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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老汨     现代武侠任侠记txt下载     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道侍(二十八)1月22

    晨水凝露,鳥聲初鳴,一道清風挾著片片紫花瓣撫過冷清楓的臉龐,臂彎裡挽著康詠琳回望山門。朝陽高照,玄真道眾皆在真武觀做早課,是以解劍岩步道的山門前,只來一人相送。

    “別送了,清樂,回去做早課吧!”此別非永遠,冷清楓眼藏自信,不帶情感的語氣說了這句。

    清樂一早見他雙眼晶亮,神光深湛,與昨日那迷心醉樣天差地別,卻又見康詠琳親密的挽著師兄,擺出一副勝利的姿態,語氣不變道:“我也只打算送到這裡了,師父叫我傳一句話,他說他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冷清楓斜睨微笑道:“這是師父說的?”

    清樂見他感應回復,故意拆穿,道:“夠囉!別以為你現在可以欺負我!”

    冷清楓知他心中所慮,露出一抹理解的微笑:“我明白!幫我照顧師父。”清樂點頭以應,兩人揮手,灑然而別,彷彿只是片刻分離般灑脫。

    這最開心的還是康詠琳,依偎在情郎身邊,纖手與他緊緊牽在一起,感受那彷彿血脈相連的溫暖。

    冷清楓淡淡地看著臂彎裡的柔情四溢,心起無奈淒苦,從昨夜的四手相握,冷清楓玄氣一探,立即發現康詠琳體內充斥著一股氣息,與早先侵襲他道心的濁胎系出同源。

    此濁氣也依附在她體內,相輔相生,雖未到依體附魂之境,但也算胎種深結,若只以男子的精陽之氣度之,不過使濁胎與她更加密不可分。

    此時玄侍只能以自己的男子氣息作為掩飾,將所習玄陽之氣如涓滴細水般送入康詠琳體內,一點一滴除卻此惡濁之氣。

    康詠琳自是渾然不覺,沉浸在幸福溫暖的臂彎中,感受那被愛的呵護與包容。

    兩人攜手返北,在旁人眼裡是一對人人稱羨的幸福情侶,實際上是場攸關人命的道魔之爭。

    一路無話,兩人早上十點搭上北返高速列車,當天下午兩點重新踏上碧瑩市的土地。

    回到過去熟悉了數年的城市,冷清楓卻感恍如隔世,唯一清楚的是未來的困難險阻以及心中在意的嬌顏。

    只不過他自下車之後便感到一股莫名的躁鬱,城市上空飄來濃厚的烏雲,空氣中充斥而不得紓解的悶熱,使得整座城市的居民彷彿也緊張了起來。

    冷清楓正覺異樣,就聽康詠琳的通訊器鈴聲響起,通訊接處,不到兩句話,就聽她蛤的一聲道:“怎麼會這樣……爸比沒事吧?……好,我馬上過去……”

    冷清楓問道:“家裡怎麼了嗎?”

    “管家伯伯說昨天爸比家好像遭了小偷,警察蒐證都找不到線索……”

    冷清楓心中存疑,表面不動聲色的問:“有丟了甚麼東西嗎?”

    康詠琳搖了搖頭道:“是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頂多是些古董和裝飾品。只不過……”

    “那你家有沒有怎麼樣?”

    康詠琳苦笑道:“我也不曉得,應該是沒事,不然早就來通訊了。”隨即又道:“總之,我得回去看看。”

    冷清楓更進一步道:“我陪你回去吧!”

    康詠琳微微一愣,笑道:“你還在放假呢,別為了這種掃興的事打擾你,先回去嘛,之後我在通訊跟你說!”說著媚然一笑,牽起玄侍的手,向自己身體靠近許多。

    此時心靈澄澈的玄侍立感一股無形氣息襲體,見她眼瞳紫紅一閃,精神力集中在眼睛上。

    冷清楓只覺她那份精神力正從四周向自己逼近。知道她媚功正起,微微一笑,無動於衷。輕輕將她擁入懷裡,關心道:“要小心,情況如何再告訴我,如果需要幫忙,一定要跟我說。”

    就此一擁,讓康詠琳的紫剎功所投無門,媚功所織出的精神束網登時散去,康詠琳嗅著他的男子氣息,只覺心口如暖陽初上,兩日來的警覺緊繃霎時鬆懈下來。

    康詠琳忍不住脫口說道:“不然……你還是一起來好了,多個人幫忙也好。”冷清楓點頭應許,兩人叫了輛車,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已然到達城東北的高級住宅區。

    就見門庭景廊地如鏡,白廈玉砌若新成,花團錦簇挾蝶飛,水池流泉虹影升,端的一派富家氣象。

    冷清楓聽驕女闡述情況,感覺事態並不單純,已有警務人員在場蒐證,自己便開始在宅裡東走西逛,其時夕陽西斜,照上後院水池的波光瀲豔,蔚為奇觀。玄侍看著池水絢麗,似是發起愣來。

    此時康德充尚未歸來,只剩管家在一旁管事,見小倆口在一旁也幫不上甚麼忙,便提議讓小姐先行回家安頓。

    冷清楓臨走前忽然對管家說道:“我買給詠琳的一副金屬吊飾好像不小心掉到後院水池裡了,如果可以麻煩幫我找找……”

    點醒的話語在無心人耳裡聽起來只是一句無意義的廢話,管家恩喔以對,目送小姐離開。

    冷清楓一路想著剛剛飄過眼前的蛛絲馬跡……

    “這名竊賊非常聰明,很多痕跡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就是干擾警方判斷。失竊物其中之一是一個貴重的金屬裝飾品,在草坪上和水池畔的石頭上都有物體拖過的痕跡,加上水池底部發出的光亮,那應該就是藏金屬裝飾品的地方,只是為甚麼這個賊要將一切布置成遭竊的模樣……難道他的目標不是錢?”

    “你要上來坐坐嗎?”一番推論念想之間,兩人已回到康詠琳家門前。

    從前冷清楓始終不敢想那扇華麗門扉之後的景象,而現在禮在心中,法在掌握,反而有不同的心境。

    冷清楓聽了淡然一笑,步上階梯,康詠琳雙頰泛紅,故作矜持的關上大門,偷偷緩慢的將窗簾拉上,將夕陽一點一滴的隔絕在外,讓昏暗的室內變得更加綺麗……

    一個關上門,拉上窗簾的房子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靜靜的甚麼事情都沒發生,一切取決於人。

    於此同時,碧瑩東城東南角的任俠協會門口,闖進一名身形矮小,卻極其壯碩的漢子……

道侍(二十九)失而復得

    “鈴鈴鈴”一串通訊鈴聲在人康集團浩大雍容的辦公室裡造成隱隱回音。

    董事長康德充順手接起通訊,道:“喂,如何……?接下來幾個月就按照政府訂定的標準來走。如果實在壓不住,下面不是還有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就這樣!”言畢,掛斷通訊,任其生滅。

    隨後馬上又打了一通訊,通訊接通,劈頭就道:“喂!你不是說不會有事嗎?最近接到風聲,好像有藍黑線的查到我們的貨。要是被抓到,你老闆也脫不了關係。”

    對方冷笑一聲道:“我提供的這條線本來是最安全的,誰知道你還是能被人看破手腳,我老闆要我告訴你:一個是工業用劑超標,一個是走私不良食品,誰輕誰重,你自己斟酌斟酌!”說完嘟聲長響,通訊又被掛斷了。

    康德充大怒,猛摔通訊話筒,聽那人言下之意,自己將被當成棄子,凝露粉固化劑還算小事,頂多幾個月的負面新聞,只要捐款數多,再行銷一陣,便可東山再起。

    只是單論這走私一事便要頭大,遑論走私的是原災食品,想到此處,把心一橫,迅速又打了幾則通訊,之後便坐回躺椅上,深呼一口氣,平復心情。

    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於此同時人康集團公司頂樓正站著一名短髮微翹的黑衣人,單手輕放在耳朵裡的耳機說道:“都聽到了沒?”

    耳機裡一個略帶童稚的聲音道:“收到了,原來我們叫藍黑線啊?”

    另一個女性聲音道:“收到,不過他們的對話沒辦法當作證據,對方那個人好像裝了干擾追蹤系統,追蹤不到位置。老狐狸後來打的幾通時間都太短了,而且只有幾句奇怪的話,河默甚麼的……最後那通是聯絡他自己的秘書。”

    黑衣人冷笑道:“看來老狐狸想來一個黑吃黑,把情況跟大棒槌說一下,叫他注意警方那邊的行動。”

    女性聲音道:“好喔,那你們兩個繼續跟,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們。”

    就聽那童稚聲音道:“這裡我看到一個更有趣的畫面了……”但聽他那狠絕的語氣就知道那一點也不有趣。

    女性聲音問道:“甚麼東西?”

    童稚聲音不答反問:“笑哥,你可以自己跟嗎?因為我得去跟另一個人……”

    黑衣人一派老神在在,道:“可以啊!不過我都好奇你看到甚麼了……”

    女性聲音不明情況,頓顯惶急:“小寶,你別衝動!會壞了計畫……”話沒說完,便聽耳機那頭傳來衣襟帶風的呼獵聲。

    只見公司大樓後的暗巷裡竄出一道紅影,急向一輛豪華轎車尾隨而去。

    黑衣人談靈笑站在頂樓,看著公司前絕塵而去的轎車及紅影,說道:“曉玉,別勸啦,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的,他瘋起來,誰也阻止不了他的。”

    一句話叫耳機那頭的林曉玉皺眉興嘆……

    時當正午,冶牛餐館內,冷清楓正擦拭著酒吧的杯瓶,腦中回想走進那扇門的那一天。時過多日,仍感一絲愧疚,原來那日,冷清楓趁康詠琳意亂情迷之際,手指有意無意的撫過她各處穴位,千金頓感如醉酒般的睡意,昏昏睡去。

    當日一夜,冷清楓除去了她的衣衫,以玄家真氣度入,助她滅除體內邪胎,一夜無眠,凝神輸氣,功體已復的玄侍也感吃不消,總算幾近完功,就等時機一舉道破魔氛。

    只是近日與千金相處,冷清楓藉機玄氣再探,發現有濁氣復萌的現象,冷清楓暗自叫糟,表面不動聲色,持續暗助度氣。

    正自內心七上八下,突然門前闖入一人,嚇了餐館裡的客人一大跳,但見那人身穿紅帽梯,跑得氣喘如牛,滿臉赤紅,正是血紅帽小寶。

    冷清楓見他似是情急,便投以疑問的眼神,就聽小寶說道:“我要找你,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借一步說話。”說著便將他拉進儲藏間。

    開頭第一句話就道:“我還有事要處理,所以沒辦法多說,這件事就是──你馬子偷人!”

