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黎志晓（七）
这是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
黎志晓和林璐等待在这里。
“666号医院，这也太……”林璐一直到现在，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我也那么觉得，还有什么暗魂点，也会是说接受这家医院的治疗，未来会必然承受一定程度不幸。暗魂点越高，遭遇的不幸也就会越大。”
但眼下，黎志晓没有选择。
他已经被这个恶鬼缠身了。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她真的是鬼魂？”
林璐对鬼魂这个概念，显然还是很难接受。可是，眼下看来，这就是现实。
“恐怕，是这样的。”
黎志晓看向林璐，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你？”
“是，我也想知道。”
虽然黎志晓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林璐完全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他的意思是，为什么只有林璐一个人，是“正常”状态。
而其他人，甚至黎志晓和陆曼歌双方的父母，都是“异常”状态？他们一个个，全部都？
黎志晓和林璐凝视彼此，他们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们彼此有什么共同点，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发生？
“那个女人，如果她真的是可以魅惑人心的恶鬼……不对，不是这样，我把我和她的那些合照发给我认识的人，对方比对过，说没有任何PS的痕迹。”
现在，黎志晓和林璐已经全面放下无神论价值观，开始讨论鬼魂这个看起来荒唐的概念了。
“我和你，到底有什么共同点？我们的唯一共同点，也就是都认识曼歌而已。”
林璐一直都不喜欢黎志晓。如果不是因为曼歌，他们两个不会有任何交集。即使是在二人结婚后，她和黎志晓也没有太多交集。
实在是想不出来。
林璐叹了口气，将身体倚靠在路灯上。
“求助于这个666号医院，我们就能改变吗？”
黎志晓和林璐彼此都开始沉默。
或许吧？
许久后，他们忽然听见了声音。
僻静的街道前方，开始传来声音。
正如之前电话预约的一样。
一支队伍开始在前面出现。
一股腐烂的气息，开始弥散而开，并一点点扑面而来。
腐烂气息让他们感觉到强烈的恶心。
“这是什么？”
没多久，在他的面前，就看见，有好几个身体扭曲的人，缓慢地朝着他走来。
那些身体扭曲的人，速度很慢，可是，在看到他们后，黎志晓和林璐二人就再也没办法动弹了。他们的视线里，也只有这些“人”。
身体扭曲的人，渐渐走进后，黎志晓发现，那是一群浑身腐烂，穿着白大褂的，宛如僵尸一般的怪物！
“啊！”
僵尸扑到黎志晓面前，随后，轻松扯开了他的喉咙！
……
“好了，不用太害怕。”
亚璐嘉·浮士德看着眼前茫然的黎志晓和林璐，说：“二位来就诊，是遭遇了什么灵异诅咒现象？哦，你们听得懂英语吗？中文？日语？”
“中，中文。”
“华侨？华裔？”
“中国人。”
“那还蛮少见的，我们医院一般接诊的都是欧美地区的患者，偶尔会有亚洲的患者来就诊……嗯，我的中文你们应该听得懂吧？”
“等一下！”黎志晓忽然说道：“僵尸，刚才的僵尸呢？我只记得我被僵尸抓住了身体，然后，我就被……”
“那是在你身上加诸了暗魂点的仪式。你们看过名片背面吧？向吾等一族求助者，即与吾等同罪。你们在被赋予暗魂点后，就已经是罪人。”
“暗魂点？不是说……”
“我们会根据实际治疗的账单，决定你们实际被赋予的暗魂点，到时候多退少补。还有，那不叫僵尸，那是恶灵。”
“恶灵……”
听到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词汇，黎志晓忙问：“说我们是罪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只能去问我们那位院长了。好了，说说病情吧。”
林璐先一步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我最好的朋友，她本来应该已经死了……”
亚璐嘉的手迅速敲击键盘，记录着林璐主诉的诅咒症状。
等听完林璐的讲述，亚璐嘉点点头，说：“原来是你啊，就是你遇到了戴维。现在我明白你身上为什么有名片了。”
“我们现在的情况……”
“不要再刺激她了。我是说你那个妻子。不要再否认她不是你妻子，欣然接受这个归来的妻子的身份。”
“你，你不要我和她就当真夫妻过日子吧？她是，鬼啊！你能对付得了她吧？”
“她不是一般的鬼。”
“那？”林璐又问：“为什么我能和他都保留正确的记忆？”
“记忆？你认为，这是记忆出了问题的缘故吗？”
林璐疑惑起来：“难道不是记忆的问题？”
“当然不是。没有任何人的记忆被篡改，何况你们也该发现了，改变的都不止是记忆。”
是的。
黎志晓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照片，视频，户籍档案，死亡证明……所有一切都彻底改变了。
宛如是一个陆曼歌没有死亡的平行空间。
他和林璐宛如这个平行空间的BUG。
但是，陆曼歌脸上的黑光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林璐！
“那不是记忆被篡改，那是什么？我们和其他人，总有一方的记忆是错误的吧？陆曼歌死去了，然后……”
“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必须记住一件事情：离开这家医院以后，除了你们彼此，不要相信任何人。然后，无论面对谁，都装作你们一直都是以陆曼歌还活着为前提生活着的，不要展现出任何的异常。如果有任何人，记住，任何人，试图向你们证明，陆曼歌是否还活着，都不要去相信。”
接着，亚璐璐正襟危坐，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这很重要，牢牢铭记：陆曼歌已经死了。无论谁告诉你们她没有死，都不要相信。然后，如果有着一群额头没有倒十字的灵异医生告诉你们，陆曼歌还活着，你们也绝不要相信。相信我，这样的医生一定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但绝对别相信他们的话。一旦你们真的相信陆曼歌真的没有死，那就是你们万劫不复的开始。”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给你们开咒物处方。但记住，能救你们的，只有我刚才的话。”
黎志晓还是不明白：“我不理解……”
“你是不是一度产生过一个想法，也许发疯的是你，也许陆曼歌真的没有死？”
“唉？”
“你有那么想过吧？”
“有……我有那么想过。”
“那就是危险的开始。你该庆幸自己悬崖勒马。记住，陆曼歌已经死去了。”
“等等，”林璐忽然不解起来，“你那么确定，曼歌已经死了吗？明明，明明大多数人都认为她还好好活着，你那么确定我们没有撒谎？”
“当然。”亚璐嘉说道：“我就是知道。”
眼前的女医生，让黎志晓觉得非常神秘。
他注意到了她的胸牌，上面的“亚璐嘉·浮士德”的名字。
“浮士德？”
这个姓氏太特别了。
“我姓戴伦。”然而亚璐嘉毫不犹豫地纠正道：“我的名字是亚璐嘉·戴伦。记住，要叫我戴伦医生。”
第十五章 陆曼歌（八）
陆曼歌独自一人坐在酒店的房间里面，她这一次打黎志晓的电话，直接就是不在服务区了。
鬼！
诅咒！
不行……她得要再去一趟444号医院！
这一次挂急诊！
她立即拿起手机和名片，再度拨打44444444。
刚接通后，陆曼歌就高喊：“帮我转急诊！马上！”
“好，立即为您转接急诊……请稍候……”
没多久，手机另一头传来一个明显属于AI的声音：“你好，444号医院急诊科，出一次急诊起步价要收取1000灵疗点，之后会根据情况加收费用。如果你确定要出急诊，请按1加井号键，如果决定不出急诊按0加井号键，十秒后无任何操作则挂机，并在十二小时内无法再拨打急诊部电话，无论你换任何手机座机都一样。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一千灵疗点？
灵疗点的付出，就意味着未来会失去本可以获得的收益。但会失去什么收益是无法预先知道的，幸运的话最多扣点工资，失去加薪机会，运气不好的话，也许扣减的就是寿命。灵疗点越多，会失去的未来也就越多。
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恐怖的。一旦付出灵疗点，患者余生将一直生活在不知道会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之下，什么时候会失去，会失去怎样的东西，都没有办法预知。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遭遇一场车祸，抢劫，甚至体检的时候直接发现一颗本属于良性的结节，忽然变成恶性的肿瘤也是有可能的。而陆曼歌几年前体检的时候，就发现有甲状腺结节，当然，根据影像结果判断是良性的，只要每年定期体检一次就行。
“我问个问题，一千灵疗点，我有可能失去什么样的未来？”
但是，AI只是继续毫无情感地进行倒计时。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曼歌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决定，要不要牺牲自己的未来去出急诊。
十秒，要她做出这样关系到自己一生的决定，太艰难了。
“四，三，二……”
陆曼歌的手指好几次都悬在手机屏幕的数字上，可是，就是按不下去。
最后，倒计时结束，手机自动挂机了。
下一次要打急诊电话，就只能等十二个小时以后了。
她刚才有给***打电话，黎志晓没有回他家。
那么，他现在和林璐去了哪里？
夜深了。
陆曼歌半点睡意都没有。
房间内始终亮着灯，而她此时，看着梅屈***任出具的诊断书。
诊断书上的诊断写着“疑似恶鬼诅咒”，诊断意见为：进行CT平扫确定诅咒性质，并尽可能远离认识的人，随身携带此盒。正常情况下，患者看不到盒子里面有任何东西，如果看到里面有东西，说明危险开始临近。
特别注意事项：患者在来医院复诊之前，必须牢记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无论你身边的人对你说什么，你都必须坚信一件事情，你没有死于车祸，你就是黎志晓的妻子陆曼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绝不要怀疑这一点。但是，在对你说出你已经死于车祸的人面前，不要当面予以反驳。
随后，就是梅屈***任的签名。
“恶鬼诅咒……”
她已经看出，恶鬼是一个444号医院专有医学名词，并不是人们通常对恶鬼这个词的理解，就好像临床医学上“变态”这个词的概念和一般人所说的变态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是，梅屈真也没有详细向陆曼歌说明，恶鬼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张诊断意见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没有死于车祸，她当然一直是黎志晓的妻子陆曼歌。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要专门强调，要自己“必须坚信”，“不要怀疑”？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似乎就是在说，这诅咒有可能让她去“怀疑”？
就好像志晓那样，忽然间就说自己不是他的妻子？
陆曼歌死死抓着诊断意见书，开始回忆起自己和林璐认识的过程。
大学时期的时候，陆曼歌即使在整个系里，也算是相当亮眼的白富美。她因为平时很大气，出手阔绰，和身边的人出去游玩，经常包揽开销，人缘相当地好。
而林璐则属于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她长得并没有陆曼歌好看，但是身材特别好，足以和模特相比，而且大学时代，就经常出去拍广告，给杂志做平面模特，平时则喜欢带着爱马仕和古驰的包和衣服来学校，身边时常有男人，而且换的频率也很高。所以，林璐也可以说是一个风言风语很多的人。
不过，让陆曼歌真的注意到林璐，是有一次在大学的澡堂里面，她看到林璐的身体上，后背和四肢，几乎布满了纹身。陆曼歌从小家教非常严格，从不允许行差踏错，但是，她其实一直都想在身上纹刺青，但知道父母不会允许，所以连提都不敢提。
那时候，她主动和林璐搭话，问她是在哪里纹的刺青，还夸赞纹身师傅的手艺好。林璐也没想到系里面公认的白富美，大小姐会和自己搭话，于是二人就这样开始深入聊了起来。没想到，二人居然意外地有共同语言。
很多人都说林璐爱泡吧，逛夜店，劈腿，但事实上，大部分都不是事实。林璐在某些地方，还是很有原则的。她不吸烟，也不酗酒，甚至也从不去夜店，这一点和很多人对她的刻板印象截然不同。她虽然换男朋友比较勤，但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
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一个人如果预期比较低，发现这个人实际上超出预期，往往更容易产生好感。陆曼歌后来跟着林璐去纹身店，在身上隐秘的部位纹了刺青。
