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本是凉薄之人
西伯利亚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严寒的冬季。
灰白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细细簌簌落下。
放眼看去,入目即是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不远处的雪峰高耸入云,险峻的半山腰上烟雾缭绕,美得恍若仙境。
却又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群峰环抱的谷地内,四周是险峻的岩壁,底下是坚硬的冻土,这里是一处天然的“斗兽场”,或者说是“圈养之地”。
断崖边。
保镖撑着一柄黑伞,举在青年的头顶上。
“Carr,canpunishmentbegin?(Carr,惩罚可以开始了吗)”
闻言,程非臣把视线从远方收回,将目光转移到只有少量积雪的谷地内,神情冷漠地地瞥了眼,随后淡淡回应:“Letusstartinfiveminutes.(五分钟之后,便开始吧)”
此话一出,保镖当即通过对讲机,朝底下的人传递指令。
谷地四周的岩壁上被人工开凿了几个洞穴,门口分别被用钢铁栅栏拦起,虽然隔得较远,依旧能隐约听到野兽的嘶吼声。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只见两名穿着黑色军大衣的汉子,将一名鹰钩鼻的瘦子扔了进去。
“咣——”
随着唯一的入口被关闭,汉森被吓得六神无主,哀嚎着狂拍铁门想要逃离出去。
不多时,几个洞穴分别被打开。
从第一个洞穴里走出的是一只健硕的老虎,第二个洞穴是一头灰狼,第三个洞穴是一匹雪豹,第四个洞穴是一群鬣狗……它们都被饿了好几天,现在看见两脚兽,纷纷眼冒精光。
汉森见状,早已被吓破胆。
他哆哆嗦嗦的盯着正在朝自己逼近的各类野兽,腿脚禁不住开始发抖,眼神里更是绝望到了极点。
程非臣站在悬崖边上,注视着谷地下的情况。
看着里面的人在绝望中被野兽撕碎,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
观望了全程,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状态,就好像只是看了一场无聊的马戏。
身旁撑伞的保镖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他开口询问:“Carr,wherearewegoingnext?(Carr,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程非臣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转身朝停在不远处的直升机走去。
片刻后,缓缓说道:“GotoMoyinmanor.Dotnotletourleaderwaittoolong.(去莫茵庄园,可别让我们的当家人等候太久才好)”
那双仿佛装了星辰大海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冷漠之色。
……
莫茵庄园。
这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地方,就连门口驻守值岗的,都是持真枪实弹的雇佣兵。
庄园内的建筑风格,属于传统的哥特风,看上去相当庄严恢宏。
书房内。
男人的手里捏着羽毛笔,坐在办公桌前。
高鼻凤眼,五官深邃立体,浑身散发着超然物外的清冷,容貌和气度上也都透露出几分相似。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来到书房门前,恭恭敬敬的行完礼后,向其汇报。
“Herecomestheyoungmaster.(少爷来了)”
“Emm…(嗯)”程洛写完最后一行字后,将羽毛笔放回去,抬眼看向老管家,说,“Asktheyoungmastertocometothestidy.(叫少爷过来书房)”
“Yes,Sir.(遵命,先生)”
老管家说完,便轻手轻脚离开了。
不多时,书房外的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还没见到那人的身影,他就率先出声询说道:“你来了,我亲爱的儿子。”
166:全力以赴过,回首问心无愧
“喜欢吗?”
“不喜欢。”
“好吃吗?”
“味道很一般,而且海鲜粥里能不能不要放糖?”
“放点糖会比较浓稠香甜。”
“要浓稠,你可以加点大米粉,或者食用生粉,效果会更好,而且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下次不要再做了。”
“……”
舒毅拿了一把新的勺子,在对方的碗里舀了一勺,放到嘴里尝了下:“对不喜欢吃糖的你来说,确实是有点太甜。”
说完,他就伸手招呼候在一旁的女佣过来,让其把粥倒掉,并将厨房里还温着的银耳莲子羹端过来,接着自信满满的向身旁的夏宁表示:“我做的银耳莲子羹不是甜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不错就不错,应该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底顿生疑惑。
回来海都这几天,自己由于要处理“情报网”上收集来的大量信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会忘记吃。
舒毅自从跟着回到夏家住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似乎也在忙一些事。
当夏宁有必要的会面需要出去时,他会放下手中的事陪同前往。
平时也会吩咐卢管家,让厨房那边准备一些补身体的东西给夏宁送去,以及平时一些细节要求也是,使唤起夏家的佣人,比某本家人还得心应手,俨然一副已经把夏家当作自己家的姿态。
今天更是起了个早,专门亲手下厨炖了一顿乱七八糟的东西。
清楚夏宁口味的厨师看了,不禁直摇头,想出言提醒,却被对方直接轰出了厨房。
没办法,也只能任其折腾。
于是,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熬了一个小时的粥,因为对方一句不喜欢,说倒就倒,没有一丝犹豫,这一操作让清楚事情全貌的卢管家不敢说话。
舒毅对夏宁的好从不遮着掩着,有多上心,家里的管家仆人都有目共睹。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大小姐都会因为对方没做对,或者做得不合乎心意而表现出不高兴的态度,甚至直接翻脸不领情。
他则是把“厚脸皮”的意思诠释到了完美的程度。
久而久之,次数多了,某个挑剔的大小姐也就习惯了。
甚至把另一句俗话给学到了精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管做得好不好,或者是被说,舒毅都会在做完一件事后索取报酬,要么是一个早安吻,要么是睡前的拥抱。
夏宁也从最开始的抗拒,变成最后的无所谓。
吃到甜头的舒毅也就此总结了自己独特的经验。
他可是主动出击的军人,以退为进是不可能的,坐以待毙更是不可能的,开始了便全力以赴,即使最后他们没有结果,也无愧于曾经为之疯狂努力过的自己!
不多时,女佣把银耳莲子羹端到夏宁面前。
晶莹剔透的银耳已经被炖得软烂,莲子亦是出了绵沙,还加了少许的枸杞,一缕清香钻入鼻尖。
好不好喝,她不清楚。
但光凭这卖相,确实是下了功夫。
注意到身旁那人灼灼的目光,她还是很给脸的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汁浓稠,味道不咸不淡,银耳入口即化。
没有很惊艳,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相较于前面几种奇怪的汤水,已经是相当难得。
“还行。”
“对吧,我就说不错。”
说完,舒毅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夏宁已经不抗拒他的触碰,与男女之情无关,和她对夏云深的感觉没有什么区别。
“等下我要去一趟寰宇总部大楼,有空吗?”
对方少有的向自己主动袒露行程规划,从表情上看,舒毅的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很好,只听他很爽快的点头答应:“我的荣幸。”
……
回来的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她却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去考了场科三考试,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这也说明驾照已经是妥妥在手。
正儿八经通过所有的考试,又因为舒毅找关系在背后推了一把的缘故,驾驶本本最终落到自己手里。
以至于今天吃完早饭后,夏宁自信满满的拒绝了司机的接送。
并主动提出要亲自开车去寰宇的总部大楼。
选的车还是夏云深最宝贝的那一辆,当她坐在驾驶座上启动发动机,将车开出车库时,远在夏威夷的某人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隐隐感觉到不安。
匀速行驶在城郊公路上。
新手上路,开始难免有点紧张,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也就逐渐放松下来。
舒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余光里注意到对方脸上流露出愉悦的神态,心情也不由自主随着身旁的人变得好起来。
刚开进市区,就被路边的交警拦下来。
“……”
夏宁扭头与身旁的人相视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在憋笑。
“别丧着一张脸,新手上路第一天就被查车,属于万中无一的概率,在某种程度上说,你也是挺幸运的。”舒毅最终憋不住,轻笑道。
“哼!”
虽说脸上不忿,但她还是乖乖停下,然后摇下车窗,将自己的驾驶证递给路边的交警。
而这时,幸灾乐祸的舒毅突然侧过脸看向窗外执勤的交警,开口说道:“不用查了,她是我亲自监察通过的人。”
交警见到他的脸时,不禁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舒少校?!您好!”
“你好,记得替我向你们的刘队长问好,就说改天有空我请他吃饭。”
“遵命,少校。”
有舒毅出面,交警仅仅只是查看了夏宁的驾驶照,然后便放行了,她在对方怪异的眼神中摇下车窗,启动发动机缓缓开车离去。
在等红绿灯的过程中,她不满的嘟囔道:“你刚才到底在干嘛?人家想查就查呗,我又不是拿不出来,你这样一搞,整得我就像是个走后门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知不知道,离开的时候,那人的眼神就跟你被富婆包养似的,到时候传出去,有得你丢人的。”
舒毅闻言,却对此不以为然。
“我就看他们是不想干了,才敢议论到我头上。”
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道,“你要包养我也不是不可以……”
167:大小姐整顿职场
“你想得倒是挺美,年纪轻轻就想吃软饭。”夏宁嗔怪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嫌弃。
“没办法,天生胃不好。”
“胃不好是小事,我家私人医生医术不错,回头让他给你开两剂药治一下,我敢打包票,药到病除。”
“除了胃不好,我心脏也不太行,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家医生也能治?”
