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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老汨     现代武侠任侠记txt下载     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品詺(十五)醐香一夢

    迷迷濛濛之間,謝詺悠然醒轉,只覺頭痛欲裂,好比宿醉般令人難以忍受,正想扶頭起身,手卻定在身畔伸不起來,吃驚下望,但見一把亮晃晃的手銬將自己銬在病床扶手上。

    “你醒啦!”舉頭一望,但見小寶坐在病床旁邊,冷眼旁觀

    病房裡的燈光稍嫌刺眼,謝詺欲舉手而不得,指著手銬問道:“這甚麼意思啊?”

    “甚麼意思!我還想問你咧,你一個人在百草山發什麼瘋啊!不是叫你不要亂來嗎!要不是我阻止,你早就被送進精神病院了!”

    謝詺呆愣一秒:“甚麼百草山,我不是在羅蘭漁港邊的遊艇上嗎?我正在追一群毒販……”話至末處,在百草山上的畫面登時回到腦海,那腳底那下針刺痛覺變得無比清晰,登時恍然,頹然躺倒,閉眼無奈道:“是『罌醐粉』,我怎麼沒想到……”

    原來謝詺根本沒有追到那輛載有毒販的越野車,只是在百草山上陷入“罌醐粉”的幻覺中,後來的追嚙敵蹤;偷上遊艇;百名青少年死於毒品……等皆是虛幻,自己從腳被針刺傷開始,就一個人在香鳥峰及嵐芳山之間的低谷對著空氣又打又叫,引來恰巧來此探秘的遊客,見他似是喝醉發怒般地亂喊亂打,立刻報了警,小寶隨警方前來,拍額無奈,趕緊施展身法,制伏這瘋人再說。對此謝詺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苦笑著備述所歷,

    小寶看他那副瘋樣,也猜到其中緣由,聽了毫不訝異,說道:“這次連你都著了他的道,這下事情恐怕難辦了!”

    謝詺正想開口,便聽到病房裡的電視播出新聞:“歡迎收看今天的晚間新聞,今日下午五點,警方在北圳二段的查獲三名男學生有吸食毒品的跡象,據警方表示,這類毒品未曾出現,不排除是新興毒品的可能性,警方現正加強警戒並提高進出口管道盤查的頻率,呼籲民眾多加留意,以下報導交給現場記者……”

    “是的,主播。各位觀眾,我們目前的位置就是在北圳路二段的暗巷,現在畫面上的這座路燈上,稍早之前還掛著三個受傷的男學生,經過證實,三名男學生都有用藥成癮的跡象,根據警方猜測是三位男學生用藥過渡,精神渙散,才做出如此脫序的行為……”

    謝詺一看日期,大驚道:“今天禮拜三!”

    小寶點頭道:“對啊!你已經昏迷了一整天了。”

    謝詺急道:“你得放了我才行,這毒品一定是師兄搞出來的,再晚可能會死很多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這種毒只有你能克制嘛,你也要先把自己身上的毒給解了吧……”

    話沒說完,又聽新聞播報員說道:“特別報導,就在稍早時刻,廣流路六段發生一起住家大火,消防隊員歷經一個小時才將大火撲滅。據警方透露,屋主是一名張姓男子,連同妻女一家三口全都行蹤成謎,現場有助燃氣體外漏的痕跡,有人為縱火的可能性,對張姓一家人的行蹤,警方正進行深入調查……”

    “那不是……”

    兩人齊聲大驚道:“張叔家!!”雖說這種火災新聞一點也不稀奇,因為新聞也只會播這些東西,但對此時的寶詺二人來說卻是想也想不到的奇聞,而兩人都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只是這結局太過可怕,兩人都沉默不語。

    謝詺忍著顫抖的聲調:“我們沒時間了……”小寶正待答話,房門傳來扣扣兩聲,小寶一凜,打了一個“等一下”的手勢,拿了桌上的迴紋針幫謝詺打開了鎖,隨即便去應門。

    “喔!警官,有甚麼事嗎?”小寶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們想針對一些事情請教謝先生幾個問題,他醒了嗎?”

    “喔!如果你是想問百草山那件事的話,我可以保證他精神方面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是人偶爾也需要稍微放……”

    那高大警官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我說的不是百草山的事,是縱火案……”

    小寶問道:“甚麼縱火案?”

    “廣流路六段張家的縱火事件,我們在現場找到這個東西。”說著拿出一張半燒焦的借據,上頭貸與人的空格裡卻填著“謝詺”兩個字!

    小寶一看便知道是甚麼意思,忙道:“這不可能!我剛剛一直在這裡看著他……”話剛說完,就聽房內砰的一聲,眾人一驚,趕緊衝進病房,卻見只剩空床一張,微微冷風從敞得老開的窗戶吹了進來。

    警官大聲下令發出通緝令,全力追捕嫌疑犯,只剩小寶一個人站在窗邊,若有所思……表面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明朗,但事實上卻可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小寶始終不知,造成眼前這局面的鑰匙在哪裡?也許那鑰匙就是收拾這場毒局的關鍵……

品詺(十六)血煉神丹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個被全城通緝的犯人通常不會笨到返回自己常出現的地方,尤其是自己的窩,所以同樣也不會有人料到一個靠自己發明這麼多養身產品的雜貨店老闆,會有一顆單純近乎蠢笨的腦袋,竟真的回到詺哥雜貨鋪,這樣他到底是真笨還是假笨?如果是假笨,他就不會回來;如果是真笨,也許他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

    而現在謝詺這顆似笨非笨的腦袋裡,只出現五個字──百花香露丸。

    謝詺自忖,姜源製造出來的毒品出自七彩水蓮,七彩水蓮乃是天下奇花,想來也只有百毒聖王的“百花香露丸”才能剋制得了。況且殘留在他體內的『罌醐幻毒』在姜源的毒針催動下變得更加厲害,僅過一天藥性仍在,勢必得回來將毒解了再說。

    他拖著沉重的身子,蹣跚返回南川路六段的雜貨店,自後門而入。一路用所剩無幾的迷魂香,佈下防線,以防警方循線而至。

    甫回到櫃台前,他立刻拿出那盒中書冊,翻到最後一頁,對著那空白卻微微泛黃的書頁,緩緩呼出一口白煙。

    空白書頁上立時顯現字樣:“百花之盛,繁不過人心,上等香露,也不過正人血氣。”

    只此兩句話,讓謝詺困擾了五年之久,只是從前總想著來日方長,便一直沒有細想這怪配方,但眼下事關人命,非百花香露丸不可,不由得絞盡腦汁,卻不得要領:“香露滋百花,上等香露不過正人血氣,難道要我殺一個人取他的血!也不對,就算有血做滋花香露,但上面也沒有寫所需的藥材,這要怎麼煉?”

    其實謝詺想得沒有錯,百花香露丸確實需要人的精血調製,但他卻沒想出此語背後深意……

    想法紛至雜沓,只想得他頭昏腦脹,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本老師留下的手扎他已看了無數次,每一次看都會興起發明新物的靈感,而無一不是有助於世人。只是這時心焦氣躁,腦袋頓成一片空白,不時想到說不定這時警方的人馬已經循線找來這裡了,外頭的迷魂香也只擋得了一時,自己又是傷疲一身,如何逃出生天。

    想起起居室裡還有平時休憩時所浸泡的藥草,既然一時無法提煉百花香露丸,恢復一些本身的藥性也是好的,至少在對敵姜源時能不落下風。他一跛一拐地走進起居室,在中央大浴缸裡放好草藥,除下衣物,全身躺入浴缸裡,運起內功,加快藥性融入體內的速度。

    正自物我兩忘,恍恍悠悠,體內藥性逐步洗去罌醐粉的毒性,依五行相生之力重生臟腑,只覺恢復了一點抗毒能力,突然一股強大吸力將浴缸裡的藥全數吸走。

    謝詺矍然一驚,睜眼細瞧,浴缸外的竟是那隻淨化碧神河的“淨寧獸”。

    斗見傳說怪獸,謝詺兀自懷疑是罌醐餘毒起的作用,直到那五隻尾巴纏上他的身體,他才驚查此景為實,一聲驚呼,那淨寧獸嚇了一跳,鬆尾躍後,將謝銘摔在地上,虎踞牆角,瞪眼戒備。

    謝詺掙扎爬起,立即攤出雙手作投降狀,料想牠飢餓非常,便拿了一根針刺破自己的手掌,緩步靠近,以展示誠意。

    原來那天淨寧獸通曉人性,見謝詺昏死過去,不想讓得來不易的“食物”死去,便即跑去找食物給他,怎料當地甚是荒涼,如此越找越遠,當牠回到原來的地方,謝詺已然如夢初醒般地離開了。這麼方便的“食物”怎能讓他就此溜掉,淨寧獸隱蔽身形一路找來碧瑩東城,城中百味混雜,搞得牠方向大亂,恰逢詺哥雜貨舖裡傳出熟悉的藥草味道,立刻精神一振,聞香而來。

    透著藥性的血腥味鑽入鼻腔,淨寧獸喜伸舌頭,舔嘗美味,如同一隻被人搔著下巴的大花貓。

    謝詺見牠嘗得津津有味,不禁莞爾,心想:“這淨寧獸愛吃毒物,卻這麼喜歡我的血,難道老師留下的草藥配方帶有毒性嗎?”此念方過,一道靈光閃逝,轉頭看著架子上的藥草,口語喃喃:“百花之盛,繁不過人心,上等香露,也不過正人血氣……”登時恍然而悟。

    為甚麼百花香露丸可以治百毒,辟邪物?為甚麼明明是百毒聖王自己創造的神丹,卻僅僅只有不到十顆之數?

