袭击者的预估,她俩绝对无法幸免。
后来,从那位陈中将口中还听说了一些事,知道那次袭击并非单独事件,而是一系列有组织有计划的袭杀中的一起。
有许多聪明人都在为这一系列事件寻找一个合理的动机,现在回头看过去,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要让你乱。
再后来,又有人针对确山会的行动,因为辰南准备妥当,没有让人得逞,反而借机立威。
当时也生擒了许多主事者,可一番调查的结果,却是毫无结果。
最初,他本来是将怀疑目标锁定在其他几个顶级交易会和它们背后的势力头上,毕竟同行是冤家,基地市的顶级交易圈就那么大,你起势了,就必然有人会利益受损,没有比这更大的仇怨了。
可调查的结果是,与这些势力毫无关联。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些势力都选择了用沉默来度过。譬如后来以任务平台之名而逐渐扩大影响力的巨门本草集团,影响到的势力更多,却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同样,原力后来从辰南口中知道,这种袭扰并不单是发生在确山营地,针对开阳猎团一家,而是许多前进营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敌意针对。
那些势力可没有开阳猎团这么准备充分,有许多都因此伤筋动骨,实力大损,甚至有些势力、乃至前进营地都因此除名。
这段时间他选择安静修行,身周风平浪静,可整个基地市,却是处处星火,火星子到处都是,而基地市现在本就是一堆泼了烈油的干柴状态,随时都有因这火星燃成滔天火势的可能。
当时,辰南对他说起此事,两人得出的结论都是,这是两方争斗角力的逐渐“具现化”,最开始,还是在原力基地市主城区的周围发生、蔓延,可渐渐的,这种势头必将向主城区内部渗透。
“在这种大局面前,我们已经尽了自己该尽的一分力,剩下的,守好自己就好,其他的就不要去多操心了。”
这是得出这个结论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一种应对。
现在想来,这就是一个局啊。
简单,却有效。
鲁文斯继续道:
“紫枫基地市在建市之初,吸引了大量中小型势力的加入、投注,而这些势力本身又有着极复杂的背景渊源……若是紫枫基地市没能成事,这些背景渊源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若紫枫基地市表现出采,那这些复杂的背景渊源就会将基地市内的势力与那些复杂的背景勾连上,让紫枫基地市的局势进一步复杂化。
这不是有意设局,而是许多老牌势力惯用的随手闲子,用得上最好,用不上,也没什么损失,起码还做到了开枝散叶、传播血脉。”
原力回味过来,看向鲁文斯,沉声道:“你为何对这些如此清楚?或者说,你们鲁家,就是某个老牌势力在紫枫基地市建市之初随手下的闲子棋?”
鲁文斯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道:“当双方再次勾连上,许多配合,进行的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这甚至不需要逼迫,几乎是你情我愿之事……毕竟,紫枫基地市再好,也终究是一隅之地,一个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渴望更大的一番作为,更广阔的天地,这算是递来了一根打破瓶颈障碍的天梯,哪有不赶紧顺杆爬的道理。”
原力不再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鲁文斯,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紫枫基地市也不是没有能人,自然也有人隐约摸到了这背后的脉络,可是,一来,他们至今未能掌握实据,这只是他们众多猜测预案中的一种情况,这天然的分散了他们的关注度;二来,即便是在这种预案中,他们也被之前的一系列的举措所迷惑……而这,会让他们吃个大亏。”
“我见过一份预案,就有猜测基地市内部势力有与外部力量里应外合的可能,可其有两个致命错误,一是错估了这‘里应外合’势力的规模,绝对比他们估计的最严重的情况更严重数倍,第二个,就是假定存在这种可能,他们将之前的一系列行动认定为内外势力并不齐心。
毕竟,之前的一系列事故,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声势看似不小,却只敢在远离基地市主城区的外围兜圈子,投入的力量确实不弱,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从这些征兆中,推断出了一系列的,错误的、甚至是致命的结论……其实这也正常,因为谁也不知道,参与编写这份预案的人中,有哪些人就是这其中的一份子。甚至可以说,除了每个人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个基地市都有哪些人是怀着别样的心思。”
说至此处,鲁文斯看向原力,洒然一笑,道:
“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们鲁家,原本就是这其中的一员。早在几年前,就有人以同宗同脉的由头与我父亲接触上了,他们许诺的利益不可谓不丰厚,我家也趁机暗中扩张了许多……呵呵,他们料定了一切,却没有料到我有个远比他们许诺的未来更有野心的父亲。”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莫名。
“其实,我了解这些也并不比你早多久,我以前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愣子,我以为是我自己想要躲避一些斗争,借口想去奥义塔厮混几年,却没想到,有人在更久前就对此做出了安排,甚至只是用点简单的小手段,就让我以为这是我自己心底的意愿。
后来,他又告诉我,让我进奥义塔,乃是想要让我给他找个奥义塔出身的儿媳,以便他装点门面,却没想到,这不过是他玩的又一个小花招,就是为了给我一个‘合适’的接触某些人的理由。
现在,他一点也不在乎知道真相的我会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这不,我以我自己都觉得神奇的速度撇除了心底的幼稚浮躁之气,像个稳妥的成年人一样,出现在我应该出现在的位置。”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原力身前的一片方寸土地,仿佛是在配合着说明“这就是我应该出现的位置”。
原力看他现在这作态,心道,你现在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个“稳妥的成年人”,明明就是满腹的怨念和不爽快,毫不犹豫的把你自己的父亲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抖了个干净。
原本,原力对此人如此“知无不言”是出于何种目的还有些猜测,这时,心中却是想到,或许还有个更简单的动因,就是对他父亲对自己如此“步步安排”的另类不满和抗议。
不过,另一个问题,原力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你父亲已不满足于听令行事,喝人的残汤剩水,想要做把更大的……”
鲁文斯的父亲要如何“做一把”原力当然不知道,可其父确实想要趁机做一把大的,这个结论却不难得出。
“……可是,你们为何会盯上我呢?我自认为行事一直都极为低调,甚至,除了一个特定的小圈子,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更别提我的能耐……那么,你是如何找上我的呢?而且,这样的大图谋,难道还指望我这个默默无闻之人能够出一把力?”
鲁文斯看向原力,他知道,不将这个问题理清,不给对方释疑,那就别指望对方能够配合自己,更别提后面的计划推动了……直接就会僵在那里。
所以,他直言相告。
“其实,我此行的真正目标,并不是你。你只是一个跳板,能够助我避开那些隐在暗处的耳目,那些可能存在的暗线关注,见到真正的目标。甚至,在来此处之前,我都不知道在此处会见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一无所知……而这人居然是你,咱们面前还算是熟识故人,只能说,这是个奇特的误会。”
反正,绝不会是因为你有什么天赋卓绝的能耐被“盯上”了,这点请放心。
心道,“因为你低调,所以鲜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更不知道你的能耐”,这么说,你还真有几分能耐不成?
原力目光微微一敛。
问:“那你真正的目标是谁?”
心中呵呵一笑,这么说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旈奇陈上将。”鲁文斯直接道。
“陈上将?不是陈中将吗?”原力疑惑。
“昨天才特地举行的授勋典礼,在基地市中心城区华彩大剧院第一大厅举行的仪式,你不知道吗?想来是因为这里地处较偏,消息扩散的慢了一些,即便如此,我想要不了两三天,消息也会传递过来。”鲁文斯道。
“陈上将?他大半时间都在基地市环铁围堡防线一带活动,我想,以你们的身份背景,想要见他直接过去就成了,连预约都不需要……其他途径和方法,也都不要太多,何必舍近求远,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何况,我和他的关系真不说不上有多熟。”原力道。
鲁文斯道:
“要是我真有能耐直接跑过去见上一见,这当然是最好,我父亲也不用背地里做那么多的安排……可是,不行!
我之前已经说了,在这基地市,在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每个人自己,谁都无法轻易相信谁的真心。
而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些真正的、在重大决策面前有着绝对话语权的人周围,必然布满了各种或明或暗的耳目,我们要是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找上门去,我可以保证,我们一家人都别想看到明日的太阳。
不只是陈旈奇上将那里,其他一切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周围,都不可能没有耳目的存在。
所以,这种普通人一眼就能做出的选择,恰恰是最不能做的选择。我们得给他们找一个更符合的动机,让一切看上去都顺理成章,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只要需要,随时都能够通过这条线找到他,不会将时间耽误在中间流程上。
按照这几条标准筛选,筛来筛去,最终还是你们这里最符合这些要求。”
听到这里,原力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问道:“都是些什么筛选标准?”
鲁文斯道:“很少有人知道,陈上将对奥义塔的李渝李教授抱有一种特别的情感,这是少有的,让他愿意为之做出迁就之人。而我父亲恰好就知道这点。”
“而李教授带着她的学生孟小小在荒野历练时受到突然袭击,成功逃出之后,直接在确山营地定居扎根下来,没有继续回大学城的意思。这就是个大麻烦,而你却很大胆的接纳了他们。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与他们的关系很深。”
“而同样很少有人知道,陈旈奇将军与开阳猎团的辰南会长乃是莫逆之交,一方有危难,另一方会毫不犹豫的予以支援的那种铁关系。”
“而我们又正好知道,巨门本草集团与开阳猎团有着极为深入的合作,顶级交易场所确山会,渐渐露出端倪的任务平台……这些,都是你们两方势力彼此扶助支持,最终撑下来,熬下去的。”
“一个是巧合,两个那就不是巧合了。”
“而且,相比于直接去接触李渝教授她们,或者是辰南会长,你这里已经又隔了一层,让人更难联想得到。”
“再一个,且不说我这次行动本就突然,瞒过了所有人,即便被人无意看到,也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我也是奥义塔的一名学生,还从父亲那里接了个离谱的‘任务’。”
听到这里,原力突然瞥了他一眼,眼神微眯。
暗含警告。
鲁文斯似乎接收到了信号,眼神微微一错,看向了别处。
第一零九章 12月25日(一)
原力看着他,眼神莫名的道:“你……或者说你的父亲,就这么确信,找我这里来不是一个更坏的选择?说不定,我也是那种怀着别样目的,就专门等着你这样的人上钩呢。”
鲁文斯闻言,瞳孔忍不住猛的缩了一下,而后,却又浑身放松下来,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真要出现这种事,那也是某些人决策的失误,和我无关。”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多少有些理解他的做法,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他要想有所动作,就必须行动起来了,时间已经不容许他继续拖延稳妥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安排我到你这里来,只能说,是众多选择中,最为隐秘,风险最小、成本也是最小的一种方法了。”
说到“成本”一词时,他又特地加重了语气,显然,在这次行动中,他这个亲生儿子也是“成本之一”,而且,若是亏损,还是诸多损失中最能另其接受的一种。
如此,他那毫不掩饰的浓浓的怨念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执行这样的任务呢?