“一身病也能进军营?”
“……”
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夏宁在某种程度上也无愧于是夏云深的亲妹妹,至少开车时一晃神就踩油门的习惯,是学了个十成十。
踩油门后,接着是急刹车。
突然来那么一下,就连副驾驶上的舒毅也被吓了一跳。
跟在夏宁后面的车辆都在狂摁喇叭,甚至隔着车窗都能听到外面暴躁老哥们的骂声,无非是“上赶着投胎啊”、“#¥@#**”……
她悻悻然的尴尬一笑,只当没听到外面的一片谩骂。
见识了女司机对马路的“统治力”,舒毅也不敢在其开车期间乱说话,避免分散对方本来就不算集中的注意力。
但好在,就算磕磕碰碰发生了点小插曲,也还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
寰宇总部大楼。
由于是自家地盘,所以夏宁毫无顾忌的将车子直接停在大楼前的小广场上。
自从在第一次来寰宇时吃了闭门羹外后,夏云深便干了一件荒唐的事,他专门召集过驻守在总部大楼的员工开过一个会,内容就是让总部的人看见她都放尊重点,否则一经发现,就直接收拾工位走人。
结束后还发了通告文书,在署名处大大方方落下了自己的亲笔大名。
此疯狂举动当时还引来了董事会的不满……
当初因为觉得太招摇而觉得尴尬,可能是习惯了自己现在的阶层身份,见识也变得更加丰富,如今在脑海里回想起这件事,反倒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下车,无需门卡,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大摇大摆从正门走进去,没有任何人敢拦。
前台大厅的人见到她,纷纷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有亲哥夏云深撑腰的大小姐,不想在寰宇混了,才会想不开的去得罪她!
“哼!”
夏宁见到他们这副仿佛猫见了老鼠的模样,经过时鄙夷的瞥了他们一眼,还装腔作势的冷哼一声,摆出刁蛮任性的作派。
看着她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表现,舒毅对其接下来要做的事,顿时充满了好奇。
走进领导层专用的电梯。
按下36楼层。
随着显示楼层的数字逐渐增大,夏宁脸上的神情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当数字停在36,伴随着电梯门打开,她一言不发的径直往外走,最后在标示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前停下,动作无比熟稔的开门走进去。
跟着前面的人走。
注视着对方落座在办公桌前,只见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台手机,开机解锁后,当即拨了一通电话。
那道身影与初见时一般无二,纤细而单薄,有种脆弱的美感。
而现在呈现在面前的状态,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举止虽然还是很随意,但腰杆子却挺得很直,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自信干练的精英感。
夏宁的目光落在手机上,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淡然。
不多时,轻灵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响起。
……
此时,另一边的特助办公室。
朱岳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正坐在电脑前优哉游哉的玩扫雷小游戏,嘴里还愉悦的哼着小曲儿。
偷得浮生半日闲。
“那兄妹俩都不在,上班摸鱼简直不要太快乐!”他喝了口热咖啡,不禁感慨一句。
但现实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感慨的话音刚落。
“嘟嘟——”
放在键盘边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提示。
漫不经心的拿过来,用眼神瞥了眼屏幕上联系人备注,可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名字时,本来欢快的小表情瞬间垮下来。
“……”
思索片刻后,尽管很不待见,但还是不情不愿的点击了接通。
可连客套的招呼都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朱助理,我要召开一场中级领导层的紧急会议,你马上安排一下。”
168:讲道理?这里我就是道理
“召开中层领导会议?现在?夏小姐您确定没在开玩笑?”朱岳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而且,夏小姐您现在不是在夏威夷吗?”
“少废话,你只需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即可。”
强硬蛮横的语气和态度,让人光是听着就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强忍住心中的不满,想要对其再劝说一下:“可是夏小姐……”
电话那头的人却丝毫没有要听的意思。
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出言打断,甚至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里,都带着警告的意味。
“朱助理,我如今的职位是寰宇的代理总经理,现在是让你通知其他人来开会,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如果连传达通知这种小事都做不到,那么我会向行政总裁提出,将你下调到合适的岗位。”
朱岳脸上的神色一凝。
“嘶——”
晃神的功夫,手一抖,杯子没拿稳,滚烫的咖啡撒出来,大腿的位置湿了一大片,痛得他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倒吸一口凉气。
被浇了咖啡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痛,由此看来是被烫伤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现在却无暇顾及,急忙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再去看屏幕时,上面则显示对方已经挂断了通话。
“……”
操蛋的!
这无理取闹的大小姐,又在干什么幺蛾子?
不管心里再憋屈,上司的要求再无理,若是还想在这里混下去,身为打工人,他还是得照做。
“唉——”
轻声叹息一口气后,伸手拿起桌面上的抽纸,把自己身上的咖啡水渍擦干净。随即麻利的在办公电脑上打开企业群聊,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到寰宇总部中级的管理层群聊,接着将其拉出来,点开对话框,随着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敲击,一则言简意赅的通告就此编辑完成。
点下发送,第一步便已完成。
而接下来,就是逐一确认下午会议能来的名单。
若是有必要,他还要再给对方打电话通知。
将夏宁交代的这件事安排妥当,才发觉被浇湿的裤子已经被体温烘干,布料上留下一块痕迹明显的咖啡渍,看上去格外突兀,且可疑。
“……”
真是倒霉透了!
……
另一边。
总经理办公室。
夏宁说完,还没等对方回应就挂断了电话,她现在可没心情跟朱岳磨磨唧唧说那么多。
之前在寰宇里学习商务处理,都是夏云深手把手教,时不时还会当着其他员工的面吵架,也就使得自己刁蛮任性,又无理取闹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让总部大楼里绝大部分员工都坚信她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没有夏云深,夏宁就是个废物。
之前还对此还有点不满,现在倒是成了最好的掩护。
“哒——”
舒毅从沙发那边提来一张椅子,放到夏宁的办公桌前,与其相对而坐。
“我们的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苦着一张脸,又被谁招惹了?”他注视着面前的人,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带着光,明亮而温暖。
不出所料,收获了对方的一记白眼。
“在这里,谁敢招惹我?”
略带着傲娇意味的话传到耳边,第一次看到她矫情又骄傲的模样,让舒毅不禁眼前一亮,这样子的少女与前几天老成的态度截然不同。
或者说,刚刚的状态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确实没人会想不开。”
说完,他轻笑出声,顿了顿后,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接下来要召集部分领导层,进行紧急会议?”
“嗯。”
夏宁点点头,紧接着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A4纸打印的资料,看其厚度,保守估计也有三四百张的数量。
随手翻了翻开始那几页,然后又从中拿出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那是夏云深平时用的工作本。里面记录存储了许多重要的商务机密,这些她都知道,而且对隐藏加密存放的位置和密码,了如指掌。
舒毅看着对方逐渐变得专注的神情,只是了然一笑,没有再出言打扰。
……
临时接到开会通知的人,一阵骂骂咧咧,但大部分人还是急匆匆赶了过来,而少数的那几个根本没把夏宁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会议室里,赶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快到指定的时间,说完开会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不少人小声的抱怨起来。
踩着点,会议室的门被打开。
夏宁提着笔记本缓缓走进来,舒毅紧跟其后。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过去,议论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走到在那张空着的主位坐下,淡淡的扫了底下的人一眼,说道:“朱助理,你清点一下无故缺席的人,然后把名单交到人事那边办理相关手续。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被开除了。”
上来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人的脑子还处在状况之外。
“是。”朱岳点头回应,然后开始进行清点工作。
面对底下众人惊讶的反应,夏宁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见她打开慢条斯理的打开电脑,连接会议室里的投影设备,将会议ppt进行投屏。
“各位,我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公布一件事。”清亮的嗓音不轻不重的响起。
在他们面前开腔讲话的少女看上去年轻漂亮,是那种惊艳到带有攻击性的美。明明年纪不大,却莫名给人的心理上带来压迫感,不怒自威的模样,与她那位掌权人哥哥如出一辙。
不禁令人怀疑其之前不学无术的表象,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
“为了寰宇的合理发展,接下来我将会对内部人员的职岗,以及管辖业务进行部分调整,有些不适合的岗位亦会清除,打造更规范、紧凑的内部结构链。”
“!”
