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狠人Elson
不解释还好,一通解释后,从夏云深沉默的反应、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来看,情况貌似变得更糟糕了。
眼看事情就要往更加恶劣的方向演化。
夏宁无可奈何的暗自叹息,她曾经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得到他人的关爱,而当亲身经历到这个点上,并被对方直接将等级加满后。除了感触良多,更多的却是被施加的压力,说实在的,相较于现在的关心则乱,她还是更喜欢早前互怼的相处模式。
按照兄妹两人目前关系的发展趋势,她这位便宜的傲娇哥哥大有朝妹控的奇怪方向发展,而自己则更希望他们能平等、互相尊重,也不需要对方一味的过度保护。
啧!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顾虑归顾虑,不爽归不爽,但人都已经快要暴走,还是先哄哄吧……
“有什么负面情绪先憋着,跟上我,等你见到罪魁祸首就可以尽情发泄,只要留口气别打死就行。”说完,夏宁就从位置上起来,紧接着转身朝地下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哼!”
夏云深冷哼一声,生着闷气一言不发的紧跟其后。
最懵的人当属林医生,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好心提醒一番后,对方反倒是更生气了?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也来不及多想,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地下室。
昏暗寒冷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不流通的尘埃气息。
行走在阶梯上,夏宁心里有点不舒服,一度想起半个月前与夏云深一起做的那个相似的噩梦。地点是阴寒潮湿的地下室,底下关着的是一个人,而他们恰好是三人结伴而行,很多细节上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让她总感觉毛毛的。
由于环境昏暗,其余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夏宁的异样。
大概走了两三分钟,他们才到达关押Elson的地方。
所幸不是钢筋和铁笼子,还是个比较宽敞的杂物间,否则她是真的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不清,甚至会对此产生心理阴影也说不定。
从他们进门的角度可以看到Elson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此时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自然而然的接受着卢管家投喂到嘴边的食物,一副老神在在的大爷模样,而一旁还站着一位壮实高大的保镖。
“……”
望着对方的状态,并没有一点阶下囚的狼狈与觉悟,看上去反倒像是来度个假的。
听到门口的声响,里面的三道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卢管家最早反应过来,并喊了一声:“大少爷、小姐。”
夏宁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出声,Elson的声音就响起来,还是死性不改、不分时宜场合的暧昧语气:“我在这里等了一晚,亲爱的夏小姐你果然还是舍不得,终于来看我了。”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影子,等她反应过来,夏云深已经冲上去将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脚踹倒在地,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疯狂的狮子,由于有轻微洁癖,所以便用还踩着拖鞋的脚朝着对方狂踹。看其表现,以及传来的声响,不难看出是出了狠劲,下了死手。
卢管家对此不忍直视,正欲上前制止,却被她低声喝止。
“卢管家,你不要管他。”
林意转头看了一眼夏宁,只见她的神情漫不经心,那双澄澈的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冷漠。
终究是于心不忍,卢管家无法阻止,就默默背过身去,并捂上自己的耳朵,以此来逃避眼前的暴行。
宽敞的杂物间里回荡着夏云深踹人的声响,而毫无还手之力的Elson自始至终不曾发出过一丝声响,哪怕只是一个不堪忍受的闷哼也没有。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五分钟。
“哥,可以停手了。”
夏云深的怒火明显没有发泄完,听到妹妹的声音后,不禁拧起眉头,最后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以至于他右脚上的拖鞋因冲力太大而飞出去。
夏宁迈开步子走到Elson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Elson,我们下手没轻没重,你可不要太介意才好。”
由于始终保持着把身体蜷缩起来的姿势,夏云深看起来踢得卖力、凶残,实际上也不过是造成了点轻伤,别说身体要害,就连骨折都没有。Elson曾经是职业特工,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散打出身的她自然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随自家老哥发泄内心的不满情绪。
“呵,妙哉。”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毫不在意。
地上的人把蜷缩起来的身体展开,就在那一瞬,被夏宁一脚强力踩在胸口位置,随着“咔”的一声响起,Elson终于闷哼起来,紧接着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肋骨骨折的声音不小,虽说名为杂物间,其实里面空荡荡并没有放置什么物品,被放大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都不由自主莫名感到自己的肋骨一痛。
夏云深第一次看到自家妹妹真正动手,就一脚造成的伤害输出,比他狂踹五分钟的效果还可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明与之前无异,甚至还要更温和些,但有了刚才一脚的震慑力,却宛如魔鬼的低语。
“Elson,那你觉得我这一脚是不是相当酸爽?”
地上的人很快就缓了过来,那双邪气的狐狸眼看向夏宁,神情里透露着阴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语气,仿佛刚才一脚踩断肋骨的情景只是一场幻觉。
“妙不可言,让我更加想把夏小姐狠狠揉进身体里。”
“哦?是吗?”
“夏小姐想试试欲仙欲死的鱼水之欢吗?”
夏宁半眯起眼,神色里透露出危险的意味,只见她的视线从对方的脸开始往下移,最后停留在腹部靠下一寸的位置,继而幽幽开口道:“我很好奇,你说如果我一脚踩下去,它究竟会发生什么情况?”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心下一凛。
就连对Elson充满愤怒和仇视的夏云深,也不禁为其感到担忧。
面对这句话,当事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真会如话中所言踩下这一脚,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我很期待夏小姐的表演。”
107:本就是性情凉薄之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不是对立面,我倒是很欣赏像你这样的人才。虽然无法做朋友,但或许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合作伙伴,做个交易可有兴趣?”
“可以,不过条件是你做我的情人。”
Elson的嘴角勾起恶劣的坏笑,这一幕让站在旁边的夏云深看得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是一脚。
“混蛋!”
“哥,对这种人不必脏了自己的脚。”
夏宁的语气云淡风轻,自动选择性屏蔽了对方刚才的话,缓缓开口道:“如果合作的结果令我满意,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这笔报酬里也包括你?如果是,那我可以答应。”
“我了解你的底细,也认识你的仇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不喜欢我的仇家?只要你做我的情人,我可以让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句句不离情人的主题,这番操作把除夏云深之外的其余人彻底给整无语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此人确实是人才,典型的受虐型人格,他们甚至怀疑对方的脑子是不是发育不太健全,明明当下的处境处处受制于人,却还是不留余力的不断挑衅刺激,甚至在雷区上蹦迪。
夏云深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已经快要滴出水,看向Elson眼神充满怒火,恨不得当场要将其千刀万剐。
油盐不进的态度已经让夏宁失去与对方沟通的欲望。
“卢管家你留下来帮林医生给他处理一下伤势。”接着扭头看向身旁一脸怒气的某人,说:“哥,我们走吧。”
他冷哼一声:“哼!”
兄妹两人正欲并肩离开,而这时林意的声音突然传来。
“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侧过脸把视线落在林意的脸上,她淡淡说道:“什么事?”
注意到其眼中不满的情绪,他心虚的咽了口唾沫,纠结再三后还是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我现在准备做一个实验,目前恰好缺个合适的实验对象。而眼前这位就很符合要求,不知小姐平时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向躺在地上的Elson投去几分怜悯的目光。
夏宁亦是皱起眉头:“林医生,活人实验可是触犯法律及道德底线的犯罪行为。”
“额,这个实验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夸张。”林意连忙解释道。
听到这句,众人纷纷松下一口气,但心中的疑惑更甚,就连与之有直接关系的Elson都忍不住投来狐疑的视线。
林意沉吟片刻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说:“就是先前跟小姐说的新型致幻化学试剂,我打算制备少量出来,测试‘归元汤’的解毒效果如何,以及根据浓度、配比不同选出最合适的成品。”
说到底还是活人试药。
不明所以的卢管家和保镖,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卢管家,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然而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夏家兄妹两人,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
夏宁半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注意点分寸,别把人弄得半死不活。”
一锤定音,她同意了林意的请求,而Elson此时看向对方的眼神变得晦暗难明,而这抹情绪不过是一闪而过,在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幕情景。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意显得有点激动,连连点头。
临走之前,夏宁转头睥睨地上的人,眼神里满是轻蔑傲慢,警告道:“Elson,你最好老实点,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的脾气向来不好,惹我不开心了,我下手没轻没重,没办法担保自己会不会做出些出格举动。等我处理完这件事,自然会把你放出来,至于这个时间还得看我会耗费多久,是长是短就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留下神情各异的众人在原地,而Elson眼底浮现出一抹狠戾之色。
……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云深罕见的保持沉默。
也不知是不是他心思太好猜,还是作为“双胞胎”的默契,夏宁似乎知道对方此时的想法,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允许林意在Elson身上做实验的做法感到不齿?”
声音传到耳边,夏云深无奈的长呼出一口气。
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久前自家妹妹一脚踩断对方肋骨的情景还记忆犹新,这件事还没完全消化完,结果又发生答应将人给林意做实验的状况。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给人带来的冲击大,导致自己许久没能缓过来。
还没等他想好应答的措辞,夏宁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想太多,把我当作是一个性情凉薄的人就好,我实在没办法忍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变成受害者的情况……”
话没说完就被夏云深出声强行打断:“想太多的是你,我只是太惊讶没反应过来而已。”
不妥确实也是有点。
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而是选择让它烂在心里。
似乎是担心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说法,于是又补充一句道:“原本想给你配上保镖,目前来看,貌似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夏宁轻笑一声,她这个哥哥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撒谎时,说话的语气会莫名弱下来吗?
不过既然是好意,也没必要死纠结这种没必要的问题。
当他提到保镖的字眼时,心中一动。
“或许我确实需要一个贴身保镖,你帮我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夏云深听到这句话,显得有些吃惊:“你有什么要求?”