回忆着和林璐过去的点点滴滴，她越想越觉得迷糊。
林璐是一个恶鬼？
她真的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不可能的。
她怎么可能是一个鬼呢？
如果是一个要害人的恶鬼，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她要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了，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第十六章 黎志晓（八）
黎志晓和林璐完全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离开666号医院的。
“我，我们怎么出来了？”
面对林璐的提问，黎志晓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过了好一会，才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
“我们刚才去了……666号医院？”
“嗯，是的，我们……”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此时，夜深了。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
而黎志晓和林璐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
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黎志晓来说，他自然是回好友***家里。但是，对林璐来说，就是个麻烦了。
她不想回家去。
“我们先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好吧。”
是得要好好地商量一下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怕也极少有人会像现在的黎志晓和林璐这样，遭遇这样的情况。除了彼此，他们没有人可以讨论这个问题。
他们找到一家人还算比较多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我们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按照医生的说法……”
“等一下，”在这之前，林璐忽然打断了黎志晓的话，说：“在这之前，我们得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该怎么对付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很显然，林璐说的是那个冒牌陆曼歌。
要怎么对付她？
黎志晓此时也是对此相当手足无措，虽然说那个叫亚璐嘉的医生有给他们开具咒物，但是，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对付那个女人，他也心里没有底。
“咒物只有一份，而我们有两个人。她随时都有可能来找我们。”
“那，咒物我们轮流用？”
林璐思考了一会后，说：“那谁先用，谁后用？”
二人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后，黎志晓说道：“你先用吧。我考虑了一下，我也不能去***家了，她知道我住在那。”
“那你？”
“我在你家附近选个旅馆住着吧，如果我需要用到咒物的话，可以尽快来找你取。现在的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林璐想了想后，说：“会不会，不太妥当？”
“无妨的。她如果要害人，应该是优先会来找我。”
现在的黎志晓，满脑子都是《聊斋志异》里面的女鬼画皮，那个美丽女人的真面目，会不会就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很巧的是，林璐家的附近，的确是有一家旅店，距离也不算远。
和林璐分别后，黎志晓进入旅店，开了一间房。
走入房间内，坐了下来，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手中攥着房卡，回忆着白天的一系列经历。
今天一天，对黎志晓来说，真的是太漫长了。漫长到他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只是过去了一天时间而已。
“才一天……”
回忆着那家诡异的医院，黎志晓越来越感觉到恐怖。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个女人，那家医院带给他的感觉，更加可怕许多。
“哎呀……”
他忽然想到，出来得突然，现在连换洗衣物都没有啊。
“到外面去买点衣服？但这附近也没什么商场。”
像黎志晓这样极为自律的人，要他不洗澡换衣服就上床睡觉，那实在是太难受了一些。但这也就是个小旅馆，不是那种高级酒店，让他们给他送点衣服也不太现实。
于是，他只好出了旅店，跑去外面买点衣服。
大概几十分钟后，他回到了旅店房间内。
刚一进门，他忽然身体一怔。
旅店内，一直放有几瓶提供给客人的矿泉水。他记得，一共是四瓶。
但现在……旅店内的水瓶，现在……少了一瓶。
奇怪，难道是旅店服务生进来打扫房间的时候拿走了一瓶？可是，这说不过去啊。
他走到那水瓶前面，又想，莫非是自己记错了，本来就是三瓶吗？
最后，他没有去思考太多，就准备先去洗澡。
他已经买了足够两三天时间之用的换洗衣物。毕竟，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在外面住多久。
这旅店的卫浴间各种东西都还齐全，还提供洗发水和沐浴露。他拧开水龙头，就开始洗澡，洗着洗着，也愈发提神醒脑。
洗着洗着，他挤了一点洗发水涂抹在头上，随着洗发膏流淌下来，他也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的黎志晓，在原地走动了一下，忽然间，感觉脚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立即用热水喷洒着头部，睁开眼睛。
可是，定睛一看，整个淋浴间内，脚边没有任何东西。
“刚才？”
是错觉？
黎志晓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腿。
刚才，那明显的触感依旧能感觉到。
他开始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随后，他快速洗完，走出卫浴间，换好睡衣，躺在了床上。
但是，这个状态下，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长时间，忽然间，他又坐了起来。
他盯着前方的桌子。
现在，矿泉水……
又变回了四瓶！
看到这一幕，他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他洗澡的时候，有人进来过这个房间？
还是说……
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而偏偏，咒物现在不在他身上，在林璐身边。
早知道他充什么女权主义者，搞LadyFirst啊！现在咒物不在身边，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下意识抚摸起自己的腿，刚才他碰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触感，似乎非常冰冷！
他缓缓起床，走向矿泉水瓶子，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瓶子查看起来。
但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这就是非常普普通通的矿泉水而已。
忽然间，他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没有拿稳，然后水瓶就掉在地上，砸在了他的脚上。
当然这瓶子也没多少重量，这一下也不痛。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手就没力气了。
他连忙蹲下身，将水瓶捡了起来。
但这一刻，他睁大了双眼，差一点又没拿稳水瓶。
这时候，正好窗外的月光特别明亮。
他清晰看到水瓶里面，水浮现出了他的倒影。
而在他的倒影后面，正站着另外一个人影！
第十七章 陆曼歌（九）
陆曼歌进入了淋浴间。
她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
换洗衣物都在林璐家里面，但是她现在是万万不敢回去取的。
好在这家酒店可以给她提供睡衣，先把这个晚上将就渡过去。
其他的，以后再说。
随着热水冲洗身体，陆曼歌感觉到身体放松了不少。
她开始拿起一旁的洗发水，抹了一点到头上，过了一会后，随着洗发水泡沫洒到脸上，她闭上了眼睛。
差不多就在这时候，陆曼歌忽然感觉到，小腿……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冰冷的触感，让陆曼歌吓了一大跳。
她立即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脚边。然而，睁开眼定睛一看后，她却发现，脚边没有东西。
“这？”
那这刚才的触感，又……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是感觉得清清楚楚啊！
陆曼歌仔细地看向自己脚边，此时，只感觉到毛骨悚然。
毕竟，444号医院医生的一番话，还有那监控屏幕的画面，都足以让陆曼歌清醒认识到一个现实：她是被某种恐怖邪祟缠身了。
所以，这也让她现在处在一种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心理状态。这一心理状态，让她现在可以说是惊弓之鸟。
她此时推开淋浴间的门，看向外面，而在外面……
此时也没有任何人影。
“这？没人？”
难道刚才仅仅只是她的错觉不成吗？
可是，陆曼歌还是完全不放心，她想了想，又走出了淋浴间，看了看外面。
外面……
没有任何人影。
陆曼歌快速洗好澡，披着浴巾走了出去。
酒店房间里面，配了电视。她迅速拿起遥控器，准备开电视。
但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发现……
在电视机旁边，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怎么回事？
她记得，刚才这里应该没有矿泉水啊！怎么……
还是说她精神恍惚，记错了，这是酒店原本就放在这里的不成？
陆曼歌的手抱紧了那个咒物盒子，紧张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现在的情况，似乎开始有点不对劲了起来！
“不，不会有事吧？”
她的心脏狂跳，紧张地环顾四周。
恰恰就在这时候，手机再度响起。
来电人是林璐！
她马上再度拒接手机，干脆将林璐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就在此时，她再度看向那个水瓶。
忽然间，那个水瓶，掉落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怎么可能？水瓶稳稳当当地放在桌子上，怎么忽然就掉落了下来？室内也没风啊？
但是，陆曼歌是不敢去捡这个瓶子的。
她把身上的咒物盒子，抱得更加紧了。
忽然间，盒子，自动开启了！
这一幕，看得陆曼歌吓了一大跳！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
那声音……
就好像是用力捏着塑料瓶，才能发出的声音！
陆曼歌此时蜷缩在床上，所以，此时她的视角，是看不到那个矿泉水瓶子的！
怎么可能……
是谁在揉捏那个，矿泉水瓶子？
“林……林璐？”
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响！
陆曼歌下意识就想逃，但她渐渐发现，声音的源头，就在门的位置！
这里是五楼，除了门，她没有地方可以逃。
她一把抓起旁边的电话，准备给酒店的前台打电话。
然而刚抓起电话听筒，就掉在床上。
她的手，颤抖到不听使唤。
陆曼歌以前看恐怖片，总是笑话里面的角色都是脑残，遇到鬼怪，永远都是发呆犯傻，没一个有正常反应的。可是轮到她自己，她才发现，在极度惊恐之下，人往往是没有办法有正常反应的！
陆曼歌随后再度拿起听筒，还想拨打过去的时候，那怪异声音，消失了。
陆曼歌这才松了口气。
她此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大着胆子看向床边。
那个水瓶不见了。
看着大门，她却迟迟不敢过去。
陆曼歌最终下了决心，走到门口，将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过程中，自然一直抱着盒子。
“嗯？”
忽然间，她看到，前方走廊转角，一个背影一闪而过。
看到那个背影，陆曼歌忽然浑身一震！
此时此刻，她脑海开始浮现过去和林璐认识的点点滴滴。