众人难以置信的盯着台上的少女。
内部职岗调整?
说好听是调动,但他们都是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混成精的老油条,怎么会不明白言下之意?
他们的这位代理总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对管理层动大刀!
注定有一波人要遭殃!
169:扮猪吃老虎?单纯是看你们不爽
“不知在场的各位,对此还有什么意见吗?”她抬起头,用淡漠的眼色扫了眼台下坐着的众人,分明是一句询问的话,却用着不由分说的专横语气。
这哪里是要与人商量的态度?
就冲着夏宁这气势,欺软怕硬的那几个,对其目前的情况把握不准,都没出声发话。他们的余光瞥向四周,想通过其他人的反应,来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
“诸位这是都没有意见吗?”
问题再次被摆出来。
话音刚落,笔记本电脑里ppt的内容恰好被投放到屏幕上。
开会用的ppt,只有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页,内容直接明了。那是一张报表,上面敲打了许多中层领导的名字,以及其所在的部门职岗等,一列看下来,少说也有七八个。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几个是我初步拟定需要调整的职务岗……”
话还未说完,这时下面就有人按捺不住出声质疑:“公司内部运营得好好的,长期以来没出现过纰漏,位于各职务岗的员工也不曾犯下过大错,总经理你现在临时对内部人员进行大幅度调整,只怕是不能令大家信服吧?”
夏宁停顿下来,审视的目光落到刚说话的人身上。
“嗯,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稀松平常的一个问题,她的语气很平静,脸上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情。
当事人听到后,心里却对此莫名感到不安,尤其是当对上对方那双澄澈淡漠的眼睛时,悬起的心的变得更加忐忑,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随后又在内心把自己鄙夷了一通,他竟然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产生惧意!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丢人!
“外联宣传部门,副部长常清源。”
“外联宣传部是吧?现在去财务那边结下工资,你被开除了。”
不轻不重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犹如一颗暗雷被扔进平静的水面,表象没有激起太大水花,底下每个人的心里却因此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听完后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变得一言难尽。
常清源也是被对方的话给惊到了,他从没预想过事情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反应过来后,极为不服气的提出反驳:“夏小姐,寰宇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你若是拿不出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随意开除老员工,卸磨杀驴的行为,就不怕寒了一批人的心吗?!”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很难不令人动容。不知情况的人,还以为又是哪个不良奸商干了些不是人的勾当。
果不其然,这段极具迷惑性的发言,成功煽动了不少人。
他们的神情各异,不满的意思很明显。
舒毅站在旁边,注意着台下各怀心思的众人。
他很好奇夏宁接下来会怎么处理眼前这即将要失控的场面。
“理由吗?”
“难道夏小姐不该给出一个理由吗?”
“确实有一个理由。”
夏宁顿了顿,身体后倾,背靠在座椅上,继续说道:“你爸妈没教过你,上司发言的时候,作为下属要放尊重点吗?而我就特别不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屌丝样,连尊重直属上司都做不到,寰宇不需要自视甚高,又自以为是的员工。”
话一经说出口,众人的脸色微变,保持着缄默的态度。
常清源注意到周围人的态度,心里暗骂这群墙头草。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了。
“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一句话,夏小姐过度解读罢了,这并不是开除的理由!我不服!”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反而把过错全部推到夏宁身上。在场的老油条们闻言,纷纷与其撇干净关系,职场的大忌和雷区被其踩了个遍,就这种智商,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副部长这个位置的。
清亮的嗓音再度响起。
“服不服是你的事,开不开除是我的权力。”
台上的人眉头微蹙,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轻蔑的意味,“还有,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夏小姐,坐在这里的是寰宇的总经理,如果对此有什么异议,欢迎投诉到行政总裁那边,或者说是董事会。”
专横的发言,她把刁蛮跋扈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
“常先生已经被开除,现在还不出去收拾东西,是需要我叫保安进来帮你吗?”
“哼!”
常清源被气得咬牙切齿,猛的从椅子上起身,随后忿忿离开。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好,至少暂时把在场的其余人给镇住了。
舒毅的目光落在夏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原来之前资料调查的结果,并不是空穴来风,这家伙骨子里的骄傲和横,在某种程度上,与夏云深比较,不能说是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亲眼所见,还是挺让人惊喜的。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的会议开展得很顺利,虽然偶尔会有几句不同意见的提议,但都是点到即止,目前基本上没有人会想不开再去惹夏宁。
……
开完会,已经是临近正午。
舒毅坐在沙发上,大腿枕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夏宁闭着眼小憩,而他用指腹为其轻轻按揉太阳穴,那双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目光很温柔。
她是第一次单独召开会议。
全程的表现都显得格外淡然镇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没有什么资历的新人在面对一群老狐狸时,光是保持思路和条理清晰,就是不小的精神内耗,更别说与之斗智斗勇时需要的心理建树。
天赋固然是有,但没有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一场会议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力气可以大一点。”
“小奸商,报酬是什么?”他轻笑出声,“或者想不想体验一下其他服务?”
“滚……”
夏宁已经累得不想和对方争辩,突然感受到自己的额头位置,传来柔软温热的触觉,以及清新的薄荷气息。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这一点要求,恕难从命。”
170:坦诚
她睁开眼,迎上对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能从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舒毅,你别对我太好了。”
“我有对你很好吗?”
“别贫嘴,我现在在很认真的跟你讲,你能不能也认真一点?”
“你搞错了,我一直都很认真,只是你自己没注意到,或者说,习惯于把很多事都只当作是玩笑。”
舒毅说到这里,轻笑出声:“以后别说像是刚才那样的话了,虽然没有恶意,但没有人会喜欢听,而我也只是顺从心意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你没有亏欠我什么,而我也并没有刻意去讨好你的意思。”
听到这番话,夏宁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
这家伙烦是烦了点,想的倒是挺通透。
如果一开始先遇到的人是他,或许自己会接受这份没有心理压力和负担的感情吧?又或许很多事情,都会因此而变得不一样?
“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我对你现在的感觉,跟对我哥那货没多大区别,即便是这样也无所谓吗?”
“哦?原来我已经达到了成为你家人的程度了吗?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
熟悉的不着调,听着挺胡扯,却让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闭上眼继续小憩时,不自觉嘀咕了一句:“如果一开始遇上的人是你就好了……”
近乎梦呓的话语,尽数被舒毅听了进去。
他半垂下眼帘,凝视着对方的脸,忍住了伸手去触摸的冲动。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自己也确实是秉着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来对待感情,但刚才夏宁无意的一句话,还是落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她并不是对自己毫无感情。
作为后来者,他还是在对方心上留下了痕迹。
这一点,是该高兴?
还是该意难平?
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口气,小怪物,我该拿你怎么办?
……
今天夏宁召开中级管理层会议,并开除了好几位管理者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夏云深的耳朵里。
夏威夷。
海景别墅中。
夏云深坐在办公桌前,用笔记本电脑进行线上办公,左耳上别着蓝牙耳机,正亮着通话的提示光。
“嗯,情况我都了解了,一切听总经理的安排即可。”
“不是,夏哥,你不觉得夏小姐这次的行为太胡闹了吗?职岗的大规模调动,在短时间内会造成不小的缺口,到时候进行工作交接,也会因此出现各种问题和麻烦……”
他听着蓝牙那边的话,眉头不禁皱起来,接下来的语气里亦是带着不悦。
“朱岳,一切听从总经理的安排,出了什么事我担着,你是听不明白?还是说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听这语气和态度,跟了夏云深这么多年,朱岳很清楚,对方现在的状态已经是处在生气的边缘,若是自己再不识趣的继续说下去,迎来的只怕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迫于无奈,这个话题只能就此打住。
想了想,他冷不丁向其提出了一个问题:“夏哥打算什么时候从夏威夷回来?”
刚要回答,夏云深突然想起妹妹留下的话,说:“按照先前跟你说的行程计划来,如果公司那边没什么事,可能还会再推迟一点回去。”
“这不太好吧……”
“嘟嘟嘟——”
夏云深直接上手,相当不耐烦的挂断了通话。
一想到刚才朱岳提到的事,心里就莫名感到烦躁不安,他的手指把机械键盘敲得劈啪作响,全然将其当成了泄愤的方式和工具。
越想越烦,甚至一度无心办公。
“啪!”
将文件点击保存后,他大力的合上电脑,然后向后仰,靠在座椅上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此时的脑子乱得像是一团浆糊。
木然的望着天花板,默默消化积郁在心中的不良情绪。
待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后,还是开口唤醒了手机的智能AI机器人:“Allen,拨通小祖宗的电话。”
“已经为主人拨通小祖宗的电话。”
AI机器人机械的电子音回复传到耳边,夏云深越听越不喜欢,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让子公司那边给自己定制一款全新的AI语音,至于主题和声线,换成自己妹妹的就很不错。
嗯,这个可以有。
正当他的脑子里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蓝牙耳机里冷不丁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有事吗?”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让夏云深闻言,剑眉顿时拧成一排小山。
“夏宁你发生什么事了?听上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转念一想,突然改变了主意,“算了,你打开视频通话,让我看一下。”
“……看什么看?监工啊?”