望着对方严肃紧绷的模样,夏宁心血来潮起了逗逗自家老哥的想法,说话的腔调里不由得带上几分轻快,说:“个高长得好的猛男,最重要一点是年轻单身。”
果不其然,此话一经出口,某人的脸色瞬间拉黑。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哈哈,逗你的。”
“什么要求?”
夏宁认真的思索,脑海中的想法随之脱口而出:“放在人群中认不出的那类,擅长伪装,不需要跟着我,只需要在暗中就行。”
她需要一双在暗中盯梢的眼睛,来清扫藏在视野盲区中的东西。
108:您的厌恶真的问心无愧?
从她穿到这里比较前的一段时间开始,似乎就有一双眼睛在冥冥之中盯着夏宁。而这种情况在自己发起反击后,对方的动作瞬间变得频繁密切起来,近段时间来身边发生的事、出现的人,有一些在原剧本中根本就不曾出现过……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法则,既定的运转轨迹开始出现意外,那么说明目前的思路、以及所做之事都是行之有效的!
也就是说,改变夏家结局的可能性很大!
祸福相依,随之而来的问题也会变得更加棘手难办,甚至有一些事已经不能按照剧本的已知背景先入为主。
想到这里,心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
而自己真的做好准备面对危机潜伏的前路了吗?
……
临近期末,学校的课程已经结课,考试安排也还没出来,接下来的时间支配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见过Elson后,整个上午总体上还算得上清净舒心。
午饭时,夏家夫妇外出办事回来。
一家四口围坐在不大的黄花梨木圆桌前,共同吃了个简单的午餐,氛围没有预想中压抑,但夏宁心中还是没由来的对夏怀右感到排斥。
即将结束用餐之际,她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主动开口向夫妇俩提出好好谈谈的想法。
对方相视一眼,平静的同意了这个提议。
几人放下手中的餐具,起身前往大厅。
夏家夫妇与夏宁相对而坐,夏云深本是局外人,由于担心妹妹在谈话过程中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走,思忖一番后还是选择坐在其身边的位置。
本该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此时却被紧张压抑的氛围笼罩着。
最终由夏宁开口打破略显得尴尬沉默的局面。
“爸爸,能回答一直以来都讨厌我的原因吗?”
她的腔调和语气都很平静,内心却是一反常态的感到莫名紧张忐忑,难道是这副身体下意识对夏怀右产生的恐惧反应吗?还是说已经完全消失的另一半自己在这副身体上剩下的本能意识残留?
自己不得而知。
夏怀右抬起眼望向对面那张集合了夫妻两人容貌优势的脸,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恍惚感,迅速缓过神来,他淡淡开口道:“你没说错,从还没出生开始我就对你的存在感到厌恶,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因一时的心慈手软而没有处理那颗剩下的受精卵。”
不再遮遮掩掩,父女两人首次揭开这段压抑的亲子关系间的遮羞布。
开诚布公的肺腑之言,不必去对质其中的真伪,只因光是从其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和态度,厌恶和不满的情绪就已经溢于言表。
元妮闻言,立马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训斥自己的丈夫,下一刻就被夏宁出言制止了其行为。
“妈妈,这是我和他之间必须要面对的事,你不要插手。”
此话一出,元妮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只听她继续说道:“您厌恶我,甚至是仇恨我,我都知道,您不必再反复提醒我这个既定的事实,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能得到您的舐犊之情,也不奢求您的关心。您只需要直接回答我原因即可。”
云淡风轻的语气,平静的表象,看上去似乎真的满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
可只有夏宁自己知道,当那番话由夏怀右亲口说出时,心还是难受得近乎窒息。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另外一半的自己就算是至死,心中其实还是保留着那么一丝卑微到尘埃里的、对亲情和家人的奢望。就像是一股执念,哪怕意识消失,它也早就刻进这副身体的每一寸中,甚至是烙印进了灵魂深处。
心中泛起苦涩的滋味。
此时,夏宁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大手握住。
她的嘴角勾起无声的笑意,貌似情况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得到一半也够了!
夏怀右敛起眉,对于夏宁过于平静的反应感到诧异,眼前这个人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不对,自己似乎也从来没想过去了解这个人……抛开脑海中多余的思绪,把心中长久以来压在心中最直观的想法抖出来。
随着时间推移,从其口中的话,兄妹两人了解到藏在表象之下的另一面。
根据对方的描述,原因大致可以总结为三点:
①元妮的体质差,当初在妊娠期间受了很多苦,尤其是八个月时的大出血差点要了她的一条命;
②夏宁从小到大只会在外惹是生非,恶劣的脾性和教养是家族的耻辱和污点,而这种情况也使得元妮长期以来遭受社交界的非议,以及家族里有名望的长者的指责、不满;
③自从夏宁出生,元妮的身上就遗留下无数病根,比如免疫力低下、五感退化(味觉几乎丧失)等,以及因为夏宁不堪的风评、长期遭受外界的非议,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患有轻度的抑郁症。
听完对方的一番话,夏宁明显能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力度加大,却始终没有选择放开。
苦涩的心房涌出一股暖流。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自己,本身就是个可悲的讽刺,但上天似乎并没有把她完全遗忘在阴暗的角落里,最终还是在关上门后打开天窗,留下了一束温暖明媚的阳光。
将往事在脑海中全部过一遍,夏怀右看向夏宁的目光里比刚开始时多了几分隐忍的愤怒。
坐在对面的那人见状,神情没有起一丝波澜。
反握住夏云深紧张的手,只见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爸爸觉得这一切不幸都是我造成?”
夏怀右抿着嘴没有出声回应,但始终拧着的眉头,以及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意,都是最有力的回答。
“噗——”
夏宁轻笑出声,那副模样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紧接着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沉思。她没有选择对自己曾经的行为进行解释,或者是辩解,而是反问了对方几个问题。
“第一,我可以自己选择来到这个世界吗?”
“第二,您真的足够尊重妈妈的选择吗?”
“第三,您这么厌恶妈妈几乎是用命生下来的孩子,真的考虑过妈妈的感受?”
“第四,我靠自己的能力卑微维护那点被众人践踏进尘埃里的自尊,是一种错?还是说逆来顺受,卑躬屈膝是作为夏家人优秀的品质?”
“第五,您真的尽过作为父亲应尽的职责吗?”
109:我从来不欠你的
几点列下来,在场的其余人都哑口无言并陷入了沉思。
从夏宁的角度可以看到夏怀右紧握起的青筋毕露的拳头,以及那双严厉的眼睛里复杂的思绪,但她知道这种纠结与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最后还是由夏宁亲口打破了僵局,只听她缓缓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对你们所有人都有怨言,您、妈妈,甚至还有哥哥,只是深浅程度不同。”
平静的表情、云淡风轻的腔调语气,却诉说着一直以来困扰着这家人,甚至可以说是讳莫如深的问题。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人出言回应。
沉吟了片刻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撇开主观因素不谈,我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从出生开始,这条命就不完全属于我自己,它承载了太多、太沉重的责任。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它被寄予了两种极端的感情。但应该庆幸,至少妈妈还是真心希望我能平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也给予了作为母亲本能的舐犊之情。”
话说到这里,本就红了眼眶的元妮再也忍受不住,直接用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夏宁也能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加大。
忽然她轻笑一声,就像是在自嘲:“但我讨厌妈妈的地方很多,一旦被夹在两个人之间时,您就会变得优柔寡断、摇摆不定、懦弱,既然想爱我,为什么就不能明目张胆一点,不要总是顾及左右,更不要把愧疚当作是借口和理由。”
此时夏宁的声音停下来,神情变得纠结而凝重。
她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您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指责您的不是,但唯独我不行。因为您从来就不欠我什么,即便不能做出选择,而也是您‘自私’的选择让我有机会见识到这个五彩的世界。我夏宁几乎不欠别人什么,唯独对您的亏欠,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清楚。”
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把视线从元妮身上转移到夏怀右这边。
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语调中隐含着坚定与漠然。
“爸爸,我并不欠您什么,而且我在此也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除了愧对妈妈这一点,其他您指认的罪状,我一律不会承认,因为我问心无愧。还有就是,如今我也已经成年,而您以前没有尽到过作为监护人的应尽的职责,今后也不再需要了;我不需要您的原谅、也不需要您的关心,您想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也好,逐出家门也罢,都没有任何关系。”
把压在心底很久的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夏宁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顿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说话的语气都夹带着释然。
“对的,错的,所有的话我已经说得相当清楚明了,您如果还有话想对我说,那就说吧;如果没有,那我就先走了。”
坐在位置上保持了一分钟的沉默,意料之中对方全程阴沉着一张脸。
夏宁无奈的暗自叹息一声,紧接着从沙发上起身,然后朝对面的元妮走过去,抱了抱早已泪流满面的可怜女人,在其耳边柔声说道:“对不起,妈妈,以前我总让您担心,但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有,妈妈我爱您。”
说完在对方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随后轻轻放开对方。
接着走到脸色难看的夏云深面前,拉起他的手就往外大门的方向走去。
某人还有点懵,但还是顺从的随着妹妹走。
……
走出这座充满压抑的房子,松开对方的手,然后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没有发生预料之中的争吵局面,算得上是顺利解决了一件麻烦事,现在全身有种说不出的释然与舒畅感。
注意到身旁的夏云深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无奈的暗自叹息一口气,紧接着来到对方跟前停下,然后伸手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拥抱。
“哥,我也爱你。”
此番操作下来,本来就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夏云深,脑子一片空白。
随后把人松开,看到其呆呆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还坏心思的调侃了一句:“男女有别,我就不亲你了。”
“男女有别”是前不久兄妹两人互怼吵嘴时,夏云深曾提起过的一句话。
这个词勾起了之前的记忆,也成功让其从刚才的各种震惊中反应过来,两道剑眉也已经完全舒展开来,眼底深处浮现出愉悦释然的神采,由此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而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的话也从来没令人失望过,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还想亲老子?占老子便宜?吃熊心豹子胆飘了不成?”