稍微咂摸了一下这有些奇特的父子关系,他就将这无关紧要之事抛开。
“你想要见到陈旈奇,我可以帮你代为联络,不过,你们到底有什么谋划?”原力问道。
鲁文斯呵呵一笑,道:“其实说穿了很简单,不过就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里应外合,一网打尽罢了。”
果然简单,只是听了他短短几个词的描述,原力脑海中就已经有了一系列画面出现。
不过,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将计就计……他们原本是有什么计划吗?”
鲁文斯再次呵呵一笑,道:“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赶在年末之前,给紫枫基地市来个中心开花……不是一处两处,而是到处,至于具体的事项也各不相同,根据我粗略了解的,就有毒气泄漏、火势失控,高端修行者报复社会,兽潮袭击……方法不下于十种,多管齐下。以最快的速度触动紫枫基地市五级预警为目标……你瞪我干什么,这些缺德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的,这只是为了把声势造出来,便于候在一旁的各方势力登场而已。”
听到这里,原力脸色阴沉下来,道:“就只是为了一个更合适的出场理由,就不惜将整个基地市拖入一场灾难大乱之中?”
鲁文斯道:“你也不用担心,即便有所损失,也不会比一场特大型兽潮更多……啊,你打我干什么!”
正说着,只见一个拳头突然出现,哪怕以他白银境的修为也躲闪不及,结结实实被一拳砸在鼻梁上。
那一拳极重,瞬间鲜血横流,他也跟着痛呼出声。
鲁文斯一脸疑惑而愤恨的看向原力。
同时,心中还有些许震惊。
此人从种种特征分明可以看出,绝不是白银境修行者,依然只是青铜境水准,可为什么,身体对危机的本能反应却提醒着他……自己绝不是此人对手。
原力不爽道:“我见不得你现在说话的这幅嘴脸……不比一场特大型兽潮更多?呵呵,你以为这种代价就算小的?可以承受的?其中耗费的物力资源就不去说了,你知道一场特大型兽潮下来,直接和间接因之而死的有多少人吗?整个基地市绝不下于一万!或者说,在你们的观念里,人口近三亿的基地市,不足万分之一的人口损失,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
鲁文斯心中有一肚子意见想要辩驳,可在仔细衡量了一下后,他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一句话都不做争辩。
话到此处,也真的无话可说了。
原本,对于此事原力还有些不太上心,毕竟,此事成与不成,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
可此刻,他却比鲁文斯本人还要上心起来。
他没有去找正一心沉浸在课题研究中的李渝,而是将辰南悄悄唤了过来。
他连楼上的孟小小都没有惊动。
这都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这种复杂纷扰之事,能不打扰她们就尽量不要打扰了,这本就不是她们擅长的领域。
辰南在得到原力传唤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原力将鲁文斯叫到二人跟前,将目前的形势、鲁文斯家族的野心图谋,还有鲁文斯此行的诉求都再次讲述了一遍。
和原力一样,初听乍闻的辰南也是极为震惊。
不过,在得知有人要在年末之时于同一时间在基地市引爆种种事端,制造出大动静,就为给外部干涉力量入场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却没有原力那般愤慨。
在听说了前面种种之后,这后面的行动几乎算是顺理成章。
他只是沉声颔首道:
“我这就帮你联系陈旈奇,让他以最快速度赶过来……最迟明天,你就能够见到他……我想,你父亲既然做出如此抉择,心中自然有完整的谋算,希望你能够好好整理一下,等他来了,与他和盘托出。
我要提醒一句,到了这个时候,不要想着藏一半留一半,将守备军当做棋子摆布,暗地里还悄悄执行另一套计划,你们若有这种念头,最好立刻打消掉,安心辅助配合守备军的行动即可,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第二个,不要有为了攫取最大的战果,坐视乱局出现,更别说扩大……若因此真正闹出大动静、大乱子,即便有所斩获,那也有过无功,这点定要切记。”
他主动在陈旈奇这个正主出现之前,帮他敲打敲打。
在面对辰南时,鲁文斯的态度恭敬了许多,真的一副把对方当长辈的姿态。
此刻闻言,肃然立身应道:“是,我记下了。”
站在一旁的原力看到这一幕,心头莫名有些吃味。
……
(先更后改,测试下订阅数会不会有变化)
外形似狼,体型却比一头牛还大。
跑在最前面的一头高有两米,长五六米,单是一条狼尾就将近两米,一身银白色的毛发,额头正中一根尖角,似乎天生就有一股威压,虽是兽类,和周围被惊吓的四处逃散的野兽形成鲜明对比。
可此刻,这头银白巨狼却及狼狈,浑身毛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抓痕,撕咬的创口到处都是,受伤处的皮毛肌肉在它的主动控制下紧闭收缩,防止鲜血的大量流失,却依然有丝丝鲜血渗出,覆盖在已经变得深红,甚至暗黑的血痂上面。
唯一相对完好的是区域是它圆鼓鼓的腹部,却依然有两条长长的抓痕。
而在它身后,紧跟着五条体型略小一些的巨狼,它们身上也多有创伤,状态也只比前面那头略好一些。
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即将彻底枯竭,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再没信心逃过下一场围杀,而那直接呈现在脑海中的讯息依然翻来覆去没有一点变化,与其说是救援更像是戏耍,浓重的绝望终于要将母狼彻底淹没。
正在这时,那一成不变的讯息突然有了变化。
“配合我……”
母狼脑海中突然呈现出一幅画面,是六个光点的运动轨迹,她先是疑惑,很快恍然,这不就是自己与身后追兵的实时动态吗!
配合脑海中这简单却神奇的图像还有一些讲解,仿佛生怕她智慧不够非要将一个简单的战术掰碎揉烂了说,在彻底明白那神秘存在的意图之后,她心底反而觉得,这存在神秘归神秘,可在狩猎一道上却显得有些稚嫩。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底莫名一松,不过她也不会反驳什么,到了这个境地,当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她旋即按照对方安排的战术行动起来,奋力前逃的身影突然左前肢一软,一个趔趄便向左前方歪倒,紧追在她身后的五头狼配合本就娴熟至极,之前与自己反复多次围杀纠缠更是形成了默契,见她身形变动,都突然加速,两只向左,两只向右,有前有后,奋力前扑,转瞬间就形成合围之势。
就在此时,除了母狼其他五头狼都没有发现,就在战团之外左前方的草丛中,一束水线快若箭矢的贴地激射而出,隐蔽的临近一狼身侧不远猛然“抬头”,狠狠扎入狼腹之中,一声凄厉的嚎叫当即响起。
听到这毫无掩饰的哀嚎,母狼微微一怔,这些可都是最冷血无情的战士,之前与她那么剧烈的搏杀都没有嚎叫过一声,怎么这一下就忍不住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那水箭扎入狼腹之后,速度不减的做起了不规则的圆周运动,一通乱搅,那头狼看似只是腹部添了个小孔,实际上五脏六腑都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参与围杀的同伴突然倒地,挣扎哀嚎,一副数着倒计时活命的衰样,另四头狼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可正被围杀的母狼已从这个缺口逃出,继续亡命逃窜,它们也顾不得停下探查原委,只能急追而去,或许是同伴眼见成功在即大意所致吧。
没逃出几步,母狼再次“力竭”,再次“被围”,又一头追杀者毫无征兆的倒地痛嚎,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一瞬间就气息奄奄。
身旁同伴如出一辙的遭遇,让剩余三头狼陡然警醒,眼见着母狼再次成功从空隙更大的缺口逃出,其中一头狼眼中闪过凶狠残忍之色,那是对敌人的凶狠,也是对自己的凶狠,分别看了看身旁的同伴,“嗷呜”一声嚎叫,头顶比母狼要短许多的尖角突然有丝丝青芒闪烁。
若隐若现的青芒从尖角蔓延而下,覆盖头颅,遍布全身,直到狼尾狼爪都有青芒闪过,他的身形瞬间变得轻盈,仿佛融入风中,带起一道迅光在空中划过一线青色的残影,其他两头狼也与之一般,以高速的游走,从各个方位向着母狼围杀而去。
就在此时,又一股水箭从草丛中激射而出,就在即将扎入狼腹之时,在狼全身游走的青芒突然在水箭前方的狼腹凝聚成一道青色光晕,水箭扎上去,又滑又韧,水箭前端的狼腹似受无形之力猛然出现个拳头大小的凹陷,也“吃掉”了水箭所有的速度,静静的悬停在青色光晕前端,再没有一点威胁。
“嗷~呜!”
“嗷!”
终于看到接连制造惨案的凶手,三头狼都忍不住似发泄似示威的不断嗷叫,却都没有去追究这水箭来自何处,反倒是对母狼步步紧逼,无论是咬还是抓,每一次攻击,牙尖或爪尖都带起青芒。
保护着腹部少受伤害的母狼很快就又添了几道伤痕。
在此期间,又有几道隐蔽的水箭袭击,却都未能建功。
母狼见此,也是焦虑,嘴里呜呜轻叫了几声,好歹将自己的想法在脑海里说了出来,她并不会意念传音,只希望那位神秘的存在“接收”得到。
几箭无功,王旦心中也正焦虑呢,突然接收到母狼的建议,他当即一怔:“对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他突然有些自我怀疑,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还要一头狼来提醒,难道是漫长的岁月下来自己的思维早已“石化”了吗?
