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何处来
这场晚宴设在同乐殿,天子身边的大太监朱洪喜毕恭毕敬引着青翎真人几人往内走,遥遥就看到昌庆帝率众等在大殿门口。
一见到众人身影,昌庆帝亲迎上来,握住青翎真人的手:“国师,朕总算又见到您了。”
青翎真人淡淡一笑:“想当年见陛下,陛下才十来岁大。”
昌庆帝瞧着激动不已:“是呢,那时候国师就是这般模样,没想到一晃四十载,国师风采依旧。国师,里面请。”
一个是大梁帝王,一个是道教最高领袖,二人率先迈入大殿,后面的人忙亦步亦趋跟上。
程微察觉有目光落在她脸上,抬眼看去,就见华贵妃正目不转睛打量她,神情莫测。
程微便笑了笑。
到这时,有师父庇护,她即便不能公然顶撞华贵妃,至少也不会像先前那样,随便一句话就能压死她了。
华贵妃缓缓收回目光,由程瑶扶着往殿内走去,程瑶忍不住回眸看了程微一眼。
纷纷落座后,昌庆帝看向程微,温和笑道:“这便是国师收的弟子吧?朕知道,她是怀仁伯府上的三姑娘,前段时日常来宫里的,没想到能有这般造化。”
程微站起来,冲昌庆帝行礼:“玄微惶恐,能令皇上记得至今。不过玄微如今已经不是怀仁伯府的三姑娘了,目前暂住观中,聆听师尊教诲。”
昌庆帝怔了怔,想了起来:“朕记起来了,韩氏已与程少詹士和离。”
说到这,天子有几分感慨:“他们的婚事,还是当年朕钦赐的呢。”
却没想到,终是强扭的瓜不甜。
因是赐婚,那二人和离是特意请求过昌庆帝恩准的。
当初程二老爷赴任路上遇匪坠崖,世人皆以为丢了性命,没想到数年后活蹦乱跳重返京城。
他长得又好,穿上官服体体面面。昌庆帝就觉得此人命大,是个有福的,加之才华不错,于是就有了圣眷。
而韩氏当年进宫请求赐婚。昌庆帝虽也听闻男方不愿意,一是看着皇后的面子,二是不想卫国公府再结一门有力的亲事,于是便答应下来。
一晃二十载,双方都请求和离。昌庆帝唏嘘之下,就恩准了。
“国师,朕实在好奇,您是怎么收玄微为徒的呢?”
同乐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青翎真人满头银丝如月华般倾泻而下,哪怕是九五之尊的帝王在他眼前,都不自觉生出神秘莫测之感,昌庆帝下意识就流露出非同寻常的尊重来。
他也无法不尊重眼前这位容颜不改的国师大人。
想当年,他不过垂髫皇子。属于默默无闻那种,太后为何会选择他养在膝下,从而一力把他推上这个位置,不过是国师说他有帝命而已。
短短一句话,他的命运便天壤之别。
如果说当初他不以为然,可等继位之时,从先皇手中得到那册只有历代帝王才可翻阅的秘录,阅览了历任国师对维护大梁江山的作用,还有那一桩桩玄妙事件,便不得不信了。
至少。每一任国师绝不是招摇撞骗之徒,是有非凡本事的。
大殿中很安静,只听到青翎真人淡淡的笑声:“不过是应世而出,小徒天赋非凡。注定与我有这段师徒缘分。”
一番话出,不仅昌庆帝没想到,华贵妃更是脸色一变。
国师如此高调说程三天赋卓绝,这不是明晃晃在说她先前有眼无珠么?
就连坐于青翎真人下首的北冥真人都忍不住看了师尊一眼,心道,师尊对小师妹评价竟如此之高。想当年收他为徒时,可没如此肯定过。
北冥真人年纪不小了,回忆儿时的事,就有些艰难。
对了,他记起来了,那时候他有个堂弟,师尊原本是看中了堂弟,只是堂弟与他要好,一与他分开就大哭不止,这才无奈把他一起带上了山……
回想起自己是买一送一的那个添头,北冥真人整个人都不好了,哀怨看了师尊一眼,默默生气。
“这么说,那一次是误会玄微了。贵妃,你说是不是?”昌庆帝看了华贵妃一眼。
华贵妃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来:“是臣妾当时失察了。玄微道长,本宫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你便莫计较了。”
华贵妃在后宫风头无两,近年来,随着太子年纪渐长地位越发稳固,就是对皇上都鲜少如此小意了,此刻心头窝火便不消多说了。
程微欠欠身子:“玄微不敢。就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成全。”
她现在有了些说话的底气,是来自玄清观,来自师父。而师父凭借的是历任天子对国师的尊重和倚仗。
但归根到底,这天下是容家的,帝王的尊重和倚仗终究不是那么牢靠,她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了新的身份,就可以肆无忌惮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至少目前,对华贵妃表面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玄微道长请说。”
程微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道:“待宴后,玄微想看看小皇孙。”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华贵妃致歉在先,此刻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会一口回绝:“算起来,玄微道长还是小皇孙的姨母,想去见他,本宫当然同意的。”
说到这里,华贵妃回头:“霄儿,等下你陪玄微道长过去。”
程瑶屈膝道:“是。”
宴席开始,丝竹悦耳,歌舞升平,所有的热闹都无法进入程微眼底,等到宴席结束,昌庆帝留青翎真人详谈,她终于可以退场,由程瑶陪着前往东宫。
东宫离同乐殿颇远,一路上两个宮婢在前挑灯,二人则在后面走着。
“这个时候,小皇孙已经睡下了。”程瑶忽然开了口。
程微充耳不闻,加快了脚步。
对这个人,她已经再无什么可说的。
见程微一脸冷淡,对她完全视而不见,程瑶一直死死压抑的情绪却猛然打开了缺口,一把抓住程微手腕,低声质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程微冷冰冰看着她,眼神仿若看一个跳梁小丑。
程瑶却有些失控了,嘶声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也从那个地方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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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魂归之地
“那个地方?”程微心中诧异程瑶的语无伦次,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让程瑶更以为自己猜得不错,松开程微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喃喃道:“难怪,难怪你不一样了,不但学会了符医,还拜了四十年未曾入世的国师为师。你是如何找到国师的?”
程瑶眼睛瞪大了些,神情激动:“你看到后面了,是不是?”
“莫名其妙!”程微冷冷看程瑶一眼,与之擦身而过。
程瑶追上来,抓住程微衣袖:“你等等,说清楚再走!”
程微挑眉看她:“程瑶,你是不是有病!”
眼见程微甩袖走了,程瑶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莫非不是?”
夜风吹过,程瑶渐渐冷静下来。
是了,若程微如她一样,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写的那些诗词呢?
一颗心安定下来,程瑶抬脚追了上去。
程微一步一步走进东宫,心底一片冰凉。
这里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对她来说,却是无边无际的荒芜。
“小皇孙已经睡下了。”东宫女官得知程微的新身份,态度恭敬道。
“我只看一看,不用吵醒小皇孙。”
“这——”女官有些迟疑。
程瑶开了口:“玄微道长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照办,这是娘娘吩咐的。”
“是,请玄微道长与霄儿姑娘随我来。”
程微被引去容煊的寝室。
这个时候,小容煊睡得正香,程微便在他床榻一旁坐下来,静静看着。
半岁大的婴儿比之上次见到更加白胖,眉眼舒展,嘴角挂着奶泡泡,显然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如无意外,或许会一辈子这样不懂忧愁。
程微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容煊娇嫩的脸蛋。眼角悄悄湿了。
她想起了二哥的话。
“微微若是想治好小皇孙的痴傻病,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至少,要等到太子妃人选落定,小皇孙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幼儿。失去母亲庇护的太子嫡长子。恐怕越是聪慧,越难长大。痴傻,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程微俯下身,用面颊贴了贴容煊的小脸蛋,柔声道:“瑜哥儿。我是你小姨,你可要记得。小姨以后会时常来看你的。”
二哥说得对,在最初的几年里,他们这些亲人无人能守在小皇孙左右,他的痴傻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至少,至少要等他长到懂得装傻的年纪再说。
小容煊似乎感觉到什么,喉咙里哼哼两声,把小身子扭过去。
程微心底一片柔软,站起身来走出去。
“怎么不见若蝶、流萤等人?”在廊上站定。程微问女官。
女官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程微便一下子明白了。
随着大姐姐的死,那些人恐怕也跟着消失了。
“罢了,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站一站就离开。”
女官欠了欠身子,后退离开。
程微立在廊柱旁,沉默不语。
程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不走么?说不准国师要出宫了。”
程微头也不回,淡淡道:“师父自然会等我。你若不想在这里等,自便就是。”
程瑶咬了咬唇。
她当然是不能就这么走的。
盯着那道纤细背影,哪怕在这暗淡月色下显得有几分寂寥。却依然挺得笔直,程瑶就暗自咬牙,忍不住刺道:“太子妃过世,你一定很难过吧?可惜太子妃不像你这般坚强。承受不住那一日的打击,想不开了。要说起来,我也很心疼小皇孙呢——”
“住嘴!”程微豁然转身,脸色冷凝,“你信不信,我便是打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事?”
程瑶一下子没了声音,眼中闪过忿恨,不过见程微脸上是掩不住的伤痛,心中便舒爽起来。
人呐,身上的痛总是不及心里的痛的。
“我大姐,是在哪间屋子里去的?”程微直直望着程瑶,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睫毛一扇,竟流下两行泪来。
程瑶一怔,随后嘴角弯了弯。
果然呢,一提起太子妃,任程微如何意气风发,不照样成了这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可以带你去。”
程瑶转过身,抬脚往外走,嘴角笑意隐现。
程微一言不发,抬脚跟上去。
“喏,就是那里了。太子妃就是在那株海棠树下上吊自尽的。”站在东宫的花园里,程瑶指着数丈开外一株海棠树道。
此时正是海棠花开的时候,层层叠叠,如一片红粉云霞。
程微缓缓走了过去,抬手抚着海棠树干,闭上了眼睛。
大姐姐,这里就是你魂归之地么,我记住了。
程瑶嫌晦气,远远站着没过去,只以为程微是受了打击伤心过度,便无声笑了笑。
你们母女毁我清白,害我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那又有什么得意的。这太子妃的位置,程雅那个短命鬼终归是坐不成的!
回玄清观的路上,程微一直沉默不语。
青翎真人便问:“玄微,你有心事?”
北冥真人扭头看向车窗外,心中很是不平。
师父收他为徒的那一年,他才六岁,还时常哭鼻子想家人呢,可没见师父问过他有没有心事。他果然是送的添头,差别才这么大吧?
