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山谷中的谋杀
萧苛进到房间，脱下身上满是泥土的衣衫，看着上面新生的裂口，眼中满是冰冷的恨意。
在谷中寻找灵草的时候，萧苛发现吕朝生自己私藏了几处灵材采集点。
为了给自己的源生之地准备更多更好的灵材，他便借着魔甲虫循味追踪的能力，一路跟了下去。
萧苛知道，对方能力比他强得多，所以跟得很远，尽量小心。
只要魔甲虫能够找到对方的气息，他就不会跟丢。
萧苛的想法没有错。
他也顺利地通过魔甲虫，找到了一处非常隐密的灵材点。
那处地方，在一个非常难以找到的山坳里。
这里的灵草蕴藏着浓郁的元气，而且数量极多，种类也各不相同。
即便萧苛对灵草灵材知之甚少，光凭肉眼，也能看出这些灵草比起他之前采的那些要好得多得多。
吕朝生甚至在这山坳的外围，还布下了一个非常隐蔽的伪装，不仅掩盖住这里的元气，还将这一处地方细心地保护了起来。
寻常人若是不知道这处地方，路过这里时，便会以为只是一处寻常的山壁。
如果不是萧苛靠着魔甲虫的追踪，知道这里定有古怪，他绝无可能识破伪装找到山壁后面的灵材点。
此处是这样，想必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很明显，吕朝生对于自己发现的任何东西，都已视为自己所有，不容他人染指。
所以，萧苛虽然内心兴奋不已，却并没有开始直接下手。
而是四处又再打探了一下，确定吕朝生已经离开，才开始动手采集。
有了这些样本，源生之地里面就能种出一大片高阶的灵草和灵材。
那么他召唤的异兽就能够更加快速地晋级，他也能因此提升自己的实力。
但是，萧苛还是低估了吕朝生的能力，也低估了吕朝生的谨慎程度。
吕朝生去别处转了一圈，竟然又折回到了这里，当场把萧苛抓了一个现形。
看到萧苛，吕朝生先是惊异，而后便是出离的愤怒。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找到了他费尽心力才找到的这些高品阶灵材点。
青璃宗的郑青山说的没有错，吕朝生找到的这些高品阶的灵材聚集点，就是这从紫钰矿脉之中生出的灵根所滋养的结果。
失去紫钰矿脉已经是吕朝生心中一大痛处，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对他手中的灵材下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吕朝生非常谨慎，哪怕是走过的地方，离开的时候，也要转回去再查看一下有无疏漏之处，还真的不会发现这古怪小孩竟然一路跟了过来。
吕朝生不由得杀机迸现。
这小子，怕是再也不能留在世间！
且不说他偷取自己的灵材是何等可恶，单是被他撞破自己的秘密，吕朝生也不想再让萧苛活着走出这片山谷。
这小孩子必须死！
而且，这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萧苛只有四五岁年纪，这般脱离大人，独自一人闯进谷中，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当然也很正常，是不是？
虽然青峰谷里没有什么凶猛的灵兽妖兽，但是山谷中道路崎岖湿滑，又有许多的深谷崖壁，深涵坑洞，一不留神，就可能送掉性命。
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本身没有任何修为，又无人看护，一不留神掉到某个地方摔死了，也非常合理，是不是？
吕朝生甚至连后手都想好了。
这个小孩子肯定不是青峰谷的人，只能是莫尘那帮外来人带进来的，如果突然失踪，整个宗门必定会在整个谷中搜寻。
什么郁凌泽、郑青山这些人搞不好也会参与进来。
这样的话，吕朝生精心隐藏秘密很可能会暴露。
所以，选择一处合适的地方，用一种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手段，杀死这小孩子，伪装成意外身亡。
然后，再抹去自己所有的痕迹，悄悄溜走，就不会有任何人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抹去痕迹这一项，吕朝生做过很多次，非常有心得。
主意打定，吕朝生毫不犹豫，直接伸手将萧苛提了起来。
他对谷中的地形非常熟悉，不需多时，便寻到了一处地点和高度都非常满意的山崖。
这个地方地势陡峭，但也不是青峰谷的那些人来不了的地方。
并且这里距离宗门虽然有些距离，却又并不是太远。
这样既能够让他们比较快速地找到，又不会暴露到自己的秘密。
吕朝生一只手提着萧苛，将他送到崖外，看着他的眼睛，冷然道：“你拿的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属于我的。”
“你擅自偷拿，便是你自己犯下的罪责。”
萧苛身体凌空，脚下便是无尽深谷，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只是他的眼神出奇地平静，静静看着吕朝生。
吕朝生轻轻叹息道：“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既然犯了错，就必须要承担后果。”
“你下一世若还能转世为人，希望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在他手上的萧苛忽地笑了起来：“哦？这便是你的行事原则么？”
“这里所有的东西，应该都属于是青峰谷所有吧？”
“你不过比别人发现得早一点，就妄自据为己有，是不是有些可笑？”
吕朝生神色不变，道：“有什么可笑？”
“天下所有的机缘，都是留给有缘之人。”
“既然这谷中其他人都找不到，唯独让我找到，这便是上天留给我的机缘。”
萧苛冷笑道：“那依你所说，上天让我来到这里，岂不也是给我的机缘？”
“我又为什么不能取而自用？”
吕朝生讥笑道：“或许你也有那么一点机缘，但是，事实证明，你的福缘太薄，无法消受。”
吕朝生再不与萧苛多作废话，伸手脱下萧苛的一只鞋子，然后直接他从山崖上丢了下去。
这个小孩子年纪幼小，身上毫无修为，从这里摔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只是在萧苛被丢出去的一瞬间，吕朝生竟然从那孩子的脸上，看到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种笑，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濒死的小孩脸上。