    原來百花香露丸之所以能為人體治療百病,原因在於它成分中確實含有人的精血,欲製成一顆便需要一個習武練氣之人的血液才能練成。是以百毒聖王只練了不到十顆之數,因為這製法實在太過殘忍。

    而後來配方傳至謝詺的老師“五毒教主”手上,單靠著本身的聰明才智,青出於藍的研發一套可以不用殺人取血便能練藥的法子:以藥入體。

    五毒教主深知自己的大徒弟姜源性格偏激,際遇不平,終成丕變,來日必將成為毒門大患。而這小徒弟謝詺性格善良,天真單純,必然敵不過大徒弟心狠手辣。於是讓謝詺“繼承”百花香露丸的配方,以每日浸泡的方式,讓百花藥草的藥性融入謝詺血脈之中,隨即便將百花香露丸紙本配方一概毀去。

    除此之外,五毒教主也知大徒弟心思靈敏,聰明不凡,便留下兩句箴言,除了讓他知道謝詺便是百花香露丸之外,也希望藉由箴言之意點醒於他。

    所有回憶回到腦海,謝詺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就是老師所留下來的“百花香露丸”,登時歡聲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又把開心舔舐著血液的淨寧獸嚇了一跳。

    謝詺開心的抓起淨寧狠狠親了一口,一個裸男狠狠親了一隻類似豹子的動物,這景象若是被人看到,恐怕謝詺會被抓入動物保護協會接受治療。

    謝詺心想事不宜遲,便要拿刀劃破自己的手掌取血,突然右手一緊,淨寧獸用牠的尾巴纏住他,獸面凝重,彷彿在說:“那是我要吃的!”

    謝詺立時想起,眼下自己身上只存一點藥性,其餘皆被淨寧獸吸去,若是單靠自己身上的藥性,絕對做不出能解百毒的神丹。

    看著淨寧獸無邪吃貨的大花臉,無論如何下不了手傷牠取血,況且時過將近三日,淨寧獸又無定時浸泡藥物,藥性是否有所殘留尚且說不準,加之淨寧愛嗜毒物,血中混有其他毒素也說不定,人命關天,絕不能冒此兇險。

    鏘啷聲響,刀片落地,謝詺走來摸著淨寧獸毛茸茸的腦袋,溫言道:“淨寧一族說不定只剩下你,我沒有辦法傷害你,但我需要我的血才能阻止姜源,你暫且在這裡等,小心不要被人發現了,我馬上回來……”

    嘆了口氣自言道:“現在只希望新制毒品別蔓延得太快……”說著拖著剛復原的身體,邁步出門尋藥材去了。

    淨寧獸歪著頭似懂非懂的看著那把落在地上的刀片,尾巴捲處,將它拿了起來……

品詺(十七)狂屍傀儡

    謝詺從店中拔了七彩水蓮就走,他想此行除了找到百花香露丸的配方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天晚上的碧瑩市一如往常,紅燈區仍舊燈紅酒綠,住宅公寓傳來家常人語,夜市也是熱鬧喧嘩,只是路上不時有兩三個警察不停來回走動巡邏,氣氛難免多了一分緊張。

    謝詺當然知道這全城戒備的盛況自然都是為了“歡迎”他,便盡走僻路暗巷,由渡河橋下的河畔潛出城去,將碧瑩東城繞了一圈,每到一處隱蔽之地,便剪一段七彩水蓮的枝葉,點火燃燒。

    天下奇花遇火一燒,濃濃煙霧立時壟罩方圓五百米步之內,讓城外森林更添隆冬的雲霧神祕。城外巡邏隊發現異狀,趕緊分派警力支援。

    趁此機會,謝詺手持七彩水蓮在碧瑩市四周做了一番調查,擬定反攻之策,便從東門而出,直往百草山去。

    人依水而居,鳥獸擇木而棲,百草山上的藥草自也有不同的分布地區,此時月黑風高,常人想在這片黑暗中尋找指定草藥,基本上難如登天,對於鑽研醫藥的人來說也要花他個大半天。

    但對於多年浸淫毒門醫術的謝詺來說,地稔根、星人草、蕨果……各式花草,手無虛拿,盡皆入袋。此地位於香鳥峰附近,雖然已用七彩水蓮的煙霧引開注意,但謝詺深知師兄聰明精細,這點小伎倆恐怕不會上當,但眼下也只能賭他因毒品事跡敗露而有所防備,動身下山查看。

    即使如此,時間仍舊有限,謝詺快速取好藥材,便即飛奔下山,正當要從深林中回到山道上時,忽然察覺左邊有道人影,謝詺忽見人形,大吃一驚:“難道師兄沒有離山!”當下趕緊飛身縱上樹梢,凝神下望。

    但見左方距離樹下五十米步的地方直挺挺地坐著一個人,宛若石像,看他身形魁壯,不似姜源身形勻稱俊美,只是謝詺想破頭也想不到,此時除了姜源以外有誰會在半夜三更出現在深山叢林裡。

    這時突聽那人向背後山壁方向怒吼一聲:“吵死人啦!給我閉嘴!”謝詺一怔,凝神細聽,從山壁方向的山洞裡隱隱傳出婦孺啜泣低語:“死殺千刀的,發甚麼神經,早知道聽爸的話不要嫁給你……”

    這樣的低聲抽泣也算是別具特色了,謝詺滿腹狐疑,暗自竄下樹,潛身來到那人近處,凝目望去,但見朦朧月色照出一張圓圓肥胖的臉,滿是凶煞,謝詺見了險些叫出聲來:“張叔!!”記憶中那中了冰晶蠍毒而“深愛”妻女的張叔,此時正挺著龐大身軀,對家人遙遙怒喝。

    謝詺唯一細想,便即想明,定是姜源事先發現了他的“千里緣牽蠱”做出的牽制行動,在張叔身上下蠱;放火燒了張家;並且故意留下那張留有謝詺字樣的借據,利用警察箝制師弟的行動。

    難怪姜源敢下山,因為只要謝詺深夜入山尋他,也只會撲個空。就算他發現張叔一家,要解毒也非一時半刻,勢必在張嬸妻女及張叔兩邊做出選擇,而無論做出甚麼選擇,姜源都有信心能握有其中一方作為人質。

    明知師兄用意,謝詺卻不得不跟著走,眼看張叔所中的是獨門中一種名喚“醉夢傀儡術”的毒,此毒結合了“嚙心蠱”與“傀儡蟲”兩種毒物,一方面使中毒者喪心瘋狂,另一方面借“傀儡蟲”操縱心智,是極厲害的“蠱術”,一時三刻絕解不了毒。心意陡轉,只能將目標轉向張嬸妻女兩人。

    心知眼下刻不容緩,姜源隨時可能回歸,到時想要救人恐要多費氣力,當下悄然下樹,施起輕功,暗下布置。

    但見張叔對著山洞又怒罵數聲,像是在等人一般復又坐下,表情凶狠乖戾,但雙眼空洞無神。

    山洞前人影略動,張嬸豐腴的身形消失在洞口,她見發瘋丈夫不再造次,便回到女兒身旁,低語安慰,一邊思考該如何度過眼下困境。

    山中夜靜,位處偏僻,別說高聲張揚會討來一陣毒打,就是任她扯破嗓子叫喚,恐也沒人聽到。山洞幽黑,星月不入,眼下除了等待救援,實無良策。

    正自徬徨無奈,突聽洞口傳來雜草摩娑的窸窣聲,張嬸一驚趕忙擋在女兒身前,要是丈夫前來動強,為了女兒的安全,自己也絕不能退後,正是為母則強的最佳例子。

    不料洞口鑽出一名身穿邋遢馬褂、書生模樣的瘦子,身遭劫難,又遇陌生人,張嬸妻女二人差點驚聲尖叫,那書生似是早料到這情況,手指陡出,一下點住二人啞穴,這才沒被外頭狂人發現。

    張嬸微一定神,認出那書生是前幾天跟小寶一起來家中作客的研究生,登時安心不少。

    原來謝詺利用聲響引開張叔的注意,利用輕功竄進洞中相救。見張嬸二女張口欲呼,趕緊點了她們的穴道,比了噤聲的手勢。悄聲說道:“兩位,時間不多了,趁你丈夫還沒回來,我們趕緊走吧!”

    張嬸突來一陣猶疑,說道:“可是……我的丈夫怎麼辦?”危難中方見真情,真情可貴,卻也使人盲目。

    謝詺簡略解釋道:“張叔的狀況暫且無法可解,只能先求兩位脫困,我……”話沒說完,張女突然放聲尖叫,謝詺立即感應後方掃來一陣強烈疾風,不假思索,煙桿來到右手,回身一擋,勁風激處,雙方各自一震後退。

    但見張叔手中拿著一根破木棍,佔住洞口,不由分說,掄棍便打。

    謝詺知道這時說什麼都是白搭,煙桿一揮,輕輕鬆鬆格開張叔揮來的一棍,左掌一拂,送張嬸二人出洞,喝道:“快走!”張嬸趕緊拉著女兒疾步而逃。

    張叔雙目空洞,卻動作狂暴,匹夫之勇亦有一時之威,逼得謝詺退了數步,來到洞外樹林。

    謝詺心下擔心張嬸二人安危,一方面時間緊迫,略下重手,右手桿將張叔揮來的一棍引向左方,煙桿隨即沿臂而上,霧花絕式一招“花香激泉”打在腋窩下的“極泉穴”,張叔上肢登時癱軟,隨即謝詺身影一晃,來到他身後,矮身迴掌,一招“三里瀰香”拂在張叔腿後足三里要穴上,張叔噗的一聲跪倒在地,站不起身。

    謝詺歉然道:“張叔,抱歉了!”轉身便走,忽聽身後張叔喃喃說道:“……師弟……”

    謝詺一驚回頭,但見張叔落拓無神,失魂落魄般站起,口語喃喃續道:“我…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人……”