说完还用极其嫌弃的眼神瞥了夏宁一眼。
她有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个天生反骨的人,越不让干的事越起劲,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趁对方没注意,身形一动,伸手将其脖子勾住往下一拉,紧接着对着他的右脸颊就是一口。害得夏云深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感受到自己脸上温软的触觉,他直接被雷得脑子直接当机。
这一次在原地足足愣了五分钟,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随即扭头看向某罪魁祸首。对方还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大有“我就是亲了,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夏云深想像往常一样怒斥夏宁一通,却发现怎么都气不起来,心里竟然还觉得有点暖暖的欣慰感,而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即便心里没什么想法,但脸上还是佯装出一副不悦的模样,低声呵斥道:“胡闹!”
面对斥责,她非但没有一点反省的想法,还用挑衅是眼神瞪了回去。
“……”
正当兄妹两人又开始摆出互怼的模式时,夏宁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他们面面相觑。
掏出手机瞥了眼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备注,熟悉的名字闯进视野中。
110:白年的邀约
自从昨晚生日舞会,程非臣给夏宁献了一首类似于告白的曲子后,夏云深的神经就对某些方面变得特别敏感,就比如他现在正一脸警惕的盯着对方的电话。
“是谁的电话?”
夏宁听到这句询问就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于是朝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是白年,要不要开个免提给你也听一下?”
听到这个提议,夏云深还认真的考虑了下,接着说:“也不是不可以。”
“……”
最终还是没能如某人所愿。
按下接通键,她淡淡开口询问:“喂,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复杂,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有了之前的经验,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在酒吧。
“大美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有空吗?”
白年的声音传到耳边,没有往日的响亮透彻,听上去反倒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在家,你怎么了?听着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对方马上否定了这个问题:“想什么呢?我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大西北了,现在心情可是美得很,既然闲来无事,就过来上次的那家酒吧,陪我吃离开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呗。”
提起大西北这个字眼,夏宁才想到白年之前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时说的那些话,最近处理事务,已经把这件事彻底抛诸脑后。
“现在吗?”
“那你想什么时候?”
“行,你等我会儿。”
“等你呢,要是敢放姑奶奶我鸽子,以后天天晚上入梦念叨你!”
话音刚落,对方就挂断了通话。
把手机揣回口袋中,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去,却被一直站在身旁的某人一把拽住,并严声问道:“干嘛去呢你?”
“白年约我,去跟她见个面。”
“你们昨晚不是才刚见过吗?而且去哪儿?”
听这语气,不用想都知道自家老哥肯定是又联想到了某个人,毕竟白年和程非臣也是朋友。不过这种母鸡式护崽的行为,知道对方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即便觉得有点烦人,却也并不讨厌。
她沉默下来,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把白年的事向夏云深告知。
“白年因为被家里逼迫联姻,她拒绝了这一条,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了通过渠道准备前往大西北参军挣军功。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发了,所以想和我一起吃顿散伙饭。”
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对方讲述出来。
他听完后,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随即联想到之前夏宁莫名其妙提起联姻那件事,想必她也是因为此事有感而发,于是马上对其说了句:“将来你不会走上联姻这条路,没人会看得上你,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夏宁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某人,淡淡开口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对于此话,某人无所谓的耸耸肩,直接把话题再拐回去:“你要去哪里和她吃饭?是只有白年一个人,还是不止你一个?”
“去酒吧,而且你这不是废话吗?她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怎么可能只找我一个。”
听到酒吧这个地方,夏云深的眉头顿时拧起来,不悦的说:“既然她的朋友多,那么也不缺你一个,就别去了。”
“我已经答应过人家,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品行高尚的人。”
“……”
她无可奈何的看向对方:“给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酒吧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全国通用的家长育儿式发言,但很可惜夏宁并不吃这一套:“很可惜这个理由并没有办法说服我,酒吧里那些肾虚体弱的二流子,我一个能打十个。”
“如果你真的要去,这次我勉为其难陪你一下。”
“你确定要去酒吧?那种地方可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面对妹妹质疑的眼神和语气,这下更加激起了夏云深该死的胜负欲,只听他信誓旦旦的说:“老子我堂堂八尺男儿能有什么受不了?”
看到对方就差拍着胸口保证的自信模样,她冷不丁蹦出的一句话,让某人瞬间感到一阵恶寒。
“酒吧里有gay。”
“……”
……
开车来到白年指定的酒吧。
下了车,夏云深戴着口罩,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跟班似的老老实实跟在妹妹身后。
走在前面的夏宁无奈扶额,她已经无力再对某人进行吐槽,这个家伙明明心里极其抵触,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了出来。还墨镜口罩全身武装,又不是去什么生化战场,整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刚走进酒吧门口,里面嘈杂喧嚣的电音就朝耳朵里灌来。
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夏云深见状,简直三观稀碎,这怎么跟个夜店蹦迪场似的,愈发庆幸自己穿成这样过来。但他还是小瞧了这种混合和酒吧夜店元素的场所的疯狂,尽管那张脸被口罩严严实实遮住,但就是这副奇怪的打扮,还是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
就看夏云深这个身高体型,以及身上穿的大牌服饰,一些比较眼尖的夜场辣妹一边跳一边贴了过来,还有人趁其不注意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口罩和墨镜。
那张惹眼的脸被暴露在灯光下,这下一群妹子直接将其围起,与外界隔开。
夏宁大大方方将自己的脸露出来,脸上红疹的痕迹已经很淡,在这种半昏半明的灯光下,依旧是美艳无双,开始有人朝她这边围过来,结果还在一米开外时,就受到了其警告。
“你们如果想像上次韩冯那样,就尽管过来。”
想过来猎艳的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常客,自然认识韩冯。听到这个名号,瞬间联想到不到一个星期前韩冯被打得不敢还手的事。
是夏家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于是纷纷退散。
而夏云深那边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
夏宁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不远处某个自告奋勇,现在却是无比狼狈的人。无奈的快步走过去,粗暴的扯开周围的辣妹,然后一把将里面即将发脾气的夏某人拽出来。
小辣妹们不服气的想上前理论,下一刻却被对方恶狠狠的眼神直接吓退。
她旁若无人的拽着夏云深走,嘴里还一边不停嘀咕:“夏云深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还能指望你保驾护航?平时就只会对你亲妹我凶!”
111:冤家再聚头
夏云深自知心虚,便没有出声争辩反驳,于是相当顺从的任凭对方拽着走,至于周围纷纷向自己身上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满不在乎。
“白年订的VIP包厢在哪间?”
走到酒吧的前台招待处,一走进这种过度喧嚣嘈杂的地方,她的情绪和脾气就会莫名变得不稳定,就像是吃了火药,一点就炸。
前台接待的妹妹还是上次那个,脸上挂着得体的职业微笑,即使是面对夏宁没好气的说话方式,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妥的情绪。
“白年小姐在208号包厢,小刘带两位客人过去。”
而这次向他们引路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服务员,比夏云深还要高出半个头,初步估计快接近两米。与上次的矮个子服务员不同,这个略显得拘谨胆怯,一路上非但没有进行酒水推荐,而且把人带到包厢前时,连“如果客人需要服务请呼叫”这句话都因为紧张而说得结结巴巴。
夏云深瞥了眼那人离开的身影,不禁嘀咕一句:“这种性格当接待员?都不进行岗前培训的吗?”
“你闭嘴,这里不是公司,不要乱评价别人。”
“……”
她抬起手在门上礼貌性的敲了两下,然后直接拧锁开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夏宁你个臭婆娘怎么这么迟才……来。”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包厢里面的人很少,只有三个人。除了这顿饭的主角白年外,还有一个打着唇钉、穿着辣妹妆的小太妹,以及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程非臣。
看到夏云深被夏宁拉进来,白年的笑容当场僵住,一脸便秘的表情。
而不认识的小太妹见到高颜值的兄妹两人,直接双眼冒光,情绪显得相当兴奋。她兴冲冲的拿上自己的手机跑到他们面前,随即开口询问:“帅哥美女你们好,我的名字叫唐子萱,请问能一起交个朋友,加个联系方式吗?”
白年没反应过来,根本没拦住自己的小姐妹蹦到这俩煞神面前作死,于是干脆闭上眼,她已经没眼看接下来会发生的情况。
历史以惊人的相似重演。
兄妹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不可以。”
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小太妹愣了愣,尽管心里已经做过可能被拒绝的准备,但着实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留情面,别说婉拒,就连一句敷衍的话都没有。垂着头失落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听到声响,白年忽然俯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不过片刻,尽管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耳语完毕,唐子萱再也不敢动念头,态度瞬间变成乖乖女。
“白年,你又在腹诽我什么?”
夏宁冷不丁的一句发问,吓得白年心下一惊,随即眼神躲闪的辩解道:“瞧你这话说得,我们可是铁哥们,怎么会说你坏话呢?对了,我想让你来,你哥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该把我妹妹约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更不应该带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夏云深低沉的嗓音在包厢内响起。
他说完,视线直接落在程非臣身上,神色不善。
“行了,都闭嘴,还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谁要想搞砸的,现在就出去!”夏宁拉着某人在桌子旁坐下,语气不悦。
众人都被唬得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夏宁开口打破了沉默:“不是说吃饭吗?酒吧里新增了送餐服务?”