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吕朝生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仿佛被抛落山崖，即将万劫不复的人，不是那个小孩子，而是自己一般。
萧苛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可挽回的弧线，重重摔落在深谷的底部，再也不能动弹。
吕朝生轻轻吐了一口气，把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
手拿着从萧苛脚上脱下的那只鞋子，估算着萧苛身体的重量，手下发力，在山崖边的青苔上划出一道划痕。
这样子，其他人就会认为，是萧苛在这里脚下一滑，失足掉了下去。
再考虑到鞋子脱落时的力道和走向，把鞋子摆在合适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吕朝生又细心地把自己的痕迹和气息清除掉，迅速而隐秘地离开了。
萧苛静静地躺在谷底，感受着来自全身骨骼碎断、脏腑破裂的剧烈痛楚。
源源不断的恨意，随着源生之泉的涌出，也渐渐弥漫了他的整个身体。
无边的恨意化作炽烈的精神念力，直直冲入异界的虚空之中。
“哓！！！”
悠长的尖啸响起，一只威猛无比的金翎箭翅雕从异界降至源生之地。
那只大雕通体雪白，双翅展开足有五丈。
长长尖尖的喙比铁钩还要锐利，金色的巨大鸟爪上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双宽阔的翅膀上，长长的飞羽如同箭矢般根根乍起，仿佛随时可以射出去，夺人性命。
萧苛慢慢从地上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用力吐出刚刚摔落时砸进嘴里的碎石。
抬头看上山崖顶端，萧苛的双眼比十月凛冬还要冰冷。
爬上金翎箭翅雕它宽阔的后背，乘风而起，很快就升上了崖顶。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把山崖边的那只鞋子也一并带走了。
“吕朝生……”
“你和我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零二章 坦言身世
莫尘与郁凌泽商议一阵，大抵有了些眉目和共识。
看得天色也差不多了，这才往自己的房间回去。
路过萧苛的房间时，不禁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今天事情有些多，没有太顾及到他。
但在看到萧苛满身是泥的回来时，莫尘就有些疑问的。
别人觉得那是正常小孩子出去撒野的结果，可莫尘知道萧苛的能力。
或许他是真的因为在山谷中玩耍得太过开心而弄得满身是泥，但以莫尘对萧苛的了解来说，这孩子在魔域的几年磨难，早已让他脱离了飞扬跳脱的孩子气。
生存与挑战，才是他每天面对的难题。
萧苛的房门紧闭，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莫尘什么也看不见。
想了一下，他还是上去敲了敲门。
“萧苛，你已经睡下了么？“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萧苛的声音，“我已经睡下了，有事吗？“
莫尘道：“唔，方便的话，我想跟你说两句话。“
里面又沉默了一阵，才道：“今天我累了，明天吧。“
莫尘搓搓手，点头道：“那，行吧，你早些休息。“
本来想找萧苛了解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看样子，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合适。
至今为止，莫尘也并不知道萧苛会读心术的事情。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当初的一个念头，却已经在萧苛的心头扎下了根。
在莫尘看来，他与萧苛之间的关系走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今天萧苛出去，很可能有些事情发生。
可是在这青峰谷中，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里面，不可能会有人跟萧苛那样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过不去的。
况且以萧苛召唤异兽的能力，光凭青峰谷的弟子，要把他弄得一身是土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现在看来，萧苛并不想要在这个时间跟他谈什么东西，莫尘也只好作罢。
离开萧苛的房门，莫尘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得几步，那边房门却又忽然打开了。
萧苛披着衣服站在门口，道：“你想要谈什么？“
莫尘转过头，看着他道：“也没有什么，就聊聊今天你出去玩的事情。“
萧苛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吧，就是玩得太开心了一点，把身上弄脏了。“
莫尘轻轻颌首，道：“既然没有什么事，那自然是最好。“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事情，其实都可以来找我。“
萧苛眼中一丝异色一闪而过，而后神色不变道：“如果真的有事，我会来找你的。“
莫尘嗯了一声，想了想，道：“关于你的身世，我一直都还没有告诉你，你现在想不想听？“
萧苛愣了一下，“我的身世？“
莫尘微微点头，道：“嗯，那是一个，挺长的故事。“
一直站在门口的萧苛终于有些微微的动容。
过了一会儿，他退后一步，将房门拉开，道：“那，进来再说吧。“
小叶子坐在莫尘的房间里，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
“萧苛这小子，事儿还真多。“
今天莫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小叶子正要找他算算账，却没想到那家伙半道上居然跑去萧苛那边了。
小叶子有些气闷，有心想去把莫尘揪出来，想了想，还是罢了手。