    冷清楓聞言一愣,直視前方,不發一語。

    小寶見他似是不信,拿出通訊器,叫出相片,邊道:“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不過我不是胡扯的,你自己看……”

    但見他手中的通訊螢幕上清晰照出康詠琳挽著一名陌生男子的手臂正走進一家高級汽車旅館。

    “……我們本來在跟她老爸,我在人康集團公司外面的暗巷埋伏,親眼看見她跟這個男生上了車,我就跟蹤過去才拍到的……你可以不信,我只是做到我覺得我該做的。”

    冷清楓始終無話,但這時那雙似是呆愣直視的雙眼,泛起笑意,嘴角更揚起微笑,看著小寶說道:“謝謝你。”

    世上有哪個男人被女友戴了綠帽之後還會笑的?這人不是腦袋有問題,要不然就是已經氣到腦袋出了問題。

    小寶看他行為異常,擔心他可能想不開,卻不知道該說甚麼來安慰,事忙無暇,便說道:“冷大哥……你別想太多啦,我跟常老哥今天晚上過來陪你喝一杯。約好了,今天喔!”說完,拱手告辭。

    但聽冷清楓只是嗯喔以對,雙眼一直不離儲藏室裡的景象──一盆快乾枯的紅花,正靜靜的放在地下,涓滴之水從上方露出牆壁的水管一滴一滴的滋潤著垂死掙扎的花蕊。

    冷清楓彷彿看到世上最使他開心的事物般笑出聲來,如獲至寶般捧起紅花,微笑喃喃道:“小寶來這……我發現紅花……原來她一直沒有離開過……原來是這樣!”他彷彿尋回失而復得的愛情般振臂高呼,歡聲大笑,只嚇得門外經過的人愕然驚恐。

    那熟悉的桃香又再次浮現,冷清楓欣然享受心中這份悸動,也同時感受那冥冥中早有注定的天意。

道侍(三十)滅口之局

    “匿名舉報?誰啊?”小寶一邊疾馳而奔,一邊拿著通訊器問道

    他離了冶牛餐館,懷中雙魚通訊器便即響起,是常郁沖傳來消息,說事態有了新發展。

    “確切是誰不清楚,但聽他舉報走私,我猜跟原災食品脫不了關係。”

    小寶問道:“起笑不是說老狐狸想黑吃黑嗎?”

    “是啊,那舉報的人說現在正有大量走私物在青達北港的八號船廠裡,我想等一下可能會有場惡戰……”

    小寶冷笑道:“我們還怕他們反抗嗎?”

    “我是怕得了蝦,走了魚……”

    小寶不明所以:“甚麼意思啊?”

    “總之我傳集合地點給你,先過來吧,小心點!”喀的一聲,通訊斷去。

    小寶只覺一陣風雨欲來,加緊腳步趕往,不一會兒,但覺空氣鹹味漸重,眼前一擴,海天一色,耳聽拍浪,潮信有序。

    但見浩大港灣旌旗蔽空,船帆交錯,有來有往,漁家市集的魚腥海鹹,充斥鼻腔,略微刺鼻,卻陣陣都是故鄉人情。

    雙眼飽覽美景,小寶不禁想起幾個月前才帶柳家兩個小鬼頭來釣魚,不料過不到幾個月,任俠已有了初步的建設,完成了頭一次的大任務,更增添數名得力俠員。

    只是要一個國家得享安逸太平又談何容易,近幾月所發生的事不勝枚舉,眼下國外勢力蠢蠢欲動,國內政黨爭權,堪稱亂世之局。明知喟嘆無用,仍忍不住要嘆,嘆那改變不了的過去,嘆那掌握不了的未來。

    小寶自小在艱難貧困中成長,有今天沒有明天的日子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生唯一能掌握的只有當下,努力在每一個實存的當下,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了生存。直到遇上協會創辦人,是非善惡的判斷、有所為而有所不為的觀念這才注入他的生命當中。

    他收回心神,專注眼前,數息間便來到青達北港後方的船廠區,也不知是否觀者有意,小寶只覺此間透著危機,直覺告訴他即將有大事發生。

    正欲邁步往集合地點去,眼角一瞥,突然見一道人影向西北景山遁去。小寶沒看過那人,卻認得那人身法,雙臂垂直向後如柳條遇風飄發,兩腿疾馳奔走,正是東和本國“平川一刀流”的輕身步法。

    小寶往他來時的方位看了一眼,正是八號船廠的方向,想來與案有關,一邊施起輕功追蹤,一邊用雙魚通訊器傳了訊息給常郁沖報告情況。

    方才追出不久,便見前方那人揚手,數道銀光向他所在的藏身處撒來,小寶沒想到此人警覺如此靈敏,趕緊藉藏身暗處迴避暗器,遁形尾隨,並不露面,把握身處暗處的優勢。

    那人似是再無懷疑,一路奔出船廠區,上了臨海山道,小寶見四下無人,正想出手制敵,忽逢一個岔路,那人忽地轉身向他一掌拍來。

    小寶警覺未有懈怠,見他轉身掌動,便知發難在即,縱身一個翻滾,現了真身。二話不說,掣出腰後紅刀攻去。

    那人舉掌相迎,意外的是,此人掌法不似平川一刀流的武功霸道蠻橫,反屬陰柔一脈,飄忽邪魅,勁氣陰森,令人迎之冷顫。

    小寶見他從八號船廠來,又是行蹤鬼祟,說不定正是老狐狸康德充派來黑吃黑的幫手。當下刀走偏鋒,快捷無倫,刀刃刀柄,連削帶撞,腿腳齊施,死纏住對手,硬要拖到常郁沖帶人來援。

    兩人勘勘過完五十招,那人看出這小鬼意在纏鬥,冷笑一聲,戰法一變,盡採守勢。

    小寶看他逐漸守多攻少,卻沒有絲毫氣餒苦撐之象,心中微訝:“難道他也在拖時間?他在拖甚麼?”

    念頭閃過,攻勢斗變,左手在地上一撐,右腳飛起側踢那人腹部,那人雙手支前格擋,小寶頭向後仰,整個人後翻一圈,左腳順勢翻起,踢向那人下顎。逼得那人不得不後退一步,小寶腿盡刀出,但見刀影處處,赤血刀芒向那人裹去。

    那人顯然想不到一個小鬼能有這等武藝,百忙中腳踏身轉,避開數刀,雙眼邪芒一閃。小寶只覺眼前剎然模糊,轉向重手的一刀便斬了個空。

    小寶微一回神,那人身影已在百步開外,不禁暗呼邪門,舉步正待追趕,卻聽船廠區傳來驚天巨響,大驚回頭,但見船廠區上空濃煙如雲,火光沖天,暗自叫糟,趕緊飛步而回。

    耳邊人聲嘈雜越來越近,東呼西喝,此起彼落,不外汲水救火之言,照勘傷者之請。果不其然是八號船廠出了事,小寶拉住一名經過的員警問道:“發生甚麼事了?常大哥呢?”

    那員警認出是任俠血紅帽,慌忙答道:“我們正打算攻堅的時候,船廠突然發生爆炸,常先生率先進去搶救,現在還沒出來……”小寶聞言吃驚,便想往船廠裡衝,就在這時聽得砰然巨響。

    但見船廠大門被一名壯漢硬生生撞開,那壯漢滿臉威怒,身上的白衣袍沾滿硝煙泥灰,正是鐵棍常郁沖。他將懷中的傷者送給醫護人員,便退至後方,以免妨礙滅火。

    小寶趨近問道:“如何?”

    常郁沖搖了搖頭道:“只剩一點原災走私物可以當證據,人證都沒了。你呢?”

    “被他逃掉了……不過我認得那應該是平川聯盟的人……”

    常郁沖雙眼陡然一亮,沉吟不語。

    小寶復又問道:“剛剛那個被你救的人是誰?”

    常郁沖知道他想藉傷者的身分追查,嘆了口氣,便答道:“棋子,從來先死的都是棋子……”

    小寶聽出他話中無奈,悄聲問道:“這我就不懂了……老狐狸既然派平川聯盟搞爆炸滅口,幹嘛又叫人舉報啊?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常郁沖冷哼道:“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一舉就把所有的線索都弄斷了,好讓自己能置身事外,就我說,老狐狸也只是棋子,他背後一定還有人……那個人才是國家最大的禍源……”

    小寶立時想起那則裝了干擾追蹤系統的通話,皺眉不語。

    兩名俠員抬頭看向本逐漸明朗的天空,現在又被升起的煙雲攪得混沌不堪……

道侍(三十一)危機過後

    “今日稍早青達海港船廠區發生的爆炸事件,經警方證實是線路走火加上燃氣外漏導致,爆炸地點沒有波及周遭廠區,卻也造成近五十名人員輕重傷,數十名人員死亡,死者身分尚待釐清。院方表示,傷者情形已逐步緩和。同時,經此次事件,警方意外偵破大宗原災食品走私案,詳細情形,交給現場記者……”

    夜間的碧水醫院裡人數寥寥,除了偶而醫師走動、護士巡房和新聞播報的微弱聲響,其他一概靜謐。

    一個全身百分之八十灼傷的病人躺在加護病房的病床上,旁邊的心跳儀器傳出嘟嘟聲,彷彿是人跟死神比拚時的兵刃交擊。這時一名奇怪的醫生走進病房……

    醫院裡的醫生怎會奇怪?因為這名醫生走入病房,不望聞問切,也不認穴把脈,逕自拿著一根針筒直接注射,且他注射的不是病人的身體,而是吊掛在一旁的點滴袋。

    過沒多久,心跳儀器傳出死板的逼聲長響,那醫生一聲冷笑,輕鬆閒適地離開了現場,沒注意到被棉被下擺蓋住的病床下正閃著一雙精靈聰慧的眼睛……

    同一片月光照上醫院的門窗,也照上港邊的波浪,任俠鐵棍常郁沖一人來到硝煙未散的八號船廠。

    地,已燒得焦黑,世界上的東西碰到火,無不化為塵土。但火燒過的地,有時候也是最肥沃的,因為危機之後就是轉機。

    空氣中的焦臭氣味辛辣嗆鼻,常郁沖微微一笑,了然於心,心中暗想:“果然有軍用火藥的味道……能有這種權勢,還可以策動平川聯盟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抬頭望天一嘆,喃喃道:“隱於背後的手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這時懷裡雙魚通訊器響起,接通處便聽小寶的聲音傳來:“欸!真的被你料中咧!你怎麼知道有殺手會來醫院啊?”

    常郁沖笑而反問道:“在病床上的那個人,他是青達港務負責貨物入境的主任。這樣知道為甚麼了吧?”

    小寶了然道:“喔!兇手想滅口滅得徹底,還好他不知道床上那個人已經死了。他聽的是我的脈搏心跳,哈哈……嗯?”

    常郁沖聽他忽然驚呼,問道:“怎麼啦?”

    “你不會相信他跑到哪裡去了……”

    常郁沖聞言,心中有疑,正待再問,雙魚通訊器已傳來地點位置過來,仔細一看,久立天地的鐵棍也不禁劍眉皺起……

    卻說小寶掛掉通訊,靜靜待在暗巷,眼中蘊含怒意的望著那扇華麗的門扉。

    他親眼看到那兇手走入康詠琳的豪宅,種種可能性在腦中閃過,難道這富家千金是幕後主使嗎?她怎麼瞞過老狐狸的?

    正自胡思亂想,一陣疾風過處,一道飄逸人影顯現在暗巷,小寶頭也不回道:“你來啦!笑哥,我想等等可能需要你幫忙……”

    談靈笑道:“還不是一些偷偷摸摸的事,這種事你們都不敢做啊。”

    小寶裝作常郁沖的聲音,解釋道:“不是不敢,是非到最後關頭都不能用的手段,只好借用你國際大盜的威名囉……”

    話沒說完,後方傳來常郁沖一聲冷道:“一點都不像……”

    小寶嚇了一跳,暴了句粗口:“你想嚇死我啊!”

    常郁沖道:“是你警覺性不夠,附近已經有人包圍這裡了,你都不知道!”

    小寶一驚回頭望向談靈笑,但見後者攤手道:“我正想告訴你這件事!”

    常郁沖道:“所幸他們還沒發現我們。”

    小寶疑道:“平川聯盟該不會想對康詠琳不利吧?”

    常郁沖說道:“照情況看來,很有這個可能……”

    “那怎麼辦?”

    常郁沖笑問道:“你不是已經想好辦法了嗎?”

    言畢,兩人雙雙轉頭看著談靈笑,這次換逍遙傘仙爆了粗口:“又我!”