“林璐，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你纹在背上的这个只有背影的女人是谁啊？只能看到背影。这个样子，看着还有点惊悚。”
“当初，是我自己把背影画出来，交给纹身师傅的。”林璐这样说道：“小时候，我曾经有一阵子做噩梦，然后，甚至会看到幻觉。我爸爸妈妈很担心，还带我去医院看过。最后，在其中一家医院看好的。而这个女人的背影，就是当时产生的幻觉，被我画了下来。”
“你也不容易啊，小小年纪怎么会产生幻觉呢？是神经的问题吗？”
“不记得了。每次问我爸爸妈妈，都不回答我。”
“那为什么要把幻觉看到的形象纹在你的背部？”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
她紧紧捂住了嘴巴。
“那你后来没有再产生幻觉了吧？林璐？”
“没有了。我妈妈说，医生其实还希望带我去复诊，我爸爸说没有必要了。后来也去神经科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没有去当初就诊的医院检查？”
“我爸爸一直没有告诉我小时候去的医院的名字。那时候我太小了，所以也不记得医院的名字了。”
医院……
医院？？？？
这一刻，陆曼歌瞬间想到了……
不会吧？
现在，陆曼歌开始后悔起来，或许，她应该打电话叫急诊的！可是，现在她就需要等待十二小时！
怎么办？怎么熬过这么长的时间？
她关上门，沿着走廊，前往走廊另一侧。
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马上离开！
但随着走在酒店走廊上，忽然，走廊的灯完全熄灭！
她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有站稳。
怎么回事？
接着，那塑料瓶被揉捏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随后，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急促地朝着身后走来！
“啊啊啊！”
陆曼歌马上要跑，但一个趔趄，就这样摔倒在地！
第十八章 黎志晓（九）
黎志晓迅速回过头去。
可是，他的身后，没有人。
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黎志晓，再不犹豫，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一把将门打开，就逃到了外面。
当他跑到林璐家的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跑得浑身是汗水。
这个过程中，他反复看着自己身后，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过来。
然后，他才拿起手机，给林璐打了电话过去。
“你说什么？”
“简单来说，我需要咒物！你能把咒物给我吗？就现在？”
对面沉默许久后，说：“你上楼来吧。”
就这样，黎志晓到了楼上。
林璐回答道：“我，怎么说呢……我其实是相信你的。”
“那当然。即使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时常提起你。你们最初说话，是那一次在浴室里面，她看到了你的背后的纹身，对吧？”
“等一下，小时候？你小时候，画画的功力那么厉害吗？还是说这是纹身师傅自己自由发挥的？”
如果匕首开始出现流血现象，那么，马上将匕首拿起来，对准前方！
两人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匕首的刀柄！
“那，一起拿起来？”
林璐将黎志晓的经历完整听完了以后，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说实话，黎志晓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完整的鬼故事。
“她到底是什么鬼？”
林璐家住在五楼。
“然而医生也没有办法回答我们。但是，她只是提醒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坚定相信，曼歌早就已经死了。而且还强调，我们不能怀疑这一点。”
黎志晓则说：“我听曼歌说，她小时候其实很想在身上纹身，但家里面家教太严格，所以不允许。所以才……”
“是那个自称是曼歌的女人吗？”
“不过你是男的，我也不能全部露出来给你看。我小时候，会产生幻觉。这种症状持续了很长时间……幻觉的内容非常真实，以至于我根本区分不出来。”
“我小时候……”
“这纹身？”
毕竟，这咒物到底能不能保护他们，他们二人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我先声明一点，我的话听起来似乎很荒唐，但是，我的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点谎言。”
说到这里，他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
“怎么会这个样子……”
她一个人在市中心租了一个五十平左右的房子，虽然地方小，但相对租金也少了许多，而且这里距离自己的单位，距离也不算远。
这是666号医院，开具给他们二人的咒物。而这咒物，只要不离开身体超过两米，都是有效果的。
“看得到这个纹身吧？我小时候画的，然后根据这个画，让纹身师傅纹到了我的身上。其实我也不理解……”
“我不确定，当时我只通过矿泉水瓶的水，稍微看到了一丁点的倒影。但是，看得非常不清楚。”
最后，黎志晓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她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把染血的匕首，说：“我们两个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那样的话……”
医院开具的处方笺，写得相当清楚。
“是的。我也不理解。那个女鬼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曼歌，又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包括曼歌的父母都说她就是曼歌的。”
此时的黎志晓，可以说已经是妥妥的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回头查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林璐关上门，然后指了指一边桌子：“咒物就在那。”
说到这里，林璐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黎志晓又扫了那染血匕首一眼。
“今晚你住在这吧。”
桌子上，此时，正摆放着一把匕首。
从黎志晓进入这里的时候，他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林璐听到这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看向那匕首。
“很多人都对我有偏见，女人有纹身，似乎就会和很多贬义词联系到一起，抽烟，喝酒，夜店……好像这就是坏女孩的标志一样。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在身上进行那么大面积，而且形象还那么诡异的纹身。后来，学校里面还有各种传闻……什么难听的都有。”
他拿起桌子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又说：“如果，如果是真正的曼歌死了以后，重新化作鬼魂回来找我，其实我反而还可以理解。”
黎志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纹身，顿时露出相当震惊的神色。
就在此时，他忽然看到，匕首上面的血，开始变多了！甚至，血开始流淌到了桌子上！
“你把你的经历，详细和我说一遍。”
听到这里，林璐说道：“我理解，这一点的确奇怪，如果现在让我画画，绝对画不到那么好。但那时候，我很顺利就把我幻想看到的东西给画出来了。”
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
她说到里，转过身子，然后，将衣服拉下来一点。
“有鬼，有鬼跟着我！”
“林璐，我……”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那，那好吧……”
“你小时候画画能画得，那么好的吗？”
所以，黎志晓看到咒物匕首，顿时放松了不少。
黎志晓于是将他在旅店的遭遇，详细告知了林璐。
和去世妻子的闺蜜住在一个房子，放在平时，自然是大大不妥当的。可是问题在于，这个时候，黎志晓哪里还能去考虑妥当不妥当的问题？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你先坐，我给你倒点水。”
“曼歌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黎志晓说得非常郑重和严肃，特意加重了语气，就是怕林璐不相信自己。
林璐已经将门打开，然后让黎志晓进来。
“完全是根据我的画的蓝本。”
室内一下又变得死寂起来。黎志晓和林璐，面面相觑，凝视彼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吧！”
两人一起举起了匕首！随后，对准前方！
于是，更多鲜血，从前方虚空中飚射而出，洒在了黎志晓和林璐脸上！
第十九章 陆曼歌（十）
444号医院，一片白茫茫的走廊，时时刻刻，地板都能完全当做镜子来用。
而无论什么地方，都看不到一扇窗户。
这里是恶鬼科。
此时，走廊上，一面枪毙浮现出大片涟漪，然后，一辆救护车直接穿过墙壁，进入到了恶鬼科门诊大厅。
救护车的门开启。
然后，从救护车上，走下来了一个人。
陆曼歌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安全的。
她走下救护车后，身后的白色救护车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曼歌刚松了口气，忽然间，她就又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靠近。
“不要回头。”
“那么，林璐那个人？”
“一把刀倒是不敢说。”梅屈真则看着喝了水后，稍稍平静下来是陆曼歌，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不过请你放心，我们都是最专业的灵异医生。对你来说极为恐怖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当年的车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医生，你好，我挂了恶鬼科的特需门诊。”
“别急，慢慢说。”梅屈真示意她坐下，说道：“又有什么特殊情况了？”
“可是我……”
然后，她就开始讲述自己在酒店的经历。
陆曼歌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去。
“嗯，你跟我来吧，现在是凌晨五点，只有少数医生值守在门诊区域，特需门诊在那，我带你去。”
听到梅屈真的话，赵赦的脸色发生变化。
随后，他推开了门，说：“快进去，进去后，就安全了。”
“知道了，既然是老婆大人叮嘱，我怎么能忘记呢？”
“只能治疗了。精神上，她还坚信着自己没有死于车祸。”
“梅主任！”
但走了没多久，她忽然想到什么，蹑手蹑脚来到门诊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
赵赦走到一旁饮水机旁，给她倒了杯水，说：“你不用担心，有梅主任在，你的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梅主任是亲自开创了我们这个科室的人，在外科医生中也算得一把刀了。”
他的名牌写着“恶鬼科主治医师赵赦”。
陆曼歌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惊胆颤。
一进门诊室，陆曼歌就马不停蹄地冲到了梅屈真面前，说：“我，我现在很危险！能不能安排我住院？我很害怕！”
她立即看了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男医生。
如果不是携带着咒物，她也许已经死了。
“我……我……”
洗澡的时候，忽然间出现的那个瓶子。
“医生，救我，快救我啊！”
“很好。那你没必要住院。”
但是，梅屈真的话一直烙印在她脑海里面。
“两位医生，求求你们，救救我，让我住院吧！”
“她还没有遭受更深层的灵魂污染。我推测，她应该还没出现魔兆征。”
一时间，陆曼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当然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面！”
“那时候还植入了魔鬼咒物，我怎么会不记得。所以，她现在的情况是？”
灵魂污染是什么意思？
这话究竟意味着？
还有，什么叫做“她还坚信着自己没有死于车祸”？