翻身从窗户出去，直接上了房顶。
房顶上，可不止她一个人。
这头和那头，两个同样气质冷峻的人儿相对而立。
慕容清月和郁凌泽。
两人自见面之后，便经常切磋剑道，今天也是一如往常。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真正出手，也没有一个人真正拔剑。
但在他们周围，凌厉冰寒的剑意却始终未曾淡去。
看到小叶子上来，两人同时将气息收敛了一下。
小叶子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漫声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眼皮又往慕容清月那里抬了抬，“慕容姐的进境，很快呀……”
青峰谷的夜色很清明，很通透。
小叶子躺在屋顶，看着天上繁星如水。
恍惚之间，目光仿佛穿透了这深邃的苍穹，看到了在遥远的时间之外，似乎也有一个跟她一般的小丫头，在疯跑，追逐，笑闹……
不知不觉间，小叶子竟是在屋顶上沉沉睡去。
慕容清月和郁凌泽相互对视一眼，齐齐散去凝聚的元气。
“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房间里，萧苛默默听着莫尘的叙述。
从头到尾，也没有出声打断过。
莫尘的讲述从五皇子算计洛家开始，一直到玉莲香身死，再到青木将萧苛带到魔域，安置到弃寨之中结束。
“……刚才我说的这些，这便是你的身世，也是你为什么会去到魔域的原因。”
莫尘看着萧苛，道：“而我这一次去魔域，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常阳郡洛家。”
萧苛一脸沉默地坐在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问道：“那你跟洛家，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去带回他们家的孩子？”
莫尘原本以为萧苛会问一个关于他娘，或是关于洛家的问题。
却没想到，他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莫尘本人。
“嗯，我跟你姐姐，师出同门，关系……也挺好的。”
“既然我知道了你的下落，自然要把你带回洛家去。”
萧苛看着莫尘的眼睛，静静道：“就因为这个原因？”
“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莫尘有些奇怪，‘那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萧苛盯着莫尘看了一会儿，最后淡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莫尘终于忍不住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萧苛轻轻摇摇头。
“你不是也说了吗，你对常阳郡洛家的了解也不深。”
“关于我的事情，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听青木魔皇所说。”
“那我再问些什么深入的问题，你也不知道啊。”
莫尘虽然觉得萧苛这话也没有什么毛病，也知道萧苛并非普通凡人。
但他现在毕竟还只有五岁多，在经历了这许多变故之后，忽然得知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对任何人来说，都非常激动人心的事情。
但萧苛居然对自己的父母和家族一点想要了解的问题都没有，这着实也有些让莫尘有些不太能够理解。
只是莫尘不知道的是，在他叙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的时候，萧苛一边听着他口中的讲述，一边却在细细倾听着他内心的声音。
没有小叶子在的时候，萧苛觉得果然还是要自在得多。
那些随着莫尘讲述时不断浮现和飘散出来的零碎念头，都被萧苛一一捕捉到，结合莫尘讲述的主体，慢慢在萧苛这里汇聚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信息画面。
所以，对于事件本身，对于洛家，包括萧苛自己的身世，莫尘所知道的，萧苛也都基本上了解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问什么废话。
第四百零三章 强者之心
“这么看来，莫尘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他去到魔域，原来真的是为了去把我从那里带走。”
知道这一点，多少让萧苛觉得好受一些。
最起码，莫尘的初衷，并不是跑到魔域来杀死他。
那么，莫尘为什么在找到他之后，会突然对他生出杀念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会召唤异兽，才让莫尘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大魔头“？
这也不太说得过去。
乌岩他们几个那天晚上偷出小黑准备杀死的时候，萧苛急于前去相救，便已经召唤出了大蜘蛛。
那个时候，莫尘便已经见识到了萧苛的能力，并对萧苛的大蜘蛛很是惊讶，全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
相反，那天晚上，莫尘对萧苛的态度温暖而和善，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萧苛。
如果当时莫尘就认定萧苛是他要杀死的目标，不可能还会用那样的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话。
更不可能还会花费那许多心思和力气，去引导萧苛。
以莫尘的能力，杀死这样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只是轻轻动动手指的事情。
就像，今天的吕朝生那样。
但是当时，莫尘并没有那般做。
那么，他心中的杀念，又是为何而生？
莫尘又坐了一会儿，看到萧苛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再问的，便起身站起来。
虽然对萧苛的表现有些讶异，但这毕竟是萧苛自己的事情。
他不想别人多加过问，那也只有随他。
“事情就是这样，该说的，我想我也说得差不多了。”