他一边内心羞愧难当,一边按照母狼的建议调整方略。
高速移动的水箭不再追求具体的杀伤,而是贴地疾速游走,看似毫无规律,却笼罩战团各处。
当母狼即将遭受攻击时,巨狼突然攻势变形,只因几条水绳绊住了它的脚,它的同伴想要过来支援,要么脚下被绊住,要么身前几道交错的水线如同蛛网一般将它们阻拦,哪怕很快挣脱,却已经错过了与同伴的配合。
很快,它们就陷入到由纵横交错的水线编织成的罗网陷阱中。
围杀变单挑。
母狼各方面的素质包括战斗意识都更胜一筹,哪怕伤势更重,更加虚弱,再有王旦竭尽全力的拉偏架,解决的干脆利落。
第一一零章 12月25日(二)
上午,冬日暖阳照耀大地。
文华区,与市中心图书馆一街之隔。
明光大酒店门口。
一群老人,或是成群结伴,三五一伙,笑谈不断,或是一人踽踽独行,而后,不断受到其他群体的热情招呼,渐渐的,也汇入到某个小群体中,像是找到了故人组织,也加入欢笑的行列。
而在这群平均年龄七八十岁的老爷子老太太之间,有一群年轻的男女穿行其中,给这群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老古气息的群体增添了许多青春的活力。
偶尔帮忙扶一把,拉一下,相处的也颇为融洽。
酒店十三楼十四楼,原本用来宴会的巨大空间,被重新规划整饬。
墙面故意做得斑驳古旧,带着时间的气息,但却又不是那种格调高雅的古旧,粗糙,简陋,生硬。
里面的物品,无论是桌椅杯碟,还是其他一应器具,都秉承一种审美风格,傻、大、黑、粗。
而那些画展中的画作,一没高深或故作高深的技法,二没考究精致的构图、调色、线条……像是一幅幅宣传海报,还是几十年前那种风格,方、硬、直,就连人物的脸庞,包括女性的脸庞,都是这种仿佛肌肉疙瘩堆积的模样,若是表现颜色,也都直接干脆,大红大紫,一眼看去,艳俗,土。
可在那些老人们看来,却实在是再亲切不过了。
这些画作的作者,就是这些老人自己。
画作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内容,都是劳动,劳动,还是劳动。
剩下的百分之二三十,基本都是各种集体活动纪实,一起打球,一起游戏,一起茶话会,一起篝火晚会,一起办表彰大会……
罗薇等人进入画展大厅,最开始,看到那些比现在审美落后了好几个纪元的画作,她实在找不出什么亮点。
没觉得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那些老爷爷老太太们之所以如此激动入迷,大概是因为这些画作的内容勾起了他们青春之时的回忆吧。
她相信,不仅是她,身旁其他同伴也都差不多。
可是,随着一幅两幅数十幅的看下来,她渐渐地有些入迷了。
她从那些画作中,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氛围。
快乐。
简单而又原始的快乐。
劳动的快乐,劳动就等于快乐。
那占了一大半都是呈现劳动场景的画作,每一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简单、干净、纯粹的快乐。
哪怕有些画面里,并没有人在笑,也在咬牙埋头苦干,可那种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一个人的劲,十个人的劲,百个人的劲……合在一起,就是摧山破石、改河换道的伟力,那背后,就透露着一种极致乐观的快乐。
那样一种体验,似乎不错。
何止不错,简直……超级棒。
渐渐地,罗薇有些入迷了,真有种想要自己也投身其中,体验一番的冲动。
和她一样,其他大半带着任务心态过来的众人,也都被这样一股奇特的氛围所吸引,渐渐有些入迷。
就在这时。
“哗啦——”
一阵整齐划一的剧烈碎响在耳畔头顶响起,大厅众人瞬间都懵了。
那些反应稍慢一拍的老爷子老太太,有的杵着颤巍巍的拐杖,循声四处乱望。
而其他人,则已经化作一个个木头人,呆呆的注视着高有五米多的大厅,四周玻璃墙上,被一个个身着迷彩武装制服、着战靴、戴钢盔,背刀剑枪械的武装人员一脚脚蹬碎,蹬出一个个窟窿,他们手中握着不知从多高处垂下的滑索,双腿微曲,身体微挺,就顺着窟窿进入大厅空间,并在离地一两米时松开滑索,稳稳站在地上。
人刚落地,他们一刻都不曾停留,有队伍顺着梯道向楼上去,有人顺着梯道向楼下去。
“轰——轰——轰——”
下楼的一批人,最前面的才到楼梯口,却很有默契的各自掏出一枚特制手雷,各有先后的扔了进去,爆炸却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响起,在下面一层楼的每个空间响起。
剧烈的震动,仿佛地震来袭。
桌椅乱晃,墙上挂着的一幅幅被老人们精心绘制装裱的画作乱七八糟的砸落一地,那一声声碎响,仿佛是老人们心碎的声音。
也有一人留在大厅中未走,既未上楼,也未下楼。
他天生了一副慈善随和的微胖脸,不笑也仿佛是带着笑,安抚大厅中一干完全不明状况,被这突然的变故吓蒙了的众人。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这是武装演习,为了力求生动逼真,可能对你们造成了一些小惊吓,在这里提前给你们赔不是了。”
正在这时,楼上楼下有枪械激发,刀剑对拼,受伤惨叫等等声响传来。
而就在这时,一些刺鼻的、辣眼睛的、嗓子发干、胸口发闷的气体似乎顺着空气从楼上楼下传递了过来,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不适。
一些反应快的,很快就想到,刚才那爆炸的手雷中,有很多应该都掺杂了特殊的“化学性武器”,辣眼刺鼻胸闷……怎么刺激怎么来。
这是……武装演习?
哄鬼呢,还是骗白痴呢?
众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就连耳朵有点背的老人都目光灼灼,似乎要在他的身上烫出一个个疤痕出来。
男子笑意未减,却没有继续解释,反而看向人群中一位年轻男子,道:“张子阳,你来给大家说说。”
一位安静立在几位老人身旁,身子挺拔,剑眉星目的青年闻言向前走了一步。
此人正是罗薇所在大学中最强社团之一,剑道馆的馆长张子阳,原本只是一群老爷子老太太们聚在一起叙情谊、忆青春的活动,因为他的“关怀”,硬生生塞了一群年轻人进来。
他旁边一位老人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子阳?”他就是张子阳的爷爷。
张子阳看向他,微微点头,给了个请放心的眼神,而后,环顾大厅四周众人,道:“请大家安心,这确实是一次武装演习,只是做的太过逼真而已,我事前也是得到过通知的……之所以不提前告诉大家,是因为越多人知道,大家的反应就越不真切,演习的结果就越不能当真,我此行其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做一个证,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
“小阳早就知道啊?看来真是演习啊。”
“不过,现在的演习都是动真格的吗?一点招呼也不打,还那么激烈,你不知道,我刚才吓得几乎就心跳骤停了。”
“是啊,刚才那手雷,那冲击波震动……也太真了点。”
“不知道楼上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真杀吗?叫的那么惨,就像是真的一样。”
“真杀?哈哈,我想起小时候的看了一出戏剧后的感悟,那戏里死人太多,而且都死得太壮烈,当时我就想啊,基地市哪有那么多人来演死人啊,演一个死一个,纯消耗品啊,而且,这都是哪找的啊,就是把基地市的死刑犯全部推出去演也不够啊,我当时就想,他们怕不是要像抓壮丁那样拎着谁算谁吧?想到这个问题我当时差点抑郁了,因为我怕自己会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倒霉鬼。”
“哈,哈哈哈……”
有人真的信了有自己人张子阳打配合的解释,却也有一部分人看出了蹊跷,但却都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就这个问题深挖的意思。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楼上楼下的动静小了。
而后,就见一部分武装人员身上带伤,陆续从楼上下来,往楼下而去,他们基本都押着一个“俘虏”,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各种乱七八糟,防止他们出声的东西,身上的伤势比那些武装人员更重。
路过之时,大部分都垂头丧气,没有任何挣扎的表现,亦步亦趋的跟着,却也有几个血性凶性仍在,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仿佛在惋惜,一口已经近在嘴边的肥肉没能吃到。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在明光大酒店一街之隔的碧岚园,一个会员制的高级会所,同样有一场“演习”临近尾声。
而参与“演习”的武装人员,在出场之时也惊吓到了一些人,这些受惊吓之人,数量没有明光酒店多,可层次却更高,更不好糊弄,明明已经演习结束,明明已经事前安排了打配合的辅助员,可在押着“俘虏”撤走之时,依然被几个人纠缠着询问,一副你不把事情真相抖露出来,就别想走的姿态。
搞得执行任务之人焦头烂额。
应付这些人可比拿着刀剑去与看得见的敌人拼杀更累人。
而若将视野扩大到基地市中心城区,乃至整个基地市城区,甚至包括紧邻城区的耕种区,种种事端皆于十二月五号这天集中爆发。
就连规模达到十万以上的兽潮都有三波,分别从基地市的北面,西面,西南三个方向朝着铁围防线发动冲刺。
原本铜墙铁壁一般的铁围防线仿佛突然间成了处处漏风、处处都需要补漏的大窟窿。
每一座的铁围堡的驻军都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
而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不只是守备军这点直属战力,其掌握的更深层次力量也都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
……
一间办公室中。
原力和辰南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静静听着副官向陈旈奇禀报内容。
“我们已经调动了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包括数量庞大、但却实力低弱的民间联防小队,包括值得信任,知根知底的黑铁境、青铜境修士组成的队伍,其中,还包括由白银境散人修士带队,成员实力更是整体青铜上的强大队伍。”
“另外,还有大学城中各高等院校中由修行者组成的校内、甚至校际社团,另外,还有一直对我们有着更明确喜好倾向的修行者俱乐部、修行屋、对战大厅,只要是能够调动的力量,我们都尽可能的予以调动,为的就是让我们的行动人手更宽裕,力量更富余,把握更大,战果更多。”
陈旈奇听着,颔首道:“短短几天时间,还要在确保足够隐蔽,不打草惊蛇,我们能够调动如此规模的力量,几乎已经将‘指令’传递到了每一个节点末梢,剩下的成败,只能看天意了。”
副官闻言,没有纠正,却是补充道:
“一方只想搞破坏,然后借机发一笔,搏一把,一方却想要守护这一切,所谓众志成城,在整体气势上,我方毫无疑问,乃是全胜。
另一方面,虽然敌人很可能隐藏在基地市的各个角落,平日里有各种身份伪装,不到揭牌那一刻,无法确定到具体的势力,更别说个人。但基地市总共也就这么大,修行者圈子就更小,他们能藏一个两个,不可能藏十个百个,所以,队伍力量的规模几乎是可以预见的……而在这一点上,我们这方明显是优于那些躲在暗处的鬼祟之徒的。
这一切,岂能说是交给天意。”
陈旈奇微微瞥了眼副官,带着些歉意告饶的意图。
心中却是嘀咕,怎么随着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越做越高,这位精心培养调教出来的副官却越来越有往“诤友”方面发展的意思。
这是提前给自己找角色定位吗。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问道:“针对这三起同时于今日爆发的兽潮,有什么发现没有?”