    兩人點頭,一個道:“因為你最容易脫身。”另一個道:“因為你有最好的理由出現在富豪家裡……”

    兩句話讓逍遙傘仙無言以對,正想反唇扳回一城:“你們兩個那麼缺德一定……”語至中途,突然一愣,指著對街道:“喂喂喂!我覺得來亂的不只我欸!”

    常寶兩人轉頭一看,但見對街上來了一人,這下連修養甚佳的鐵棍常郁沖也暴了一聲粗口:“哇靠……這下大亂了!”

道侍(三十二)抓姦在床

    但見對街來者一身侍服,低垂眼簾,一副恬淡無波的心境,正是鯤鵬玄侍冷清楓。他手上拿著康詠琳送給他的通訊器,此時也裝有她偷情的證據。

    冷清楓知情時還有一絲憤恨落寞,但隨即見到那久違的紅花,心中那不明的恚怒已然被驚喜取代。夜間來此,也是為了表明心情,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身上的邪胎化去。

    無論她現在還愛不愛他,無論她做了甚麼事情,冷清楓都無法看著她就此沉淪。也許這種事連世上最蠢的人都不會去做,但冷清楓既非蠢笨,也非癡呆,只是有情,為人一世,能用情一生的人,實嫌過少。

    思潮翻覆,猶豫再三,方上前敲門,門扉開處,正是康詠琳的管家,那管家一見是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冷……冷先生,找…找小姐嗎?我去通知一聲。”

    冷清楓心中疑問,表面客氣道:“我到裡面等她吧!謝謝你!”

    這時突聽二樓有人大喊:“有小偷在小姐房間!綁架啊!”

    門前兩人具自一驚,變起突然,冷清楓吃驚之下,趕緊推開管家,順手將椅子上的毯子抄在手中充當武器,直往二樓房間衝。

    認清門房,單腳起處,將房門踢開,正準備迎戰,卻見康詠琳摀嘴驚呼,全身赤條條的只裹著一條棉被,滿臉驚恐的看著窗外。

    冷清楓見狀,趕緊奔來相詢慰問:“怎麼了?”

    康詠琳一副驚魂未定,顫聲道:“剛…剛窗外好像有人……”

    冷清楓一凜,緊了緊手中的毯巾,緩步來到窗邊,推窗查看,卻見窗外樹影晃動,黑夜一片,並無一人,只是玄侍直覺有人就在左近,凝眼細查。

    忽然樹影一動,露出一個人的臉面,即便心如止水的冷清楓,在黑影裡斗見人臉,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隨後由驚轉疑,因為他認識那張臉,是那個叫談靈笑的任俠暗衛。

    但見談靈笑眼神向他旁邊的衣櫃一瞥示意,隨即隱去,冷清楓心念數轉,沉思其意:“任俠暗衛在這裡,難道有甚麼線索藏在詠琳家裡嗎?還是有甚麼人想對詠琳不利?”思忖之間,暗下決定……

    這時房內康詠琳聽他反應有異,忙問道:“怎麼了?是有人在外面嗎?”

    “沒有,只是蟲子飛過而已,嚇我一跳。”

    康詠琳舒了一口氣。

    冷清楓鼓起勇氣說道:“其實我知道你瞞著我一些事情……”康詠琳聞言驚愕,正待出言解釋,冷清楓舉手止住她續道:“我不問,你也不必跟我解釋……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變。”說到此處,忽然手指倏出,點中她的睡穴。

    康詠琳怎料得到情郎會突然對她出手,氣脈一滯,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冷清楓扶她躺下,靈覺一探,發現驕女體內果然濁氣蔓延,邪胎深種。暗嘆一口氣,走來將窗戶打開,以束音成線的功夫說道:“進來吧!要搜查的話動作要快。”語畢復回床邊,打算重施舊法,滌濁除魔。

    不料此語方出,一道掌風由窗外襲來,冷清楓想不到任俠竟對他突施殺手,眼看閃避不及,雙臂橫擋,襲來勁力蠻橫霸道,玄侍不由得被震退一步。

    再聽呼呼數響,數道人影閃出,本空無一人的閨房霎時間站滿了人。

    冷清楓心知那絕不是任俠,見眾黑衣這般行止有條,似是早有計畫,想必已在外頭布署埋伏,只是任俠暗衛怎會毫無發現?

道侍(三十三)鯤鵬一怒

    疑問方起,就聽幾名黑衣悶哼倒地,一道黑影夾帶凜冽劍氣,如旋風般席捲而來,眾黑衣還未看清是甚麼東西,臉上黑口罩已被劃破。

    就見那黑影啪的一聲定在冷清楓身旁,卻是一柄黑傘。同時一道人影由窗外閃入,正是逍遙傘仙談靈笑,但聽他笑道:“不好意思啊!剛剛把閒雜人等請開,耽誤了點時間。”

    冷清楓問道:“這些人似乎想對詠琳不利,你是來調查詠琳的還是來保護她的?”

    談靈笑無奈道:“我們是跟蹤人來的,後來才發現不保護不行!”

    “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跟她是甚麼關係?”

    談靈笑高聲道:“喂!你要在裡面待多久啊?女人衣櫃很好住嗎?”

    他話聲方畢,窗戶旁的衣櫃嘎一聲自動打開,只見一人膚如白玉,臉如初生,上身赤裸,精壯外顯,稚嫩秀氣的臉龐散發一股妖異的男性魅力。

    冷清楓一見那男子的眼睛便知康詠琳身上的濁氣從何而來,不禁暗嘆搖頭。

    談靈笑說道:“我就是在外面看到這傢伙跟你那臭……你的女人亂來,他又趁人不注意從房間裡翻出他手上那本冊子打算偷走。我才大喊引人過來的,剛剛不是已經暗示你衣櫃有問題嗎?”

    冷清楓回想起他那眼角一瞥,苦笑道:“我以為是你們想查的東西在衣櫃裡……”

    “其實也差不多啦!他先在醫院殺完人之後才來這裡,被我們跟到了,本來打算看看他接下來會去找誰,結果……你就來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天,把眼前數十名黑衣人視作無物,那清秀男子儼然是眾黑衣的頭領,怒眉一軒,大下殺令。

    談靈笑看似老神在在,其實早有防備,不等他令下,巨傘一張,旋飛而出,正是逍遙劍式中一式“迴風撫柳臨太虛”把站在窗邊的數名黑衣人掃下一樓。

    冷清楓毯巾一抖,展開鵬羽拂,左甩右抽,護住床周。本不欲傷人性命,但見眾黑衣棄了逍遙傘仙,刀棒無情,視死如歸,企圖衝過鵬翅防護,心念一動:“他們的目標是詠琳!”

    玄侍為護嬌女,怒從心起,玄勁集中一點,如飛鷹探爪般狠抽當者臉面,中招者無不仰天摔倒,撫臉痛哼,半晌爬不起身,有的直接昏厥過去。一條毯巾明明長短有限,但到他手裡,卻彷彿是變得長短如意,近攻撲打,遠程抽擊,硬是將合圍攻勢接下。

    忽來一道凌厲刀光由左面撲來,冷清楓立即察覺那一刀的用意是想將自己逼開,目標是床上的康詠琳。趕緊一腳踢開一名黑衣,橫巾擋架,就聽嚓的一聲,柔軟的毯巾被一刀為二,但見一張清秀的臉蛋掛著恐怖獰笑。

    冷清楓頓失武器,只能以掌代巾,可肉掌始終佔不了刀械便宜,瞬間被逼得盡採守勢,苦苦支撐,談靈笑一見不妙,縱身飛來,黑傘猛揮,凌厲劍氣將那清秀男子震開,冷清楓得援獲救,立即反守為攻,側身右腿猛然踢他腹部,清秀男子縮身閃避,但這腿仍結結實實踢在他的肩頭。反撲的一擊,將他打得撞破房門而出。

    戰局未了,正準備再興干戈,卻聽樓下傳來巨聲騷動,談靈笑哈哈笑道:“也該出來了!”大喝一聲,巨傘揮出,劍氣縱橫,如狂風敗葉般將餘下黑衣逼出臥房。

    來到門外,但聽一樓大廳兵刃交擊之聲不絕於耳,原來常郁沖和小寶兩人已在一樓與眾黑衣交上了手,就見小寶的血刀揮灑如雨,常郁沖的鐵棍沉穩如嶽,皆是以一擋百的高手,與眾黑衣放對尚在五五之數。數十名黑衣見同伴纏住常寶兩人,便向二樓殺來。

    侍盜兩人環顧二樓長廊,但見黑衣如潮,當下一左一右,負背而戰,毫無懼色,逍遙劍式變化多端,盡展劍之極致;鯤鱗雙掌,柔和迅速,緊守房門,使得眾黑衣難越雷池。只是平川聯盟各個剽悍橫霸,武術非凡,一個倒下十個再來,兼之任俠尚須分神保護房間裡的康詠琳。此番消耗持久戰,只纏得四人心煩意亂,漸感力不從心。

    冷清楓見黑衣仗著人多,糾纏不清,企圖闖過防護,對嬌女不利,怒氣油然而生,展開身法,掌隨念動,打倒數人,翻身落到一樓,一把扯掉中央樓梯旁的長型窗簾,嘩啦一聲響,窗簾尾部落入樓梯旁的裝飾水池中。

    簾布沾水,沉重攏長,甩抽若鞭,舞之若棍,正是束濕成棍的功夫,就見冷清楓舞起窗簾長布,如得一件巨型兵器,直打入黑潮中。眾黑衣登時如潮開浪裂般被他逼開。

    就此一件長布重奪戰局的主導權,冷清楓站在一樓場中央,時而捲摔攻上二樓的黑衣,一邊拆解圍困之勢。任俠三人見戰局有了轉機,精神一振,奮力再戰,逐漸將戰局扭轉。

    此時幾聲異響壓過眾人的拼鬥聲,其時臨夜,那規律重複的警笛格外清晰。平川聯盟知時間不多,心神緊張,陣腳頓亂,已開始有人將傷昏者負起奔逃。

    常郁沖見他們撤退的有條不紊,雖贏了此役,但已然打草驚蛇,要抓幕後黑手恐已無望。

    正打算追擊擒捕,猛然聽得樓上傳來一聲慘叫,抬頭一看,就見冷清楓臉如寒霜,怒氣宣溢的舞著長布,逼近那清秀男子,但見那男子右臂軟趴趴的垂在一邊,看起來右臂已斷。

    原來激戰中,冷清楓關心嬌女,偷眼往二樓一看,卻見那清秀男子正趁著其餘黑衣纏住談靈笑,欲行綁架。玄侍怒不可遏,甩出長布捲住二樓欄杆,力扯繃直,雙腳離地,人已上了二樓。

    那清秀男子不料敵方如此迅捷,驚怒之下,一刀揮出。冷清楓長布飛捲而出,捲住他整條手臂,狠狠拉扭,喀啦一聲骨裂,登時將他持刀右手給拉斷了。

    清秀男子長聲慘呼之際,冷清楓長布不停,連抽帶打,一招狠過一招,當真鯤鵬一怒為紅塵,但見長布倏出倏回,每出一次,便聞慘嚎骨裂,實難相信此是修道之人所為。

    清秀男子失了兵器,斷了右臂,毫無招架之力,一路被逼打到樓梯口,心急之下,也不管手中是甚麼重要之物,便向玄侍擲出,冷清楓仍是長布一拂,嘩啦聲響,黃紙飄飛,一本紫剎功就此化成碎片。

    保命本能卻成索命之舉,莫說鎮派神功被毀,平川一刀流誓不留他,眼前長布也必不留情。

    冷清楓當下見他還想反擊,怒氣充溢,甩出簾布捲住他右腿,將他拉得單膝跪地,布回倏出,由下而上,狠狠在他下顎一抽,就聽他悶哼一聲,仰頭便倒,從樓梯上直滾落一樓,昏死過去。

    此時警笛聲近,眾黑衣先見事態不妙,後又見祕笈被毀、首領敗陣,任務就此失敗,便行且戰且走,由窗戶後門撤退,門外警方見有黑衣閃動,認定宵小,大行擒捕。一時之間,輪到門外喊聲動天,門內風止戈息。

    極怒過後的玄侍緊握長布,瞪著樓下昏死過去的清秀男子,微微喘著氣,任俠三人何時看過他這般怒火沖冠的模樣,常郁沖擔心他將唯一人證當場打死,伸出手來道:“冷兄弟,這是人證,我們必須留著他……”

    冷清楓情緒漸平,緩緩點了點頭,道:“董……康德充不是也跟你們調查的事有關,你們不是有證據要找嗎?”

