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归来
天旋地转,程微睁开了眼。↗頂點小說,
入目是程澈放大的俊脸,见她一醒,猛然后退,抄起一碗黑狗血就要往程微脸上泼。
程微软软喊了一声二哥。
没有哀求,没有急切,就是短短的“二哥”两个字,就让程澈伸出的手猛然僵在半空,眼神由最初的震惊转为欣喜若狂。
“微微!”程澈扔了碗,把程微紧紧揽入怀中。
程微顶着满脸狗血仰头,泪如雨下:“二哥,我回来了。”
两行泪水冲刷着脸上血迹,冲出两条白痕,滑稽又可笑。
程澈却恍若未见,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程微反手抱紧了程澈,哭够了,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夺回了身体,于是顺手掐了程澈一把。
不巧她的手正放在程澈腰间,这么一掐,靠下了那么一点点……嗯,结实挺翘,手感好极了。
程澈身子一僵,随后心中升起的居然不是羞恼尴尬,而是欢喜。
这一下,他终于肯定是微微回来了!
只要他的微微回来,摸一下有什么要紧呢。
程澈安下心来,掏出帕子开始替程微擦拭满脸狗血,温柔叮嘱道:“莫哭了,再哭狗血都流进嘴里了。”
狗血——
程微这才想起自己此刻的状态,不由一脸呆滞。
二哥刚刚往她脸上泼了两碗狗血,对了。还砸了一只公鸡头!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心道,原来狗血味道是这样的。
“呕——”程微总算回归正常人水平。扶地干呕起来。
程澈手忙脚乱替她拍背擦脸,说话都结巴了:“微微,二,二哥带你去洗洗。”
程微白着脸,环住程澈脖颈:“二哥,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站不起来了。”
“二哥抱你走。”程澈把程微打横抱起。
转身走出数丈。程微就见八斤提着一个木桶立在树旁。
她低头,看到那木桶里红色翻涌,血腥扑鼻。不由看向程澈。
程澈有些尴尬:“有备无患。”
程微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幸亏她一直在与阿慧争夺身体,被泼了两碗狗血就及时醒了过来……
眼看程澈走的方向不对,程微拉了拉他:“二哥,你这是去哪儿?”
“反正八斤已经瞧见了你这样子。先去我那洗洗吧。然后再送你回去。不然让你院子里的丫鬟们瞧见,总是麻烦。”
八斤和伺候微微的丫鬟不同。
那几个丫鬟是要一直伺候微微的,见到她这个样子难免心中有想法。人心有了膈应,哪怕打发了换新人,伤心的还是微微。八斤就不同了,他身为主子心里有数。
“嗯,都听二哥的。”程微目不转睛看着程澈,只觉怎么都看不够。一双眼睛湿漉漉显得格外乖巧柔顺。
抱着柔若无骨的少女,程澈心软成一片。低低叹了口气。
不知道以后把微微交给什么样的男人,他才能放心啊。
那个人可会如他一样,能看清微微真实的样子?
到了静逸轩,程澈打来热水,亲手拧了帕子替程微把脸擦干净,瞧着没那么恐怖了,叫来素梅替她沐浴更衣。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程澈时不时目光飘向净房门口,生怕出来后的那个人再次换了灵魂。
天知道他发现微微的不对劲后有多么惊惧焦急,偏偏不能露出一丝端倪,甚至在临出门前,能否找到解决办法都是未知数。
吱呀一声,门开了,幽香伴着热气扑来,在这闷热的季节里,越发浓郁。
程微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立在门口。
素梅解释道:“给姑娘穿的是婢子的衣裳,还没上过身的,实在是委屈姑娘了。”
程澈冲素梅颔首:“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那一日程澈的话让素梅彻底死了当通房的心,真正放下后,想着将来的日子,心底竟隐隐期待起来。她相信以公子的人品和能力,定会替她选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
能摸到、看到实实在在的幸福,又有几人奢望那水中月、镜中花呢?
“公子,三姑娘,婢子退下了,有什么事公子喊婢子就是。”
“不必,你歇息去吧,等三姑娘头发干一些,我就送她回去。”
“是。”素梅倒退着出了房门。
程微收回目光,冲程澈一笑:“二哥,我觉得素梅神态气质和以往不大一样了。”
程澈温和一笑:“那不是挺好么?”
二人对视,有片刻的安静,随后同时开口:“二哥(微微)!”
二人一怔,再次同时开口:“什么事?”
程微忽然脸一热,移开了眼睛。
程澈当然比程微稳得住,压下心头异样,故作坦然地一笑:“微微先说吧。告诉二哥,那个孤魂野鬼是怎么回事儿。”
程微心头有千般疑问,只得暂且压下,先回答程澈的问题:“我那日摔下悬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招魂,再睁眼却发现被个孤魂野鬼占据了身子。原来是被人招错了,于是只能静静等机会……”
程微从遇到白发男子说起,只是隐瞒了曾经当过小游魂,夜夜跑去吸程澈阳气的事情。
程澈自然想不到程微还有这等离奇经历,听她讲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幸亏你没事,这些日子二哥一直担心……”
程微抬眼看他。
那一晚在崖底山壁前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真想问一问:可是真的?
程微到底没敢问。
她相信是真的,这已经足够了。
二哥已经定亲,即便没有,他们永远摆脱不了兄妹的身份,问出来除了让二哥为难,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现在已经不是小游魂,而是怀仁伯府的三姑娘程微了。
二哥可真好看啊。
这样好的二哥,心上人是她呢。
程微抿唇笑了。
见程微呆呆的样子,程澈以为是太过惊惧劳累,抬手替她把已经半干的青丝捋到耳后:“微微,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二哥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程微摇摇头:“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二哥呢。”
她一脸无辜拉住程澈的手:“二哥,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饱受惊吓的柔弱妹子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留下
不行,当然是不行!
就算是亲兄妹,两人已经这么大,哪有同室而眠的道理?
程澈匆匆看了程微一眼。~頂點小說,
她是越发清瘦了,显得一双眼睛黑而大,里面满满蕴含着祈求和忐忑。
“好。”程澈不由自主吐出这个字,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他刚刚说的是……
“微微,我是说——”
程微粲然一笑:“二哥,你真好。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夜夜与那野鬼共处,实在是又气又怕,好难过啊。”
程澈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了,耳根渐渐染上红晕,面上还要竭力表现得坦然自若:“那你睡在里间吧,二哥给你换上新床褥。”
程微想说不必,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新床褥就新床褥,她要是乱说话被二哥赶出去,那才是得不偿失,要哭晕了。
程微倚着门框,含笑看程澈弯腰替她铺床,身后的竹帘似乎还隐隐散发着竹叶香,令人心旷神怡。
要是每天都能赖在二哥这里就好了,只可惜这是永远不可能的事呢。
程澈铺完床,一转身就对上程微温润清亮的眸子,里面盛满柔情,就好像是小妻子含情脉脉望着夫君,无声鼓励夫君床铺得不错。
他被这个忽然升起的念头惊住,脸一热,赶忙抬脚往外走,走到程微身边顿了顿:“微微,你先歇息吧。二哥去沐浴。”
“嗳。”程微收起满腹胡思乱想,边往床榻那里走,边笑盈盈赞道。“二哥,你床铺得不错呢,我都铺不了这么平整——”
一声响传来,程微猛然回头:“二哥,怎么了?”
程澈捂着额头,一脸严肃:“没事!”
话音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竹帘轻轻摇晃。
程微一脸莫名其妙,摇摇头把疑惑甩开,坐到床榻上舒了口气。
总算把身体夺回来了。经历这一遭,以后真是再大的困难都不惧了。
这世上,又有谁能有她这般离奇经历呢?
程微抬手摸了摸脸,真真切切的触感让她会心一笑。随后目光落在手腕的镯子上。
古朴素雅的镯子。辨不出材质,当时在东宫捡到,一眼看见就莫名欢喜,擦干净后鬼使神差戴在了腕上,此后再也不曾摘下来,却不曾想,这是她和阿慧孽缘的开始。
说是孽缘,程微又不是很认同。
若是没有阿慧。她现在依然被程瑶蒙在鼓里,当那个无知无畏人见人厌的傻姑娘。更不能接触到符医这个神奇的领域。
不管怎么样,事情都过去了,希望阿慧来世能过得好吧。
程微伸手去摘镯子,撸到腕底,平静的神色顿时变了。
镯子竟然取不下来!
怎么可能?
程微低头仔细打量着镯子。
这镯子是她还胖着时戴上去的,现在她瘦得厉害,镯子滑落在腕底,瞧着明明很空荡,怎么会取不下来?
程微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使出全身力气往下撸镯子,手已经被勒红了,生疼生疼,镯子依然好端端呆在腕上。
程微终于死了心,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墙壁处,扬起手对着墙壁狠狠一砸。
清脆的撞击声在耳畔回荡,镯子毫无变化。
程微神情凝重,返回床榻,坐下来靠着床头沉思。
这镯子取不下,毁不坏,该不会赖定她了吧?
那么,阿慧呢?
仿佛是能感应到程微所想,阿慧的声音陡然响起:“呵呵呵,别白费力气了,这镯子要是能被人毁坏,还能等到现在吗?”
“阿慧!”短暂的震惊过后,程微迅速冷静下来,淡淡问道,“你在镯子里?”
她已经能够分辨得出,此时阿慧是通过镯子和她对话,而不是寄托在她身体里。
好一会儿,阿慧的声音响起:“我真没想到,你们兄妹有这个本事!告诉我,你二哥是怎么发现我不是你的?他对我做了什么?”
她有生机未绝的身体保护,普通的黑狗血是奈何不了她的,除非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纯阳黑狗。
即便能寻到这样的黑狗,以她的能力,最多是被打击后蛰伏在那具身体里,而不是硬生生被赶了出来。若不是有这镯子护着,此刻她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阿慧的声音阴冷暴躁,就如厉鬼索命似的,听起来格外不舒服,程微却很镇定,不急不缓道:“我二哥怎么发现你,这个我可以告诉你。”
她连游魂都当过,还眼巴巴看着自己身体被别人占用,要是这时面对镯子里的阿慧还惊慌失措,那就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就算真的心慌,在外人面前也要撑着!
“你快说——”阿慧迫不及待。
程微忽然改了主意,摇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说了,让你知道了,万一以后再有机会占据我的身体,岂不是能蒙混过关。”
为什么二哥能发现?
因为二哥知道她吃枣糕从不吃里面的枣。
二哥还知道,她讨厌猴子。
五岁那一年,她被母亲骂了,心里难过悄悄溜出府去,结果被一个耍猴的人拐走,若不是被二哥追回来,她不知道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当然,对于才五岁的程微来说,耍猴人养的猴子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更大。
那猴子在她屁股上抓了两下,害她整整半个月不敢躺着睡觉!从此以后,她能喜欢猴子才怪了。
“你——”阿慧气急败坏,“你戏弄我!”
程微抿了唇,冷冷问:“阿慧,你莫非认为我们还是朋友?或者,是我半个老师?”
阿慧猛然住口,良久,怨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当着怀仁伯府的姑娘,过这花团锦簇的日子!”