    謝詺登時認出這口吻,立時想起一個毒門中的高超蠱藝──傀儡隨影。那是傀儡蠱術的極致,等於施蠱者利用傀儡蟲強佔了受蠱者的心靈,若是施術者所飼養的傀儡蟲遍布天下,意同於施蠱者擁有多個靈魂身形,傀儡天下,無情無魂。

    “你……你該知……道,你救不了……他們全家……”張叔續道:“把…百毒玄經…留下……我我知道……你一定隨身攜帶……”

    謝詺一聽,疑惑稍釋,原來姜源闖空門當天目的確實為了百毒玄經,反而盜走“七彩水蓮”枝葉才是幌子,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姜源被自我意識所蒙蔽,沒發覺百毒玄經竟如此隨意的藏在一個普通的木匣子裡。

    周旋多日,直到這一刻,謝詺彷彿才真正看到師兄的破綻,登時信心一振,依舊是那句:“張叔,抱歉了!”語畢,一個彈指,四周圍爆出青煙,濃香馥郁,刺鼻辛辣,瀰漫樹林。

    異香入鼻,張叔立刻抱著頭發出殺豬般的尖叫,這叫聲大概只有在毒品勒戒所裡才聽得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謝詺趁此良機,飛退入林,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獨存張叔失心發瘋的狂喊亂叫。

    待青煙香氣消釋,張叔全身痙攣抽蓄,倒在地上,昏過去以前仍操著那毫無靈魂的口音,喃喃說道:“百靈……驅蠱…香…”

    山風冷冷傳來將近黎明的氣味,謝詺一邊尋找張嬸母女的蹤跡,一邊忍不住笑出兩聲,自師兄回來那天開始,自己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醉夢傀儡術雖然厲害,但傀儡蟲非常懼怕解毒靜神的百靈香,再加上驅蠱香的效果,果然暫時壓抑張叔身上的傀儡蟲。

    被打壓這麼久的情勢,終於在今天扳回一城,心中不免得意,但笑聲方盡,立時感到自己的得意忘形,趕忙收斂心神,專心找人。

    飛步趕路,終於在將近入山口的官道上找著兩人,謝詺趁著天色將明未明,護送母女二人回城中雜貨鋪。

    幾經轉折,藥材皆已齊備,安頓了張嬸母女,跑到店後起居室,立時想起淨寧獸還藏在起居室內,若讓張嬸兩人看到傳說神獸,那還不把人嚇昏。門開一線,向內張望,沒看見淨寧的影子,只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謝詺一驚,哪管三七二十一,趕忙破門而入。

    但見室內濺滿鮮血,獸影無蹤,只發現兩條斷了的尾巴浸在滿是鮮血的浴缸裡。

    陡遭劇變,謝詺還來不及細思眼前情況,便聽店外一人大喊……

品詺(十八)救世清香

    “謝先生!我們已經掌握你綁架勒贖的證據,請你立刻投降,並釋放人質……”外頭一名警方拿著擴音器大聲說道。

    謝詺聞言一驚,暗罵自己粗心大意,肯定是自己護著張嬸母女回城時,被警部眼線看到,這下成了學士遇刑警,有理說不清。四下探照燈來回搜索,盛大場面唯恐天下不知。

    情況危急,無暇細顧,謝詺趕緊拿了數個空瓶,裝了滿滿的獸血,並將兩條尾巴貼身藏好,來回張望,尋找出路。

    忽覺浴缸旁略有異狀,凝目一看,只見地上的血跡延伸到一塊地板下便嘎然而止,照鮮血噴濺的角度與方向,血跡不應該呈現那種情況。

    謝詺靈光一閃,奮起餘力,將那塊地板掀起,過不其然,下面有一個直徑約三步寬的地道,道口旁還殘留已然凝固的血液。

    謝詺了然於胸,這便能解釋為何淨寧這種巨大奇獸能避過全城的目光,潛入到他家中,必是沿著碧神河的地下管線挖掘上來。

    一見脫逃有望,謝詺張口欲邀張嬸母女一同逃出,話才剛到嘴邊,卻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張叔,張嬸還不知道丈夫動強非出自本意,若張嬸被警察救走後說出實情,自然能還謝詺清白,但張叔便淪為整起事件的“元凶”,成為姜源的替死鬼,一個家庭就此破碎。

    這些細節剛剛都沒想到,直到此刻危機叢生,才如光線閃現般在腦中晃過,只晃得謝詺冷汗直流。剎那間便聽見張嬸母女在房外高喊著:“不要開槍!!他不是壞人……”接著便是警察走入店門的聲音,想來灑在外頭的迷魂香已然失去效用。

    謝詺無暇細思,無奈低吼一聲,深吸一口菸,打開房門,呼出青色迷煙,外頭眾人一見煙色鮮豔,下意識驚叫趨避,數名員警護著張嬸母女逃出店門,戴起防毒面具再次攻了進來,卻只發現一間濺滿鮮血的空房間,這在尋常人看來根本就是一個變態殺人魔的秘巢。

    此景被張嬸母女看到,只嚇出她們一身冷汗,暗叫好險,回想丈夫有怪異舉止的那天,謝詺就出現了;過沒幾天,丈夫便突然發瘋將家園燒毀,並綁妻女到百草山,卻也是這名學士突然出現救援。多次巧合,使人不得不疑,猜測一切皆是謝詺安排好的,只是證據不足,一切只能等救出丈夫之後再說。

    過了良久,晨曦的第一道陽光灑落,帶走夜幕的寂寥孤獨,在碧神河城內連接到城外的一段隱僻水畔邊,謝詺那似笨非笨的頭從一個洞裡冒了出來。

    此時時間尚早,遊河的船隻還沒開始營運,碧神河上船影浮動,卻無人聲語響。

    謝詺爬出洞,頹坐在洞口旁邊,略作休憩,身上的馬褂已被地道裡的石塊割得東破西裂,幾瓶獸血仍然緊緊抱在懷中。

    他仰頭靠著背後河堤,不知張嬸有沒有誤會她丈夫;淨寧獸留下兩條尾巴,不知道要不要緊;姜源想必已經回山了,他必然有下一步的動作。

    一想到姜源,白霧探花眼中爆射出修羅的狠毒及憤怒,看著懷中淨寧留下來能破“七彩水蓮”的唯一希望,趕緊趁著一天尚未開始,尋得一處通往地下水道的地方,開始練藥。

    謝詺找來一個窯甕,將藥材放入甕中,接著倒了一整瓶的獸血,升起一把火,雙手放在甕底兩側,運起內功,助藥材與獸血融合,也以自己之氣過濾獸血中殘留的毒液。

    須知五毒教主的煉丸製法是以人體作為容器,讓藥性與人類的氣血合而為一,使製出的藥丸能對其他人產生作用,所以不只需要血,更需要氣。況且今日之血乃是以毒為食的獸血,若讓一絲毒素侵入,此次煉藥均告前功盡棄,藥材獸血有限,實不容謝詺大意。

    過不多時,謝詺頭上冒出陣陣白煙,他專心一意將輸出的真氣組織成一張過濾網,包住甕中央的藥材,導引獸血一點一滴地與中央藥材融合,若遇毒素,便以氣化之;或以體受之。

    大致過了半個小時,謝詺身上已有數十種不同的淺毒,但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獸血需過慮導引,只能咬牙苦撐。

    謝詺勉力支撐了一段時間,體內淺毒越來越多,逐漸有發作的跡象,就快支持不住,這時只覺眼前窯甕稍有異狀,謝詺心中微驚,以為就此前功盡棄,眼睜一線,想瞧個清楚,卻只看到一道紅光從甕中噴出,隨即變成一道黑氣,一股淡淡清香鑽入鼻腔……

    當天是禮拜四,許多遊船行過碧神河,由東門而出,往雁霞群嶺進入首都凡爾莎市的內灣港,只是今天船上的遊客都聞到一股淡香,清幽淡薄,無以名狀。

    但因為船上有太多胭脂俗粉的濃味刺鼻,是以對這曖曖含光、暗蘊幽香的淡味誰也沒有多注意……

品詺(十九)撥霧見日

    時過三日,小寶始終找不到新興毒品的線索,歷經“憂鬱星期一”的疲累,放得學來,在城北的商業廣場信步遊走。常出入警局的他自然得到張嬸母女被救回的消息,只是他想不明白謝詺為何要背黑鍋,還是他利用江湖人的身分力勸眾人打消攻上百草山的念頭。

    也正因為他年紀尚幼,警局那幫蠢材不讓他多接觸毒品相關的案件,如今線索零星,所認識的毒門高手成了通緝犯,這讓憂鬱星期一的威力更加強烈。

    腳下踢著碎石頭,漫步向前,突然一人快步走過他的身旁,一股淡而熟悉的茶香鑽入鼻腔,小寶一聞,登時認出那是金露茶味,這熟悉茶香只會從謝詺一個人身上傳出。

    尚未出聲叫喚,眼前便奔來兩名警察,眼神銳利,正定在那人背上,一見小寶,只是打個招呼,隨後便尾隨在那人身後。

    小寶心思靈敏,一看便知情況,向兩名刑警打了暗號,表示那人行蹤由他負責,讓兩位刑警召集人手。血紅帽的功夫在警局裡是人所共知,況且又有鐵棍常郁沖和任俠協會創辦人的保證,兩位刑警自然信得過,安心去了。

    小寶支開刑警,便放心追上那人,大膽握住他的手臂,悄聲道:“放心!警察我都支開了!現在……”話沒說完,迎面而來的卻是揮來的煙桿!