妹妹没好气的话传到耳边,夏云深的暴脾气一下子就给点着了,精准踩中雷区:“你个小白眼狼,在你眼里,你哥我平时就值这么一个黑心的形象?少废话,赶紧给老子开视频通话!”
“……”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还吩咐AI机器人连接电脑进行投屏。
然后向对方发送了视频通话请求。
不多时,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张夏宁放大版的脸,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
还没等他开口,鄙夷的声音就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一天天的,整那么多有的没的,幺蛾子屁事贼多。”
夏云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下来。
“我听别人说你一去公司就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收到了不少人对你的投诉。对于此事,你有什么话想狡辩的吗?”
“怪不得那群人到结束都没说什么,原来都打小报告去了。”夏宁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慵懒的哈欠,脸上的表情亦是漫不经心,压根没把某人的臭脸色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沉吟道:“难道哥哥你是专门打视频电话过来,是为了骂我?”
“是又怎样……”
话还没说完,电脑屏幕上就显示对方已挂断通话。
他的嘴角抽了抽,重新朝对方发过去视频邀请,而这次是秒拒接。
“……”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遍,兄妹两人才再次“见上面”。
两张有六分相似的脸相互对峙着,倔强的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而这时,舒毅的脸突然闯进镜头中。
“云深,好久不见。”
171:野蛮生长
“舒毅,赶紧把你的脸挪开,别挡着我妹。”
夏云深的看到好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反而是一脸嫌弃,与当初腆着脸皮求人家陪夏宁一起回国时对比,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也没闲着,直接朝对方比划了个让开的手势。
舒毅非但没有照做,脸上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乍一看还怪瘆人的。
“你个翻脸不认人的友仔,就问你羡不羡慕。”
他说完,直接上手捏了一把旁边夏宁的脸,然后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虽说下一秒就被当事人一巴掌甩了过来,手臂当即留下一道起了麻的红印。
“啪——”
响亮的巴掌声从电脑屏幕的另一头传来,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看到舒毅前一段的举动时,夏云深对自己好友逾矩的行为感到有点生气;但当后半段被打的景象出来,听着那动静,他似乎也没有那么不爽了,反倒是有对其起了几分同情。
身体往后仰,倚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臂,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视频那头的两人。
令夏云深没想到的是,向来较真的舒毅,在面对自家妹妹的专横行为时,竟然少有的表现出包容的情况。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说自己眼花了?
“别闹了。”
尽管对面两人的互动没有任何旖旎的气氛,但他还是不太想看到妹妹与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关系太好,或者是走得太近。
光是看到,心里都会不太舒服。
舒毅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听到夏云深隐忍的呵斥声响起后,还是恢复成原来正经的状态。
“哥,你的伤怎样了?”夏宁看过来,轻声问了一句。
难得的关心,让他的心情顿时好受许多。
虽然心里很受用,但这人是满级的口不对心,时常用自身行动来诠释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原来还记得啊,还以为你回去就忘了还留了个受伤的哥在夏威夷呢?不过你放心,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死不了。”
阴阳怪气的调调,听得夏宁隔着屏幕都想直接一巴掌呼过来。
一旁的舒毅,则是饶有趣味的注视着这对活宝的互动。
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天,前有夏宁蛮横手撕公司管理层,后有夏云深阴阳怪气的戏精表演,在某种程度上说,他今天着实是开了眼。
“能不能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就挂了!”她蹙起眉,不满的瞪了眼对方。
本来还想继续观看兄妹“战争”,但很可惜夏宁的耐心并不多,被呛了几句后,索性撂担子选择摆烂罢演,从样子来看,已经是处在暴走的边缘。
而某人也是犟,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准确踩了对方的雷区。
唉——
做好人真累,尤其是被夹在中间的老好人。
舒毅清了清喉咙,佯装轻咳几声,顺利把兄妹两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接着说道:“两位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其他事,比如说公司的事?以及公司众人的轻视和恶意?”
“你说的都不算事。”夏宁立马反驳道,“他们再看不顺眼,也得给姑奶奶我憋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天列出的那群人,他们的底细全部都调查过,我迟早要把这波尸位素餐的人全部换下来。”
“他们算个屁,也值得商讨?”夏云深亦是呛道。
对外的态度,兄妹俩倒是出奇一致。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多余。
夏云深伸手从办公桌上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苦涩的焦糊味冲进口腔,不禁皱了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原味咖啡的味道这么呛……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接下来的想法。”他一改前面的不着调,忽然语重心长的跟夏宁说。
没等来想听的声音,舒毅的话再次传过来:“你们要当着我的面谈商业机密,确定不回避一下吗?”
接二连三被插话,夏云深对某人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于是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说:“既然知道不方便,那你还不赶紧滚远点?”
被吼了一通,舒毅并没有生气,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好了好了,你们聊,真是麻烦。”
说完就转身往外离开。
注视着对方的背影走出视线范围,夏云深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他的视线落到妹妹脸上,表情忽然变得神伤起来。
“辛苦你了。”
短短的四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习惯了自家老哥的暴脾气,突然温柔下来,她的心里竟感觉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有什么辛苦的,这样是喘口气,躺着什么不做也是喘口气,本就没什么好计较。”
夏宁换上云淡风轻的腔调与对方交流,就好像现实真的如同口中所说的那般轻松,接着话锋一转,“反倒是你,腿伤好点了吗?还有没有遇到其他事?注意点,别让我在万里之外,还要老是提点你。”
闻言,夏云深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
化解不安和焦躁的方式,只要用对方法,是真的很简单。
他现在心情大好,轻松愉悦的感知溢于言表。
“喂,你哥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再过几天就能完全痊愈了,届时会尽快回国与你汇合。”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如果真坚持不下去,就先把事情放到一边,一切等我回来再处理,别死鸭子嘴硬强撑。”
“噗——”
她就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话,突然笑出声。
“搞什么……”夏云深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奇怪的行为。
“好了,言归正传,你不是想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吗?”
夏宁停住笑,主动把话题绕回去,一脸正色的说:“前些日子已经调查过寰宇内部的部分人员,身处高位的某些老狐狸藏得很深,手上也还握着不少筹码,在还没抓住他们马脚之前,不好对这波人动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向下除掉部分有牵连的爪牙。”
没有明说寰宇目前是什么情况,但话已至此,其意味不言而喻。
172:夏家有女初长成
之后又断断续续聊了很多,不外乎都是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具体的规划什么的,夏云深听得很认真,适时会给出一定的看法和意见,但也仅限于是建议,他并没有强行要求夏宁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意思。
最终他们在进行了交流后,得到相对完善的方案。
至于效果如何,会在运用到实际后得到反响。
“哈——”
夏云深看对方倚靠在沙发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疲惫,对此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身处在异国他乡,又无能为力。
想了想,他藏起眼里的苦涩,故作轻松的询问道:“这段时间表现得不错,想要什么东西?哥给你买。”
屏幕那边的人听完后摇摇头。
下一刻却像是忽然想到了点什么。
只见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起身噌噌噌的小跑出摄像头的视野范围。
正当夏云深纳闷对方要干什么时,不过片刻,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镜头中,那张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随后清亮的声音传过来。
“看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夏宁用手指捻着比巴掌大点的棕色小本本,放在镜头前,表皮上“机动车驾驶证”几个大字赫然在列;再往里翻开,是夏宁的一寸照头像,以及熟悉的资料说明。
夏云深见状,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考过?”
“就在前几天。”
听到对方得意的语气,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于是试探性确认:“你已经开车上过路了?”
毫不犹豫的点头,看上去还挺骄傲。
“上午就是我开车去的寰宇,有没有感到很惊喜,很意外?”
此话一出,心顿时悬起来。
忐忑的询问道:“你开的是哪辆车?”
“你前段时间刚买回来的‘幽灵’,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夏宁一脸狐疑的注视着对方。
柯尼塞格被称为“幽灵”,而CCR则是“幽灵之王”。
作为骨灰级跑车迷的夏云深,为了把这辆全球每年限产三十台的柯尼塞格CCR收入麾下,耗费了将近两年时间才弄到手,半个多月前才从海外运回来。
连他这个正主都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结果就被刚拿到驾照的菜鸟上路试水……
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
深呼吸一口气,忧心忡忡的朝某“罪魁祸首”问:“没刮花,或者是出什么事吧?”