“花团锦簇的日子?”程微有些好笑,叹道,“若这是花团锦簇的日子,我情愿投生在寻常百姓家,哪怕日子清苦,至少爹娘真心疼爱——”
“闭嘴吧,等你真正的一贫如洗,吃了这顿没有下顿,再来和我说这种话!”阿慧愤愤打断程微的话,笑得格外凄冷,“你以为,寻常百姓家对儿女就是真心疼爱吗?”(未完待续。)
ps: 感谢反求诸己打赏的和氏璧,红尘有你不寂寞123、冬草1125打赏的财神罐(真的很惭愧,竹马连载几个月后就发现怀孕了,欠下了好多加更不能及时补上)。感谢龙吉xiao仙、刘海贝打赏的香囊,吾爱夏日长9、碎漫、晚照清空、cathy小歆、吉祥2011、烟柳依人打赏的平安符,感谢投票的书友们。
第三百零一章 前因
阿慧自顾说起来:“怀仁伯府供奉的先祖,你们子子孙孙崇敬的第一任怀仁伯府,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阿慧从她一贫如洗的家开始讲起,讲到最后,大笑起来:“他名声传扬天下,实则不过是个医术平庸的游方郎中罢了。可笑我被父慈子孝、兄友妹恭的假象蒙蔽双眼,一心想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谁知人心不足,太子病危时,我那个好父亲为了成为太子的救命恩人,在我说出太子之病无能为力后竟痛下杀手,以我全身精血替那太子换血,救得太子一身性命!”
程微听得心底生寒:“换血?”
“不错!你以为我为什么是这镯子的主人,百年后这镯子又找上了你?不过是我们都流着一样神奇的血,不但是天生的符医,这血关键时刻是能当救命灵药的!”
程微怔怔:“这么说,以精血制符,威力确实会大增?”
阿慧冷笑:“不然天下道观多如繁星,玄清观更是历经千年,凭什么我那个游方郎中的好父亲能成为令天下人侧目的神医?”
“我想,大多数普通符箓是无需用到精血的吧?不过是见效稍慢而已。”程微并不傻,直接点明。
如果说按照最开始阿慧教她的符箓,不用精血后效果会大打折扣,那么她成为游魂后从阿慧那里偷学来的真正符箓画法,等级越低的符箓,以精血为引和只以朱砂画符的效果,差距就没那么大了。
阿慧若是没有别的心思,一开始不会避而不提。
阿慧沉默了。
程微反问道:“那镯子怎么会在东宫?”
“不过是我临死挣扎,咽气那一刻从手腕上脱落的罢了。你现在可明白了?难道我不该恨?不该怨?”
“是,你该恨,该怨。”
到这时,程微对族里一直传下来的奇怪规矩终于明白。
比如程氏族人不得入太医署,恐怕是那位程家先祖对符医一窍不通,不得已而为之。也或许。荣华富贵已经到手,对换来这一切的女儿到底有些愧疚,不愿看到后人再入太医署。
无论哪个原因,程微都相信。这一次阿慧并没有骗她。
“可是,就算你该恨、该怨,那些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你就要利用我的身体害人吗?”程微问阿慧。
阿慧冷笑反问:“那又如何?那些将要发生的事你难道没有看到?就算我不占用你的身体,用不了几年你也会不得善终。与其如此。我教你符术,助你保住亲人,用你的身体复仇,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程微沉默片刻,轻叹一声:“阿慧,我虽不聪慧,亦不是傻子。当初你若是与我明明白白提出这个条件,说不得我会答应你。以我一命换来亲人平安顺遂,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可是,你不告而取。就好比把我当做待宰的牲畜圈养,难道我还要感激你吗?更何况,你占了我的身体后,报复的是谁?无非是程家和皇室罢了,那我的亲人又如何保全?”
阿慧被程微问得久久沉默,然后嗤笑一声,似是不屑,又似是自嘲,喃喃道:“是我小瞧了你。”
这时程微才察觉,失去了凌厉的气势后。阿慧声音格外虚弱。
听到脚步声,程微淡淡道:“就这样吧,阿慧。我甩不脱这个镯子,甩不脱你。那请你以后老老实实呆在这个镯子里,咱们从此两不相干。”
要说把阿慧弄得魂飞魄散,听完阿慧的讲述后,别说没有法子,就算有法子,程微自认为也下不去手。
阿慧有一点没有说错。没有她以性命换来的花团锦簇,在这百年的沉浮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寻常人家,说不定早已断根,那就没有程微的存在了。
她不怕这世上没有程微,但她会遗憾不能和二哥相遇。
幸好,阿慧在镯子里和在她身体里是不同的,只要她不主动产生与阿慧联系的念头,阿慧对外界不会有任何感知。
只是——
程微抚摸着花纹古朴的镯子。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血染到了镯子上,阿慧才进入到她身体中。
程微心想,还是要想个办法把镯子弄下来才行。
这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脚步声近了,程微收回心神。
可惜脚步声到了外间就停住,程澈温雅的声音传来:“微微,把大灯熄了,早些睡吧。”
“嗳。”程微爽快应了一声。
片刻后,里间光线暗了下来,程澈转过身,面对着墙壁。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衣裳窸窣摩擦的声音。
一个声音柔柔的喊:“二哥。”
程澈瞬间浑身紧绷,费了好大力气才翻过身,声音一下子就高起来:“微微,你怎么过来了?”
程微怀里抱着一个软枕,理直气壮:“和二哥一起睡呀,二哥不是答应了嘛。”
程澈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程微以为他默许,欢快把软枕扔到榻上,手脚灵活往上爬,这才慌了神,一边伸手抵住程微,一边端着脸冷喝:“微微,你快回里间睡!”
“呃?”程微愣住。
程澈慌忙把那软枕塞回程微手中。
明明是他的枕头,可是抓起来时心扑通扑通跳,直到脱了手,心绪还无法平复。
程澈脸一沉:“微微,你十四岁了,不是四岁,哪有和二哥一起睡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不进去睡,二哥这就送你回去!”程澈板着脸把外衣穿好,系得严严实实,脸上一丝笑意也无,看起来和那些教训不懂事妹妹的兄长并无区别。
程微悄悄撇了撇嘴。
二哥这个模样,以前蒙蒙她还行,现在怎么可能骗过她。
二哥都亲口说了,心上人是她,来生要娶她为妻呢,怎么会不愿意和她一起睡。
二哥就是口是心非!
“二哥,你别生气,我一闭眼就想到那个野鬼占据我身体的样子,心里害怕呢。”程微可怜兮兮拽着程澈衣袖,一脸落寞,“二哥不想让我在这里,那我就进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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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早知如此
程微说完松了手,抱紧软枕默默往回走,身影格外寂寥,仿佛大雨天被主人抛弃的小冻狗。¢£頂¢£点¢£小¢£说,
程澈望着程微背影出神,心疼得厉害。
若是可以,他多么希望能与微微同眠,就如这天下所有平凡的夫妇一样。
只是他不能!
细微的抽泣声传来,若不是以习武之人的耳力,根本听不到,可那轻如羽毛的抽泣声落在程澈耳中,却恍如惊雷。
微微哭了?
他忍不住看向通往里间的门口。
里边夜灯熄了,显得格外黑暗。
微微她……很害怕吧?
程澈悄悄攥紧了拳,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忍不住下床,往里间走去。
到了门口,他停下,里面抽泣声越发清晰。
程澈再也忍不住,挑帘而入。
床上空无一人,程澈心中一沉,借着外间洒进来的光线往一个方向看去,就见程微坐在墙角,头伏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分外可怜。
程澈大步走过去,伸手落在程微头顶揉了揉,心疼又无奈:“怎么坐在这里?快起来,地上凉。”
程微抬头,咬着唇:“一闭眼就怕——”
程澈深深叹口气:“走吧。”
“啊?”程微一怔。
程澈又羞又恼,不知是气妹妹,还是气自己,冷冷道:“去外边睡!”
话说完,只觉耳根火辣辣的,大步往外面走去。
程微低头。抿着唇悄悄笑了。
她就知道,她是二哥心上人嘛,二哥怎么会舍得她难过!
装哭实在太费力气。还好屋里黑,二哥又别别扭扭的,没有仔细看。
程微脚步轻盈走了出去,垂着头站在床榻边,软软喊道:“二哥——”
程澈浑身僵硬坐在榻上,语气硬邦邦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程微无比乖巧。唯恐程澈反悔,赶忙就要往榻上爬。
程澈腾地一下站起来,迎上程微费解的眼神。耳根发烧:“还是进去吧,这里睡不下。”
就这么一个小榻,躺一人足够,要是躺上两人。哪怕一动不动也会肌肤相触。实在是太别扭。
程澈走进里屋,看着程微,说不清此刻是个什么滋味,叹气道:“微微睡里面吧。”
“嗯。”程微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脱了鞋子利落爬了上去。
她知道把二哥逼狠了不好,老老实实往里面躺下,用薄被搭在身子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轻微的声音传来。
程微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就见程澈离得远远的背对她躺着。半个身子悬在外边。
程微抿抿唇。
二哥这样不怕半夜掉下去吗?
是了,他这个姿势能睡着才怪呢,怎么可能掉下去。
程微把薄被抽出一些,搭在程澈腰上:“二哥,当心着凉。”
程澈整个后背都绷紧了,猛然把薄被掀开,声音是压抑不住的羞恼:“快睡吧,不用管我,六月的天怎么会着凉!”
“二哥,你生什么气?”程微语气委屈。
程澈一下子被问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声音恢复平静:“二哥没生气。微微快睡吧,二哥也困了。”
“嗯,那我睡了。”程微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
在她心里,今夜就是她和二哥的洞房花烛夜呢。
只是可惜,二哥永远不会知道。
程澈侧躺着面向外面,毫无睡意,等到另一个呼吸声渐渐均匀,身子微动,想要下床去椅子上坐一夜。
他答应了陪微微睡,自是不会失言返回外间,可真的与妹妹同榻而眠,却委实做不出来。
微微尚小,一团孩子气。他若仗着此点放纵自己,等到将来微微成亲有了夫君,想起这段过往,又该如何看他?
程澈正欲起身,忽然一只素手搭在腰间,紧接着,一个柔软的身子靠了过来。
六月过大半的天,本就燥热难耐,哪怕房间里摆着冰盆,程澈却觉后背瞬间着了火,骇得他一动不敢动。偏偏此时已经在最外边,身子悬着一半,是躲无可躲了。
身后的人显然是睡熟了,喃喃喊了一声:“二哥,别走,我怕——”
程澈一动不敢动,眼睛直直盯着屋顶蝙蝠帐勾。
早知如此,他刚刚不该心软的,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程澈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敢动弹,没过多久,身子已经麻了半边。
偏偏这时,身后的人又往这边挤了挤,少女两团柔软紧紧贴着后背,程澈身子一僵,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这样不成!
程澈伸手轻轻移开程微的手,把她往里面推了推。
见程微老实翻过身去,一直翻到床那头,露出大半的空间,这才松口气,转过身来往里移了移。
再不挪动一下,他就要掉下去了,但愿微微睡觉能老实些。
只可惜程二公子念头才起,程微便忽然一个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他怀里。
程澈整个人都惊呆了,那一瞬间,像是懵懂小童抱着烫手山芋,不知所措。
程微埋在程澈怀里,悄悄弯了弯唇角。
她就知道,她不主动,是别想二哥主动靠近的。
还好她程微从来不是傻傻等待的人!