白年心虚的挠了挠头,还尴尬的打起了哈哈。
“从国华酒店那边点了外卖,送餐员说现在成化大道堵车,迟点才能到。不过别慌,都是小事,我们先喝点小酒压压惊。”
话音刚落,包厢外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
随着门被打开,进来的是几个手里捧着啤酒的招待员,他们走到桌子旁把东西放下。其中一个人开口报数道:“白小姐,您点的四打啤酒已经全部送来,如果还有什么吩咐还请呼叫我们。”
“知道了。”
白年敷衍的应道,然后开始活络气氛,但她忘了一件事,总共五个人,其中有五分之三的人数不吃这一套:“大家多喝点,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夏云深望着地上一字排开的啤酒,拧起眉一言不发。
而一旁的夏宁见状,主动替他开口解释:“我哥不喝酒,他是开车来的,不过他的那一份我可以替他解决。”
“这可是你说的!”白年听到这话显得有点兴奋。
“嗯。”
“不行!”
程非臣和夏云深的声音同时响起,此话一出,两人的目光再次撞上。小太妹感觉自己已经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她甚至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应约就是一个错误。
场面突然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自从程非臣昨晚在生日舞会上演奏了一曲《罂粟恋人》当众进行告白,却被夏宁婉拒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又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两个男人在对峙,而作为导火索的当事人又不说话。
白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试图调解,尝试几次发现没成效后,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夏大美人喜欢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我还是不说比较好。”
“你说,我不相信有人能抵挡得住机车这种酷炫的东西。”
“我惜命,不玩这种东西,准备挂到二手网站上换钱。”
“……”
想过很多种不喜欢的理由,但白年没想过对方会把惜命当作原因,而且还动了旧物换钱的念头,这辆机车她可是耗费了很多心血才弄到手的“机车幽灵”,心瞬间被打击得稀碎。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追问了句:“为什么要卖掉?你最近很缺钱吗?”
“放在仓库里占地方。”
“可是你家别墅区跟个庄园似的……”
接下来夏云深主动替夏宁补了一刀:“她只是单纯喜欢钱,整些没用东西,还不如直接给她钱。”
“是的。”
某爱钱人士立马接上话,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112:对峙
当事人的亲口承认,令白年无言以对。
得到妹妹的认同,夏云深挑衅的看了眼程非臣,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俗话说的好,关羽大意失荆州,不分场合、不分时机的得意忘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忌,只听其继续说道:“像她这种不懂艺术为何物的土狗,要么给钱,要么给刚需,否则什么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
夏宁半垂下眼帘,对着桌子底下某人的脚,上来就是用鞋跟招呼。
“嘶——”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强忍着被踩的疼痛,却又不敢声张,只能默默将其咽下肚。
“不会说话就闭嘴。”
“噗——”程非臣闻言轻笑出声。
紧张的局面逐渐缓和下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太妹唐子萱和白年一样都是没心没肺、忘性还大的人。看到气氛好转,眨眼就忘了刚刚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于是冷不丁的提了一件事:“我觉得送礼物如果像音乐天才Carr那样,专门花时间和心思去为主角定制一首曲子,这样子也是相当浪漫,那首《罂粟恋人》简直是太美了。”
她并不知道在场这群人的真实身份,白年当初交朋友时对自己的身份介绍也只是普通富二代,更不知道刚说的那件事的主角就在现场。
此话一出,稍有好转的局面气氛急转直下,一度达到冰点。
白年的内心直接被吓成世界名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玩得来的投缘小姐妹,会好死不死提到最不该提起的事。
完蛋……
除了唐子萱,在场其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她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情况是在自己说完之后才出现的,所以隐隐能感知到与刚才的那番话存在一定关系。想开口询问,而面对目前修罗场似的胶着气氛,只瞄了他们一眼就怂了。
沉默良久后,还是由夏宁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白年,让前台那边再开一间包厢。”
夏云深与程非臣之间的关系现在势同水火,如果让白年她们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顿饭就别想再吃。而且她也不想再继续,夹在这两个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充满敌意的家伙中间,现在只想跟即将要踏上新征程的朋友好好待上一会儿。
得到在场说话最具有信服力的人的指示,白年马上照做,前台那边在一分钟内便在隔壁开好了新的包厢。
夏宁朝白年和唐子萱使了个眼色,她们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
她亦是起身准备离开,在临走前严肃地对还在对峙的两人说道:“你们爱怎么吵怎么瞪我不管,但要是让我发现打架,那么你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既是一条底线,也是一个警告。
……
包厢内只剩下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
夏云深所坐的位置恰好在程非臣正对面,没有碍事的其他人在场,他眼底的厌恶顿时转变为冷漠与敌对,周身的气势陡然发生变化,与在夏宁面前的状态完全是两个人。只听其缓缓开口说道:“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接近夏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目的?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无可厚非。”
程非臣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接着一改端正优雅的绅士坐姿,翘起二郎腿倚靠在椅子背上,淡淡开口回应。
如果说刚才夏宁在场时,两人之间的对峙状态就像是争抢心爱玩具的幼稚鬼,而现在则是有了正儿八经的谈判的味道。
“心仪的女孩?程大少是相中了我那一无是处的妹妹身上哪点?”
听着对方腔调里的嘲讽,程非臣丝毫没有被影响到,他脸上的神色泰然自若:“夏小姐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想必夏少东家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能,是心之所向。”
“好一个心之所向,不愧是进修M国MS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口才不错。但你觉得这种只能骗骗涉世未深小女孩的把戏,我会相信?”
“信,或者不信,夏少东家的想法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关系。”
“别整那么多虚的,你们程家接近夏宁到底是出于什么肮脏的目的?”
能爬上金字塔顶端,不会有简单的货色,尤其是看上去最温和、不具备攻击性的。在几十年前的金融商战中,程家把这条定理像教科书般向所有低估了它的人,连牙带血上了一课;如今那件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经历过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一辈,提起当时心里依旧会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后怕。
程家就是一条习惯于蛰伏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亮出獠牙。
“这是我的家事,我自然会处理好,不劳夏少东家费心。”
此话一出,夏云深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跨世纪的笑话,他半眯起眼,嘴角勾起的笑格外讽刺:“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
“哈哈——被誉为程家百年不世出天才的程非臣,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你拿什么跟程洛斗?靠你的天真?还是靠那点不名一文的血缘亲情?程洛敢杀程老爷子,也不曾对艾琳娜手下留情,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肯定他不会对一颗不听话的棋子下手?”
“夏少东家太低估一个人可是会吃大亏的。”
程非臣歪了歪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没了以往的星辰大海,却而代之的是冷漠而幽深。他接下来的回答,就像是平静海面下的危险暗流:“我会扳倒他,不惜一切代价。”
“而夏宁也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对吧?从那个蠢蛋身上下手,确实是拉夏家下水最好的突破口。”
夏云深顿了顿,忽然轻笑出声,眼睛里划过一抹狠戾的意味:“有一句话说的挺好,溺死的往往是会水的,程大少还是最好小心在阴沟里翻船。”
113:来一场赌约
“真正会水的人绝不会溺亡,溺亡的不过是学艺不精的滥竽充数。”
程非臣面对夏云深的质疑与嘲讽,始终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接下来的话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在我的感情里,夏小姐从来都不是猎物,而我也不会成为狩猎的猎人。”
“哒哒”
夏云深漫不经心的用指节敲击着玻璃桌面,目前的状态与在面对自家妹妹时截然相反,那双半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狐狸般的老谋深算。
把无奸不成商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其思索了片刻后,幽幽开口道:“程大少还是尽早死了这条心才好,我绝不会让夏宁淌这趟浑水。”
“我不会把她卷入到程家的烂摊子里。”
“不是你想就能如愿以偿,况且你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和隐患。”
他的尾音上扬,语气里带着警告,接着又补充一句:“你出现在夏宁身边,只会把她卷进利益纷争的漩涡,而这些无妄之灾本就不该由她来承受。”
听到后面的话,程非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身处在这个圈子,没有人能避开利益纷争。”
“没办法只是无能者用来逃避的懦弱借口罢了,而我会护她周全。”说出这句话时,夏云深的声音显得格外坚定自信。
程非臣对此不置可否。
他没有马上回应,或者是反驳,而是用凝重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局面陷入沉默,而此时包厢外突兀的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扭门开锁的动静,片刻后从外面走进头戴着竹蜻蜓头盔的外卖员,没看里面的状况便直接开口吆喝道:“208号VIP包厢,白女士您点的外卖配送……”
两人的位置恰好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听到声响,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过来。
一道目光冷若寒冰,一道视线危险如毒蛇,话还没说完,外卖小哥当场被吓得忘了词,订单的备注是聚餐,眼前这副场景却是剑拔弩张的谈判修罗场。不禁怀疑是订单里少见的恶搞,或者是报复行为,认定了这一猜想,已经开始在心里对白年破口大骂。
而隔壁包厢的白年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在两道可怕的目光中,外卖小哥如坐针毡,提着送餐箱的手忍不住颤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三人在沉默的局面中僵持了一分钟后,还是程非臣开口打破沉默,给了对方台阶下。
“订餐的白女士因为一些事,转到了隔壁包厢。”
外卖小哥听到这句解围的话,如听天籁,又是道歉,又是道谢,随后一溜烟离开了包厢,那副慌张的模样就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
意外闯入的外人,缓和了两人之间紧张压抑的气氛。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还是要继续迎来彼此都需要直面的问题。
“正如夏少东家所言事情往往不能如人所愿,想必也早已意识到暗中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夏家。不管是发生在夏小姐身上的事,还是夏少东家所在的寰宇集团的各种突发情况,都绝非偶然。”
说到这里,程非臣顿了顿,忽然反问对方:“夏小姐,乃至是整个夏家都早已被卷入利益纠纷的漩涡中心,夏少东家难道真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夏云深拧起眉头,眼神像鹰一般警惕的盯着对面的人。
刚才的话所言非虚,他也早已有所察觉,但其中还有很多暂时无法确定的细节,这也是当前最头痛棘手的情况。而从程非臣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人对此事的了解程度远比自己要深。
对方正在以手中掌握的筹码为诱饵来试探他的真实想法,这是作为商人敏锐的直觉。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面不改色,稳如老狗。
认真思索片刻后,给出了相应的回答:“程大少是在与我夏某人博弈、玩心理战吗?”