    常郁沖聽聞此言,便知他曉得康家遭竊與任俠有關,便說道:“不要緊,我跟警方說明一下,讓他們來搜就行了……”

    冷清楓自然明白他此語背後何意,只是早在他那指點下康詠琳睡穴時,這些動作皆是多餘的了,只希望現在還有時間,可以將驕女身上的邪胎清除。

    念頭及此,突聽樓上傳來一聲驚呼,康詠琳俏立二樓房門,臉上表情由驚轉怒。原來她身上邪氣流轉,自然而然衝開穴道,重而甦醒。出得門來,恰逢玄侍布打男子,這時聽玄侍所言,顯然一切皆是他與任俠的合作,過去深情,皆屬謊言,憤然轉身,回入房中,失望之情,不言而宣。

    冷清楓心中無風無波,呆望門扉,慨然長嘆,而後的警方破門、搜查罪證種種,皆不盈於心,彷彿那是他想關心也關心不了的事,除了放手,任其自由以外,再無他法……

道侍(三十四)道吻除魔

    “昨日晚間,明渠路上的一座豪宅發生暴力集團入屋竊盜的案件,而屋主屬於人康集團董事長康德充的女兒康詠琳所有。據警方調查,暴力集團系屬國外黑幫,之所以入豪宅行搶,起因似是生意往來糾紛。警方到場時,著名民間集團──任俠協會亦相助警方壓制歹徒。警方表示,在搜查的過程中,查出疑似日前食安事件的相關線索。目前人康集團並未做出相關回應……”

    “唉……我們任俠拚死拚活,還是被當成警方的助手而已……”冶牛排館的電視才剛關起,小寶便忍不住哀怨。

    身旁的常郁沖說道:“真正在做事的人,通常都是不顯著的。但一定會有人看到。”

    小寶仍抱怨唱吟道:“不知何年何月!得償所望。”

    站在吧檯內擦拭杯碗的冷清楓聽了,微微一笑道:“也許今生今世都看不到我們想要的結果,但不代表這就不值得去做啊……”對此切身同感的玄侍,露出了緬懷的表情。因為在他心中,愛這個世界、愛自己的理念,跟愛“人”是一樣的。

    真正的愛,也很難被人看見、很難被人接受,雖說一定有人會看到,但大多不是心中想的那個人。

    兩位任俠見他如此,方想開口安慰,這時門鈴響處,康詠琳從門外走進店裡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

    冷清楓一點也不感到奇怪,經過昨晚的事,想必這段感情早已變質。仍是一句歡迎光臨迎之。

    果不其然,康詠琳上前給了他一巴掌,嚇得店裡的客人忘記了手邊的動作,呆愣愣的坐在原位。

    “你居然利用我來害我爸爸,你真厲害啊!”康詠琳怨恨道

    冷清楓無言以對,他那指點她睡穴時便已料到眼下情況,更遑論之後康詠琳又聽到他說的那句:“你們不是有證據要找嗎?”

    小寶見她先行苟且偷情還敢動手打人,正欲怒然而起,常郁沖一把將他按回座位上,冷道:“這次……我們只能看戲!”小寶怒氣未消,仍緊緊握著腰後短刀。

    康詠琳回復千金驕女的姿態,道:“從今天起,這間冶牛排店的店長只有一位,就是我,冷經理,我現在正式解除你的職務,請你馬上離開!”

    一語方出,眾人暗暗搖頭,哪有一家店在營業期間當眾解除店長職務!不禁暗嘆此女處事太過情緒。

    冷清楓淡然一笑,解下胸口的名牌,拿下批在臂彎上的白巾,突然一抖,捲住康詠琳的纖腰,拉了過來。康詠琳驚呼一聲,直倒入玄侍懷裡,正待出聲恫嚇,卻被玄侍的深情一吻,堵住了小口。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全餐館的人看傻了眼,尤其以小斯和眾服務生為最,沒想到那看起來沉穩木訥的店長竟是這般自由開放。

    康詠琳只覺一股熱流由口而入,直下胸腔,包覆了整個心房,舒泰自適。隨後逐漸融合一體,取而代之。

    康詠琳一驚非小,只感自己辛辛苦苦練的紫剎功正一點一點的化消於無。這著嚇得她花容失色,奮力想將玄侍推開,奈何被他抱了緊實,絲毫掙扎不脫,只能悶哼求救。

    那西裝男子見他舉止放肆,大聲呼喝,上前制止,突然呼的一聲,一根鐵棍橫在身前,就見常郁沖挺著鐵棍,冷道:“那是我朋友在處理事情,你最好少管!”氣得那男子牙癢癢的,卻無可奈何。

    小寶看著常郁沖笑道:“我們不是只能看戲嗎?”

    “你不是正在看一齣愛情劇嗎?”

    小寶哈哈一笑:“他……”言至此處,卻發現不對,冷清楓的臉頰怎麼突然略微凹陷下去?臉色一變,便即了然,大驚起身,又被常郁沖按了回去。

    “他……他……他……,這不值得啊!”

    “這是他的心願,你我只能成全!”

    原來見多識廣的鐵棍早已察覺康詠琳身上的魅異氣息,料知她身懷邪功,終至陰盛陽衰,走火入魔。若想挽救其命,便須以冷清楓身上的玄陽正氣渡之,只是面對濁氣充溢,想要一舉滌盡邪氛,必遭反撲,輕則折壽,重則死亡。

    當下看玄侍深情吻落,便知他已下定決心,藉此最後機會滌氣除魔,只嘆情字弄人,既是他心中所願,做兄弟的又如何不成全其意。暗暗凝神提氣,若見他行氣走岔,便即施救。

    冷清楓深知時間無多,趕緊以玄氣灌口,開始時凝氣成圓,如圍如網,將邪胎包裹,進而一點一滴化去周遭濁氣,使得邪胎再無法生存,最終壞死,遭玄清之氣取代。

    其中凶險,只在剎那,稍有不慎,便是邪胎爆破、濁氣反撲,玄魔同亡的局面。所幸玄侍經多次渡氣,掌握要領,這才功成。但猛渡玄氣之下,體內道心亦消逝殆盡,一度顯現蒼老神色。

    交唇分離,玄侍折壽,盡了最後一點溫柔的冷清楓淡淡一笑,溫柔道:“好好照顧自己……”說完,慎重的掛好白巾,踏著心安理得的腳步,飄然離去。

    康詠琳頹然坐倒,臉上媚色已然消失無蹤,神采亦回歸尋常,再沒有以前那般光彩耀人的氣場,從此失去了美艷動人的氣質與外表。適才凶險,她自也感受得到,看著冷清楓默默離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心中這份感覺是愛還是恨?點點珠淚已然滑落她的臉龐……

    這時餐館裡的服務生見店長頭也不回的離開,不免起了一同離去的念頭,連廚房裡的人都被這幕吸引出來觀望,一時之間,眾人各懷心思。

    就聽小斯當先把手上的餐點送到位,向客人說道:“感謝兩位今天的蒞臨,很榮幸我在離職前還能為二位送餐,還祝用餐愉快!”說完,把領結侍服一丟,向裡頭喊了一聲:“陳主廚,我先走囉!掰啦!”邁步向外頭瀟灑而去。

    陳主廚哈哈一笑,亦脫下廚帽,丟在一旁,喊道:“等等我!”亦跑步跟了出去。兩位帶頭人物都行離去,眾服務生實感多留無益,便也放下動作,跟出門去了。霎時之間,走得整間餐館沒有半個服務生,只剩下一票客人乾瞪著眼。

道侍(完)侍巾高掛

    明陽高照,碧瑩東城往南通往營火平原的官道上,冷清楓背著簡單行囊,淡然挺立,遙望眼前這片平坦靜謐的美景,青蔥翠綠,花草隨風,碉堡遠山,一覽無遺。極端過後的心境就像凜冬過後回暖的春風,一切重新開始。冷清楓心下篤定,這就是他接下來的選擇……

    這時身後緩步走來一大一小,正是任俠鐵棍及血紅帽兩人。

    冷清楓回過頭來,說道:“勞你們兩位相送了。”

    “真的要走啊?沒工作的話,我們任俠缺人啊!”小寶語帶不捨愧疚。

    冷清楓微笑道:“學藝未成,理該再回師門好好反省修行……”

    小寶指了指西方說道:“那幹嘛不搭列車啊?還要一步一步走回去。”

    冷清楓故意說笑道:“慢慢走,我才能晚點回師門受罰啊!”

    常郁沖見他談笑風生,知道他心意已決,拿出雙魚通訊器交到他手上,道:“這是我們任俠專用的通訊器,當作是臨別的小小禮物,請放心,它是獨立的通訊系統,冷兄弟若需要幫忙,聯絡我們,我任俠必全力相助。”

    冷清楓低頭看著手中的通訊器,愣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常郁沖看他一副有事盈心的模樣,問道:“冷兄弟?看你好像還有些事放不下,有甚麼是任俠可以幫你做的嗎?”

    冷清楓聽他這麼說,便即了然,意味深長的道:“沒事,只是在想兩位因為我的事情,放下其他人的委託,實在不好意思。請代我將這把紫傘送給那個被我的事情耽擱的委託人,也請代我跟她道歉。”

    此語此行,說來莫名,常寶兩人對望一眼,就聽常郁沖淡然道:“我想委託人應該不會只想收到一把傘而已……兄弟還是留著吧!至於道歉的話,在我看來是不必,因為我們完成委託了,這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還是兄弟有甚麼話想對她說嗎?”

    “……請幫我告訴她………”冷清楓漠然沉思,隨後又苦笑搖了搖頭道:“……算了,甚麼都別說好了……”

    常郁沖知其心意,點頭道:“那兄弟保重了!”

    小寶亦說道:“任俠大門永遠歡迎你的!”

    三人拱手揮別,冷清楓頭也不回的向遠方走去,直到他渺小的身影消失在草原地平線時,小寶才對著後方高聲道:“林小姐!他已經走了!你確定就只想這樣?”

    喚了兩聲,不見回應,卻聽常郁沖說道:“她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啊?”

    常郁沖指著前方說道:“你自己看啊!”小寶順指望去,但見前方遠處一名女子輕步尾隨著那遠去的身影,背後的馬尾正隨著急切的步伐而隨風擺動。

    小寶白眼一翻道:“常老哥,我是沒什麼經驗啦!但是談戀愛的人都這麼雞拔毛嗎?明明喜歡,偏偏要裝沒事!”

    常郁沖笑著說道:“談戀愛不會讓人雞拔毛,只會讓人變笨而已!不然林小姐怎麼會離開了餐館,卻又來任俠委託我們保護冷兄弟,這麼不合邏輯的事有誰會做?”