夏宁以前练车报废了三辆的历史,他可谓是记忆犹深,还有就是上次在落雪山庄,他这妹妹上来就将人家的布加迪Bolide给开花挂了道彩。
由此可见,某人简直是跑车的杀手。
要是给自己还没来得及见过面的“幽灵”来那么一下,他是真的欲哭无泪。
另一边的夏宁注意到对方略显得紧张的语气,猜到了其心中所想,暗暗叹息一口气后,无奈的向对面的人解释道:“放心,我没弄坏你的宝贝,一根毫毛都没少,不信的话,等下你可以让卢管家去地下车库,拍一段高清视频放心一下?”
看到她坦荡的态度,夏云深才松下一口气,随后摆摆手。
“不用了,没出事就行。”
夏宁无语的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喂,你最应该担心的,不该是我第一次上路有没有出事吗?而不是你的小破车吧?”
对面的人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咖啡,还加了两块方糖。
只听其悠悠的说:“我在这边看你不是好好的吗?何况有舒毅在,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我的车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
听起来是那么一回事,不过为什么觉得这话那么欠揍?
注视着某人慢条斯理的喝咖啡,夏宁冷不丁的说:“当初约好了,如果我在年前成功拿到驾照,就送我一辆车,这话还算数吧?”
夏云深没多想,点点头。
“当然算数,你之前不是想要那辆法拉利Laferrari吗?喜欢就拿呗。”
“我现在不喜欢那一辆了,要换一部。”
“可以,你想换成哪一部?”
“我想要‘幽灵’。”
“咳咳咳咳……”
夏云深一激动,被咖啡呛了一口,狂咳不已,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不敢相信的看向屏幕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能不能别闹了?”
对跑车没什么兴趣的夏宁,在被吐槽后,忽然提出要换车。
显而易见的“报复”,就是拿捏了自己不能拿她怎样的心理。
突然感觉心好累。
“你是反悔了吗?”她挑挑眉,质疑的声音传过来。
“换一辆好不好?‘幽灵’,你哥我还连一眼都没还没看上呢,给人留条活路吧,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把车蹭坏,应该先关心你的……”
“……”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表演,最后是实在受不了,才出言打住。
“当我怕了你了,不要了不要了。”夏宁往后一仰,倚靠着沙发,然后缓缓合上眼闭目养神,“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想不想听?”
他们前后聊了一个多小时,大多数时候都在讨论公司里的事,导致精神也处于比较紧绷的状态,现在通过车子的话题让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疲倦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夏云深把剩余没喝完的咖啡放回身前的桌面,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后,摆出与自家妹妹同款姿势倚靠在座椅上小憩。
“什么事?你说。”
“学校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
“挂科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好点吗?”夏宁没好气的说。
“哦……恭喜你通过了考试,可喜可贺。”
听着对方敷衍的话,她的嘴角抽了抽,有种想立马飞向夏威夷将对方打一顿的冲动,不过转念一下,原来的另一个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渣,这个形象在认识她的人眼里可谓是根深蒂固。
虽说情况是这样,但夏云深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就是不爽。
“第二,我是年级第二,听清楚了没?夏云深,以后要叫我学霸,懂不懂?”
“……”
173:偏执的占有欲
见对方沉默不语,久久没有反应,夏宁不耐烦的用手指敲了敲屏幕,说:“给点反应,okay?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很尴尬。”
夏云深的嘴角抽搐一下,神情上摆明了不相信。
“别逗了,就你还年级第二?上一年你可是成绩垫底,还差点重修的人。”
“你不相信我?”
她边说边低下头,拿起一旁的小平板刷了下,然后定格在一个画面上,直接摆到摄像头前面,接着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姑奶奶我究竟有没有骗人?”
平板上的内容赫然出现在视野中,连标点符号都看得清清楚楚。
【海洛商学院教务管理系统】
【学生成绩查询】
【姓名】夏宁
【专业】商务金融
【年级】20xx级
【科目】综合卷
【成绩】95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2
……
夏云深捏了捏鼻梁,又揉了揉眼睛,严重怀疑自己眼花,或者是在做梦,最后还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痛感传到大脑皮层,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是你自己考的?没买通或者贿赂老师?没作弊?”
一连串的质疑声,夏宁被气得只想“砰砰”给某人来两拳。
“你就不能盼我好点?难道在你眼里,这个成绩就不可能是我亲手拿的吗?”
“你不像是块读书的料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到了妹妹的死亡凝视,话语里还带着威胁的意味:“夏云深,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个妹妹是出了名的不爱学习,教学上的理论与实际的商务处理虽然有一定的通性,但理论上的局限性和答题模板都需要一定技巧。即便夏宁在商务处理上有一定天赋,却并不代表在理论考试上能拿到高分。
眼看对方的表情愈发不满,夏云深也没再继续想下去。
“恭喜你哈,咸鱼翻身。”
“……”
听完这句话,夏宁非但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脸色还愈发难看起来,最后变成一个鄙夷的大白眼,说:“算了,就你这敷衍的态度,跟你分享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不聊了,拜!”
还没等他回应,对面的人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只留下一脸郁闷的夏某人,他的粗线条还在状况之外。
难道他的妹妹是个隐藏的天才?
另一边。
夏宁挂完通话后,便一脸不爽的前往浴室洗澡了。
而就在她转身离开后,被随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来电提示,由于改用了振动模式,以致于还没走远的人并没有注意到。
……
E国。
壁炉里昏黄的火光,把房子烘得格外温暖。
西伯利亚森林猫躺在壁炉不远处的窝里,懒洋洋的闭着眼,睡得正酣。
屋子里充斥着酒香味,桌面上摆着一小瓶伏加特,水晶杯的酒液泡着冰块,它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端起,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程非臣靠在椅子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里带着迷离的醉意。
手上抓着的手机响铃许久,对方那边却依旧没有接听。
直至一分钟过去,随着屏幕的亮度逐渐暗下来,他眼里的光也随之逐渐变得黯淡。
随意把手机搁置到一旁,拿起酒瓶给杯子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强劲的酒气从胃底开始反冲,直接涌上了头,那张如同雕塑般清冷的脸,在这一刻也染上红晕,整个人看上去还有点懵。
贴身保镖站在不远处,见状也不敢上前出声打扰。
他的老板现在的心情很差,贸然上前只会撞上枪口,吃力不讨好。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嘟嘟嘟——”
来电铃声突然响起,程非臣听到不是特别设置的声音后,整个人都是兴致缺缺,他随手拿过来,漫不经心的瞥了屏幕上的备注一眼,点下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Rio激动的声音:“Carr,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
“我这段时间研制的东西成功了,有没有兴趣看一下?实际效果保证令你满意。”
“……你想说什么?”相较于对方的激动,程非臣的态度截然相反,看上去对其所说的内容毫无兴趣可言。
Rio似乎对那人冷淡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
只听他在电话里,滔滔不绝的开始描述自己最新研发的东西,性能有多好、多完善,浑然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最后听得程非臣不堪其扰,淡淡的说:“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挂了。”
“Carr,你等一下,难道你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Rio见项目的金主爸爸就要溜走,赶忙出言询问。
“没兴趣。”没有一丝犹豫的回应。
“它的原型是你喜欢的那位夏小姐,这样你也没有兴趣吗?”
“……”
听到对方没有马上否定,Rio就知道启动资金有着落了,于是他从其感兴趣的点切入,继续介绍道:“虚拟偶像代码,AI智能,直接联通大数据库,实现……”
还没等话说完,程非臣清冷的声音就传过来。
“代码产品已经上线了吗?”
突然冷下来的语气,让Rio怔了下,不由得心生疑惑,但想了想也没往心上去,如实回答目前的研发进程。
“还没面向全市场开放,现在只发放了少量的内测号,测试用户的反响很好……”
“马上停止!”