“这西北之境很快就会有战事发生，所以我会尽快将你送回常阳郡，让你和你的家人团聚。”
这时，萧苛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我不会去常阳郡，我就呆在这里。”
莫尘有些奇怪道：“为什么？”
萧苛直直看着莫尘的眼睛道：“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莫尘暗中微微一叹。
“果然，哪怕看着只有五岁的年纪，这小子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沉吟一会儿，莫尘也不勉强，起身道：“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便按你所想吧。”
看着莫尘就要踏出房间，萧苛迟疑一下，终于站起身来。
“离开魔域的时候，我曾感觉到你对我有过杀机。”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对我动手。”
莫尘的手刚刚摸到门边，听到这话，一下子定在原地。
过了半晌，终于在心头苦笑。
“我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不能把他当作寻常小孩子看待。”
“却终究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
看来，萧苛不仅能够召唤异兽，感知能力也是异乎寻常。
想必那天自己杀心骤起之时，就已经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而萧苛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今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如果不是自己的生命与异界联为一体，现在早就已经成为了那道深谷之中的一缕冤魂。
虽然他被源生之泉顺利修复，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却深深埋进了心里。
回来之后，又莫名其妙受到小叶子无端生出的敌视，更让萧苛心中生出冰冷的寒意。
在听着莫尘讲述他的身世时，萧苛原本是带着一种嘲弄的敌意。
他原先以为，关于他的这个什么身世，很可能是莫尘的又一场阴谋算计。
但在莫尘讲述的整个过程中，萧苛心中疑点却越来越多。
莫尘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而在他的心里，也再没有听到对萧苛的杀念。
这反而让萧苛感觉到莫名的古怪。
如果莫尘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手。
那他现在，倒底又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在莫尘的心里，萧苛听不到任何相关的内容。
但一番思量之后，萧苛相信，这并不是莫尘没有想过，而是他比其他人的心思更为深沉。
与凤瑶相遇的那次，萧苛便看出来，凤瑶心思机敏百变，就连自己，都很难确定她最终的真实想法。
可莫尘却能将凤瑶的心思猜得个七七八八。
这说明，莫尘这个人的内心，同样复杂而多变。
有些东西，应该是被莫尘埋进了内心更深的地方，以萧苛目前的读心能力，都无法探查到。
所以，萧苛作出了一个果断的选择。
在一个最出其不易的时间，用一种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将问题直接抛在莫尘面前。
人在毫无准备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果然，莫尘被萧苛的这个问题震得呆住。
萧苛凝聚精神，将自己的意念提升到最高，尽最大可能去听到莫尘心中哪怕微弱的一丝声音。
“来吧，让我知道，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莫尘站在门口，伫足半晌，终于道：“在出魔域的时候，我确实有过想要杀你的念头。”
“至于原因，说出来恐怕你不太会信。”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会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
说到这里，莫尘看着萧苛，露出一抹难言的笑意。
“怎么样，这个答案，是不是很离奇？”
萧苛却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追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莫尘转头看向萧苛，神色自然，道：“其实也很简单，这只是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所谓的命中注定，那只是别人的安排。”
“所以，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安排，就去杀死一个跟我毫无仇怨的人？”
“而且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都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
萧苛不为所动，道：“但是你很清楚，我这个小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
“既然你也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如果你现在不杀我，将来也许会死在我的手中。”
莫尘轻轻一笑，悠悠道：“我们生于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生之路。”
“那我为什么要在别人安排的剧本里活着，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
莫尘的神色越来越轻松，仿佛说出这些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释放和解脱一般。
“我其实跟你一样，这一世，活得都挺不容易。”