副官回禀道:
“确实有发现……我们在这三波兽潮的来路上,发现了多种特殊药剂的存在,我们现在只能辨别出其中一部分。
它们的药效要么是带有极度的催情特性,让受感染的妖兽陷入求偶而不得的狂暴状态;
另外,还有携带着特殊信息素,对某些具体的妖兽有着巨大杀伤的药剂;
对某些妖兽有着神奇引导之效的药剂……
另外,还有多种我们没能检定辨别出来。对我们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品种。
不过,无论怎样,我们可以确信的一点是,确实有人在背后引导,促使了这三波兽潮的诞生。”
陈旈奇颔首道:“现在能够确信这点就足够了,其他的你们慢慢研究,不急。”
第一一一章 12月25日(三)
将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安排妥当,陈旈奇感慨道:“相比其他老牌聚落,咱们紫枫基地市真的落后这么多吗,他们居然已经掌握了以人为的方法制造如此大规模的兽潮……而我们现在,连应付每年自然形成的兽潮就已经拼尽全力。”
副官在旁解释道:
“虽然这三波兽潮有人为的因素,但我们根据对现场痕迹的一些分析,还有根据过往年份、在这次兽潮形成如此规模之前对这片区域的信息采点,我们能够得出一个结论。这三波兽潮并非他们凭空制造出来的,而是因势利导而成。”
“因势利导而成?”陈旈奇好奇的看向他。
“对。”副官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真要说来,我们基地市随时随地都在遭受的从荒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兽潮,兽潮从没间断过。只不过,巨大部分规模小于千只,甚至百只都不到,这样的规模,别说称不上‘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浪冲击,其附近的力量根本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就能将之彻底消灭,动静扩散不开,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像是主动送上门的资源,在寻常的统计中,我们也就没把这些归入‘兽潮’之列。
而根据历年来的统计,在这个时间段,基地市外的这三个区域,恰是小规模兽袭最密集的区域,因为其恰是荒野中几个区域的连接带,荒野中的交通枢纽,有几次甚至形成了规模达到万头以上的兽潮。
而这一次,根据我们搜集到的那些残留制剂的轨迹,能够大致判定出其使用的区域范围,一对比就发现,这些区域的重叠度极高,而再配合着各区域残留的制剂种类不同,就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那些暗处的敌人是将高度密集于这几个区域的兽类聚到一起,将它们的力量集中在一起,一次性引爆。”
陈旈奇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听懂了副官的话,却没有因此有所宽慰的意思。
反而慨叹道:“差距还是有的,技术层面上,那些我们未能鉴定出来的制剂,每一种,都是差距,而它们合一起的作用,我想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了,真是……了不起!”
“任何一个基地市,只要是掌握了这项技术,就彻底从‘受兽潮之烦扰’变成‘享兽潮之厚利’了。
我们不用为有规模大到超出某个承受临界点的兽潮而感觉心忧,更不用为此耗费巨大代价准备一些十年八年都用不少,却会在某一次特大兽潮来临时力挽狂澜的后手杀手锏。
因为我们完全可以在某片区域有可能酿成特大型兽潮之前,用这些制剂将之提前诱导、分化出来。
它们一次性压上,会让我们感觉为难,可若是用添油战术一点点送,那却没有任何会拒绝,这纯粹就是给我们送菜。荒野兽潮,将彻底变成一种资源大丰收。”
……
(先更后改)
溶洞深处,黑暗静寂。
“小王!”
一声响亮的呼喊在洞内带起阵阵回音。
躲在一片钟乳石后追看最新章节的王旦不舍的将手机放进胸口衬衣口袋里,打开强光电筒,提着一个塑料桶便往声音传来处快步走去。
溶洞很大,四周除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分部的钟乳石外,就是清澈冷冽的积水在矿物质日积月累中凝固形成的如同微缩梯田的层层叠叠的沟渠中静寂无声的流动。
这样的地方本没有路,只因时常有人往来,或借助露出水面的高地或往水里搁块巨石勉强找出条弯弯绕绕可以行走落脚。
绕几个弯,翻几个坎,来到另一处光源所在地,一个青年蹲在地上,用记号笔往一个个可封口塑料袋上写着数字编号、日期和温度湿度等信息。
“阮师兄。”王旦喊道。
阮师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他手中的塑料桶,将里面一摞已经封口的塑料袋取出来,每个封口的塑料袋内均放着一块玻璃片。
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就放在一边,将才刚写好编号和其他信息的空袋和一盒新玻璃片放入桶中,并道:“将这几组编号的样片换取了。”
“好的。”王旦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他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阮师兄的声音,“都知道在哪里吧?”
“都知道。”王旦应道。他已经来过多次,虽然除了电筒所照之处尽是黑暗,但也不会把这都搞忘。
他按部就班的做着工作,几个特意挑选出来的、用红漆在显著位置喷有数字编号的钟乳石上放着一块玻璃样片,滴水不间断的滴落在样片中央,在日积月累下玻璃表面会形成一层薄薄的晶体,王旦用一块干净玻璃样片将其替换,将其表面的水轻轻拭干,放入相应编号的塑料袋中并封口,轻轻放在桶中,然后去下一处所在。
他是一个地质学的大四学生,选定的论文指导老师是研究古气候的教授,见过一面之后就将他扔给了“嫡传弟子”在读研究生阮师兄管理,除了偶尔帮忙整理些极简单的资料,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定期来这处极偏远之处的溶洞中取样,目的就在玻璃样片表面的那层晶体,从其大小、形状、数量、矿物质成分等信息,再结合当下的温度、空气中的湿度、区域内降雨、空气及岩石内气体和矿物质成分含量等,通过长期而持续的观测,获得一个明确的因果联系,而石钟乳是经亿万年岁月“生长”而成,完整保存着每个时代的晶体信息,由此可逆推其形成之时的温度、湿度、降雨乃至空气成分等信息。综合起来,全都在“古气候”这个筐里,是研究古地球、古生物乃至古文明的重要基础。
听上去很有趣,做起来却很枯燥。
“就剩最后一处了。”
那处地点恰在他现在所在地对面,若依着原路过去,要绕好大一个弯,上一次取样时王旦对这溶洞已经颇为熟悉,就直接抄了近路,不过就是要向下跳个坎,就有一条石脊将两侧积水分割得高低不同,却是条天然的路径连向对面。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拿着电筒照了照找好落脚点,提着桶就往下跳,一米左右的坎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半蹲了下身子便将力卸去,人已经稳稳站住。
人虽站稳了,他的心却陡然提起。
“糟糕!”他心中一声惊呼。
随着他的起跳下蹲这一系列动作,衬衣袋里的手机早已脱出,正在离他快速远去,很快,就将摔在坚硬嶙峋的岩石上或者落入水中——反正没有好下场!
而他现在一手提着塑料桶,里面放着珍贵易碎的样本,一手拿着手电筒,没了它在这个漆黑溶洞中寸步难行,都不敢扔,而拯救手机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容他多想,电光火石之间,他本能的采取了行动。
眼神捕捉到空中快速远离的手机,他急忙几个小碎步趋近,提着桶的左手同步挥动。眼疾手快,手眼协调,下坠的手机在某一刻刚好落在呈四十五度角侧斜的塑料桶内壁。等手机贴着桶壁继续下落,轻轻落到桶底,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哎呀!”