    呼的一聲,煙桿從他頭頂揮過,小寶一個低頭避過,向後一翻,正要喝罵,卻見身旁巷中奔出數十名緝毒組警員。但聽緝毒組隊長大聲喝道:“謝詺!把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否則我們就開槍啦!”此語一出,立時引起廣場上人群驚叫竄逃,但都被站出的員警引導疏通開來。

    小寶一見員警疏導竄逃人群有條不紊,便知這是精心設計過的埋伏,謝詺之所以對他動手,自然是不希望拖累於身處正義的他。

    但看謝詺臉遮黑布,一身連帽黑衣擋住身形樣貌,站在廣場中央,緩緩抽出修羅煙桿……

    小寶一見他這身隱蔽裝束,靈機一動,心中一喜,張臂大聲喝道:“不對!大家小心!這人不是謝詺!”話語甫落,不只緝毒組人面面相覷,連站在場中央的謝詺也為之愕然。

    “刷”的一聲,小寶抽出掛在後腰的“血軍”短刀,喝罵道:“姜源!有種就別遮頭遮臉的陷害你師弟!把張叔放了,我們單對單來一場,這樣我還敬你是條好漢!”一席話把謝詺撇得一乾二淨,將目標順利轉移到真凶姜源身上。

    謝詺起初還不明所以,一聽他言語,便知用意,低著嗓子裝成姜源的聲音配合演出,說道:“任俠果然了得,連個小鬼的眼力都這麼厲害,謝詺有你這朋友,此生也不枉了……人就在百草山,有本事就來救。你武功雖然厲害,但我就不相信你可以躲得過毒霧迷陣!”

    在場眾人一聽,登時凜然生寒,血紅帽的功夫如何,雖沒親眼見過,但也早有耳聞,依此言斷定,此人擅長毒蠱邪術,連血紅帽都不是對手,就算自己手上有槍有炮,身中劇毒,也是一籌莫展,任人魚肉。

    小寶自然也知道他故意說這話的用意,是讓這群警局蠢材別去送死,正思索接下來該如何助謝詺脫困,突見謝詺衣服上一顆紅色小點,吃了一驚,當下更不答話,揮刀相攻。

    謝詺未料他攻得如此突然,慌忙後退,鏘的一聲,一顆子彈落空,射在廣場地上。謝銘登時警覺遠方尚有狙擊槍手,想來這次的毒品案牽扯不小,警局已傾全局之力來拿他歸案。

    見小寶如此不顧性命,心下一暖,手中煙桿輕巧接招,展開遊鬥。因為有了小寶這個“自己人”,四周圍的槍手投鼠忌器,不敢輕易開槍,一時之間眾員警只能呆看著場中一黑一紅兩道人影,倏忽來去,乍分乍合。

    三五回合過去,但見血軍寶刀在小寶掌中流轉,鋒芒乍露,血雨刀步中一招“亂腥風”腳步左右雜沓,虛實相攻。

    謝詺看出虛實,視虛招為無物,右腳向左前踏出一步,側身迎敵,右手倒轉煙桿,霧花絕式一招“五尺霧澤”以煙桿頂端的雁首部位甩打小寶手臂的外緣的尺澤穴。

    小寶見狀,立時沉肩收肘,倒拿血軍,以刀柄撞他胸口,不料謝詺不把招式用老,立時變招,以煙桿吸口迎向小寶刀柄,鏘的一聲,刀桿相交,竟凝力不動。

    原來兩人雖是逢場作戲,但對手強勁,三五招之間已用上真力,兩人同時警覺,心裡所思應是如何脫身,忙凝勁生出黏力,拉住對方的兵刃。

    小寶悄聲笑道:“這次換你不老實囉!”

    謝詺發出一聲苦笑,道:“若我老實,可能我們都要被抓了。”

    小寶微笑道:“不說廢話了,吐煙!”

    謝詺嗯了一聲,悄聲道:“晚一點我再去找你,有線索了!”

    小寶聽了一怔,不及細問,但覺謝詺的煙桿傳來勁力,將他震開,白煙一吐,遁去蹤跡。一切盡在轉瞬之間,狙擊槍手根本來不及開槍,瞄準鏡裡已成霧茫茫一片。

    眾人見即便有任俠血紅帽,這人也是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不禁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追去,只等長官下達命令。

    緝毒組長打了一個“展開地毯式搜查”的手勢,看著身旁的小寶嘆了口氣說道:“引起這麼大騷動,而且還是市中心,這報告恐怕難寫了……”

    小寶聽他所言,似是再請求幫忙,微笑說道:“如果一天之內抓到凡爾莎北部的販毒集團呢?”

    緝毒組長一聽,驚訝萬分,知道血紅帽雖然年紀尚幼,但身處江湖、本領高超,從他嘴裡說出的必然不是空話,忙問備細。

    小寶表面裝作天機不可洩漏的模樣,搖搖手說道:“晚一點你就知道了!”心裡卻想:“靠腰!你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品詺(二十)毒有三窟

    在一個大城市裡,偶爾電線走火,瓦斯漏氣而發生火警,那不算什麼大事,頂多一兩分鐘的新聞就蓋過去了。

    但若是一天之內在同一個城市裡,連續發生三次火警,而且起火原因都不是電線走火一類的粗心理由,那就有點不大正常了,若不是有人刻意為之,這發生機率恐怕比中發票的機率還低。

    本來小寶正打算前往詺哥雜貨舖,不料在途中看到天晴大道上的一棟破舊大樓裡冒出濃濃白煙,趕緊前去幫忙,結果發現那根本不是火災,只不過是虛驚一場,但出人意料的是在那棟大樓裡抓到好幾名毒販。

    小寶一看起煙源頭,是一根泛著七彩顏色的根芽,小小枝芽居然能引起浩大煙霧,這景象讓小寶立即聯想到謝詺,趕緊聯絡緝毒組長,叫他留意今晚城內的狀況,若是有發現火警,必須立即派出緝毒小組偵查,緝毒組長彷彿溺水之人看見了浮木一般,立即照辦。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一連發生三起火警,均是相同的情況,小寶肯定這些必是謝詺對他師兄做出的反擊,正欲前往詺哥雜貨舖等待消息,卻聽懷中通訊器傳來聲響。

    小寶拿出一看,是任俠協會負責任務接洽的林曉玉,接起便聽曉玉問道:“小寶,你在哪裡?出大事了,有毒梟的消息!”

    小寶心頭微笑,道:“我的天啊!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我早就已經擺平了,現在正要回去了……”

    話沒說完,曉玉打斷他的話頭說道:“你說的是那三起火警吧!那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一些毒販而已,三個裡面都沒有製毒源頭,毒品也少得可憐。”

    小寶聽她把自己忙了將近兩個禮拜的事說得一文不值,甚是氣悶,道:“那你又有甚麼大事啊?”

    曉玉說道:“剛剛接到一名女子報案,說有幾個捕狗大隊的形跡可疑,我就調查了一下,就資料顯示現在所有的捕狗大隊都在單位上,並沒有任何一隊出勤,加上她傳的位置在城外東北方,還算蠻偏僻的,我覺得值得調查一下。”

    此事雖然奇怪,小寶也是呿的一聲道:“這就是你說的大事?可不可以再大一點啊!”

    曉玉反問道:“那三場火警的現場你到底有沒有親自去啊?”

    小寶見她趕緊轉了話鋒,心頭冷笑,說道:“當然啊!我哪像你那麼好命!可以坐櫃台、接任務。”

    曉玉說道:“那聽了我剛剛那案子,你還不覺得奇怪嗎?”

    “甚麼意思?”

    “你抓到毒販的地方不是都有一些貓狗的屍體嗎?現在又出現一隊形跡可疑的捕狗大隊,哪有這麼巧的事?這樣還串不起來?”

    小寶一陣驚愣:“真的假的!”

    曉玉氣急敗壞:“你根本沒有到現場!快點去抓人啦!說不定那名報案人的位置就是製毒源頭耶!”

    “好啦好啦!你把位置傳給我嘛!”小寶趕緊把通訊器拿開耳朵,否則一定會被曉玉的大媽吼功給震死。

    掛掉通訊,小寶展開輕功前往位處城南的警察總部,準備將這件事情相告,以便警方做出應對措施。剛來到對街,便看到謝詺那身黑衣在右方的巷口閃現,趕緊尾隨過去。

    兩人確定附近沒有監視器之後這才大膽會晤,但聽小寶說道:“你比半個緝毒組還厲害耶!才不到半天的時間,連續破了三個毒巢。”

    謝詺扯下臉上黑布,苦笑道:“這是因為毒品是由我種的七彩水蓮練成的,這應該感到驕傲嗎……”

    小寶雖知新興毒品必是姜源的傑作,但沒想到材料竟然是出自於謝詺,忙問細節,謝詺這才全盤托出。

    原來謝詺早在上百草山尋藥之前,便先利用七彩水蓮找出城中毒巢,並留下記號。待他救了張嬸母女下山,煉好“百花香露丸”後,便開始故意在公共場合現身,引領警方到留有記號的地方去,只是警方一直沒有發現當地有異狀,還以為是他的藏身處在那三處附近,只急得他抱頭跳腳,要不是可能造成誤會,他可能早就跑去找小寶。直到稍早之前遇上小寶這才如釋重負,更多虧小寶機靈,將眾矢轉向百草山上的姜源。

    謝詺聽了小寶得到的消息,知道他通訊器上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最後的毒窩,掏出兩瓶藥塞給他,說道:“我知道師兄一定有所準備,這是練好的百花香露丸,你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那你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我得走了,今天就要把所有事情解決!”

    小寶一聽便知他此行可能有去無回,心頭一熱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謝詺微笑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新興毒品能否全部落網就看你的了,況且……不到最後關頭,我也不願意殺他。我只不希望他再走歪路……”

    小寶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也知此事非他不可,大聲說道:“你別忘了,你還欠我免費的金露茶,我們任俠就算是道義團體,也不允許賒帳!”

