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请君入瓮
上次在住院部，有赵赦在，还有陈主任的支援，可是现在……
他得单打独斗！
目前，客厅内一片平静，而他的左眼暂时也还没有什么感觉。
戴临开始考虑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要说劣势自然不用多说，两天前的这个时候，他还是拿着正常的手术刀，为患者治疗疾病的医生。而龙远这样的主治医师，都是瞬间死在那厉鬼手上，赵赦一个恶鬼科主治医师，在那鬼的面前也是颇为狼狈。和他们比，戴临实在太弱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通过吞噬业障鬼的一根食指吸收了业力诅咒，虽然吸取的业力的量非常少，但是却可以在右眼内部一点点演变为强大的业障。当然，时间还太短，他只能拿它先来武装张大爷的鬼手，先把张大爷的怨灵诅咒转变为业障鬼的诅咒！因为恶鬼本就强于厉鬼，所以接近于恶鬼的业障鬼，是足以和厉鬼掰一掰手腕的！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现有的这点业力，面对这个恐怖的厉鬼真可以说是远远不如！
他先是来到大门前，尝试通过左眼的诅咒释放，来打开门。医院的病例中，因为被诅咒而导致门窗打不开，患者无法逃离的状况太多了，所以444号医院的医生往往要外出出诊。这种时候，医生往往要靠咒物来强行破门而入。
可是，针对门锁的诅咒攻击完全无效。戴临试了几次就不敢再试了，这种攻击是不能无限制的，他得把关键的攻击能力用在那个厉鬼身上。
他现在，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右眼空间内的鬼发！根据右眼的意志，吞噬这一撮头发，并无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成功吸收。如果吸收失败，那么就会迎来反噬，不排除冲破右眼空间封印的可能！
他又一次用左眼扫了一眼客厅。
好在，目前还没有痛感来袭。
“好，既然如此，干脆就拼了吧！”
接着，他就开始吞噬右眼空间的头发！
那撮头发在被吞噬的过程中，迅速开始疯狂生长！但这鬼发的生长速度，却跟不上右眼空间吞噬的速度！
这个过程，右眼开始传来剧痛。这种剧痛比左眼的痛感要厉害得多，已经超出了戴临的耐受能力！
但戴临还是紧咬牙关，死死咬着嘴唇，闭上右眼的同时，左眼依旧大大睁着，身体死死靠着墙壁。
就在此时，他左边的眼睛，也开始产生了痛感！但因为右眼的剧烈痛感，以至于他很难确定左眼痛感的位置来源。
他的嘴唇被咬出血来，一点点洒下，而戴临则祈祷着，一定要在那厉鬼出来杀他以前，完成吸收！
快……快……快啊！
这个过程虽然有些艰难，但在大约三十多秒后，还是顺利完成了！那鬼发，最终还是被右眼完全吸收殆尽！
左眼的诅咒能力，也将得以全面增强！
戴临开始大口大口喘息着。
根据目前他所学习到的一个基础灵异医学知识，他可以确定：鬼并不能做到想杀人就可以杀人。大多数的鬼，都是对人类并无生命威胁的幽魂。
最初他对这一点并不是很明白，疾病无法轻易杀死人类是因为人体免疫系统的存在，但是难道人类也有针对鬼魂的免疫系统吗？不过这一点高阖颜也无法解释，所以戴临认为，或许是阴间和阳间的一种制衡？否则鬼早就把活人全部杀光了。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444号医院面对灵异鬼物，是处在一个绝对的下风。这种制衡，并不是对任何鬼都有作用的。
可……那厉鬼，却可以轻松地杀死医生！
随着右眼痛楚散去，左眼的痛感又开始变强起来。
他还是没办法定位鬼的位置。
这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吸收了鬼的头发后，到底会有怎样的能力，他现在也没机会进行实验，毕竟这样的能力显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的，他必须要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一次，他的左眼痛感和之前有了明显不同！显然，这和刚才吸收了鬼发有关，他现在只觉得左眼的眼球上似乎有什么异物！
戴临迅速取出手机，离开医院后手机就会自动开机，他打开自拍模式，看了看自己……他发现，自己的左眼在这一刻变得一片血红，眼眶下方更是遍布着大量血丝！
一片血红的左眼，让戴临不确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就在此时，让戴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客厅左侧的一扇门，开了！
这绝对不是被风吹开的！之前，这扇门明明是关得好好的！
可是现在，门开了！但是，门后……没有人！
那么，是谁开的……门？
现在这个状况，大多数人只怕都没有胆量进去。
不过，戴临却是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目前左眼的诅咒攻击，显然是有射程范围的。
不和这个厉鬼拼上一拼，他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于是，戴临鼓起了勇气，跨了进去。
从医这些年，他早就明白到：想要有跨过死亡的觉悟，就不能永远被恐惧牵着鼻子走。患者若没有这样的求生意志，他也无法让其恢复健康。
作为医生，随时都要做好和死神交锋的心理准备！
然而，刚一进去，身后的门……就骤然关闭！
他尝试转动门把手，果然，出不去。
这个鬼是在请君入瓮啊！
这个房间内，所有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导致光线很昏暗。
他赫然看到，一张床上，林颜就这样躺在上面，盖着一床被子，宛如睡美人一样。
戴临的眼睛依旧很痛，无法指示他鬼的位置在哪里。
“我来了。”戴临正色说道：“你敢放我进来，有本事，在我面前出现吧！”
他不清楚鬼是不是会中激将法，但是为了拯救患者的生命，目前他想各种办法都尽可能试一试。如果不行，他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任何反应。
室内一片平静。
“你不是很厉害的鬼吗？还是说，你怕了我，要做缩头乌龟？”戴临提高了音量，同时，开始一点点朝着林颜移动。
戴临这么做，表面上来看是作死，但是蒋立成提醒过他：对医生来说，最可怕的是无法定位鬼的位置，陷入被动！而对医生而言，定位侦测鬼的位置，是一大难点！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定位鬼！为此哪怕开嘲讽也在所不惜！
是他让林颜进入了444号医院的，那么他就应当为她的生命安全负责！
随着移动到床头，戴临立即扑了上去！
现在得先带她离开！
但下一刻，林颜的头忽然像是被什么拉住一样，又缩进了被窝！
第二十六章 魔鬼
“戴临，你还能上吗？”高阖颜立即对戴临说道：“不，你不能上也得上，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戴临盯着那开始继续隆起的被子，他意识到，就算他和高阖颜合力，只怕也没办法撑过去。
办法，只有一个……他要想办法从厉鬼的身上，吞噬更多成分！
与此同时，444号医院，门诊大楼第12层，印无缺的副院长办公室内。
此时，印无缺可以说是非常焦急，不断在办公室内踱步。
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兔子。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印无缺立即一个箭步上去，将门打开。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大概三十五六岁，容貌清冷，颇具知性气质的女医生。
“梅主任，你来了！先关一下门。”印无缺拿起桌子上的一本门诊手册，递了过去，说道：“麻烦你了！”
这正是那个被附体的中年妇女持有的门诊手册！
那女医生关上门将其锁上，接过这本门诊手册，说：“印副院长，我想说明一下……我没有百分百的成功把握，我植入的另一个咒物的确是魔鬼咒物，但我毕竟是恶鬼科的科主任。但这个咒物，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用的！我也不希望阖颜出事，否则我对不起梦华！”
“梅主任，你知道，我信不过恶魔科的人！尤其当年欧阳睿的事情后！如果不是那件事情，梦华也不会到现在都醒不来，我不能让她妹妹也遭遇不测！还有戴临，他也不能死！”
“好，我会尽力的，毕竟我老公也差一点死在住院部。祭品就是那个吗？”
“对！”
梅主任拿着门诊手册，她的右手手掌心，在此刻，忽然出现一道血红的伤口！
过了一会后，梅主任说：“光通过感应这本手册，没办法确认是不是魔鬼。另外祭品如果是山羊的话更好，算了，时间紧急，就先用兔子吧。”
随后，印无缺将兔子放出来交给了梅主任，而她则将刚刚从手术室带出来的手术刀，狠狠划过兔子的脖颈！
兔子血，就这样洒在地板上！
接着，她的右手手掌心的伤口不断扩大，最后，迅速将整个手掌一分为二！
很快……她的整个右手手掌，以中指为分界线，被分裂为两半！
手掌裂为两半，却是没有洒出鲜血！
梅主任的手在裂开后，她将手伸到地面上。
“副院长，兔子一旦重新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闭上眼睛！”
而后，兔子的血，竟然开始被那伤口吸收进去！
在吸吮兔子血的同时，那只兔子的尸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兔子雪白的绒毛，在这一刻，开始一点变得漆黑！
随后，梅主任将那本门诊手册放在了漆黑的兔子面前。
门诊手册，就是诅咒的媒介。
梅主任看向印无缺，脸色稍稍变得有些苍白：“虽然无法定位，但是可以反向进行诅咒！魔鬼诅咒人类的灵魂并杀死他们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但杀死灵异医生却会很迅速。只不过相对的，医生也能通过魔鬼的咒物，对魔鬼远程反向施加诅咒！这也算是一种平衡吧！”
“那就快一点吧！”印无缺露出希冀的眼神：“梅主任，能对其施加诅咒吗？不求能将其封禁，但是至少可以帮助阖颜和戴临对抗它……”
“我要提醒你，副院长，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非恶魔科科室的医生来治疗魔鬼诅咒是非常危险的。我不确定通过魔鬼咒物对魔鬼施加诅咒会发生什么。”
“是，我知道。但我只能相信你了，梅主任！”
印无缺赋予这样的信赖，梅主任自然不敢不全力以赴：“好，我知道了！我梅屈真，一定把他们救回来！”
就在梅屈真主任准备动手之际，在林颜家中的卧室内，高阖颜又发现，她另一只手的鬼面刺青，竟然也在此时开始渐渐凹下去！
怎么会这样？
就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下去？
就算她是怨灵外科的医生，但她的咒物即使面对厉鬼也不至于只能支撑那么短暂的时间啊！
高阖颜终于明白，为什么龙远在那么短暂的瞬间就死去了。本以为有被偷袭的因素，但现在看来，就算是面对面硬碰硬，也是一样的结果！
看到这一幕，戴临不再犹豫，他又一次释放了左眼诅咒！
这一次，以左眼为起点，他只觉得整个头脑都开始要裂开一般，视线都开始模糊。
左眼视线内的那团血红覆盖住了被子，然而，随着被子的隆起，血红部分也开始一点点缩小！
业障鬼手也重新释放出来，但这一次，他竟然只能释放出一只手！
而即使如此，戴临依旧无法回归医院！
他不再犹豫了，而是扑了上去，将右手……伸进了那团被子！
“你……”高阖颜看到这一幕，完全呆住了！
他……在做什么？
他这是要自杀吗？
戴临的手在被子中，很快就抓住了什么！
他不再去管那么多，右眼在此刻化为了黑洞空间！
不管是什么……立即将其囚禁到右眼空间内，然后吞噬吸收！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戴临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在死亡的绝境下，随着他的强烈执念，那依附在鬼手上的业力，在这一刻开始疯狂扩大！
他不能死在这里！
绝对不能！
而在这一刻，右眼的黑洞空间，也开始扩大！
业力诅咒的增强，也反过来强化了右眼的捕捉鬼物的能力！