他一声怪叫,之前全部心神全放在手眼配合和手机的安危上,没发现身体早已失衡,又一脚前踏踩空,彻底失控,双手乱舞,双脚凌空,脑袋与一根竹笋般尖尖小小的钟乳石发生亲密接触,就像一颗鸡蛋磕在岩石上。
他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
“希望不会把阮师兄吓着。”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变了。
王旦变成了石蛋,一颗埋在岩层中、头顶压着根巨大钟乳石柱的化石蛋。
不饥,不渴,不老,不死,动弹不得。
穿越过来多久了?自从重获时间感以后,头上的钟乳石就已经再次长高了一百多公分,而其每增高一公分就需要成千上万年!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穿过来就长生不死了,还不知足吗?”他有时候如此宽慰自己。
“这样都没疯,我果真是宅性深重啊。”他偶尔也如此自嘲。
“我早就不是人了吧?我不是人了啊!”第一次这么想时他觉得自己疯了,后来渐渐就适应了接受了,甚至极为淡定:“我本就不是人了啊。”
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永远被囚在一颗化石蛋中。最初,他的意识只能勉强钻出化石蛋的壳,向外一步就觉滞涩难行。他努力,他挣扎,心无杂念,精神迅速消耗,疲惫到进入沉睡,醒来再努力再挣扎,“视野”一点点扩大,深入头顶的岩石,“看到”更上面的那根钟乳石柱,再“看到”周围一片钟乳石林。
一个封闭的溶洞空间,最高处近五十米,近似圆形,直径两百米。黑暗,寂静,只有渗水轻微的滴答声有节奏的敲击在石林上,覆在空间周围上下的岩层更不知道有多深。
再次醒来,王旦“看了看”时间。
“113.4公分,比睡前略高了些,不过也就毫厘之间,大概也就千八百年时间,每次沉睡的时间越来越短,也算是好事。”
他先是例行的巡视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毫无异常。
“好了,上班。”
他将四散的意念收束,向着一个方向集中,原本覆盖整个空间的“视野”也迅速变得狭窄。
溶洞空间周围高中央低,渗水在中央汇成一汪深潭。平如镜面的水潭仿佛有风刮来,涟漪不断,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推动下,一条手臂粗细的水线划过整个潭面,带起一股水离潭而走。
像一条无尾的长蛇从水潭中探出了头,沿着一条略有坡度、光滑笔直、往返了无数次的“蛇道”前行,最初速度颇慢,却在持续的加速着,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空间的尽头,似要一头撞上山岩,却没有“粉身碎骨”,反而在一条小小的隧洞中越跑越快。
他的意念不仅可化为无死角覆盖的“超级视野”,当其极度凝聚后,还可意念化力干涉现实。虽然这力太小,无法直接对坚硬胜钢铁的岩石造成破坏。
“278米每秒,7305米。”一组数据在他心里自然浮现。
前者是水线的最高速度,也是他当下精神意念所能支撑的极限。这还是这次沉睡有所成长的结果,已比上次增速了近十米每秒。
后者是他驾驭水线头部达到如此高速时在隧洞里行经的距离。
因前后速度差距太大,越往前跑,水线越细,当其稳定在最高速度之时,仿佛一根水凝成的锋利箭矢。
再次疾射出数百米,终于一头狠狠的撞在隧洞尽头的岩石上,而后一百八十度掉头,携着些微岩体的“残骸”,紧贴着来向水线回归水潭,形成一个始终不歇的环。
隧洞就这样一点点、一寸寸的向前延伸。
一寸两寸,一米两米。
当他彻底力竭,再次陷入沉睡之时,隧洞再次向前延伸百余米。他睡去的很安然,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钻出头,他却一点都不急。
经历了不知道多么漫长的岁月,这才从蛋壳外一步步穿越岩层“看到”头顶钟乳石柱的全貌,重获对时间的感知;再慢慢扩张,探索完整个溶洞空间;念力太弱无法直接见效,想到化水为兵这个间接方法;最初同样因念力太弱,效率太差,随着一次次沉睡苏醒成长,念力越来越强,操控越发自如,水线的最高速度一点点增加,效率在不断提升……
这全都是他的收获,一直都在收获,他自然不急。
一片群山,郁郁苍茫,如一群摩天巨兽高耸着背脊匍匐在广袤大地。
某处,一个隐秘的盆地中,有一个深宽高都只有数米的天然石穴,几只毛呈灰白色,似兔似鼠的小生物抱着一枚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坚果聚在一侧窸窸窣窣的啃食。
突然,先是第一只,而后全部,都停下了咀嚼进食,双耳高高竖起,耳沿绒毛有节律的摆动。
第一一二章 12月25日(四)
书房中出来的另一人眼神一眯,盯着他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讲真凭实据的。”
跳起来指责现场众人中必有内奸的男子正色相对,毫不避让,道:
“我这可不是乱说,为了行动的隐秘性,从一开始就执行了最严格的保密条例,按理来说,除了咱们在场之人,再没有人能够了解到全盘计划,就连我们各自麾下之人,也只知道自己这条线下的一些具体任务,绝对不知道计划全貌是什么,更不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一切,只有咱们在场之人知道。
若是他们有人怀有异心,或者是被人擒捉口风不严,即便泄露了一些信息,也是无法影响大局大势的。
守备军方面的人手,即便有许多超出我们预料的来源,可其可动用的人手依然捉襟见肘,而从各处反馈过来的信息也说明了这点,每一处咱们策划的准备制造事端的人手,不仅在即将起事前被人准确找到了潜伏地点,而且,他们出动的人手恰好是我们在那里部署人手的一点五倍左右,既能保证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对我们造成绝对压制,又没有丝毫的人力浪费。
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能让他们如此准确的找到我们潜伏的人手,没有一处缺漏,更是极有针对性的安排部署人力。
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或者是守备军全以智力硬生生推出来的,我是绝对不信的!”
他这话说出口,客厅中的众人,从书房出来的众人,心中都默默认同。
这里推理很简单,无可辩驳。
可是,其中依然有个难以解释的地方,也是大家自一开始自动回避了这种可能性的根由。
有人直接提了出来。
“可是,咱们在座之人,能够成为一方势力的首脑,绝对没有失心疯的,这样做无异于背叛自己的阵营,甚至是背叛了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这根本说不通啊!”
听到这话,许多人也同样颔首不已。
中年男子摊了摊手,道:“可事实就是如此。”
正在这时,客厅众人神色都是一变,突地扭头看向紧闭的大门之外。
而就在他们扭头看过去的同时,一阵隐隐的争执声从远处传来。
像是安排在大门口的护卫在喝止某些人的接近,对方却不曾理会,争执瞬间升级。
而后,争执消失。
“砰砰——”
大门被两个如同炮弹飞射而来的人影砸出两个窟窿。
那两个背对着客厅飞进来的身影跌落在客厅中央,只是微微抽搐了两下,就没有了任何声息动静。
面对这骤起剧变的一幕,客厅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都只是呆愣愣的看着。
就听着一连串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响,像是一双双硬底战靴统一行动,敲击地面的声音的,一步步向着破损的大门接近。
房间众人的目光此刻都统一的移向大门处。
已经破损的大门,被人从外轻轻用力一推,轰然倒地,激起一蓬烟尘。
烟尘之后,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来访队伍。
最前面的一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扫视客厅全场,招呼道:“大家都在啊?……听说有人正躲在这里密谋发动一系列针对紫枫基地市的暴恐行动,收到信息后特地赶过来,这说的就是你们吧。”
说到这里,他一副很有礼貌询问的样子。
屋内众人见到他,听了他说的话,脸色都不约而同的变成了枣红色。
羞愤不堪。
调戏。
打脸。
狠狠的打脸,一耳光一耳光掴得清脆响亮的那种。
刚才第一个从书房中走出的男子踏前一步,直视对方,道:“陈旈奇,你这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吗?!”
陈旈奇闻言,脸色瞬间一变,温和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冰冰的看着他。
“啊——呸!”
不屑的轻唾了一口,道:
“看你们的笑话?凭你们也配!你们这群只敢躲在阴暗角落密谋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见了阳光,瞬间就如同暴露的地沟老鼠一般,除了想要再找个地方躲起来,还能干些什么?
基地市现在被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搅扰得鸡犬不宁,我去安抚他们都还来不及,哪有心思来看你们的笑话?
我只是前来告知你们一声,你们自以为敌明我暗的优势已经不存在了,不要再心怀任何侥幸,赶紧带着你们的人给我滚蛋,紫枫基地市不欢迎你们!”
说到这里,他目光再次扫视众人,道:“若是你们不听告诫,还要呆在紫枫基地市妄图兴风作浪,到时候,可就不会有第二次温言相劝了,到时候咱们直接用刀兵说话。”
刚才那与陈旈奇对话的男子脸色变得奇差,面对陈旈奇的蔑视和羞辱,他恶狠狠的道:“陈旈奇,你不要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不说我们在他处还埋伏的有人手,就是凭我们在场这些人,也都有一搏之力,真要狠下心来,也能让你痛彻心扉!”
陈旈奇闻言,没有一点慌乱,反而是一脸不屑的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说狠话有什么意思呢?我亲自过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自己识趣点,自己赶紧滚蛋吗,舍命一搏,说得轻巧,你问问周围的同伴,有几个愿意的。”
男子眼神在左右扫视了一下,有大部分却都在他目光扫过去之前主动回避开了。
他自己心中都开始大骂,乌合之众,难堪大任!
不过,他也没权力指责什么。
他们这么多人,且不说出自紫枫基地市的这一波人,本就是各怀心思,绝不会把手里仅有的牌面用来给他挣脸面,其他人更是来自多个不同的基地市,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听你的是给你面子,不听你的,你又能怎样呢?!
除非是逼到了绝境,谁又愿意真的去舍命呢。
现在被人堵在大门口,所有的行动计划都被针对,胜负本就已经明朗,对方还给出了明确的退路,虽然这个“坡”有些硬扎,但该借机下去还是得下。
说到这里,陈旈奇看向客厅中一众“熟识故人”。
道:“对你们,我没什么可说的。紫枫基地市发展到今天,有赖你们出过的一份力量,不过,你们既然做下这种事情,这些也就不必再提了。从今以后,紫枫基地市不可能再有你们的位置了,你们也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卷铺盖滚蛋吧。”
事情没办成,还被逮了个正着,当二五仔都当得如此失败,他们除了脸色阵青阵红,还有什么话可以说的呢。
最后,陈旈奇看向立在一众二五仔正中,就是刚才跳出来指责在场人中出现了内奸的中年男子,冰冷的神色转瞬间变为对待自己人的温和亲切,笑道:“鲁政,谢谢你能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整个紫枫基地市都不会忘记你的这份功劳!”
唰!
唰唰唰!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身处二五仔群体包围中的双重二五仔鲁政,大概要被周围的目光千刀万剐了。
对于陈旈奇,他们很难表现出敌意来,本就是他们先一步表现出敌意,现在被人逮了个正着,除了心服口服,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面前这家伙不同,本是同伴,却在最关键时刻于他们最脆弱的腰肋处狠狠捅了一刀,直接导致这一系列谋算变成闹剧。
更可恶的是,这家伙临到最后还不忘恶心大家一把,明明就是他自己是“内奸”,还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人群中有内奸。
这是恶心人呢,还是调戏人呢!
鲁政脸色有些僵硬,感受在近在咫尺的一双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他对陈旈奇突然来这一出,把他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晾晒”出来,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得好。
嘴角扯了扯,小心挪动脚下的步子,缓缓向陈旈奇所在方向移动。
好在,并没有人在这时对他发动报复性的攻击。
“为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刚才在鲁政提出有内奸的情况下,就有人明确提出了疑问,“内奸”为何要背叛自己的屁股?
当时,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此刻,他再次问出了心底疑惑。
其他人也都看向鲁政,显然,他们一样对此好奇非常,若不得到解答,怕是睡觉都要失眠。
感受到来自众人的心意,鲁政觉得,要是自己不给个说法,怕是真的走不出这个包围圈。
耸了耸肩,道:“当你们失去了开拓进取之心,想要的一切不是从荒野中去获取,而是转头去谋算其他人类的成果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与你们为伍。因为你们的这种心态,已经失掉了某些最宝贵的东西,即便这次会得逞,哪怕有一时获利,可终究,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既然明知是绝路,我为何还要陪你们一条道走到黑呢!”
众人沉默。
至于有多少人接受了他的这种说法,只有天知道。
他这个理由,不能说是不对,只是,太冠冕堂皇了些,放在教科书中,是可以作为标准答案的那种,可是,他的选择真的是出于这种标准答案的动机吗?
鬼才知道!