    謝詺展開一抹微笑,點了點頭,有友如此,此生不枉。轉頭提氣縱身,沒入夜空之中。

    小寶緊了緊手中藥瓶,得趕緊處理手上的案子,說不定此間事了,還有時間前往救援:“有的……一定還有時間的……”小寶的喃喃自語彷彿迴盪整座碧瑩東城,那失去身邊親友的感覺,是任誰都絕不想承受的。

品詺(二十一)幻殺心計

    峰,依舊佇立。

    風,仍未停息。

    冷冽冬風吹過香鳥峰的崖邊,姜源遠遠眺望碧瑩東城,望著那冉冉升起的三朵煙雲,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知道師弟謝詺必是查到了城中毒巢的位置,接下來他便會找上門來挽救張叔的命。可惜他永遠都晚一步,他絕對想不到真正的源頭卻是在東北城外的郊僻之處。姜源永遠都是那麼有自信,只可惜太有自信的人,往往老天必會讓他大跌一跤。

    過不多時,姜源便看見城外東北方飄起白色煙霧,微微一驚,顯然沒料到這次謝詺動作之速,笑嘆道:“可惜資金沒了……”對於生意,他始終抱持著“再找就有”的心態,因為毒品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定會有客源。但百花香露丸和百毒玄經,可就不是哪裡都有了,所以扣著張叔這張“王牌”。只要傀儡蟲不死,姜源就永遠有這保命人質。

    正自鳴得意,身遭樹林突然散出七色濃霧,分四面八方團團圍住,一人飛雲踏霧而來,正是白霧探花謝詺。

    姜源環顧四周,成竹在胸道:“你應該知道這幻霧七絕陣是困不住我的。”

    “我知道”

    “那你為何還用?”

    “七絕陣主要不是困住你,是不讓外人來打擾。”所有因果,今日便是結局。

    “那又如何?你別忘了只要我動動念頭,張叔的命隨時會因你斷送。”

    “這就是老師教你的?拿一個無辜的人當作擋箭牌?”

    “我早跟你說過了,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無辜的人,你若要抱持原來的心態是絕對鬥不過我的……閒話少說了,把百毒玄經給我,我知道你一定隨身攜帶!”

    謝詺說道:“那倒未必!”說完從懷中拿出那本破舊的冊子,姜源一見那冊子,眼睛登時發亮,說道:“把它丟過來,別耍花樣!”

    謝詺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真的放了張叔?”

    姜源笑道:“你明知道你除了相信我以外,沒有其他選擇,難道你想要張叔死?”

    謝詺搖了搖頭,姜源確實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單手一揚,將破冊子丟了過去……

    姜源大氅一捲,將空中那冊子捲回手中,迫不及待地翻開觀看,只是越看臉色越難看,把書一甩,大罵道:“你敢騙我!這只是老師留下來的筆記!百毒玄經呢?”

    謝詺說道:“師兄!你還不懂嗎?根本就沒有百毒玄經,從頭到尾就只是當初老師教書用的『百草概要』,世上人人買得到!你一直說世人沒有進步,事實上你自己也沒有走出你的幻想!”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你再不把東西交出就準備替張叔收屍!”自信崩潰,無常漸失理智,語音未畢,殺念已動,無論張叔身在何方,都必自戕致死。

    卻見謝詺無端端舉起右手,臉部扭曲的笑道:“你確定嗎?”

    姜源見他怪模怪樣,登時停了念想,卻見謝詺似是用盡力氣的控制自己,斷斷續續道:“雖……雖然要消滅傀儡蟲需要……很長時間,但替牠轉移宿主……很快……”

    姜源登時恍然,原來師弟趁自己獨立高岡時,偷偷找到張叔,將傀儡蟲轉移到自己身上。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看看那本書的最後一頁吧……為甚麼老師沒有留下任何秘方?你早就已經輸了!姜源!”

    姜源依言翻到最後一頁,口吐驅毒煙霧,扉頁上文字立顯:“百花之盛,繁不過人心,上等香露,也不過正人血氣。”姜源登時了然。憤恨嫉妒在心中交會,姜源狠狠瞪著師弟,獰笑道:“現在你為我驅使,我會要你做出連你都想像不到的事。到最後我們還是站在同一陣線,師弟……”

    謝詺笑道:“同一陣線?呵呵……呵哈哈哈……”修羅般的狂笑

    姜源聽這詭異轉為瘋狂的笑聲,神智忽來一陣模糊,右掌不由自主的伸到自己天靈上方,與謝詺的動作完全一致。

    但聽謝詺冷笑道:“這就是你沒學到的……『傀儡噬主』……”

    原來傀儡毒術的“傀儡隨影”施術者與傀儡蟲必然是同體共命,才能發揮侵人意識的功效,謝詺早在轉移宿主的時候,便對自己下了“血靈蘿”,一種刺激腦部的毒草,搞得體內傀儡蟲昏頭轉向,敵我不分,謝詺運起毒功,傀儡蟲反成媒介,進而反控制了姜源。

    姜源不料他竟敢以命相搏,看他動作似欲同歸於盡,當機立斷,立即切斷與傀儡蟲的連結,脫卻束縛,但謝詺體內的傀儡蟲也隨之死去,優勢盡失。

    謝詺持續以精神意志對抗傀儡蟲的控制,這時計策奏效,大鬆一口氣,喘息笑道:“多謝師兄!”

    姜源至此一敗塗地,他沒想到本善良無害的謝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不是那以命搏命的膽量,而是判斷全局的眼光與心機,竟能一舉將他製造的優勢毀去,從小自負聰明的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敗處下風。心下毒計又起,大氅一揮,散出一團紫氣,激散東邊的赤色毒霧,奪路而走。

    謝詺抱著清理門戶的心理準備,強自起身,嚙尾追去。夜裡姜源一身雪白大氅甚是明顯,但見他的身形也因精神力耗損而搖搖晃晃,一路竄向碧海森林。

    姜源心計百轉,乍然潰敗亦使他陣腳微亂,甫上山道,便與迎面一人撞了個滿懷……

品詺(二十二)碧林毒戰

    但見那人瘦骨如材,雙頰凹陷,一副比死人還像死人的模樣,撇眼之間,姜源還以為是活見鬼了,定神一看,認出那是毒販頭領小刀疤!

    小刀疤一見是他,喜出望外,手裡捧著幾朵泛著妖異色彩的花蕾,說道:“我……我逃出來了,條子查到我們的窩,我順手帶出來,生意繼續……唔啊”話還沒說完,姜源一把搶過他手中毒花,掐住他嘴,狠塞進去,一邊罵道:“死毒蟲,要嗑就嗑死你,生意?我呸!”小刀疤乍臨大變,不及應對,毒花塞了滿口,咕嚕一下吞下肚去,登時渾身起了一陣如燒灼般的疼痛,皮膚泛起潰爛,痛得他鬼吼鬼叫,滿地打滾。

    姜源袖手而去,臨走不忘欣賞他痛苦的表情,謝詺隨後趕到,一見便知是姜源下的毒手,正待追去,便聽腳邊傳來細微懇求:“求……你……救救……我……不想……死……”

    面對天下奇花之毒,即便是百毒聖王復生也是束手無策,更遑論謝詺已將提煉好的百花香露丸交給小寶。雖說眼前這人絲毫不值得同情,但將歸黃土,其罪也輕,謝詺蹲下身去,輕聲道:“這些藥能夠讓你舒服一點,你有甚麼還沒完成的事嗎……”言下之意等同宣判死期。

    再多的無能為力也只換來更多的悲戚懇求:“求……求你……我不想……死…”

    謝詺一邊減輕他身上的痛苦,一邊安慰道:“那……那是痛苦的結束,一個新的開始,是一個再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可以擁有另一個人生,如果……如果讓你再選一次,你還會碰毒嗎?”

    小刀疤身子一陣震顫,在他滿是潰爛的臉上流下一行清澈的眼淚,是恐懼死亡,還是悔恨過去?他沒有回答,因為他已沒有了呼吸。一顆毒品,可以毒死一個人;一個錯誤的選擇,可以毒害人的一生,那一顆狠毒無愛的心呢?

    謝詺知道今日若無善果,便會有更多如同眼前的慘劇發生,助他閉上雙眼,隨後追上姜源。

    森林地上泥濘,追蹤對象又是倉皇而逃,無暇抹去蹤跡,要追蹤起來甚是容易,謝詺一邊辨明痕跡,一邊追擊,自想這次就算不下殺手,也必然要毀去他一身毒功。

    無奈尚存心中,左方毒掌突然襲身,謝詺一驚,下意識向右方避閃,心下微感異樣之際,帶有妖異香氣的掌風撲來,妖氛染一身。

    謝詺一聞那香氣,暗叫不妙,腳未落地,已聽得後方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但見萬蛇竄動,色彩斑斕,一看便知其身懷劇毒,謝詺知道是這是百毒門中的“狂蛇陣”。

    謝詺深吸一口煙,伸手入懷,散出一把黃粉,口吐白煙,煙粉交融化成一道黃光,驅毒煙加上硫磺石,成為蠱蛇最大的威脅,將狂蛇擋在圈外。

    口煙將盡,謝詺突感煙霧瀰漫間危機襲來,不假思索,向後退去,果然一掌由煙霧中無聲打出,正打他頂上“玉枕穴”,謝詺認出那是姜源所學“幻煙迷蹤手”中的“枕上忘川”知他投鼠忌器,看在百花香露丸的配方上,不敢狠下毒手,只想將己制服,心念斗轉,左手一格轉擰,杳香神掌一招“香躍龍淵”大拇指點向姜源手上的太淵穴。

    姜源見狀,左手一揮,嘩啦聲響,漫天水雨,照頭照臉向謝詺噴濺而去。謝詺見他手動便知他使毒在即,早有防備,後躍一步,咬破藏在口裡的藥丸,混著驅毒煙一起噴了出去,煙藥相合頓成青色烈焰,迎向毒水。