这句话，听起来，听起来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在车祸中死去了一样？
“记住，不要和她说任何多余的话。我不希望她被送入恶魔科的诊疗室。”
“可是，灵魂污染还是会难以避免吧？”
“记住，你没有在那场车祸中丧生。记住这一点，咒物就能保护好你。”
“好好地回忆一下，大概一分钟后回答我，你是否还确信，你在那场车祸中生还？”
还有，当时酒店走廊在追逐自己的声音。
听到赵赦这么说，陆曼歌马上松了口气，立即走入了特需门诊区。
“你知道就好，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立即抬起手，用自己的手指缝隙观察着眼前的陆曼歌。
“你待着别动，没事的。”男医生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随后一愣，“唉，是你啊？”
陆曼歌于是轻手轻脚离开了特需门诊区。
只听赵赦对梅屈真说：“你刚才的话……你问她，她是否确定自己在车祸中丧生……”
她真的以为……
并不知道他的手本身就是咒物的陆曼歌，自然并不知道赵赦在做什么。只是，梅屈真的话，让她非常费解。
然而，对于她诉说的经历，梅屈真却似乎没有任何兴趣，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对现在的你来说，你觉得，当年那场车祸，你是死了，还是活下来到现在？”“你在说什么啊，梅主任，我当然……”
“好，谢谢。”
赵赦则说道：“我的目的是保护你。恶鬼，对我们恶鬼科医生来说，也是很棘手的。”
而顺着走廊，来到了特需门诊区的门口，陆曼歌忽然问道：“赵医生，你刚才说，让我不要回头，我……你看得到我后面是什么吗？”
忽然间，陆曼歌听到有个人在对自己说话。
“好吧。”
“你知道我之前在恶魔科实习过的事情吧？”
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陆曼歌仔细一看，也马上认了出来，眼前的男医生正是之前地铁上和梅屈真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之后，她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到了现实世界。
门诊大厅现在只有赵赦和陆曼歌二人，而在这种地方，陆曼歌也难免会感觉到一种阴森感。这过程中，她一直和赵赦并排着走。
和林璐背后纹身极度相似的背影。
然后，赵赦把她带到了梅屈真的门诊室内。
“你诉说的都是正常的诅咒所导致的症状。有咒物在，你可以安心。办理住院会消耗你更多的灵疗点，我个人认为，是没有什么必要可言的。消耗灵疗点，对你的未来人生不是一件好事。”
“我……我遇到了鬼！”
“那？”
即使现在，陆曼歌自然也不会忘记那场车祸。毕竟，那场车祸，她真的可以说是和死神擦肩而过。
……
次日早晨。
她拨打了市交警大队杨副队长的手机电话。
“杨队，我，我有事情想问你。当年我那起车祸……犯人后来被关到了哪家监狱？”
第二十章 黎志晓（十）
黎志晓和林璐实在很难在这个状态下入睡。
一开始，他们想擦掉客厅的血迹。可是后来，他们很快就发现，那血，不知道怎么的，就不见了。
血消失以后，他们二人就意识到，这匕首是他们的护身符。
所以，现在二人就是身体竖躺在沙发上，匕首就放在他们中间。
在这种过程中，睡一会，醒一会。
当天终于亮了以后，他们内心的恐惧才稍微弥散了一点。
当看着匕首好好地摆放在沙发上的时候，黎志晓看着依旧是入睡状态的林璐，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种状态下，难道和林璐一直带着匕首随身待在一起？
不过这匕首绝对属于管制刀具，只怕根本都带不上地铁去。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要怎么办，毕竟明天就要上班了。
“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在去医院检查以前？”
面对林璐的提问，黎志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眼下难以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光靠这把匕首，可以救他们多久，也难说。
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也会彻底崩溃的。
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他开始回忆起，医生对他说过的话。
“我能做的选择，也没有多少了。”
就在此时，他看向身旁还在熟睡的林璐。
忽然间，他看到，从沙发后面，伸出了一只手，正摸向林璐的脖子！
这一刻，黎志晓迅速举起匕首，对准那只手，就狠狠刺了上去！
这一刺，他整个人也撞在林璐身上，而那手，也立即从匕首中抽出，伸了回去！
黎志晓大吼一声，将紧靠着墙壁的沙发给掀开。
但沙发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地板上，也没有哪怕一滴血在！
“怎，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候，林璐也醒了过来。
“黎志晓，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璐被吓醒以后，异常惊恐地看向黎志晓，问道：“你在做什么？”
“鬼……有鬼！”
黎志晓指着沙发后面，脸色难看地说：“是鬼！”
……
无论黎志晓还是林璐，现在都已经意识到，匕首没办法百分百保护他们的性命了。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醒，那只鬼手就……”
看着面前的沙发，又看了看窗外。
现在是白天啊！不是晚上！而且，这里就是在窗户旁边！在这样的情况下，鬼手居然还是能伸出来，足以见得，这鬼根本不怕阳气！无论白天黑夜，稍有不慎，他们二人，可能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不行，我们得去那个医院里面住院！”
这是林璐的第一反应。
“我这就去给单位请假，然后我马上去医院住院。快，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给我们安排住院！在医院期间，我们才能安全得了！”
“或许也只能如此了。”
但是，黎志晓还是有些犹豫。
在他内心潜意识里，总感觉那家医院，阴森森的，有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那家医院……
那家医院实在给他的感觉也太古怪了一些。何况，那家医院也做不到绝对隔绝鬼魂，反而住进去，还要被加上什么暗魂点，暗魂点将会在未来转换为自己的厄运。而具体是怎样的厄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也都是未知之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希望让他们给自己什么暗魂点。
不过，眼下，性命威胁就在眼前，不解决眼下的问题，那哪里还有以后可言。
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手机，给666号医院打电话。
但是，打过去却是空号。
“哦，对了，名片，得拿着名片，名片……名……唉，名片呢？”
随后，他就发现，名片不见了！
没有名片，怎么去666号医院？？？
这下，无论是黎志晓还是林璐，都是彻底陷入了恐慌情绪。没有了666号医院作为后盾，仅仅只有这把匕首，可以拖多久？
“喂喂喂，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这家医院根本不在现实世界的任何地方吧？”
拿着匕首，黎志晓和林璐左顾右盼。
“去找到那个女的，然后用这把匕首杀了她？”林璐看着匕首，忽然说道：“她是鬼，杀掉鬼，也不算犯法吧？”
“她现在是身份信息都登记在公安系统的人，我们杀了她，那就是绝对没有任何争议的杀人！”
这一点，黎志晓非常清楚。
那么，该怎么办？
他思索了许久后，说：“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如果死了，我就是第一嫌疑人。”
“她如果死了，那么被这个鬼魅惑的人，也都能清醒过来吧？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曼歌！”
这话乍一听，似乎也很有道理。
但是，真的能那么顺利地进行操作吗？
黎志晓和林璐看着彼此，都意识到，直接拿匕首去杀那个“陆曼歌”，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
而且，这匕首显然也只能用来防御。
就算用匕首刺穿对方的脑袋和心脏，一个鬼是能靠这咒物就杀掉的吗？
显然，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们再找找看，名片……也许落在了什么地方！”
于是，二人对整个家里进行了大搜索。
翻箱倒柜，所有地方都查了一遍，最后整个家变得乱七八糟，可即使如此，还是找不到名片。
“那个女人，是叫亚璐嘉·浮士德对吧？”
“好像是……吧？”
“那么……”
就在此时，忽然间，外面响起了“叮”的一声。
听到这声音，二人都吓了一跳。
是谁？谁在这个时候会来？
林璐说道：“我没有叫过快递！我前男友也不会来找我的！我父母也不在本市！”
所以，理论上会来找她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然后，迅速来到门口，黎志晓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看向那猫眼。
而林璐也是身体靠着墙壁，紧握着匕首，随时准备好投入战斗中去。
此时此刻，这匕首是唯一可以带给二人安全感的东西了。
从猫眼看出去，他一眼就看到一个恐怖的场景。
因为，站在门外的，赫然就是那个女人！
那个自称是陆曼歌的女人！
这次卡文卡得是真的厉害……o(╥﹏╥)o……在此向各位读者致歉，本书没有入宫，没有入宫！
我现在明白冰与火之歌第六卷为什么写了十几年都出不来了，POV写法是真的太吃力了
第二十一章 陆曼歌（十一）
曼歌此时表情非常难看。
从交警队那边获得的消息，当初那个酒驾的犯人，已经出狱了。
毕竟案子并没有死人，所以判得也不重，犯人在监狱里面表现比较好，所以提前出狱了。出狱前，犯人的老婆就和他离婚了。之后是去了哪里，就不清楚了，听说是去外地打工了。
所以，想要从这个人口中获得进一步的线索，显然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眼下的这个情况，她到底该怎么办？
只不过，交警还告诉了她一件事情。
事实上，虽然都说那个人是酒驾，但他说，当时他只喝了一杯啤酒而已，根本没有到喝醉的程度。
这起案件因为有保险公司赔付，加上也没出太大事情，以及司机本人民下并无多少可以执行的财产，陆曼歌最后心软，不打算要求太高民事赔偿。具体的事项，都是父母派遣的律师负责的，加上是异地审理，所以她都没去过几次法庭。
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当时那人在法庭上，曾经主张过，他当时是因为看到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车窗前，才会导致车子的行驶失去控制的。
这种话非常离谱，法庭自然认为是他喝醉了后的错觉。
他虽然只说自己喝了一杯啤酒，但是案发当时他是肇事逃逸的，根本没有被测过酒精，所以喝了多少酒，根本无从得知。加上他也担心一直坚持这个说法会导致判决加重，后来就在供述中推翻了这一说法。
这一说法，让陆曼歌强烈意识到了不妙。
看着手上的盒子，她知道，或许自己该主动出击，解决眼下的问题。
丈夫黎志晓现在的这种种异常，很显然都源于林璐这个女人。
她于是，决定给林璐的妈妈，也打个电话。
因为陆曼歌和林璐是关系非常好的闺蜜，所以，她也有林璐妈妈的手机号。尤其是，回忆起了那个和她背部纹身酷似的背影，就更让她觉得，有必要从林璐身上入手。
于是，她拨打了林璐妈妈的手机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林璐妈妈，是你吗？”
“嗯，你好，是曼歌你？”
“嗯，对，是我。是这样的，关于林璐，我想问伱几个问题。”
“怎么，林璐她怎么了吗？”
“不不不，没有。就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到底怎么了，曼歌？”
此时，陆曼歌反而情绪紧张了起来，她拿起旁边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她肯定不可能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林璐的妈妈，毕竟这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全部说出来的话，林璐的妈妈只会觉得自己疯了。所以……
“林璐妈妈，你听我说，嗯，我是想问问，关于林璐背后的纹身……她和我说，那纹身是她小时候产生的幻觉。不瞒你说，最近，林璐她……”
“怎么，她又发病了吗？”
听到这里，陆曼歌心头一紧。