“所以，我其实是一个很不想死的人。”
“可是不管愿意不愿意，人终归还是有要死的那一天。”
“我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我猜不到……”
“但我想，至少要在活着的时候，活得稍微明白一些。”
莫尘轻轻抄起手来，笑容干净而通透。
“就算将来有一天，你真的成为纵横天下的强者，站在我的面前，与我为敌，生死相见………”
“那也是将来的事情，是不是？”
莫尘身上散漫模的样忽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气势。
萧苛分明感到，莫尘的这种气势，不是来自于他的修为，而是来自于他的内心。
“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等着，看到你成为最强的样子。”
“到那时，你我再一决胜负吧！”
萧苛定定看着莫尘，良久无语。
莫尘的心思很清明，与他说的话一样，没有任何杂念。
莫尘伸手拉开房门，门外一股悠悠凉意带着淡淡的幽香吹拂在脸上。
这感觉，很舒服。
走出房间，回头看着萧苛，莫尘淡然一笑。
“晚安。”
第四百零四章 新的方向
莫尘离开之后，萧苛还在原地站了好一阵，才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意念微动，一只小狗忽地出现在床头上。
那小狗通体雪白，额头、耳朵和脖子一圈，却又生着紫色的毛，看上去又是特别，又是漂亮。
这条小狗原本因为太脏太黑，所以被萧苛一直叫作小黑。
如今虽然它还原了本来面目，跟“黑”这个字眼已经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萧苛却也没有换它的名字。
因为小黑这个名字，记录着他们两个在最弱小、最无助的时候，互相依靠互相慰藉的珍贵时光。
萧苛的手轻轻在小黑的头顶上抚摸着。
小黑伏在萧苛的身边，把脑袋舒服地搭在他的腿上，似乎只要靠在萧苛的身边，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在源生之地呆了一段时间，小黑估计也吃了不少的灵草，毛色越发亮丽，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也泛着淡淡的光。
“小黑，你怎么看这件事？”
小黑只是一条狗，当然不会说话。
萧苛也只是习惯性地跟它聊天。
在魔域的时候，他没有人可以说话。
所有想说的心里话，都是对着小黑说的。
今天也是一样。
小黑只是呜呜两声，便没有了下文。
莫尘没有选择现在对他动手，不代表他们从此以后，就一定会成为朋友。
但是莫尘的话，却一直还在萧苛的耳边回响。
“就算将来有一天，你真的成为纵横天下的强者，站在我的面前，与我为敌，生死相见………”
“那也是将来的事情……”
“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等着，看到你成为最强的样子。”
“到那时，你我再一决胜负吧！”
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萧苛听到了一种来自于莫尘内心的强大。
明知道有些事，已经是命中注定，却依然选择依从本心，不屈从于命运。
明知道自己的对手就在眼前，却依然选择放手，直面未来可能会有的强大挑战。
在莫尘这里，天命也好，对手也罢，他都能无所畏惧，坦然面对。
这不是源自于他的修为，而是源自内心强大的信念。
异界的守护者说过，萧苛的异界要成长，能力要提升，就需要强大的精神念力。
他的精神念力越强，能够召唤的异兽就越强，源生之地就会越广阔，他自己的能力也会更强大。
在此之前，因为种种遭遇，萧苛的心中充满恨意。
而他也发现，恨意，就是他目前为止生出的最强精神念力。
所有使他痛苦的一切，都将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今天，他从莫尘的心里，见识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精神念力。
平和，自然，淡定。
锋芒不露，山水不显。
却依然在内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萧苛甚至感觉到，这种力量，比起他内心的恨意，更为磅礴，更为浑厚。
“也许，憎恨，也不是唯一的精神念力的来源……”
如果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需要憎恨世间所有的一切。
那就算有一天到达了世界的顶端，他的身边又还能剩下什么呢？
来自全世界的仇恨吗？
那无敌于天下的意义又是什么？
最后因为仇恨，而毁灭掉这整个天与地吗？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将来会成为被所有神明讨伐的……大魔头吗？”
萧苛的心头猛然一凛，额头忽地渗出冷汗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给他安排的命运？
自从获得了异界之后，萧苛无时不刻都在思考如何变得更强。
但今天与莫尘的一番对话，对萧苛产生了极大的触动，让他停顿下来，开始思考新的问题。
“或许，我也可以重新选择新的方向，获取新的精神念力，摆脱天命的束缚，重新定义属于我的命运……”
黑暗之中，萧苛轻抚着小黑身上雪白的毛，双眼渐渐泛出熠熠的亮光。
而异界之中的源生之地，在这同一时刻，竟然也开始缓慢地生长起来。
莫尘觉得心情极好。
长久以来，这许多的想法，都压在他的心里，像一块块巨大的石头。
今天一吐为快，忽然感到整个人都变得畅快通泰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莫尘直接倒在床上，很快就呼呼大睡。
这一觉，莫尘睡得格外的平静香甜，就像一个心无所念的婴儿一般。
直到一只小脚丫子伸进了他的嘴里。
“噗！！！”
莫尘用力吐出口中柔软滑腻的脚趾，迷迷登登睁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还在床上睡觉，却有一种开饭了的感觉。
那只脚丫子仍然立在他的眼睛前面，小巧玲珑，剔透白皙，而且还干净清爽，不像郑青山的臭脚丫子那般，总有股异味儿。
只是……
自己的床上，为什么会出现一只这种模样的脚丫子？
莫尘的眼神迷茫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这只脚丫子，原来是有主人的。