而在戴临拼死一博的时候，444号医院内，梅屈真主任手上的血色触手，正将诅咒，通过那本门诊手册作为媒介，施加到那魔鬼的身上！
死去的兔子尸体，竟然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副院长，闭上眼！”
印无缺和梅屈真都在这一瞬，合上双目。
过去了大概五六秒后，印无缺就听到梅屈真说：“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印无缺重新睁开眼睛后，只看到梅屈真的手已经恢复了。
黑色的兔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七章 封禁
印无缺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辛苦了，梅主任。灵疗点我等会转给你。”
“这就没意思了，副院长，阖颜这属于工伤，医院可以报销的。”
“一码归一码。你收着就是。”
梅屈真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魔鬼诅咒的患者，最大的难点，就是很难确诊，魔鬼诅咒几乎很少有特异性症状，影像报告也很难进行判断，只有术后咒理可以明确诊断。无法确诊的话，就更别提进行有效的抗诅咒治疗，等真的确诊转到恶魔科去治疗的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
印无缺看着地面上已经消失的血迹，神色黯然地说：“毕竟东方人中，魔鬼诅咒的病例太少了。没有足够的病例作为样本，恶魔科作为一个高度独立的科室也不会和其他科室甚至很难建立一个系统性的诊断标准。”
此时，他已经尽全力了。只希望……阖颜可以得救！
而同时，他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戴临身上！
“戴临……他是第一个植入这双眼睛后活下来的人，既然是魔鬼，那么他的这双恶魔之眼，反而才是最克制魔鬼诅咒的！魔鬼，本就是恶魔诅咒下诞生的恶灵！”
而这时候！
戴临的右眼黑洞扩大的同时，他忽然发现，被子彻底……完全凹陷下去！
但仅仅过去了一秒，被子被完全掀开！林颜从那里面钻了出来！
那个女鬼……走了？
可以回归医院了？
“高医生，林小姐，我们走！”
戴临一手抓住林颜，一手抓住身后的高阖颜，然后，一个念头就瞬移回到了医院！
回归到医院的瞬间，戴临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啊！”
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右眼传递而来！
这种痛苦让他无可抑制地发出惨嚎！
“让我看看你右眼！把手拿开！”
高阖颜死死抓住戴临的手，强行拉开，查看他的右眼。
“这？”
此时，戴临的右眼，竟然看不到瞳孔，只有无穷尽的眼白。
但没一会，这眼白，就被彻头彻尾的血红所覆盖！
“我的天……”
强烈的痛楚，让戴临最后活生生昏死了过去。
当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
戴临的右眼此时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也根本就睁不开。
“你醒了？”一个护士正在他的病床前，说道：“已经给你打了镇痛剂，我先去叫医生。”
戴临倒是没想到这家医院也有普通医院的药品。
“她和……林小姐？”
“林颜患者已经送回加护病房了。”护士记录着戴临醒来的时间，说道：“你千万不要动。你的情况很复杂，可能需要咒物中心的医生来为你进行诊断和治疗。”
他的脑海中，右眼的空间内部，此时被一片血红色所覆盖。
紧接着，他忽然感受到，从那血红中，隐隐有着一个扭曲的身影！
那个女鬼！
这让戴临目瞪口呆，他的右眼竟然将这完整的厉鬼……关进来了吗？
他居然能吞噬连主治医师都可以轻易杀死的鬼？
这怎么可能？业障鬼他也只能吞一根手指头啊！他怎么可能将这个厉鬼完全吞噬进右眼空间？
戴临觉得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就在此时，右眼空间的意志传递而来。
“什么？”
那血红空间中的女鬼，此时被右眼封禁着，但是，完全无法吸收。
这种封禁，非常脆弱。最多，只能维持半年时间。半年后，这个女鬼就将会破封而出！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鬼。
这是……
“魔鬼？”
444号医院，有一个科室，就叫做恶魔科。
而这个女鬼，不是厉鬼，也不是恶鬼，而是——魔鬼！
魔鬼，是受恶魔诅咒而诞生的恶灵！
东方人被魔鬼诅咒的比例，远少于西洋人。所以医院内关于魔鬼的病例相当少，也没有可以特效治疗的咒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医生一旦被魔鬼攻击，会比患者更快死亡！
难怪这个鬼过了一周都没杀林颜，杀医生却那么迅速！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就走入了病房内。
竟然是……印无缺！
他进来以后，将病房的门关上，走到戴临的病床前。
“现在眼睛感觉怎么样？”他凑近查看戴临，询问道。
“没有任何感觉，好像麻痹了一样……”
“镇痛剂的效果很快会削弱，到时候可能你会继续感觉到剧痛。你先安心接受治疗，你这属于工伤，治疗都是免费的，不会折你寿命。”
“我的眼睛……会怎么样？”
“这种植入体内的咒物，就无法取走了。我们已经派遣了几名主任医师去查看过了，林颜的家里面，现在那个厉鬼已经不在了。”
而后，印无缺仔细端详着戴临。
他的眼神，让戴临意识到，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印无缺坐在戴临的床头，说：“你不必担心，病房外面都是我的人。我可以向你承诺，我绝不会伤害你，反而会对你大力栽培，保证你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灵异医生。所以，你大可以向我说实话。那个魔鬼……是被你关在右眼了吗？”
听到这句话，戴临立即明白，想要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很了解这双眼睛。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当然，你如果什么都不肯说，那就没办法了。你的情况迟早会引起咒物科那边的注意，而咒物科科主任是三大副院长之一的方深，他们会怎么对你，我是没办法保证的。”
戴临听到这句话，立即明白，印无缺早就知道了，现在这么问，只不过是看戴临说不说实话而已。这句话恩威并施，由不得他不说实话。
“是。那个女鬼现在被封印在了我右眼的内部。”
“确切来说是魔鬼。这双眼睛本身的能力加上梅主任的帮忙，你才能成功将这个魔鬼关进右眼空间内。而这都是因为，你的这双眼睛是一双恶魔之眼！”
听到这四个字，戴临面色大变。
“恶魔之眼？”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你这双眼睛，还有内部关闭的魔鬼的问题吧。”
第七章 死亡和消失
“然后，我就在面试途中特意问了陆君君，以前有没有接触过我们公司，有没有见过我爸爸。她的回答全部都是没有，她甚至没玩过我们公司出品的游戏，仅仅是看过电视剧而已。面试结束，是让她回去等消息，而我后来则打她手机，约她晚上见个面吃个饭。她自然是欣喜若狂，以为我们公司会录用她。”
姜岚说到这，握紧了双手。
“晚上，我在餐厅见到陆君君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距离我父亲预言的死亡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我当时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是会死的样子。”
戴临的心开始渐渐揪紧了。
很显然……陆君君，现在肯定是已经死了。
“我有意选了一家地段比较好，人特别多的网红餐厅。我想着，在这里，总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我想着，父亲当时说的，应该就只是普通的胡话吧？”
姜岚又喝了一口茶，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显然，对她来说，接下来会是很恐怖的记忆。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得还算愉快。她一直想问我公司是不是打算录用她，都被我岔开话题了。而后，我出于以防万一的心态，就问了她一个问题。我当时问，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太好？她当时看着我，就说，她最近太累了，以至于昨天晚上，听力出了点问题，所以她本来打算等周末去五官科医院看一看的。”
“听力出了问题？”戴临迅速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上了“听力”二字。
“我当时想进一步追问，但陆君君打了个马虎眼，没有展开话题，我也不好再多问了。现在想想，当时的状况下，她应该是大力讨好我的时候，却依旧要岔开话题，由此可见，她非常不想提及这件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马上就要七点了。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陆君君也是看不出半点异常。我当时本来想着，爸爸大概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这些人的信息，但到底和这些人有什么仇恨，要在梦游的时候咒他们死啊？就在那时候我这么想的时候……陆君君忽然说，她想要去上个厕所。”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手机上显示时间是18:55。她要去洗手间，我又不能让她不去。本来我想着要不要跟着去，但是又想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她去了以后，我又看了看手机，她还是没回来，于是我有些不安，很快就七点了，所以我想了想，跑进了女厕所里面去。”
姜岚说到最关键的时候，脸色也变得苍白。
不知不觉，窗外，太阳已经渐渐开始被地平线吞没。
“但是，厕所里面，没有一个人在！我跑出去找，也找不到她！而这个时候，七点，已经到了！”
“后来我联系了学校那边，学校的人说她也没回去，打她的手机，结果也没人接。最后报了警，警察来到餐厅，调取了监控。从监控中，可以看出，她进入了女厕所。那之后，一直到我进去，她都没有出来！”
“那……”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后来在监控中看到……从我离开女厕所，过去了大概十多分钟后，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什么？？？
“你是说……陆君君？”
“我发誓，我进女厕的时候，查看了每一个单间，她绝对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餐厅在厕所附近的监控，拍得很清楚。她走了出来……但是，我那时候就发现，她整个人走路的姿势，就非常奇怪，身体相当地僵硬，脸色也非常苍白，没有一点表情！更可怕的是，后来警察调取了餐厅和外面街道的监控，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探头，有拍到陆君君！”
戴临在这一刻，明白了。
“她……在七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警方后来根据监控的人脸识别，找到了几个在她出来前的十分钟进出过女厕的人，但也没有任何人表示有看到过陆君君，而且证词和我一样，都是每一个单间都没人。但在警方看来，肯定是我们看错了。”
“再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陆君君吧？”
“是的。警方后来甚至调取了餐厅周围方圆五公里内的所有监控，没有任何一个监控有拍到她。”
现在，戴临明白为什么姜岚会如此恐惧了。
“那之后的八个人，我也去进行了调查，他们也全部都失踪了。”
死亡预言是真的。
那么……