这是她的花烛夜呢,连二哥一片衣角都够不着,岂不是太遗憾了。
程微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头顶上方微乱的呼吸声在静谧黑暗的房间里清晰可闻,还有那熟悉的清冽气息,扰得她心头痒痒的,忽然不甘心就这么入睡了。
程微佯作无知无觉,把手再次搭上程澈腰间,然后顺势下滑,停在结实挺翘的**。
这下,总算可以了。
程微嘴角含笑闭着眼,往程澈怀里挪了挪,蓦地发觉有个硬物抵在小腹处。
这姑娘虽是虚心看过春宫图的,奈何纸上得来终觉浅,此时哪里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她暗暗纳罕:二哥沐浴更衣后,难道还要带着匕首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程微把手往前一滑,很是自然地落到那处。
咦,似乎不是匕首的触感。
程澈俊脸通红,倒抽了口冷气,身子僵硬好似木头人。
有一个词叫早知如此,还有个词叫悔不当初。
程二公子统统都知道,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同时用到微微身上。
微微要是醒来可怎么办?(未完待续。)
ps: 大家好,这是可爱的存稿君,主人此刻在医院。如果这章还满意,请不要威胁存稿君寄刀片,因为存稿君只有一张,对这样的无理取闹是不会理会的。如果主人回来得早,能休息过来,会把我兄弟现写君放出来的,当然,现写君一向不是很靠谱,大家习惯就好。
第三百零三章 小心安放
一滴接一滴的汗珠从程澈额头滚落。¥f頂點小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伸手,小心翼翼扒开程微的手,见她没有醒来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程微一抬手又放了上去。
还没搞清究竟是什么物件,二哥也忒小气!
这一次,她装作不经意挪动身子,手特意按了一下。
程澈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把程微掀得翻了个滚。
这下子,再想装睡是不成了。
程微心中大为遗憾,迷迷糊糊睁眼,睡眼惺忪:“二哥,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程澈脸色铁青,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过身去,大步往外走,“二哥该去练枪了,你再睡一会儿二哥就送你回去。”
竹帘犹在晃动,程微望了望窗外,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偷来的洞房花烛夜,果然是不能相拥到天明呢。
可是二哥到底藏的是什么物件呢?
罢了,二哥有自己的秘密也是正常的,她就不深究了。
疲惫涌上来,没过多久程微便沉沉入睡,再睁眼时,已是在飞絮居里。
“欢颜——”程微喊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欢颜走进来:“姑娘醒了。”
程微冲欢颜一笑:“对呀,我醒了。”
欢颜一怔,心莫名激荡起来,迎上程微略带疑惑的目光,一开口声音竟哽咽了:“姑娘——”
“好啦。一大早哭哭啼啼做什么,还不伺候我洗漱,再偷懒罚你不许吃午饭!”
“嗳!”欢颜脆生生应了。心想,只要一直是这样子的姑娘,她情愿没有午饭吃。
收拾妥当,程微去怡然苑请安时,没有与程澈碰面。
对此,程微只是一笑。
自从知道了二哥心意,她只觉苍天厚爱。再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姑娘,又怎么会为此伤怀呢?
二哥定是别扭害羞了。
程微雀跃欢喜的心情却被韩氏一句话打破:“前两日忠定侯府的大姑娘给你下了帖子,邀你五日后参加在忠定侯府举办的诗会。正巧你出宫了,就过去玩玩吧。”
“忠定侯府的大姑娘?”
韩氏含笑点头:“对,就是你未来二嫂。”
少女的心头柔软娇嫩如花蕊,忽然被蜜蜂刺了一下。就是一阵疼痛。
程微笑着压下这突如其来的刺痛。摇头拒绝:“母亲,我就不去了。”
韩氏立刻拧起了眉:“怎么不去?你才遭了一劫,很该出去玩一玩。更何况,给你下帖子的人不是别人,怎么能扫了人家面子?”
程微听得越发难受,却也明白,是自己无理取闹。
她没有立场拦着二哥娶妻,但是。总有避开的权利。
“母亲,我想早点进宫去。大姐姐说近来总是睡不好。有我照应着,还能舒服些。”
韩氏一听程微提起长女,顿时把别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连连点头道:“即是如此,你明日就回去吧。能把你大姐姐照顾好了,就比什么都强。”
程微早没了闲聊的心情,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屋了。”
韩氏隐隐觉得女儿对她比之前几日似乎冷淡了些,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得讪讪道:“那你回吧,好好歇着。”
等程微走了,韩氏犹在寻思。
莫非是她佯称生病,把微儿从宫里叫回来,微儿为着这个就不高兴了?
想起这个,韩氏亦有些糊涂。
称病把微儿叫回来的主意,其实是澈儿提的。
当时她听澈儿说什么微儿坠崖受惊,如今皇宫没有天子坐镇,只剩后宫女子与内侍,阴气太重,恐对微儿不大好,就晕乎乎应了。现在想想,恐怕是澈儿出门几日,有些想念微儿了,这才糊弄她呢。
这两个孩子感情倒是好,远远把她这个母亲比下去了。
韩氏想到这些年母女二人疏远的原因,默默叹了口气。
许是越来越觉得那人不是曾经记忆里的样子,不,准确的说,他们何来什么曾经呢,不过一直是她想象中的样子罢了。
渐渐冷了心,对不能给他孕育嫡子这个心结,似乎不知不觉就解了。
或许,看着长女生下皇孙,将来顺利登上后位,次女嫁得如意郎君,嗣子能成为她们姐妹的依靠,就是她当前最大的心愿了。
其他的,不过是可笑罢了。
程微回了屋,算算日子,该给和舒送第二杯培元符水了,认真考虑一下,依然以精血为引制成符水,命欢颜送到卫国公府上去。
而她则蒙头大睡,整整睡了一日一夜,把这些日子的惊恐疲惫一扫而光,这才精神十足再次进宫。
“母亲怎么样?”
“大姐姐放心,母亲已经大好了,我这才回来。”
程雅拉着程微的手,满是怜爱:“辛苦三妹了。今日天气正好,陪大姐姐去园子里走走吧。”
程微自是应下。
姐妹二人并没去御花园,只在东宫的花园随意闲逛。
程雅此刻已经大腹便便,每次出门前呼后拥,总是跟着许多宫人。
程微扶着程雅慢慢溜达,身后有宫娥撑伞,另有数位宫娥打扇,在这繁花盛开、蜂蝶飞舞的园子里竟比在殿里还要舒适。
程微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她不贪心,只求亲人一直如此,就很好了。
“三妹你看那两只蝶儿,竟是碧色的,真少见呢。”
程微随之望去,点头:“确实少见。”
大宫女流萤就凑趣道:“太子妃若喜欢,不如让若蝶姐姐去替您捉来啊。她若出手,那两只碧蝶定然给面子。”
若蝶不由跺脚:“太子妃,您看流萤,仗着您的宠爱,就胡乱编排奴婢。”
程雅温婉一笑:“那你们就一起去吧,谁捉到了有赏。”
若蝶和流萤齐声应是,举了扇子去扑蝶。
小宫女们跟着欢呼鼓劲。
约莫一刻钟后,若蝶香汗淋淋,捧着一只碧蝶过来,一脸喜气:“太子妃,捉到一只。”
“果然是若蝶姐姐厉害。”宫人们纷纷恭维。
流萤扭身回来,佯装恼火地道:“不扑了,这碧蝶果然心疼自家人!快让我瞧瞧,若蝶姐姐和这碧蝶像不像?”
她拉着若蝶的手去看碧蝶,若蝶作势要伸手打她,正在这时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随后响起惊呼声。
程微紧紧扶着程雅闻声望去,原来是一位打扇的宫娥昏倒在地。(未完待续。)
ps: 啰嗦几句,看到现在,相信大家已经知道,这是一篇伪兄妹文,其实柳叶在构思时就知道,一定会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这个设定。但是呢,柳叶就是忽然很萌这个梗,于是冒着流失很多读者的风险动笔。因为我觉得,一篇长篇小说在尽可能争取读者喜爱之前,首先要作者发自内心的喜欢,嗯,就是这样,所以如果对最基本的设定无法接受的童鞋,不嫌弃的话咱们下本书见。感谢絶鈑貨打赏的和氏璧,die**e、狗狗最爱的泡泡打赏的桃花扇,反求诸己、刘海贝、天生勞碌命、stayhigh、龙吉xiao仙、钟瓶蓝打赏的香囊,cathy小歆、~晚晴~、扫眉布衣、我爱杜拉斯、雪夜倩影、小吃货一枚、苏慕艾、吾爱夏日长9、苏阿白、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碎漫、月影*洛衣打赏的平安符。
第三百零四章 名传
若蝶手一松,碧蝶在手心颤了颤翅膀,翩翩飞走
她却毫无所觉,一脸急切望着昏倒的宫娥,随后跪倒在地:“太子妃,求您息怒,娟儿她……她是有些不舒服……”
原来那昏倒的宫娥名叫娟儿,是若蝶的表妹,原本不在东宫服侍的,因为若蝶在太子妃面前的体面,这才调了过来。
太子妃待人虽一向宽厚,可毕竟有孕在身,近来脾气没以往那么好了。宮婢伺候太子妃时昏倒,要是惊吓到太子妃,那就是大罪。
说到底,一个卑贱的宮婢,是没有资格不舒服的。
程雅拧眉扫那双目紧闭的娟儿一眼,看着战战兢兢跪着的若蝶,牵了牵嘴角:“你们先扶娟儿去阴凉之处歇着吧。若蝶,娟儿是哪里不舒服?”
程雅说这话时声音没有起伏,可一直近身伺候她的若蝶却知道,太子妃是有些不高兴了。
这也难怪,太子妃有孕在身,要是被身体有恙的宫人过了病气,再好的脾气也会恼的。
想到此处,若蝶不敢再隐瞒,在众人面前就咬牙说了出来:“太子妃,娟儿她并不是身子有恙,她,她是来了葵水……”
原来娟儿有个难言之隐,每到葵水来的第一日就痛不欲生。
在后宫之中,别说是娟儿这种身份,就是低阶的妃嫔都没有资格请御医。身体不舒服,或是找宫内懂些医术的医女看看,大部分就只能熬着。
“怎么不早说?”程雅皱皱眉,“罢了,就让娟儿下去歇着吧,以后这种时候不必安排伺候本宫。”
“多谢太子妃宽容。”
若蝶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不停叹气。
娟儿有了这个毛病,以后再想得太子妃重用,却是难了。
“大姐姐,女子经痛的毛病,我可以试试。”程微忽然开口。
她不是滥发好心。
娟儿是大姐姐的宮婢。又是大宫女若蝶的表妹,替她治好这毛病,以后定会更用心伺候大姐姐。
随着经历越多,程微当然不再那么懵懂。开始明白程雅在宫中的艰辛。
面对幼妹,程雅永远是一副好脾气,温柔笑道:“那你就试试吧。”
程微走到树下,仔细打量娟儿面部,又蹲下身来轻按她的腹部。心中有了数,返回来对程雅道:“大姐姐,让人送娟儿回屋子里,我也去准备一下。”
“都回去吧,若蝶,你听三姑娘安排。”
有了这个小插曲,程雅早没了闲逛的心思,在宮婢们簇拥下回了屋。
单独的房间里,程微把符水递给若蝶,示意她喂给娟儿喝。自己在一旁观察娟儿的反应。
这符水,她没有以自身精血为引,效果有没有预料的好,就要多试验了。
女子经痛之症,说起来不是什么大毛病,可一旦疼起来是真要命,娟儿早已醒来,脸色还是苍白的,一脸疑惑看着若蝶递过来的符水。
“娟儿,这是三姑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能治你这经痛的毛病,你快点喝吧。”
娟儿飞快看了程微一眼,忙低头:“多谢三姑娘。”
能在宫里立足的,年纪再小也不是傻子。无论心里信不信,面上都要感激万分。
娟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若蝶忍不住问:“娟儿,你感觉如何?”