程微不知道老师兄的心酸,对师父露出一个笑脸:“弟子就是觉得有那么多东西要学,时间却太少,总是不够用呢。”
青翎真人含笑点头:“那就用心学。”
两日后,程微搬去离青翎真人住处颇近的一处小院子里,自此埋头苦学,过着不问俗事的日子。
这一晃,就到了三月份,卫国公世子韩止迎娶贵妃娘娘的义女,同时是怀仁伯府表姑娘孟霄的吉日马上就要到了。
三月里,正是成亲的好时节,而这场亲事,更是受人关注。
先不说那位孟霄姑娘与宫中的关系,单就是怀仁伯府表姑娘的身份,就让人吊足了八卦之心。
等成亲那日,怀仁伯府的人去了卫国公府,场面该有意思了。
韩止大婚前日,韩秋华来到蘅芜苑,邀请程微:“大弟明日成亲,今日在听雪林设宴,邀咱们聚一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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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手帕
程微对听雪林的回忆显然不怎么好,不过这个邀请,她略想了想便点头应了。∈↗頂點小說,
谁让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哥了呢,昨日下山回到府中,外祖母特意设了小宴,二哥与她也没机会多说几句话就匆匆出府了。
听雪林这个时节没有什么好景致,只在东南一角有几株桃树开得繁茂,宴席便设在那里。
国公府的小一辈包括和舒,景王府容昕与容岚兄妹,谢家兄妹,还有国公夫人陶氏的娘家侄子陶跃然、陶心怡二人都聚在了一起。
其他人还好,都住在京城,陶跃然兄妹却是为了韩止的婚事特意赶来的。
宴席不是常见的圆桌形式,而是长条矮案接在一起,两头对坐。
程微去的晚,才刚到,容昕便热情招手道:“程微,我特意给你留了位置,快来坐这儿。”
他这么一喊,众人目光便都集中在程微身上。
程微险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扯着嘴角笑笑:“多谢世孙了,我坐二哥身边就好。”
于是程微光明正大坐在了程澈身旁。
谢哲收回落在容昕身上的目光,弯唇笑了笑。
岚郡主抚了抚额。
哥哥这么厚脸皮,还被人家姑娘毫不留情拒绝了,身为妹妹,她觉得好丢人呀!
岚郡主便想起近日兄长与母亲闹腾的那几次来。
最近一次,程微被传说中的国师大人收为弟子后。母亲口风似乎松动了?
岚郡主侧头,看一眼头戴白玉冠、身穿紫色云纹锦缎袍的兄长,怎么看都有种孔雀开屏的味道。
大哥这么高兴。貌似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微表姐,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被国师收为弟子的?我真是好奇死了。”谢晓笑盈盈问道。
微表姐很可能成为她未来嫂子呢,怎么那景王世孙表现得颇热切?她可要替大哥看住了。
“就是机缘巧合吧,我常去济生堂,无意中遇到过师尊一回,他觉得我有些天赋。就收了我为徒。”对于这些事,程微不愿多提,便简单说道。
这时韩平开口道:“明日就是大哥的大喜日子。今日大家可不能轻饶了他。来,大哥,弟先敬你一杯,祝你们以后夫妻和睦、恩爱美满。”
他这样一说。众人注意力便从程微这里转移。端起酒杯纷纷打趣起韩止来。
谢晓悄悄打量着韩平,便忍不住红了脸。
近来两府有些意向,她不聋不瞎,当然是得到一点消息的。
这位平表哥虽然面貌寻常,但举止颇沉稳,这一点,和大哥有些相似呢。
程微见不再是众人焦点,悄悄松了口气。侧头抬眸,与程澈视线相触。便忍不住甜甜一笑。
“微微在山上可还习惯?”程澈夹了一块程微喜欢吃的枣糕,放入她碟子中。
“还好,每日早起早睡,许多事要亲力亲为,感觉身体都轻健不少。”程微一本正经回答兄长的话,长案下手却悄悄伸过去,捉住他手指。
少女手指修长柔软,总是能撩拨起人心头涟漪,只是这种长案毕竟不同于圆桌的隐秘,程澈在甜蜜之余,有些无奈,悄悄用力抽回手,警告瞪程微一眼。
程微不动声色吃着枣糕,空出的那只手又百折不挠缠上去,指尖一点,在程澈手心写字:虽然早睡,可是每日躺下都想二哥想得睡不着。
程澈一双耳朵便又红了。
程微再次写道:二哥想我没?要是没有,我便伤心了。
程澈垂眸捏着酒蛊,没看程微,好一会儿低声道:“嗯。”
程微便心满意足笑起来。
“程二哥。”
少女娇柔的声音响起,程微不由抬眼,就看到陶心怡双颊微红,望着程澈。
程微心一堵。
岚郡主说过,陶心怡倾慕二哥呢。
“陶姑娘有事?”程澈温和问道,长案下的手猛然被那柔嫩的手指掐了一下。
“无事。”陶心怡飞快垂下眼,心砰砰直跳。
她一直喜欢程二哥这个样子,无论是早几年的处境艰难,还是中状元后的风光无限,永远是一派温和淡然。
这样的男子,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是最好的依靠。
她马上要十七岁了,家里人开始频繁提起她的亲事,今日总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程二哥的意思。
便是不成,那至少没有遗憾了。
“我看程二哥有些上脸,可是不胜酒力?”
“呃——”程澈刚一开口,就被程微狠狠掐了一下。
程微冲陶心怡莞尔一笑:“二哥是有些喝多了。二哥,那边通风,我扶你去那里醒醒酒吧。”
程澈哪还敢多说一个字,老老实实点头:“好。”
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又是彼此熟识的,一旦开始喝起来,气氛很快就格外热闹,谁也顾不上谁了。
程微扶着程澈去醒酒,陶心怡咬了咬唇,一脸郁闷。
“心怡,你怎么啦?”岚郡主凑过来问。
陶心怡叹口气:“郡主,我觉得程微比瑶姐姐难相处多了。”
岚郡主以前不大喜欢程微,可后来渐渐转变了看法,加上自家那不靠谱的大哥明显看上程微了,哪里还愿意说她不好,当下便道:“却也不是这样,程微性子直,要是能入了她的眼,她便会掏心掏肺对你好。”
“呃,是么?”难道是她以往对程微太冷淡,那丫头才有意阻挠?
“心怡,你到底怎么啦,瞧着魂不守舍的。”
陶心怡拉住岚郡主的手,低声道:“郡主,你和程二哥比我熟悉,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陶心怡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把一方帕子塞过去:“你把这帕子替我转交程二哥,看一看他的意思。”
岚郡主捏了捏那方雪白帕子,一脸疑惑:“这帕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陶心怡低声道:“程二哥见了,会懂的。”
“可是,这岂不是私相授受……”
见无人注意,陶心怡眼一垂,声音已是哽咽了:“好郡主,求你帮帮我吧。我就只想看看程二哥的意思,若他无意,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就死心嫁人去了。我,我不试试总不甘心的。”
“那好吧,我找机会问问看。”岚郡主把帕子收了起来。(未完待续。)
ps: 昨天去检查,有一个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尿检发现有尿蛋白。因为生第一个宝宝时就是严重的妊高症,最后是在宝宝八个月时紧急剖出来的,所以对我来说,这是比前期一直出血还要担心的事。我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到孕晚期,所以心情无可避免受到很大影响。不过目前身体状态还不错,我知道保持乐观的心情,才可能不会变得更糟。希望我能好运,无论是凝聚了我心血的竹马,还是肚子里的宝宝,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第三百七十七章 凉亭
程微与程澈站在桃树旁,因为四周开阔,反而只能规规矩矩的。
于是程微便把这个把月来在道观的生活一一讲给程澈听。
程澈含笑听着,心头略宽。
果然清净无争的道观生活要比深宅大院更适合微微。
“我先前入宫,还见到了小皇孙。小皇孙又长胖了些,看着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程澈便宽慰道:“瑜哥儿还不错,他是目前唯一的皇孙,至少衣食照料上不会亏待他。”
程微斜睨着程澈:“二哥如何知道?”
刚刚陶心怡没话找话说,她很想发个小脾气的,但想着人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二哥又不知道姑娘家心思,便把火气压了下来。
说起来,二哥这样好,陶心怡喜欢也没有错,她总不能太小心眼。
可是,还是有些不痛快,什么时候二哥能打上她的标记就好了。
“我托六皇子常去看看小皇孙,所以知道的。”程澈笑道。
自打他展示了那一手飞针钉马蜂的绝技,六皇子就一改顽劣样子,表现得像个十足乖学生,一心想求他把这本事教给他。于是他在皇宫讲书的日子就过得顺当多了。
“那就好,这次下山,我还想找机会再进宫去看看的。”
程澈语气认真:“微微,二哥知道你担心小皇孙,更放不下太子妃,只是这一两年,如非必要,皇宫还是少去为好。”
太子娶程氏嫡女,这是皇室遗训,在太子妃死后,就成了他心中隐忧。
虽说微微从律法上与程家没了关系,可万一天家要的是血缘呢?尽量减低存在感,总比时常在太子等人面前晃好。
文臣不似武将,一朝出征就可能一飞冲天。再有本事的文臣,还是要慢慢熬资历,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的计划里,两年时间内不求升官。趁着定期进宫讲学的机会赢得皇上青睐,成为旁人眼里天子的眼前红人更要紧,这样他向国公府提亲,就会少了许多阻碍。
当然,这两年里若能寻到亲生父母。由父母代为提亲,那就更合适了。
程澈对此不敢抱太大希望。
其实自从他手中银钱宽裕后,沿着当年他飘来的那条河已开设数家六出花斋,书斋旁必然开一家茶肆,专门打听消息。一旦听说谁家那一年丢过孩子,就会悄悄去探查,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就在京中。甚至是在西城。
对程澈来说,要肯定这一点并不难。
他每年四月生日之前都会悄悄前往程家庄,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测那河水流速。
这一测已有数年,把几年得来的数据放在一起比较,相差不多,再结合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正常存活的时间,那丢弃他的地方,大致范围就能确定了。
更重要的是,那条小河是由绕着京城的离江分流出来,分流处有一桥。桥下石墩每逢四五月份就会被淤沙堆积,若是有物件从那里通过,十有**会搁浅或翻覆。而一条引离江水入西城的人工河却与那条小河畅通无阻。
从几率来说,他当年被放入木盆里。从西城顺着人工河而来,顺水流入小河中进而被程九伯夫妇发现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大梁京城的布局,西贵东贱,皇城就在西城最西端,围绕皇城聚集的全是勋贵官员之家。
在程澈想来。他的出身或许不会太差,若有帝宠在身,一般人家总不会把他一个状元郎拒之门外吧。
会把他抛入河中的父母,他不敢有太多期望,最重要的是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让他可以娶微微为妻,免她受世人耻笑。
“澈表哥,你和微表姐怎么躲在这里说悄悄话?走啦,大哥他们要蹴鞠呢。”韩屹跑过来,拖着程澈就走。
程微虽然不舍,却不能化作玉佩挂在二哥腰上,只得眼巴巴看着他被拖走了。
听雪林八角亭前有一块空地,正适合蹴鞠。
大家酒后兴致正高,或是亲自参与,或是一旁围观,便一股脑过去了。
岚郡主袖子中揣着陶心怡那条帕子,目光忍不住去寻程澈身影,见他换了一身利落衣裳往场地中走去,不由咬了咬唇。
她,她其实和程二哥也不算熟呀,这么贸贸然找过去,万一被程二哥误会是她胡思乱想,那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不该心软答应的。
陶心怡见岚郡主答应下来,不好意思留在这里,早就借口不胜酒力躲回房去了,此时岚郡主想物归原主,却是不能了。
岚郡主目光最后落在站在桃树旁的程微身上,有了主意。
反正程微是知道陶心怡心意的,她何不把帕子交给程微,让她转交呢。
岚郡主虽是生在王府,但只她一个女孩儿,自是如珠似宝被捧在手心上长大,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此时想到这个办法,便不再犹豫,抬脚向程微走去。
“岚郡主找我有事?”