随后，她忽然灵机一动，干脆就说：“对，她最近，也产生了幻觉……”
“当初，你出车祸的时候也是。她刚听说你出车祸的时候，就变得和她小时候一样，不断产生幻觉。那一阵子，你不知道……她的情况很糟糕，总是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你已经死了……”
“什么？？？”
“当时我骗你说，她当时得了很严重的感冒，所以我没第一时间把你车祸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她迟了一周才来医院探望你。但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的情况很可怕。她竟然和我说，她去参加了你的葬礼，她还亲自去确认了你的遗容，还说警方正在全力追缉真凶……哦，对了，有一次，她去了医院，只不过，她去的是你老公的病房。”
“我老公的……病房？”
“是的。我当时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你们住的是哪家医院。”
“志晓没有告诉过我啊！”
“他大概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一直都没和你说吧。当时，她推开你老公的病房，质问说他为什么没保护好你，让你……总之，我们知道以后才去医院带她回来了。你车祸的一周后，林璐她的精神才恢复正常，她……”
“之后，恢复正常了？”
“嗯，是的。那之后，她就完全和正常的情况一样了。只不过，她发生幻觉的时候，经常说一些可怕的话，让我们觉得毛骨悚然。”
“可怕的话？她，她说什么？”
“她说，她去医院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背影。她背后的那个纹身，那个恐怖的背影……”
听到这里，陆曼歌内心开始惊恐起来。
林璐曾经产生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幻觉？
而恰好，志晓也说自己在当年的车祸中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林璐产生了幻觉，肇事司机也产生过古怪的幻觉……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
于是，她决定去找林璐，她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曼歌，林璐究竟是怎么了？”
她对手机另一头的林璐妈妈说：“林璐妈妈，林璐其实没事。我现在有点急事，等一会我打给你。”
挂了手机后，她立即朝着林璐家走去。
有着盒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恶鬼……
当初的车祸，如果那个肇事司机说的是真的……
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车窗前……
那个“人”引发了车祸……
而后，林璐再度产生了小时候的幻觉。
她的幻觉里面，自己死去了。
肇事司机，林璐，还有志晓，三个人都是出现了幻觉？
这一切，显然是恶鬼作祟导致的！
陆曼歌愈发确定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那么林璐本人，也是受害者。
她要知道一切的缘由！
……
来到了林璐家门口后，她立即按下了门铃。
门铃响起后，她将盒子抱在胸口，做好准备。、
没多久后，门就开了。
开门的，赫然是……
林璐！
“曼歌，你到底怎么了，都不接我电话……这个盒子是什么？”
“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林璐。”
“有话就进来说吧？”
“我们出去说吧。”陆曼歌哪里敢进去。
然而林璐却抬起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你在说什么呢，进来吧。”
被拉进来以后，林璐迅速关上了门。
陆曼歌看向林璐，后者挡住了大门。
如此一来，想逃出去就是很困难的事情了。
她死死抱着盒子。
还好，窗外是白天，这多少可以带给她一些勇气。
她只好和林璐一点点拉开距离，说：“林璐，我刚才，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和我说，当初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并不是得了重感冒……”
“那时候啊。”林璐则回答道：“那时候我的确是精神有些问题。我和你说过吧，小时候我经常会产生一些幻觉，不过那时候产生了什么幻觉，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爸妈也没和我多谈这件事情。”
“你妈妈说，在幻觉中，你看到我死了。还说，你去参加了我的葬礼。”
陆曼歌死死抓着盒子，继续问道：“你究竟……”
就在这时候，她抱着的盒子，骤然间……被打开！
第二十二章 黎志晓（十一）
林璐思考了一会后，对黎志晓说：“你先躲起来，我来开门。”
“你？”
“我带着匕首呢。就那，你藏在窗帘后面。”
“伱让我藏起来？”
“我是这里的主人。不然我藏起来，你开门？这个时候不要搞什么大男子主义了，我拿着匕首，我现在比你更安全。”
黎志晓看着那窗帘，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
怎么搞得像是老婆来捉奸，自己不得不藏起来的渣男？
最后，他最后一想，自己藏起来，或许反而可以出奇制胜。
林璐家的客厅有一排落地窗，窗帘直接延伸到地面，藏在后面，完全可以遮住自己的身体。
在黎志晓藏起来后，林璐就打开了门。
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陆曼歌”，她刚在考虑要对她说什么，但是，她就先一步开口了：“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林璐。”
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还想要在自己装陆曼歌？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理解，就算对方是鬼，一再在自己面前装陆曼歌意义何在？
她和真正的曼歌，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可言，她身材和曼歌差不多，但是身高明显比曼歌要高出一个头来，哪怕只是看背影都不可能将她认成是曼歌的！
“你想说什么？”
“我们出去说吧。”眼前的“陆曼歌”紧紧地两手抱着胸口，但奇怪的是，她的两只手的手心却虚空相对着，就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还不等林璐开口，“陆曼歌”的手臂忽然朝着前面一抬，接着整个人开始前倾，就进入到了房间内！
随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门，居然自动关上了！
根本没有风！
怎么会自动关上？
“等一下，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陆曼歌”进来后，却是背对着林璐。看着大门，说道：“林璐，我刚才，给你妈妈打了电话。她和我说，当初我出车祸的时候，你并不是得了重感冒……”
给自己妈妈打了电话？
重感冒？
当初曼歌车祸去世的时候自己哪里得过什么重感冒？
“你妈妈说，在幻觉中，你看到我死了。还说，你去参加了我的葬礼。”
她立即举起匕首，大喊道：“你对我妈妈胡说八道了什么？你到底是人是鬼？你究竟是什么……什么东西？？？”
什么叫做幻觉？
曼歌本来就死了！
她高举着匕首，喊道：“你给我转过身来！背对着我做什么？你这个……”
她把匕首狠狠挥舞了一下，来给自己壮胆。
但万万没想到，接下来，“陆曼歌”居然后退了一步！
而她好死不死，正好撞上了这把匕首！
于是，那匕首，正扎入了她的……后颈！
这把林璐吓了一跳，她立即开始后退！
而后，眼前的“陆曼歌”忽然发出一声极度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惨叫，让林璐也吓得双脚一软，差一点倒在地上。
良久后，“陆曼歌”倒在了地上。
许久后……
那被匕首扎入的后颈，开始发生异变。
但是，里面却不流出血来。
良久后，后颈上的伤口，开始不断扩大，扩展到了整个脖子！
紧接着……
“陆曼歌”的脑袋，居然就这样滚落到了地板上！
黎志晓立即拉开窗帘冲了出来，和林璐一起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
掉在地上的“陆曼歌”的脑袋，也没有流出任何血来。
“这，这，这……”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无论是黎志晓还是林璐，都是彻底懵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忽然间，他们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无头尸体断裂的脑袋部位，没有一点血迹，反而，看到了一大缕头发。
林璐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爬了过去，抓住那一律头发，然后朝着外面一拉。
脖子上的皮肤被迅速撕开，而被她拉出来的，是一个脑袋！
“曼歌！”
黎志晓扑了上来，看着妻子。
怎么可能……妻子当初早就火化了，遗体怎么可能保留到现在？而且就算遗体没有火化，那么多年了也早该化为白骨了！
林璐此时似乎是彻底鼓起了勇气，她竟然拿起匕首，将尸体的衣服撕开，随后，她用匕首切割着脖子下面的皮肤。
随后她看到……
外面的一层人皮下面，包裹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这具尸体……
“曼歌！”
这才是真正的曼歌！
她的尸体，被填入了这张人皮内部，而她的身高，则只到了人皮的脖子部位。
“等一下！”
此时，黎志晓发现，刚才还滚落在地面上的那颗人头……那颗人头……
不见了！！！
这下，无论是黎志晓还是林璐，都彻底陷入了恐慌。
“逃！我们快逃！”
冲到大门口，却发现，门打不开！
“我，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林璐拿着匕首，又看向地面上陆曼歌的尸体。
“这个恶鬼，把曼歌的尸体包在人皮里面……”
“只有那颗头，才是属于它的！”
那么，它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
林璐挥舞着匕首，疯狂地四处甩动着，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忽然间，室内变暗了起来。
一旁的落地窗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了起来！
而后，落地窗窗帘，开始明显朝着外面凸起！
看着这一幕，林璐不再犹豫，扑向窗帘，就将匕首狠狠插了下去！
鲜血疯狂朝着外面喷射而出，洒了林璐一头一脸！
黎志晓也冲了上来，说：“把匕首给我，我来结果了这个恶鬼！”、
玩弄死去妻子的尸体，他绝对不原谅！
绝对不！
隔着窗帘，他拿着匕首继续刺下去。最后，将整个窗帘一把切割开来，但后面，除了血，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黎志晓和林璐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可言。
因为这个恶鬼，很明显没有死！
它还会从什么其他的位置出现的！
“我们该怎么办？”
“背靠背！鬼从哪个位置过来，就把匕首递给那个人！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十三章 陆曼歌（十二）
陆曼歌看到盒子开启的时候，就大吃了一惊。
盒子开启，也就意味着，有鬼！
于是，她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曼歌？”
听林璐这么一问，陆曼歌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眼前的林璐果真是……恶鬼吧？
但随后，让陆曼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手中的盒子，宛如有某种力量，竟然强行拉扯着陆曼歌的身体，将她整个人转了一个弯！
这让陆曼歌简直不敢相信，随后，盒子就继续拉扯着她的身体前进！
前进的方向，竟然是背后的落地窗窗帘！
盒子不断指引着自己朝着窗帘的方向而去！
“曼歌，你，你拿着那个盒子在干什么？盒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陆曼歌看着眼前的那面落地窗窗帘，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这落地窗的窗帘后面，有人！
有人在这后面！
事实上，凑近后，她隐约发现，窗帘后面，似乎隐约有一个人的轮廓！
这后面，藏着……一个人！
绝对不会错的！
“林璐，这后面……有……有人！”