“来赌一场吗?”
听上去牛头不搭马嘴,前后不搭调的话,夏云深闻言则是轻笑出声:“我这人向来运气不好,并不好赌。而作为商人,我更喜欢有来有往、明码标价的交易。”
话说到这个份上,十有八九是要拒绝的势头,而接下来他却话锋一转,说:“但如果你压下的筹码令人心动,也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
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会是此般反应,程非臣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后,从隐藏文件夹中翻出一个加密文件破解;紧接着将手机放在玻璃桌面上,轻轻一推就不偏不倚顺势滑到了对面。
夏云深拿起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震惊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而这时他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过于敏锐的按键,导致直接从文件内容返回到手机的主菜单屏幕,突然闯进视野中的画面,令那双幽深的眼眸顿生几分怒意。
并非什么限制级画面,只是对方手机屏保背景里的人物,不是其他,而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打盹小憩的夏宁,里面的她看上去格外恬静温顺。
对面的程非臣注意到其突变的脸色,神情虽然没有变化,心底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手机是被夏云深甩回来的,其中泄愤的意味不言而喻。
当看到手机屏幕时,心中的疑惑顿解。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是社死般的尴尬场面,程非臣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羞愧的表情,反而大大方方承认:“如夏少东家所见,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罢了。”
“呵呵,今日一见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程大少竟然也会有偷拍的癖好。”
充满了讽刺与鄙夷的腔调语气,却并没有激起他心中的一丝情绪波动,似乎在其看来,他人的看法、想法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毫不在乎。
程非臣坦荡的迎上对方不善的目光。
“夏少东家觉得筹码如何?”
对面那人四两拨千斤的气势,让夏云深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114:三个人的友谊太挤
偷拍偷藏照片,但没有恶意丑化,或者是用于其他不法渠道,追根究底也只能算得上是当事人的个人品行不端,就算告知夏宁,她也不会因此计较什么。也就是说除此之外,拿对方无可奈何。
所以即便内心再不忿,也无处可发泄。
想起刚才看到的文件内容,里面的东西他已经找了很久也没能搞到手,现在有头有尾摆在自己面前,说不心动那都是自欺欺人。
如果拿出这个筹码的不是程非臣,而是其他人,他绝不会有一丝犹豫;但对方偏偏是危险的程家人……
夏云深敛起眉,半垂下眼帘,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此事有待斟酌,但程大少还是事先做好输得精光的准备才好。”
时机可遇不可求,尽管对方是个棘手的角色,但他不会因此而退缩。因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只是自己,他身后已经出现不得不去保护的人。
为此,这场赌局他势在必得!
……
隔壁厢房内。
小太妹唐子萱苦着一张脸,显得坐立不安。
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单独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白年闻言,当即嗤笑出声。
“不会出现问题的话,这件事才是出了大问题。而发生这种情况都归功于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绕口令似的一句话差点把人给绕晕。
此话一出,唐子萱顿时垮下脸,看上去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与刚开始见面时的精神状态截然相反。紧接着,她怯怯的问了句:“我现在要不要过去道歉?”
某人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马上接话:“最好是负荆请罪。”
接下来,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如果是你过去劝架,就算是把头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那两个家伙也照样不会消气。”
“这……”
唐子萱听完白年的话,已经完全被唬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换了包厢后就一直没再说话的夏宁,此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白年你不要再逗她了。”
短短的一句话里夹带着满心疲惫,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能让唐子萱忐忑不安的心就此平静下来。
虽然穿着辣妹装,脸上化着成熟性感的妆容,但终究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阅历和经验太少,心智也不会成熟到哪里去。一旦遇上事,这种不成熟就会相当明显的在性格、言行举止种表现出来。
“因为我说错话而闹得不愉快……”
本来心情就郁闷,现在还在耳边依依幺幺,无名火从夏宁的心底油然而生。
还未等对方把后面的话说完,就当即出言打断:“都说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再反复念叨,白年你马上给她解释清楚。”
面对突然发火的小姐妹,白年也是被吓了一跳。
其实她也能理解双方现在的心情,谁都没错,只是当烦躁与不安这两种极端情绪正面对上时,同时出现的本身就变成了过错。
这顿“最后的晚餐”注定没办法愉快收场,而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对这顿饭进行抢救,而是先安抚好夏宁现在上头的情绪。
唐子萱委屈巴巴的望着对方。
白年对上她的视线,眼里并没有出现太多情绪。
一边是玩得来的夜店朋友,一边是“共患难”过,被自己心里唯一承认过的闺蜜,心里那台天平会向哪边倾斜,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这本身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子萱,要不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单独请你吃饭。”
当场被下“逐客令”,唐子萱非但没有表露出震惊的神采,反倒是松下一口气。毕竟自从这三个人进来包厢开始,她就能明显感知到自己没办法融入到这群人中,并不是他们有多盛气凌人,只是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在夜店偶然结交到白年这样的朋友,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尽管她们做一样的事,穿一样的衣服,喝一样的酒,不知为何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落差感,而这种落差感总会有意无意提醒自己与对方并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不同的阶层和世界,她们之间所谓的友谊本身就脆弱无比。
唐子萱深呼吸一口气,平静的向夏宁鞠了一躬,说道:“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
没有理会白年,她说完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话后,便安安静静的转身离开了。
即便是像白年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能感受到唐子萱的情绪波动,如果她开口挽留,那么这段友谊依旧可以继续下去,而夏宁本来就不会因此而说什么。但她没有这么做,而这段蹦迪蹦来的友谊比彼此预想的要更脆弱。
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心里还是激起了少许的波澜。
夏宁皱起眉,看上去似乎对于这种做法感到十分不理解。
“我让你给人家解释,你直接把人给赶走是几个意思?”
包厢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白年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没由来的烟消云散,现在只觉得心情舒畅。紧接着走到夏宁身旁坐下,给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的熊抱。
接下来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轻快:“没几个意思,就想单独和你待一块。”
“滚,老子我性取向正常。”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鄙夷和嫌弃,勾起了白年很多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挣扎推了几次也没能把身上熊抱的人甩开,于是只好无奈的任由对方抱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凌晨六点,你要来送我?”
“你值得老子浪费美容觉的时间?想屁吃呢。”
“无情。”
说到这里,白年的情绪骤然变得失落起来,她顿了顿后,近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你了……”
夏宁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在沉默中过了良久,她的话一字一句传到耳边:
“没关系,到时候就由我去看你。”
115:新的征程
接下来白年跟夏宁说了很多,聊到以前她们一起经历过的往事,以及之前对其的意见和看法,并对自己之前所做的一些让彼此感到不开心的事,进行了真诚道歉。这是白年第一次在没有外界环境、或者是酒精刺激下对着外人倾吐自己的心声。
她松开熊抱着对方的手,安静趴在桌子上,侧脸注视着面前的人,眼里的情绪百味杂陈。
“我喜欢机车,这是我能想到能送给你的最好的东西。”
“最好的东西为什么不会想到钱呢?”
听到这话,白年噗的一下轻笑出声,说话的语气中罕见夹带着无奈的意味:“你家里那么有钱,任谁也不会直接把钱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要是真的有人这么做,被传出去只会落个班门弄斧、自取其辱的名声,成为大家的笑料。”
夏宁从桌面拿起一听啤酒,扯开拉环,放到嘴边满满当当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酒水里充斥着麦芽淡淡的香气,接着扭头迎上对方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以叛逆著称的少女露出这么一副模样,现在的白年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株恬静忧伤的紫丁香。
“夏家有钱,不是我夏宁有钱。”
既是自嘲的一句话,但这本身也是现实。
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手中却没有任何话事权,这种外人看来的景象,实际上就好比脆弱的泡影,一碰即碎。
白年闻言,对于对方的话不置可否。
一言不发望着面前那张艳丽的脸,良久之后沉吟道:“你哥没给你钱吗?”
“那是他挣的钱,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噗——我的大美人界限怎么分得这么清楚?你哥听到后指不定会有多不爽,毕竟现在的他对你可是相当维护。”
一口气喝了半瓶,从胃里涌起一个酒嗝,随即抬起手掩住嘴。
她淡淡开口说道:“你还管我?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以后的路,大西北恶劣的环境不比气候温暖宜居的海都。”
白年摇摇头,往常那双充满朝气、桀骜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一片恬静淡然:“想开心点,走一步算一步,况且天也还没塌,或许事情也远没有你预想的那么糟糕,就当作是一段崭新的旅程。”
说到这里,只听其忽然话锋一转:“问你个问题,要如实回答。”
“有话就说,少来磨磨唧唧、拐弯抹角那一套。”
得到这句回应,白年的嘴角挂上久违的八卦坏笑,语气却无端多了几分凝重:“你喜欢程非臣吗?现在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把没喝完的半罐啤酒搁置在手边,夏宁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
“没事的时候少脑补,晃晃你的脑子都能听到大平洋的海浪声。我和程非臣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其他什么情况都没有。”
似乎早已预料到对方会这么说,结果话音刚落,某人就立马接上,紧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那么你知道道程非臣喜欢你吗?”