……
亲眼看着一干来头不小的家伙在他的强硬驱逐下狼狈不堪的滚蛋,陈旈奇反而变得有些沉默。
其实,在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局面就已经分明。
后面看似有些嘴仗争执,那也不过是一点口头争执而已,并不会影响他们最终的决定。
跟在陈旈奇身后,目睹了全过程的原力,心中也想的透彻。
过了好长一会儿,陈旈奇看了看周围,语气轻快的道:“碍眼的家伙走了……其实,我还真要感谢他们,原本有些难解、两强相争必有一伤的局面,因为他们这一闹,就这么解决了。哈哈。”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哈哈而笑。
最令他头疼的一个难题,因为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外来危机”勉强解决,在他看来,实在没有比这更划算经济的解决方案了。
看着陈旈奇大步离去,原力也稍微有些回过神来。
对啊。
紫枫基地市局势僵持到现在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这次外来危机,而是两种思潮、基地市两种未来路线的争端。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触及啊,更别说解决,怎么能说解决了呢?
辰南在一旁为原力解惑,道:
“其实,这还是有所区别的。
对统辖局、守备军这些机构来说,这确实是思潮之争,其中也包含利益之争,因为他们要从法理上确立在紫枫基地市的地位……虽然他们几乎已经算是基地市的官方,可在法理上的地位并没有彻底明确,名不正则言不顺,他们最想要的就是这个名正言顺。
而对参与垄断了基地市方方面面的财团势力而言,这就是纯粹的利益之争。
虽然他们口号上喊得响亮,要在基地市建立一种有别于统辖局期望的未来格局,可要建立这种格局本身并不是他们的目的,而是,只有这种格局才能更好的维护他们的既得利益。
因为基地市原本的利益分配已经饱和,未来路线无论往哪边倾斜,都必定要伤害到另一边的利益。这才是他们疯狂反对,坚持立场不动摇的根本。
可现在,有这么大一批势力被驱逐,他们这几十年来经营垄断的领域出现利益真空。
一方有必须坚持某些理念思潮的理由,因为这是其立身之基;
一方不再有理由有损的顾虑,甚至还可以借着这次利益真空,重新洗牌,攫取到更多的实利。
既然如此,那些财团势力还有什么必须坚持的理由吗?
相比于统辖局、守备军一方来说,他们即便有个所谓的联盟,也是个利益联盟,只要有一部分势力动心了,不坚持了,那原本剑拔弩张的僵持局面自然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经过辰南的点拨,原力也是豁然开朗。
可是,心底为何还是有些若有若无的遗憾呢?
第一一三章 底定大局
外形似狼,体型却比一头牛还大。
跑在最前面的一头高有两米,长五六米,单是一条狼尾就将近两米,一身银白色的毛发,额头正中一根尖角,似乎天生就有一股威压,虽是兽类,和周围被惊吓的四处逃散的野兽形成鲜明对比。
可此刻,这头银白巨狼却及狼狈,浑身毛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抓痕,撕咬的创口到处都是,受伤处的皮毛肌肉在它的主动控制下紧闭收缩,防止鲜血的大量流失,却依然有丝丝鲜血渗出,覆盖在已经变得深红,甚至暗黑的血痂上面。
唯一相对完好的是区域是它圆鼓鼓的腹部,却依然有两条长长的抓痕。
而在它身后,紧跟着五条体型略小一些的巨狼,它们身上也多有创伤,状态也只比前面那头略好一些。
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即将彻底枯竭,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再没信心逃过下一场围杀,而那直接呈现在脑海中的讯息依然翻来覆去没有一点变化,与其说是救援更像是戏耍,浓重的绝望终于要将母狼彻底淹没。
正在这时,那一成不变的讯息突然有了变化。
“配合我……”
母狼脑海中突然呈现出一幅画面,是六个光点的运动轨迹,她先是疑惑,很快恍然,这不就是自己与身后追兵的实时动态吗!
配合脑海中这简单却神奇的图像还有一些讲解,仿佛生怕她智慧不够非要将一个简单的战术掰碎揉烂了说,在彻底明白那神秘存在的意图之后,她心底反而觉得,这存在神秘归神秘,可在狩猎一道上却显得有些稚嫩。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底莫名一松,不过她也不会反驳什么,到了这个境地,当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她旋即按照对方安排的战术行动起来,奋力前逃的身影突然左前肢一软,一个趔趄便向左前方歪倒,紧追在她身后的五头狼配合本就娴熟至极,之前与自己反复多次围杀纠缠更是形成了默契,见她身形变动,都突然加速,两只向左,两只向右,有前有后,奋力前扑,转瞬间就形成合围之势。
就在此时,除了母狼其他五头狼都没有发现,就在战团之外左前方的草丛中,一束水线快若箭矢的贴地激射而出,隐蔽的临近一狼身侧不远猛然“抬头”,狠狠扎入狼腹之中,一声凄厉的嚎叫当即响起。
听到这毫无掩饰的哀嚎,母狼微微一怔,这些可都是最冷血无情的战士,之前与她那么剧烈的搏杀都没有嚎叫过一声,怎么这一下就忍不住了呢?
她不知道的是,那水箭扎入狼腹之后,速度不减的做起了不规则的圆周运动,一通乱搅,那头狼看似只是腹部添了个小孔,实际上五脏六腑都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参与围杀的同伴突然倒地,挣扎哀嚎,一副数着倒计时活命的衰样,另四头狼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了。
可正被围杀的母狼已从这个缺口逃出,继续亡命逃窜,它们也顾不得停下探查原委,只能急追而去,或许是同伴眼见成功在即大意所致吧。
没逃出几步,母狼再次“力竭”,再次“被围”,又一头追杀者毫无征兆的倒地痛嚎,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一瞬间就气息奄奄。
身旁同伴如出一辙的遭遇,让剩余三头狼陡然警醒,眼见着母狼再次成功从空隙更大的缺口逃出,其中一头狼眼中闪过凶狠残忍之色,那是对敌人的凶狠,也是对自己的凶狠,分别看了看身旁的同伴,“嗷呜”一声嚎叫,头顶比母狼要短许多的尖角突然有丝丝青芒闪烁。
若隐若现的青芒从尖角蔓延而下,覆盖头颅,遍布全身,直到狼尾狼爪都有青芒闪过,他的身形瞬间变得轻盈,仿佛融入风中,带起一道迅光在空中划过一线青色的残影,其他两头狼也与之一般,以高速的游走,从各个方位向着母狼围杀而去。
就在此时,又一股水箭从草丛中激射而出,就在即将扎入狼腹之时,在狼全身游走的青芒突然在水箭前方的狼腹凝聚成一道青色光晕,水箭扎上去,又滑又韧,水箭前端的狼腹似受无形之力猛然出现个拳头大小的凹陷,也“吃掉”了水箭所有的速度,静静的悬停在青色光晕前端,再没有一点威胁。
“嗷~呜!”
“嗷!”
终于看到接连制造惨案的凶手,三头狼都忍不住似发泄似示威的不断嗷叫,却都没有去追究这水箭来自何处,反倒是对母狼步步紧逼,无论是咬还是抓,每一次攻击,牙尖或爪尖都带起青芒。
保护着腹部少受伤害的母狼很快就又添了几道伤痕。
在此期间,又有几道隐蔽的水箭袭击,却都未能建功。
母狼见此,也是焦虑,嘴里呜呜轻叫了几声,好歹将自己的想法在脑海里说了出来,她并不会意念传音,只希望那位神秘的存在“接收”得到。
几箭无功,王旦心中也正焦虑呢,突然接收到母狼的建议,他当即一怔:“对啊,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他突然有些自我怀疑,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还要一头狼来提醒,难道是漫长的岁月下来自己的思维早已“石化”了吗?
他一边内心羞愧难当,一边按照母狼的建议调整方略。
高速移动的水箭不再追求具体的杀伤,而是贴地疾速游走,看似毫无规律,却笼罩战团各处。
当母狼即将遭受攻击时,巨狼突然攻势变形,只因几条水绳绊住了它的脚,它的同伴想要过来支援,要么脚下被绊住,要么身前几道交错的水线如同蛛网一般将它们阻拦,哪怕很快挣脱,却已经错过了与同伴的配合。
很快,它们就陷入到由纵横交错的水线编织成的罗网陷阱中。
围杀变单挑。
母狼各方面的素质包括战斗意识都更胜一筹,哪怕伤势更重,更加虚弱,再有王旦竭尽全力的拉偏架,解决的干脆利落。
母狼站在原地,身周躺着三具狼尸,在她四周纵横交错的水线仿佛同时失去了支撑,跌落在地,渗透进泥土中,除了一些淡淡的水印,再无一点痕迹留下。
歇了一会儿,她喘着粗气缓缓走到一头狼尸旁边,俯下脑袋,将头顶的尖角与狼尸的尖角对接,隐隐有青芒转移。
看到这一幕,王旦也是惊奇。
在他的视野里,随着这几头狼的死去,代表它们的光团也开始黯淡,根据他以往的经验,随着生命死亡,其所代表的光团应该立刻破碎才对,可它们消散的速度慢了许多。
而随着母狼的行动,死狼光团中青色的光辉迅速流向母狼,当青色光泽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光团就如同失去了最后一个支柱,如同一个泡沫般立刻破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我看见的光团本质是意识的波动,身体乃至大脑都已经死亡了,意识却还没有彻底死亡……这算什么,灵魂?——嗯,将这些光团视作灵魂似乎也并无可……那她这是在吸魂吗?那青色又是什么?支撑灵魂死后存在的关键?”种种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母狼一个也没有放过,将五头狼尸都“收割”了一遍,原本在王旦眼中已经极为稀薄的青色比它最初出现时还要浓郁几分。
最后,母狼向着王旦意念所在洞穴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掉头走了。
走了。
了。
“站住,你干什么?”他本能的喊道。
母狼猛然转过头来,龇牙咧嘴,嘴中不断低吼,十足的警惕戒备。
看到她这模样,王旦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
这算什么?拔D无情吗?
我救了你,将你从必败,乃至必死的绝境中救了出来,就这么拍屁股走人,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可又一想,一头狼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可指责的。
这却让他更加气急败坏——对他自己,仔细想想,和一头母狼讲什么知恩图报是脑子有痒,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强,将她强留下,问题是他并没有这种强力的手段!
那三头狼以消耗灵魂内青色光辉为代价,速度,攻击,防御因此全面提升,这头母狼通过“吸噬”弥补,青色光辉更是极为浓郁,她若也用此法,身体各方面的提高必然更大。
而之前因为母狼岌岌可危的处境,他们刚进入自己可影响的范围他就迫不及待的动了手,所以,母狼只要铁了心想跑,自己根本无法阻止。
同样,他也不敢贸然将精神探入对方大脑,自己能挡住一只猿猴灵魂的挣扎,不代表就承受得了这只母狼的反噬。
用强只会适得其反。
他狠狠稳了稳心神,无视母狼忘恩负义的卑劣行径,传音道:“你的孩子们现在很危险,我能帮你!”