    但聽空中滋滋聲響,冒出些許黑煙,兩人撒水吐煙都運上內勁,各自一震,退出數步,遙遙相對。

    只見姜源手中一根蛇頭杖頓在地上,杖頭蛇嘴還殘留些許毒液,右掌橫在胸前,準備隨時使毒。

    後方群蛇環伺,謝詺心知時間不多,當即先發制人,右手袖子一揮,左掌臨空打出,一道黃風直逼過去,姜源亦揮出一道紫氣相迎,噗砰聲響,兩毒相消。

    黃風方盡,謝詺口呼霧氣,左臂揮揚,又是一道綠芒逼去,姜源勁逼杖中毒水,右手食指一彈,毒水色呈赤紅,激射而出,紅水綠芒相交,在空中爆出一朵橘焰火花。

    一為制人,一為擄人,師兄弟隔空相鬥,袖揮掌動,毒氣毒散接連相遇,但見空中又是火花又是煙雨,藍光綠芒相互撞擊,奼紫嫣紅,千變萬化的色彩在空中展開,呈現一副瑰麗卻妖異的景象。

    兩人武藝毒功系出同門,對彼此的毒術招式都是了然於心,起手便知如何應付,各有進退,不相上下。

    迷魂煙對百靈香、赤煉蛇液撞上金蟾毒氣、九陰彌留散對上白龍沉葉水……到後來兩人只能全力施為才能擋住對方攻勢,再顧不得手下容情。

    酣戰未果,空中毒焰惡煙兀自竄動,又聽四周傳來萬蛇吐信的嘶聲,原來時間流逝,驅毒硫磺已漸失抑制效力,群蛇衝過屏障,直往中央圍聚。

品詺(二十三)不是修羅

    謝詺一摸身上,已無任何阻卻毒蛇的法寶,一陣慌亂,趕緊覓樹上爬,但見姜源右手杖噴毒水,左手散出一把紅粉,水粉相會登時燃起熊熊火焰,燒退群蛇,接著單腳一踏樹幹,向上縱去,身子穩穩落在一根橫出的樹枝上。

    但群蛇受散落在謝詺身上的氣味吸引,纏繞枝幹而上,姜源毒焰不止,火蛇連綿,遇樹即燃,兩人腳下頓成一片火海,萬蛇掙扎哀嘶,令人聞之不寒而慄。

    謝詺方站穩腳步,但見姜源身上的白色大氅與月色融為一體,向自己撲來,一杖直取任脈要穴。

    謝詺不做停留,飛身跳上左邊橫出的枝幹,足下一點,又來討戰,此時身在樹上,有林木枝蔭,施毒威力稍減,況且經方才毒戰,兩人身上的材料已然消耗殆盡,只能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謝詺桿式霧花、掌出杳香,姜源蛇杖連舞、手似迷煙,在細窄枝幹上穿梭來去,酣戰不休,展開殊死戰,樹下烈焰騰空,火勢向上蔓延,範圍不停擴大,只要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其中凶險,可想而知。

    謝詺心知自己直到此刻尚且活著,是因為他身上有姜源想知道的百草香露丸配方,若不然,只單論武術,自己決不是姜源的對手。心念甫動,在身上一探,已有了計較。

    正值姜源一杖“雙頭蛇信”打來,謝詺急伸左手去抓他杖頭,右手煙桿“霧迷日月”點向他“日月穴”,不料還未得手,姜源白氅袖中竟爬出一隻金黃色的小蛇,迅速沿臂竄來,咬中謝詺左手。

    謝詺雖有察覺,但變起突然,又在出招拒敵之際,待要撤手已然不及,左手傳來一下刺痛,心神一分,姜源毒掌又到,謝詺登時胸腹中掌,背脊撞上樹幹,頹然坐倒枝幹。

    姜源深知師弟毒術深湛,絕不亞於自己,本當小心翼翼,但當下環境險惡,彼此又是殊死之戰,下手輕重難以拿捏,此時見他雙眼緊閉,生死不明,心下一驚,難道自己不小心將這“活配方”給打死了?趕忙探他鼻息。

    這時本癱倒在地的謝詺竟化為一朵煙雲,同時一聲:“阿源……”,姜源一驚收手,因為他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聲音,驚聲道:“老師!”四周一望,哪裡還有森林大火,殊死戰鬥?四下只存白茫茫的一片。

    那朵煙雲飛到他身後,重新集聚,化為一名戴著眼鏡,看起來五十多歲,慈祥滿面卻帶有一絲哀戚的老人,說道:“你忘記我告訴你的……”

    姜源回想起那本老師手札,怒罵道:“是你……你騙我!”怒然一喝,一杖向授業恩師打去,卻打了個空。

    老師再度化煙消散集聚,這次化成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對著姜源怒罵道:“是你……你騙我,你說你會救我爸爸!”

    一個殺人無算的毒門中人看到眼前這小夥子,卻像看到最可怕的夢魘般,一邊倒退,一邊顫聲道:“不可能……怎麼是你?不是我的錯……”

    “阿源……別糾結於過去,把心胸打開,仔細看清楚……”老師的低聲呢喃彷彿還在耳際。

    煙雲再次消散聚攏,這次有兩個人,那小夥子長大不少,穿著醫師服,一名護士正為他清洗頭上的毆傷……

    “吳醫師……你也要保護自己啊!怎麼就低著頭讓家屬打呢?”

    “因為我爸爸也是死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可以了解他們的痛苦,我……我也了解當一名醫師要面對的無奈,但我不能放棄,我要用對的方法來改變這個體制,就從我開始做起……”

    看著小夥子拍了拍醫師服,重新振作的模樣,姜源不解:“為什麼……”

    煙雲聚合,師影再現,五毒教主從他身後走出:“他跟你走了一樣的路,為什麼還能有這種寬廣慈和的心境?”

    “真正的改變,從來都不是以命換命,從來不是反其道而行,而是尊重每一個人的生命,也更加相信每一個生命的可能性。”

    “只有尊重和相信,才是改變一個人的契機……”

    手中蛇頭杖緩緩垂下,姜源一邊苦笑,一邊後退:“來不及了……”身處無間的無常,還是離老師越來越遠了。

    忽然腳下一空,姜源向下墜落,手臂一緊,被老師抓個正著。“姜源……”四周逐漸明朗,五毒教主的臉龐也逐漸變回謝詺咬牙苦撐的瘦臉,滴滴黑血正沿他手臂倘流直下。

    原來謝詺剛剛在身上一探,身上的毒物只剩下留在嘴裡的“罌醐粉”膠囊,便假意敗輸給姜源,趁他趨近探他鼻息時,張口一招“口吐日月”,便叫他中了罌醐幻毒,得手後又見他將落火海,趕緊出手相救。

    姜源看著師弟手上毒瘡,仍舊不明白經過了這麼多事,自己陷害他不知多少回,為何這傻師弟還要救他?“只有尊重和相信,才是改變一個人的契機……”

    原來最需要改變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自己,姜源搖頭苦笑,對他這又傻又蠢的師弟說道:“阿詺……你不適合當修羅……”

    謝詺聽他語氣陡變,又看見那久違而真誠的微笑,忍不住再次叫道:“師兄!抓緊啊!”

    “相信……哈哈……我不會信的……”姜源瘋語自言,便見他染滿黑血的白氅衣袖裡蠕蠕而動,金蛇在他驅使下又再次竄出。

    “鬆手!”

    “呃啊!”金蛇毒牙深入手掌,但固執的救人之心卻仍未有絲毫放鬆,姜源見他執拗如此,左手捻針,狠狠刺入他的手背。謝詺前中劇毒,後逢針刺,只覺右手一陣痠麻無力,再也支撐不住,加上鮮血倘流使得手上滑溜,手中一空,本驕傲瘋狂的姜源,霎時變得無悲無喜,任由兇焰將其吞沒。

    “師兄──”謝詺雖抱持重入殺途的決心,但最後看到師兄那似幡然悔悟的神色,心下又自不忍,呆望著還刺在手上的針,傷口流出的黑色毒血逐漸轉紅,知道那是解金蛇毒的藥針,不禁悵然喟嘆。師兄遺言不信,到底是不信世人?還是不信他自己?

    這場大火引來豐食村居民的注意,立即通知消防隊前來滅火,警方隨後趕到現場,發現坐在樹上,形同癡呆的謝詺,便小心將其救下,以疑似強行擄人、販賣毒品的罪刑,將其逮捕,自始至終,謝詺皆默然無應。

品詺(完)淡露沖茶

    “長官,來一根菸抽抽吧,很難過耶!”一名看起來才剛成年的年輕人對著拘留室外的警察說道。

    “少抽點菸,對身體比較好!”

    “拜託啦!長官,受不了了啦!大家都這麼熟了。”經不起他一再央求,那警察拿出一包長星牌菸,偷偷遞了一根給年輕人。

    謝詺坐在拘留室的角落,一邊面無表情的欣賞,手一邊摳著角落的排水蓋,又是長星牌……

    那年輕人和警察攀好關係後,便走來將警察給的菸遞給他,謝詺一臉狐疑,那年輕人悄聲道:“我有了,這給你,大家交個朋友嘛!”說著從自己的鞋子裡拿出一根菸來。這麼“努力”的搞壞自己的肺,真說起來也算是奇人奇事。

    謝詺看著他遞來的長星菸,微微苦笑,賣了這麼久的假長星,也沒抽過真的,試試又何妨,順手便接了過來。

    那年輕人一邊幫他點菸,一邊問道:“大哥!你是犯了什麼才進來的?”

    謝詺深深吸了一口,答非所問道:“這沒有感覺……”

    “哇!你口味這麼重啊?”

    謝詺只覺得自己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了,真搞不清楚這些年輕人在想些什麼,殊不知自己也沒老到哪裡去,弄息菸蒂,把菸還給他說道:“這種我抽不慣,別浪費……”年輕人如重獲至寶般,小心翼翼的又將菸藏回鞋子裡。

    謝詺暗暗搖頭,回頭想想,連自己師兄都救不回來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想這些?