    小寶頹然搖頭道:“冷大哥還不是一樣,明明知道她在後面偷聽,也不趁機表白一下,就要說甚麼道歉的話……”

    常郁沖說道:“換成是你,也不會知道當下能說些甚麼,情到深處是無言啊……”

    “那……你說他們倆會有結果嗎?”

    常郁沖笑道:“這種事沒人說得準,也不是我們任俠該管的!這次雖意外用固化劑事件拖出個康德充,但背後那個人還是藏得太好,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吧……”

    “所以到底是誰啊?你知道嗎?”

    常郁沖塞給他自己的通訊器,上頭顯示曉玉傳來的消息:“政府人員調度中,唯有前總統林京輝最為頻繁……”

    小寶眉頭一皺,若有所悟。

    常郁沖道:“前總統的人員調度就我理解應該是身旁侍衛的調度吧……據線報,他身邊一名侍衛最近以深造為由出國去了,所以我才說最可怕的敵人是隱藏在幕後的手。”

    小寶冷哼一聲道:“這次逮不到就下次,我們任俠甚麼時候怕過!況且我也不信所有人民都是瞎子!”

    常郁沖豪笑道:“哈!見招拆招,走吧!我們還得拜會另一位朋友呢!”

    其時浮雲飄來,帶來一片陰影,使人有了風雨欲來的恐懼,只是人見浮雲,不知是否忘了天上高掛的玄陽仍在持續不懈的燃燒自己,終有玄陽破雲的一天。

    山下倦遊,山上清修,數月過後,一日清晨,冷清楓獨坐房榻,剛從物我兩忘中醒覺過來,便聽清樂的敲門聲響起,道:“師兄!山上日用品沒了,我們一起去買吧。”

    冷清楓應了一聲,梳洗準備以畢,方出得門來,即感一陣清風拂過,數點紅點隨風而來,玄侍方有所感,就聽清樂咦的一聲,俯身撿起,問道:“欸,師兄!我們山上有這種花嗎?”

    冷清楓走來一看,但見他掌中一片花瓣,色呈淡紅,顏色從莖處向尖部由白轉紅,稀有異常,自己住了這許久,確實不曾見過。正待搖頭回答,卻看清樂一臉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心中興起一陣熟悉,淡然道:“走吧!買東西。”

    走了幾步,清樂突然哎呀一聲,道:“我剛剛想起來,師父交代了我一些事情,今天的日常用品先麻煩你囉!謝啦!”說完轉身就走,嘴裡喃喃自語道:“這也許就是師父算到的事吧……”

    冷清楓也不道破,淡笑搖頭,獨自回身下山,閒然漫步,一如往常,行過解劍岩步道,來到山下森林,尚未入村,便見村口不知何時建起了一間房子,數頂涼棚羅列門前,露天吧檯上掛著電視,儼然是一家新開的森林酒吧。

    叮鈴一聲,一人拿著掃把抹布走了出來,但見天然桃紅的臉頰略瘦,俏皮可愛的馬尾依舊,正是心念伊人林芯顏。

    冷清楓站在樹下,遠遠看著伊人,過去種種回憶襲上心頭,一時百感交集。林芯顏彷彿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便看見了千里牽縈的那個人。

    這次玄侍沒有迴避、沒有膽怯,連記憶裡那股桃香都再也感覺不到,只鼓起勇氣走到她面前。

    兩人對視好像只有數息之間,但兩人感覺彷彿已過了好幾次的輪迴。林芯顏當先開口道:“您好……要喝甚麼嗎?這裡都可以幫你調喔……”

    冷清楓感覺一陣熟悉,看了看四周,好像只她一人,便答道:“我……我是來應徵的,這裡徵人嗎?”

    林芯顏憶起前塵,道:“我這裡不徵經理的……”

    冷清楓順口說道:“那有徵老闆嗎?”

    彷彿說笑的言語,讓林芯顏的雙頰微微一紅,兩人相視一笑,如同久未相見的好友。

    一陣秋風吹過,帶起數片蕭瑟殘葉,也帶起葉上殘留的芬芳香甜,就如同他們的愛情,有了蕭索苦澀,亦有甜美笑顏。

    有詩應事,曰:“莫聽風雨打夜聲,何妨沽酒且徐行,

    皓月風鳴勝樂花,誰怕?一輪油紙待天晴。

    山峭冷風魂夢醒,心驚,桃花春意化流螢。

    回首向來斷腸處,歸去,亦無癡恨亦無情。”

    (完)

算乾(一)石頭封印

    五靈神印借乾坤,心清玩世不拂塵,天眼望穿輪迴井,醉臥閒雲半仙人。

    山雪霽融,晚風凜冽,凡爾莎國中部的薰風森林飄下冬季融化的山雪,三名藍白衣著的人影如同三道流星,急往南方奔馳疾走。三人臉上的表情如同隆冬霜雪般肅穆凝重。

    其中最年輕的道:“師兄!剛剛那位先生說的應該就是封印地點吧……”

    帶頭師兄說道:“幾乎可以確定是了,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恐怕封印已經破了……”

    另一個矮小道徒說道:“但照剛剛那位先生描述,不像是有計畫的行動。難道天意如此?”

    三人默然一陣,帶頭師兄道:“不管怎麼樣,封印破去將是災劫一場,現在血光封印剛破不久,餘力猶在,加上我們玄力加持,或許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一席話間,一座破敗的石廟已赫然在望,三人還沒踏入石廟,便已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三人暗捏法印,提起真元,小心翼翼的邁步入內,但見死屍遍布,鮮血滿室,躺在地上的九人受了槍傷而死,另有一人倒臥在牆角,全身都是拳掌之印,血肉模糊,顯然是被亂拳打死的……

    三人見狀,均感不妙,帶頭師兄嘶啞著聲音,令道:“佈三才陣!快!”兩位師弟還沒應聲,一道黑氣從巨石底下噴出,向門前三人捲來。

    帶頭師兄警覺在前,雙手伸起姆指、食指、小指,喝了一聲:“護!”黑氣捲到,卻“噹”的一聲如兵鐵交迸。一把泛著水藍色光芒的寶劍臨空旋轉,護在帶頭師兄面前。

    兩位師弟趕緊各自一聲:“現!”喚出長劍,與師兄三人以品字型分站三角將石廟圍在中央,揮劍進逼,試圖將封印範圍縮小。

    三名道徒劍法如出一轍,但使起來卻大不相同,帶頭師兄劍花朵朵,輕盈圓柔,宛若海中浪花;矮小道徒斬劈沉穩,力道極大,似要砍金碎石;年輕道徒則是劍出如風,迅捷無倫,比激散飆飛的樹葉猶有過之。

    黑氣似是有生命意識般沉著應對,更彷彿知悉三人劍招特性,以石廟為軸,一化為三,如鞭如雲,揮纏而去,蓋有吞噬三人之意。只是一分為三,力量減弱,不禁連連退守,縮小圈子。

    帶頭師兄見黑氣大有頹敗之勢,大喝一聲,手中寶劍由一化九,分三方向中央石廟飛去,自己退了一步,大喊一聲:“三才陣!”

    三人立即撮指結印,念動真言:“玄通借法,三才聚會,上應天光,下連地脈,人魂為藉,敕令鎮煞,封!”霎然之間,三道天光形成光陣,倏呼而落,黑氣邪靈如遇到太陽般,瞬間被壓回巨石之下,轉瞬寂滅。

    三才陣結合天地,以人為藉,三名道徒自幼修仙學法,仍是累得單膝跪地,拄劍喘息。

    帶頭師兄氣脈較長,調息已畢,起身來到石廟東首,見矮小師弟跪在地上,胸口起伏仍巨,趕緊跑來運氣助他調息。

    兩人自思,自己久修玄法都累成這個樣子,那年輕師弟恐怕更加難以支撐,不多耽擱,趕忙起身趕去救援。

    由石廟後繞去來到西首,卻不見年輕師弟的影子,兩人吃了一驚,趕忙找尋,才邁出兩步,矮小道徒眼睛一瞥,石廟後門彷彿站著一個人!回頭細看,正是師弟!

    兩名師兄見他舉止怪異,關心情切,矮小道徒奔來道:“師弟!你沒事吧?”

    帶頭師兄說道:“輸些氣給他,他可能……”話聲未畢,忽然劍光一閃,鮮血四濺,矮小道徒咽喉中劍,劍尖刺入帶頭師兄的腹部。

    “你……你……”帶頭師兄一雙眼睛看著手持劍柄的年輕師弟,只說了兩個你字,雙眼逐漸失去生命光彩,圓睜難暝之目,魂歸九泉。

    廟裡的屍體瞬間變成了十二具,無魂的身體,無神的眼睛,年輕師弟也就這般無神無魂的呆立當地,看著兩位師兄的鮮血骨肉漸漸流入巨石之下……

算乾(二)五靈半仙

    綿綿細雨。

    下雨,有時候是件頗浪漫的事,尤其是綿綿細雨,不需要撐傘,也不會因此阻了去路。

    但一連下了十天的綿綿細雨,那就算再浪漫的事也會變得煩躁了。

    凡爾莎北部的碧瑩市就連下了十天的細雨,東西兩城的居民已經開始覺得奇怪了,尤其是鄰近港灣的西城百姓,明明才快到古曆過年而已,哪來這麼多雨可以下?

    這時就有一個走在東城街道上的人說著同樣的話,但見他一頭微翹髮型,手裡一把大黑傘,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撐開,搖了搖頭喃喃道:“真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才快到過年而已,就有颶風生成是怎麼回事……”

    一邊說一邊緩步慢行,恰逢城東的臨河夜市,因連日下雨,街上的行人比之平時更少了許多,店家裡播報天候異常的新聞顯得格外清楚。

    路旁突來一聲:“這位朋友!看你雙目無神,印堂發黑,恐有凶兆啊……”

    那人手裡黑傘一緊,轉頭看過去,但見橋墩旁的一個遮雨棚下,擺著張四四方方的桌子,蓋在前方的桌布清楚寫著“鐵口直斷”四個字,是個算命攤。

    案前坐著一位年輕的算命先生,一雙澄澈晶亮的眼睛正盯著那黑傘人,滿臉微笑。

    那就算技術再差的店家也不會用的招攬台詞,居然讓黑傘人停下了腳步。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句話扯過了頭,就絕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黑傘人走到桌前,指著自己戴著口罩墨鏡的臉,冷笑道:“你這樣看得出來我雙目無神、印堂發黑?”

    算命先生頑皮地笑著回答:“我不但看得出來,我還認得你就是知名國際大盜,逍遙傘仙談靈笑!”

    名動國際,囂張聞名的強盜,又有誰敢當街搭訕他?

    但見談靈笑一把扯下黑口罩,靠的一聲道:“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算命先生笑著攤手道:“這只是顯示我的功力,想不想算算看近期運勢啊?”

    談靈笑單邊嘴角揚起,道:“我向來不信這些鬼神命運的事……”

    算命先生點頭微笑道:“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但……鬼神之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喔……”

    談靈笑正待回嗆,但見算命先生一個彈指,一道火焰便在他食指上燃起,明豔光亮,隨即食指一抖,火焰甩向左手,消失無蹤,變成一個小小黑點,卻見棚外雨點如同流星碰上黑洞般被吸了過去,逐漸在算命先生手中結成一片霜雪結晶。

    “哼!江湖術法也可以拿來騙人……”談靈笑仍語帶輕蔑,但身體卻很誠實的向桌子走近了一點。

    “其實呢,很多功夫都一樣,只是將一些尋常的力量放大,藉以自禦或治療,我學的跟其他人不一樣,我的功夫是用精神力向大自然借來的……”說著左手握住放在桌上的一瓶水,但見瓶裡的水無晃自動,在透明的瓶中形成一個水中漩渦。

    “也可以說是改變本來就存在的力量,例如……靜電。”但見他手離瓶身,雙掌相互摩娑一下,剎然而分,兩掌之間數道電流如蛛網般生成,險些迸出火花。

    談靈笑始終看不出他騙人的手法,訕笑道:“那我倒想問問,你這功夫要到哪裡才學得到啊?”