“知道。”
言简意赅的回答,听到这里,尽管做过心理准备,白年还是被其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惊讶到了。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白年的脑海里浮现出程非臣的身影,转念一想,那人各方面都相当优秀,毫不夸张说可以归类到完美恋人的行列,这种情况确实没什么好考虑的。况且这两人不管是家世、外形,甚至是志趣,看上去都相当般配。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摆脱单身狗行列了。”
此话一出,夏宁马上意识到这个家伙又完美的想岔了方向,无可奈何的说:“没喝酒就开始胡言乱语?谁说我要和他谈恋爱的?”
趴在桌面上的白年眨眨眼,眼神里带着迷惑与不解。
“程非臣的自身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而且到这个年纪,就算没有结果,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怎么能算得上是青春呢?”
身旁的人听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接着伸手拿起桌面上剩下的那半罐啤酒一饮而尽。
“恋爱不是衡量青春的标准,充其量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点调味剂罢了,我想做的事很多,没有一件不比所谓的恋爱重要。”
这番话从耳畔钻进了白年的心里,激起了莫名的触动。
在沉默中度过片刻时间后,一句感慨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以前沉沦于灯红酒绿的喧嚣中,现在幡然醒悟,却已经身不由己。
突然变得压抑的局面,对方的话让夏宁陷入了沉默,她现在很想说些什么来宽慰,脑海中飘过万千思绪,却不曾找到一条适合的理由。在现实无可奈何的处境中,言语看上去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沉吟许久后,夏宁拧起眉头盯着趴在桌面上的人,眼神里的神态也转变为与白年相处时惯有的鄙夷和嫌弃:“不过是出去一趟,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以后机会多的是,非得把气氛搞得要死要活。”
熟悉的腔调语气传到耳边,白年也逐渐打起精神来。
话音刚落,她就马上接话道:“臭婆娘,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姑奶奶我在大西北那边着实混不下去,到时候就赖着你了。”
接着又补充一句,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还有就是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要是让姑奶奶我发现你瞒着我偷偷谈恋爱,小心我从大西北那旮旯连夜飞回海都取你狗命。”
说完之后,白年直起身体,从桌面上拿起一听啤酒,拉开就是“吨吨吨”,三百三毫升的酒水在十秒时间内一饮而尽,随即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夏宁见状,表示不可以再喝。
白年不理解对方的说法,纵然心存疑惑,但再次伸出的手还是乖乖收了回来。
“明天的飞机赶点,别给老子我整个宿醉出来。还有按照你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接下来是一段新征程,就算不讲究仪式感,也别烂醉上路。”
前路未卜,既是挑战,更是机遇。
不仅是对白年的祝愿,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116:送别故人
作为冤家朋友,在过去将近一年半里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个下午说的要多。
整个交流过程除了刚开始那会儿略显得压抑煽情,其他时候总是没说几句就互杠起来,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白年以至于想与夏宁打一架,但一想到对方恐怖的武力值,最终还是怂下了头。
时间如白驹过隙,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不知不觉指向数字七的位置。
夏宁从座位上起身,还未开口就被身旁的人紧紧拽住。
“放手,我要上厕所。”
“哦……”白年望着对方不悦的眼神,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因此放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去。”
“……”
尽管心里对此感到无语,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口。
接下来令夏宁没想到的是,从出门到再走回来这段时间,除了进入厕所那会儿,白年就一直紧紧拽着自己的手不肯放开,那阵势像是害怕人会趁其不意逃跑似的。
走到208包厢门前停下,她没好气的开口询问:“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哪儿学的拐弯抹角?”
一语戳破白年的小心思,她此时倒是坦坦荡荡迎上对方质疑的视线。
“今晚你就别回去了呗。”
夏宁蹙起眉,语气里满是狐疑:“你想要干什么?”
“今晚陪陪我……”
“去白家?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Stop,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白年对她老是打断自己说话的行为亦是感到不满,看到对方就此闭嘴后才继续说,“几天前我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并搬到了酒店居住,而且酒店距离机场的近,值机也方便。”
“你想让我陪你住酒店?”
“我明天就要走了,在未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再见面,这次就用一下你那点为数不多的良心陪我一晚呗。”
“……”
夏宁本意想拒绝,后面还是妥协于白年的死缠烂打。
打电话向夏云深说明事态后,他直接从隔壁包厢跑过来将其呵斥了一顿,最终迫于自家妹妹强硬的态度,只能妥协作出让步。而程非臣也表示明天要为白年送行,于是二人行最终硬生生变成了四人行。
……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状况。
对方在睡前就在自己耳边一直不停念叨,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结果富有节奏的鼻鼾声如约而至……
意料之中,一夜无眠。
而这也是白年在提出请求后,夏宁在有前车之鉴的基础上,出自本能想拒绝的原因所在。
……
这座不夜城,即便是凌晨三四点也依旧灯火辉煌。
海都国际机场内灯火通明。
值机的提示在广播中响起。
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站在候机大厅里,夏宁的精神显得很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给了跟前的人一个拥抱。
在彼此松手的间隙,白年趁其不意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拉起放在身旁的行李箱,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她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人潮中。
内心百味杂陈。
……
学校的课程已经结课,期末考试的时间安排还没出,由于以前上大学时就是主修这方面的专业,所以要考的东西对于夏宁来说很熟悉,也很简单。
但接下来这几天,她也并没有因此而闲暇下来。
白天时,会在别墅区内练练车,而这已经是比较空闲的时候;绝大多数情况是白天跟随夏云深去寰宇总部大楼上班。先熟悉公司主要业务,然后某人就开始把部分文件试着交予她处理。
凭借着扎实的理论基础,刚开始时还有些许地方不太清楚,但经过夏云深耐心细致的手把手教学。在短短几天之内,夏宁处理起事务就已经是得心应手。
效率甚至不比入职好几年的精英员工差。
夏云深见状,不由得再次感慨她在商务方面呈现处的可怕天赋。
……
是夜,窗外飘着鹅毛大雪。
兄妹两人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讨论公司最近遇到的一件比较棘手的问题。正当他们的意见出现分歧,情绪逐渐上头即将要吵起来时,夏宁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提示。
“嘟嘟——”
她皱起眉,不满的伸手拿起手机查看。
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备注,意想不到的一个名字赫然闯进视野中。
一旁的夏云深注意到夏宁紧紧拧起的眉头,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心也不由得随之悬了起来。基于前车之鉴,情绪上头的妹妹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所以并没有在此时选择上前追问情况。
看到联系人的名字备注后,夏宁蹙起的眉头拧得更紧,犹豫再三后还是点下了接通。
电话那头马上传来少女活泼可爱的声音。
“夏夏,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尽管脸上露出的表情一言难尽,但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淡然,冷淡到近乎冷漠。
“哦,有什么事?”
此话一出,对方接下来传过来的声音里包含着明显的失落,但后面的话说着说着就不着痕迹的变了画风,听上去还挺雀跃:“夏夏你好冷漠啊……明天我就要回国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我就开心得睡不着觉。”
“嗯,我知道了。”
似乎是早已习惯对方的说话方式,电话那边的人并没有再表现出异样的情绪。
“夏夏,你明天有空来接机吗?”
“明天有事。”
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速度之快让那边的人似乎也愣了下。
“没事没事,夏夏你忙吧,等我安置好就去你家找你,到时候记得留出点时间来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夏宁就直接打断说道:“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有什么事等见面再说吧。”
说罢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通话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三分钟。
在一旁全程观望的夏云深见状,心中的疑惑更甚。在他的认知中,自家妹妹虽然脾气不好,但极少会在潜意识中流露出像刚才那般极度不耐烦的情绪。
于是试探性的开口询问:“是谁?”
117:有朋自远方来
夏宁把手机随意放回茶几上,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不悦的情绪已经溢于言表。听到夏云深的询问,不耐烦的瞥了眼后后缓缓开口:“左西明天回国,届时说是会到家里拜访。”
对方伸手端起桌面上的浓咖啡,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左西的名字被提起,他的反应显得很淡然而安心。
夏云深脑海里对左西的印象很好,而且本来平时就看自家妹妹身边的狐朋狗友不顺眼。如今走了一个糟心的,回来个三观价值正、不惹事的正常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可谓是双喜临门。
“你以前不是跟她玩得挺好的吗?怎么一脸深仇大恨?”
听到他对自己现在状态的描述,夏宁不由得蹙起眉,她难道真的表现得有这么明显?而且在原来的记忆里,另一个自己对左西的印象也还不错,可想到这个人,心里就总是本能对其生出一股抵触的情绪。
没有原因,就是出自这副身体的本能反应!
“别问我,烦死了!”
“……”
面对突然发脾气的妹妹,夏云深无言以对,他总觉得这个家伙近段时间来是越来越情绪化了。不过相较于从前,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更是像个被偏爱的女孩子,可以有恃无恐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脑海里莫名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像个正常人了?
夏宁不知道某人此时丰富的内心,但从其略显得迷离的眼神,便知道他肯定又在脑补些什么不正常的东西,越看对方越不顺眼,无名火开始从心底冒出。
“我不同意你的方案!”