“似乎真的好多了。”娟儿回答的有些迟疑。
她不确定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缓解了,要知道她这毛病就算什么都不管。疼痛也会慢慢缓解,等到第二日,腹痛就完全能忍受了。
“还不快谢谢三姑娘。”若蝶悄悄拉了拉娟儿。
娟儿立刻道谢,程微笑了:“再等等看,不会见效这么快。”
若蝶和娟儿心道,这位三姑娘还真实在,不过这样的人在宫中是难得一见了。
二人面上虽不显,心里对程微不由亲近了些。
程微并没有离开,就随意坐下耐心地等。
她是要看看不用精血的符水效果到底如何,可若蝶二人显然误会了,认为这位三姑娘不但实在,还是一等一的心善之人,对一个小小的宮婢都如此耐心,委实难得。
大概过了一刻钟,娟儿忽然喊道:“不疼了,我不疼了!”
若蝶大为诧异:“这么快?真的不疼了?”
娟儿已经下了床榻,甚至转了一圈,一脸惊喜:“是真的!”
她激动地抓着若蝶的手,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跪倒:“多谢三姑娘,奴婢没有什么可回报的,一定会****替您祈福。”
这经痛之症已经折磨了娟儿数年,每月的那一日不但痛不欲生,还会胆战心惊,唯恐因为腹痛做事出了纰漏,惹出大祸来。
程微扶她起来:“不必如此,我不过举手之劳,只要你们尽心服侍太子妃,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啦。”
若蝶与娟儿自是齐声称是。
程微离开前提醒娟儿道:“刚刚的符水只能暂时解除你的腹痛,要想彻底根除经痛之症,还需重新调制符水,连饮上三日才行。好在我要在宫里留些日子,正好替你治好这毛病。”
娟儿一连三日喝下程微调制的符水,自觉有一股热流在小腹缓缓流动,半点葵水来时的不舒服都没有了,甚至比平时身子还轻快些。
太子妃身边的宮婢们相处还算和睦,自打那日娟儿昏倒就一直关注着此事,悄悄来找娟儿打听,听她这么一说,俱是啧啧称奇,恨不得也找那位神奇的三姑娘给看一看,却没有这个胆量。
那毕竟是太子妃的妹妹,高门贵女,怎么可能给小宫女们治病呢,娟儿是正好昏倒在太子妃面前,才有这般运气。
宫娥们都如此想,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名叫蝉儿的实在无法忍受折磨,悄悄找到程微,鼓起勇气求她出手。
原来蝉儿同样是行经上的毛病,她每次来葵水,非十天半月不能止,淋漓不尽,苦不堪言。
程微正想多多试验,自是不会拒绝,出手替蝉儿治好了这毛病。
女人多的地方事情传得就快,不出几日,不但东宫中人都知道太子妃的幼妹程三姑娘是妇科圣手,就连后宫没有跟着皇上去避暑的妃子们亦耳闻了此事。
这日已近傍晚,昭纯宫来人,求见太子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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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淑妃有请
昭纯宫是淑妃所居,平日里鲜少与东宫有交集。
论起来,太子妃是地位仅次于太后与皇后之人,可实际情况当然不会这样。
身为四妃之一的淑妃,且生育了大皇子,程雅不可能扫这位庶母的面子,只是听了来人的请求,她亦为难地蹙眉,往窗外看了看:“这个时候么?”
东宫在皇城之北,去昭纯宫可不近,皇宫里最是惊险,程雅当然不放心幼妹天色将晚还要出去。
来者是淑妃的心腹嬷嬷,客客气气道:“还望太子妃体谅,淑妃娘娘实在是不舒服,一听闻三姑娘有此本领,老奴就厚颜替淑妃娘娘前来请人了。”
程雅看了一下天色,犹豫着松了口:“那好吧,若蝶,你陪三姑娘过去,早去早回。”
“是。”
程雅叫来程微,低声嘱咐她:“去别的宫里处处谨慎,替淑妃娘娘看完了病不要耽误,立刻就回来。”
怕吓到幼妹,程雅又宽慰道:“不必太紧张,淑妃娘娘人很好,平日里吃斋念佛,与人为善,你只要谨言慎行就是。去吧,大姐姐等你回来。”
“嗯,大姐姐,您不必惦记我,我都明白的,这就去了,等回来再用晚膳,大姐姐可要给我准备好吃的。”
“去吧,心心念念想着吃,还跟个孩子似的,明年你可就要及笄说婆家了。”程雅笑道。
程微心轻轻抽痛,面上却不动声色,抿唇笑道:“大姐姐莫取笑我,我才不嫁人,就陪着母亲过。”
在小姑娘心里,她心悦二哥,二哥心悦她。两情相悦,即便不能相守,她却没法说服自己再嫁给别人。
别人再好,也不是她的二哥。更何况。她和二哥已经同床共枕过了。
想起那一夜,程微心中涌上丝丝的甜,那忽起的苦涩就散了。
程雅自是认为程微在说笑,嗔她一眼:“别贫嘴了。快去吧,再耽误天更晚了。”
程微由若蝶陪着离开东宫,往昭纯宫而去。
一路宫墙绿柳,雕栏玉砌,自是不必赘言。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到昭纯宫,那嬷嬷进去通禀,有小宫女给程微奉上茶水。
程微喝着茶,静静等待。
若蝶立在程微身后,见她神情淡然,不急不躁,暗暗点头。
看来三姑娘不只心善,比起同年龄的姑娘,还很沉稳,不愧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妹。
程微却不是沉稳。而是有底气。
术业有专攻,她对妇科相关的病症已经胸有成竹,淑妃娘娘既然是找她看病,自是没有什么可惧的。
等了约莫一刻钟,那位嬷嬷出来:“淑妃娘娘请三姑娘进去。”
程微起身往里走,那位嬷嬷把若蝶拦下:“若蝶就陪我喝杯茶吧,省得打扰了三姑娘给淑妃娘娘看诊。”
若蝶知道宫里不少忌讳,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外头等着。
程微才进门就闻到淡淡的檀香味传来,绕过屏风,看到一位中年女子端坐在床榻上。打扮得很素净,面貌慈祥,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
在大梁,道教兴盛。信佛的并不多,程微不由多看了一眼。
“你就是太子妃的妹妹吧?”淑妃缓缓开口,语气温和。
程微下拜:“臣女见过淑妃娘娘。”
“不必多礼。明净,给三姑娘看座。”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宫娥搬了锦杌放在淑妃床榻不远处,过去邀程微:“三姑娘请坐。”
程微并不怯场,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多谢娘娘赐座。”
淑妃垂眸。轻轻抚摸了一下已经被摩挲得光润通透的佛珠,这才抬眸,仔细打量程微一眼,赞道:“三姑娘生得真好。”
“娘娘谬赞。”
“本宫听闻,三姑娘是擅长妇科的符医?”
“是。”程微抬起头,与淑妃平视。
谈及符术,她不愿谦卑。
不论病人身份地位如何,给病人信心,才是医者该做的。
淑妃怔了怔。
在程微进来之后,她心中是有些动摇的。
这位三姑娘,委实太年轻了。
不过现在,她莫名有了些信心,斟酌片刻开口道:“本宫请三姑娘过来,是听到宫内近日来的一些传闻,想要试一试。实不相瞒,这病症烦扰了本宫多年,请来御医们调理过,总不见好。”
说到这里,淑妃顿了顿,郑重望着程微:“不论三姑娘能不能治,还望离开昭纯宫后不要对他人多言。”
程微一笑:“娘娘请放心,不对旁人谈及病人的私事,是医者的本分。”
她扫淑妃一眼,轻声道:“若是臣女没有看错,娘娘应是带下之症。”
淑妃抚摸佛珠的手一顿,诧异看向程微。
到这时,她已经信了八分,这位三姑娘是确有本事之人。
多年之前,她就带下绵绵不断,量多腥臭,折磨得苦不堪言,别说服侍皇上,就是日常生活都没了心气,唯有寄托于吃斋念佛,日子才好过些。
程三姑娘还是第一个没听她自述,就一口道出病症的医者!
淑妃想到最初几年请御医来看,忍着耻辱道出病症的往事,不由唏嘘。
她张了张口,声音干涩:“那三姑娘觉得,本宫这毛病能否治好?”
程微认真打量淑妃面部,数息后颔首:“娘娘放心,您这症状,臣女可治。”
“当真?”在宫中人眼里平和淡然的淑妃娘娘语气难掩激动。
任谁被那样难以启齿的毛病折磨多年,一听治疗有望都不可能心静如水。
程微笑着宽慰淑妃:“臣女自是不敢妄言。不过娘娘这病症由来已久,不是一日就能根治的。”
“不知要多少时日?”淑妃心中打鼓。
这位三姑娘毕竟不是宫里人,最多等到太子妃生产就要离宫了,要是替她治病耗费时日太久,就不那么方便,说不得要去请示太后了。
请示华贵妃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并不想。
淑妃正寻思着,就听程微道:“至少要七日工夫。”
淑妃心下一松:“那就请三姑娘放手施为吧。”
这带下症比较复杂,程微花费小半个时辰才把符水制好,递给宫娥伺候淑妃喝下。
她婉拒了淑妃留饭的邀请,起身告辞。
正在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一道惊雷。(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雨至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乍然起惊雷,让人不由吃了一惊。+頂點小說,
淑妃便道:“许是要下雨了,三姑娘不妨留下来,我派人去和太子妃说一声。”
程微想着程雅先前的叮嘱,婉拒道:“外边雨还没下起来,臣女还是回去吧,免得太子妃怀着身孕还为我费神。”
淑妃见她态度坚决,不再强留,毕竟和这位三姑娘初次相见,留在她这里过夜,一旦发生什么事那可说不清楚。
“即是这样,那就早些回去,半路下起雨来可不妙。”
淑妃吩咐内侍送程微,被程微推拒。
“臣女有若蝶姐姐陪着,且外边灯火通明,不必再劳烦公公相送了,免得公公再冒雨回来。”
淑妃心道这位三姑娘倒是懂事,遂吩咐人取了伞递给若蝶,关切几句,端茶送客。
等程微走了,那位心腹嬷嬷凑过来,问:“娘娘,程三姑娘真的会看病?”
淑妃摸着佛珠笑了笑:“能不能替本宫治好不知道,会看倒是真的。没等本宫说,她就一眼瞧出了本宫的病症。”
心腹嬷嬷诧异:“程三姑娘小小年纪,真是看不出来。会不会是太子妃——”
淑妃扫她一眼:“年轻一辈,谁知道本宫的难处?就算太子妃偶然得知,难道会和还未及笄的妹妹说这种事?程三姑娘说要连服七****调制的符水才能见效,且等等看吧。明日早些请程三姑娘过来。免得晚上回去不安全。”
“是。”心腹嬷嬷口上应着,心中却有些奇怪。
娘娘既然怕程三姑娘回去不安全,怎么刚刚程三姑娘婉拒内侍相送。娘娘却没有坚持呢?