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母狼闻言,眼中露出凄惶哀伤之色。
第一一四章 底定大局(二)
听着辰南的话,原力神色一点点凝固,僵硬。
他满以为时隔这么久,他可以更平静的看待那一夜的暴行,可现在,却因他一句话,就将那回忆点点滴滴全部捞了出来。
“之前发生在基地市内的一场场行动,是由不同势力策划的,有的行动之前他们会通一下声气,有的行动却并不会通知旁人,自己悄悄的就做了,除了下命令的人和执行者,再无旁人知道,而这次他们折损的人手实在太多,这让之前发生在基地市的许多暴恐性质的事件成为无头公案,即便是想追查,也都进展不下去。齐熙媛也不可能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这次伏击,很可能就是她最后的、含恨发泄的一击。”
“所以,只要你自己不再她面前暴露什么,这件事基本也就过去了。”
看到辰南一脸关切叮嘱的模样,原力真不知该哭该笑。
最终,他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辰叔,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在提点我还是故意害我,在你给我说这话之前,我连齐熙媛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马脚可露,可现在,被你这么一提醒,我真担心和她碰了面,我走路都得变成顺拐。”
辰南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是怕明日有人会借这次背信伏击之事责难她,到那是你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露出什么破绽被人看出来可就不好了……我现在告诉你,让你提前心里有个准备,总比那种局面好些。
可不要觉得这种小细节无人在意,我见过太多人在一些小细节上吃大亏。”
说到这里,他见原力依然有些不甚上心的态度,忍不住道:“你现在有个很大的缺点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原力自己都忍不住好奇。
“你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无关紧要,没有太多人关注在意的小人物!能被陈旈奇郑重其事的留下来,就足以说明你的身份地位。
明日,当你坐在自己的位置,你不会知道,暗中到底有多少眼睛在关注你,研究你,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说不定都有专家级的人物仔细研究!
我这可不是说笑,对咱们这些受到守备军暗助趁着这次空隙新崛起的势力,与那些老牌势力之间,咱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站在明处,风格习性都被对手了解透了,而对我们,他们几乎都是一无所知。
只要有机会,他们绝对恨不得把咱们放在显微镜下来研究。
这是咱们第一次公开集体露面,而且,包含着最重要的立场站队,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可集中了解我们的机会。
所以,在那时候,你以为自己一个细微的、不为人知的表情变化,很可能就被人解读出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没……没这么夸张吧?”原力的脸色再次一点点僵硬凝固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上学时他的成绩虽然不是太好,但从学校的图书馆借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杂书并不少。
不知道从什么书中看到过,对于一个毫无经验的“素人”来说,他的一个眼神改变,脸部肌肉的微妙调整、肢体体态的变化……,都会真实的反映出其内心。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台上,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色、每一个坐姿手势的变化,都被人以解剖般的态度进行精确审慎的分析研究。
他突然有些不想去了。
辰南看他这模样,笑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这方面注意点,只要你提前有了防备,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力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内心什么态度。
次日,辰南再次敲响原力房门,当房门打开,看到原力的瞬间,他微微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去配了副眼镜,乍看上去整个人都变了一样。”
原力道:“昨晚听了你的话后连夜去一家商场买的。”
他配的这副眼镜有点淡淡的茶色,外人想要看他眼神变化,只能看到一个反光的镜面。
要是这样还能被人窥出眼神变化,原力也无话可说。
说了两句,辰南又看向他的脸颊,若有所思的道:“你脸皮这效果又是怎么做到的?”
多处了一会儿,他才发觉,从开始到现在,原力的神色都是淡淡的,恍若平常,却没有一点变化。
面瘫了。
原力道:“我能够一定程度的控制面部皮肤肌肉。”
当然,这是他谦虚的说辞。
“你还真是有心了。”
辰南彻底无语,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一点,原力如此上心,应对的还如此妥当。
他自己都自愧不如,就是换了他,能做的也就是将情绪和表情收敛一下,不要过分外露而已。
很快,原力辰南还有同楼层的其他人被人引到一个专门的大厅。
大厅中,设有过百之数的桌椅,每个桌前都放有特定的身份标识。
辰南被径直引到桌上放有“开阳猎团、确山会”标识的座位上,原力就紧挨着他坐下,他身前的标识是“巨门本草集团”。
而就在入座之前,原力还看到随他们一同下楼的众人陆续坐进旁边一个个标识明确的座位之后。
原力心中,莫名浮现出一个词。
新贵。
大厅中的座次,隐隐呈对称分部,坐在位置上,原力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对面很多座位,此刻都还空着,上面贴着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宏远重工,湘桂圆,绿源药业,德凯机械……
在某一个领域,这些名字几乎就等同于基地市的“天”,因为只要在那个领域内,你抬头仰望,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很可能也只能看到它的身影。
财团。
可与财团竞争的,也只有财团。
而除了很少的情况,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讲究的是个“点到即止”,稍微有所接触、试探、碰撞之后,就各自有默契的细分出一个领域范围,彼此互相划好“地盘”,当然,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情况也有,但总体来说,这反而不是常态。
原本,不同的财团势力之间,相互锲合,将整个基地市的天空镶嵌得严丝合缝,已经没有一点空隙余地。
而现在,随着很大一部分被趁机驱逐,借着这次良机一脚踢开,再加上又有一些新兴势力冒头,让这片原本严丝合缝,难以改变的天空,有了一次可改变、可调整的良机。
他们入场之时,其他人也在专人的引导下陆续入场。
每一个标明势力所属的长桌,并没有具体的人数限制,有的直接带了三五人入场,就这么坐在他们对面,一个个目光沉毅犀利,向他们对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有种人多势众的感觉。
不过,很快,由陈旈奇和另外六位中老年带队,一行数十人一次性走来,陆续坐到他们旁边的位置,那种因人数不对称而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消散。
而且,随着他们的进入,那些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分别在不同的标识长桌后落座。
守备军铁围堡东北防区、守备军铁围堡正北防区、守备军铁围堡西北防区……守备军后勤处、统辖局一处、二处……民政署一区、二区……调制院……
多半都带着编号的称谓,看上去没那些财团有声势,可这些机构,随便拎出任何一个,都是庞然大物,并不比一个财团势力稍差,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是一个整体。
原本在整体数量上,这边还要少一些,可这次,财团势力一边,被逐走了一部分,而守备军统辖局一边,却新增了一些人,一增一减,更显平衡。
陈旈奇和其中两个老者,走到一个只标明“守备军”后面没有任何后缀编号的长桌后,另外两位在“统辖局”长桌后落座,最后一位在“民政署”长桌后落座。
这几位老者入座之后,身子微微往后一仰,双手虚虚的抄在怀中,一副“我只是来坐镇,不做具体表态发言”的姿态。
陈旈奇轻咳一声,很有觉悟的主动开口,道:“今年一整年,咱们基地市经历了些什么,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折腾了一整年,特别是前几天那起事,说明咱们自己关起门来折腾,也难防备有外人来打咱们主意。而咱们基地市说来很大,可能搞事、敢搞事的,也都在这里。咱们今天也不玩虚的,就是要赶在今年这最后一天,将一些问题摊开来,挑明了讲个通透。”
“首先,我要宣读几条经过反复论证,不容改变的基本底线,这是今天后续一切磋商的基础。”
说到这里,取出一张被反复对折的纸,小心的放在身前桌面,小心的摊开,似乎其有千钧的重量。
“第一,正名。
统辖局、民政署、守备军这些机构,从紫枫基地市建市之日起,就已经事实上充当着官方行政中的某一种角色,行使着职责,从明年1月1日起,也就是明天,我们将正式发布文告,告知所有基地市民,正式确立统辖局、民政署、守备军等在紫枫基地市的行政管理资格,且我们将根据实际的管理需要、改组、整并、新增一些机构。”
财团势力一方静静地听着,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可说的。
“第二,铁围防线外移。”
他这话刚一出口,对面原本稳坐如泥菩萨的各财团势力代表,甚至是直接负责人就都坐不住了,瞬间炸了锅。
“移多少?”
“终究要从我们身上割肉了吗!”
“……”
“砰砰砰——”陈旈奇轻轻敲着桌面,可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却如同一枚枚旱天雷在脑海中炸响,将满屋子的嘈杂声瞬间压下,很快,大厅中再次恢复了安静。
“安静,听我把话说完!”陈旈奇面色不改,依然平静的说道,似乎刚才突然而起的骚动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我们基地市现有人口两亿九千七百多万,依照现在的增长速度,三年之后,必破三亿。
而有两亿六千万左右的人口,都处在始终吃不饱饭的边缘,一直领着民政署制定的最低生活标准度日。这最低生活标准低到了什么程度?也就勉强让人饿不死。不了解的自己下去多了解,我这里不做详细说明。
另外,我要正告各位,我在这里说得都是铁一般的经得起反复验证的事实,我希望你们有异议也给我将事实,不要扯歪理,如果不了解不懂,更不要起哄反对,咱们今天是抱着解决事情的态度将大家聚过来的,要是有人不乐意看见这个,故意捣蛋,那我们只能请你出去。”
说到这里,陈旈奇道:
“造成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人口增长了,耕种区的面积却没有增长,甚至曾一度出现了逆增长。
咱们基地市建市之初,人口仅有不足五千万。而在当时,我们定下了主城区、耕种区、铁围防线的位置和范围,最初十年,我们还未关闭移民通道,陆续有大量人口迁入,而后,虽然关闭了移民通道,可因为持续的鼓励生育,人口增长速度迅猛,五十年间增长了足足六倍。
我们花了数年时间,发动全民力量,将铁围防线内部可耕种土地尽数开垦,得到一百多万公顷的土地,且随着我们不断熟悉这片土地的习性,耕种技术也更加成熟,确实过了几年比较好的日子,可随着人口迅速增加,耕种区面积却没有增加,压力迅速增大,甚至因为人口增长超过了设计预期,规划的城区范围已经不足以容纳新增的人口,城区范围扩张,让耕种区的土地更加紧张。
也是在这样的压力下,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来缓解这种局面。
扩大耕种范围,逐渐的,在屯垦体系之外,又新增了垦荒体系、战垦体系,硬性要求屯垦田庄只种高产量的主粮,其他作物不能占用。”
第一一五章 底定大局(三)
“……,同时,我们尽可能的将集中在城区内的人口压力转往更外围区域。可是,这一切的努力,在日益增长的人口压力面前,显得越来越微不足道,平均分发到每人手上的粮食,越来越少。而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铁围防线外移,将耕种区的面积增大。在这次之前,我们就已经三次提出这个建议,但都被你们否掉,用一些隔靴搔痒的办法糊弄过去,这一次,这个方案必须落实!”