    算命先生露出一抹令人想打他的微笑,道:“敝姓司徒,名子乾,玄號五靈半仙,目前我還不想收徒弟。”

    談靈笑聽他有意規避師承門派,語末似是佔他便宜,心頭來氣,冷笑道:“既然你那麼厲害,能不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啊?”手裡黑傘一緊,圓睜的雙眼露出殺氣。

    司徒子乾這時竟還笑得出來,說道:“無論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我敢說,你一定會回來找我……”

    談靈笑聞言冷笑道:“我不知道玄真道有這麼無聊的修行弟子,麻煩一下,如果想替警察抓我,請靠真面目和真本事。”言畢,一傘揮過,嘩啦一聲,司徒子乾的頭瞬間被削了下來,但流出來的卻不是紅色鮮血,而是泥濘黃土。

    “司徒子乾”的身子就如同冰品遇上太陽一般融化,風雨沖洗下,化成點點泥沙流入橋下碧神河中。好在街上行人不多,不然眼下這幕定能引來驚聲尖叫。

    逍遙國際的盜仙甚麼奇聞軼事沒見過,知道那是一種以土木作為替身的法術,自然不以為意在凡爾莎這個國家裡,除了玄真道以外,誰有這種幻化的玄術?

    況且談靈笑根本不在乎他出自何處,只冷冷說一聲:“這下我可找不到你了……哼!”扛傘還肩,頭也不回的揚長離去。

    這時橋墩對街一名穿著連帽藍斗篷的年輕人遠遠凝視逍遙傘仙的背影,悄悄捏起手印,喃喃道:“天地借法,凝水成月,鏡花永存,借影代身,幻!”手印藍光一閃,那年輕人臉上便露出欠揍的微笑,說道:“謝啦,談先生,你絕對會回來找我的……”

算乾(三)天雨幻幕

    世上求仙問道的門派,不知凡幾,玄真道就是其一。

    坐落凡爾莎中部鹿角山的玄真道,派系有二:真武、玄天兩觀,真武行俠江湖,盡人間事。但人間事自有人為不及之處,例如超自然的力量。玄天觀正是專門處理此怪力鬼神的人,門徒各個身具異能,暗地裡在凡爾莎降妖伏魔,使以世人只知玄真道,玄天觀之名反而鮮為人知。

    俠盜也是從事暗地裡的行動,自然知道同在暗處的人有誰,也明白一個鐵則,一群慣於隱蔽行蹤的人突然毫不遮掩的出現,必定有事發生……

    逍遙傘仙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信步遊走,出了東門,逕入城外森林,陰雨連綿使得森林裡散發著一股濕冷。離城越遠,官道上人煙越發稀少,直至林末村頭的交接地帶,已是杳無人煙。

    風動樹梢,穿林打葉,斜雨隨風,飄散如霧,如霧雨點彷彿形成一道薄幕,圍繞在談靈笑周圍。

    卻聽談靈笑一聲冷笑,黑傘一揮,劍風四起,刃波破霧,卻聞兵刃交擊聲響成一片,數道人影飛縱而出,勢成包圍,困住逍遙傘仙。

    但見來者數人身穿白衣藍背心、下著純白束褲,對他怒目瞪視,彷彿站在眼前的人偷走了他們幾百萬的存款。

    雖然談靈笑偷盜無數,但他非常確定自己怎麼樣也不會挑這些看來孑然一身的人當作目標。

    “幾位朋友,有事嗎?”

    站在他眼前的為首青年說道:“師弟,這麼快就把師門忘了!”

    談靈笑聞言愕然:“師弟?你們認錯人了吧……”

    身旁一名粗曠青年訕罵道:“看他平時舉止,他何時把師門放在心上。”

    談靈笑越聽越莫名其妙,試探問道:“敢問,我們的師門是不是玄真道啊……?”

    談靈笑性格本就輕挑無止,為首青年聽他說話滿不在乎,怒然道:“還在裝蒜!私自下山,叛出師門,你真以為我們不敢動你嗎!”

    “我是認真在問耶……”

    粗曠青年早已聽得火冒三丈,大喝道:“別跟他廢話!拿下!”率眾出手,招出沉猛,式成擒拿。

    饒是偷遍天下的談靈笑也沒看過這般不講理的人,當下提傘招架,逍遙劍式中一式“狂虎嘯浪捲蛟龍”劍花連環遞出,挾靈帶勁的圈轉劍花如同帶有尖刺的漩渦,將眾人攻出的拳掌絞纏過去,眾人若不撤招,必是劍花絞斷拳掌的下場。

    眾人訝異他劍招精奇,趕緊撤招後退,粗曠青年手捏法印,大喝:“玄通借法,四方土壁,陣起!”但聽臨空砰的一聲,談靈笑只覺身周壓力陡升,彷彿四周黃氣包裹,意令逍遙難展瀟灑。

    談靈笑長哼一聲,劍意斗轉,怒劍上手,一式“怒龍翻騰摧五嶽”巨傘橫斬直斫,氣壁簌簌震裂,玄真妙法竟也困不住這沛然劍氣。

    但見陣術土崩瓦解,粗曠青年手中法印再變,欲行極招,卻聽那為首青年驚咦一聲,大聲喝止:“等一下!大家住手!”

    他似是輩分最大的師兄,舉止中自有威信,眾人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直到下一秒大家才知道他因何喝阻。

    但見眼前場中央那人身影如波如霧,一陣模糊,待氣壁瓦解殆盡,復又回歸正常。

    為首青年心起懷疑,念動真言:“玄通借法,黃動玄武,大地之曜,磊露萬物,破!”

    談靈笑見這票人出招皆以術法為主,便即想到是怎麼回事,這時聽他忽然喝阻,又作勢念咒,以為仍有後著,趕緊舉傘待敵。卻只覺一陣風流過身旁,眼前一切彷彿清晰了一點。

    眾人看著場中央的談靈笑,眼神由怒轉驚,就見一道黃風過處,中央那人身形鉅變,彷彿流風滌盡殘雪般化成一個拿著黑傘的陌生人。

    就聽粗曠青年狠道:“可惡,是『天雨幻』,又被他耍了!”

    為首青年較通世故,拱手說道:“這位先生,剛剛一場誤會,還請原諒我們太過衝動,請問先生,剛剛有沒有遇到一名年紀大概二十五歲上下,穿連帽藍斗篷的年輕人?”

    談靈笑早已料到這是誰搞得鬼,這時聽他仔細描述,更確定心中猜想,被人誤認已是怒火沖天,更遑論遭人戲耍,不等他廢話,雙腿一蹬,翻身回城。

    眾人見他突然騰身而走,想來此人必與師弟有所關連,趕緊飛步尾隨。

    逍遙傘仙不是真的仙,他也只是個人,一個會衝動有情緒的人。當一個人有了衝動情緒之後,難免會失去理智判斷。

    瞬間失去理智的談靈笑怎會想到,一個被人發現的騙徒怎還會留在原地等人來抓?

    果不其然,當談靈笑的腳步停在橋墩旁的時候,早已不見司徒子乾的影子,只留著一張空的方形桌,桌上布幔的“鐵口直斷”四字,彷彿在說著那句欠揍的話:“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

    談靈笑除了怒不可遏,竟也感到血脈中的興奮賁張,沒有人敢這麼戲耍逍遙傘仙,除非武藝過人,正待循跡,卻見桌上顯現異狀。

    就見方形桌的正中央由雨水匯成兩句話:“千年緣慳難一面,桃林盡處渡雙仙”同時一張符紙從談靈笑身上飛出,如火光般消失無蹤。

    談靈笑喃喃自言:“桃林盡處渡雙仙……是桃林渡!”當下也不等後方眾藍衣的叫喊,施起輕功躡雲蹤,踏雲追月而去。

算乾(四)桃林渡口

    桃林渡

    凡爾莎東北方百草山下,桃木林盡處的渡口

    樓高兩三,店家羅列,儼然已有了村鎮的規模,房舍周圍桃木處處,林葉飄風,空氣隱約飄著自然清新的桃木芬芳。

    只是現在所有的香氣都被陰雨的酸味和濕氣給蓋了過去,江邊渡口也傳來浪襲汀岸的低吼,氣氛異常肅冷。

    時值夜晚八九點,如此令人煩悶冰冷的陰雨,是人都會想窩在家裡做點靜態休閒,可此時鄰近渡口的一家會館前卻排著長長的人龍。

    卻見會館裡擺著供桌香案,供桌上神像凜然,正是玄家創教祖師單伯陽單天師。

    案前一人身穿紫袍,背對眾人而立,門內眾人或站或坐,或眼帶懷疑,或滿臉崇敬的凝視著紫袍人。

    這時就聽司儀朗聲道:“各位師兄師姊們!今天有這個榮幸,我們能請到玄家正宗的師父──妙義法師,來為我們授業解惑,就算你只是路過也沒關係,只要誠心相信師父,你便能看見師父所看到的,自然能遠離煩惱,消除憂愁……”

    此言一出,掀起眾人紛紛議論:“真的假的啊……”“我看八成又是來騙的。”“別亂說!師父是真的很厲害的。據說他做的好事已經可以名列仙班了……”

    司儀伸手肅靜眾人,朗聲道:“基於外界很多人對師父的臆測,今天師父破例在此展現神蹟,我們請一位自願者上來……就請這位舉手最快的小姐吧。”

    一位身穿白色羽絨衣的少婦站起,走到紫袍人身後站定,司儀指示道:“請閉上雙眼。”

    座上眾人一聽此話,有的嗤之以鼻,料想又是騙局一場;有的如同信眾般聽話,依言閉眼。

    但無論是睜著眼不信的,還是閉上眼堅信的,在下一秒盡皆發出聲聲驚呼,就見那紫袍人馮虛御風般飄起,身上的紫袍無風自動,彷彿神仙降臨。

    那自願者少婦則是連連驚呼:“我……我這是在哪兒?田裡……?我在耕地?”

    座上眾鄉民也是口出奇言:“我為甚麼是個女的……”“我在地上爬……哇哇哇!好大隻狗啊!”“喂喂喂!別拔我的毛,我不好吃的,放開我!”

    正當場中即將亂成一團時,就見紫袍人雙臂一收,落回原地,驚呼哀鳴漸止,眾人睜眼一瞧,眼前仍是原來的地方,自己也是熟悉的自己,一切恍如隔世。

    本睜眼不信的看到那紫袍人臨空飛起的異相時,驚訝之餘,忘記閉眼,這時想起,紫袍人已然歛氣散功,趕緊詢問依言閉眼之人看到了甚麼。

    司儀拿起擴音器,壓過了所有人的聲音:“各位,請先別驚慌,據師父告訴我的,各位剛剛看到的是各位的前生,每個人都在前世受過不少苦頭,所以今生轉世做人。”

    其中大概有一位想故意拆台,便舉手問道:“我怎麼甚麼都沒看到……?”