这嬷嬷跟了淑妃多年,可是对这位人人都赞平和低调的娘娘,常觉看不透,却只敢把这些念头深深压在心里。
程微出了昭纯宫,仰头望天。
星子已经淡了,月亮更是躲进了云层,深蓝天幕越发厚重。
“三姑娘。快些走吧,半路淋了雨,要着凉的。”
“嗯。”程微加快了脚步。
六月的天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二人走出没多久,就听一声惊雷乍响,再抬头。云层翻滚低垂。犹如沾了墨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三姑娘,快走!”若蝶伸手拉着程微,抬脚就跑。
程微近来身子虽不大好,毕竟有点武功底子在,跑起来比若蝶要快多了,只可惜再快也赶不上雨落的速度。
在雷声滚滚中,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劈开了浓墨重彩的云,亮线一般的雨哗哗落下。
长廊屋檐的灯笼抵不住风雨雷电的袭击。忽闪几下,接二连三的灭了。
偌大的皇宫里,最尊贵的主子们早已随着天子去避暑,留下来的上至嫔妃下至小宫女,无意中都懒散许多。
这个时辰,这样的天气,哪怕灯笼熄灭,亦无人出来问询。
乌云浓重如墨,大雨倾盆而下,灯火仿佛在一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程微与若蝶手拉着手,连伞都顾不得撑,慌不择路向着最近的宫殿跑去躲雨。
雨太大了,雨水模糊了二人的眼,同时模糊了二人的感知。
若蝶脚下一滑,狼狈摔倒,灯笼摔出去老远,带累程微一个趔趄差点跟着倒下。
程微忙一个用力把若蝶拉起,不敢开口,拉着她蒙头继续往前跑。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跑了多久,总算跑进长廊下,扶着廊柱大口喘着气。
好一会儿,若蝶醒过神来,看向浑身湿透的程微,大惊失色:“三姑娘!”
她冲过去,伸手掏出帕子来,却发现帕子早已湿哒哒,上面还沾着泥水,手不由僵在半空。
程微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宽慰道:“没事儿,反正已经湿透了,擦不擦都是一样的。若蝶姐姐,你看看这是何处?”
若蝶努力辨认了一下,迟疑着摇头:“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她心里打起鼓来。
皇宫这么大,可是廊外风雨交加,天地间好像就剩了她们二人,实在令人心中惶恐。万一三姑娘有个好歹,她怎么向太子妃交代?
“若蝶姐姐,这里好像比别处更黑一些。”程微竭力镇定下来,观察过后说道。
若蝶听程微这样说,环视一圈,脸色渐渐白了:“好像是这样!”
这样的情况,程微不清楚,若蝶却是隐隐有所猜测。
比别处萧条寂静,意味着此处往往是罕有人至之处。
想到这里,若蝶往廊柱上抹了一把,用手指捻了捻,能感到一层灰在湿漉漉的指尖渐渐成了泥水。
这说明此处已经很久无人打扫了。
难道她们无意中来了冷宫?
若蝶摇摇头。
不能,她们从昭纯宫出来后没有多久就开始下雨,就算慌不择路,也不可能闯到冷宫来。
那些专门关押罪妃的冷宫,距昭纯宫远得很呢。
程微不知道若蝶翻江倒海的心思,反而镇定得多,望着连成线的雨帘,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不如晚点出来了。”
若蝶收敛了心思,问程微:“三姑娘,您冷么?”
程微摇头:“不冷。”
六月下旬的天气当然冷不到哪里去,可在这疾风暴雨的晚上,衣衫单薄浑身湿透的人说不冷,当然是自我安慰。
若蝶就觉得胳膊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风吹雨斜,浑身就是一阵战栗。
她看着比自己年幼的程微说不冷,渐渐镇定下来。
连三姑娘都不惧,她一个奴婢心慌什么?无论如何,要平平安安护送三姑娘回东宫才是。
二人沉默下来,听着喧嚣不绝的雷雨声,廊下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雨快些停便好了,不知道大姐姐该如何担心。
程微扶着廊柱出神地想,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哭声。
她心中一惊,缓缓转头望向若蝶,压低了声音问:“若蝶姐姐,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声音?什么声音?”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若蝶勉强能看到程微的表情,神情凝重。
若蝶声音发颤:“三姑娘,您听到什么了?”
“许是我听错了吧。”程微不愿吓着若蝶,含糊道。
话音才落,那哭声陡然清晰起来,像是利刃无视雨帘的阻碍,直插二人心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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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人来
若蝶惨白着一张脸,死死抓着程微的手:“三,三姑娘……”
程微表现好多了。
她已经是当过小游魂的人,倘若现在真的出现一只游魂,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想当初她连入梦见二哥都是历经千辛万苦,吸了二哥好几晚上阳气才办到,可见游魂不一定比人可怕。
万一是人呢——
程微心中微沉,盯着声音传来之处,目不转睛。
若蝶跟着望过去。
那哭声仿佛是瞬间就响亮起来,压过了大雨哗哗而落的声音,凄厉渗人。
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四周。
一个女子披散着长发往二人所在方向冲来,面色惨白狰狞。
“有鬼——”若蝶惨叫一声,扭身就要往雨里冲去,被程微一把拉住。
“若蝶姐姐,雨下那么大,电闪雷鸣,出去很危险的,她,她只有一个人!”
程微说着拔下发髻间的金簪,想了想不放心,又弯腰脱下绣鞋死死攥在手中。
只可惜,进宫没法随身带着匕首。
若蝶见状,定了定心神,同样取下簪子戒备着。
女子顺着长廊直奔而来,脚步声沉重而杂乱无章,像是锤子一下接一下砸在二人心口。偏偏此时闪电接二连三劈开漆黑的夜,女子可怖形象尽收眼底。
若蝶扶着程微,腿已经软了,最后更是站不起来,松开手抱着廊柱瑟瑟发抖。
眼看女子就要跑到近前,饶是再镇定,程微也有些心慌,于是抡圆了胳膊把绣鞋甩了出去。
这姑娘是练过的,准头很不错,绣鞋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正好砸在女子惨白的脸上。
女子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程微弯腰去脱另一只绣鞋的动作定格。
这人好像比她想象的还要弱一些。
程微直起身来。
罢了,这可是在皇宫里,要是打坏了人,要惹麻烦的。
“若蝶姐姐。这是什么人?”程微侧头问若蝶。
若蝶羞愧不已。
要是让太子妃知道危险时刻她躲在三姑娘后面,那就糟糕了。
为了扭转程微对她的印象,若蝶握紧了簪子上前一步,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何人?为何大晚上装疯卖傻吓人?”
自从跌倒后就一直低着头。被长发掩盖了面容的女子猛然抬头,向若蝶脚边扑来,哭声如厉鬼:“你不要抱走我的孩子,不要抱走我的孩子——”
若蝶惨叫一声,下意识举着手中簪子就要刺去,被程微一把抓住手腕。
“若蝶姐姐,别刺,她真的是疯子!”程微拖着若蝶连连后退。
刚刚女子抬头时间虽短暂,恰好闪电亮起,她已经看清了女子面容。确是神智迷失无疑。
女子扑了个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去追程微二人,而是仓皇四顾,一把把程微的绣鞋抱在怀里,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她抱着绣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口中呢喃:“宝宝不哭,宝宝不哭,有娘在。谁都不能把你抢走的……天昭昭,路迢迢,七星在脚,莫回头……”
到最后。女子竟哼起歌谣来,歌声轻柔婉转,动人心弦。
程微与若蝶面面相觑。
“三姑娘,咱们还是走吧,外面雨似乎小多了。”
程微看向廊外,风雨果然渐小。
走当然是要走的。只是——
“三姑娘,您做什么?”若蝶见程微抬脚欲走向女子,死死拉住她的胳膊。
程微压低声音解释:“我的鞋子还在她手里呢。”
若蝶不由松了手。
这是皇宫,不是别处,无论这疯女人是什么身份,三姑娘的绣鞋都不好留在此处。
程微硬着头皮走过去,认真盘算如何把绣鞋抢回来。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子却好像察觉了程微的心思,把绣鞋紧紧按在怀里,一脸警惕瞪着她:“你想做什么?”
“我——”程微张了张口,猛然停住。
不知为何,望进这双疯狂绝望的眼睛,她就莫名生出几分不忍。
这可真是怪了。
程微说不清心头异样,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
这时,凌乱脚步声忽然响起。
片刻后,一人提着灯笼越来越近,很快就看清了她的模样。
那是个三十多岁宮婢打扮的女子,看身上衣裳已经很旧了,就连手中提的宫灯都格外陈旧。
她看清地上的女子,面色大变,扑过去喊道:“娘娘,您没事吧?”
女子举起手中绣鞋,呵呵笑道:“没事,青娥你看,我找到宝宝了,找到宝宝了。”
“恭喜娘娘。”青娥温声哄劝着女子,见她安静了,扶她起来,“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
青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女子,艰难站起来,冷冷扫了程微一眼,警告道:“不管你是哪个宫的人,今晚的事最好忘掉,小心惹火烧身!”
“我明白。”
“明白就好。”青娥扶着女子转身便走。
程微上前一步拦住:“但我的绣鞋,她不能带走!”
青娥一怔。
女子一下子暴躁起来:“青娥,你赶她走,赶她走,她要抢我的孩子!”
青娥忙安抚女子:“娘娘别急,奴婢这就赶她走!”
说罢,青娥转身,深深看了程微一眼,道:“抱歉,这绣鞋今日恐怕不能给你了,不然娘娘发起狂来,谁都拦不住。”
程微态度坚决:“不成,我的鞋子不能丢在这里!”
青娥皱了皱眉,道:“这样吧,明日戌正,你还来此处,我把鞋子还你。若是你不来,我就把这鞋子毁了,保证不会有事情牵扯上你,你看如何?”
见程微抿唇不语,青娥冷下脸来:“我们主仆如此境地,难道还能害人不成?”
程微不由看向女子。
女子恰在此时看过来。
二人视线相对,程微心中异样更甚。
这疯癫女子,竟仿佛在何处见过……
鬼使神差,她点了点头。
若蝶大急:“三姑娘——”
程微深深看女子一眼,转了身拉住若蝶:“咱们走吧。”
她率先走进已经小了很多的雨幕中,回眸,借着青娥手中灯笼散发的飘摇光芒,勉强看到已经脱漆的朱色匾额上三个字:关雎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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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关雎
关雎殿,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程微若有所思地想。
或许,那女子是某个曾经受宠一时的宠妃吧,却最终落得这个下场,皇宫果然是吃人的地方。
“若蝶姐姐,快些走吧。”
程微片刻不愿多留,与若蝶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赶回了东宫。
此刻已快到亥时,程雅坐立不安,见到一身狼狈的程微,一把把她揽入怀里:“可急死我了,早知道这样,当时就推拒了。”
程微忙推开程雅:“大姐姐,我身上湿,别过了寒气给您。”
程雅拉着程微的手左看右看,发现没有磕碰,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宮婢道:“快给三姑娘准备热水,另熬些姜糖水来。”
程微被宮婢们簇拥着去了浴室,整个身子没入铺满花瓣的热水里,这才觉得活了过来。
沐浴完,换好干净舒爽的衣裳走出去,才发现程雅还在等她。
程微走过去,依偎着程雅坐下:“大姐姐还没睡?”
程雅指了指桌几上的姜糖水:“先喝了再说。”
程微端过来,听话的小口喝下。
程雅温柔看着程微,等她喝完,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挥退了伺候的宮婢,问道:“迷路了?”