把话题带回接电话前正在讨论的问题中,夏云深的思绪也从神游中被拉回……
……
第二天依旧忙碌的一天。
夏宁对公司业务已经基本上手,夏云深也开始逐渐把一些比较紧急的文件交予她。发现其处理起来还是游刃有余时,当即表示要把总经理这个职位让出来,然后自己就可以有充分理由把寰宇之前的代理行政总裁换下来。
近两年来,寰宇中高层的老狐狸们趁他羽翼未丰,以能力还不足以堪当大任为由,迟迟不肯将一些要职位置让出来。
当初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便选择一时忍下。
而现在,他可以大刀阔斧对寰宇进行“全身换血”式的清洗了!
即将被赶鸭子上架的当事人夏宁,尽管内心比较抵触,但根据现实情况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勉强答应了对方的提议,但前提必须是暂时性的代理职位,等出现适合的人选,她便会离职。
夏云深对她提出的条件并不理解,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先点头答应。
毕竟如果不顺着自家妹妹给的台阶往下走,以这个家伙任性的脾性,说不定会当场撂担子走人;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最重要的还是想尊重对方的想法,他想给尽力给夏宁一条可以选择的路。
仅此而已。
一连忙碌数天,而且基于不少事宜还在筹备中,所以第三天忙里偷闲,夏云深选择休息一天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
雪下了一天两夜都没有停歇的迹象。
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目之所及皆是白皑皑一片的冰雪世界……让这座喧嚣浮躁的城市平添了几分洗尽铅华的清净。
对于地处南方范畴的海都来说,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夏家别墅区。
花园小径上,眉眼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女并肩而行,都穿着皮袄大衣,脖子上围着厚实的雪白围巾。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嘴一直在动,貌似发生了争辩。
夏云深把自自己的毡帽取下,没好气的一把扣在身旁那人头上。
“你TM可真是个天才,倒车练个十几遍还能继续压线!”
头顶被盖了毡帽,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寒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夏宁呼出一口气,出口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被凝华成白花花的霜雾。
由于外面道路积雪不便,夏云深考虑到诸多不安全的因素,最终还是让某人在自家车库里练了一上午倒车之类的基本操作。结果从开始到结束,他就一直没停下过吐槽,尽管自已的要求要更严格些,但绝不是故意找茬,而是对方的某些操作实在是辣眼睛得没办法看下去。
练车期间各种小情况不断,夏宁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念叨了一上午,结果回来的路上还揪着不放,她的脸色顿时拉下来:“闭嘴,烦死了!”
“呵,做不好还不让说,你是真……”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憋回去。
安静的氛围不到一分钟,就又开始吵起来,直至踏进家门看到卢管家不太对劲的眼神,不安从心底油然而生。管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大厅里传出一阵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娇小可爱的身影从里面飞奔而来。
夏宁刚换下鞋,那人就朝她扑来:“夏夏,我想死你了!”
半垂下眼帘,一个侧身轻松躲开,对方飞出去,在夏云深的脚边直接脸朝地的摔了个狗啃泥,随即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而夏宁换好鞋后,脱下身上的皮袄和毡帽递给站在一旁的卢管家,然后便看也不看的径直往屋内走去,留下一脸懵的众人停在原地。还是夏云深最先反应过来,弯腰抓住还趴在地上那人的胳膊,单手直接把人给提溜了起来。
刚出了糗,左西站起来时,脸色略显得局促尴尬。
但还是很快调整好自身的状态,一边说一边朝夏云深优雅的行了个见面礼:“谢谢云深哥,还有就是好久不见!”
“小西好久不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夏云深望着对方优雅的姿态,又想到自家妹妹刚才无礼的举动,两个人顿时形成极端鲜明的对比。
闻言,她轻笑起来:“云深哥就别逗我了。”
左西笑的时候,嘴边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说完这句客套话,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忧色,沉吟片刻后开口询问道:“夏夏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夏云深把身上的外套递给卢管家,紧接着弯腰换鞋。
尽管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但出于礼貌还是淡淡回应了对方的问题:“天天都这样,别太在意她就好。”
118:对照组的朋友
左西闻言,笑而不语。
另一边,夏宁带着一身不爽利的情绪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还未靠近就看到走廊上一道身影迎面走来,是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青年,年纪看上去与夏云深相仿,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稳重感。
见状,她不悦的蹙起眉头。
这个地方到底是私人住宅,还是对外开放的公园广场?有人来不送到接待客房那边,也不通知主人家,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人放进来,还随心所欲的到处溜达,雇佣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作为一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夏宁简直不能忍受眼下的情况,她接下来一定要换一批懂规矩的佣人!
对方看到夏宁,当走到其面前大概还有三米距离时停下,紧接着半垂下眼帘,恭恭敬敬的朝其行礼,嘴里还不忘开口问候。
“见过夏小姐。”
夏宁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应答,径直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连个多余眼神都没有的冷漠作派,对于注重礼节的Y国人,尤其是接受贵族教育的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度缺乏教养的行为。
遭遇这种尴尬的情况,年轻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
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佣人端来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心里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欠妥,但夏宁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正常行使在这个家里的权利罢了。而且按照常规礼节,见到主人家不应该先进行自我介绍吗?
想到这里,良心里那点不多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抿一口蜂蜜牛奶,温热顺滑的液体流进胃里,疲惫的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可还没享受一会儿的安静,各种脚步声就从走廊的方向传来,还有不轻不重的说话声。夏宁又喝了几口后,慵懒的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随后缓缓合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声音和动静的距离愈来愈近。
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塌陷下去,紧接着熟悉的薄荷味飘到鼻尖。
“云深哥,你们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左西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清清脆脆的煞是悦耳。
“嗯,陪她去练车。”
低沉的嗓音传到耳畔,夏云深竟然没有把自己不堪的表现说出来,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情况。然而接下来接的话,再次往夏宁的脸上打了一个巴掌,夏云深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夏云深,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只听其继续说道:“这头懒驴拉磨,说一下就受不了,现在让她自我反省一会儿去。”
夏宁:“……”
听到夏云深这番话,左西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惊讶。
“云深哥陪夏夏练车吗?”
由于是小时候有交情的玩伴,之后因为一些事便出了国,以至于左西对夏家两兄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水火不相容的阶段。所以当她听到,出了名与自家妹妹不对头的夏云深亲自陪其练车,对此感到很吃惊。
“虽然她学起来慢,但都不是什么大事。”
“……”
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夏宁无法将其与不久前那个疯狂吐槽、犯低级操作错误时,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的某人联系起来。
“嗯,夏夏只是还不熟悉,相信她很快就能上手。”
“希望如此。”
充满了无奈意味的语气,不仅是夏云深郁闷,夏宁心里同样对此感到迷惑。明明自己的平衡感、方向感都还可以,就是预测目标距离时总是估不准,导致自己轻则是倒车入库压线,重则是直接刮到周围的其他车。
仅仅是一上午,自家老哥的一辆爱车就不幸遭遇了“物理纹身”。
似乎是察觉到夏家兄妹两人没什么兴致,左西忽然话锋一转:“瞧我这记性,千亚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被唤作千亚的青年执事闻言,转身向卢管家使了个眼色。
而这一幕恰好被刚睁眼的夏宁看到,她不悦的蹙起眉,一字一句说道:“卢管家去看看厨房那边午餐的准备情况,至于拿东西,还是劳烦这位先生自己跑一趟了。”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大厅中冷不丁响起,隐隐夹带着不满的意味。
夏云深最先意识到夏宁不对劲,她似乎对跟随左西而来的执事带着莫名的敌意,正欲开口询问,某人又继续补充了一句。
“这位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还进行反问重复强调,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他们错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
坐在对面的左西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她立即扭头向青年执事使了个不悦的眼色,严声呵斥道:“千亚,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东西拿过来?”
“是。”千亚顺从的应道。
紧接着,只见左西的目光落在夏宁身上,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千亚是外祖母指定给我的执事,对我们这里的礼仪规矩不太了解,如果做出了些不妥的举动,夏夏我替他向你道歉。”
听完左西的话,夏云深明显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而此时,坐在他身旁的那人淡淡开口道:“西西,既然还不了解,为什么不让这位执事先生先学习一下本国的文化风俗再出来呢?”
夏宁说这话时,脸色阴沉。
左西闻言愣了下,明显没想到对方会因此生这么大的气。
于是连忙致歉:“我会让千亚好好改的,夏夏就别生气了,为了一个下人生气不值得。”
听到这句话,夏宁蹙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夏云深见状也是松下一口气,也不禁为左西敢于放下姿态的好脾气感到惊奇,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是第二个能容忍夏宁的恶劣脾性的人,与自家妹妹相比较,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越想越不明白,左西为什么会跟他妹妹这个典型的恶棍成为朋友?
想再多也没用,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后,开口询问道:“小西,你这次回来打算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119:见面礼
“目前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不过就算是最快,应该也要到明年六月。”左西说到这里,无奈的摇摇头,继而说道,“毕竟对我来说,西伯利亚漫长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猫眼里浮现出无可奈何的意味。
夏宁淡淡的望着对方,也不说话,全程一副要死不活的摆烂咸鱼态度。
这种奇怪的状态让夏云深起了疑心,自家妹妹虽然性格不讨喜,对自己平日里也是没大没小,没什么礼数可言。出于“双胞胎”的同感心理,他隐隐能感知到对方似乎正在酝酿着些什么,但又猜不透到底是什么。
“海都的冬天也不暖和。”
“……”
冷不丁的一句话彻底把天给聊死,局面开始陷入尴尬的沉默。
而这时,前往偏厅拿东西的青年执事恰好回来。
左西见状,微不可闻的松下一口气,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开口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太清楚夏夏你们都喜欢些什么,就自作主张带了点小玩意儿回来,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说着,千亚把手里提着的礼盒一字排开分别摆放在茶几上。
用精美贵气的黑金礼盒包装,略带着几分神秘感,即便不打开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并非烂大街的俗物。
千亚注意到左西的眼色,戴着白手套的手打开左边第一个礼盒。
朱红色的丝绸里赫然躺着三根人参,每一株都是颜色透亮、形态规则,且芦根饱满;参身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芦碗,最少也得有百年起步。这种品相的人参有市无价,分分钟是要上拍卖场哄抢的货色。
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玩意儿,左西出手就是三根,还不带眨眼。
她此时的脸色略微显得有些窘迫。
“这几根百年山参是我偶然所得,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原本想来拜访的时候亲自送给元阿姨。没想到的是这么凑巧,叔叔阿姨都出了门,现在就只能麻烦夏夏你们帮我转交一下了。”
此话一出,夏云深似乎明白了对方露出窘迫表情的原因。
敢情是因为感觉带来的东西拿不出手?