小叶子正四仰八叉地横在床上，衣衫凌乱，兀自呼呼大睡。
只是这丫头虽然长得甚是娇美可爱，但睡相却是毫无美感。
但是莫尘很快就清醒过来。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丫头的睡相好不好看的问题。
而是……这小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莫尘脑袋猛地一激凌，翻身坐起，迅速把自己的身上检查了一遍。
好像……跟昨天晚上睡下的时候是一样的……
应该，也许，可能……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
“嗯……”
由于太过震惊，所以莫尘的动作幅度有些大，结果把小叶子也给弄醒了。
“哦，你也醒了啊？”
小叶子懒懒的声音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娇憨。
原本应该是颇为可爱的声音，但现在莫尘只觉得听到的每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扑扑扑向他扎来，惊得他像只兔子一样猛地一跳。
莫尘紧紧抱着被子，护在胸前，满是戒备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小叶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揉眼睛，道：“因为，房顶上没有床上睡着舒服啊。”
莫尘的脸色越发地变得古怪起来。
房顶？
你又不是没有房间！
谁让你去睡房顶了？
想到这小丫头时常用来威胁他的那个“禽兽兄长”的套路，莫尘隐隐觉得，这丫头是不是觉得光是嘴炮不过瘾，要开始玩大的了！
莫尘一个翻身，便要从床上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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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人还在半空，却已经被小叶子以一种不可思异的手法一把抓住。
“你要往哪里跑？”
莫尘的身体重重弹回床上，砸得床板嗵地一声闷响。
莫尘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语声发虚道：“嘿嘿，不早了……该起床了……”
小叶子懒懒洋洋地瘫在床上，眼角一抬，道：“急什么？”
将那块世界的碎片递到莫尘的面前。
“再试一次。”
第四百零五章 小叶子的痛
莫尘看着小叶子手中的东西，呆了一呆，道：“这东西，昨天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没有什么动静啊！”
小叶子翻身坐起，一把将莫尘的领子揪住，拽到眼前，娇柔的嘴唇咧出一个恶狠狠的角度。
“你以为，你昨天使的小花招，我不知道是不是？”
“再试一次！”
“你要是再敢耍花招，我就把你衣服全扒了，然后丢到院子里去！”
“让大家都看清楚，你人面兽心的本质。”
莫尘听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小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可是……
昨天晚上他们两人居然莫名其妙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这景象要是真让其他人看到了，自己就算浑身是嘴，那也说不清楚啊！
莫尘心底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哪怕他的修为已经进境了如此之多，在小叶子面前，始终是那般的……
弱小不堪！
任其摆布！
垂头丧气地接过小叶子手里的东西，莫尘无可奈何，只得按她所说的，老老实实把元气注入其中。
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整个过程，都在小叶子的严密监视之下完成，莫尘这回半点也不敢作弊。
小叶子也少有的露出紧张之色，连手指都轻轻绞在了一起。
元气注入，世界的碎片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一会儿，还是一样。
莫尘也发觉似乎并没有他预想的什么陷阱，心头稍安，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小叶子。
“你……你看，确实跟昨天，是一样的……”
小叶子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那块碎片，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再试！”
莫尘分明听出，小叶子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急躁，与先前还带着三分戏弄三分调侃三分认真有着截然的不同。
“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古怪，让这个无敌的小丫头这么看重？”
“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试了又试？”
“我看其他人试过一次之后，她也没有要求再试第二次啊？”
“甚至于，郁凌泽连试也没有试过，她也没有多加理会。”
“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得这般的严重？”
这许多的疑问倏地涌上莫尘的心头，却没有一个确实的答案。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那边小叶子的眼神却越来越凌厉。
与小叶子自盛安城相遇以来，这小丫头给莫尘的感觉，一直都是游离于万事之外。
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小叶子更像是一个看客。
哪怕有时做些没头没脑的事情，也像是一时兴起，随意为之。
这还是莫尘第一次看到，这个丫头如此凝重如此认真的模样。
这不禁让他心中暗自称奇。
想了一堆，却也没有任何头绪，莫尘还是只能按着小叶子的指示，再一次将元气注入到那个古怪的东西里面。