程微抬眸与程雅对视,那双温柔的眸子仿佛能了然一切。
程微对这皇宫一无所知,当然不会对嫡亲的姐姐有所隐瞒。于是点头:“嗯,当时雨下得太大,灯笼都熄灭了。我和若蝶姐姐慌不择路,就跑到了关雎殿去……”
这些话,程雅显然已经从若蝶口中问了出来,此时并不意外,耐心听程微说着。
等程微讲完,她正色道:“一只绣鞋,丢了也就丢了。明晚不许再过去。”
“不要紧吗?”
“不要紧,你去昭纯宫不是避人的事,回来正赶上下雨。丢一只鞋子有什么关系?关雎殿不是什么好去处,既然那宮婢说你不去就把鞋子处理了,这£∧ding£∧点£∧小£∧说,2¤︽< s="arn:2p 0 2p 0">
s_();>就成了。即便她不处理,难道还能以此害人不成?”
程微赧然笑笑:“我还怕给大姐姐惹麻烦呢。大姐姐说不用去。那我就不去了。”
程雅露出舒心的笑容。
幼妹确实越来越懂事了。
她伸手摸摸程微面颊:“那就早些歇着吧。”
“大姐姐——”程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动身,“关雎殿里那疯癫女子是什么人呀?我听那宮婢喊她娘娘。”
程雅脸色微变,拍她一下:“不要打听这些事儿。”
程微抱住程雅胳膊,摇了摇:“大姐姐,您就告诉我嘛,不然我总忍不住好奇。”
程雅禁不住程微歪缠,便道:“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关雎殿曾是皇后娘娘夏日小住的地方,你看到的那女子。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程微吃了一惊。
她知道如今后宫是贵妃掌权,大梁的皇后仿佛被人刻意遗忘了。却不知,皇后娘娘原来是个疯子。
程雅叹道:“皇后这个样子,据说已经很多年了,我也是进宫后才慢慢知道。毕竟是一国之后,传出去有失国统。”
程微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即是这样,那为何皇上没有废后呢?”
程雅打了程微一下,嗔道:“你这丫头胆子真大,这都敢说!”
“我只是在大姐姐面前才这样嘛。”
程雅抚了抚腹部,幽幽叹道:“想来母亲是没和你提过的,我从小听母亲讲过不少皇后娘娘的事。这位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出身燕州名门。”
太后无子,把自幼生母早逝的昌庆帝养在膝下,昌庆帝这才能登上龙椅。以冯氏女为后,在世人眼里,就是当今天子对这位养母的回报了。
“有太后的养育扶持之恩在先,皇上怎么会轻易废后。”程雅道。
程微垂眸听着,心里莫名不舒服。
“关雎殿”三个字刻在早已剥落朱漆的匾上,与岁月一起渐渐被人遗忘,却又好似莫大的嘲讽,让每个心中有情的女子见了,都难免心生惆怅。
她忍不住问:“那么皇上,就对皇后一点情分也无么?”
程雅伸手捏了捏幼妹脸蛋,喃喃道:“问的什么傻话。”
若是有情,又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呢?这皇城里的男人,又有几个是有情的?
程雅自嘲一笑。
程微不敢再问,起身道:“大姐姐,您早些睡吧,我也去睡了,淑妃娘娘说明日还要请我过去。”
雨过的夜晚,格外安静,能听到雨滴从树叶滑落的滴答声。从窗子涌进来的清凉气息吹散了屋内热气,是个难得的好眠之夜。
程微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以前对这些事关注的太少,隐约记得母亲和皇后曾是好友。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事了。她一个皇宫的过客,知道的越多越是麻烦。
程微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夜里一个梦连一个梦,最后被惊醒,拥着薄被坐起来发呆。
她竟然梦到皇后了。
皇后抱着她的绣鞋一直哭,她过去抢鞋子,结果被皇后举着鞋子边打边追,最后皇后把绣鞋砸在她脸上,一下子就醒了。
醒来后,她依然记得皇后那双眼睛。
原来褪去疯狂之色的那双眸子,美丽极了。
程微忍不住想,皇后的疯病虽时日已久,病情复杂,不过等她把砭针科学好了,未尝不能一试。
只是,这是皇后呢,恐怕不是她愿意给医治就成的。
程微想得头疼,抬头一看,窗外已经发白,天已经亮了。
她干脆下床,趿着鞋子来到窗前,推开了窗。
清新凉爽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泥土芬芳,程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头脑一清。
“三姑娘,您醒了?”小宫女听到动静,快步走进来。
这小宫女年纪还小,是太子妃专门拨来伺候程微的,虽是在皇宫里,眼神依然纯粹,脸蛋圆圆好似苹果。
程微冲她一笑:“醒了。”
小宫女呆了呆,喃喃道:“三姑娘,您真好看,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说完之后,小宫女这才发觉说错了话,捂着嘴无措望着程微。
程微伸手捏捏小宫女的脸蛋,眨眼道:“多谢你夸赞,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绿蜡,奴婢叫绿蜡。”
“好,我记住了。绿蜡,替我打水来吧。”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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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平王
上午,淑妃娘娘派人来请程微去昭纯宫。
若蝶昨夜回来就发了热,这次陪程微去的,就是小宫女绿蜡。
程微走在路上,忍不住四下打量,想看一看那关雎殿在何处。
昨晚慌不择路,她如今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白日里的皇宫就热闹多了,才下过雨,空气格外清新,花草树木都被洗涤过,颜色干净鲜亮,在艳阳下精神头十足,瞧着就痛快。还有那穿梭往来其间的宮婢们,夏衫轻薄,脚步轻盈,脸上都带着浅浅笑意。
程微把这些看在眼里,暗暗咂舌。
这白日的皇宫与昨晚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只是再多的花团锦簇,那安静是不变的。
皇宫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安静的走路,安静的笑,安静的做事。
也是因此,当那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就分外清晰。
程微目光微凝,落在不远处走来的人身上。
这深宫里,竟还有男子?
那人很快走近了,穿的是便服,程微摸不准来人身份,不过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还有身旁跟着的内侍,就知道身份非同一般,为了避嫌,忙退至路旁,头微垂,等着男子先走过。
与程微将要擦身而过时,男子却停了下来,居高临下,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程微稍稍犹豫了一下,跟在男子身后的内侍就开口道:“王爷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臣女是太子妃之妹,暂住东宫。见过王爷。”为了避免一些麻烦,程微如实道。
她低着头。看不清那人表情,只觉气氛有些凝滞。
数息后,男子不冷不热地道:“原来你不认识本王。”
脚步声渐远,等程微抬头,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雨过天晴的袍子,高大挺拔,看起来很年轻。只可惜,竟是个跛子。
他跛得不是很明显,但因着身形高大。腰挺得笔直,就显得分外萧索,让人望之忍不住一声叹息。
程微却没有这些感慨。
天下残疾之人何其多,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这男子不算是惨的。
就算是惨。也轮不到她来同情。
走了一段距离,程微发现那位王爷总是在她前边,每一次拐弯路线都是一样的。
绿蜡悄悄拉拉程微衣角,颇为担心地道:“三姑娘,那人怎么总在咱们前面晃啊,莫非是故意的?”
程微笑着摇头:“应该是去一个地方吧。”
绿蜡年纪小,一直呆在东宫里,不知道此人身份。她却想了起来。
听说,大皇子就是跛足。
而淑妃娘娘正是大皇子的生母。
程微猜想的没错。等她到了昭纯宫后,有宫女端茶招待,对她道:“今日平王过来了,请程三姑娘稍等。”
当今大梁,皇室子嗣不丰,太子这一辈除却太子,就只有平王一个成年皇子,封王后住在宫外。
程微坐在厅里喝茶,淑妃娘娘的寝室里,气氛并不大好。
“母妃让我查的事,都在这里了。”平王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语气冷淡。
淑妃接过去翻了翻,颇有兴味:“那位程三姑娘,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她是四妃之一,平王的生母,又怎么会只凭了宫里传开的一些闲言碎语,就把程三姑娘请来,替她医治隐疾呢。
“先前我听你表姐说起一件奇事,章首辅家的小儿媳这次的孩子终于保住了,再过数月大概就能生产了,原来就是这位程三姑娘的功劳。”
京中各府多有姻亲,淑妃有一位侄女就嫁入了章府。
她一开始听闻,只当笑话来听,最近宫里忽然传起程三姑娘医术高明的流言,这才动了心思一试。
淑妃一页页翻着,翻到某页,手一顿:“这上面说,黄少卿之子数月前去打猎时被熊瞎子咬伤了胳膊,也是被程三姑娘治好的?连一丝疤痕也无?”
平王神色淡淡:“前面记载的确有其事,至于这一桩,只是听黄少卿之子这么对人说过,不足为信。母妃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子就回去了。”
没待淑妃说话,平王就站了起来。
“臻儿,你就不能留下,陪母妃多说说话?”淑妃脸色有些难看,跟着站了起来。
臻儿?
听到这个名字,平王就觉一阵讽刺。
至臻至美,完美无憾,这不是讽刺是什么,他一个跛脚的皇子,又哪来的完美无憾!
而这一切,偏偏是他的亲生母亲造成的!
看到平王嘴角嘲讽的笑容,淑妃神情难掩落魄,喃喃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王府,莫非还不能理解母妃的苦衷么?”
“苦衷?”平王笑了笑,“儿子明白。”
就算明白,也无法不怨啊!
他比太子年长,小时候读书武艺皆比太子出众,就算贵妃势大,未尝没有和太子一争之力。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皇子,就算争输了,输去身家性命,亦无怨无悔。可是他的母亲却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让他从此与皇位无缘,只能当一个闲散的跛脚王爷!
“母妃就是想要你一直好好的,好好的……”淑妃不住摩挲着佛珠,仿佛这样能减轻她心头的痛。
她的儿子,从小看大,文才武略皆不输人,若不是实在被逼得没法子,她怎么会亲手毁了儿子的前程。
“母妃怎样想都好,儿子王府还有事,先回了。”平王语气越发冷漠,薄唇如刀,唇畔笑意凝成霜花。
淑妃失神看着平王走出去,一颗颗拨弄着佛珠,心中渐渐平和。
“三姑娘,娘娘请您进去。”
程微起身过去,迎面撞见了平王。
她忙垂首屈膝一福,见平王无动于衷抬脚走过,这才直起身来。
不料平王蓦然回头,面冷如冰:“大胆,本王要你起身了么?”
程微一怔。
这位王爷,脾气比她来葵水那几日还要反常!
她忍不住往门口看了看,心道,淑妃娘娘,您儿子这样无理取闹,您到底知不知道啊?
再怎么腹诽,站在面前的是堂堂王爷,程微只得老老实实重新施礼:“臣女见过平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刁难
“呃,现在知道本王是谁了?”平王拧着眉,语气冰冷,“这也难怪,见到本王走路,京中还有何人不认得?”
程微终于忍不住抬眸,语气平静道:“奉茶的宮婢说,平王过来了。”
她第一眼见到平王,确实没有注意到他的跛脚。
平王怔了怔。
这真是个好理由。
他终于认真看了程微一眼。
稚气未脱的少女,个子高挑,细腰长腿,美丽得有些过分。在这皇宫里,面对陌生王爷的喜怒不定,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局促不安,反而一派从容。
真是个完美无缺的小姑娘。
平王弯了弯唇角。
完美得令人讨厌啊!