“小西,那我就先替妈妈谢谢你了。”他对百年人参的价值不了解,更不知道其稀罕程度,但第一件事还是先礼貌的向对方道谢。
“只希望元阿姨不要嫌弃才好。”
话音刚落,千亚相继打开第二、第三个礼盒。
映入眼帘的是两块手表,分别是百达翡丽超级复杂功能时计系列5002P、积家HybrisMechanica大自鸣腕表。前者是双面腕表,一年仅造两只;后者是顶级手表收藏家的心头好,如今更是没货,有钱也买不到。
都不是最贵的,却是门槛最高的!
身为狂热的跑车爱好者,夏云深虽然对手表的兴趣不大,但他有个骨灰级手表收藏玩家的朋友,在其耳濡目染下,对目前最顶级的那几款千万级的手表都略知一二。
见状,他的眉头微蹙起来,眼神凝重的看向对面的人。
左西却是一脸云淡风轻,接着落落大方的朝夏家兄妹介绍起这两款表。
“这是送给夏伯父和云深哥的小礼物,有点寒酸,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
刚开盒的那三样东西,夏宁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价格是几何,但光从表面和气派上看就价值不菲。在心底粗略估个价,每件的保值应该都不会低语千万级别。
出手即是大手笔,左西一脸淡然的姿态,明显没把这些“小玩意儿”放在眼里。
茶几上还有最后一个盒子没被打开,而它的尺寸明显要比前面的规格要大一倍不止。
有了前面的铺垫,夏云深不禁有点好奇,送给夏宁的盒子究竟会被开出什么东西,而作为当事人的某人对此却没有太大兴趣。她现在什么都不缺,除了钱,不能作为流通货币,倒卖还会贬值的东西可谓是毫无兴致可言。
瞥了眼桌面上那个还未被打开的黑金盒子,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千亚,你先退下,这个我自己拆。”
左西说完,从沙发上起身,弯腰拿起茶几上盖得严严实实的礼盒,然后慢条斯理走到夏宁身旁的位置坐下。她的情绪显得有点激动,也不开口点明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其一脸神秘兮兮的把礼盒递给身旁的人。
“夏夏,这个东西我准备好久了,你拆开看看!”
“……”
少女甜美可爱的嗓音传到耳畔,夏宁的目光落在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礼盒上,也落在对方那双青筋微微凸起的白皙小手上,淡淡开口道:“东西重就放到茶几上。”
说完,她接过礼盒,手上顿时感到这份心意的沉重。
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少说也有五六斤重!
把礼盒放到大腿上,余光里瞥到左西期待的表情。对方脸上纯洁无暇的微笑,让夏宁莫名有种良心被谴责的愧疚感。
好像如果流露出不满意的态度,那么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罪人。
于是无奈的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打开礼盒。
当里面的东西被暴露在视野之中,周围几人的神情各异。
夏宁眨眨眼,明显没反应过来,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闪瞎了;夏云深的眉头紧蹙,注视着里面的东西若有所思。
左西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夏夏,你喜欢吗?”
“……”
朱红色的光滑丝绸上平放着一尊绿色与紫色相见的双色玻璃种翡翠雕像,立体雕像是相互依偎的两个人,每一处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乍一看没什么毛病,再看……
这两人不就是小时候的夏宁和左西吗?
除此之外,雕像旁边还放着一条宝石级的紫黄晶项链,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望着眼前的东西,夏宁一时间无言以对。
玻璃种的翡翠本就价值不菲,况且还是极度稀有的绿紫双色,体积还相当大。心意重不重她不知道,但很清楚光是原石就是一笔不小的钱,还没算是这栩栩如生的精巧雕刻的加工费……
这件礼物很贵重就是了!
120:壕无人性
这尊翡翠立体雕像太过吸人眼球,以至于旁边的紫黄晶项链被众人一致忽视。
“夏夏,你喜欢吗?”
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里的期待显得有些急切。
用夏云深的话来说,夏宁是条没什么品味的土狗,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承认这种说法,因为她没什么爱好,但对于看上去就很贵的东西,天生有种莫名的好感。原本不觉得翡翠玉石有什么,但一变成自己的脸,心里就总感觉……
莫名瘆人?
思索片刻后,她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这件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下。”
此话一出,夏云深心里大为震惊。
面对价值不菲的大块玻璃种双色翡翠,说不要就不要,这还是自己那个对金钱欲罢不能的妹妹吗?他也认出了雕像上那两个人是谁,就算不喜欢,收回来请人改一下样式,反手拿出去倒卖也是一笔不小的账了……
商人的精明打算,就像是刻在夏云深基因里的本能反应。
“夏夏,你说什么呢?”
左西那双澄澈的猫眼中充满了迷惑与不解,只见她继续道:“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哪里贵重了?我还觉得它配不上你呢,原本看上的是外祖母的那颗星钻,只是她不同意给我。”
说到这里时,她的腔调里带着委屈。
夏宁/夏云深:“……”
连代表特权的王室星钻的主意都敢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哪哪都好的姑娘,背地里竟然还隐藏了败家子的属性?
夏云深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本着内心的疑惑开口询问:“你不喜欢?”
“……”
这该死又没用的默契,心里明白就不能憋着吗?
通透晶莹的翡翠雕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润,美不胜收。夏宁注视着它,心中却并没有感受到惊艳,而且越看越觉得瘆人。
搞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如直接整成一座菩萨像来得让人容易接受。
害得现在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是个封建迷信的人,害怕自己的命格镇不住。”
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夏云深到了嘴边的回应,直接给憋回肚中,他看向夏宁的眼神充满了狐疑,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是个有封建迷信倾向的人?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再拆台。
毕竟就在刚才被对方狠狠剁了一脚,现在疼痛正从上面传来。
“怎么会呢?翡翠和玉都是养人的东西。”
由于长期在Y国生活,左西对国内的风俗讲究并不是很了解,常识虽然有,但不多,所以当听到夏宁的说法时,她始终秉承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闻言,夏宁眼里的光黯淡下来:“西西,你难道觉得我在说谎吗?”
此时的她,身上被阴霾笼罩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左西见状急忙解释,“夏夏,我就算是怀疑自己,也不会不相信你的。既然这个破烂触犯了你的忌讳,那咱就不要了,你千万不要因此而不开心。”
话音刚落,她就伸手将礼盒中的翡翠雕像一把抓起。
“咣当——”
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翡翠雕像被摔在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
夏云深望着碎了一地的翡翠,顿时傻眼。
紧接着,左西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还在轻声安慰一旁的人:“既然没用,那我们就砸了它,下次我再补件好的礼物给你,开心点好不好?”
夏宁眨眨眼,显然也被对方刚刚的举动给吓住了。
几千万的东西说砸就砸,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就算是真的壕,也不是这么造的吧?同时也惊叹对方这隐藏于完美表象之下的另一面。
兄妹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夏夏,你再看看这条项链,感觉怎样?”
左西眼巴巴的看着身旁的人,神情里夹带着受伤的失落感,那副模样就像是被渣男伤透了心。
“……”
明明是很正常的小女生举动,夏宁想不通她的脑海中,为什么会产生自己是渣男的错觉,还没由来的感受到来自内心的谴责感。
不过在对方的提醒下,两兄妹才注意到丝绸上还留着一条项链。
相较于之前那尊雕像的晶莹通透,这条紫黄晶项链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得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很漂亮。”夏宁不由得赞叹。
注意到她黯淡的眼睛里浮现出光,左西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嘿嘿,很高兴它能让你喜欢。”
夏宁那张自进门开始就如同喝了苦水的脸,此时逐渐舒展开,嘴角不知觉的轻轻勾起浅笑的弧度。
“西西,谢谢你。”
“喜欢什么尽管跟我说,别跟我客气。”
大手一挥的豪横姿态,似乎钱在左西的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串数字,而她也有这个底气和自身实力。
此话一经说出口,夏云深就不太乐意了。
“她如果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她摘?”
“还挂在天上的星星自然没可能,至于已经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只要夏夏喜欢,费点时间,我还是能从Y国的国家天文馆拿出来的。”
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看其架势,大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的“昏君”潜质。
夏云深对此不禁怀疑,眼前的左西是不是壳子里换了个人……
同样对此感到诧异的还有夏宁,尽管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正在走向崩溃,原剧本中的角色设定已经不具备太大的参考价值。但目前还在剧情发展的初期阶段,就连原剧中被评估为最不稳定变数的程非臣,人设都没左西崩得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发生改变后,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的蝴蝶效应?
左西现在的心情很好,当即提议要约个时间和夏宁出去玩。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夏云深一口拒绝,理由是某人接下来安排的行程很多,没有时间出去乱逛。
“你们不是不管夏夏吗?怎么给她安排行程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一根针,深深扎进了夏云深的心里。
他沉吟片刻后,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夏宁冷不丁的出言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