    這時聽見警察叫道:“謝詺!有訪客!”

    謝詺心中疑慮尚未放下,便見小寶風風火火的急奔而至,連聲說道:“你再多等一天,等明天張叔比較好了,就可以來幫你做證了!”在昨夜的搜救行動中,終於在密林中找到張叔,但因為一連串的誤會,張嬸申請短期保護令,是以恢復神識的張叔仍舊無法得享天倫。

    謝詺一聽這話,心頭一震,問道:“張叔怎麼了?”

    “哎呀!還不都是你那好師……”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便看謝詺臉色黯然。“……反正可能是中毒的後遺症……你得趕快振作,不然那種怪症狀,沒有一個人會治啦!”

    謝詺微微苦笑道:“這也算是師兄給我留下的恩惠吧……讓我的生命還有一點價值……”

    小寶厚呦一聲:“你可不可以正面一點……世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耶!”

    “能有什麼事?成天賣那些沒人要的東西嗎?你要是說百毒門,我倒覺得毒門這種損人的東西,還是讓它永遠成為歷史會好一點……”

    “……你現在想不到……可以用你……喔對!用你還我金露茶的時間好好想想嘛!你自己答應過我的耶!任俠協會免費的金露茶!”

    生無可戀,恩義猶在,謝詺只報以微微苦笑。

    “況且……客官,為您舉個例子吧!我用毒毒死壞人,跟我用毒毒死好人,請問有一樣嗎?”

    多熟悉的話語,多相似的口氣,謝詺早明白他的意思,故意答道:“不一樣啊!”

    “那就對啦!技藝不分好壞,只是有沒有用在對的地方,毒門現在可能只剩下你一個門人了,你怎麼會沒有責任?如果再出現一個姜源,你不幫忙,我們要怎麼對付他?”

    安慰的人比被安慰的人還兇,這事也算天下少有,謝詺略展歡顏,點了點頭。小寶見他稍有起色,不像剛剛那般死氣沉沉,略略放心,說道:“你自己多保重啊,我明天就帶張叔來救你!再不濟,你就把自己毒個口吐白沫,手腳抽蓄,說不定人家就會給你保外就醫啊!”

    謝詺一翻白眼:“這裡是警局,不要亂說話!”

    小寶哈哈一笑道:“哈哈!有精神了吧!好啦,明天見囉!”說著便起身離去。

    謝詺回到角落,想著剛剛小寶的話,經他這麼一鬧,心中確實比較舒坦了,沒想到一個微笑有這麼大的能量,也許小寶天生就有這樣的能耐,能讓人再次對人生充滿希望。

    他一邊回想,一邊玩著角落的排水蓋,突然覺得手摸之處有一毛球之物,還以為是老鼠,定眼下望,登時引他驚喜歡笑,害得那名年輕人嚇了一大跳。

    但見一條帶針獸尾從排水道裡伸了上來,用尾巴偷偷戳了戳謝詺,好像是在討東西吃,也彷彿在問:“我的另外兩條尾巴呢?”只笑得謝詺合不起嘴巴,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真得了甚麼病。

    隔天當謝詺走出警局時,深吸一口免費而清晰的空氣,彷彿脫胎換骨,如同他每天從自家鐵捲門下鑽出來的感覺一樣,一切充滿新奇──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經此牢獄之災,“詺哥雜貨舖”沉寂了好一陣子,只是當一件大家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突然消失時,難免惹人懷想。一聽到它重新開張的消息,街坊鄰居的小孩們,每逢假日都往那跑,不但有稀奇玩具可供遊玩懷舊,還可學習百草山上各種草藥種類,大人也樂得把那裡當作孩子們的安親班,興起空前熱潮。

    只是去過那裡的小孩都多少看到一些怪異現象,比如看到三條針筒鑽到地底下去;有聞到類似貓的味道等等,每次問老闆謝詺,他不是笑而不答;就是轉移話題,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時光荏苒,歲月流轉,多年之後的“詺哥雜貨舖”當然是關門了,只是市面上的“月蘭菸草”和“金露香茗”仍是商人旅客最好的伴手禮,同時百草山也流傳著一些奇聞軼事,據說時人只要在森林裡被毒物咬傷,就會有一名身穿白衣馬褂的年輕人以及一隻有三條尾巴的神豹現身相救。有人說是百毒聖王顯靈,有人說那人是“白霧探花”謝詺,至於到底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完)

神漢(一)夜河興波

    俗僧出自梵林院,兩臂千斤誓馱天,江湖朝堂盡歸處,胸懷天下是家園。

    夜,星月無光

    凡爾莎中部,源自鹿角山的“太流士河”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裡靜靜淌流。以此河為界,分為南北兩岸的角鹿市,也正享受夜晚寧靜的休憩。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就連負責往來兩岸的交通船也已停船熄燈,河上漆黑一片。

    但就在這個根本不可能有船行使的時候,一艘小型快艇由外海奔馳而來,船上沒有點起任何照明燈火,船卻走得極為順暢,一副駕船人早已熟悉河道的模樣。

    這艘快艇一路自“臨海區”駛至內陸較為偏僻的“親村區”才停靠港埠,船上走下十幾個人皆是全身黑衣,臉上也戴著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對眼睛,行事小心翼翼,模樣鬼祟。但見眾人從船上卸下一包一包的東西,裝載上早已等在岸邊的卡車,沿河徑往上游駛去。

    卡車輕行,來到角鹿市東邊連接內陸的村鎮中,在一處野外停車場停下,一名為首黑衣人當先下車,令道:“從這裡把東西搬回去,小心點。”

    “大哥,這距離很遠耶!為甚麼不開進去?”

    “這樣太招搖了,這個村鎮離鹿角山下不遠,用走的可以利用周遭林蔭當作掩護。”

    另外一名較為膽小,怯道:“這樣好嗎……鹿角山下是玄真道的地界,我們被抓到的話……”話沒說完,指風臨身。

    但見那為首黑衣人伸出大拇指抵著他的咽喉,狠道:“你再多話,不用那些臭老道來對付你,我現在就斃了你……”

    大力神罡指!

    是誰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人?又有哪些人被殺而不會被在意的?

    眾人一見頭領發火,趕緊閉緊嘴巴,依令行事。

    夜依舊漆黑,尤其在冬末春初的夜晚,黎明總是來得特別晚……

神漢(二)鐵盤指印

    “叮鈴鈴鈴鈴”位於角鹿市東北郊區流河鎮上的康明加工廠裡,響起中午用餐的鈴聲,各層員工大鬆一口氣,即便只有短短的一小時,對於整天都在勞苦的人來說,那也是上天賜予的恩惠了。

    眾人歡天鼓舞的下至工廠一樓,工廠後方車庫裝載卸貨的人員也魚貫向餐廳移動。

    “文漢哥!先別做了,吃飯皇帝大啊!”一名叫小善的小夥子叫道

    身子矮短,但頗為粗壯、三十五歲的壯漢──王文漢,抬起正看著出貨表的眼睛,一笑道:“好!馬上來了。”

    “哥還真拚耶!快點啦,等一下餐廳就沒菜了!”

    但見可容納將近三百人的一樓餐廳,每個人規規矩矩的排隊領餐,再至長形桌椅就坐,就這麼規矩單調的日子,年復一年,而世界的運行也就是在這規矩單調中形成。

    “……就在昨天晚間,碧瑩市警部在城外郊區查獲新型毒品的源頭,疑犯在逃跑過程中,疑似吸食過量毒品而倒斃,於凌晨被警方找到陳屍在百草山道上。至於毒品是否全數消除,警方表示仍有待調查。接下來一則新聞是昨晚碧海森林的森林大火……嗤嗤嗤”餐廳裡的電視發出故障之前的掙扎,趴擦聲響結束了它璀璨的一生。

    “哇哩咧!這是甚麼狀況啊……”、“早就說該換了……”休息時間唯一的娛樂就此化為一團黑煙,眾人開始抱怨鼓噪。

    但聽一聲冷言蓋過餐廳中所有聲音:“換電視不用錢啊?你們要付嗎?”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工廠主管站在餐廳入口,眼神凌厲的掃視,趕忙禁聲入座,猛嗑自己的飯。

    主管林嘉信一身西裝筆挺,漫步至場中央,朗聲說道:“今天電視故障,可能過幾天才會修好,難為各位了,今天每個人工錢都加一百幣。”此語一出,讓本來冷若冰霜的餐廳響起熱烈歡呼。

    這時還在領餐的王文漢也正為意外的小確幸而喜,卻突聽框的一聲,但見打飯組的員工緊緊抓著差點掉到地上鐵盤,鬆了一口氣。

    王文漢笑著說了一句:“兄弟小心喔!”才接過盛好的餐點,便覺不大對勁。右手一摸,五個深深的指印硬生生印在鐵盤底部。

    王文漢一陣駭然,就他的記憶裡,只有一種武功有這種捏鐵如泥的指力……

神漢(三)餐廳擂台

    王文漢摸著鐵盤底部,偷眼回望那名打飯員工,但見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文漢哥!這裡啦!”小善熱情呼喚,才讓他收回眼光,向長桌走去。

    擇位坐下之後,王文漢忍不住疑問,向身旁較為資深的前輩問道:“老趙,你認識最後給餐的那個人嗎?”

    “你說忠強啊?他在這裡大概有七年了。你不會不認識他吧?”王文漢搖搖頭。

    “你也太遲鈍了吧!人家幫你打飯這麼久還不認識,聽說他是從萬朝國來的,那個時候萬朝政局蠻亂的。別看他這樣,他精明的很,不像你一樣傻傻的。”

    王文漢搔了搔大腦袋,呵呵傻笑。

    小善在旁聽了,說道:“傻傻有人愛啊!文漢哥可是娶到玉蓮姐這漂亮老婆耶!”