    那司儀不慌不忙道:“若打從心裡便不信師父,自然無法感應師父的神蹟,當然甚麼也看不到。如果心中還有甚麼疑慮想請師父幫忙,可以找我們妙義道的師兄師姊們辦理入道登記,請放心,入道費用一定全額歸還本人。”

    此語乍聽之下,普通人都會料想是詐騙宣傳,但對剛剛眼前如真似幻的前世景象又無法有個合理的解釋。要走卻敵不過好奇,徘徊門前,猶豫不決,直到將近子時,這才逐漸散去。

    此情此景,只惹得對街一人頻頻冷笑,那連帽斗篷下有著一雙澄澈晶亮的眼睛,帶著一抹欠揍的微笑,直盯著一人。

    細雨連綿,雲遮皓月,一襲白衣撐著一把白色的傘,悠悠一嘆,走在黑暗的大街上,彷彿是黑夜中僅剩的一點月光。

    鄰近子時的夜晚,此人不舉步返家,反而向鎮外桃林走去。入林深處,月華成蔭,照在那人比月光更蒼白的臉上,卻是那白衣少婦。

    但見她來到桃林深處,忽然搖身一轉,一道微風捲過嬌軀,絨衣成毛,臀生九尾,竟化成一隻雪白狐狸。

    突然那九尾白狐轉頭向樹上呵嘶怒吼,長尾一揮,趴擦一聲將桃樹攔腰揮斷。

    斷木飛葉中就見斗篷飄飄,束褲寬敞,一人飛身而落,正是五靈半仙司徒子乾。

    司徒子乾著地一滾,方才站穩,又聽得一聲斷喝:“玄通借法,靈符化劍,鎖!”

    五道光影幻化成劍,向九尾白狐飛射而來,劍輪成陣,無懈可擊,當真避無可避。

    司徒子乾見狀,正想喝阻,忽感劍氣臨身,趕緊左手擲出一物,那物飛擋在白狐身前,光劍在那物面前盡消於無。自己右手一翻,身週陡生旋風,颳起落花殘瓣,就聽叮叮噹噹響成一片,劍氣對上花瓣竟如兵鐵交擊,彷彿劍斫石壁一般。

    司徒子乾飛退數步,見白狐化成一道白影,竄逃而去,摀頭喃道:“他不是來幫我的嗎……”但見數條人影閃現,一把黑傘定在中央,怒意颯然……

算乾(五)鎮派輪盤

    “司徒子乾!你私自下山,偷盜法器,現在還幫助妖魔,你到底還是不是玄天觀的弟子!”

    “師兄……?”

    “偷走鎮派法寶已是廢去武功、逐出師門的大罪,就是師父也保不了你!你還不醒悟嗎!”

    “師兄……?”

    “你以為你真有本事!沒了五靈輪你就甚麼都不是!夠膽子就把五靈輪放下!”

    “他媽的聽我說!!!!!!!”突如其來的大罵,使得玄天觀眾弟子靜了下來,連怒然追來的談靈笑都是訝然傻眼,偷人東西還罵人,當一輩子強盜也沒看過比他更囂張的。

    “要你們聽人解釋有那麼難嗎!是師父要我下山的,是師父!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找師父問去啊!剛剛那隻狐狸有九條尾巴,是狐仙,是地方守護神!你們這些瞎了眼的豬腦子是他媽跑來攪甚麼局啊!有這閒工夫怎麼不去血光封印那裡多救幾條人命咧!一群頭殼壞掉的龜孫子,練功是他媽練假的啊……”連珠炮一頓臭罵,罵得眾師兄狗血淋頭,一時卻無力反駁。

    人的感覺都是比較出來的,只要有一個比自己還要生氣的人存在,自己不知怎麼就生不起氣來了。談靈笑也是一樣,見本來遷善可親的修仙之士氣得火冒三丈高,把一群師兄罵得作聲不得,不禁噗哧忍笑,遭人戲耍的怒火早已消了大半。

    藍衣師兄忍不住向他求救:“先生,你不是也要……”

    談靈笑收傘攤手,幸災樂禍道:“這是你門派裡的家務事,我可插不上手。”

    粗曠師兄忽然劍指司徒子乾,大聲道:“那……那你偷走五靈輪又怎麼算!我就不信那也是師父給你的!”

    司徒子乾拿出適才投擲救狐之物,那是一個五角形的輪盤,一把丟在地上,說道:“你們如果拿得走,就拿吧!”說完,轉身走到談靈笑身邊站定。

    粗曠師兄走來撿起一看,見那五角輪盤上的五個角各有一顆不同顏色的珠子,色呈金綠黃藍紅,分金木土水火,吸納天地五行之氣,靈氣超然,確是玄天觀鎮觀之寶──五靈輪。

    轉頭便向師兄弟們點頭確認,就在這時,那五靈輪咻的一聲,似是突然有了生命力一般,自動脫手而出,停在司徒面前。

    “司徒子乾!你……”你到這裡再說不下去,反而眼露狐疑。

    就見司徒子乾雙手高舉:“你甚麼?你應該看得出來那不是我幹的,根本沒有我施術的痕跡。”

    眾師兄弟面面相覷,想不到鎮派法寶竟選了派中資質最差的師弟當主人。連帶頭的藍衣師兄都開始語無倫次:“這……這怎麼可能……為甚麼……”

    司徒子乾嘆道:“師兄,你我都知道現在不是講這些的時候,如果你有疑慮可以回去問師父。動作得快喔,我相信你們下山是沒有經過師父的同意吧?”

    幾位師兄臉露難色,想來其所料不差,藍衣師兄道:“那隻狐……狐仙怎麼辦?”

    “她就交給我,你現在除了相信我也沒別的辦法了!”

    眾師兄弟皆知其言不差,要論將其抓回,司徒有鎮派之寶在手,根本不怕他們用強,況且五靈輪只聽其號令,也不可能將其帶回山上,此次下山可說一無所獲,還遭人一頓罵。

    師兄弟就算心有不甘也莫可奈何,藍衣師兄一跺腳,狠狠一字:“走!”率眾施起乘風術,轉眼之間,數人已如風遠揚。

    “談先生不是一向獨來獨往的嗎?怎麼沒把他們甩掉?”

    談靈笑從剛剛一直聽這幫仙派術士說一些聽不懂的話,這時又聽他白目幹話起來,白眼一翻,道:“原來你讓我變成你的樣子,目的就是甩掉你的師兄,你不怕我殺光他們啊?”

    又是那抹欠揍的微笑:“我知道談先生一定不是一個嗜血的人,在你的強盜偽裝底下有一顆善良的心,況且……”

    他一根手指止住談靈笑揚起的拳頭,續道:“甩掉師兄只是附加價值而已,最主要是希望你能一起到這裡來……”

    “等等……”談靈笑毫不考慮的止住他:“你耍了我一大圈,還想要我幫你,你是真白癡還是厚臉皮……”

    司徒子乾一臉乾笑,道:“這個忙是你沒有辦法拒絕的……”

    談靈笑冷哼一聲,扛傘上肩,轉身離去,道:“只可惜,你又算錯了!”

    “如果你不幫忙的話,整個凡爾莎都會遭殃……”

    談靈笑停了腳步,這次不是因為他的話扯過了頭,是因為他的語氣是那麼認真,能讓一個輕浮欠揍的人嚴肅說話,這件事不僅不是亂扯,而且還可能很難處理……

算乾(六)輪迴仙夢

    細雨不停,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有規律的滴答響,透明玻璃映照談靈笑一張鐵青的臉,他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在這裡,在桃林渡裡的一家快餐店,懷疑人生……

    那句“整個凡爾莎就會被水淹沒”讓他停下了腳步,隨即又是一句:“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進村裡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無條件跟著一個人……”

    “我就是為了要跟你說清楚才需要休息啊!你以為我真是神仙?!施術都需要精神力的,如果精神不濟,那等於是用魂靈和元神來施法。相信我啦!我養好精神就可以告訴你所有事情了!”

    “你要是敢再耍我,我就真把你的頭砍下來!”這句話說完,兩人就真的走回桃林渡會館旁的快餐店,才剛找到窗邊的位子坐下,司徒子乾立即攤得跟坨爛泥似的,直接躺在桌上呼呼大睡。

    談靈笑坐在一邊,怒瞪著他酣睡如泥的模樣,心裡只想著一句話:“我到底為甚麼在這裡浪費人生……”

    陰雨連綿,要不是快餐店裡的時鐘,單看天氣,實不知現在已是清晨時分。

    空無一人的座位,懸盪在空氣中的秒針滴答和屋外雨點融為一體,彷彿是耳邊的低聲呢喃。

    雖說談靈笑常常夜不宿寐,但眼下溼冷的天氣、陰暗的空間、司徒子乾勻稱的鼾聲,竟也讓逍遙傘仙感到眼皮漸重,一夜無眠,情緒起伏,都使他略感疲憊,不一會兒便昏昏欲睡,走入夢鄉。

    有人說夢境是另一個人生,談靈笑就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像一輩子那麼長。眼簾閉上的瞬間他彷彿進入了另一段人生,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條長河,遠山連綿,自己站在左手岸邊。

    但見一對漁樵正談天說地,樵夫問道:“林兄,最近看你收穫不少,漁獲得意!不過打魚生活,水裡來浪裡去,要小心才是。”

    漁夫說道:“這你就甭擔心了,我既是吃這行飯的就絕對死不了。”

    樵夫笑道:“話可別說太早,看看頭頂,人命天註定。”

    漁夫亦笑道:“我的命就是神仙告訴我的!”

    樵夫奇道:“此話怎說?”

    漁夫道:“下游鎮上的龍王廟來了一位卜算先生,可真是活神仙,我閒來無事便請他一算,他告訴我這條河上何處漁多,讓我漁貨豐碩,每天只要一條黑鯉作為報酬,你說這生意划算不?這不正是讓我富貴平生嗎?哈!”說完笑著把網一收,拿了漁貨便走。

    談靈笑正覺莫名其妙,但見漁樵兩人走了不久,一道黑光從河裡竄出,直撲而來。談靈笑嚇了一跳,低頭躲過,回身細望,卻見景色一變,自己忽然身處人群中,一間廟宇赫然在望,廟門前全擠滿了人。

    奇怪的是,每個人穿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男男女女皆束著髮髻,不似現代服飾,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廟前擠去。

    但見廟前一個小攤子,一名書生身著粗布長衫,頭戴方巾,兩撇八字鬍,一對晶亮的雙瞳,端坐在攤子前。

    談靈笑下意識覺得那書生就是司徒子乾,雖然他倆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但那雙眼睛就是給他這種感覺。

    此時後方鑼鼓喧天,一名白衣秀士分開人叢來到攤位前,就聽那秀士說道:“聽你妙法玄通,能知天地,特來求此一卜,明日陰晴如何?”

    那書生道:“明日有雨,晨時興雷,午時雨落,昏前雨足。記住,需到昏前才足……”說完一笑,笑得跟司徒子乾一樣欠揍。

    秀士冷哼一聲,道:“若真如你所言,吾送你五十兩金銀作酬,若此言作假,定拆了你的門牌,趕你出村!不許你在此禍延百姓。”

    那書生冷笑道:“該當如此!”

    聽到此處,談靈笑只覺聲音逐漸模糊,如入水中般波聲隆隆,回頭一看,驚見滔天大浪從後湧來,奔流入海。

    談靈笑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大浪捲走,耳邊聽不見任何叫喊,方才有的人聲鼎沸全數消失於無,彷彿他們從來都不存在一樣。突然眼前一亮,發現自己霎然身處水藍色的海底世界。

    數點水泡現出一道人影,正是那書生,但聽他對著前方怒喝道:“妖龍!我見此地乾旱已久,故用計尋你,見你現身便以賭約暗稟你助雨多寡,你卻為求賭勝,施此毒計,助雨過時,水濫成災,累得百姓傷死過半,今日我要代天行道!”