不过结果与上次一样，那个东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小叶子的眉头渐渐锁起，小小的银牙咬住嘴唇，迸出两个字。
“再来！”
“再来！”
“再试一次！”
莫尘在小叶子的逼迫下，一遍又一遍的尝试。
然而小叶子期待的结果，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小叶子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越发的暴戾。
“继续，再来一次！”
随着小叶子的情绪渐渐开始失控，莫尘的心里也开始越发感到不安。
“在糟老头子的剧本里，七个上神最后都会成为我的敌人。”
“但是依小叶子这种万事不理的性子，原本是不会跟我有什么冲突和交集的……”
“难道这个无敌流的小丫头，确定对手的方式，就是这个古怪的东西吗？”
“可……可是，到目前为止，只有萧苛与她使这东西生出了感应……”
“如果能够感应到这东西的人就是她的对手，那她不是应该找萧苛的麻烦吗？”
“如果……无法让这东西生出感应的人才是她的对手，那，做不到这一点的，又不止是我一个！”
“她为什么老是揪着我不放呢？”
小叶子呆呆看着那块碎片。
莫尘不知道已经尝试过了多少次，但那块碎片就像是死物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之间，小叶子只觉得心头无比空落，就像心头一件最为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给掏走了一般。
怎么会这个样子？
莫尘竟然真的无法开启这块碎片！
这块碎片，连萧苛那种蠢小子都能开启。
为什么莫尘不能？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已经有如此多的信息，都将莫尘指向那个人。
在小叶子的心里，其实已经无比确信，莫尘，就是她一直要寻找的那个人。
可是……
莫尘竟然开启不了这块碎片？
这不合理！
那个人，不可能开启不了这块碎片！
除非……
除非她之前的推想全都错了。
莫尘，其实不是她一直寻找的人。
是这样吗？
小叶子的眼神空洞地落在碎片之上，心中却骤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楚。
这种痛楚如此突然，瞬间在她的心头翻涌，淹没了她所有的情绪。
这种痛楚如此汹涌，就连心头都已承载不下，一直满溢到她的眼眶，肆意地流淌出来。
“我竟然……流泪了……”
伸手在脸颊上抚过，发现泪水像她此刻的心境一样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
小叶子倔强地咬住嘴唇，用力将泪水擦去，却源源不断有更多的眼泪翻涌出来。
到后来，眼泪竟是越擦越多，终于如同奔流的江河，冲破了她心中最后一道堤岸，涌遍了她整个脸庞。
“呜呜呜~~”
小叶子伏在床上，终是失声痛哭起来。
莫尘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怎么回事？
这个天下无敌的小丫头，居然哭了起来？
而且，看上去，不像是盛安城那般，是在演戏，倒像是……真的伤心了？
这种无敌的大佬，居然也会伤心么？
看到小叶子悲悲戚戚戚，痛哭不已，莫尘觉得也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喂……”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怎么难过成这副模样……”
谁知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小叶子竟是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哇！！！”
“呜呜哇哇！！！”
伤心欲绝的哭声直穿云霄，瞬间震彻了整个青峰谷。
第四百零六章 百口莫辩
这哭声一起，莫尘登时吓了一大跳。
自己就随便安慰了一下，怎么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小叶子哪里管他，自顾自己痛哭不已。
只觉得胸中那些情绪仿佛压抑了千百年，在此时此刻尽数涌出来，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再将它们压制下去，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呜呜哇哇！！！”
莫尘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要面对的麻烦，远不止小叶子痛哭流涕那般简单。
小叶子的哭声一起，那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瞬间传到了整个青峰谷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每个人心中都立时生出一个同样的念头。
“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叶子虽然只有八岁，却已经是紫霄修院的正式院修。
论及在紫霄修院的地位，比起林晋这种还未参加堂试的准院修，都还要高出一截。
更何况，在别人眼里，小叶子还是莫尘的义妹！
青峰谷上到宗主长老，下到弟子，无不听得疑云四起。
闻得那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几位主事人不及多想，急急抛下手中的事情，往小院跑过去。
而同住在小院里的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哭声来源的方向，并非是小叶子的房间。
这哭声，从莫尘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初时，他们还当作是小叶子是不是与莫尘两人打闹而哭了鼻子。
毕竟不论她以何种特异的天赋被紫霄修院看上，在众人眼中，终究还是更多的将她当作是个几岁的小孩子。
而且，她与莫尘还是“兄妹关系”。
但很快，他们就听出来，小叶子的哭声，根本就不是打闹之后伊伊呀呀无关痛痒的闹情绪。