程微靠在桃树干上,遥望着场中那道身影。
她喜欢站得远些,这样不但视线开阔,还能自由自在。
面对程微,岚郡主就自在多了,把那条帕子递过去,神秘兮兮道:“程微,这个……能不能交给你二哥?”
“呃?”程微盯着那条帕子,视线若是能化作实质,几乎能把帕子烧出个洞来。
怕程微误会,岚郡主忙解释道:“哎,程微,你不是也知道吗,心怡她……其实一直倾慕程二哥的。她家里逼着她嫁人了,她就想看看程二哥的心意……”
二哥能有什么心意?二哥的心明明都给她了!
程微深吸一口气,接过手帕:“好,我替你转交。”
替别的姑娘给心上人传情信,她这也是少有的殊荣了!
场中踢得热闹,半场下来,少年们站在场外喝水擦汗,有个小丫鬟便走到程澈身边道:“公子,微姑娘在八角亭等您,说是有事要说。”
程澈有些诧异,对同队的韩平交代两句,抬脚走向八角亭。
八角亭后边是山,旁边有池,四周树木掩映,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他刚下场,才出了一身汗,这么走过来,顿时觉得凉爽多了。
程澈忍不住一笑。
莫非是微微怕他热了,才叫他来歇一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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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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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背对着程澈走来的方向坐在亭子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并没有转身。
程澈绕到她面前,因为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脸色有些红润。
“微微,叫我来有什么事?”程澈在一侧石凳上坐下来。
程微掏出那条雪白的帕子,递过去。
程澈笑着接过,抬手便要拭汗。
程微挑了眉:“二哥,你就不问问,这帕子是谁的?”
“嗯?”程澈手一顿。
程微别过眼,冷声道:“这可是有位姑娘专门托我交给你的。”
程澈神情严肃起来,把帕子往程微手中一塞,问道:“微微,你不是与二哥开玩笑吧?”
程微翻了个白眼:“我干嘛和二哥开这种玩笑?喏,帕子是转交给你了,二哥要怎么回应,自己看着办吧。”
程澈定定看着程微,抬手就刮了她鼻子一下,语气颇为无奈:“你这傻丫头,二哥会怎么回应,难道你不知道吗?”
程微抿了唇,不说话。
亭子不远处的假山后,和舒不由屏住呼吸,听着亭子里传来的对话,再看程澈望向程微时温柔似水的眼神,只觉格外怪异,一时竟忘了离去。
“行了,快把帕子原样还回去吧,别生闲气了。”
八角亭本就有树木遮掩,二人又是背对着众人蹴鞠的场地,程澈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程微的手,轻声道:“真是个傻丫头。”
程微要说多生气,当然不会,此刻听着程澈温声软语,便又笑起来,抬手用纤纤玉指点了点他胸膛:“二哥就不问问,是哪位姑娘——”
程澈伸出手指,放在程微唇边:“微微别再提这个。既然答案是一样的,何必追问帕子主人是谁。这样不伤颜面。对彼此都好。”
程微轻轻点头。
二哥便是这样好,哪怕是对陌生人,都会保持最基本的风度与体贴。
“不生气啦?”程澈轻捏程微的手。
程微回头看一眼场地旁的众人,眨眨眼道:“二哥亲亲我。我便不气了。”
程澈一怔:“微微,你胆子越发大了。”
“没人注意这边啦。”程微半抬着头望向程澈,因为二人坐得近,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酒香味,少女的芳心就忍不住骚动起来。抬起手放在他胸膛上,轻轻抚着。
程澈捉住那只调皮的手,板着脸训道:“不许胡闹了,二哥该过去了,不然他们该叫人了。”
说完,不等程微回答,忙起身匆匆走了,看背影竟有几分狼狈。
程微颇为遗憾地收回手,心道,二哥总是这般口不对心。那次银杏树下,明明很愿意的……
想到那日情形,脸上忍不住一热,起身离开了凉亭。
三月天还不算热,可在日头下站久了,姑娘家还是担心伤了皮肤,观看了一会儿蹴鞠便三三两两四处溜达起来。
程微趁机与岚郡主走在一起,把那条帕子递给她。
“程二哥拒绝了?”岚郡主把帕子收起,显然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也不是拒绝,我二哥根本没问帕子主人是谁。就要我还回来了。”
“这样呀。”岚郡主这才有些意外,掩口笑道,“程微,程二哥已经二十有一了吧。许多男子在他这个年纪娃娃都有了。他就算不愿与女子私下来往,竟半点好奇心都没吗?”
“二哥说了,既然无意,何必知道是谁,让人难堪呢。”
“若是都不问是谁,又怎知有意无意?”
程微睇岚郡主一眼。认真道:“自然是因为,二哥已经有心上人啦。”
“是谁?”岚郡主双眼晶亮。
“这个暂时不能说。”
“罢了,若是不能在一起,传出去确实不好。”岚郡主很通情达理地点头,抬眼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程微,我听说,安阳公主近来缠你二哥缠得紧呢。”
程微皱了眉,淡淡道:“安阳公主纠缠我二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可皇伯父好像是默许的意思呢。”
程微脸色一下子白了,抓住岚郡主的手:“是么?你是说,皇上他——”
岚郡主点点头:“所以呀,你二哥若真是有心上人,还是早点有所行动的好。不然啊,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要有一位公主嫂嫂了。”
程微立在原地,整个人都呆了。
公主嫂嫂?养面首的公主嫂嫂?
别说她的心上人是二哥,就算是正常小姑子,也无法接受有这么一位嫂嫂啊!
“程微,你没事吧?”
程微回神,勉强笑笑:“我没事。咱们去那边喝杯茶歇歇吧。”
直到散场,程微直接被韩秋华等人拉走了,再无机会与程澈单独说话。
她只来得及回眸一瞥,对上那人一双温润含笑的星眸,一颗心略安几分。
二哥答应她的事,从来都会办好的,她相信这次亦不会例外。
一天下来,明明是饮酒玩乐,程微却觉得比在玄清观中闭门清修还要累得多,早早就沐浴更衣,由欢颜替她疏通半干的长发。
“姑娘,表公子来了。”画眉站在门口道。
国公府上,能被称为表公子的就只有和舒了。
程微随手取下屏风上搭着的一件淡绿色家常外衫穿上,吩咐道:“请表公子进来。”
和舒进来时,就见暖色灯光下少女一袭淡淡绿衣,长发如瀑披下,直垂腰际,就如上好的丝缎一般光滑。
于是少年准备好的满腹质问一下子就不知从何问起,心头一急,竟掩口咳嗽起来。
程微见状,忙快步走过去,抬手替他轻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喊道:“欢颜,快倒一杯温水来。”
把温水递给和舒,见他喝了两口好受了些,程微这才嗔道:“你身体弱,这个时候晚上外头还凉着,跑过来干嘛呢?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就是了。”
和舒定定望着程微,因为才刚剧烈咳嗽过,胸脯仍在微微起伏,开口时带着轻轻喘息:“等不了明日了,现在就想问你。程微,你让丫鬟们都退下去。”
程微见和舒如此郑重,便认真起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这才道:“和舒,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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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韩止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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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舒望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庞,有些出神,直到劈啪一声爆响一个烛花,才咬了咬唇,问道:“你与澈表哥,是怎么回事儿?”
“嗯?”程微一怔,随后便明白过来,“你看到了?”
和舒有些意外程微的平静,心中更恼,沉着脸道:“是。白日时他们都在蹴鞠,我上不了场,又有些头疼,就想先回屋子里歇会儿。走到假山处,无意间听到了你与澈表哥的谈话。”
说到这里,和舒神情激动起来,雪白的面庞爬上红晕:“程微,你和澈表哥……你和澈表哥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一定是我误会了,对吗?”
程微抿着唇,好一会儿,伸手一指:“和舒,你先坐。你这样激动,对身子不好——”
和舒断然打断程微的话:“你先说,是不是我误会了?”
程微便笑了:“不,你没误会,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心悦二哥,二哥也心悦我,我们会成亲的。”
“你——”和舒上前一步,喉咙一痒,大声咳嗽起来。
“和舒,都说了,你不要这么激动——”
程微上前替和舒拍背,被他一把推开:“你别管!”
“若是不管,你就要咳死了!”
和舒身子前倾不住咳嗽,闻言抬眸看程微一眼,咬牙道:“我情愿死了的好,也省得日后看着你糟心!”
程微彻底怔住,喃喃道:“和舒,你说什么赌气话。就算我与二哥相爱不容于世,也不必说这些死啊活啊的话——”
“程微,你是不是想,这与我不相干?”和舒显然是气狠了,一声冷笑,“是,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抬脚就走,走到门口回头一看。见程微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跺脚转回来,伸出手抓住她肩膀:“你想都别想,你是我表姐。就关我的事!”
程微抬手扶额。
小表弟这么自相矛盾,他此刻心情到底有多错乱啊?还是不刺激他好了。
“程微,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反倒成了我?”和舒咬牙喊道。
程微叹道:“和舒,你若不想等会儿被欢颜扛回去,尽管继续激动好了。”
和舒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被小丫鬟欢颜扛在肩头。趁月黑风高夜匆匆赶路的画面。
程微说得对,他要镇定,镇定!
“好了,我现在不激动了。程微,你是怎么想的?你和澈表哥是兄妹啊!今日是被我瞧见,你想过没有,万一是被别人瞧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外祖母若是知道你与澈表哥……非要气死不可!”
程微很平静:“我没有怎么想。在这种事上,我若能想,就没有你今日看到的那样了。二哥更是如此。我与二哥,男未婚女未嫁,彼此视为唯一,我们也在想办法尽量降低给旁人造成的困扰。那么,和舒,你要我怎么办?”
她可以想见,这样的事被人知道,第一个反应就是无法接受。正因为如此,说她厚脸皮也好,无耻也罢。她只能表现得更淡定,更无所谓。
试问,若她自己都一副见不得人、做了丑事的姿态,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有真诚的祝福呢?
“你怎么办?就非是澈表哥么?”见程微如此平静。和舒反而没了指责的力气,喃喃问道。
程微直视着和舒的眼睛,没有任何迟疑:“是,非他不可。若不能与二哥在一起,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
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坚决:“不是情愿。是一定!我是青翎真人嫡传弟子,玄清观最有资格争取国师法统的人之一,本来就有不嫁人的权利。和舒,比起我与二哥在一起,你更乐意见我终身不嫁吗?”
和舒咬了唇,气得双颊鼓起来:“你,你个无赖!”
他到底是没了先前惊涛骇浪的怒气,沉默良久,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下去吧?”