是什么东西将睡梦中的姜寒召唤到那个屋子，然后向他……告知了这死亡预言信息？
晚上。
姜寒准备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大餐来招待戴临和高阖颜。
但是，戴临对眼前的美味佳肴，却是完全没有胃口。
“本来想请二位品尝我珍藏的红酒的，但今天晚上比较关键，我就改为果汁了。”姜寒充满希冀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医生：“今天晚上，就麻烦二位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姜寒梦游期间所说的死亡预告，并不会对他自身的生命健康造成影响，他去医院做的所有仪器检查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就好像幽魂不可能永远是幽魂，随着时间推移，必然会转化为威胁人类生命的怨灵。否则，被幽魂缠上的人，谁会不惜折损寿命来治疗？只不过，现阶段姜寒没有症状，一般的医生是不敢来治疗的，必须严格遵照症状来开具处方，这一点可以说是医院的铁则。
戴临看着眼前的姜寒，想了半天后，说：“关键在于，那些被预告的人，要想办法治疗他们所中的诅咒。”
“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姜岚叹了口气：“那九个人，后来全部都有了相同的经历。我当时，不敢再去找他们了，因为如果类似的事情反复发生在我身上，警方会怀疑我，到时候，我们公司也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这么一来，我也会有危险。我也不是自私，只是……当时那种状况，我觉得我真的做不了什么。我爸爸好像真的被什么邪祟缠身一样……”
第八章 疑难病例
高阖颜纠正道：“你爸爸绝对没有被邪祟缠身，否则不可能在我们医院做了增强CT，三维重建，还都看不出来。不确定症状，我们没有人敢贸然开处方的。任何一种咒物，对非患者来说，都是一种诅咒。”
姜岚事后经过调查，终于确信，那预告中的所有人，全部都失踪了，没有一个人有留下尸体。但是，从调查可以判断，他们失踪的时间，全部都和死亡预言的时间对得上。无一例外！
“这种事情，之前也一直在发生，只不过梦游的时候，我爸爸也不知道他说了哪些人的名字。”
突然之间，姜寒就变成了一个预告他人死亡的死神。
而所有人的死，也都可以说是充满了诡秘和恐怖。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上，多出了一张名片。”
姜寒虽然老谋深算，但这一系列经历，也让他确信，这个世界的确有着超自然力量，而444号医院也绝对不是什么诈骗团伙。
“那时候，就连宋主任也亲自接诊了姜先生。”高阖颜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经历：“而后，宋主任和我还亲自出诊，去了那座待拆迁的屋子查看。但是，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而当一个月过去后，姜先生就有可能再度陷入那种诡异的梦游。那时候，宋主任提出，不如就让姜先生照常梦游，让他说出新的人名，然后，就可以去找到那些人，将他们带到医院来就诊，或许就能找到诅咒的源头。而我的意见是……是否控制住姜先生，让他不要去梦游。”
姜岚接过高阖颜的话头说道：“宋主任的考量也是有道理的，她说以她的诊疗经验，也从未遇到过和我爸爸相同甚至类似的病例。爸爸身上没有受到诅咒，甚至后来还去厉鬼科查看过，也是厉鬼科的梅主任亲自接诊的。”
戴临不禁想着，大人物就是好啊。对医生们来说，能讨好姜寒，现实生活中就结交了一位大人物。而毫无疑问，大人物也很希望结交灵异医生，毕竟这可是非常稀罕的人才。
“厉鬼科梅主任当时只是看了我的检查报告，就断言，我绝对没有被厉鬼诅咒，更不是其他目前医疗记录中已知的鬼。我记得她说，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不排除要去恶鬼科，恶魔科治疗。但这两个科室现阶段都不具有特效咒物，也很难下诊断。”
“最后我选择了高医生的方案。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就选择了在14日那一天，入住医院。我当时想，我都到医院里面来了，就算我陷入梦游，也不可能跑到那个地方去了吧？而且，那天晚上，也会有几位医生彻夜看护我，防止发生意外，其中也包括了两位主任医师。”
“那，结果？”
“那天晚上，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看守我的医生，全部都失去了记忆。而第二天早上，我就出现在了我家的床上！”
“那看守的医生没出事吧？”
“没有，没有任何医生护士牺牲。但是，很显然，还是再度陷入了梦游。医院为了保护患者隐私，不会在病房内部设置监控，但当晚的监控，我根本没有从病房出来过。”
戴临不得不感叹，就算住院，也很难逃脱那些恐怖恶灵的诅咒。
“那么，今天晚上，就又是这个日子了。”
毫无疑问的是，想要控制住姜寒不去梦游，显然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就采用宋主任之前说的方案。
让他就去梦游，听他说出人名，接着去找那些人，为他们进行治疗。那些人，肯定是遭受到了诅咒的。
只不过，也就无怪乎连主任医师都不敢再来接诊姜寒了。两个主任医师，竟然都被消除了记忆。如果再直接介入，只怕性命都要没了。
印无缺为了能让他的眼睛进化，早日吞噬掉被关闭在右眼空间的魔鬼，所以才让他来跟随高阖颜出诊的吗？
“今天晚上，我们会跟随着你，到那屋子去。我们先不提前去那屋子，以免因为我们到来导致那个东西不现身……”
高阖颜说的是“东西”而不是“鬼”，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鬼。
梅屈真主任是444号医院最有能力的外科医生之一，她可是曾经无数次在ICU病房救回患者性命的，每一个医生都很清楚，444号医院最恐怖的三个地方，分别是地下太平间，急诊中心和ICU病房。连她都诊断不出来……那这真的就是非常棘手的疑难病例了。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姜岚发来的信息。
“高医生，我再确认一遍，这次你们出诊的费用，还是由我来支付，我爸爸这边，千万不要告诉他。没问题吧？”
她迅速输入信息。
“没问题。”
一个月前，姜寒用了很多办法来给自己提神，来确保自己不会在晚上睡着。
但是，那一天晚上，他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再睡过去了。
“我已经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如果出事的话，我会联系宋主任。”高阖颜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宋主任会第一时间瞬移到那，以她的能力，即使出事，要保住我们的性命不是难事。”
“是，我当然信赖宋主任的实力。”姜寒指了指眼前的一盘澳洲龙虾：“高医生，你尝尝，这龙虾是今天早上刚空运过来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先生，你不要太担心，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这个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鬼，并不会威胁你的生命。”
“但我还是担心啊，”说这话的是姜岚：“你们说过吧，像对人类没有实际危害的幽魂，随着时间推移也会变成怨灵，对吧？那……”
“幽魂变成怨灵要花费的时间是很长的，所以为了防止咒物对人类的反噬，对于极为轻微的幽魂侵扰人类的状况，我们医院一般是采取随访制度。而姜先生这种情况……就连幽魂都算不上。我问过宋主任了，她个人认为，目前还是考虑随访。有可能一段时间后，这种现象就会消失。”
第九章 首次听诊
身为医生的戴临当然清楚，随访是指患者长期至医院复诊，检查病症的变化状况。大多数的慢性疾病，都是要长期随访来决定治疗方案的。慢性病患者随访个几十年时间，甚至终生随访，都是很常见的。而对于幽魂，因为幽魂不会对人类有生命威胁，幽魂科几乎都是以内科为主，几乎没有外科医生会为幽魂缠身的患者做手术（除非有被诅咒的迹象），因此一直是以保守治疗加随访为主。
“如果能消失……就最好不过……”
姜岚显然相当孝顺，对父亲的状况，很是忧心忡忡。
吃完晚饭后，姜寒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既然选择了宋主任的治疗方案，那么干脆就直接睡着，也许能早一点进入梦游状态。
姜岚本以为父亲心事重重会很难睡着，但没想到，没一会，父亲就陷入了睡眠。
“看来我爸最近也是太累了，”姜岚十指交缠，坐在另一侧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其实就在上午他还在公司忙着呢，下午才回来的。我本来想劝说他最近休息一下的。”
“充沛的休息是最重要的，你该多劝劝你爸。”高阖颜看着熟睡的姜寒，走到他面前，从自己的包里面，取出了听诊器。
戴临之前没办法从医院带出名片外的任何东西，而高阖颜能带出来，看来应该是要有一些手续才能往外戴东西。
“我现在开始，每隔三十分钟检查一下姜先生的灵魂状态。”
“好，麻烦你了。”
“戴医生，你在姜先生的门诊病历上负责记录然后签字。我会结合姜先生上一次入院后的检查数据，进行一些比对，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戴临点点头，说道：“好。”
……
夜色深沉。
第五次将听诊器从姜寒胸口拿开后，高阖颜说：“没有变化。”
“话说回来，这听诊器，能听到什么呢？”
姜岚问出的这个问题，其实戴临也很想问。
这听诊器，想来听到的不会是心跳声，或者肺部干湿啰音吧？
“普通人是什么都听不到的。”高阖颜对姜岚回答：“现在看来，只有等他醒来的时候了。”
“我，我还是有点害怕。”
那一天的经历，对姜岚来说，真的是相当地恐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种等待，也是相当煎熬。根据之前调取小区监控来看，每一次梦游出门，都是在凌晨四点前后。
“你先去睡一会吧。”高阖颜拍了拍姜岚的肩膀，“我们先看着。我们体内有咒物，所以只要我们有心想熬夜，是不会产生困意的。但你是普通人，撑不住的。”
“我……”
“距离凌晨四点还早。你养精蓄锐，到时候才能帮到你爸爸。”
姜岚想想，也有道理。
“那好吧……我先去睡一会，麻烦你了，高医生。”
“我是医生，会全力以赴的。”
姜岚离开后，戴临看着高阖颜，倒是有了几分佩服。
那句“我是医生”，让戴临一下想起了……当年罗正医生的样子。
那位他最好朋友的父亲，也是让他决定最终学医的医生。
“高医生，下次，你教我怎么听诊吧？”
“不用下次，就现在吧。”高阖颜将听诊器摘下来，交给了戴临：“正好姜小姐现在也不在，你不妨试试。”
“这？”
“我又不会采纳你的诊断结果，半小时后我会亲自再听诊一次。”
于是，戴临接过了听诊器。
“灵魂听诊器，在左右胸廓，腹部，都可以进行听诊，结果不会有太大差异。”
“那……”
“先不要提问，你先听。听到什么然后告诉我，不然的话，我的话可能影响你的主观判断，我要的是你直观听到的内容。你可以放心，无论心脏，肺部，还是动静脉的任何声音，用这听诊器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明白了。”
戴临习惯性地将听诊头放在了左胸，戴上了耳塞。
大概一分钟后。
“听起来，类似是一种，波纹很规律地振动的声音。”
“对。”高阖颜点点头：“你的耳朵也会明显感受到振动的感觉。这种非常规律的振动，是正常的灵魂状态。”
“这种波纹振动和灵魂，有什么原理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但没有原理。不过你的学习态度还是可以的。”高阖颜继续看着熟睡的姜寒，说道：“还在实习期的医生，很多人都很难接受自己换的这个职业。尤其是外科，很多人在科室轮转，最后定科的时候，都不想选择做外科医生。”
“我之前就是外科医生。”
“444号医院的外科医生，死亡率差不多相当于缉毒警察。”
“进外科还是内科，也不是我能自由选择的吧？”