    老趙好似被戳到痛處,狠道:“吃你的飯!大人講話插甚麼嘴。”

    王文漢呵呵一笑,其實他還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正待再問,這時背後有人悄悄喚道:“文漢哥!”

    “嗯?”

    “你有學過功夫對吧?”

    王文漢不疑有他,答道:“有自己練啊,怎麼了?”

    他沒得到正面回答,便已聽到那人高聲叫道:“文漢哥要挑戰,有誰要下注啊!”眾人轟然歡呼,王文漢聞言大驚,回頭一看,但見餐廳中央不知道甚麼時候用桌椅圍成一個正方形的擂台,一名赤裸上身的壯漢站在場中央,高舉雙手。

    原來電視壞去,員工無以為樂,便有幾名好賭成性的員工提出餐廳擂台的主意,單調沉悶的生活,終於有了刺激的出口,眾員工轟然響應。

    王文漢再老實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趕緊連連搖手道:“我不去我不去,等一下被打傷了怎麼工作,不行不行。”

    賭癮氾濫,哪容許他拒絕?可不管眾人連拖帶拉,王文漢的身體宛如落地生根,絲毫不動。

    一個賭那壯漢贏的人見他執拗,便在他耳邊悄聲道:“別怕啦!只要上去意思意思,再喊個投降就好啦!不會受傷的。”

    王文漢一聽這話,覺得好像有理,況且自己的鐵板凳功夫也快支撐不住眾人的拉扯,勉強點了點頭,硬著頭上場去了。

    只見那壯漢比他高了不只一個頭,王文漢心下先怯三分,溫聲道:“我們點到為止喔……嗚喔!”溫言未盡,壯漢一拳已貫在他腹部上,只打得他差點把剛吃下去的午餐吐出來。

    但見狀漢第二拳又貫了過來,王文漢舉起雙手擋架,接著沉腰坐馬,左掌抵右拳,利用重心位移的力道,右肩撞在那壯漢胸懷,將那壯漢撞得連退好幾步。

    壯漢招下失利,舉拳又來討戰,王文漢趕緊舉起雙手,大聲道:“投降!投降!”本熱烈如火的場面,被他一句話如同澆了一桶冰水,霎時冷場。

    “欸!哪有這樣的啊!詐賭喔!”、“對咩,你們說好的逆!”

    那“主辦人”上台打了個圓場,說道:“好啦好啦,投降輸一半!你們下多少就一半就好!”眾人還待“上訴”,鈴聲大響,傳來上工指令,眾賭不歡而散,王文漢趁著場面混亂,早已開溜。甫經過餐廳門口,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王文漢急著“逃命”,連聲道歉,正欲離去,突聽那人說了一句:“好一招『靈漢推山』”

    王文漢一驚回頭,只見來人正是那名打飯組的忠強,但見他微微一笑,眼神閃爍,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神漢(四)大智神罡

    “甚麼靈漢推山啊?”就在場面尷尬的同時,小善從餐廳走出來問道

    忠強眼中閃過一絲凶煞,說道:“小夥子,上工鈴聲都響了,你怎麼還在這裡?”說著伸手去拍小善的肩膀。

    王文漢見他五指似有意似無意的微微曲起,臉上變色,下意識閃身擋在小善面前。

    雖然就他那五短身材,有擋等於沒擋,忠強還是嚇了一跳,這時就聽餐廳人員叫道:“忠強!你不是要上廁所嗎?不上就趕快回來幫忙!”忠強應了一聲,看了王文漢一眼,便轉頭離去。

    小善一臉疑惑,問道:“文漢哥,你還好嗎?”

    王文漢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假說沒事,趕緊帶著小善回歸崗位。

    他們的職務是負責加工廠的進出物流,任何送進來的原料或送出去的成品,都由他們裝載盛箱、上車卸下。

    有王文漢的那組從來都是最勤快,最有效率的一組,而這種底層的事情本來就難以被人發現,但他仍不鬆懈,每天都第一個看送來的出貨訂單。今天竟打破往例,都讓眾人頗感意外。

    王文漢始終想著剛剛與忠強的相遇,剛才他拍向小善的那手,所蘊之勁正是萬朝天國陀山梵林寺的絕學“大力神罡指”。

    自己在年少時曾拜入梵林寺一段時間,也曾是“靈漢堂”的一員,是以他知道“大力神罡指”這種高深的武功,除了“大智堂”一些資質較好的弟子能學以外,其他人不可能會。難道忠強真是梵林出身,而且還是大智堂弟子?

    這疑問直搞得他心神不寧,工作時頻頻出錯,小善見他大異平常,主動關心道:“文漢哥,你還好吧?是不是剛才受傷啦?”

    “什麼……?我沒事啊!你呢?最近孤兒院如何?你有回去嗎?”王文漢趕緊轉移話題

    小善點頭道:“有啊!老師們都很好。只是孤兒院越來越難經營了,我昨天下班才拿錢過去。總是我成長的地方,希望我能出點力……”

    王文漢見他懂得飲水思源,讚許點了點頭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啊!”

    “哈哈!謝啦!你都有兩個孩子了,開銷也大!還是以家庭為重。”

    “我是說真的啦!有需要跟我說沒關係,別跟我客氣!”

    “是──文漢哥!不過說到昨天……有件事怪怪的耶……”

    王文漢看他表情奇怪,正待相問,便聽身旁老趙叫道:“小善,少說話多做事啦!還聊天咧!”

    面對前輩小善只能伸了伸舌頭,趕緊加快腳步送貨上車,不敢再多說。

    只是王文漢經過忠強那件事,好似變得有點疑神疑鬼,心下暗道:“最近還發生真多事啊……”

神漢(五)月下承諾

    冬暮初臨,月升東方,寒風讓夜晚的氣溫更加低冷,尤其流河鎮地勢又是略高,更添寒冬威力。此時若非必要,應該不會有哪個神經病想待在室外,但一間鄰近鎮外的平房後,卻傳出陣陣拳風。

    這個神經病就是王文漢,但見他拳出如風,招式穩重,意在中道,大有剛正不阿之向,正是梵林寺入門武學“靈漢拳”。

    圓心見性、平馱日月、明泉灌頂、靈漢推山……一遍又一遍,本嚴寒凍天的空氣似也被他打出了熱度,但見他的頭頂四肢冒出白煙,仍是不停的按照套路對著空氣出招。

    “大智堂的弟子怎麼會還俗還到凡爾莎來?如果忠強根本不是梵林弟子,那他又怎麼會大力神罡指?除非……”

    此時正好使出那招“靈漢推山”,突然眼角瞥見一人站在暗處,今日稍早的經歷使他胡思亂想,微微一驚,停下腳步,定神一看。但見一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未施胭脂,卻仍顯嬌豔的婦人,拿著一件厚外套,面帶微笑的看著王文漢。

    “玉蓮?你怎麼出來了?”王文漢立刻停了拳招,上前問暖。

    婦人潘玉蓮嬌嗔道:“你一練起拳來,就像靈魂出竅一樣。我站在一邊好久,你都沒注意到。你乾脆娶拳譜好了啦!”

    王文漢一聽,撫頭呵呵傻笑,突又驚道:“你在外面站很久啦?那我們趕快進屋去,外面很冷的!”

    潘玉蓮看他一副擔心的模樣,嬌笑道:“我亂說的啦,我才剛來沒有多久,依你的功夫,有人靠近會不知道嗎?”說著將厚外套塞在傻丈夫手中。

    王文漢心中一陣慚愧,今天一整天心神不定,說不準真的可能沒注意,看天氣寒冷,將手中的外套給妻子披上,雙掌發功生熱,握起妻子的雙手助其驅寒。

    潘玉蓮溫柔地看著丈夫,不只手暖更心暖,這傻傻的丈夫無論是婚前婚後都是這般體貼入微。只是對兒女之情遲鈍木訥,常惹得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孩子們都睡了吧?妳怎麼不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學校呢。”對自己這種條件能娶到美麗的學校老師,王文漢自是加倍珍惜。

    “雖然知道你就在家後面而已,但晚上看不到你,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偷偷跑出去,做甚麼對不起我的事!”嘴裡嗔怪,頭卻輕輕靠在丈夫寬闊的肩膀上。

    王文漢一聽,登時慌了:“我……我怎麼會呢?那……我還是別練拳了,我都待在家裡,免得你多想。”就他那木訥個性,就算真的有女子勾引他,他說不定還察覺不到。

    看著丈夫著急的模樣,潘玉蓮當然知道丈夫根本成不了那種人,噗哧笑道:“還是你最好玩。”

    王文漢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需要緊張,抓頭傻笑:“你又逗我了……”

    寒風流過妻子耳邊,使其微一瑟縮,丈夫將她摟得更緊,說道:“老婆……之後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我們的錢就快存夠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就可以搬到碧瑩市去,那間在港灣附近的房子還沒被買走,在那裡可以看得到海,孩子們也能更好的發展……”

    “其實……你不用在意爸爸的話,我們一家現在已經很開心了……”

    “不,我必須讓妳們有更好的生活,我……我答應過的!”承諾只在心裡,誰也沒有聽見,但卻時時刻刻縈繞心頭。

    雖然丈夫粗手大腳,身材還比自己略矮一點,但妻子卻感到無比的安心,寒月如眉,映照著這對小夫妻,好像在夫妻臉上甜蜜的笑容,就連寒風似乎也溫暖了不少,夫妻倆牽著手一同回到屋內,共享夜晚的寧靜。

    這天也真奇怪,只要人不在屋外,寒風便停止吹襲,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異常的肅靜,彷彿預告著風雨的來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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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介绍:
神州曆214年,新興組織--任俠協會,
在凡爾莎國的碧瑩市成立,招募身處現代社會的俠義人士加入,共同為道德正義付出心力。
現代武俠於此開啟序幕现代武侠任侠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现代武侠任侠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