“什么偷偷摸摸!”程微渐渐红了脸,“二哥说,再给他两年时间,就算到时候还是会有风言风语,至少不能让外祖母他们像你这般,一听了恨不得把我浸猪笼。”
“我不是,我只是气急了——”和舒脸微红,别过眼去。
程微伸手,拉住和舒衣袖:“和舒,你会祝福我吧?”
和舒看着程微,脑海中想起二人很多过往,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嗯。”
不祝福,他还能如何呢?
室内光线渐暗,一片静谧。
许久,和舒轻声问:“程微,亲亲是很好玩的事吗?”
“咳咳咳咳——”这一次,换程微剧烈咳嗽起来。
和舒抬手替她拍了拍,耳根同样是红的:“我,我就是好奇——”
程微抬眼看他,霞飞双颊:“等你小成年礼后就知道了,小孩子家,这么好奇作甚!”
和舒大怒:“什么小孩子,我只比你小一岁!”
程微抬头挺胸:“但我成年了,你离加冠还有六年!”
和舒拂袖而去。
再也不要理这个无赖了,从小到大只会气他!
翌日,天大亮。
卫国公府灯笼高挂,红绸缠枝,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就连那枝头欢叫的鸟儿羽毛仿佛都比往日光鲜许多。
迎亲的队伍绕着西城敲锣打鼓走上一圈,程瑶坐在轿子里,心头悲喜难辨。
兜兜转转,她还是嫁给了卫国公世子。
卫国公夫人陶氏,看着娇娇弱弱,却是面甜心苦,当她的儿媳妇,可不轻松。
不过,她怕什么,只要韩止对她够好,调养几年身子再生几个孩子,就站稳脚跟了。
就陶氏那身子骨,什么都不好说呢。
程瑶垂眸,从大红并蒂莲盖头下看着自己涂得鲜红的指甲。
如今首要的,是要把花烛夜应付过去。
想起这个,程瑶是有些恼的。
太子实在是缠她缠得紧,让她身子越发敏感了,恐怕到时候只弄些鲜血对付,是不好瞒过去的。
不过对上韩止,她还是有把握的。
大红花轿抬到了卫国公府,待到吉时,新人拜堂之后,新娘被人扶着送入新房,新郎官则被一群人留住喝酒。
韩止一想起等在新房里的新娘子,哪有心思应付这些,使了个眼色给韩平,终于找了个机会溜回新房。(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敬茶(百歲的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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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一声响,韩止推门而入,陪嫁的丫鬟见了,便识眼色的屈膝一礼,默默退下。
门关好,韩止站在那里痴痴望着新娘,一时情怯,竟忘了如何抬腿。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子,不知此时,她的心里是否如他一般欢喜?
定然是不及他的吧?
韩止想起那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还有至今阴雨天时隐隐作痛的腰。
那次坠马,为了瞒过祖父与父亲,他可没敢留手,使得是真真正正的苦肉计。
不过,终于能有今日,一切便都值得了。
韩止终于抬腿,一步步走向床榻,暗暗吸了一口气,拿起秤杆把喜帕挑了下来。
都说新婚之日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候,程瑶自不例外。
喜烛映照下,只见她黛眉修长,朱唇娇艳,原本清丽无双的眉眼在脂粉妆点下多出一分秾丽来,更是撩人心弦。
韩止定定望着,忍不住道:“瑶表妹,你今日可真美。”
若只论美貌,瑶表妹今日不输微表妹了。
韩止脑海中晃过这个念头,随后哑然失笑。
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如何拿瑶表妹与微表妹比较。她们原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女子,瑶表妹令他倾心的从来不是容貌。
程瑶抬眸,温柔一笑:“世子,以后还是叫我霄儿吧。”
韩止在她身侧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好,以后就叫你霄儿。只是,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夫君了,而不是世子。”
程瑶嗔他一眼,素指纤纤指向喜桌:“尚未喝交杯酒,怎么就能叫……夫君呢。”
韩止心中一荡,拉着程瑶走向喜桌。二人相对而坐。
手持酒壶,满上两杯,韩止端起一杯递给程瑶:“霄儿,饮下此杯。从此我们就是夫妻一体了。以后我定会好生待你,矢志不渝。”
程瑶接过酒杯,轻声道:“止表哥,我从未想过,咱们能有今日。”
两只酒杯以彩带相连。二人各执一杯,自然不能相距太远,彼此间气息可闻。
程瑶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便知韩止在外面已是喝了不少,心中当下更安定了些。
二人举杯,各饮半杯,随后手臂交错,把剩下的一半喂对方饮下,至此算是完成。
喜烛摇曳下新妇容颜如花,新郎早已心猿意马。握住程瑶的手道:“霄儿,咱们早些休息吧。”
程瑶坐在那里,未动。
韩止不由一怔:“霄儿,你怎么哭了?”
程瑶垂眸,任泪珠无声滚落:“我就是在想,若是能以程瑶的身份光明正大嫁给你该有多好,而不是顶着这莫须有的名字过一辈子。”
韩止听了大为怜惜,抬手替程瑶拭泪,柔声安慰道:“莫哭了,名字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在我心里。只要那个人是你,就足够了。”
程瑶破涕为笑:“止表哥,你对我真好。”
一声“止表哥”,更是让韩止眼中柔情更甚。简直要溢出来。
程瑶起身,款款走至桌旁,抱起一个小小的酒坛返回来。
“这是——”
程瑶把那红绸封口的酒坛递给韩止看:“这是女儿红,小时候,我亲手埋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
程瑶眼神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轻如飞烟:“那时我才刚懂事,听说家中生了女儿,待她满月时母亲便会亲手埋下数坛女儿红,等她嫁人时才取出来宴客。只是我出身卑微,没有这个福气,又总忍不住奢望,就悄悄埋了这一小坛。今日取出来,用来宴客是不够的,不过若夫君能与我同饮,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完,把酒坛开封,浓郁的酒香就飘了出来。
韩止在外面敬酒已是喝了不少,此刻正是意识清醒却有了几分酒意之时,闻到这酒香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且听了程瑶这番话,心中更是怜惜,哪里还能拒绝,径直拿过酒坛倒满酒杯。
几杯酒入肚,后来的酒是怎么喝完的,韩止已经记不大清楚了,程瑶见差不多了,扶着他走向罗汉床。
一番宽衣解带,二人双双倒在新床上,大红的纱帐落下来。
一夜芙蓉帐暖,合欢花开,再睁眼,天已大亮。
“霄儿,我——”韩止坐起来,有些茫然。
程瑶含羞低头:“夫君,该收拾一下,去给长辈们敬茶了。”
韩止目光便不受控制落在大红床褥上铺的那块白绫上。
一抹暗红瞬间让他脸微热,看向程瑶的眼神更加温柔:“霄儿,你……你可还好?抱歉,我昨日喝得有些多,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你……”
韩止越说,心中越懊恼。
他怎么就喝醉了呢,对花烛夜的印象只剩隐隐约约的销魂蚀骨,却忘了具体经过。
“我无妨……世子,咱们快走吧,去迟了总不好。”程瑶含羞一笑,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
大厅里,卫国公府所有主子们都到齐了,众人瞩目看着一对新人敬茶。
“请祖父、祖母喝茶。”
段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随手放下,淡淡道:“既然已是国公府的媳妇,自此就要端庄自持,与世子一道孝顺长辈,友爱弟妹子侄,可记住了?”
程瑶心中一跳。
老夫人这话,听着总有些不对劲。
她飞快抬眸扫了段老夫人一眼,却从其表情上瞧不出端倪来,只得作罢,恭恭敬敬应一声是。
段老夫人把一个玉镯赏给了程瑶,
程瑶接过,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玉镯水头极好,当然价值不菲,可她作为世子夫人,国公府嫡长孙的妻子,这份见面礼明显有些轻了。
韩氏坐在段老夫人不远处,挑眉冷笑。
嫌见面礼轻么?
呵呵,还以为她是怀仁伯府的二夫人,想着家丑不可外扬?
程修文与丫鬟生的种,做出未婚私通的事来,****何事?
韩氏扫一眼段老夫人与陶氏,抿唇一笑。
她已是够厚道了,顾着大嫂的面子,只讲与母亲与大嫂听,二嫂与三弟妹可都不知道呢。
“请父亲、母亲喝茶。”
卫国公端起茶杯喝过,给了见面礼,而陶氏则盯着一脸恭敬的新妇许久,没有端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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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元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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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打量着新妇。
新妇一脸恭敬,后背挺得笔直,哪怕她迟迟不接茶,依然没有任何怨色,举着茶杯的手稳稳的,反而显得她这个婆婆刻意为难。
可陶氏只要一想到今早心腹婆子从新房拿过来的那条元帕,再想着韩氏说的那番话,心里就膈应得不行。
韩氏那话是哄人的吗?哪怕与韩氏关系一直淡淡,她也不这样认为。
说新媳妇与儿子早已暗通款曲,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以韩氏的身份与性子,怎么可能会这样说。
要知道这事一旦查明是韩氏信口开河,那就不光是得罪人的事了,韩氏将会人品扫地。
也就是说,今早那方元帕,是作假的,且是儿子帮着一起作假!
想到儿媳不自重,婚前已经失身是一堵;大婚后儿子帮着儿媳一起隐瞒,又添一堵。
陶氏能看程瑶顺眼才奇怪了。
见陶氏迟迟没动静,众人目光投过来,气氛开始变得古怪,韩止忍不住喊道:“母亲——”
他不明白母亲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松口让他娶瑶表妹为妻,怎么今日还要刻意为难呢?
想到这里,韩止对程瑶越发心疼,对陶氏有了一丝不满。
众目睽睽之下,母亲这样做,不但是在为难瑶表妹,更是在为难他。
难道,就不能心疼一下他吗,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啊。
别说瑶表妹言行举止哪里都挑不出毛病,就算有不妥当的地方,母亲总该包容一下。
也不知瑶表妹现在心里该多忐忑不安。
一想到昨晚妻子眼角的泪,韩止便忍不住伸手,悄悄握住程瑶的手。
陶氏居高临下,把儿子一番小动作尽收眼底,气得暗暗咬牙,目光一扫众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接过茶盏。
罢了,大庭广众之下,不是她表达不满的时候,总该替儿子留几分颜面。难不成儿媳婚前失贞的事要传得人尽皆知?
喝了茶,陶氏赏了程瑶一套红宝头面,镶嵌的宝石成色极好,这份见面礼不算轻。
韩止总算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是给其他长辈敬茶,到了小辈时。便是韩平等人向程瑶见礼了。
程瑶给男孩子们的是一双鞋子,给姑娘们的则是一方手帕。
她绣工出众,手帕是难得的双面绣,惹得韩秋梦等人赞叹不已。
很快便到了程微这里。
程微今日的身份不是国师弟子,而是国公府的表姑娘,自然依着规矩冲韩止二人行了一礼,口中道:“祝表哥、表嫂白首偕老。”
她说得简短,语气又淡,韩止便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
就见明媚无双的少女眼下一片青影,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程微能睡好才怪。昨日被和舒撞破她与二哥的事,哪怕面上再淡定,心情又怎么可能丝毫不受影响,再加上岚郡主提到皇上默许安阳公主接近二哥的事,一晚上足够她辗转反侧了。
加之对韩止二人的婚礼,她只想无视,自然懒得用心打扮,落在有心人眼里,还真能瞧出几分伤情来。
韩止看在眼里,心头就有几分惘然。
有一段日子。他曾对微表妹颇有微词,不过说到底,他们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曾经那么要好过。此刻见微表妹不好受,他心里何尝好受呢。
“微表妹,多谢了。”
程瑶嘴角笑意微收。
韩止这是对程微余情未了?