平王一言不发,冷眼看着程微。
程微只得一直维持着下蹲行礼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是很累人的,寻常女子腿上力气不足,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双腿发麻,腿肚子打颤。
程微从小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柔弱闺秀,自打跟随德昭长公主学骑射后,每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练习扎马步,蹲久一会儿没有问题。
可平王似乎打定主意看她出丑,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依然没有开口。
他知道自己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并不君子,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是平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程微暗暗咬牙。
她知道再蹲下去就真要出丑了。
从小到大,她出过很多丑,可是现在却再也不想出丑了。
那会让她想到被程瑶当猴子般戏耍的过往。
程微抬头,笑意盈盈,仿佛刚刚的僵持只是平王一人的错觉:“刚刚淑妃娘娘传召,臣女还要去给娘娘诊治,不敢让娘娘久等,更不敢耽误王爷时间,臣女告退。”
她说完,不等平王再开口。起身就走,把带路的宫女都远远甩在了后面。
平王万万没想到程微如此大胆,等回过神来,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珠帘犹在晃动。
平王咬了咬牙,狠狠瞪了程微离去的方向一眼,拂袖离去,快出门口之际,交代身边的内侍:“去问问那位程三姑娘每日什么时辰过来。”
程微不知道自己被性情乖癖的平王惦记上了。一进寝殿,又闻到了浓郁的檀香味。
“三姑娘,来本宫身边坐。”淑妃的语气比昨晚似乎热情些。
程微依言走过去坐下,打量一眼淑妃,发现白日里这位娘娘比灯光下看起来要老上好几岁,鬓边的银丝还有眼角的细纹,都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据说,淑妃比华贵妃大不了几岁,就连那位平王,亦只比太子大三岁而已。
华贵妃程微是见过的。那是真正的艳光四射,不可方物。
察觉程微的眼神,淑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本宫是老了吧,白发越来越多了。”
要是换个嘴甜的,定会说娘娘美貌依旧,程微不愿说这种违心话,干脆抿唇不语。
淑妃反而笑了笑:“来,替本宫把白发拔了。”
“那样会疼的。”程微坐着没动,想了想,补充道。“且白发拔了还会再生。”
她其实想说能令白发变黑的符水她是能制的,转念想起程雅的叮嘱,让她在宫里小心谨慎,看人不要只看表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淑妃没想到程微如此实在,怔了怔,叹道:“对,白发拔了还会再生,何必受那个疼呢。来,给本宫调制符水吧。”
程微悄悄松了口气。
比起与这些皇室中人打交道。她更喜欢闷头研究符术,等大姐姐顺利生产,这皇宫她还是少来吧。
饮下程微调制的符水,淑妃并没有立刻放程微走,而是与她闲话家常起来。
淑妃气质平和,眼角的细纹让她显得更加慈祥,很容易让人放松心情与之闲聊。
等说到平王少年时的一些头疼事,淑妃摇头笑道:“还是女孩儿好,像三姑娘这般懂事。不说平王,京城那几家的儿郎没少让大人们头疼。对了,本宫听说三姑娘曾替黄少卿家的小儿子治过伤?”
淑妃忽然抛出这个问题,程微愣了愣,才问:“娘娘说的,是叫黄鹏的?”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能传到淑妃这里,程微还是有些吃惊的。
不过淑妃这么问,显然是已经知道内情了,程微便点头道:“无意间遇到的,就帮了个小忙。”
“这么说,三姑娘真能让人的伤口瞬间止血,且恢复如初?”淑妃那双温和的眸子露出孩子般的新奇。
程微心里打了个突。
她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了,相反,经历了阿慧一事,不用人警示,就已经明白了怀璧其罪的道理。
淑妃娘娘这般年纪,****吃斋念佛,还露出孩子般的眼神,这不大正常吧?
“可以是可以的,如果伤势不太严重的话。”程微道。
她当初为了尽快打出名气,并没有刻意避人,此时扯谎并不明智。
淑妃眼睛亮了起来,赞道:“这可真是稀奇了。”
程微一脸平静:“并没有娘娘想的那么神奇。稍有造诣的符医,都可以做到的。”
“是这样么?本宫对这些就不懂了。”淑妃没有再问下去,命人送程微出去。
程微回到东宫,见到程雅,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听程微遇到了平王,程雅脸色有些难看,自责道:“是我思虑不周,让三妹受苦了。以后再见了平王,万万不可与他起冲突。”
平王曾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意外跛足之后,不但皇上对这个长子格外怜惜,就连太子为了表示手足之情亦是客客气气的。平王倘若刻意为难起一个人来,她这个太子妃哪里护得住。
程雅上上下下打量着幼妹,心想,这么可爱漂亮的妹妹,怎么就让平王瞧着不痛快呢?
果然是人跛心瞎!
素来温婉贤淑的太子妃难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程微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在她想来,她与平王就是没有交集的两条线,这次偶遇,不过是意外而已。
用过晚膳,程微时不时望向窗外,心神不定起来。
那个宫女,会不会拿着她的绣鞋在廊下等她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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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答谢
程微坐立不安,推开窗,望进逐渐沉下来的夜色里。
戌正不算太晚,但也到了掌灯的时候。
程微最终决定不再想这个事情。
长姐稳重聪慧,既然不许她去,她当然会听的。
好奇心再大,程微也不愿让长姐担心。
这件事,就只当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过去吧。
程微甚至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一直想着此事,或许是“关雎殿”三个字太让人唏嘘,亦或许是皇后娘娘那双眼睛太过美丽,谁知道呢?
程微决定不再想那个雨夜,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
翌日,她的好心情在又一次遇到平王时,没了大半。
难不成,王爷能三天两头往后宫跑?
是了,如今宫里能管得住这位王爷的都不在呢。
“程三姑娘,听说,你在为我母妃治病?”平王依然没让程微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程微言简意赅。
平王靠近一步,阴影笼罩在程微上方:“你可知道,要是看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程微抬了头,神色坦荡:“臣女想,即便看不好,淑妃娘娘也不会怪罪的。”
医者不是神仙,谁规定一定就能给病人看好,要是如此,太医署恐怕早就空了。
“淑妃娘娘不会怪罪,要是本王会呢?”平王死死盯着程微。
什么冷静沉着,从容大方,他一点都不欣赏。
就是一个小丫头,究竟哪里来的底气,难道不该胆战心惊吗?
他非要撕下这小丫头的面具,看看她惊恐不堪的样子!
程微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肯定,她一点都不稀罕皇宫这个地方,遇到的唯二两个男子,无论是太子,还是平王。没一个正常人!
“王爷会如何?”程微问。
“要是你治不好淑妃娘娘,那你就到平王府,给本王端茶倒水吧。”平王一脸恶意。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丫头怎么回答。
太子妃之妹。老卫国公的外孙女,德昭长公主的半个徒弟,敢不敢和他这个平王顶嘴呢?
要是顶嘴,他自有一百种法子整治她!
“可以。”程微面无表情地道。
她是可以和平王据理力争,只是。面对这么一个变态,她不想浪费一点口水。
所有的争执,不过是因为底气不足,而现在,她已经足够自信。
平王就算说让她当搓澡丫头又怎么样,反正不会实现,也只能做梦而已!
平王没料到程微答应的这么痛快,当下就如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浑身不得劲。
“那臣女就进去看淑妃娘娘了。”程微立刻趁机摆脱了平王。
当程微接连几日与平王偶遇后,她终于明白。平王这是故意的。
庆幸的是,淑妃的带下症只需要连饮七日符水,程微制出最后一杯伺候淑妃饮下,总算松了口气。
再也不用来昭纯宫了!
不料才高兴了半日,昭纯宫又来了人。
还是那位嬷嬷,一进来给太子妃行过礼,就给程微磕头。
“厉嬷嬷这是做什么,不是折煞她了。”程雅忙让人去扶。
厉嬷嬷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才道:“太子妃莫要拦着老奴,这是淑妃娘娘交代的。一定要老奴替她好好谢谢三姑娘。”
“淑母妃的病好了?”
“好了,好了。三姑娘真是神了,说娘娘的病七日好,果然第七日就好了。”厉嬷嬷喜形于色。目光灼灼望着程微。
别人不知道,没有她更清楚娘娘的病有多折磨人了,那真是让人想做女人都不能。
想当初,娘娘找素尘道长都没看好呢。
“那是娘娘吃斋念佛,诚心感动了菩萨。”程雅丝毫不给幼妹揽功,以免惹人眼热。
厉嬷嬷指着几个宮婢手中之物道:“这是娘娘送给三姑娘的礼物。”说着把礼单递给程雅。
程雅只瞥了一眼。就看到礼单上写着夜明珠十颗,顾不得再往下看,忙道:“淑母妃这礼物太贵重了,舍妹一个小姑娘,可受不起——”
她并不大清楚淑妃是什么病症,曾随口问了程微,程微闭口不提,就没再过问,以为是和那些宫女一样有些小毛病,却不料会有这么重的谢礼。
“太子妃请不要推辞,这是我们娘娘谢三姑娘的。”
程雅怔了怔,看向程微。
程微走过来,接过礼单礼貌看了一眼,平静道:“请厉嬷嬷替我谢过淑妃娘娘。”
厉嬷嬷立刻笑道:“三姑娘客气,娘娘请您过去用晚膳,到时候老奴过来接您。”
程微平静的表情扭曲一下:“晚膳就不必了吧,我还是不去叨扰娘娘了——”
厉嬷嬷立刻接过话来:“三姑娘可别这么说,娘娘可是交代老奴,一定要把三姑娘请到的。”
等厉嬷嬷一走,程微立刻就垮下脸来。
程雅对程微这几日的遭遇心里有数,屏退了宮婢道:“三妹别担心,等下午大姐姐就派人去昭纯宫说我身子不大舒坦,要留你照顾我。”
程微摇头:“大姐姐不必如此。您这样说,淑妃娘娘哪里不明白是托词,定会心中不快的。我治好了淑妃娘娘的病,以后她对大姐姐总会有点情面,何必这个时候惹人不快。”
程雅沉默良久,叹道:“是大姐姐连累了你。没想到,三妹也能护着大姐姐了。”
程微没有说话,上前抱住了程雅。
她当然会护着大姐姐,只有大姐姐好了,噩梦里的事才可能避免。
等到了傍晚,程雅千叮万嘱,命流萤与绿蜡一起陪着程微前去昭纯宫,心依然是悬着的。
这深宫大内,一个女孩子久住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三妹才来多久,就莫名惹上了平王。
程雅想到要留程微直到生产,甚至等孩子出生后若是不妥,还要召她频频进宫,心头就浮上一层阴影。
昭纯宫里,看着坐在下首的平王,淑妃终于忍不住问:“臻儿,你莫非……对程三姑娘有意?”
她这个儿子自从跛了脚,就性情乖张,明明比太子还大几岁,却一直不娶妻。
她每次问起来,定会闹得不欢而散,久而久之就不敢多问了。
可当娘的,哪有不着急的呢?
平王似笑非笑看淑妃一眼,冷冷道:“并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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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晚归(Glsdead灵宠)
淑妃才不相信这个口是心非的儿子。
若是对程三姑娘无意,为何****来昭纯宫?
要知道她这个儿子等闲不踏进后宫一步,难得来昭纯宫一次,连口茶水都不喝就要走的,今日却要与她共用晚膳。
不是为了程三姑娘,又是哪个?