紧接着，让陆曼歌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盒子里面，开始发出一些诡异古怪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不光是陆曼歌，就连林璐也已经听到了。
“这，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陆曼歌看着眼前的落地窗窗帘，她不敢去将窗帘拉开。
但与此同时，窗帘后面，忽然开始凸出，形成类似手的形状，竟然要来抢夺陆曼歌手上的盒子！
“啊！”
陆曼歌吓得就要后退，但与此同时，更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凸出的窗帘在即将触碰到盒子的时候，停住了。紧接着，整个窗帘，被死死拉开，掉落在地面上！
“啊啊啊啊！”
林璐和陆曼歌都彻底看呆了。
那是一个人。
但，能说是……人吗？
那是一个从脑袋中间，就被撕裂开的“人”。
可是，被撕裂开的脑袋内部，却空空如也。
而那张脸，很明显，就是黎志晓。
很快，林璐和陆曼歌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一张人皮！
一张空空如也的人皮！
“皮？？？”
她蹲下身，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可能？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聊斋志异》里面画皮这个故事。
恶鬼将人皮披在身上，伪装成人！最后，道士出手灭掉了鬼，最后只剩下了一张画皮来。
她看着手上的盒子，莫非，这咒物最终将这鬼给成功地收伏，只剩下了鬼的一张皮……不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璐整个人都感觉毛骨悚然，此时，她看着那张人皮，死死抓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似乎是产生了一些幻觉……”
“幻觉？”
“是的，幻觉，我产生了幻觉……”
她看着眼前的人皮，以及自己手上的匕首……
嗯？
匕首？
她仔细定睛一看，自己手上哪里还有人皮？
“我那时候进医院病房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刚才才想起来……一个恶鬼就躺在黎志晓的床上，然后把这张人皮披在了自己身上！那个恶鬼的背影，就和我小时候看到的……”
陆曼歌毛骨悚然地看向林璐。
“所以，那个恶鬼在车祸的时候就杀了志晓，剥了他的皮，然后一直伪装成他的样子，一直待在我身边？这，这么说，志晓不是精神错乱，而是恶鬼终于不在我面前演了？”
“我，我不知道……”
忽然，眼前的这张黎志晓的人皮，在腰部的位置，竟然又开始鼓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陆曼歌和林璐吓得魂飞魄散。
二女再也不犹豫，立即冲向身后的大门！可是冲到门口，却是怎么也打不开门！
“怎，怎么办？”
紧接着，她们忽然发现室内变暗了！
再回头一看，那原本被拉扯断裂的落地窗窗帘，居然又重新拉上了！
室内，再度变得一片漆黑！
“那，那个鬼……”
那个鬼现在难道就在窗帘后面？
“不，不，不行！”
而偏偏，十二小时还没到！还不能叫急诊！叫门诊的话，救护车不会那么快来的！
到底该怎么办？
靠手上的盒子吗？
靠手上的盒子可以生存下来吗？
“林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有鬼！我们……我……唉？”
随后，她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她看到，林璐的额头上，出现了奇怪的痕迹。
一个黑色的倒十字！
“林璐，你，你额头上这个纹身什么时候？”
而此时，林璐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脸庞。
“不……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我在病房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嗯？”
“我真的看到你死了……曼歌。你真的死了……”
她看向身旁的陆曼歌，说道：“我看得到……那时候，你的遗体就这样……”
“不，不对，我看到的曼歌，是另一个层面的曼歌……不是你，你并不是我在那个层面所认识的曼歌，”林璐仔细端详着陆曼歌，她继续说道：“所以，我看到了，本不该被我所看到的场景……”
“你在说什么啊，林璐！什么层面？”
“里世界……曼歌，这个世界还有更深的层面，叫做里世界……”
然后，她一步步走向眼前的窗帘，抬起手。
手上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还是将其举起，随后，狠狠对着窗帘，再度将手攥成拳头砸了下去！
然而她的攥紧的拳头，中间却有一段空隙，仿佛她的手，正抓着什么东西一样！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她开始确信，自己手上，的确拿着一把匕首！
而她身后的陆曼歌，则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好闺蜜现在的所作所为！
但是，窗帘依旧开始不断凸出。
某种东西，就要冲破窗帘出来了！
但就在此时，忽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旁的墙壁里，竟然开出了一辆救护车来！
救护车狠狠撞在了林璐和窗帘后的东西上面！
这一刻，林璐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四章 林璐（一）
“她现在的生命体征如何？”
“还可以，远比预想的要好。”
“还以为要进行手术呢，似乎是没必要了。”
“当年她从恶魔科出院的时候，就再三关照要及时来就诊。我就知道，迟早是会复发的。只不过这次这个病例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夸张许多。现在，还惊动了恶鬼科那边。”
“恶鬼科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的科室。”
“这次，幸好她妈妈及时给我们打了电话，我们才能及时出诊。”
“不过，也该考虑一些比较好的因素，毕竟……唉，她醒了。”
缓缓睁开眼睛后，林璐看到了眼前的一男一女两名医生。
男的说道：“你还记得我吗？林璐患者。虽然你上一次来就诊，是你小时候。我叫莱温·克里，那时候，还只是恶魔科的实习生，仅仅是负责接待伱。”
“我……”
女医生则说道：“我是妮露·肖。这里是444号医院恶魔科。我们已经给你做了检查，你现在，不仅产生了魔兆征，而且额头上还浮现出了倒十字，所以……”
“我都想起来了。”林璐则是说道：“你们是说，里世界对吧？”
莱温·克里听到这里，回答道：“没错。里世界。你倒是还记得这个词汇。”
“我也是刚刚才重新想起来。所以，陆曼歌，我的闺蜜……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过她，我也搞不清楚了……”
“这种事情不重要，我也不关心。现在，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你现在是否确信，你的朋友陆曼歌，已经死了。”
“她……”
“或者说，你认为，你好友陆曼歌的丈夫黎志晓，是否也早就死在了那次车祸里。”
“我，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莱温和妮露交换了一下眼神。
随后，莱温说道：“如此一来，你就必须要在我们这里持续地接受治疗了。没有我们的允许，不能随意离开病房，即使你的母亲，也并不能来探视你。”
“我……我要在这里住院？”
“这是我们恶魔科的规则。家属不能探视，之前有一个患者的家属为了可以和自己的孩子见面，选择了加入我们恶魔科变成了医生。”
“我妈妈，我……”
“如果治疗不能完成，那么你们母女永远都不可能见面了。”
“这一点，没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
接着，不等林璐说话，二人就离开了病房。
“先是墨媚歌忽然康复，再是这个出院多年的林璐又复发……”走到外面走廊上，妮露说道：“我们科室最近还真是不断发生不寻常的事情。”
“这不重要。”莱温则是说道：“重要的是，这次，惊动了恶鬼科的梅屈真。”
“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一个麻烦。我一直，都希望杀了她，然后将恶鬼科这个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的科室，从医院内彻底消除掉。”
“她死了，恶鬼科也不会消除。何况，恶鬼科的建立，最终还是院长批准的。”
“说起来，她竟然还记得里世界这个词。我有点担心，该不会被梅屈真听到了吧。如果梅屈真执意调查，或许会查到我们头上。我不希望让她发现我们科室的秘密。”
“这也不重要。重要的事情，从来就只有一件。将一直被囚禁在里世界医院的院长，带入这个表世界医院来。为此，我们需要更多进入里世界后，康复后，灵魂回归表世界的患者。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成为院长可以回归这个世界的坐标。”
“是，主任，您说得很对。一切都是为了院长。”
“一切，都是为了院长。”
“不过，话说回来，印无缺过去虽然帮过我们大忙，但说到底，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梅屈真如果将不该说的事情汇报给印无缺的话，对我们来说终究是麻烦。他虽然没有可以管理我们的权限，但要对我们下手，也是做得到的。”
“他应该还不至于轻举妄动。”
“说到底，能掣肘他的，从头到尾也就是一个女人罢了。”
“我会随时监视他的。还有，对林璐多加注意。她算是比较特殊的病例，很值得我们研究。”
此时此刻……
林璐正无比茫然地坐在病床上。
如果治不好，就……不能见到妈妈？
不过，这样或许也好。她看到的幻觉，是真正的恶灵，这样下去，身边的人，都会遭遇到不幸……
“444号医院，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来的这家医院，然后我记得，查出我身上有什么魔兆征以后，就安排我入住了这个恶魔科……”
究竟是哪一个是现实？
是恶灵剥了黎志晓的皮然后伪装成他，还是恶灵将死去的陆曼歌塞在了自己体内？
哪一个是真的？
而显然，她究竟认为哪一个是真的，是这个科室的医生非常在意的事情。而这和她小时候的经历一样。
医生要确认，她是否将幻觉当做现实，将其作为她是否康复的参考指标。
那么，问题来了。
相信哪一个才算是康复了？
“我真正认识的那个陆曼歌……究竟是哪一个？”
是更高的那一个，还是偏矮的那一个？
死去的究竟是陆曼歌，还是黎志晓？
然而，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林璐答案。
她最后，从病床上坐起来，走到病房门口，将病房门推开。
然后，她就发现旁边的病房的门也在此时开启了。
“唉？”
她看到从那病房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患者。
男女都是在同一个楼层的病房？
“你，你好。”她看向那个男患者，连忙问：“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男患者看向眼前的林璐，点点头，说：“你想问什么？”
“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是康复……好吧，我知道，一个患者问另一个患者这种问题很奇怪，但是我……”
“没关系。我其实算是一个医生。”
“啊？”
“就在不久前，我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不知道你知道怨灵科这个科室不，我是那里的主治医师，戴临。”
第二十五章 林璐（二）
“你是医生？”
听戴临这么一说，林璐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当然，普通情况下，医生变成患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人都会生病，医生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是，毕竟灵异医生属于是非常特殊的情况。
虽然那是小时候的记忆，但是，现在林璐却是全部都想了起来。
那个时候，自己被父母带到了这家医院。
很小的时候，她所产生的幻觉，一直折磨着她。
幻觉中，她一直被一个恐怖的恶灵追逐。然而恐怖的是，她却永远只能看到这个鬼的背影。这一点，本身就是极度匪夷所思的。
“你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想要离开，就很困难了。”戴临继续说道：“事实上，来这里就诊，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你是说，我不该来这个科室。”
林璐发现，这个叫戴临的医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竟然完全都是一种怜悯的表情。
这种怜悯表情，让她觉得很可怕。