“马上停止?不是,Carr,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
“相同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服务器停止,产品下架,我会承担相应造成的所有损失。”程非臣的语气变得很冷,其中还夹带着警告的意味。
“不是,Carr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她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
言简意赅的回答,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听得Rio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他再想跟对方沟通交流时,才发现通话已经被挂断。
……
一口接一口喝着酒。
程非臣脸上的怒气未消,激动的情绪导致他醉得更快。
喝到最后,他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嘴里却还在不停嚷嚷着:“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174:西伯利亚风雪下的狼
肆虐的暴风雪,终于在下了几天后停歇下来,雪后初晴的边陲小镇升起袅袅炊烟,显得格外安宁静好。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
猫咪在睡梦中醒来,从窝里起身后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抖了抖身子,然后慢条斯理走到它的主人脚边,温顺的蹭了蹭,意图讨好对方。
当事人身上披着毯子,正趴在桌面上。即使是睡着了,眉头依旧拧得紧紧的,神情里亦是充满不安。
程非臣的睡眠很浅,察觉到有东西在触碰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目光朝察觉到动静的方向看去,眼神里带着冷漠,甚至有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猫咪出自本能的感知到危险,于是后退几步,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紧接着弓起腰,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人。
桌面上摆放着不少空了的酒瓶子,程非臣那双清明的眼睛里,却没有留下一丁点宿醉过的痕迹。而且他现在的眼神与平时相比,变得凌厉冷漠,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待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压抑的气势又在一瞬之间全部收敛回去。
从位置上起身,朝屋子外走去。
站在不远处等候良久的老管家见状,立马迎上去问候,并给人披上厚实的皮袄子。
“Goodmorning,myyoungmaster.(早上好,少爷。)”
程非臣点点头没说话,任凭对方替自己整理装束。期间过程,老管家一直在旁边提醒今天的行程安排。
贴身保镖从屋外赶来,在距离他们还有十米时停下,与昨晚值班的保镖进行交接换岗。
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
这是,老管家忽然对刚过来的贴身保镖出声道:“Timokavan,youarehalfaminutelatetoday.(莫迪卡万,你今天迟到了半分钟)”
对方闻言,立马低头认错,并向其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I'msorry,myyoungmasterandMr.Habidenhousekeeper.Anavalancheoccurredoutsidethetownanhourago,andalargesectionoftheroadwasburiedbyheavysnow,whichledtothedelayoftime.I'mdeeplysorryforthis.(抱歉,少爷、哈毕登管家先生,一个小时前镇子外发生雪崩,大段公路被大雪掩埋,导致误了时间,对此我深感抱歉。)”
尽管事出有因,但老管家并不觉得外界因素能成为工作失误的理由。
他那张老脸立马沉下来,说:“Modikavan,yourbehaviorisdisappointing.Youshouldadmityourmistakesinsteadofusingexternalfactorsasanexcuse.(莫迪卡万,你的行为让人很失望,犯了错就该承认,而不是拿外界的影响因素当成是借口。)”
“Isee.IthankMr.Harbidenforyourteaching.(我明白了,感谢哈毕登管家先生教诲)”
老管家点点头,脸上阴沉的表情终于舒展开了一点,继续说道:“YoushouldlearnfromyourbrotherDorewanaboutthis.Inthepasttenyears,hehasnevermadeanymistakes.(这一点你该向你的哥哥多雷万学习,近十年来,他从未出现过一点纰漏)”
说到这里时,莫迪卡万半垂下眼帘,点点头:“Isee,Grandpa.(我明白了,爷爷)”
一直以来,程非臣的衣食起居,甚至是出行,都是由程洛派的专人来负责。他们多是来自家族偏远的旁系,但无一例外都是在程洛手下做事的人,打着其他名义的幌子,对程非臣进行监视。
这一点,当事人亦是一清二楚。
程非臣没有理会这对爷孙,在等待期间索性合上眼闭目养神。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醉酒后不堪的景象,但对于平时几乎不沾酒的人来说,一下子喝过量,头痛眼睛酸涩的后遗症,或多或少还是会有的。
十分钟后。
收拾整齐的程非臣进行了简单的洗漱,然后来到餐厅吃早饭。
庄园里的专职厨师看到来者,立马把一大早准备好的食物端出来,食物上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不是E国的传统早餐,倒是与Z国的中餐极为相似。只是不知是不是饮食习惯,或者是烹饪方式上存在太大差异,看上去总有种不得劲的感觉。
老管家为其拉开座椅,恭敬的站在身后,静候差遣。
程非臣瞥了眼面前的东西,神情淡漠,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坐在位置上用餐,一边吃,一边给手机开机。
站在身后的老管家见状,眉头微蹙,忽而又舒展开来,接着轻声提醒道:“Myyoungmaster,you'dbetternotdoanythingirrelevanttothemealduringthemealtime,whichdoesnotconformtothetablemanners.(少爷,在用餐时间内,您最好还是不要做与用餐无关的事,这并不符合餐桌礼仪)”
此话一出,站在不远处的佣人纷纷低下头。
当事人并没有按照老管家的提醒而改正自身的做法。
“Habiden,doIgiveyoutoomuchpowertomakeyouloseyourpositionandidentity?(哈毕登,我是不是给你的权力太多,才会导致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和身份)”
清冷的嗓音在偌大的餐厅里响起,腔调不轻不重,却给人道不清的压迫感。
老管家听到后,当下一愣。
以前顺从听话的程家少爷,自从在今年回了Z国后,行事作风什么的,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轻声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解释:“Thisisalltherulessetbythemaster.Themasterjustremindsthemasteraccordingtothemaster'swishes.Ifthemasterisunhappy,thenI'msorry.(这都是老爷立下的规矩,老仆只是按照老爷的意思,对少爷提醒一下,如果让少爷感到不愉快,那么我很抱歉)”
“Shutup.Youcan'ttalkwithoutmypermission.(闭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说话)”
程非臣的声音平静依旧,听上去并没有什么。
但对于在对方身边待了十几年的老管家来说,其语气中有细微的变化,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再不停下自己的说辞,眼前这位主恐怕就要生气了。
于是眼珠子一转,说道:“Myyoungmaster,tomorrowisthedeathdayofOldVillaLeaderImhan.Wouldyouliketofollowtheprocessofpreviousyearsor?(少爷,明日是依姆罕老庄主的忌日,请问是按照往年的流程,还是?)”
话只说了一半,在场的人却都对此心照不宣。
提到故人的名字,程非臣的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良久后,他才给出一个简短的回答。
“Asusual.(按照往年一样即可)”
思绪从久远的回忆里抽离,回到现实中来。而此时手机早已开机,亮起的屏幕由于较长时间待机,早已暗下来锁屏。
在玻璃屏上点击两下,随着屏幕再度亮起,两通未接来电的提示闯进视野中。
熟悉的名字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未曾有过的,酸酸涩涩,却又带着一点甜。
175:海登·莫迪斯
解锁,点开。
下一刻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忙音。
随后是片刻的静默,直到另一头响起清亮的嗓音:“喂,怎么了?”
闻言,程非臣冷漠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温和的说:“没什么,就想和你说说话,现在这个时间点会不会打扰到你?”
“当然不会。”
对方轻快的笑声传到耳畔,让他原本烦闷的心情,在这一刻也变得放松下来。
“宁,我很想你。”
“等你处理好E国那边的事,如果还想我的话,就回来海都看我吧。”夏宁那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事,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你打算是在年前回来,还是年后回来?”
E国地处西伯利亚区域,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风雪肆虐的冬季,放眼即是一个苍白的世界。程非臣在这里,对于时间的思维惯性已经近乎固化。
经过对方的提醒,程非臣这才想起,虽说现在已经是新历一月初,但按照Z国的年历来算,其实他们还踩在旧年的尾巴上,而再过半个月,才是Z国新一年的开始。
“我很希望自己能在过年之前回到海都。”
面对程洛这种棘手的对象,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冲出对方的包围防线,以及把手头上的麻烦事都处理完……程非臣想给夏宁一个肯定的答复,极大概率是年后,但他还是想与她一起度过他们认识后的第一个年。
与其许下一个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他只能许下一个希望。
那边的人听到后,也只是笑笑。
她说:“E国距离海都太远,如果你真的遇上没办法解决的棘手情况,可以跟我说说。虽说我的能力有限,但多个人,多份力量。”
此话一出,程非臣突然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应。
时间一长,夏宁显得有些不放心。
“程非臣,你怎么了?”
“我没事。”
他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眼神温柔得仿佛快要融化,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宠溺。
一直站在程非臣身后的老管家见状,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意味。他跟了这位程家的少爷将近十五年,向来了解对方清冷的性子,而刚刚打电话时的语气腔调,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还是那个在道上被称为“小罗刹”的程家少爷吗?