陈旈奇手按桌面,直视对面的财团势力代表,态度坚决。
不仅是他,坐在他身旁身后的所有人,都为他这态度背书。
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态度,财团势力代表一方开始低声私语。
陈旈奇也不打断他们的交流,反而道:“好了,大家先休息半个小时,可以私下交流沟通一下。”
说完,他主动起身离开,坐在他同侧的一干人也都很有默契的离开,将交流的空间主动留给对方。
这场关系到基地市未来的会议虽然筹备仓促,但很多工作还是做得非常细致,留下了充足的给众人交流沟通的空间。
原力和辰南直接进入旁边一间小茶室。
原力问出心中疑惑:“这铁围防线外移,对他们有什么根本伤害吗,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辰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感慨了一句,“财团势力一方和守备军统辖局一方的矛盾是多方面的,不过,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两个声音总比只能听见一种声音要让人踏实。”
而后,这才解释道:“如果说,他们在关于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地位定位问题上的矛盾,算是一个长远的、既包含有利益之争也有理念之争的庞大话题,那么,在铁围防线外移这一点上,是近在眼前的,也是最彻底的利益问题。”
“你觉得对他们没什么伤害?呵呵,这伤害可大了,一方面,会直接损伤他们的利益,而且,这种损伤不是一两点,另一方面,这会直接加强统辖局、守备军的力量,这种加强也不是一点两点,是极大的加强。
一正一负,一方面是自己变得更弱小,另一方面却是对手变得更强大,你说他们反应能不激烈吗?”
“你给我详细说说。”原力以前还真没关注过这个问题,现在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显得很是好奇。
“细究起来,这里面还包含着几层因素:
第一,铁围防线的根本目的,乃是为了防止荒野中各种妖兽野物的冲击,而妖兽野物的冲击,是不讲究什么规律章法的。要防备,就要做好随时随地有从四面八方冲击过来的可能,这就只能采取最呆笨的办法,直接在外面围一圈!
而以成群结队的妖兽的实力,兽潮的冲击力,破坏力,只能是大量修行者长期定点驻守,沿着整个防线,形成一个个彼此贯通一气的节点,这是唯一的办法,修筑防御工事,效果差,而且耗费更是无穷,更不足取。
经过实际验证,在铁围防线上,相邻铁围堡之间的最大距离不宜超过十公里,这涉及到每个铁围堡本身的管理及后勤,与周围铁围堡的协作共同防御,遇到危险彼此相互支援等多方面的综合考量。”
说到这里,辰南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圆,而后,又在这圆外画了个更大的圆。
“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半径每增大一份,周长就要增长六分有余,而铁围堡之间的距离不能增大,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大铁围堡的数量,换而言之,就是增加守备军的数量。
而且以当前基地市的现状,铁围防线一旦准备外移,那就不是一公里两公里的事,甚至十公里都解决不了,既然要做,那就要一步到位,甚至考虑得更长久些,将未来一两代人的问题都考虑到,那就更大了,铁围堡要新增多少?守备军又要扩增多少?”
原力稍微想象了下,即便他数学能力很差,但也隐约感觉到了这里的问题,随着铁围防线外移,守备军的实力怕不是要成倍的增长了。
辰南伸出右手,屈起一根手指,而后,又屈起第二根。
“这还只是第一个因素,第二个,就是关于耕种土地所有权的事。
有一个大家默认的规则,铁围防线不是一家一姓的私物,是以整个基地市的力量建立起来的守护整个基地市的安危,那么,处在铁围防线内部安全区内的一切可耕种土地,就没有属于私人的说法,这是公田,这也是民政署对耕种区统一规划、统一收割,并将其中出产作为惠及每一个基地市民的福利政策的情理、法理层面的依据。
而铁围防线外围,那些被开垦出来的垦荒田庄、战垦田庄,算是私田,谁开垦的、谁守护的就是谁的。
一旦铁围防线外移,毫无疑问,会有大量垦荒田庄被囊括进去,无论用什么办法,这些‘私田’都会转换成为‘公田’,因为铁围防线外移的根本目的就是这个。
哪怕很可能会获得一部分补偿,可将自己花大量精力由‘生’转‘熟’的土地拱手让出,你觉得又有几人会愿意?”
说到这里,辰南不无感慨道:
“抛开这些利益之争,不管谁吃亏谁占便宜,这都算是一次基地市几十年成果的一次大兑现。
将各家用数十年时间花大心血开辟出来的土地转变成为整个基地市的养料,而实力比之当初也更强许多的他们自不可能原地踏步,必然会分出大量财力人力去新的铁围防线之外开辟新的垦荒田庄,将底蕴兑换成真正的实力。
其实,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把力量用在不断深入荒野开拓上本就是正道,随着他们逐渐强大强势,渐渐将精力用在如何巩固确保自己的垄断地位上,反而渐渐变得作风保守、进取心大减,实力比之当初增强了,锐气反而不及当年,这样从根子上来一次清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基地市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吃亏,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辰南最后屈起第三根手指。
“第三,双方对人的争夺。这一点表现得更隐晦,但却同样关乎重大。”
听到这里,原力眼神微微一眯。
不过,他没有打断询问,而是更认真的听着。
“人是会为自己找出路的,生活窘困,只能以低保度日,或许有很大一部分甘于如此,可更有人不甘于此,他们会去寻找更好的出路。
因为隶属于各家势力私有的垦荒区土地的产出很少外流,一般只用于内部。
你若入职一家财团势力的公司,不仅收入更高,而且,还能够买到更加丰富齐全的果蔬糖油等制品,生活质量高出一大截,有了这层对比,换谁都想长期呆在这样的势力麾下,哪怕签订的合同有些苛刻也无所谓,总比外面哪怕有钱买个瓜果蔬菜都还有个限额的生活强。这其实就是换了一种形式的长工佃农。
这道理他们自己也懂,只要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如此呢?
而只要铁围防线外移,耕种区的面积大增,各种物资极大的丰富,在底层中资源紧缺的现象将大减……到那个时候,人心将如何选择,不言自明。其他且不说,到时候,基地市民与财团势力之间,将恢复成更加平等的雇佣与工作的关系。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有着人身绑定的成分。他们想要招揽人才,要么将以前显得苛刻的条件变得宽松,要么就开出更有诚意、让人无法拒绝的价码出来。”
最后,辰南总结道:“铁围防线外移,我能想到的,影响最大的就是这三个方面……其他大大小小的影响还有很多,不过,都没有这三个表现得这么鲜明,也就不必说了。”
听了他的一番述说,原力心中豁然开朗。
真的是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单纯的铁围防线外移,背后牵扯到的问题这么深,这么大,几乎和基地市所有老大难、或者是敏感的问题挂上了钩。
难怪陈旈奇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在一开始就将这问题“哐啷”的砸在大家伙的桌子上,以近乎亮刀子威胁的姿态逼着大家表态啊——若这个都通不过,那后面的大家也就甭谈了。
而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有很明确的认知,谈不拢的后果都是清清楚楚。
一旦谈不拢,就只有崩,整个基地市都要崩。
“难怪他们反应那么激烈,这是一刀刀都在往他们心坎上捅啊……你觉得,对于这样的提议,他们会同意吗?”原力问道。
“当然会同意,只不过是扩多扩少的问题。这个问题乃是横在基地市几十年都未曾消化解决的老大难问题,你觉得他们不知道吗?他们更知道一个事实,若再不提高公田的数量,基地市真的要饿死人了,到了那时,谁又能够得个好?这个道理他们甚至比我们更早就明白,一直没有松口退步,不过是想要再多撑一会儿,没把人们逼到极限,就舍不得吐出已经吃掉的利益,同时,也是在向这边展示态度,想以此谋求更多……而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
道理大家都懂,比谁都有先见之明,也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选择,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却硬是要拖挨到最后一刻。
明悟这点,原力突然感觉有些心累。
这样的场合,虽然只是正式出席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他就感觉心累异常。
他突然想起自己心目中的“丰盛大餐”,一大碗不限量只管饱的面条,没有蔬菜,有点绿色葱花就是意外之喜,再弄一点盐,然后,舀一大勺带着浓浓腥味的油脂。
他将这样的食物都当做享受,只因为他就是长期领救济、领最低生活物资长大的。
现在结合辰南讲述的事实,他的心情莫名。
因为你们,让我“审美标准”都扭曲了,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而像我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一个本来简单的事情,偏要搞得这么复杂,都不嫌累的吗?……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我,回去后,我还是老老实实搞我的修行吧,我的道路本来也不在这里,那才是我的正途。”
一时间,他甚至有种“这是哪,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真傻”的错觉。
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醒悟过来的他心中如此想到。
不过,这次来都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为了给陈旈奇撑场子也得坐完全程。
……
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甚至没有刻意控制面部皮肤和肌肉,整个人就已经处于一种面无表情的木然状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双方毫不谦让,你来我往的争执辩驳,讨价还价。
最后,铁围防线外移这项提议终究还是通过了,双方达成一致。
守备军一方给出的让步和承诺也不小,也恰如辰南说说,并没有让那些财团势力真正吃亏,若只是将从荒野中开辟一片生地变成熟地当成一门生意,那些势力已经大赚特赚。
而且,按照约定,他们只需要将拿到的酬劳中的一半就足以组建起一只更大开拓队伍向荒野进发,再次将更多的生地做“熟”。
解决一个问题就过一个问题。
哪怕这个议题牵动太多的利益和人心,可在此刻,过了就是过了,没有一点拖拉。
看陈旈奇的态度,似乎真有要借此机会,将许多老大难的问题统统捋一遍的意思,能解决的都要尽量解决掉。
“第三个,就是关于修行者特权地位的明确和普通人基本权益的保障,要制定一个明确的、不含糊其辞的标准。”
……
“第四个,就是城区扩建问题,这涉及的方面也很复杂,我们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住在主城区,中心城区倒还好,问题主要集中在外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