“这主要还是看上面的分配，也有一些人在人际关系上动足脑筋，让自己可以分配去自己希望待的科室。当年我进医院的时候，我直接进的是外科，我姐姐进的……是急诊科。和那里比，门诊这边的危险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说到“急诊科”的时候，戴临发现，高阖颜的眼神都变得极度悲伤。
戴临想起印无缺述说的高阖颜姐姐的经历，医院的人，都认为她姐姐要醒来只能期待奇迹了。
而戴临知道，自己或许就是她在期待的那个奇迹。
急诊科和一般的科室很大的不同在于，只要是需要紧急治疗的患者，任何症状都有可能遇到，所以急诊科医生需要非常丰富的知识储备，也就是说，肯定得是一个全科医生。他当年科室轮转的时候也去过急诊科，知道在医院急诊科对一个医生来说真的可以说是试炼。而在这样的一家医院，如果一个患者要收治到急诊科治疗，面对的必定是极端恐怖的凶恶猛鬼。所以，444号医院的急诊中心大楼，比世界上任何的鬼屋都要可怕！
“之后你也会去急诊科轮转的，”高阖颜提醒道：“急诊中心大楼那个地方，能活下来，是灵异医生最煎熬的一关试炼。只要能熬过这场试炼，对你会有很大的裨益。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不早。
戴临心想。
他现在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第十章 驭灵
在那之前，他一定得去一次急诊科。
“不过，你要记住，在这家医院。除了鬼，人也一样可怕。”
“这一点，我看出来了。”
“你也知道，444号医院并没有卫生局，卫健委，医保局之类的权力机构限制，院长才是这家医院的绝对主宰。在这家医院工作的大多数人一天医学院也没上过，所以，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是在救死扶伤的使命感上来做医生的，只是为了活着，然后赚取更多的医疗点，兑换成金钱，寿命。有很多的科室，都是如此。”
说到这里，高阖颜看向了躺在沙发上的姜寒。
“你是外科医生，应该很清楚，一个人可以健康，平安地活着，并不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吧？”
戴临听到这句话，就意识到，高阖颜也是有故事的人。
他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所以健康平安，才是最大的幸福。”
“但我以前不是那么想的。曾经，我一直觉得，幸福的家庭，都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不是的，所谓幸福，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是一种偶然。”
所谓幸福，只是一种偶然……
戴临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在医院这种时常面对生离死别的地方，他对此体会得太深了。他的导师就曾经对他说过，作为医生，有时候不能太多愁善感，要更客观理性地看待生命。医生终究不是神明，往往要面对根本难以治愈的疾病。而这一点，无论是哪个医院，都是一样的。
随着时间推移，果然，如同高阖颜说的那样，只要希望保持清醒，就完全没有任何的睡意。
这是咒物对医生的影响吧？也就是所谓的“仿鬼体质”。
接着，高阖颜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
“路凝，”高阖颜对着照片说道：“我想了想，从现在开始，改为二十分钟向我汇报一次。”
紧接着，戴临就发现，照片上的女人，竟然对着高阖颜点了点头！
而后，高阖颜就将照片放回了身上。
“这是？”戴临疑惑地问：“咒物？”
“一个幽魂。她以前是我姐姐封印起来的幽魂。她的分身在那栋屋子里面随时监视着，每隔二十分钟，和我沟通一次。”
“有分身的幽魂？”这下戴临惊讶了：“而且居然可以沟通？”
“有一部分幽魂是可以和人类沟通的。民间不是经常说人死后会托梦给亲属吗？这就是幽魂。幽魂只要不回归亡者世界，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怨灵，但是灵异医生可以通过咒物封印，遏制幽魂变成怨灵的过程，但是出现分身并不奇怪。”
“所以……可以靠咒物的封印，操纵幽魂？”
“差不多吧，比较强大的鬼，是必须要在咒物封印下才能释放诅咒，但幽魂的话，就可以长时间释放出去也不必担心反噬。不过，这个幽魂不太一样，当年……我姐姐比较同情她，才将咒物从咒物科买了过来。”
“你姐姐是急诊科的吧？”戴临觉得不可思议：“急诊科医生一般不会接触到幽魂吧？”
高阖颜则是回答道：“万事无绝对，临床上什么病例都是有可能遇到的。路凝她生前是一个普通家庭主妇，死了的时候，因为孩子还小，所以不舍得离开孩子，一直跟随在孩子身边。但是孩子父亲再婚后，后妈一直在虐待孩子，所以她为此就附体到了后妈身上，想要让这个后妈自杀。但是幽魂是没办法直接杀死人类的，结果那个后妈在被附体的状态下，从宿灵外科直接转到了急诊科，我姐姐给那个后妈做了手术，将这个母亲的鬼魂从后妈体内切了出来，封入这张她生前的照片里面送入咒物中心。”
“听起来也很可怜啊，那个母亲。”
高阖颜无奈地搓了搓手，说：“没办法，我们是医生，就算患者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只要支付了寿命，我们也得给对方治疗。封入幽魂的咒物，价值很低，一般都是给实习医生用的。但是我姐姐很同情这个幽魂，最后，就自己出灵疗点，把封入这个幽魂的咒物从咒物科买了过来。姐姐出事后，这张咒物照片就是我在用了。”
戴临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后来，姐姐在那个后妈出院的时候，对她说，如果她继续虐待孩子，不排除鬼还会再来找她的可能性。下次再来，就有可能是变成怨灵了。和她一起主刀手术的唐骊医生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也跟着姐姐一起吓唬她，她当然不知道那幽魂已经被封入了咒物中，吓得自然保证不敢再那么做了。后来，姐姐和个孩子一直秘密有联系，我们会将那孩子的照片，视频，播放给路凝看，一直到现在。所以，我想就算没有咒物封印，她也会帮我们姐妹的。”
戴临虽然没见过这位高梦华医生，但听起来她真的很善良。难怪印副院长对她如此深情，不惜一切想要救活她。
“其实……亡者无法再和生者的世界建立联系了。比起把她封入咒物，姐姐更希望她可以重新投胎转世，但她也放不下自己的孩子。”高阖颜的神色很是黯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死人复活。亡者或许可以转生为一个全新的生命，但那也已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了。”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开始前倾，双手抱住胸口。
戴临看得出，这是一个人典型在丧失安全感的情况下，自我防御的下意识举动。
“我很怕我姐姐，真的再也醒不过来，有一天，余下的灵魂部分彻底变成幽魂。”高阖颜看向戴临，看着他那双眼睛：“姐姐的事情，姐夫他都和你说了吧？”
这是戴临第一次听到高阖颜用“姐夫”来称呼印无缺副院长。
“是……和我都说了。”戴临点点头，“你们希望我能让你姐姐醒过来。”
高阖颜偏着头，看向戴临。
其实，当时在招聘会上看到戴临活下来，高阖颜是欣喜若狂的，只不过……她害怕，三年来一次次在绝望中挣扎，让她始终用冷淡的表情来面对希望。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高医生？”
高阖颜看着的，不是戴临。而是他的眼睛。
她希望戴临可以一直活下去，变得比现在更强，然后能掌握这双眼睛的秘密，让她能知道，姐姐缺失的灵魂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只要戴临可以救回我姐姐，她什么都可以为戴临做，哪怕豁出性命，高阖颜发誓她都一定会让戴临活下去……所以，她其实不太希望戴临来参与这次诊疗，但姐夫却是特别坚持。
这是为什么？
第十二章 诅咒的制衡
这一带说是待拆迁，但是过了那么久，拆迁也还没开始。
没多久，姜寒来到了那屋子前方。
“现在，还不让宋主任来？”戴临此时有些忧心忡忡，“目前怎么看，让你一个主治医师和我一个……来，还是勉强了点吧？”
“现在……先不必。”高阖颜微微摇头：“主任医师过来的话，出诊费就得另外计算。院长的规定很严苛，我们并不能用灵疗点和患者进行金钱的兑换，所以必须要有人付出灵疗点，或者医生主动为他们支付灵疗点才能获得医疗。”
医生是可以通过支付灵疗点来为患者结清医药费的，但是事后患者不能给予医生金钱来进行交换。很显然，订立这条规定的目的，就在于保证大多数患者都必然要付出灵疗点，毕竟对医生来说，长期拿灵疗点来垫付患者医药费是不现实的。高阖颜也没有圣母到这个地步，倒贴钱给他们看病。
终于……
那座房屋就近在眼前了。
“就是那了……”姜岚指着眼前的房屋，：“二位医生，今天，就拜托二位……哦，还有宋主任，医药费由我全权负担。”
“这一点我会判断的，你作为患者家属，在旁边看着就好。”
其实，高阖颜是真的不希望她跟来。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她在的话，还得分心保护。
就这样，姜寒走进了眼前的屋子。
高阖颜，戴临，姜岚三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而这一次，几乎是紧跟着进入，进门后……居然没有看到姜寒！
这一点，让他们每个人都是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怎么会……”
接着，高阖颜迅速就拔腿朝着楼上奔去！
戴临和姜岚随后跟上！
这一次，刚跑上楼，戴临就忽然感觉到，左眼传递来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让他的步伐停留在台阶上，难以再踏上前去！
但与此同时，右眼内部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随着每踏上一级台阶，右眼的血红空间中，那被封印其中的女鬼，身体居然开始一点点后退，那一直持续的挣扎，竟然开始减弱了！
好机会！
戴临不再犹豫，继续踏入前方！
他能感受到，右眼空间的那个女鬼，正在尝试进入右眼更深处！
果然，只有诅咒，才能和诅咒抗衡！
在终于到达二楼后，戴临心念一动，开始尝试封印，并吞噬女鬼身躯的其他位置！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女鬼的右手手掌！
“给我……吞！”
而同一时间，高阖颜来到了之前手机视频的那个房间。
而在这个房间里面，姜寒身体笔挺地站着，在他的后方，则是那个叫路凝的幽魂！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上方。然后，他缓缓说道：“这次，是谁？”
同样的话语！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进行死亡预告了吗？
高阖颜看向姜寒前方那空无一人的区域。
高阖颜将衣袖拉开，然后，露出了光洁的手腕，和一个鬼面刺青！
她将刺青对准了那前方。
“戴临，你快点过来，用你的眼……戴临？”
此时，戴临正在尝试吞噬右眼内女鬼的右手手掌。
当发现不顺利的时候，他就一步步朝着房间内部靠近。越靠近一些，吞噬的进程就可以快一些。
而这过程中，右眼内的女鬼，也在疯狂地挣扎反噬。但是，却没有太大作用。很快，她的右手手指，一点点被完全吞噬吸收！
随着吞噬的过程，戴临将左眼看向姜寒前方，将眼睛睁到最大！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袭来，他立即后退了好几步！
“戴临？”
也就在这时候，姜寒开始说话了。
“章合，男，血型B型，出生日期2002年12月22日，家住W市沧元区烽火小区3号804室，将于七天后晚上10：00死亡。”
“曲哲明，男，血型O型，出生日期1991年2月3日，家住L市白象镇金星村蓝树街4号，将于五天后晚上8:30死亡。”
戴临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而此时，他又开始下意识地后退起来。