淑妃对程微是满意的。
那姑娘不仅样貌好,气度佳,难得的是懂符术,臻儿若是娶了她,好处可不少。
淑妃小心翼翼扫了平王一眼。
平王嘴角一抽,直言道:“母妃不必多想,儿子对程三姑娘无意。”
“哦,无意就无意,母妃就是随口问问。”淑妃已经好久没和儿子一起用饭了,唯恐平王抬脚走了,忙顺着他的意思道。
平王把眉头拧成川字。
他对生母有怨不假,可每当看到母妃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窝火。
平王垂眸,盯着白润无暇的茶盏,不懂自己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可他就是没有走的心思,直到宮婢通传,说程三姑娘来了,才松了眉头。
来的这么晚,简直是岂有此理!
程微进来,一见平王在座,暗暗叹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歹当着淑妃娘娘的面儿,平王总该收敛些吧。
自我安慰一番,程微向二人见礼。
果不其然,平王没有难为程微,任由她一把被淑妃拉过去。
“三姑娘不必多礼,本宫是要好好谢你的。”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三人默默用饭,程微大大松了口气。
饭后,夕阳已经坠了下去,只剩烧得通红的云彩占据了西边半个天空。
宮婢给程微奉上了上好的香茗。
隔着袅袅热气,淑妃面容看起来更加温婉,声音也像在茶水中浸润过,柔柔的:“三姑娘今年多大了?”
“臣女十四了。”
“十四啊。真是好年纪。及笄礼是什么时候?”
这七日,每一次过来,用过符水后淑妃都会拉着程微闲话家常,问起这个似乎并无不妥。可有平王这么一座阴晴不定的冰山坐在一旁,程微就觉得不自在。
这位王爷果然奇怪,有兴趣听两个女人扯闲话。
“臣女是花朝节的生日。”
“那就不到半年的工夫了,到时候可要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虽不能去。礼定会到的。”
“娘娘实在太客气,臣女的及笄礼,不足挂齿。”
可别送礼,万一是平王给送过去,岂不是给她添堵。
“三姑娘这话可不对,及笄礼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及笄礼后就是大姑娘,能够嫁人了。对了,三姑娘可曾说定了婆家?”
话题越来越诡异了。
程微直觉不大对劲,干脆道:“臣女一心放在研究符术上。并无嫁人的心思。”
淑妃大吃一惊,脱口道:“你父母能答应?”
程微笑道:“母亲是知道的。”
她可没有扯谎,这话她已经对母亲说过好几次了,母亲当然知道。
至于信不信,答案显而易见,淑妃总不会找母亲对质吧。
其实随着对符术的掌握越深,程微越发有信心说服韩氏。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拖不过去的那一天,她就说要是逼她嫁人,她就出家。
相较起来。女儿成为出名的符医,总比当小尼姑要强吧。
“这样啊。”淑妃觉得缓不过神来。
她在深宫太久,现在的小姑娘都已经这么强悍了吗?不嫁人都能随口说出来的。
这样的儿媳妇,她还是要慎重一下!
“咳咳。臻儿,时辰不早了,你该出宫了吧,不然宫门要落锁了。”
还是少让儿子与程三姑娘接触好了。
平王听话的站起来:“那儿子就回去了。”
淑妃头一次巴不得儿子赶紧走,连连点头。
平王翘了翘唇角:“天黑了,儿子正好送三姑娘回去。”
淑妃……
她就说她儿子口是心非!
宫灯早已亮起。犹如白昼,夜间少了白日的燥热与喧嚣,就连恼人的蝉鸣都无,显得格外寂静。
程微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面无表情走在平王身后。
“你倒是不怕本王。”平王停住脚,等着程微赶上来。
“王爷又不是洪水猛兽,臣女为何要怕?”
平王瞥程微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纤巧的下颏:“真的不怕?”
程微大惊,万万没想到平王在宫里就敢动手动脚,下意识抬脚踹去,骇得身后跟着的流萤喊了一声:“三姑娘!”
她那一脚终究没有踹下去,怒瞪着平王。
“这不是知道生气么,做出那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样子干什么?”平王一脸嘲讽。
程微干脆不躲了,冷冷道:“只要是人,当然会生气。只是有的人不得不忍,有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王爷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小姑娘?”
平王被问得一怔,玩味笑道:“就因为我是王爷,你只是个小姑娘。本王要为难你,你又能如何?”
对上那双暴戾的眼睛,程微屈辱涌上心头。
不错,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保得亲人平安,就是最大心愿。
可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名扬天下的符医。
历代玄清观观主为何能令天子折腰,不过是尊贵如天子,同样会生病,会怕死。
程微平静下来。
她不信平王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为了大姐姐,言语上的刁难,她能忍!
“没意思。”平王忽然松了手,施施然走了。
他走得很慢,几乎看不出跛脚来。
在渐行渐远的平王心里,并不是觉得没意思,只是,这是宫中,才真的是没意思。
程微叮嘱流萤和绿蜡二人不要把平王的事告诉太子妃,以免她担心,回到东宫沐浴过后,倒在了床上,睁大眼盯着帐顶金钩。
她想二哥了。
二哥也会想她吧?
想着程澈的眉眼,程微甜蜜一笑,把所有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肯定会想的,虽然二哥永远不会对她坦白,可她就是知道。
等大姐姐平安生产,她就能出宫了。
在程微心心念念的期盼中,日子如流水般淌过,很快就到了七月。
天子带着嫔妃大臣们回京,宫里宫外重新热闹起来,只是这后宫实际上的掌权人,贵妃娘娘并没有一同回来。
据说,贵妃娘娘大病一场,虽然已经好了,元气尚未恢复,皇上特意命她晚些日子才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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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太子心思
贵妃娘娘未归,太子却随着天子一道回来了,东宫同样热闹起来。
程微却觉得这皇宫里更加束缚,浑身不自在。
她被迫立在程雅身旁,听太子说话。
“本宫本想留下陪伴母妃,父皇和母妃却说你即将生产,让我回来陪你。太子妃,可见父皇与母妃都很期待这个皇孙,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程雅忙道:“臣妾会的,不敢辜负父皇与母妃厚爱。殿下,不知道母妃身体现在如何了?”
“自是大好了,不过大病初愈禁不得路上奔波,父皇要母妃养些日子再回。”
“臣妾惭愧,母妃身体有恙,却不能伺候左右。”
太子懒懒一笑:“你便是去了,父皇也不准你靠近母妃的。”
程雅已经听闻华贵妃患的是什么病,见太子没有避讳,便道:“臣妾听闻……当时母妃病情危急,幸亏一位神医相救?”
“不错。”太子忽然瞥了程微一眼,才道,“说起来,那位神医和你们还有些关系,听岳父说,是你们的远房表姐妹。看来程家姑娘都有学医的天分呢。”
程雅压下心头诧异,笑道:“臣妾却不曾听闻有哪位表姐妹精通医术。”
太子斜她一眼,淡淡道:“既是远方表姐妹,太子妃不知道亦是正常。”
他说完,看向程微:“本宫听闻,三妹替不少宫女治好了病?”
程微一想到太子在她和大姐姐面前道貌岸然,实则与程瑶早已暗通款曲,就呕得不行,奈何她不能明着表露出嫌恶,让大姐姐下不来台,只得绷着脸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殿下挂齿。”
太子一怔,随后笑了。
太子和平王不同,个头在男子中只是中等,却生的五官精致。样貌更像华贵妃。
而因为这一点,昌庆帝偶尔是有些怅然的,当然太子并不知晓。
他这一笑,仿若春花盛开。颇为勾人,意味深长地道:“三妹果然长大了,和本宫说话如此一板一眼。太子妃可还记得,早些年,三妹还曾拉着本宫的衣角喊姐夫呢。”
提起这段黑历史。程微紧紧抿了唇。
程雅笑容如常,心中却打了个突。
太子以前,可从未这般留意三妹。
目光瞥向程微,十四岁的少女,就像迎风招展的绿枝,徐徐绽出倾城花朵来。
是她忘了,如今的三妹可不是以往的样子,太子会动心思,有什么稀奇。
程雅面上不显,心中却盛了愠怒。
她当然不怪自己的妹妹。而是恼怒面前这个男人!
就因为是一国储君,她搭上了一生尚且不够,还要祸害她的妹妹吗?
看来三妹不能在宫中久留了,奈何她目前委实离不开三妹!
程雅到底是露出一丝异样来,太子眯了眯眼。
太子妃一向宽容大度,平时他多扫某个宮婢一眼,晚上那宮婢就会被送到他床榻上去,现在他只不过与程三说了几句话,太子妃就不悦了?
这是怕被自己的妹妹抢了风头吗?
难怪瑶儿对自己倾心数年,却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
到了太子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往往有些反骨。
他对程微原本只是好奇居多,特别是回来后听内侍禀告,这小丫头如何给几个宮婢治好了病,如何被淑妃请去治病。又如何引得平王整日往宫里跑,这好奇就更甚了。
可他才问几句,太子妃就这般防备,反而让太子满腹好奇转为了兴味。
太子妃像个木头人,规矩是规矩了,却没一点趣味。反而是程三,自从长开后,不但容貌是程家姐妹中最出众的,性子亦有几分意思,他就是想尝尝新鲜,谁又能如何?
平王?呵呵,以往没有资格和他争,现在更没资格!
太子干脆肆无忌惮打量着程微。
听内侍说,这丫头还会跳舞,且舞姿甚美,有机会倒是要见识一番。
成年的男子一旦起了心思,大半就要与一个“欲”字挂钩。
太子目光深沉,不动声色扫过眼前少女的细腰丰臀,还有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这般好身段,恐怕不只是舞姿甚美。
程微只觉太子目光犹如毒蛇,让她浑身不舒服,暗暗咬了咬牙。
若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份,若不是大姐姐,她早就脱下绣花鞋砸在这人脸上,看他究竟在瞧什么!
“三妹既然有此医术,不如替本宫也看看。本宫连日奔波,有些不大舒服。”太子施施然伸出手腕,示意程微替他把脉。
程雅变了脸色。
程微其实是想不到太子这些心思的,但那伸来的手腕明明很好看,她却只觉恶心。
摸过程瑶的手,她才不想碰!
“殿下,臣女只精通胎产科。”程微一脸严肃。
反正她在宫里宫外都是给妇人看病,说的可是大实话。
太子嘴角一抽,只得讪讪收回手:“原来是这样。太子妃,本宫刚回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晚上会来你这里用膳。”
“恭送太子!”
等太子离去,程雅脸色沉了下来。
程微同样脸色不佳。
“三妹——”程雅张口,有心劝幼妹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误会她这个长姐会忌惮她,可张了张嘴,这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三妹才多大,说这些太糟蹋人!
程微见没了旁人,抱住了程雅手臂,满眼同情:“大姐姐,您别难过,为了太子那样的男人,咱不值当的。以后我外甥长大了,管那人是死是活。”
程雅默了默。
养大儿子掀翻老子的真理,妹妹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所以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好好生下来,好好养大啊。
程雅悄悄摸了摸肚子。
程雅打定了主意把程微整日带在身边,让太子无机可乘,严防死守之下,倒是没出什么事。
而太子提到的所谓远方表妹,程雅亦派人给韩氏送了信,不料韩氏同样是一头雾水,从程二老爷那里问到的情况,只说那是孟老夫人娘家一位堂姐妹的孙女,此时还在清凉山陪伴贵妃娘娘。
程雅姐妹二人的疑惑,却在贵妃娘娘归来那日,揭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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