不,她介入得早,那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没来得及结出男女之情的花蕾,就被她掐断了。
韩止对程微。应该只是男人天性的怜惜。
男人就是如此,面对一个美丽少女,哪怕不爱,知道这少女是倾慕他的,也会心生怜惜。
看一眼程微,程瑶心头不快。
那张脸,可真让人讨厌,凭什么天下的好处都被程微占尽了?
韩止轻轻碰了程瑶一下。
程瑶回神,冲程微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微表妹,多谢你。我与世子能有今日,说起来真的要感谢表妹呢。改日我与你表哥请你吃饭可好?”
“吃饭就不必了,表嫂可别谢我,我当不起。你与表哥能有今日,当然是自己的造化。”程微不冷不热刺了一句。
这话落入陶氏耳中,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可不就是自己的本事吗,做姑娘时就与她儿子厮混到床榻上去,难怪哄得止儿要死要活,非她不娶!
其实程微是真不知道程瑶对韩氏说的那番鬼话,韩氏怕这种事脏了女儿耳朵,并没对她提过。
她这么说,只是讽刺程瑶不择手段罢了,无意中让陶氏对程瑶更恼,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一屋子小辈都见过面,程瑶悄悄松口气,就听陶氏缓缓道:“把硕哥儿抱过来,让大奶奶见见吧。”
很快一个大红襁褓裹着的婴儿就被乳母抱着走上前来,那婴儿生得白胖漂亮,一双眼睛像葡萄珠似的,灵活转着看向程瑶。
韩止有些尴尬,忙看了程瑶一眼。
程瑶心头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就是硕哥儿啊,长得可真好。喏,这是母亲给你的,硕哥儿喜欢不?”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对金手镯,亲自替硕哥儿套在手腕上。
韩止见了,悄悄松了口气。
瑶表妹果然没有生气,他就知道,瑶表妹是不同的。
韩止看着白胖的儿子,目光温柔笑了笑。
只要一想到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才有了他与瑶表妹在一起的机会,他便无法不欢喜。
更何况,这是他第一个儿子。
察觉韩止的眼神,程瑶暗暗咬牙。
说是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对通房生的孩子不是照样欢喜?
呵呵,果然男人的话是听不得的。
“好了,即是已经都见过礼,就散了吧,让他们小夫妻也好回去用饭。”段老夫人开了口。
众人依言散去。
韩止带着程瑶还未回到院子,陶氏身边的丫鬟就赶过来道:“世子,夫人喊你过去一趟。”
“嗯。”韩止点点头,对程瑶道,“霄儿,你先回房吃饭,不必等我,我去去就来。”
到了陶氏那里,韩止便问:“母亲唤儿子来何事?”
陶氏把那方元帕直接摔到韩止面前,厉声道:“止儿,你做的好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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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止弯腰把元帕捡起来,不明所以:“母亲这是何意?”
见他一脸无辜,陶氏更气:“好!止儿,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我?你就这么护着孟氏吗?”
孟氏?
韩止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对了,瑶表妹现在是怀仁伯府远房亲戚的身份,姓孟名霄了。
“母亲,儿子不明白您的意思。若是我与霄儿有哪里做得不对,请您好好指点就是了。”
“指点?”陶氏冷笑一声,“儿子大了,当娘的已经管不住了。我只问你,这元帕是怎么来的?”
韩止越发疑惑,脸微热道:“自然……自然是昨夜……”
“昨夜?止儿,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和孟氏,没成亲前早就乱来过了吧!”
韩止愣住:“母亲,儿子不懂您说什么。”
韩止神态不似作伪,陶氏看在眼里就更加恼火:“如何不懂?这元帕,难道不是你们昨夜弄出来糊弄我的吗?你姑母已经告诉我了。早在去年,孟氏就是你的人了!”
“这不可能!”韩止脱口而出。
好一会儿后,韩止咬牙问陶氏:“母亲,姑母真这样说?”
陶氏看韩止一眼,大的情绪起伏之后,已是有气无力:“怎么,你要告诉母亲,你姑母信口开河?”
“我——”韩止说不下去了。
他也不是全无理智,当然不认为姑母会拿这种话诬陷程瑶,可是,他与瑶表妹昨晚明明是第一次啊。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母亲,我与霄儿,一直发乎情止乎礼,真的没有乱来过。姑母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陶氏一抬手,冷笑:“罢了,你一意维护孟氏。我也不想多说,反正木已成舟,今后安生过日子就是了。”
“母亲——”韩止只觉有口难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止儿,你回去吧。母亲累了。”陶氏摆摆手。
“那儿子就下去了。”韩止大好的心情一扫而光,低眉顺眼道。
等出了陶氏这里,他眉头紧锁,想了想,没有回房。而是去了蘅芜苑寻程微。
“止表哥怎么来了?”程微放下医书,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他应该陪着程瑶用饭才对。
呃,说不定是用过饭见到了那个通房,程瑶生气,就把他赶出来了?
在程微心里,若是她与二哥洞房花烛夜后看到什么素梅、红梅的,她定会把二哥赶出房的。
“微表妹,我就是想问你一些事。”
“止表哥说吧。”
韩止犹豫了一下,问道:“姑母她……对瑶表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嗯?”
“微表妹应该知道。我虽然一直心悦瑶表妹,但我们二人从来是守规矩的。我怕姑母误会了什么,有损瑶表妹名誉。”
程微皱起眉:“止表哥,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和程瑶不是已经成亲了,莫名其妙扯到我母亲头上干什么?到底是什么有损程瑶声誉了?”
“是——”韩止嘴张了张,想到程微还是个姑娘家,便住了口,说不下去了。
程微反而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着韩止:“至于规矩,止表哥守不守规矩我不知道。程瑶她哪里规矩了?”
若是规矩,能在大姐姐眼皮子底下,与太子眉来眼去吗?
“微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程微当然是没有这个好心替程瑶隐瞒的,直言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她与太子殿下格外亲近。”
韩止脸色一变:“微表妹慎言!瑶表妹如今与太子有兄妹名分,亲近些也很正常。”
程微托腮,懒懒打了个呵气:“是么?那前两年我每次进宫,只要她不去,太子殿下定然会问起,也是因为姐夫与小姨子格外亲近了?那大概是我性子不好。太子殿下才如此区别对待。”
程微这话,信息量就太大了,韩止听得明白,恼怒不已。
如今的程微已不是两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双丹凤眼微挑,凌厉看着韩止:“止表哥还有什么事要问?若是答案让你不满意,你就要对我发脾气,那恕我不奉陪了!”
“我……无事。打扰微表妹了。”
韩止离开蘅芜苑,心中乱成一团麻。
母亲指责他元帕作假,姑母说他与瑶表妹早就在一起,而微表妹又暗示瑶表妹与太子关系不同寻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经历了花烛夜,恐怕连他都动摇了。
不,昨夜他其实只有朦朦胧胧的印象,更真切的情景,却记不清了……
韩止摸了摸衣袖放元帕的地方,心头浮上一层阴影。
“霄儿,你怎么站在这里。”回到住处,见程瑶站在院门口,韩止暂抛下纷乱心思问道。
程瑶柔柔一笑:“我等世子回来一起用饭。”
韩止心头一暖:“不是让你先吃吗?你那么瘦,身子骨弱,不能饿着。”
“两个人一起吃,才吃得香。”
“那快进去吧。”韩止伸手揽住程瑶,二人相携走进去。
饭后漱了口,盼盼与弄琴二人前来拜见新夫人。
“你便是盼盼吧,硕哥儿的生母?”
盼盼规规矩矩跪着,垂首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是婢子。”
“抬头让我看看。”
盼盼缓缓抬头。
程瑶面上一派平静,拢在衣袖中的手却悄悄握了握。
果然是个狐媚子,那双眼睛顾盼神飞,竟是要把人的魂勾走了。也难怪韩止对她心心念念之余,还能弄出一个儿子来!
见程瑶望过来,韩止忙笑了笑。
在嫡妻之前就有了庶长子,他还是愧疚的,特别是这种场合时。
罢了,以后少去盼盼那里,也让她少过来给瑶表妹添堵。
“果然是个好的。”程瑶赏了盼盼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赏给弄琴的则是一支普通金簪,便挥挥手让二人下去了。
程瑶挑眉看着韩止:“世子,原来你身边还有这样的美人儿……”
韩止拉住她的手:“霄儿是吃醋了吗?”
“男人有通房再寻常不过,只是世子对盼盼与弄琴一碗水端平才好。”
韩止顿了顿,道:“那是自然。以后她们那里我都不去了,就守着霄儿,好不好?”
程瑶粉面微垂,低低嗯了一声。
韩止看得情动,心头一热,转念想到那方元帕,又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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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侍疾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韩止心生愧疚,把她揽过来:“霄儿,我是不想咱们二人之间心生芥蒂,才问你的,真的不是疑心你。”
程瑶抬眸,目光温柔凝视韩止,终于笑了:“止表哥,我就知道,你是信我的。若是连你都不信我,我真是太难了……”
“对不起,对不起。”抱着纤弱的人儿,韩止愧意更甚。
程瑶低头埋在他胸膛,唇角弯了弯,缓缓解释道:“其实,我是对父亲说过,我早与你私定了终身。”
“嗯?”韩止有些惊讶。
程瑶双手环住他的腰,揽得更紧了些:“傻瓜,我若不这么说,当时就被父亲嫁给那个县丞之子了。本来是权宜之计,结果被他们误会了。”
韩止心头一松,嘴角现了笑意:“原来是这样。那我这就去与母亲她们解释清楚。”
“别去。”程瑶拉住韩止,“这种事哪里是能解释清楚的。你越解释,说不定夫人她们越觉得是为我开脱。罢了,既然她们这样认为,那便这样吧。只要止表哥不乱想,咱们两个好好过,那就足够了。”
韩止抬手,抚着程瑶白皙的面颊:“霄儿,委屈你了。”
程瑶抿唇一笑,抬手环住韩止脖颈,柔声道:“能和止表哥在一起,怎么会觉得委屈。”
佳人柔情似水,韩止心中一荡,忍不住凑过去,攫住那芬芳的唇。
云消雨歇。荼蘼的气息久久未曾散去,韩止搂着怀中人一直舍不得放开,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欢愉无比,心头那层阴影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自是不消多说,传到陶氏那里却是勃然大怒。
“世子与世子夫人,当真是每夜要数次水,夜夜不落?”