随后，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林森，男，血型AB型，出生日期1989年4月3日，家住D市哲蓝区明义路13号，将于两天后晚上9:00死亡。”
两天后！距离现在时间最近！
戴临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剧烈的晕眩。
而右眼，则也是宛如被撕裂一般。
他最终仅仅只是成功吞噬了女鬼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
即使如此，这个过程依旧是相当艰辛。
由此可见，这个魔鬼究竟有多可怕，如果不是梅主任对这个魔鬼反向施加了诅咒，加上这是一双恶魔之眼，他怎么可能将其封入右眼！
医生是不可能杀死鬼的。鬼的形体，完全是依赖诅咒而生成，诅咒不灭，鬼也就永恒不灭。所以，在他的右眼空间，鬼的手指很快又重新长了出来。
他终究不可能关得住这个鬼，半年后她还是会出来的。
此时，姜寒已经说完了他的死亡预告。
这一次，居然只有三个人，数量上远比之前要少。
而此时，宋敏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宋主任！”
他听到高阖颜的声音，但是因为晕眩，戴临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甚至连站着都非常困难。
随后他又听见了高阖颜和宋敏的对话。
“宋主任！你看……”
“你先退下，我来试试看……”
晕眩继续加剧，戴临感觉到越来越难受。
终于……他彻底晕厥了过去。
……
昏迷后的戴临，不知道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后，他发现自己的右眼还是有几分隐隐作痛。不过，右眼的血红空间，血开始渐渐散去。
又住院了。
当然住院了也不要紧，反正医生受工伤都是免费医疗的。
“我算是，有了将这个女鬼完全封印的希望了吧？”
任何诅咒都是不灭，在444号医院，切除诅咒或者将其完全封印，就可以属于临床治愈了。
墙壁上挂着钟表，和BJ时间是完全一致的。
“我昏迷了……十二个小时以上？”
第十三章 患者死亡额度
戴临记得高医生今天下午有一个手术，按照时间推算，高医生应该正在做这个手术。
他抚摸了一下额头，思索了一会，想起了昨天姜寒说出的那三个名字。
他按动了一下呼叫铃，想叫护士过来，来问问自己目前的状况。
而此时……
在住院部的一间手术室内。
高阖颜正在缝合眼前患者的切口。
手术已经完成，切除诅咒的过程非常顺利。
这种缝合不会留下任何伤疤，缝合完后，线就会融合为身体的一部分，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自然也无需拆线。
在一旁有个铁盘，上面用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这上面装的是被切除的诅咒主体。
在高阖颜缝合完后没多久，那铁盘上，忽然莫名其妙渗透出了大量血来！
只不过，那血是黑色的！
医生们朝着那铁盘看去，很快，那黑色的血液中央，渐渐地……涌出了一颗恐怖的人头！
那人头狰狞地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似乎依旧想要去诅咒患者！
但是高阖颜很快走上来，将手术刀狠狠插入那颗头颅！
随后，头颅就渐渐沉了下去。
“比现象中顺利。”旁边的林荷医生对高阖颜说：“患者的灵魂主体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患者和家属应该可以放心了。”
“术后观察以前不能太掉以轻心。”高阖颜看着铁盘上的血，说道：“等会咒物科的人来取，你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们吧。”
“嗯，你还是不喜欢和咒物科的人打交道啊。”林荷看着那铁盘上的黑血，说：“这应该是某种邪术诅咒后产生的怨灵，不知道患者究竟得罪了什么样的人，弄出这种东西来。”
“应该是比蛊术还邪恶的邪术，”高阖颜看了一眼还在麻醉状态下的患者，说：“可以了，把患者推出去送回他的病房吧。”
“你凌晨那会儿，和宋主任一起去那栋屋子了对吧？”林荷凑近高阖颜，问道：“情况怎么样啊？我听科里的人都提过，宋主任劝你别再跟进了，毕竟只有姜先生是挂号的患者。”
然而高阖颜却是答非所问：“林颜现在应该也在恶魔科的专用手术室了吧？克里医生亲自给她做手术的话，风险不会很大吧。”
“你还敢问这件事情啊，恶魔科的事情其他科室都不能过问的啦。我现在还犯嘀咕呢，谁知道那个魔鬼是不是还会来医院里面……”
走出手术室，外面患者的父母和其他几个亲戚立即冲了上来。
“医生，怎么样？手术顺利吗？”患者父亲希冀地看着高阖颜，“没，没问题对吧？”
“没事的，”高阖颜说道：“手术的过程很顺利，诅咒主体已经完整切除。”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这时候，有一个亲戚问：“等等，医生，主体？这，还有其他部分没有切除吗？”
林荷则解释道：“诅咒主体被切除后，余下的部分只需要术后治疗即可实现临床治愈，否则继续扩大切除面，会对灵魂造成不可逆损伤。”
“医生，真的，真的谢谢你了！”患者的父亲死死握住高阖颜的手，激动万分：“我们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真的没办法活下去了！”
“没事，”高阖颜立即说道：“这是我作为医生应该做的。”
将患者送回病房后，高阖颜对护士又嘱咐了一番后，又问了一句：“戴医生情况怎么样？”
护士立即回答：“戴医生的情况一切都好，倒是42床赵林患者，他上午刚被查出诅咒复发了，宋主任指示先输血，再观察。”
“诅咒复发？”高阖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她做手术的患者，虽然主刀的是宋主任。
一旦又死一个患者，她经手患者的死亡额度会增加。而接下来，她还要再去救姜寒预言宣告的那三个人，如果救不回来，还有下个月，下下个月……
医生经手患者的死亡额度超标，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死亡额度是院长根据科室和医生职称订立的，没有任何通融余地。
“诅咒怎么复发了？”高阖颜焦急地问：“上次检查下来数据还很好啊！”
“CT报告做出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一部分怨灵躯体再生，”护士咬着嘴唇说：“赵林患者本来如果检查一直没有异常，年底是可以出院的，现在……”
“等等，你刚才说宋主任指示输血？”
“对，这次复发势头很猛，普通咒物的抗诅咒治疗已经无效了，所以先通过输业障鬼的血来压制。”
“主任居然用这么激进的治疗手法？”高阖颜虽然这么说，但她也不敢质疑宋主任，她可是这家医院现存资历最老的外科医生之一。
“嗯，是……现在的情况，肯定要再做手术了。再具体的手术方案，还是要宋主任来定夺。”护士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颤抖：“那时候高医生你正在做手术，赵林患者吐了好多血……”
傍晚，医生食堂。
在444号医院，因为不同的楼层医生之间不能随意走动，所以每一层楼都有独立的医生食堂。
此时，高阖颜正和宋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就身份上来说，作为科主任的宋敏是高阖颜的上司，但高阖颜作为印无缺小姨子的这层身份，所以宋敏从来不会在高阖颜面前摆架子。
“阖颜，赵林患者被怨灵附体的病史长达九年了，”宋主任说道：“从CT结果来看，怨灵生成的躯体，已经产生了骨骼，而且脊椎骨已经很完整。患者本人很害怕，一开始他还说希望保守治疗，怕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应该是受到同病房那位去世的病友影响吧？”
“我指示先输入200ml业障鬼的血，用业力诅咒先压制下去了，接下来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目前血库里面业障鬼的血有些告急，需要再向咒物科调配。这种复发势头继续发展下去，患者恐怕熬不过两个月了。”
听到这里，高阖颜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十五章 双眼的进化
“嗯？”
“有你在，要不……我和你一起去D市吧？不，我订机票，我们这几个地方都跑一遍吧！”
戴临有些不解，说：“你不是医生，只是患者家属，我们和一般的医生不一样，是要面临很大危险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我知道！”姜岚搓揉着双手，局促不安地说：“但这件事情和我父亲有关。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是不是我父亲被什么鬼怪附体，才会导致了那些人的死亡，这让我很不安。”
“那？”
“这几天一口气要跑那么多城市，还是我来帮你订机票好了。”
“没事，医院会报销的……”
“关键是，也许通过那个叫林森的患者，能找到诅咒的源头，治疗我爸爸！”
看到现在姜岚的神情，戴临很难告诉他，其实医院的医生都不太想接手诊治。
他现在还是实习医生还好，对于那些正式医生，都会有相对应的死亡额度，没有把握治疗的患者，除非患者主动来医院就诊，不然他们都不会想接手。姜寒本人没有生命危险，那么他预言的那些人的死活，医生就不会太在意了。
“麻烦你了，我想帮忙。至少，你让我跟着也好……”
戴临并不希望让姜岚跟着，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根本帮不上忙，尽管……他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已经折损了一定的灵疗点。”姜岚拍了拍胸口，说：“折损掉的未来是回不来的。但是，目前我爸爸还是一到每个月的14日就会如同中邪一样去梦游。我想多搜集一点资料，万一……有什么万一的话……”
戴临其实也看出来了，姜岚就是想跟在自己身边壮壮胆。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实习医生，甚至若非印无缺的缘故，都不能待在门诊室内。
而她的话语中，显然对444号医院，已经不够信赖了，毕竟目前为止，都没有拿出一个妥善的治疗方案。或许她想要想通过搜集一些情报，再从其他渠道来解决父亲的问题。
戴临站在原地权衡思考了一会。
“你之前去见陆君君的时候，除了她提及听力的事情，她还有没有一些奇怪的经历？”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关于听力那件事情，我有旁敲侧击询问过她，但她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姜岚已经置身其中，而目前他只是去找林森，如今来看，死亡时间到来前，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吧。姜小姐，我先声明，我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保护好你，你做出这个选择，要做好心理准备。”
飞机票很快订好了，然后二人就出了门，姜岚让人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姜先生一个人在S市，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这几天，我姑姑会来照顾一下我爸，我对她的说法是爸爸最近有些失眠，有些精神衰竭。”
接着，姜岚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手机，听了一会，脸色变化很大。
“嗯，嗯……真是这样？好，麻烦继续调查，有新的情况随时联系我。”
然后，姜岚对戴临说道：“这个叫林森的人，之前我有查到他在网上组建了一个叫'惊悚一刻'的拍摄团队，一直去一些闹鬼地点，拍一些灵异类的微电影。而现在查到……就在去年，他宣布会在K市阖烟大楼拍摄伪纪录片风格微电影，在网络发布。”
“K市阖烟大楼？”
听到K市，戴临隐隐心头一跳。
这是一座小城市，就在S市的西南位置。
但关键是……
他记得签署的医院合同书里面，明确写道的医生需要拒诊患者的情况之一，有着这么一条：
如果患者常住K市，声称被一座公寓诅咒而无法离开它，则立即拒诊该患者，如果医生执意接诊，一切后果由该医生自负。