“我，我出不去了？不，不行，我不能永远被困在这里的，我……”
戴临看着林璐，继续说道：“他们是不是会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确信你所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对吧？”
“这，这也很正常吧，至少，能不能区分现实和幻觉，也是最基本的……”
“你弄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地方，并不是精神病院。这里的医生，也不是来给你治疗精神上的疾病的。”
“这……我也知道，那不是单纯的幻觉，而是诅咒……”
“听好了。”
戴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走近到林璐身边，说：“他们很快会问你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你觉得自己是患者，还是医生？”
“唉？”
“回答自己是患者！无论如何，都要这么回答！然后，不要去深究什么是医生。”
“不要深究……什么意思？”
随后，他就将林璐推回了病房，关上了她病房的门。
这是怎么回事？
林璐刚要想推门出去，却听到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是护士？还是医生？
“你觉得自己是患者，还是医生？”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奇怪的话？
她完全无法理解？
没多久，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护士。
一个无脸的护士。
这让林璐吓得魂飞魄散，但没多久，护士就取出了一张面皮，然后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说：“好了，现在我来给你例行检查。”
此时，无脸护士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你……你……”
“我不是鬼，你放心吧。这里就是这么一家特殊的医院。”
“好……我，我知道了。”
“等会，你入睡后，得要充分记得，你入睡后会看到些什么。这一点，你得牢牢记住。”
“我……”
“还有，”护士走近了一步，对林璐说道：“等你醒来后，必须告诉我，你认为你是我们医院的患者，还是医生？”
听到这诡异的问话，立即让林璐想到了戴临刚才的问话。
“你这句话……”
“好好思考这句话，不要轻易回答我。尤其是‘医生’这个概念，你要好好思考。”
这句话，让林璐瞠目结舌。
这个说法，和刚才戴临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护士为林璐进行了例行检查后，就离开了。
但林璐却思考起来，这个无脸护士和那个自称是医生的戴临，她应该信哪一个人？
按理说这个状况下她应该是睡不着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开始失去了意识……
……
“你没事吧？林璐？”
“嗯，还好。”
林璐此时浑身都是血，几乎瘫倒在地上。而在她的面前，则是黎志晓。
自己家的窗帘，已经被血彻底浸透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终于，找到了666号医院的名片。
黎志晓拿着那张名片，对林璐说道：“这下，可以给医院打电话了。”
“嗯。”
“然后，让医院的人来接我们。”
“嗯。”
“你怎么了，林璐？”
听黎志晓问这个问题，林璐则是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客厅。
被鲜血浸透的窗帘，还有，她刚刚看到的恐怖人皮。
可是……
“我总感觉很奇怪……可是一下子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奇怪……”
林璐有着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曼歌早在当年车祸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而死去的她，灵魂都依旧不得安息，被埋在看了那张人皮里。
也就是说，死去曼歌的亡魂，甚至都忘却了自己已经死亡，被一张鬼皮操纵着进行行动。
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是荒诞到了极点。正常情况下，无论是谁告诉自己，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啊！
而后，黎志晓和林璐进入了666号医院。
而这一次接诊二人的，依旧是亚璐嘉·浮士德医生。
而门诊室内，黎志晓还见到了戴维。
“想不到状况变得那么……”亚璐嘉看着林璐，说：“你属于较少见的病例了。”
“我……一切都是因为我？曼歌是因为我死的？”
“听着。林璐，很快，院长会下达聘用你为本院医生的聘用书。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成为医生？”
此时，戴维的神色变得很难看。
“这，不就和我在难悯村逃出来后……”
“不完全一样。”亚璐嘉对戴维说：“你的情况，不同。林璐，你复发的时间算很晚的了。接下来，在那个层面，会有人问你，你是患者，还是医生？”
“我……”
“而你很快就将是666号医院的医生了。”
“我不想当什么医生。而且是谁会问我……”
“我说过了，院长下达聘任书后，你并没有拒绝的权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都会成为医生。”
“我……”
林璐的神色茫然起来。
黎志晓则听得一头雾水。
“回答他们，你是医生。然后，不要去深究，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回答他们，我是医生？”
“对。如此一来……就没问题了。”
第一章 公交车
高阖颜撕开手上的一包薯片，就开始吃了起来。
这是在一个公交车车站上。
她注意这个公交车车站很久了。
这车站附近不到八百米的位置，就有一家医院。所以车站来往的乘客，有相当一部分的比例是患者和患者家属。也因此……时常可以看到幽魂。
但是，就在数日前，一次偶然出诊，路过这个车站，让高阖颜注意到了不对劲。
幽魂都不敢靠近这个公交车车站了。
一开始或许是偶然，但很快，她发现就连自己的咒物，也对这车站产生了排斥感。
以高阖颜的临床经验，这绝对不是小事。
作为灵异医生，她既然碰上了，就不能当作没看到。
不过，这车站停驻的公交，都没有过发生死亡事故的。
于是她干脆选择休息天，买一堆零食，坐在这坐一整天。
于是，她注意到，每到晚上八点到九点的时候，咒物产生的排斥感会最为强烈。
但是，也没发生什么怪事，更别说出现鬼怪了。
八点，很快要到了。
她又吃了一片薯片。
今天的零食基本要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
她接通手机，传来了同事金俊的声音：“高医生，赵军患者的诅咒症状提前发作了，原定明天的手术，得现在做了。麻烦你现在回医院来吧！”
“知道了。”
她立即把薯片袋放下，而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人，没有一个对此感觉到不对劲。
大约一分钟后，一个束着马尾的女生走了过来，坐到了刚才高阖颜的位置上。
“谁啊，把零食袋子还放在这？”
女生皱了皱眉头，然后，坐了下来，拿起手机，戴好耳机。
耳机里传来的，是英语听力音频。
她一边等公交，一边仔细听着这英语。
通过雅思考试……
去欧洲留学……
毫无疑问，比起通过考试，比起获得推荐名额，更艰难的问题，是钱。
钱可以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而恰恰，钱也是安秀念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她只能想办法打工攒钱，尽可能给自己多积累一些积蓄。
对于自己的家庭，安秀念可以说没有任何期望。在父母眼里，只有她哥哥算是人，而她……她算是什么？
而她那个哥哥……只要想一想，她就会火冒三丈。他本身读书没有什么本事也就算了，在老家找份工作，或者做点小生意，也是可以的。但是，没想到他迷上了网络博彩。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父母打骂过后，还能怎么办呢？于是只能给他还钱。本来，希望他可以戒赌。可是一个赌狗，又怎么可能轻易收手？
大概半年前的一件事情，让安秀念终于下定决心，和家庭断绝关系。
那时候，哥哥又欠了一大笔赌债，被债主上门要债。最后，父母居然发电话来，希望她能拿奖学金和打工攒的钱，来给哥哥还赌债。
“秀念，你听我说，你哥这次真的说会戒赌的，那帮债主都跑到你爸单位去了。我们总不能把准备给你哥结婚的房子买了啊。”
“赌债是不合法的，你们报警啊！”
“人家又不傻，是有正规借据的，上面又不会写是赌债。那帮人凶神恶煞，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七万块，你给七万块就行，这样，以后你结婚，彩礼钱我们就让你收着就行……”
“七万块，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秀念，你在大城市读大学，那肯定认识很多人啊，你，你问他们借一点，或者你去银行……七万块钱，你办张信用卡就行了……他是你哥啊，秀念，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秀念简直是感觉不可理喻，断然拒绝：“你们可以去银行贷款嘛，反正有那套房子，多贷一点出来，以后要还的赌债多着呢！他说戒赌，你们真信啊？”
然而，她发现她还是低估了她哥哥的底线。
没多久，债主居然找到了她的学校里，而是她哥把她的学校甚至寝室位置都告诉了债主。
而父母……对哥哥这一行为，也采取了纵容。因为他们觉得让债主来找她，她无奈之下就只能给她哥还钱了。如此一来，她有个赌狗哥哥的事情，也在学校里传开。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们怎么可以？
就因为哥哥是男的，她是女的？
愤怒之下，她就说，她要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债主敢来，她就报警。哥哥的债，没有理由让她还。那之后，她不敢走夜路，无论去哪里，都选有监控的路段。
她要自己筹钱去留学，她绝对要彻底脱离这个该死的原生家庭。
这时候，她一直在等的34路公交车来了。
她立即站起身来，跟着旁边的一个老婆婆，一起上了公交车上。
本来，她已经不走夜路了，但今天晚上实习单位加班，回去晚了，实在没有办法。而现在对安秀念来说，攒钱是第一要紧的。
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她随便走到公交最后一排，坐了下来，继续听手机里的英语听力音频。
“嗯？”
忽然间，她看到了一个坐在靠近车门位置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
而她的容貌和身材，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水平，绝对足以和娱乐圈的一线女演员媲美。而她身上的衣服裤子，包括那条皮带，全部都是奢侈品品牌。
还有她身上的首饰，无论耳环，手链，还有戒指……光看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
尤其是她放在膝盖上的那个爱马仕包包，对安秀念来说是只能在商店橱窗里面看到的东西。
这是哪家的白富美千金大小姐吗？
安秀念叹了口气。
同人不同命啊。
都是同一辆公交车上的人，却差异那么大。
就在此时，她又百无聊赖扫了一眼车内，忽然……
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等等……
刚才，和她一起上车的那个老婆婆呢？
公交车上，包括司机和她本人在内，一共也就七个人。
司机，她和那个白富美，一个戴耳机的年轻人，一个看手机的中年男子，一个老年男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大概有两百多斤的胖子。
哪里有那个老婆婆？
公交车才开了几分钟，中间根本没有停靠过！
那个老婆婆不可能下车的！
安秀念记得很清楚，她看那个老婆婆年纪大，所以让她先上的车。老婆婆上车后，刷了交通卡后，就选择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应该，就是在司机后面几排的座位上。
现在怎么没影了？
难道是老婆婆在公交车开车前，从另一侧车门下车了？
可是，她都刷交通卡了，还下车？难道是发现自己上错了车？
她愈发觉得有些诡异起来。
公交车继续开在路上。
而似乎也没有人察觉到老婆婆的“消失”。
安秀念也没再多想，毕竟她和那个老婆婆也没什么关系。
这时候，她又看向了那个白富美。
她的这身衣服，穿搭实在太时尚了。对于安秀念来说，这样的衣服，她从来没有机会穿。
最后，她蹑手蹑脚，坐到了那个白富美后面，仔细欣赏她的衣服，还有她的耳环。
有一天，她能用自己的钱买这样的衣服和耳环吗？
能吗？
只要自己可以获得留学的推荐和名额……只要可以攒够去留学的钱……