报信的婆子把头垂得低低的。点了点头,心道难怪夫人发火,要是她儿子这样,她非急死不可。这人又不是铁打的,如此下去哪里受得了。
陶氏垂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到底是丫头生的,没有一点庄重!“
婆子忙把头垂得更低。
这话夫人能说,她是不敢听的。
那毕竟是少奶奶,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再如何不庄重。也不是她一个婆子可以非议的。
“行了,你出去吧。”陶氏摆摆手。
翌日,陶氏就病了。
国公府请了朱太医过来看诊,朱太医只是开了几副常喝的药,叮嘱好生调养着。
陶氏历来身子骨弱,要说大病是没有的,除了用心调养,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不过这一卧床,当儿媳的便要侍疾。
程瑶在众人印象里素来明理懂事,不用任何人提醒。当然是主动提出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陶氏半靠在床头,有气无力赞了程瑶几句懂事孝顺,便默许了她尽孝的行为。
夜里。陶氏翻了个身,喊道:“水——”
打了地铺睡在陶氏脚底下的程瑶忙爬了起来,揉了揉眼,出去倒水。
“夫人,水来了。”
陶氏眼睛尚是闭着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尽数喷了出去:“太凉了!”
程瑶被喷了满头满脸,那点睡意早就没有了,望着陶氏死死攥着拳头。
陶氏这时睁开了眼,眼神恢复了清明:“是孟氏啊,我倒忘了,以为是青娥呢。”
青娥是陶氏身边的大丫鬟,与另一个大丫鬟素女一道,本该轮流守夜伺候陶氏的,可现在却安安稳稳睡在房里。
程瑶想到这里,心中恨得不行,偏偏孝道的帽子压死人,明知道陶氏是有意折磨她,却只能受着。
“孟氏,真是辛苦你了。”陶氏温和笑着。
“不辛苦,那儿媳再给您端一杯水来。”
程瑶转身出去,才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水渍,想着这是从陶氏嘴里喷出来的,心里直犯恶心,转过屏风提了一壶热水倒满,奉给陶氏。
陶氏接过在唇边凑了凑,并没有喝,放置一旁道:“这么一折腾,又不渴了,连点睡意都没了。孟氏,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吧。”
程瑶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老妖婆,就是皇后娘娘,恐怕都没这么难伺候了吧!
老妖婆当然不困了,白日里儿子过来侍疾就睡得香甜,到了晚上可劲折腾人,要水都要四五次!
翌日一大早,韩止过来请安,陶氏便笑道:“止儿,孟氏是个孝顺的,夜里我有个什么事,她都提前替我想到了,恐怕就是女儿都没这么贴心。以后你可要好生对她。”
韩止一听母亲对媳妇满意,大为高兴,咧嘴笑道:“儿子知道了。”
陶氏心中膈应,面上一直挂着笑,心疼看程瑶一眼道:“就是辛苦她了。你瞧,这才几日,孟氏脸都瘦了。这万一我的身子还没好,孟氏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韩止早把程瑶憔悴的模样看在眼里,哪有不心疼的,不过一想到母亲这一病竟缓和了婆媳关系,所有的心疼就只能暂且放到一旁了,笑道:“母亲身体最重要,儿子与媳妇给您尽孝,那是天经地义的。母亲放心,霄儿最有孝心,就是为了不让您忧心,也会好生照顾自己的。”
说到这里,韩止看向程瑶,满眼的柔情想念:“霄儿,你说是不是?”
是你妹啊!
程瑶嘴唇抖了抖,都想爆粗口了。
熬了这几日,她早就受不住了,今早刻意打扮得憔悴些,就是想让韩止看了心疼,替她求情免了这侍疾之苦的。
实在不行,就昏倒在他面前。总不能儿媳妇累病了,还要爬起来侍疾吧?
却没想到陶氏几句话就把她这条路堵死了,偏偏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疼她的男人,不帮忙不说,还死命拖后腿!
程瑶眼前发黑,连气带累,是真想昏了,奈何韩止才说了那番话,她这一昏无异于啪啪打脸,几日的辛苦就白费了。
无奈,程瑶只得咬牙忍下来。
陶氏这一病,就足足病了半个月才好,已经瘦成一道闪电的程瑶这才得以解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贵妃传唤
陶氏神清气爽,坐在堂屋里,对程瑶一脸温和:“即是贵妃娘娘想你,那你便早点进宫去吧。”
“是。”程瑶得知华贵妃传了口谕过来,要她进宫,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华贵妃这一传唤,好叫那些人知道她可不是无依无靠之人,忧的是万一太子依然对她纠缠不休……
程瑶是很拎得清的人,自打知道没了进宫的指望,当然不想和太子有什么牵扯,奈何到了这一步,不是她不想就可以断了的。
程瑶压下忐忑心思回房梳妆打扮,不大会儿工夫,韩止推门而入。
“世子不是与朋友约好了今日去打猎吗?”程瑶把一支点翠蝴蝶簪子插入发髻间,回头问道。
韩止没有参加科考,今年年初在兵部谋了一个差事,今日正逢沐休。
“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没去。”韩止走过来,扫了程瑶秀丽乌发间的点翠蝴蝶簪一眼,问道,“听说你今日要进宫?”
程瑶没有多想,笑道:“贵妃娘娘想我了,让我进宫去陪她说说话。”
韩止不自觉皱了眉:“贵妃娘娘对霄儿倒是真的疼爱。”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是微表妹那番话就如跗骨之蛆,在他心头时而闪现,挥之不去。
瑶表妹为了推掉婚事说与他早已私定终身,他是信的,可是太子——
他曾当过太子伴读,对太子的品性岂能不知。
至少在女色一事上,太子是有些放肆的。
瑶表妹在京城贵女中本就出众,若说太子对她有些心思,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再看程瑶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样子,韩止心头一阵烦闷。
程瑶不知道韩止的想法,只是笑道:“许是因为我治好了贵妃娘娘的病吧,贵妃娘娘对我一直很好。在宫中住时,娘娘对我甚至比对七公主还要关切些。”
“哦。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回来。”韩止抬手抚了抚程瑶秀发,顺手把那支点翠蝴蝶簪取下来,状似无意地道。“这簪子与你身上衣裳不合适。”
他从拉开的抽屉里随手拣了一只不起眼的白玉簪,亲手替程瑶戴上:“这个好看。”
程瑶只以为韩止喜欢她素净清丽的样子,并没有多想,对镜照了照道:“还是世子眼光好,这样子我很喜欢。”
韩止见她没有推拒。心中舒坦许多,淡淡笑道:“快些去吧,让宫里贵人等急了不好。”
长春宫华美依旧,四月里正是花团锦簇之时,华贵妃一袭艳丽宫裳,瞧着竟比正值妙龄的程瑶气色还要好。
“怎么成了亲反而瘦了?莫非卫国公世子对你不好?”华贵妃语气亲切。
程瑶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忙道:“世子对霄儿甚好。只是毕竟换了地方,我身子骨不争气,饮食住宿总要适应一段时日。”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华贵妃真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要是在华贵妃面前诉苦。说陶氏的不是,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华贵妃支持她嫁入卫国公府,目的很清楚,笼络住国公府,以后死心塌地为太子做事罢了。
她一个没有强力娘家依靠的女人,要是传出与婆婆不合,不招长辈待见,那在华贵妃心里的分量就轻了。
华贵妃闻言笑了:“那就好,本宫还担心你受气了呢。若是世子给你气受,可要告诉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程瑶一脸羞涩:“霄儿就知道,还是义母疼我。”
华贵妃笑起来:“本宫就你与七公主两个女儿,不疼你疼谁呢?要说起来,别说你不习惯。就是本宫在你出阁后,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
二人有说有笑,看在旁人眼里,与亲生母女无异。
“太子到——”
随着一声通传,片刻后太子走了进来,先向华贵妃见过礼。再看向程瑶。
程瑶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挑唇一笑:“不必多礼,说起来,本宫可是你的皇兄呢。”
程瑶心头一跳。
太子却不再看程瑶,陪着华贵妃说了一会儿话,才大大方方道:“母妃,其实儿子是听说义妹进宫了,特意过来的。”
“呃?”
“瑜哥儿整日里身边围着的都是嬷嬷宮婢,儿子有心多陪陪他,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义妹与怀仁伯府有亲,说起来也是瑜哥儿的亲人了,儿子就想请义妹过去看看瑜哥儿。说不定瑜哥儿与义妹投缘,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提起瑜哥儿,华贵妃收了笑意,沉吟片刻点头:“既如此,霄儿,你就随太子过去吧。”
程瑶心中忐忑,面上半点不敢流露出来,只得点点头,随太子去了。
等人都走了,华贵妃抬手揉揉额角,叹道:“瑜哥儿真是可惜了……”
那个孙子长得白胖体面,瞧着也健壮,偏偏脑子不灵活。皇上请国师看过了,国师却说瑜哥儿将来另有机缘,现在强求不得。
一句另有机缘,让她没有彻底死心。
那毕竟是儿子的嫡长子,身份最贵重不过了。
“娘娘又头疼了?”大太监邓安问道。
华贵妃没有看向邓安,只是淡淡道:“邓安,替我揉揉吧。”
“是。”邓安绕到华贵妃身后,替她轻揉额角。
好一会儿,华贵妃开口道:“说起来,这按摩头部的法子还是霄儿教你的吧?”
“是,霄姑娘蕙质兰心,这按摩手法比奴婢以前学的管用多了。”
“嗯,那倒是个能干的。她若能常去陪陪瑜哥儿,对瑜哥儿也好。”华贵妃说到这里一顿,声音低下来,“要说起来,是该选一位合适的女子照顾瑜哥儿了。”
瑜哥儿心智不全,原该任其自生自灭的,她自然不会接到长春宫来养,不过要是有个身份合适的女子行使照料瑜哥儿的职责,倒是不错。
“也是时候,替太子选个太子妃了。”
邓安没有接口,更加用心按摩起来。
程瑶默默跟着太子走进东宫,太子侧头看她:“义妹,怎么几日不见,对皇兄如此冷淡了?”
“臣妇不敢。”
“不敢?知道不敢就好。”
太子伸手一推,把程瑶推进一间室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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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疑(lillian00)
程瑶被推了一个趔趄,发髻擦到门框上,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支白玉簪被甩到了青石地板上,断成了两截。
发髻散开,秀发如云披散而下,在这仅有一个小窗的室内,虽然是白日,有些慌乱的女子依然像是站在暗夜里的妖精,撩人心弦。
“太子——”
程瑶的喊声被太子伸手捂住。
而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这一喊,要是惊动了旁人,首当其中要遭殃。
太子很是满意程瑶的识趣,关好门猛然打横把她抱起来,扔到了不算大的床榻上。
这是太子东宫里很不起眼的一间屋子,偏僻安静,原是用作仓库的,后来被太子悄悄收拾出来,二人在这里坦诚相见已是多次。
那床榻虽小,却格外柔软舒适,太子直接欺身上来,挑眉问道:“怎么,嫁了人,就把本宫忘了?还在本宫面前称什么臣妇!”