合同条款有相当多内容诡异恐怖的规则，但戴临更在意的是其中的拒诊条例。
不过，戴临随即想到，林森是常住D市的，显然不可能是受到K市的公寓诅咒。
姜岚继续说道：“但是，那次拍摄出了事故，林森这个团队的人几乎都神秘失踪，只有林森一个人幸存。拍摄的微电影因为有不少赞助的广告商，没有如期发布，导致赔付广告商的违约金让林森一贫如洗，只能回到他老家D市，相亲结婚，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的确很可疑……”戴临点点头，“看来很可能是当初在那栋大楼发生了什么。”
又行驶了一段路，车子上了高架。
“戴医生，说起来，你们家属知道你们从事这种职业吗？”姜岚也有些好奇。
“院长不会让他们知道。”戴临的头微微朝后面靠了靠，说：“虽然我不知道院长是怎么做到的，但所有医生都可以轻松对他们的家属隐瞒自己的真实职业。”
“我是听闻你们似乎都不是自愿进入444号医院工作的，”姜岚对此还是有点意外的，“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很尊敬你们的。”
戴临想了想，还是劝说道：“姜小姐，你现在还来得及后悔。我以医生的身份，再度给你一个忠告，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是普通人，如果你也被卷入诅咒，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是自认为很倔强的。”姜岚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在你眼里，我现在就和电视里面那种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本事，还非要跟在主角身后去冒险，结果被人当做人质拖累主角的那种女性角色差不多……”
戴临摇摇头：“我可不是什么主角。”
说到这，他感受着双眼的变化。
右眼内的血红的弥散已经消失。
内部封印的那个女鬼依旧无比强大，诅咒并没有被明显削减的迹象。
灵异医生还有一个称呼，就是仿鬼者。也就是说，植入咒物的医生，可以短暂地使用类似鬼的能力，从而治疗患者。但说到底，每一个医生都在不断和咒物中封印的诅咒斗争，也许某一天诅咒的反噬就会杀死医生。
但至少现阶段，这一能力可以提高医生的医术！
第十六章 灵魂
但戴临现在还在摸索，自己的眼睛究竟发生了多少变化？
就在此时，戴临忽然注意到，一只苍蝇停留在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上。
本来戴临想要将其挥舞赶走，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仔细看向那只苍蝇，闭上了右眼。
这个瞬间，苍蝇在他的视线中，开始无限地扩大，扩大……戴临现在可以清楚看到苍蝇翅膀上的每一个纹路。
他能清晰看到，这只苍蝇停留在他的指尖的同时，正搓动着双手。
这是一只雌性苍蝇。苍蝇中的雌性会通过搓手来吸引雄性和其进行交配活动。
而后，他又可以清晰看到，苍蝇的口器上，沾染的一点白色的痕迹，也不知道是什么垃圾。
就在这一刻，他对苍蝇的厌恶，让他的左眼视角开始浮现一阵血色红晕。随后，那血色红晕将苍蝇的身躯覆盖住，并完全锁定。
下一刻，他能清晰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苍蝇的身躯内部，被拉了出来！
那团白色的东西，被血色红晕完全覆盖，最后，彻底吞噬！
苍蝇就这么掉落了下去。
再也没有了半点生命迹象！
这一刻，戴临也相当震惊，刚才那团白色的东西……
“灵魂！”
毫无疑问，人类是存在灵魂的。
至少444号医院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灵魂是人类生命的根本，一切的诅咒都是针对灵魂层面，因此444号医院的手术都是对灵魂进行开刀。只有切除灵魂所中的诅咒，才能救活患者，当然后续还需要一系列治疗是另外一回事了。
戴临开始意识到，右眼通过吞噬，封印鬼魂，加强左眼的侦测乃至攻击能力。
那么，这能力是否也对人类有效？如果是，那他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仅仅通过眼睛杀死人类？
当然，对每一个灵异医生来说，神不知鬼不绝地杀人都并不是难事。毕竟，咒物中的诅咒本就是为了杀害人类而存在的。
只不过，身为一个医生，却有了可以轻而易举杀人的能力，这让戴临的心情很复杂。
他有点不敢看姜岚了，他担心自己没能控制住这种能力，对她造成伤害。
刚才，杀死这只苍蝇，简直轻松到了极点。他不知道如果是杀人，是否也会那么轻松。
等等……
咒物的存在是为了制衡诅咒。
如果他能掌握好这种能力，那么是否面对鬼，也可以使用这种手段呢？
灵魂属于灵体，而鬼物也是一种灵体。
或者说……属于是一种强化版的灵体。
也许可以实验看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继续看向窗外。
此时，他看着高架桥旁边的高楼。
戴临将视线锁定到高楼的其中一扇窗户。
随着精神集中，他可以清晰看到窗户内部。
还好，里面没人。
他可以清晰看到窗户内的陈设，家具！
这双眼睛，居然可以发展到宛如望远镜一般！
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不可能再看到内部有没有苍蝇什么的了，而且就算可以看到，应该也不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杀掉苍蝇。
然后，他发现天空中忽然飞过一群鸟。
正好，可以试试看！
于是，他眺望着天空，看向鸟群。
血色红晕开始覆盖眼部，但是，对那高空的鸟群，他虽然可以看清楚，但无法将其灵魂拽出来吞噬，从而将鸟杀死。
果然……还是有着距离限制的！
“戴医生。”
“嗯？”
戴临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姜岚。
“你是怎么……成为这家医院的医生的？你们是和一般医生一样，立志学医才在这里面做医生的吗？”
院长并不避讳医生向任何人透露医院的秘密，似乎院长有能力不会让医生和患者以外的人相信医院的存在。
所以，说不说，都是可以的。
“不好意思，这个回答，我不太方便回答。”
“好，好吧，不好意思，戴医生。”
戴临并不想让姜岚了解医院太多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和医院牵涉太深的人，会发生什么。
不过，立志学医……
他之所以学医，是因为……
忽然，手机响了。
戴临一看手机，是妈妈打来的。
他苦笑了一声，接通了电话。
“喂，戴临，我们去医院问过了，你们科主任说你递交了辞呈！你疯了吗？你忘记你当初是为什么要学医了吗？你快点回来，医院领导说还没批你的辞呈，医生是事业编，不是你递交个辞职报告就能马上走人的！”
“妈，我……”戴临知道，现在只能撒谎了：“我现在跳槽到了外面的私立医院工作。其实，之前那边就有人来挖我了。”
这话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没说错，444号医院肯定也不是公立医院。
“私立医院？你跳槽那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说？你晋升副主任医师还不到一年吧？这就跳槽？”
“不好意思，妈，我现在还在工作，我晚点再联系你。”
“喂，戴临，戴临……”
戴临就这样挂掉了母亲的电话。
他的头微微靠后，现在，这就可以了。
院长会很快影响他们的思维意识，他们不会再继续追问这加上跳槽的私立医院的信息，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核实。
当初……为什么要学医？
戴临的记忆，回到了高中时代。
作为一路跳级，比其他人更早上了高中的戴临，一直都闷头读书，很少和其他同学接触。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戴临很高冷，殊不知，他只是想把所有的时间都尽可能用在学习上。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天才，但只有戴临才知道，他更多靠的是自己的发愤努力，以及比一般人更有恒心和自律能力而已。
那一天，班主任在班上宣读了两篇作文。其中一篇，就是戴临写的。
“作文题目：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能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篇作文当时得到了语文老师的高度赞赏。
只有戴临一个人知道，这篇作文的内容，全部都是假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
第十八章 幻听
“怎么……”
耳畔，只觉得有些很怪异的声音。
林森缓缓放下咖啡壶，捏了捏耳朵。
但是耳鸣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随着耳鸣的加剧，林森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他已经开始听不到正常的声音了。
林森走出茶水间，迅速冲出了办公室。
跑到公司外面的楼道上，他进入了洗手间内，打开水龙头，用水清洗耳朵。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现在也只能尝试看看了。
他无法形容耳畔现在听到的是怎样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太过诡异了。
终于……
那耳畔不断盘旋的声音停止了。
可是，他依旧听不到声音。就好像，自己是失聪了一样，水龙头的水声开得那么大，他也完全听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喂喂喂，喂喂喂！”
他尝试大喊了几声，耳朵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突如起来的失聪症状，让林森恐慌了起来。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听不到声音了？
难道和最近一直加班有关？
在空无一人的厕所内，他越来越害怕起来。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他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开始，听到了声音，他还是非常高兴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
那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但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厕所的单间门全部都敞开着，里面也一样是一个人都没有。走到厕所外，也没看到有人。
“刚才，那……那是幻听？”
这让林森毛骨悚然！
他立即捂着耳朵，现在听觉倒是完全恢复了。
他走出了厕所，回到办公室。
“刚才，有没有人到厕所附近去过？”
正在办公的同事们都集体愣住了，不解地看向林森。
“没有啊。”
“刚才办公室只有你去过厕所那。”
“对，没人去过。”
林森在广告策划部和大多数同事关系都很好，他也觉得不可能有人去模仿他的声音恶作剧。
“要不回头去医院看看？这该挂五官科还是神经内科啊？”
他还清晰记得自己幻听到的内容。
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在K市那段恐怖的经历。
“难道……那座公寓的诅咒还没有结束？”
……
戴临和姜岚已经来到了D市。
虽然马不停蹄地赶往林森家，但是此时也已经快十点了。
二人只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所以现在肚子都还是有点饿。
咒物的植入只能在一定时间内压制睡眠欲，但食欲还是一如既往的。
不过戴临也顾不上了，他要尽快找到患者，然后将他带去医院就诊。
“得要快一点，一定要在十二点以前将他带入医院，然后安排住院！”
听到戴临这么一说，姜岚问道：“十二点以后就不能办理入院手续了对吧？或者转急诊那边？”