老管家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举动更加让人感到迷惑。
这一通电话,程非臣打了一个小时多,最终还是因为行程安排的原因,才结束了通话。在挂断电话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听他说“byebye”的语气里,竟然夹带着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
盯着已经从餐桌前起身离开的身影,老管家若有所思。
用过早饭。
其实时间还早,也才八点。
刚走出房子,一股寒流当即迎面扑来,让人不禁精神一振,顿时神清气爽。
雪是在后半夜时停下的。
程非臣走出门时,停顿下脚步,抬头看了眼明净的天空。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清冷的脸上,与温暖相撞,却并不显得突兀,整个人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就像是无意落入人间的精灵。
“呼——”
只是漫不经心瞥了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眼底浮现出坚定。
紧接着,信步朝房子对面的车库走去。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从车库里缓缓驶出,不多时便离开了庄园。
……
小镇一处24小时营业的酒吧内。
店面不大,装修风格也不是本土特色,属于比较压抑的哥特式。
由于现在处于早晨时段,来店里喝酒的人很少,除了几个昨晚买醉到今早的,还有几个街溜子,他们坐在酒吧吧台前,不停出言撩拨吧台里的女调酒师。
在酒吧左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坐了两个人,看上去长得人高马大。尽管是在室内,他们依旧没有摘下墨镜。
离门口相对较近的男人端着酒杯,晃了晃玻璃杯里殷红如血的酒液,嘴角蓄着意味深长的笑,接着朝对面的说道:“Collins,areyousureyouwanttocooperatewiththewolfcuboftheChengfamily?(柯林斯基,你确定要和程家那头狼崽子合作?)”
柯林斯基端起桌上的红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Whataboutwolfcubs?Don'tforget,Hayden,thatpeoplelikeusaregoingtogambleonprosperity.(狼崽子又如何?海登,你别忘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本就是拿命去赌一场荣华富贵。)”
海登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柯林斯基,不一会儿后,他突然嗤笑出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精明的算计。
“Therefore,itwillbeanotherexcitinggamble.(所以说,这将就又是一场刺激的赌博。)”
“Differentpeoplehavedifferentviews.(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柯林斯基大大方方的迎上了对方质疑的目光。
“NooneintheChengfamilywillbeasoftpersimmon.(程家没一个人会是软柿子。)”
176:枪杀案
两人在酒吧等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天快要黑,预想中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柯林斯基本就是个急性子,他现在的耐心已经被完全消耗殆尽,从偏离约定的时间开始,嘴里的碎碎念就没停下过。
“Collins,areyousureyouhaveanagreementwiththeotherparty?(柯林斯基,你确定是跟对方约定好了?)”
海登吸了口手里的香烟,缓缓吐出一口浓白的烟,脸上虽然没有出现太大的情绪变化,但以柯林斯基对自己这位搭档的了解,问出这么一句话,就表明其内心已经是对此感到十分不满。
“Ofcourse,Ihaverepeatedlyconfirmedthattherecanbenosuchlow-levelmistakesaswrongtime.(当然,之前我就已经再三确认过,不可能出现记错时间这种低级的错误。)”
瞥了眼柯林斯基拍着胸膛作出保证,海登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的脸色很平静,只是那双近乎灰白的眼睛里,狠戾的神色从中一闪而过。
挂在酒吧墙上的钟,指针还在不停滑动。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正当他们满腔怒火准备离开时,从门外进来一道身影,那人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服务员,径直朝这边走来。
还没等柯林斯基开口,对方的声音就冷不丁响起。
“MayIaskwhoisMr.Hayden?(请问哪位是海登先生?)”
海登抬眼看向来者,人如其声,那人长着一副憨厚壮实的模样,从容貌和发音的腔调特色上看,应该是小镇的本地人。
“I'mHaydenModis.WhatcanIdoforthisfriend?(我是海登·莫迪斯,请问这位朋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他淡淡的回答道。
壮汉挠挠头,想了想,说:“Someoneaskedmetogiveyouamessage.(有个人要我给你们带一句话。)”
“Whoisthepersonwhoaskedyoutodeliverthemessage?(让你传话的那个人是谁?)”柯林斯基听到后,不由得皱起了眉。
“I'msorry,themaniswearingsunglassesaswellasmasksandcaps,soIdon'tknowwhothemanisorwhathelookslike.(很抱歉,那人和你们一样都戴着墨镜,而且还戴了口罩和鸭舌帽,所以我也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者长什么样。)”
此话一出,海登的眉头皱起,不多时又松开。
他问:“Whatmessagedidthemanaskyoutobring?(那人让你带了什么话过来?)”
壮汉又是挠挠头,一脸便秘的表情,就好像脑子突然短路了似的。
海登盯着对方,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想了片刻,壮汉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舒展开,紧接着右手打了个响指,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左手也倏忽间抽了出来。
“哒——”
随着响指落下,两发枪声在喧闹的酒吧里响起,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
“砰!”
“砰!”
柯林斯基瞪大了眼,先是震惊,随之而来的是痛苦,不过数息的时间,轰然倒在身前的桌子上,而在他后脑勺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血洞。被爆破型子弹命中脑壳,里面的大脑毫无疑问已经被炸得稀巴烂,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旁边海登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的脑门上被顶着一把格洛克手枪,枪口的部位还沾了溅出来的血和脑浆。
海登不敢相信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情况。
“砰——”
但随着意识开始涣散,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由于格洛克后坐力的原因,连人带着椅子都被掀翻在地。
此声响一出,原本喧闹的酒吧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壮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面前的俩人,眉眼里还带着玩味。
他缓缓的开口说道:“Themansaidthatcooperationwasover.(那人他说,合作结束。)”
与刚才粗犷憨厚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次的声音显得温柔暧昧,就像是恶魔蛊惑人心的低语。原本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在此时却显得格外突兀。
酒吧众人面面相觑。
一部分胆大的人还坐在原座位,但大部分已经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生怕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留下来的众人,齐唰唰把视线落在壮汉身上。
虽然E国的每个公民都拥有合法持枪的权利,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当众杀人的情况。所以亲眼目睹,对此感到稀奇竟然在一时之间超过了害怕。
倒在血泊中的柯林斯基和海登,他们至死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壮汉开枪杀了人,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确定了眼前的两人完全死亡后,朝着窗外的方向微微一笑,慢条斯理把染了血的格洛克擦干净,然后揣回兜里,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
在场的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接下来几天,警察在镇上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但查遍了小镇上的所有监控录像,除了酒吧内的几分钟镜头,其他地方没有一丝对方的踪迹,当地也没有人表示认识这张面孔,仿佛这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似的。
抓不到,甚至连犯罪嫌疑人及其同伙是谁都不知道,平静的小镇一时间被不安所笼罩。
……
今天的天气很好。
厚重阴沉的云层散去,天空澄澈而明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洒在青年清冷的眉眼上。他站在窗前,肩膀顶着小提琴,随着动作起落,优美的琴音如水般流出,干净的音色与这个人一样,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突然,他停下拉琴的动作。
琴音戛然而止,清冷的嗓音在偌大的琴房里响起。
“Whothehellareyou?(你究竟是谁?)”
番外:那年雪落(一)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海都,这座繁华喧嚣的城市,一夜披上白衣,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被洗去了铅华和浮躁。
……
军区附属幼儿园。
小男孩低着头,一言不发。
站在面前的男人长得剑眉星目,皮肤被阳光晒成小麦色,一身军装更显得身姿修长挺拔,只是他现在神情严肃,一双眼紧紧盯着低头不说话的小豆丁。
“舒宁安,抬起头看着我。”舒毅的声音压得低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小男孩抬起头,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看到这双眼睛,舒毅有片刻的失神。
他注视着这张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小脸,神情不由自主变得温和了许多,目光落在小豆丁身上,视野中却不曾出现焦点,就仿佛通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其他。
但很快反应过来。
“说说你为什么要打架?”
在部队刚开完会,就接到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一来就是投诉舒宁安与其他小朋友斗殴,并把对方打到小臂骨折,听完对方的描述,舒毅被气得火冒三丈,连军装都没脱,就火急火燎赶了过去。
此时,舒宁安仰着小脸与之对视。
他的眼眶泛红,倔强的抿着小嘴,就是不肯说话。
“给我站好,说话!”
“舒上校,您稍安勿躁……”
一旁的幼儿园老师本就喜欢这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孩子,看到对方被厉声呵斥,不忍心的出声劝导。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一记冰冷的眼刀,吓得她一个哆嗦,连忙低头闭嘴。
“舒宁安!”
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比同龄人更乖巧懂事,现在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看得舒毅气不打一处来,盛怒之下,连带声音都提升了几个分贝。
“杨君皓说我是个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舒宁安的小眉头紧紧拧起,鼻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听到这话,舒毅眼里的恼火变成震怒,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幼儿园老师,冷冷地说:“张老师,你在电话里通知我时,似乎没提到这件事吧?”
面对处在暴怒边缘的舒毅,张老师紧张得深呼吸一口气,支支吾吾回答道:“这……这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言,都……都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舒毅盯着对方,眼神如刀,“张老师觉得好笑吗?”
“不,不是的……”
“爸爸,我真的是个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吗?”