第二章 安秀念和颜芯
安秀念摇了摇头，苦笑着，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人家是白富美，和自己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一个起跑线的。
对她来说，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奢侈了。
现在，她只恨钱不能一分掰成两半用。
当然了，她也不后悔和家里人决裂。反正，她太了解她父母了，他们是不可能给自己钱，让她去留学的。说难听一点，她还不如去找个大款来包养，来钱还快一点。但可惜，安秀念是樊胜美的命，没樊胜美的颜，不然的话，哪怕顶个捞女的名头，她也不惜去想办法搞钱。
和眼前的这个白富美比起来，她的长相和穿着都是土里土气的。
没来由的，安秀念产生了一种自卑感。
想当初，考上W市的大学，父母就不太高兴，他们对负担自己的大学学费，很显然是抵触心理很强的。所以，大学学费，基本是靠她勤工俭学赚取的。
她为了能更融入W市，拼命纠正自己的家乡方言口音，确保自己说的普通话足够地标准。但毫无疑问，留学才是她觉得最完美的一条道路。所以，她极为发愤地学习英语，哪怕晚上做梦，都要背诵雅思的英语单词。只要可以留学成功，让她把英语说得和母语一样她也愿意，无论这有多艰难。
就在此时，她不小心把手机掉在了地上，结果耳机插头松开，手机音频里面的英语立即播放了出来。
“啊！”
那白富美则是弯下腰，帮安秀念捡起了手机，递给了她。
“给你。”
“好……”
她接过英语，连忙将耳机插头重新插上。
这时候，她忽然才想起，她现在要说的不该是“好”，而应该是“谢谢”。
“不，不好意思，谢谢你。”
“不用谢。”
这白富美的声音也好听得让人觉得耳朵被治愈了一样，而且她那手，手指白皙灵动，和自己那双粗糙生茧，指节粗大的手，截然不同。
但这一次，仔细凑近她的脸，安秀念忽然感觉，她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是错觉吧？这么漂亮的美女，自己如果见到过，不可能没有印象吧？
过了一会，眼前那白富美忽然拿起手机，接着，对准了公交车前面，打开手机的拍摄界面，拍了几张照。
这让安秀念费解了起来。
她，她这是要拍什么啊？
前面要不就是老人，要么就是中年人和胖子，两边的街景也就这样，有什么好拍的？
随后，安秀念就看到，那个女人看着刚才自己拍摄的照片。
她对着公交车前面，大概拍了十张照片左右。
“没有……没有……没有……”
她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
她拍照是想拍到什么东西吗？
于是，那白富美就将手机放下，继续端坐着。
前方，公交车到了新的站台。车门打开，不过这次没有人上车，也没人下车。而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忽然那白富美拿起手机，对准车门的位置，又连续开始拍照。
车门关闭后，她开始查看手机内的照片。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坐在她后面的安秀念，看得很清楚，手机来电显示是——
SIX。
白富美接通了手机。
“喂，妈妈。”
妈妈？
安秀念不禁抓了抓额头，为什么给妈妈设置的昵称是SIX？英文名？
“没有。”接着，她继续说道：“但我想，也没有下车。”
说完这一句话后，又过了十来秒，她继续说道：“可能今天还会失败。也许得继续等下去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后，她忽然隐隐觉得，这白富美的声音，长相……
好像她真的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她真的曾经认识这个女的？
她开始回忆起来。
过了好一会后，她忽然从自己久远的记忆库里，搜索到了一个已经有些久远的名字。
在前面的白富美挂了手机后，她试探着说道：“那个……颜，颜芯？？？”
听到这句话，那个白富美迅速回过头来，看向安秀念。
“你认识我？”
这一刻，安秀念倒吸一口冷气。
“颜芯？真的是伱，我，我是秀念，安秀念！我是一班的，那时候我经常来……”
女子思索了一会后，说：“对不起，我没什么印象了。”
“我……”
这一下，真可以说是把天聊死了。
“颜芯，我……”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打算和你聊天叙旧，接下来，也请不要和我说话。”
说完这些话后，颜芯就转过了头去，不再理会安秀念了。
这让安秀念可以说是尴尬到了极点。
对方甚至完全就不记得她。
颜芯是她的初中同学。不过，不是同一个班级的。所以颜芯不记得她，也很正常。但是，当时全校就很少有不知道颜芯的。
但她也可以算是当时学校的一个风云人物。
颜芯的父母早逝，但她学习很用功，又有校花级别的颜值，在整个学校，都是风云人物。但是，最传奇的，是在她大概初三的时候，遇到了来找她的——
亲生父母！
而且是很有钱的亲生父母！
这种七点档电视剧才会有的狗血剧情，居然真的就发生在了颜芯身上。她的亲生父母当时开着豪车来到学校，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妥妥的灰姑娘！
一夜之间，人生彻底改变！
还有比这更传奇的吗？
那之后，她就去了大城市读书。
之后的事情，也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虽然说是靠投胎技术逆袭，但是颜芯本人原本也就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很多人都她，都是羡慕嫉妒恨。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安秀念。
秀念对颜芯，自然也充满了强烈的羡慕。
她现在还记得颜芯的亲生父母，为了来找自己被拐卖的女儿，找了那么多年，看起来也很有教养和学问。
她甚至在想，如果那个被拐卖的女孩子不是颜芯，而是她，该有多好。如果说她的父母不是她的生父生母，她绝对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的。
但是……颜芯不是这样说话伤人的人啊。
还是说，过了太多年，她整个人……都已经变了？
第三章 车祸
安秀念对颜芯不记得自己，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
或者说，她如果真的对自己有印象，安秀念才会感觉到奇怪。
小时候，知道颜芯的这种电视剧一般的传奇经历时，安秀念就渐渐意识到，她对颜芯，不是羡慕，而是嫉妒。
所以，她将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态，写入了她的带锁日记本内。
在这本只会给自己来阅读的日记本里，安秀念可以毫无忌惮，写一些对自己来说，相当阴暗的文字。
如果，那对有钱人夫妇来找的女儿是自己，那该多好？
他们看起来不仅有钱，而且非常有教养，谈吐非凡，身上穿的衣服，鞋子，还有开的车子，都能够明显看出他们生活在一个和自己所在截然不同的阶层。
不像自己，在家庭中，永远都是要为哥哥奉献牺牲的人。似乎，这是一种奇怪的政治正确，一种莫名其妙的约定俗成。
她对颜芯真的嫉妒到了疯狂的程度。
甚至她会在日记里面写，如果她有那个能力，就和那些狗血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那样，鸠占鹊巢，成功地取代颜芯，她不会有半点犹豫就去做的。
她真的会去做的！
即使是现在，当时自己在日记里面写的内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现在的安秀念回忆起来，自然会感觉自己的想法，非常幼稚。
看着颜芯现在的穿着，如果是她，想要去国外留学，想来就肯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吧？不，别说这个，她或许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是那对夫妇的独生女。未来，他们所有的财产，就全部都会是她的。
所以……将来的她……
曾经，她是和自己同一个学校读书的学生，曾经，她甚至没有自己的父母……
知道这种想法很阴暗，可是，安秀念还是无法抑制这种想法。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出生，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人，可是有些人出生就可以站在别人毕生奋斗都无法达到的终点！
为什么？
凭什么呢？
“啊，我想起来了。”
忽然，安秀念听到了颜芯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她迅速抬起头来，看向颜芯。
她转过头，仔细看着安秀念，说：“我刚刚才想起来，你是七班那个经常来我们班的学生吧？”
“啊，是……”
安秀念怎么也没想到，颜芯居然还真的记得自己！
“是，是我。”
颜芯微微点了点头，说：“是这样啊。”
“嗯，我，我还记得你父母来找你那天。那时候，学校的人听说的时候都炸了，因为据说你的生父是市里面的著名企业家……”
“你的记忆力不错。”
“嗯，是，是啊……我……”
安秀念当然记得。
她父母的穿着，车子，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尤其是那辆车的牌照，是黑色牌照。
她听闻，黑色牌照，就说明是外资企业的车。
甚至，她连那时候为他们开车的司机都还记得。
颜芯点了点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过去的同学。”
“我，我也没想到……”
安秀念多少觉得有几分尴尬。
就在这时候，周围变得越来越暗。
安秀念下意识看向前方，想看看，这是到了什么路段上。
但这一看，她整张脸都僵住了。
正在开车的司机旁边，此时，站着一个老婆婆！
这，正是刚才那个上车后消失的老婆婆！
但是，车子这一路上虽然有经过站台，但是根本没有人上下车过！
刚才还消失了的这个老婆婆，怎么……
但还来不及等她反应过来，那老婆婆忽然伸出手，扑向正在开车的司机！
“不！！！！！”
……
安秀念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好像是从被困许久的山洞中，渐渐挣扎出来。
似乎浑身都被绷带包裹着。
她只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患者血压……”
“输血……”
“马上准备除颤……”
……
这是哪里？
安秀念的脑海都开始混乱起来。
她过去十多秒，才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刚才自己是在……巴士上面……对吧？
但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约过去了一分钟，她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老婆婆！
那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老婆婆！
她……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勉强睁开了眼皮。
这似乎是医院的急诊室内。
医生和护士们四方奔走着，治疗病患们，远处则传来数不清的撕心裂肺的苦声。
终于，有一个护士发现安秀念苏醒了。
“医生，这位患者醒了？”
医生连忙过来查看，并检查安秀念的瞳孔反应。
安秀念此时想说话，但是，有些困难，只能发出一些自己都听不太清晰的音节。她感觉自己的声带有受损，说出来的声音都彻底变了。
这下自己该怎么办？
“这位患者，你听得清我说的话吗？如果可以听清，那就眨一眨眼。”
安秀念立即眨了眨眼。
她此时很担心，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伤？目前身上痛感倒是不强烈，但是有些内伤未必是马上会爆发出来的。
她是遭遇了车祸吗？
大巴是翻车了吗？因为那个老婆婆袭击司机？
有没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头部？
医生检查过后，对护士说：“她之前的头部CT没有什么异常，目前联系到这个患者的家属了吗？”
“嗯，虽然有身份证在她身上，但是她的手机有上锁，所以不知道她家属的联系方式。看患者现在的样子也没办法说话啊……”
家属？
就算他们知道了，要从外地赶来，也得花费一点时间。
“如果是指纹锁就好了……这位患者，你能帮你手机解一下锁吗？我们需要联系你的家属。”
家属……
他们只会嫌自己给家里增加了医药费的支出吧？
“或者直接把她身份证上的地址告诉警方吧，警方能联系她家属。”
“嗯，也可以。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一下……小姐，这是你的身份证没错对吧？”
“应该没错，她的脸和身份证上的照片看起来是一样的。”
然后，安秀念就看向护士拿来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姓名，赫然是……
颜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