“目前的状况还算不上急诊。急诊中心大楼那边，对患者来说也是很危险的地方。”戴临又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根据医院的规定，午夜零点过后，无论医生，护士还是患者，都绝对不能再进入任何门诊区域。”
“不能进入门诊区域？”
“对。”
这一条规则，是写在合同和员工守则中的。医院内部的门诊区域和其他区域的空间都是隔开的。急诊中心，住院部，咒物中心，医生宿舍区等都不用遵守这一规则，但唯独门诊区域，在晚上午夜零点到次日的凌晨四点这段时间，无论任何情况下，医生，护士，患者，都绝对禁止进入。否则，后果自负。
这也是院长订立的规则之一！
出租车停靠在了明义路。
哲蓝区是在D市的近郊，这一带的房子比较便宜，大多都是独栋房屋。
不过，这附近巷道比较复杂，车子开不进去，要找到林森家，还得他们自己去寻找。
此时，出租车停靠在一条比较狭窄，甚至都没有马路的街道。两旁都是一些无证经营的摊贩，和各种招揽生意的黑摩的。
戴临下意识整了整衣领，对姜岚说道：“姜小姐，你等会跟紧我。”
“好。”
这里相当偏僻，即使用手机导航，也找不到明义路13号在哪里。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戴临走到一个正在卖臭豆腐的摊贩前面，询问道：“明义路13号怎么走？”
小贩不怎么搭理戴临，摆了摆手，说：“不知道，不知道。别妨碍我做生意。”
姜岚则是连忙拿出手机，说：“我们买两盒臭豆腐。”
小贩抬起头，连忙殷勤笑道：“好嘞！在这扫码！15块钱！”
姜岚说道：“行。”
她扫码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戴临，说：“这里应该也没发票，你也没办法拿回去报销吧？”
戴临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看向小贩，说：“嗯……”
“你们看到那边那条巷口了吗？”小贩一边炸着臭豆腐，一边指着右边，说道：“从那穿进去，左转，然后再右转，走大概五十米就到了。”
“老板，”姜岚又寒暄道：“都那么晚了，你还在这摆摊啊？”
“没办法，小本经营，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呗。”小贩接着又说：“听口音你们是外地人吧？”
“嗯。”
“你们小心点，这里小偷挺多的。”
就在这时候，忽然旁边的巷道里面，钻出了两只狗。
这两只狗一大一小，一只是德牧一只是京巴。那只德牧非常凶狠，对着那京巴就是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京巴则是招架不住，被咬得拼命大叫。
而路人们也没看到主人，所以都纷纷避开。
戴临立即看向那一幕。
那两只狗距离自己的距离，大概有一百来米左右。
虽然天色很暗，但他扫过去，却能清晰看到两只狗身上的每一根毛发，以及那只京巴身上流出的血。
他闭上了右眼。
左眼中，一团血红继续覆盖视线，最后，将那只德牧完全笼罩住。
而后，戴临发现，他能将德牧体内的灵魂，轻易地拉出来！
不过，他没有那么做。
那只德牧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松开了京巴，而是逃向远处。
戴临要的……就是让它逃！
第二章 图画
目前戴临所获得的诊断是：一切正常，咒物并没有对他产生反噬，甚至无需后续治疗。因此，也没有必要让咒物科医生介入诊断。
这是否有印无缺在其中做了手脚，他就不能确定了。当然，前提是超声科，灵射科，检验科的医生全部都是他的人。
“目前综合检查结果来看……”高阖颜拿着手上的一打报告单，说道：“你是无需治疗的。住院观察三天后如果还没事，你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林颜的治疗目前由恶魔科的医生接手，你无需再去管了。恶魔科是一个高度独立的科室，就连副院长都没办法插手。”
“林小姐她现在，还好吧？”
对于这个被自己带入医院的患者，戴临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或许是因为一起携手作战过，高阖颜对待戴临不再是那么冷冰冰，她抬起手帮戴临拉了拉被子，说：“好不好，得看手术结果。你现在检查下来没有中诅咒，所以你可以先安心，那个魔鬼不会来找你的。”
当然不会，现在那个女鬼可是在自己的右眼内部。
随着右眼内部，女鬼反噬的次数开始减少，他现在已经无需镇痛剂了。
但是，右眼内部现在依旧是一片血红。他能感受到，这种反噬只是被暂时压制下去，而半年后，那个魔鬼就能挣脱封印出来，到时候，自己就会死。
印无缺让他瞒着高阖颜这件事情，他很清楚，高阖颜也很希望借由这双鬼眼来找到让姐姐苏醒的办法。戴临活下来的时候，她虽然表面上很淡然，但印无缺很清楚，其实她心里面很激动，只是过去三年绝望了太多次，她不敢再轻易去期待了。印无缺希望，能在真的查出一些线索后，再告诉她。
而同时，虽然吸收了头发，但是，戴临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很模糊的画面。
那画面上，似乎是一张图画。
但因为太过模糊，所以根本看不清楚图画的具体内容。
这图画和这个魔鬼有什么关联？
他也和印无缺说了这件事情，让他转告目前诊疗林颜的恶魔科医生。
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林颜应该也不会出事。那么，手术后，她的生存希望能提高吗？还是说无论怎样，半年后她还是会死？
半年的时间，成为主治医师，这是印无缺告诉戴临的，他唯一能生存下去的手段。而戴临推测，那样一来眼睛将发生更进一步的进化。
不管怎样，现在印无缺已经和戴临把话说开了，彼此再无隐瞒。知道了印无缺栽培自己的目标，戴临也决定就此彻底成为印无缺所在派系的一员。
半年内，戴临必须提高自己的医术，更熟练掌控恶魔之眼这一咒物！
就在他出院的这一天，高阖颜来接他出院了。
“今天是我出诊的日子，按照副院长的指示，他想让我带你一起出去了。”
“好，去哪里？”
“S市。”
戴临意识到，这是印无缺安排给他的试炼。
现阶段，他和印无缺的目标是一样的：促进鬼眼的进化。
戴临毫不犹豫回答：“好！”
他没有详细多问什么，比如危不危险，反正现在他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半年的倒计时，再危险，他也必须拼死一搏。
高阖颜接着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今天林颜重新做了一次术前检查，结果却很惊讶，她体内的诅咒竟然被全面压制了，手术等级也降低到了C级。根据目前的术前评估，手术后的预后比之前乐观了很多。”
戴临立即明白，恐怕是因为那个魔鬼被自己封印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表演出惊讶的样子：“真的？怎么会？”
高阖颜观察着戴临的表情，却一时查看不出什么端倪。
“换好衣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与此同时，门诊大楼12楼，副院长办公室。
怨灵外科科主任宋敏正在向印无缺报告关于戴临的诊疗报告。
“为防万一我们在病房内布置的咒物完全没有派上用场。他的CT报告我亲自查看了很多遍，的确是毫无异常，在灵魂层面，他可以说是非常健康。”
报告中也附上了戴临的CT影像。
印无缺没怎么看，说道：“宋科长，我接下来会全力栽培戴医生。他的实习期，尽可能压缩在两个月内，让他能做到成为独立坐门诊的住院医师。”
“你在开玩笑吧？印院长？”宋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个月就独立坐诊？这怎么可能？”
“只要不违背院长订立的规则就可以，人事方面，是我负责的。你要做的是将他的能力培养到可以独立坐诊的程度。”印无缺对宋敏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还有，一个月给他做一次CT，然后报告要第一时间送到我的办公桌。”
对移植了咒物的医生来说，频繁做CT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最后，印无缺补充了一句：“宋科长，我们医院的外科科室的主任医师里面，我最看好的人中，就包括了你。外科科室任务重，医生的伤亡率高，所以，接下来医院人事会议上，我会提出再设立一个外科部长职位，统筹所有科室。选谁，我现在一直在斟酌啊。宋科长，你是我们医院资历最老的医生之一，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吧！”
宋敏的外表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她的实际年龄远远超出外表，灵疗点如果大量兑换为寿命加诸到自己身上，那么衰老的速度将比正常人要缓慢得多。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驻颜冻龄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而此时宋敏听到这句话，露出几分惊喜神色，立即点点头，说：“副院长，我一定不无辜您的期待！两个月！我一定不负所望！”
“很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敏离开后，印无缺打开了他面前的电脑，然后开始查看里面的监控录像。
这是住院部那天晚上，戴临和赵赦面对那女鬼时拍下的。
然而监控录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女鬼的形象。
印无缺已经看了一百多次了。
而现在，他将监控以最慢的速度一帧一帧播放着。
但……他还是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在另一位副院长，韩铭的办公室内。
“他的检查结果没有异常。”
厉鬼外科科主任陈隼报告道：“我们安插在住院部的护士也暂时没发现进一步的异常。”
眼前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好几，戴着眼镜的男人。
男人正仔细翻看着戴临的各种诊疗报告。
“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将诊疗报告放下：“那双恶魔之眼的持有者就这样成为印无缺的人，我可没办法安心……”
“是，韩副院长！”
第十九章 神秘人
一百米，一百一十米，一百二十米……
戴临的眼睛，已经可以非常精准地目测距离。
“超出一百米范围后，就不行了……”
能将灵魂抽出生物体内的这种诅咒能力，射程范围是一百米。
苍蝇和狗都能做到……那么，用这种能力杀人，恐怕也不是难事。当然，对鬼，恐怕没有多少作用，只能稍稍加以牵制。
此时，那只京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怎么也起不来。
戴临立即跑了上去，发现京巴竟然是脖子被咬伤，地上有着一大片血迹。看这样子，像是活不成了。
戴临蹲下身，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等等……会不会？
戴临看了看四周，这时候，没有人在看着这边。
然后，他心念一动，随后就发现，右眼，竟然真的能在此时张开黑洞！
此时，那只京巴，已经死了。
而他抓着那只狗的皮毛，随后，心念一动！
京巴的尸体，下一瞬，就进入了戴临一片血红的右眼空间内！
而后，他就马上将京巴尸体放了出来！
“原来，不光是鬼物，我也可以将活着的生物囚禁到右眼空间里面。那么，右眼内部也能关闭活人吗？难道还能将活人吞噬吸收，获得他们的记忆？”
就在这时候，姜岚跑到了戴临身后，问道：“怎么了？戴医生？啊呀，这只小狗，真可怜！”
戴临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姜小姐。”
“嗯。”姜岚将臭豆腐递给戴临一盒，说：“嗯，戴医生，买都买了，要不你尝尝？”
戴临一般晚上不吃这种高热量食物，不过现在他觉得的确是该多吃点东西，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经历。
按照那个小贩的指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明义路13号，林森的家里面。
戴临敲了敲门。