说到这里,那“臣妇”二字却让太子心中一荡,竟比往日更多出几分兴奋来。
他伸手,毫不怜惜去扯程瑶衣襟。
程瑶吓得死死捂住,哀求道:“殿下,臣妇今日还要回去的,若是换了衣裳,恐怕不妥——”
太子闻言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手上用力一扯,就把那烟粉色的小衫扯开,露出里面鹅黄色的肚兜来。
“如何不妥?莫非卫国公世子还能知道不成?”太子凑在程瑶耳边问,轻车熟路,很快就把身下的人儿剥个精光。
事已至此,程瑶哪还敢说什么,生怕太子发疯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干脆主动环住了太子脖颈。
一番**过后,太子手搭在程瑶腰间,满足地轻叹一声:“要说起来,本宫经过的女人不少,也只有你让本宫破了例。”
与他人共享一女。对他堂堂太子来说实在是破例了。
只怪这女人天生媚骨,让他无法放手。
转念一想那卫国公世子虽然抢在了他前头,可如今不是照样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戴着那顶绿帽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如此一想,太子心头一动,又把身旁的人拉了过来。
“太子——”程瑶没想到太子这么快又想了,颇为心慌。
她现在已为人妇,韩止又不是死人。万一留下什么痕迹,怎么瞒得过去!
太子抵住程瑶,让她动弹不得,压低声音道:“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宫的本事。你总不进宫,本宫旷了这么多日子,一次就想把本宫打发了?”
轻轻的**声交织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光线越发暗淡,太子起身。先一步离去。
程瑶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许久才起身,穿好衣裳挪到角落里的梳妆镜前。
光线暗淡,镜子中只能模糊照出一个披散头发的轮廓来,程瑶轻叹一声,拿起梳子开始梳发。
片刻后,她把长发绾成进宫时的堕马髻,依着原样戴好钗环珠花,只是那支白玉钗已是断了,却没有法子补救。只得从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挑出一支相似的玉簪插上。
回到国公府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程瑶一进屋就见韩止等在那里,不由一怔:“世子一直在这里?”
韩止迎上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是啊。反正今日没有什么事做,懒得去书房了。累了么?我要丫鬟们端饭吧。”
韩止语气一顿,目光落在程瑶发间那支玉簪上。
瑶表妹进宫前他挑的那支簪,好似不是这样。
韩止眸光渐深。
不会是他记错了,他当时虽是随手选的,可先前那支点翠蝴蝶簪他瞧着刺眼。选了那支素簪替瑶表妹戴好后,特意打量了好几眼。
好端端的,瑶表妹那只簪子哪去了?
这发髻,似乎也重新挽过了……
人一旦生了疑心,就如一粒草种落入肥沃的土壤中,迎风便能疯长成一片繁茂枝叶。
韩止是个正常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越是上心,就越不可能做到毫不在意。
偏偏这种事无凭无据,他不可能像拿出那条元帕一样,与程瑶问个分明。
瑶表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的,他要是这样问她,岂不是伤了二人感情,更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小心眼?
韩止目光从那支簪子上移开,神情恢复如常拉着程瑶进去,只是心中到底留下几分阴郁。
用过饭后,韩止没有离开房间半步,程瑶急着沐浴更衣,好检查身上有无不妥当的地方,见他不走,就有些心急。
人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正准备着说辞,韩止忽地靠过来,喊了一声:“霄儿。”
二人成亲已有一段日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程瑶就更紧张了,忙推开韩止道:“世子,我今日进宫已是累了,想早些歇息。”
韩止抱着程瑶不放:“霄儿,前些日子你一直在侍疾,母亲好了后,怕你太累了,我一直忍着呢。”
他拉着程瑶的手放在下面:“今日,总可以了吧?”
“真的不行。”程瑶一把推开韩止,见他神情微变,忙扯出一抹笑容,“止表哥,我是真的累了,你就心疼心疼我,让我早些休息吧。等……等明日,我一定什么都依你……”
韩止当然不是霸王硬上弓的人,闻言直起身子,脸色有些难看:“既如此,那你便早些休息吧,我去书房睡。”
他说完转身离去,程瑶哪里不知道这是生气了,偏偏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不敢依着他的,明知对方生气也不能去哄。
罢了,等明日再哄就是了。
韩止抬脚去了书房,心中说不出的憋闷。
若是没有那番怀疑也就罢了,偏偏瑶表妹还拒绝他,难不成,她与太子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韩止闭了闭眼,叹气,喃喃道:“微表妹,你那番话,害的我好苦!”
他想生程微的气,可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冷然嘲讽的模样,又气不起来,只得气自己疑神疑鬼,太过放不开。
敲门声响起,女子清脆声音传来:“世子,婢子见您书房的灯亮着,就炖了一盏银耳羹给您送过来。”
“进来吧。”
门推开,盼盼手端托盘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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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闭关
“把银耳羹放这吧。”
盼盼脚步轻盈走进来,轻轻把银耳羹放在高几上,一双灵动眸子看向韩止:“世子,您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韩止神色淡淡:“知道了,你出去吧。”
盼盼抿了抿唇,一双眸子含了失望与哀怨,直白瞥了韩止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看着缓缓合拢的房门,韩止叹了口气。
他并不迟钝,哪里不懂盼盼的意思,只是,既然决定一心对待瑶表妹,这个时候要是与盼盼在一起,岂不是让她伤心。
韩止没有理会那碗银耳羹,任其慢慢变冷,手持书卷心不在焉看着,脑海中偶尔闪过盼盼那双欲语还休的美丽眸子,不觉有些心烦,把书卷一丢,抬脚走出书房透气去了。
程瑶那里,丫鬟正在报信:“盼盼给世子送了羹汤便出去了。”
“世子呢?”
“世子过了没多久就出门了。”
程瑶松了一口气,想起盼盼与硕哥儿,眼神冷厉起来。
她才进门不久,出手整治那个通房和庶长子总不大好看,没想到那婢子是个胆大的,竟打着趁虚而入的主意!
幸好,韩止一颗心还扑在她身上。
以后……
程瑶低叹一声。
以后若是贵妃娘娘再传她进宫,委实是件头疼事。
程瑶隐隐有些后悔,转而一想,若没有太子对她的别样心思,当时在清凉山就没那么顺利见到华贵妃,便把这念头抛开了。
国公府这边风平浪静,怀仁伯府却跟打了鸡血似的。
原因无他,宫中传出风声,要为太子选太子妃了。
“彤儿近来规矩学得如何?”孟老夫人问已经升级为董氏的董姨娘。
董姨娘穿着一身素纹锦缎裙袄,耳垂明月珰,显得素净又清丽。闻言忙恭恭敬敬道:“彤儿每日卯正起床,跟着教导嬷嬷学规矩,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孟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宫里有为太子选太子妃的打算了。彤儿身为咱们怀仁伯府的嫡女,希望很大,你这做母亲的可要盯住了,别因为她自己学不好,到时候丢人!”
“儿媳明白。老夫人放心吧,彤儿向来懂事。”
“嗯,几个孙女里,彤儿确实是个懂事的。”孟老夫人扫董姨娘一眼,眼神挑剔,“董氏,你以后也别穿这么素净,连点喜气都没有!”
董姨娘笑容一僵,垂着头恭顺道:“是,儿媳知道了。”
孟老夫人挥挥手。让董姨娘退下,叹道:“毕竟是个村女,上不得台面。”
一旁的嬷嬷忙道:“老奴瞧着,二太太最是孝顺恭敬了。”
程二老爷官居四品,董姨娘扶正后,原是可以请封诰命的,上头却压下来没批,到现在府上人只敢称董姨娘为二太太,而不是二夫人。
孟老夫人挑着嘴角冷笑:“也就是这点好处了。嘶——”
她扶额,神色痛苦。
“老夫人又头疼了?”
孟老夫人一脸阴沉:“这头疼的症状是越来越重了。以前还有三丫头按时给我调制符水,现在竟是只能生受着。”
“老夫人何不遣人去玄清观找三姑娘,三姑娘走到哪里也是您的孙女,还能不管了不成?”
孟老夫人想了想。点头。
这边董姨娘回了莲皎居,直奔程彤那里,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哭声。
她忙推门而入,就见程彤扶着床柱抽泣,哭得梨花带雨。
“彤儿。这是怎么了?”
程彤抬头,扑进董姨娘怀里:“母亲,我真的熬不下去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拘着我从早到晚学规矩?母亲您瞧。”
程彤掀起裙摆,把脚伸到董姨娘面前:“我脚踝一直都是肿的。难道当嫡女还有这样的要求,以往我没见三姐学这些呀。”
“什么三姐,程微早已不是咱们府上的姑娘了,以后你可不许这么叫。”
程微若还是三姑娘,那彤儿算什么?
董姨娘掏出帕子,动作轻柔替程彤拭泪,瞧着女儿肿起来的脚踝,虽然心疼,却只能放在心里,宽慰道:“彤儿啊,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在且辛苦些,将来就享福了。程微当初就算想学,哪有这样好的机会。”
程彤听出点端倪来,擦了擦眼泪问:“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姨娘想着女儿早晚会知道,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压低声音道:“宫里要给太子选太子妃了。你现在可是咱们府上适龄嫡女,再有那传下来的遗旨在,当选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彤儿,你怎么了?”
董姨娘正说着,见程彤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
程彤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看不清董姨娘焦急的脸庞:“母亲,您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这孩子,就算是激动,也别这个样子呀。彤儿——”
程彤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再醒来,屋子里已是不少人,就连孟老夫人都在场。
“祖母——”
孟老夫人一脸关切,按住程彤的手臂:“醒了就好,莫动。是不是这些日子学规矩太累了?那就先休息几日,身子骨是最要紧的。”
“谢祖母。”半睡半醒间,程彤早已想个明白,在孟老夫人面前哀求哭泣,那是半点不管用的。
得了许多安慰话,转眼间一屋子人散尽,程彤这才拉过锦被蒙住脸,无声哭泣起来。
玄清观中,程微坐在银杏树下默默背诵招魂符的画法,同样换了一身道袍的欢颜立在一旁,挥手替她驱赶小飞虫。
一个小道童疾步跑来:“太师叔祖,山下有人来找您呢。”
程微睁开眼,眸中有些欣喜。
二哥生辰马上要到了,莫不是想着与她一起过,所以来找她了?
果然是心有灵犀呢。
“什么人?”
小道童道:“说是您祖母身边的嬷嬷,来找您要缓解头痛的符水的。”
程微眼中笑意顿收,重新闭上了眼。
“太师叔祖?”小道童一脸困惑,歪头打量着这位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小太师叔祖。
没有得到回应,小道童看向欢颜:“太师叔祖这是怎么啦?”
欢颜一脸严肃:“闭关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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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烧肉
“闭关”的程微当天下午就溜下了山。
四月天已暖,又没到热得恼人的时候,连街上来往的人瞧着都精神些,程微心情同样不错。
玄清观的日子她喜欢极了,不用想什么言语交锋,更不用想什么明争暗斗,她只要看书、画符、练手,听到开饭的钟声响起跑出去用饭就行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山上不能吃肉!