    但見海中長影晃動,黑色龍身綿延千里,將書生團團圍住,巨大龍頭從暗處探出狠狠瞪著書生,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化作人聲,道:“可笑!吾行雲助雨還需你一介凡人暗稟?何況,我何時助雨過甚!休要胡言!”

    書生大怒:“還鑄錯不認!難道岸上屍首全是虛妄作假?不必多言!”說完手中毛筆臨空揮畫,數道勁波應筆而生,直向黑龍攻去。

    “衊人太甚!”黑龍一聲怒吼,口吐水柱,迎了上去,砰然巨響,兩方雙雙震開。

    書生揮筆施術,玄掌倏出,黑龍翻飛騰游,龍身擺纏,怒吼吐水,海中世界震波四起,天搖地動,一時難分勝負。

    酣戰多時,書生見黑龍功力不弱,一改戰法,一邊四方竄游,一邊畫符,符成五角,化五行陣法,意圖困殺黑龍。

    黑龍看出厲害,龍尾虛晃一擺,騰身沖天,破水而出。書生駕騰雲之術,縱身半空,大喝一聲:“土靈,四聖神罡移五嶽!”

    單筆畫圓,圓揉成陣,陣入掌中,集結千山百岳之重的一掌,當頭按下,但聽龍吼哀鳴,黑龍道行雖深,仍脫不出玄土剋水的生剋循環,被這移山倒海的一掌壓回海中。

    玄術奏效,書生趕緊結印封陣,念動真言:“五靈化勁,七星鎮邪,三才聚鼎,封!”

    海中亮起陣形,海底鑽出神木根,捆纏龍身,拉入深海,火土包覆,將黑龍化成石像,轟隆一聲,天雷入海,穩固五形陣法,天地回歸平靜。

    就此轟隆一聲雷鳴,談靈笑倏然驚醒,發現自己仍坐在快餐店裡,慢慢從夢境中的不真實回復,方知今夕何夕。

    就見司徒子乾早已清醒,坐在對面,一臉欠揍的笑看著他,像是在觀賞一齣好戲。

    談靈笑回想起剛剛清晰可辨的夢境,知道又是這欠揍的玄道之士弄鬼,沉聲道:“休息夠了?”

    司徒子乾笑著反問:“事情都清楚了?”

    “那個書生是你?”

    司徒子乾點頭

    “你們剛剛說的封印是指黑龍?”

    司徒子乾點頭

    “那跟我有甚麼關係?”

    司徒子乾指了指窗外,說道:“事情就在這裡發生……”

    談靈笑向窗外望去,朦朧細雨中,窗外的景象忽然變得異常熟悉,立時認出夢中龍王廟的位置就是現在的會館,那條直流入海的長河也就是通往內陸中央凡爾莎市的風蘭江。

    談靈笑再問了一次:“那跟我有甚麼關係?”

    “你在不在凡爾莎?”

    談靈笑點頭

    “那就跟你有關係囉!”

    談靈笑正色道:“你還是沒有聽清楚我的問題……為甚麼一定要找我!”

    司徒子乾難得正經,說道:“第一,因為我需要一個護法,據我師父告訴我的,我在來這裡的途中會遇到一個有緣人,所以我才在碧瑩東城擺攤算命……”

    “第二,你所修習的劍法與玄家相似,可以和玄術抗衡,是你經過我攤位前,又有與超自然法術抗衡的能力,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出有緣人是誰了?”

    逍遙傘仙被他一席話說得差點翻桌,說了半天,就是沒有關係,若不是他眼下身繫國家百姓安危,不然早一傘斃了他,忍道:“其實我認識很多朋友的武功都……”

    話至一半,司徒子乾一把止住他,向樓下望去,忽然臉轉凝重,霍然起身,奔下樓去。

    談靈笑順他看的方向望去,但見樓下人群聚集,似是在看甚麼熱鬧,而地點正是隔壁的會館……

算乾(七)凶星連珠

    連帽斗篷戴起,司徒子乾與談靈笑兩人混跡人群,來到會館前,儘管細雨連綿,每人仍是努力的探頭,想看得清楚些。

    但見會館前升起法壇,七彩幡旗矗立飄揚,昨晚那名紫袍人──妙義法師換著一身黑袍,右手桃木劍,左手金剛鈴,背對眾人,口裡喃喃唸咒,壇前兩旁各站著一位臉戴面具的白袍人,雖看不到臉面,但那份肅殺之氣卻瞞不過任何人。

    “聽說昨晚有怪事發生……”

    “最近有好多人家裡的寵物無端端暴斃,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像那樣……”看熱鬧的人說完指了指躺在法壇前的一隻黃狗,狗眼翻白,全身僵硬,早已死去多時。

    眾人正自議論,突聽妙義法師大喝一聲:“妖靈速現!”餘音未畢,眾人就見一道青光由頭頂上空閃過,向北方飛去,異相一現,眾人紛紛叫嚷驚呼。

    青光閃現,妙義立即一聲斷喝:“靈劍降妖!”手中桃木劍臨空擲出,直刺青光,青光應劍而墜,落入不遠處的草叢中。兩名白袍護法立即手持法器,追上前去,眾人紛紛聚攏探頭,不久便見兩名護法拖出一隻黑野豬,黑豬腹部插著剛剛飛出的桃木寶劍,就地伏誅。

    這幾天看過的異相多到數也數不完,談靈笑冷笑搖頭,悄聲道:“他們這可下足重本了……”

    “哪有甚麼本?你現在認識了我,我讓你變成金龍轉世都可以。”司徒子乾一邊說道,一邊暗盯著人叢另一頭。

    談靈笑順他眼睛悄悄望去,就見那化身成九尾狐的白衣婦女雙肩鬆沉,緩緩吐出一口氣,似是在散氣收功。

    談靈笑悄聲問道:“就是她搞得鬼?”

    “她就是九尾狐……”

    “九尾狐?你不是說她是地方守護神嗎?怎麼會幫這些傢伙騙人……?”

    “這也是我昨晚想問清楚的問題,誰知道你們這麼會選時間出現……”

    “說不定她也是同夥啊……”

    “我看不會,接下來我們可能要兵分兩路,護法先生,麻煩你看住這些死騙子,那隻狐仙就由我來交涉……”

    兩人正私下討論,渾然不覺壇前在說些甚麼,直到妙義法師一聲斷喝,指向人群:“孽畜!還不現出原形!”眾人目光一轉,全集中到司徒子乾身上。

    司徒只覺一陣莫名奇妙,向白衣婦女瞥了一眼,便即了然,但見她雙瞳亮著紅光,死盯著自己,拚了命的施展幻術。

    連身旁的談靈笑都臉露詫異,若不是清楚知道此乃虛幻,早已拔傘相攻,因為實在太醜了。

    司徒子乾見身旁的人全數驚叫起來,便知著了道,嘆著氣向談靈笑悄聲道:“告訴我,變成甚麼了?”

    談靈笑忍著爆笑出來的衝動,用唇語說了兩個字,司徒子乾暴了聲粗口:“就算栽贓我,可不可以變一個比較帥……”話至中途,往白衣婦女一望,登時臉色大變。

    談靈笑見他臉色斗變,還未回頭細看,便聽他束音成線道:“跟緊我!”

    就聽司徒子乾捏起法印,喃喃唸道:“左升風,右起土,金石飛輪龍捲塵!”驀地裡颳起一陣旋風,在本是草木林地上捲起狂沙,舞得眾人睜不開眼,頓時似神降天罰,宛如世界末日,當地眾人何時見過這般奇異怪相,登時抱頭鼠竄,亂成一團。

    混亂中,九尾狐的術法受風沙影響,被迫斷絕,就在此時聽得腦後噹的一聲金鐵交鳴……

    待塵埃落定,眾人恢復視覺,早已不見司徒和談靈笑的身影,妙義道眾人趁此良機,以承諾擒捕妖物,再攬信眾。對於未知的恐懼,人民未能細思,便淪為有心人利用的對象,就在眾鄉里入會的入會,付錢的付錢時,那白狐婦女面無表情的看著落在身後的金錢劍,憤然而悟……

    “欸,現在咱們變成妖怪咧!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啊?”一陣旋風過處,將司徒子乾及談靈笑送至鎮外一處荒僻之所。

    司徒子乾狠狠道:“換作是你,你會比我還狠……”

    談靈笑奇道:“怎麼說?”

    司徒子乾當然沉不住氣,因為他當時話沒說完,便見一名白袍護法趁眾人注意集中在他身上時,來到白狐婦女身後,手中一把金錢劍悄悄指著她的天靈蓋,作勢欲刺。

    白狐婦女正專心施術,毫無覺察,司徒子乾自然知道此舉何意,這是逼著他當眾施法,等於要他當這為禍妖怪。若是自己不施術相救,便是九尾狐變成為禍此村的妖物。

    司徒把當下情況說了,談靈笑微一細思,道:“你也太笨了吧!他們還需要她來幫忙騙人,怎麼可能真殺了她?”

    司徒子乾投以一個“難為你不知道”的微笑,道:“我簡單說吧!我的前世叫做崑靈子,是個玄修之士,當年封印妖龍之後,為防破封,佈下三重陣法,分別為血光、鎮妖和仙息,血光封印需以正直修心之人的鮮血才能破除;鎮妖封印則是以千年妖魂作為破陣之引,仙息之陣便是海中的陣法,須有五靈輪這項法器……”

    談靈笑聽到這裡似是已經明白,接著道:“所以他們想趁九尾狐不備,取她的妖魂破陣……至不濟也能把你這個礙事的傢伙趕走。”

    司徒子乾點頭道:“我的前世之所以這樣佈陣,是因為知道通常修練千年的妖精多半不存惡念,正直修心的人也不會想放出一隻惡龍,誰知血光封印還是破了……”

    談靈笑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們可沒辦法大搖大擺回去跟白狐小姐解釋清楚!”

    司徒子乾道:“放心,我們優勢仍在,仙息之陣是借天地五行生剋循環形成,沒有五靈輪,妖龍想強行突破是不可能,只是……”說著抬頭望天,續道:“任何陣法都有它的弱點,偏偏是我們遇到這煞星連珠……”

    談靈笑問道:“你說清楚,哪來甚麼煞星?我們都把世界搞成這樣了,哪裡還有星星……”

    司徒解釋道:“普通人當然看不到,玄家相傳天上有六顆煞星,天殤、地煉、角刃、冥羅、炎空、鈴煞,只要這六顆煞星連在一起就會有大災難,事實上煞星連珠會不會有災難我是不知道,但煞氣一定過勝,會蓋過天地五行的自然之氣,現在只有天殤、地煉和炎空三顆已經快連成一線了,其他三顆還離得很遠。不過三煞連珠的煞氣就夠瞧的了,仙息陣法一定鬆動得更加厲害,如果再讓有心人士破除鎮妖封印,妖龍說不定就能自行破陣。”

    談靈笑接著道:“所以我們只要守住鎮妖封印,拖過三煞連珠,基本上就沒事了?”

    “這就是我們的優勢!我們要保住九尾小狐狸,不讓她被妙義道那些騙子給宰了!我保護狐狸、你去打騙子!”

    談靈笑實在不想聽他命令,但事關重大,難以輕忽,何況自己對妙義道這種欺善騙民的行為甚為不齒,當下遵從離去。

    只是縱身離開時,不忘回頭酸他一句:“麻煩你把身上那套鯰魚裝換下來,實在看不下去了!”話沒說完已經忍不住爆笑出聲。

    司徒子乾一聲粗話,把手一揮,拍散幻術餘力,佇立一會兒,仰望下著細雨的天空裡,那三顆即將連成一線的星斗,快步又向桃林渡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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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介绍:
神州曆214年,新興組織--任俠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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