没多久，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了……来了！”
没一会，门被打开。
“老公，你终于回来了……嗯？你们是谁？”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呆呆地看看门外的戴临和姜岚。
“是林森的家吧？”戴临问道。
“嗯，对，没错。你们是我老公的朋友？”
“他现在不在？”
“他在公司加班。”
戴临原本的计划是，将名片交给对方，然后询问对方最近是否遇到过灵异现象。拿到名片的人，就会完全相信444号医院是真实的。
女人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屋子里婴儿继续哭喊起来。
“嗯，这样，你们先进来吧。”
戴临和姜岚走入屋子里面，只见客厅中央有一个婴儿床，一个婴儿正躺在上面苦闹着。
女人抱起那孩子，拿起一个奶瓶，给孩子喂奶。
“这孩子……一个小时前刚喂过奶，怎么又哭了啊？”
她看着进屋的戴临和姜岚，说：“二位不好意思啊，你们看，我得照顾孩子，做家务的时候都得时刻顾着他，没办法招待你们。嗯，你们要有什么事情转告我一下，我和林森说一下。不是很重要的话，你们要不明天再来？”
此时，孩子苦闹得更加厉害起来，声音几乎盖过了他妈妈说话的声音。
“是这样的，”戴临立即说道：“我们有些急事，一定要当面和林森说。如果他还没回来，我们可以在这里等。”
此时，林森已经下班回家了。
他心头感觉到极度不安。
去年的那段恐怖的记忆再度在他脑海中浮现。
选定了K市瞩目的灵异地点阖烟大楼，然后选取在那拍一部微电影上传，并选定了几名临时演员参加拍摄。
然而，那是一段噩梦般的经历。最后，只有他和一个临时演员活下来。而那几个临时演员，他们来之前，就知道阖烟大楼真的闹鬼！
那个幸存的临时演员，在和林森最后道别的时候，对他说：
“记住，不要靠近K市黑途川路的公寓区，我们都是被一座公寓所诅咒的人。只要进入了那座公寓，我们就必须前往各种灵异现象的发生地。”
坐在回家的晚班列地铁上，林森处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
那幻听……是不是代表着阖烟大楼的诅咒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身旁坐了两个穿着黑色兜帽服的人。
这穿着和美剧《绿箭侠》主角颇有点相似。
这两个人，同时看向林森！
林森看着这两人，发现他们还真是外国人！
但诡异的是，这两个外国白人男子竟然画着浓浓的烟熏妆！额头上，则有着一个黑色的倒十字！
“林先生，”其中一个人操着很蹩脚的中文对他说道：“我们有事情要和你谈。”
“我，我不认识你们啊？”林森连忙要站起来，却被两人同时按住肩膀，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
“你回家后，会遇到自称是444号医院医生的人。”其中一个烟熏妆男子说：“老实将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但是，绝对不要提那座公寓的事情！”
另一个人也是说道：“绝对不要提公寓的事情。只要你不提，他们就会治疗你现在遭受的诅咒。”
“你们……你们是谁？”林森只觉毛骨悚然。
“记住我们的话。你这次遭受的诅咒，其实和公寓没有任何关系。”
“但如果你不听……那么他们肯定会拒绝接诊你……”
“也绝对不可以和他们提及我们的存在，我们随时都能看着你，也随时可以杀了你妻子，孩子。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吧。”
“再见。”
然后，那两个兜帽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可怕的是，地铁内的人，没有人觉得两个人忽然消失有多异常。
林森跌跌撞撞下了地铁后，扶着墙壁，满脸都是冷汗。
“他们到底……是，是什么人？”
林森并不知道，那两个人并没有消失，只是他们选择让林森看不到他们，也无法听见他们的声音，更无法触碰到他们。
一个兜帽男对另一个说道：“他会听我们的话吧？”
“等待恶魔之眼渐渐成熟吧，那时候，它会带我们找到恶魔躯体其他的部分。”另一个则说道：“而且为防万一，我对他动用了咒物。他无法说出我们和公寓的存在。”
“那就好。”
“五大地狱入口已经开启……”
“这个世界的恐怖……”
“即将复苏！”
林森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了家。
当他刚拿出钥匙开门，就看见了戴临和姜岚。
林森看着戴临，立即想起那两个兜帽男的话，问莫珍珍：“这……这是哪位？”
戴临马上走了上去，说道：“林先生，你好，我姓戴，是一位外科医生。”
第三章 出诊
S市。
戴临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
此时，他和高阖颜刚刚下高铁。
“这次出诊，我有几点要提醒你。”之前在高铁上的时候，高阖颜就对他说明了一件事情：“这位患者，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星海娱乐公司的董事长。”
“星海娱乐？那，不就是《兽魂大陆》的独家代理商？”
戴临相当吃惊。
哪怕是他这种忙到四脚朝天的医生，都听闻过《兽魂大陆》这款超级火爆的国民游戏。
“对。星海娱乐也是国内举足轻重的大公司。”
“那么，患者的病情如何？”对戴临来说，他关心的不是患者的身份，而是其病况。
“状况……很诡异。坦白说，我都不确定他的情况是否该由怨灵外科来诊治。他在我们医院做的检查，完全没有发现被诅咒的迹象，所以可以肯定并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被诅咒……那？”
“一两句话，说不大清楚。最初来医院的是他的女儿，向我诉说了她父亲的症状。而在我的经验中，从未遇到过类似的病例，当然，也可能是我太年轻，接触的病例还太少。因为患者本身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虽然看了专家门诊，但专家对诊治的兴趣不大，毕竟都检查不出是什么诅咒，贸然治疗，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毕竟不明确诅咒的症状，不能随意开咒物的治疗，所有咒物，都是要有处方才能开具的，不存在非处方咒物。更何况治疗是要消耗寿命的。后来，我决定负责到底。”
“那症状究竟是什么……呢？”
“到时候我让患者和你说吧，患者本人来主诉症状，才能方便你进行诊断，同时，也能培养你如何正确判断患者的主诉。”
这一点，戴临倒是能理解。患者对症状的主诉有时候受到主观情绪的影响，很多时候并不客观。倾听患者主诉病症，如何加以甄别进行诊断，对医生来说绝对是任何书本都学习不到的，必须要通过临床实践。
戴临还打算再问一些问题，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两个手机里面，响的是他自己的。
来电人，是他弟弟戴维。
“喂？小维？”
“大哥，你最近怎么都一直不回来吃饭啊，虽然知道你忙，但也一定要记得按时吃三餐啊。”
“爸妈还好吧？”戴临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完全没有时间联系父母，关切地问：“我最近的确是忙了点……”
在444号医院工作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和父母说。
“爸的意思是，你这两天最好能回家吃顿饭，妈似乎是准备给你张罗介绍对象呢。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婚了。你们医生那么忙，应该没时间找对象，所以妈说只能她帮你解决终生大事了。”
戴临苦笑一声，他现在这种状况，还谈什么结婚？不是在祸害人家姑娘吗？
“小维，最近我加班的时间比较多，等，等周末吧，周末的时候我一定……”
“小维，我来和你哥说话！”手机对面立即传来了母亲的声音：“我说戴临啊，工作重要，但婚姻大事也不能就这么马虎，自从你当年学医开始，一直忙得没时间找对象，结果现在都快三十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你现在已经晋升为副主任医师了，也是可以考虑……”
就在这时候，忽然高阖颜也来了电话，她立即接通了手机：“喂，姜小姐，是，我们已经到S市了……不，不用劳烦你给我们叫车了，交通费医院都是会报销的。”
“嗯？”戴临母亲听到姜岚的声音一愣，随后问：“啊？你到S市来了？出诊？戴临，你身边的女孩子是谁？”
“妈，不是的，她是我科室的同事。我们是到S市来出差的，嗯，来S市的大医院的科室进行合作交流。”
“难怪你不回来，原来你去外地了啊？唉，不对，你说一个科室的女医生？不对吧？我记得你说你们外科科室都没女医生的啊。”
“她，是新来的……实习医生。不说了，妈，过两天我会回家吃饭的，就先挂了。”
“唉，你别急着挂啊，我还有话……”
戴临匆忙挂电话后，有些尴尬地看向高阖颜。
高阖颜倒是无所谓戴临将他们二人的关系反过来告诉他母亲：“你不必担心，你可以说自己现在到外面的私立医院工作。你尽管撒谎，院长会潜移默化影响他们的思维，他们不会起疑心，也不会来你的工作单位查看。”
“隔一段时间再说吧……”戴临紧抓着手机，“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清楚我现在的状况。”
……
下高铁后的二人，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子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停靠在了一个高档别墅区门口。
高阖颜和戴临走了下来。
让高阖颜很意外的是，她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逸，穿着一身紫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
“姜岚小姐？”
戴临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患者的女儿？”
姜岚一眼就看到了高阖颜，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高医生！你来了！”
姜岚跑过来以后，说：“非常感谢您能来出诊，我带你们去小区吧。”
“其实你也不必亲自出来的……”
“哪里哪里，应该的！这位也是医生吗？”
“对，他是我的同事，姓戴。”
姜岚立即向戴临也鞠了一躬：“戴医生，麻烦你了！希望你们治好我爸……”
看她这副样子，戴临立即就意识到，她是把自己当成比高阖颜要更厉害的医生了。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亲自跑出来迎接，可见她非常孝顺。
“我带你们进去吧。”
不得不说，这一带的别墅区是真的富丽堂皇，不少都自带花园和泳池，毫无疑问房价都是千万起步。
“今天就是……那一天了，”姜岚的面色颇有些苍白，化着妆也遮不住黑眼圈，“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是什么样子。”
高阖颜安慰道：“你至少可以放心一点，令尊本人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话虽如此，我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的。”姜岚说到这里，停下了脚步，看向高阖颜，忧心忡忡地说：“高医生，现在是还没问题，那以后，我爸爸会不会遭受诅咒？”
“我没办法保证。”高阖颜摇了摇头，“我以前没接触过类似病例，不敢向你做任何承诺。”
“我，我知道了……”
戴临过去接触过很多像是姜岚这样的患者，他们都将医生视为神明一般，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绝对高枕无忧的诊断，来让自己完全安心。但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姜家位于别墅区中心位置的一栋三层花园洋房，还配有独立车库，看起来应该有250平米左右了。
这时候，戴临看了一眼西面。
太阳，已经开始下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