程微带着欢颜逛街,最后手上提了一只烧鸡,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这才心满意足,直奔程澈那里。
今日是官员沐休的日子,二哥应该在家。
满心欢喜的程微拎着五花肉到了程澈赁的小宅子,才从守门的下人那里得知,修撰大人还没回来。
失落是难免的,程微抿了唇,拎着五花肉与烧鸡走进门。
欢颜手上东西更多,不得不小心翼翼护着,连走路都要抬着脖子。
素梅迎上来:“三姑娘来了,快把东西给婢子拿着吧。”
“不用,厨房在哪里?”
程微独占欲强,在男女之事上是个格外小心眼的,可从来没有与人共享二哥的意思,对素梅仇视算不上,但也不可能有多少好感。
“在这边呢,三姑娘随婢子来。”
这地方程微只来过一次,还是程澈搬家后的第二日与韩止等人一道来的,算是给他暖宅。
当时人多尚不觉得什么,此时程微一手拎着五花肉、一手拎着烧鸡走进小厨房,便莫名生出一种这是自己地盘的感觉来。
程微环视了一圈小厨房。
真的是很小一间厨房,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收拾得干净利落,瞧着就舒心。
程微心里就想,那次给二哥银票,二哥没拿,等他一会儿回来了,还是劝他收下才好。
这小宅子她挺喜欢的。租住总不是滋味,还是买下来才好。
她和二哥的小宅子呢。
程微把东西放下,来了兴致,里里外外把不大的宅子逛了一圈。连马厩都没放过。
站在马厩外,程微打量着程澈常骑的那匹白马好一会儿,决定改日把她的大黑马牵过来。
她暂且不能与二哥在一起,先让两人的马熟悉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两匹马是否一个性别,咳咳。这一点不重要。
直到程微抬脚往堂屋走去,素梅才悄悄松了口气。
三姑娘好奇怪,怎么盯着公子的马看个不停。
“素梅,二哥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程微问道。
素梅隐隐察觉三姑娘对自己不大热络,态度就更恭敬了些:“这些日子公子回来都比较晚,有时候要到晚上了。”
程微蹙眉:“二哥很忙么?”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不过公子如今一个人住着,事情本来就比以前要多。”
以前住在府中,衣食住行都是有人打点好的,现在虽不用亲力亲为。好些事还是要主人过目。
“院子里的人是少了些。”
程微早就算过了,除去素梅与八斤,这宅子里就一个守门的老汉,一个做饭的婆子外加两个洒扫的,就连马夫都没配。
二哥肯定是缺钱的,偏偏要一个人硬撑着。
这样想着,程微就心疼起来,起身道:“欢颜,随我去厨房,把晚饭准备出来。”
素梅忙道:“交给婢子去准备就好了。怎么能让姑娘动手。”
程微看素梅一眼,淡淡道:“二哥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我张罗是应该的。”
素梅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总觉得三姑娘态度有些怪。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等进了小厨房,欢颜才悄悄问:“姑娘,您会做红烧肉吗?”
程微理直气壮:“我不会,不是还有你吗?”
欢颜一脸呆滞,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姑……姑娘,婢子也不会呀!”
若是简单炒个青菜也就罢了。这红烧肉她哪里做过!
程微同样一怔:“你不会?那每次画眉在小厨房鼓捣吃食,你不都跟过去吗?不是给她打下手?”
欢颜咧嘴笑了笑,老老实实道:“打下手是听歌的活儿,婢子主要负责……试吃……”
很好!
程微咬了咬牙,撸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胳膊,手起刀落狠心切下一半五花肉来。
先用一半,万一做砸了,还有挽救的机会。
天色将晚,等到饭菜的香味传出来时,程澈终于进了门。
“公子,您回来了,三姑娘来了。”素梅迎出来,说罢扫一眼跟在程澈身后的八斤,脸色微红移开了眼。
“二哥——”程微听到动静走出来。
程澈见她脸上还沾着灰,浑身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烧肉味,忍不住轻笑起来:“微微莫非在做饭?”
“嗯。”程微表情有几分僵硬。
“饭好了么?二哥看看,微微做了什么好吃的。”
程澈抬脚走进去,程微跟在后面想说什么,最终紧抿了唇,垂头丧气跟进去了。
饭桌就摆在堂屋里,一进门,程澈就看到满桌子菜。
烧鸡色泽红亮,鲜蘑菜心鲜嫩欲滴,还有炸得金黄的豆腐,奶白的鱼汤,撒着碧绿葱花的肉沫蒸蛋,一道道菜卖相不错,只有一碗红烧肉,颜色黑得有些诡异。
程澈便笑着夸奖道:“微微手艺真不错,二哥都没想到呢。”
程微脸发热:“这红烧肉——”
“呃,红烧肉本身就不好做,我看其他做的都挺好的。”程澈忙安慰道。
微微给他洗手作羹汤呢,可不能打击了她自信心。
程微脸已经黑了,咬牙道:“我是说,桌子上的菜,就这碗红烧肉是我做的……”
做过红烧肉后,再要面子她也不敢糟蹋食材了,总不能让二哥回家饿肚子。甩了几个白眼给只会试吃的欢颜后,她就老老实实给素梅腾了地方。
一贯淡然的程二公子嘴角抖了抖,好一会儿才道:“我说这道菜怎么看着最与众不同呢,原来是微微做的。”
他净过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神情迅速扭曲一下,旋即恢复正常,吐出两个字:“好吃。”
程微把碗端开:“二哥莫要安慰我了。”
程澈按住她:“不是安慰,二哥很喜欢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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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留宿
饭后,程微忧心忡忡,时不时偷偷瞥程澈一眼。
二哥把一碗红烧肉都吃了,烧得糊焦辣臭那一种,该不会拉肚子吧?
被妹妹担心会拉肚子的程二公子已经不动声色灌了第三杯茶,开口道:“微微,二哥送你回国公府吧。”
“噢。”程微看看天色,很想说留下来,到底是没好意思开口。
程澈站起来,去拉程微:“那就走吧,我看天有些阴,说不准过会儿就要下雨了。”
咦,要下雨?
程微淡定抽回手,握住茶杯:“二哥,菜有些咸了,我喝杯茶再走。”
程澈没有多想,重新坐了下来:“好。”
于是程微捧着一杯茶,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
就听外面风骤起,雨点啪啪落了下来。
程微把茶杯放下了:“二哥,外面好像下雨了……”
雨势不小,把窗前一丛芭蕉打得凌乱,屋檐下已是雨帘一片。
“雨好像不小,家里有伞吧?”程微站了起来,抬脚欲往外走。
程澈拉住她。
“二哥?”少女半抬着头,一脸无辜。
程二公子表情微赧,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留下吧。”
“嗯?”
“雨太大,打湿了会着凉。”
程微便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来:“二哥既然要我留下,那我便留下吧。”
程二公子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微微这话怎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程微压住嘴角的笑,故意问道:“那我住哪呢?”
“跟我来。”程澈带着程微走出起居室,沿着狭窄的游廊走到东厢,推门而入。
程微其实早就来过这里了,此时却像头一遭进来,指着墙上一副雪日梅景图道:“这幅画是我喜欢的。”
然后又赞那烟青色的窗幔帷帐:“这个颜色也好看。”
程澈脸微热,清了清喉咙,板着脸解释道:“想着你与母亲偶尔许会过来,就预备着了。”
程微弯弯唇角,心中暗笑。
二哥又口是心非了。那雪景图,还有帷帐的颜色,分明是她喜欢的,关母亲何事呢?
罢了。二哥要这样说,她就不揭穿了。
程澈站在明显是按照少女闺房布置的房间里,耳根悄悄红了,忙道:“天色不早了,微微。你早些休息吧。”
程微便冲着程澈笑:“可是,二哥,我还想沐浴呢。”
沐浴?
程澈表情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道:“这净房还没收拾好,洗起来不大方便,微微不如明日回国公府再沐浴吧。”
“好吧。”程微遗憾叹口气,心想,二哥怎么忽然又这么老实了呢,完全没有了玄清观中银杏树下的霸气嘛。
程澈却真的呆不住了。
二人已经明确了心意,却无媒无聘。他当然不能再放纵自己胡来,不然岂不是轻贱了微微。
“二哥,我还睡不着,不然咱们说说话吧。”程微手疾眼快,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程澈。
难得见面,这就放二哥走,她才是傻瓜呢。
程澈被程微推着坐下,听她问:“二哥近来在忙什么?我听素梅说,你总是回来这么晚。”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当然更清闲。要说忙碌,程澈自是有其他事要忙,不过之所以****晚归,却是为了躲那安阳公主。
当然这个事。他是不打算对程微说的。
“最近在修订前朝史书。”
程微对这些不大懂,亦不感兴趣,便又讲起道观的生活来。
比如每次吃饭前,一群道士要跪着做功课,约莫跪上半个时辰才可以用饭,她身为青翎真人的弟子亦不能例外。于是到了开饭时,要比往常多吃一个馒头。
比如有个小道童偷偷去后山烤麻雀吃,被发现后险些被赶下山去,还是她开口才留了下来。转日那小道童就孝敬了她一串烤得金黄流油的麻雀,她勉为其难吃了。
还比如……
程澈认真听着,窗外雨声零乱,室内烛火温柔。
程微渐渐没了声音,抬眸与程澈对视。
程澈便回过神来,问:“怎么不说了?”
“说完了。二哥,不如咱们干点别的吧。”
程澈心生不妙的预感,少女一张比桃花还要鲜妍的面庞忽然凑近,笑盈盈道:“二哥亲亲我可好?”
轰的一声,程二公子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斥道:“胡闹!”
程微委屈又惊讶:“可是那日,二哥分明亲了我两次!莫不是亲完就不认了?”
这是什么话?
程澈脸色通红:“那不一样。在成亲前,二哥不能再那么对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加重:“傻丫头,你就不怕被人瞧见,影响了你清誉吗?”
程微咬唇不语。
在二哥的小宅子里,能被谁瞧见?二哥就是老实得令人气恼。
程澈自觉说重了,又缓了语气,低声道:“等成了亲,二哥……自是什么都依你……”
说罢,他几乎不敢再看程微一眼,抬脚走出厢房,冲进雨幕中。
程微目瞪口呆。
有游廊连着正房,二哥好端端去淋什么雨?
她脱了鞋躺在床上,想着程澈临走前说的那话,便悄悄揉了揉脸,傻笑起来。
翌日,天放晴,程澈穿好青色官袍,叮嘱程微:“不要到处乱逛,直接去国公府。”
程微满意地打量着兄长,连连点头:“知道了。二哥今日早些回来,我们几个要来给你庆生呢。”
程澈颔首:“嗯,今日我进宫讲读,只有半天,午后就回了。到时候或许会带朋友来。”
二人分别,程微带着欢颜选好了礼物,径直回了国公府。
见她回府,段老夫人笑容满面,自是好一番询问,随后挥退了旁人,当着韩氏的面道:“微儿,宫里预备替太子选太子妃了。我和你母亲想着,还是早点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妥当。”
“亲事?”程微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有些发懵。
“不错。”韩氏接口道,“再怎么否认,你身上流的也是程家的血。上头心思莫测,万一看中了你该怎么办?我是不想再把一个女儿送进火坑的。”
“祖母和母亲的意思是——”
韩氏便笑起来:“前两日谢府又来人问过了。微儿,你觉得谢哲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