舒宁安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里充满了迷茫和委屈,他抬起破了皮的小手,慌忙的擦着脸上的泪水,最后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
被声音吸引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舒毅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纠了一下。
此次斗殴已经远超小孩子间打闹的范畴。
参与打架的另一个孩子,因小臂骨折,已经被送往医院诊治。
而舒宁安作为占上风的一方,情况也同样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小脸上就有多处淤青,额头位置更是存在大面积的抓伤,由于只是破皮,所以幼儿园老师只做了简单的消毒,鲜红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然而,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都没哭的舒宁安,却在提到那句话后,哭得不能自已,就算再懂事,他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孩子。
舒毅抿着唇,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弯下腰把人抱起,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以示安慰:“如果没有妈妈,哪来的你?舒宁安,妈妈她不喜欢哭鼻子的小孩。”
舒宁安趴在舒毅的肩头,抽噎着。
“爸爸,我要妈妈。”
一句话,让舒毅陷入了沉默。
抱着怀里的孩子,他半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神伤。
“嗯,爸爸带你去看妈妈。”
……
三天后。
距离海都数千里外的梧城机场。
接机口处,身形高大的浓颜系帅哥站在过道边,他穿着黑色长风衣,神情冷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气质。
出众的外形和气质,引得往来的行人纷纷侧目观望。
突然,有两道声音传来。
“云深。”
“舅舅——”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豆丁穿过人群跑来。
夏云深看到来者,严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只见他蹲下身体,一把抱住朝自己扑来的小团子,当注意对方脸上的伤时,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舒宁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听到问话,舒宁安心虚的别开脸,抿着嘴不愿说话。
见到小团子抵触的反应,夏云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抬眼看向面前的舒毅,缓缓开口道:“最近可还好?”
“嗯,不过你这是?”
舒毅注意到对方眼底的疲惫,不禁皱了皱眉。
“没事,只是最近有点忙。”夏云深单手抱着孩子,神情里看不出悲喜。
拉着行李箱往出口的方向走,飞机在梧城落了地后,舒毅与平时相比,整个人显得格外平静:“悠着点,没必要太拼命。”
“你想多了,只是正常工作。”
夏云深的目光直视前方,眼神里没有感情。
舒毅侧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在心中暗暗叹息。
自从那人走了,他就再也没有见夏云深笑过,那一天之后,身旁这个人就好像失去了情感能力,或者说,就一直不曾从过去走出来。
“夏愿最近怎么样了?”
“夏愿跟她爷爷奶奶出国了,你来梧城这边,如果是想见孩子,恐怕是要扑空了。”
“你这话说得,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夏云深没有接话,目光幽深,让人猜不透。
舒毅早已对他这种态度见怪不怪,安静的闭上嘴,没有再说什么。
……
在纬度划分上,海都虽然也属于南方,但在三九严寒的时节,依旧会和北方那边一样下雪;而梧城不同,它是一个没有见过雪的城市,这里的冬天阴冷而萧瑟。
出了机场,开车行驶在路上。
小家伙安静的趴在窗户上,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路边开得正盛的三角梅,一团团玫红色,仿佛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云深,我想带舒宁安去一趟松园。”
“为什么?”
“舒宁安很想见见她。”
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没有马上回应,在沉默中过了良久,对方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好。”
番外:那年雪落(二)
松园,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园子。
在梧城,有一处碧水环绕的人工湖心岛,上面栽满了苍翠的松柏,无一杂树,当地的人将其称之为“松园”。
……
在湖面泛舟。
一圈圈涟漪在船尾无声漾开,碧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身处在其中,无端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小孩子的好奇心旺盛,舒宁安光是盯着湖面的倒影,就能看上半天。
夏云深站在船头,看向远方,视野里却没有焦点。
而舒毅坐在船尾,从飞机在梧城落地后,他整个人都处在类似于待机的状态,尤其是在进入松园开始,这种情况就变得愈加明显。
“妈妈,我来看你了。”
呢喃的童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愉悦和期待的意味。
不管是夏云深,还是舒毅,在这一刻,眼底的情绪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舒毅轻皱了下眉,说:“舒宁安,安静。”
“没关系,她一直都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就因为她会害怕,所以你才一直沉溺于过去,停留在这里,无法走出自己的心结吗?
舒毅动了动嘴,有些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五分钟后。
船在湖心岛边靠了岸。
沿着青石板的小径往前走,舒毅牵着孩子跟在后面。
他们穿过落满了针叶的松林,走过搭在潺潺溪流上的小木桥,最后在一片开阔的野地前停。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葱郁的满天星。
松园中,有的不仅仅是松柏。
“舒宁安,跪下磕头。”
舒毅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藏着难以掩饰的压抑和沉重。
孩子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求自己这么做,稚嫩的小脸上带着迷茫,但还是朝着那片满天星跪了下来,并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个举动,舒宁安整个人就被一把提溜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在空中胡乱蹬着小短腿,接着落入一个带着冷意的怀里。
舒毅单手抱着孩子,眉头微蹙,说:“舒宁安,别乱动。”
“哦。”
小孩低低应了一声后,便安静地趴在了对方的肩膀上,他瘪着小嘴。那双黝黑澄澈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点委屈。
“过来吧。”
夏云深的声音响起,跟以往相比,要更低沉,如同古城里的闷钟。
舒毅抿了抿嘴,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走过栽着满天星的山坡,在地势最高处,有一座被藏在松林间的庭院,它通体漆黑如墨,样式复古繁琐,独自坐落在这里,看起来庄严而肃穆。
走进庭院的大门前,舒毅把怀里的孩子放下。
“自己走。”
“嗯,爸爸。”
舒宁安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跟上前面大人的脚步。
他们跨过大门,穿过复式的廊道,尽头是一方四角的天井,远远看去,中央的位置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
看到视野中的景象,舒毅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而夏云深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最后走近了,才看清楚天井里的“人”。
那只是一尊用阴沉木打造的雕像,其周身的细节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张明艳灵动的脸,看上去与夏云深有六分相似。
舒毅望着眼前的“人”,眼里没有了光。
“舒宁安,你不是想见妈妈吗?”
“爸爸,这个漂亮姐姐就是妈妈吗?”
孩子没有回答舒毅的问题,他站在雕像前,抬头仰起小脸,注视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何,心里酸涩得厉害,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嗯。”
言简意赅的回答。
这次说话的人,是夏云深。
闻言,舒宁安的眼眶泛红,他吸着小鼻子,瘪了瘪嘴,问:“舅舅,我可以抱抱妈妈吗?”
“舒宁安,别胡闹。”
“没关系,让他抱吧。”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舒毅神情复杂的看了眼对方,轻叹一口气后,还是做了让步。
“舒宁安,你要注意分寸。”
孩子没有说话,只见他走上前伸出双手,由于个子矮,只能笨拙的拥抱雕像的裙摆,一张小脸贴上去,阴沉木寒凉坚硬的触觉传来,也落到了心底。
“妈妈,我想你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语气里带着哭腔。
夏云深看着眼前这对父子,目光幽深难明。
就算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不多时,舒宁安的情绪就奔溃了,他丝毫不顾及舒毅先前的提醒,抱着雕像哭得撕心裂肺。
而舒毅罕见的没有出声制止,他半垂下眼帘,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落寞。
……
舒宁安哭了很久,直至嗓子变得沙哑,最后哭累到睡了过去。
“要不要回一趟海都?”弯
腰抱起地上的孩子,舒毅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夏云深。
意料之中,对方摇摇头。
“我不会再回去,也回不去了。”
“老头子很想见见夏愿。”舒毅停顿一下,神情里似是有些纠结,“你知道的,以他的身份,想要出国还是挺麻烦的。”
“既然嫌弃麻烦,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夏云深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感情,如果真说要有,那么也就只会是凉薄和恨意,“舒宁安是你们的,而夏愿,是我们夏家的孩子。”
此话说完,场面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舒毅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好,我会跟他说的。”
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在雕像前站了不知多久。
……
在离开湖心岛之际,夏云深还是开了口。
“舒毅,你该结婚了,舒宁安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很抱歉,云深,这个要求我没办法答应你。。”
听着对方脱口而出的回答,夏云深皱了皱眉:“你这么做,不会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此话一出,舒毅不怒反笑,语气嘲讽。
“云深,你是不是忘了?”他迎上夏云深的目光,眼底清明而平静,“舒宁安和夏愿都是因为我的私心,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舒毅的脸上泛着苦笑,眼神却是无比认真笃定。
“我舒毅想娶的人,只有一个。”
“你该清醒一点。。”
夏云深说这话时,声音格外低沉。
而舒毅则是紧紧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是的,他们都该清醒一点。
在六年前,海都下了一场大雪。
而这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把所有的不堪和污秽尽数掩埋,最后冰雪消融,再也不见。
……
现在,海都又开始下雪了。
有个人,他很想你。
冷静几天
作者抓到对象劈腿,先冷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