那哭声之中，仿佛蕴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悲伤与痛楚，又像饱含着无数堆积于心底的委屈与失落。
那一声声的哭喊，带着这许多复杂而晦涩的情绪释放出来，竟像是一种心如泣血般直冲苍天的无言控诉。
哪怕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光是听这哭声，他们都能够感受到心尖都为之颤动的哀怨悲痛。
所有人都瞬间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简单。
这样的哭声，不可能是打打闹闹引发的。
那边……发生了更为严重的事情！
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来到了莫尘的房间外。
正迟疑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时，叶心璃第一个推了开莫尘的房门。
眼前看到的情景，让所有人都瞬间石化。
凌乱不堪的被褥……
衣衫不整的莫尘和小叶子……
小姑娘趴在床上，已然哭得双眼红肿肝肠寸断……
由于哭得太过动情，太过投入，小叶子衣衫微敞，更是露出里面略显稚嫩瘦削的小小香肩……
而坐在床头的莫尘，只穿着贴身的内衣，看上去面色紧张、手足无措……
看到众人突然闯进来，莫尘的目光一滞，脸色突变，额头已有冷汗冒出……
这……
这……
这……
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场诸人均已不是小孩子，哪怕像是钟小婉、叶心璃这样未经人事的少女，对男女之事也并非一无所知。
眼前这种种的一切，仿佛已经将背后的真相，告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
这样的“真相”太过突然，太过扎眼，实在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毕竟，他们两人还以兄妹相称！
毕竟，怎么看，莫尘也不像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败类！
毕竟……小叶子，才只有八岁！
虽然有上一次莫尘的“恶作剧”先例在前，可是，谁又能够无视面前小叶子伤心欲绝的哭声，将这一件事再次归结于恶作剧？
就连饱经人事的郑青山，都一脸呆滞，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你，你小子，究竟……”
话到嘴边，却终究是没有勇气把心中真实的意思表达出来。
这种事情，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可是，郑青山是看着莫尘从小长到大的，要他相信莫尘会干出这种人神共愤的兽行，他又太过难以接受。
其他人则是神情惊异地立在原处。
看看小叶子，又看看莫尘，俱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莫尘只觉得脑门儿阵阵发凉。
从前小叶子总是拿“禽兽兄长”的梗来威胁他，可威胁了好几回，也没有真的下手。
今天，这丫头一无心之举，却生生将“禽兽兄长”这个名号给莫尘扣得实实的。
这，算是报应吗？
“我，我……这，这其实，不关我的事……”
莫尘觉得周围的目光太多太锐利，扎得自己很是有些难受，便开口试图解释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不知道小叶子为什么会哭，但是好像，跟自己还是有些关系的。
“额，也不能说完全不关我的事，我觉得，可能，还是跟我有一些关系……”
变化来得太过突然，让莫尘的脑子也有些空白，这话说得便没有平常那般自如。
郑青山看着莫尘干巴巴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不禁心头恼怒，提着鞋子便砸了过去。
“人都在这里了，你竟然还说跟你有‘一些’关系！”
“她，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跟你有关系，还能跟谁有关系？”
“难不成，还能跟我有关系？”
冯崇伦有些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拉住郑青山，道：“郑长老，先不要着急。”
“毕竟我们才刚刚到，这，这里面或许还有内情……”
无怪于郑青山会这么生气。
那边的小叶子，仍在床上抱着被子悲悲戚戚泪如雨下，若真是那般的“事实”，谁又忍心在这个时候还去盘问她事情的过程与细节？
现在，能够解释事情真相的，便只有莫尘自己。
偏偏莫尘刚才这几句话，非但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反而因为结结巴巴表述不清，弄得自己身上的嫌疑越发重了。
郑青山是青璃宗的长老，又是莫尘的叔父，莫尘要是真的做下这等无耻下流的行径，又被这许多修行同道当场见证，留给郑青山的，怕是只有当场清理门户这一条路可选了。
这如何不让他心中忧愤？
吴千钧站在一旁，也神色肃然道：“莫小兄弟，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依吴某所看，莫小兄弟的人品绝无问题。”
“或许，这其中，他也是有苦衷的……”
郑青山脸色铁青，指尖不住颤抖，恨恨道：“这种事情，还能够有什么苦衷？”
说话间，小院外面乌泱泱已经来了一大群人。
莫尘数度援手青峰谷，在青峰谷中的声望颇高，深得谷中弟子的喜爱。
加之这小院中又住进了天行剑斋、紫霄修院、青璃宗等修行界极具份量的人物，是以处小院虽然并不如何显眼，但在谷中弟子心中，却有着不凡的意义。
今天一早，这小院居然生出变故，是以一众弟子们均齐刷刷涌了过来，要来看个究竟。
莫尘的房间里已经挤了一堆人，那些弟子们自然无法再进去，只得围在外面，神色疑惑地暗自猜度。
可是，一个女孩子大清早在莫尘的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
这……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猜的……
但，但这个结果，也未免太过离谱了。
郑青山又是忧愤，又是痛心。
莫尘自小性子便有些散漫随意，他早就知道。
但这许多年来，莫尘闯的祸事虽然不少，却从未有过真正出格之举。
难道近些日子因为他修为大涨而欣慰，忽略了他的心性变化？
一时之间，郑青山心中也无答案，只是乱作一团。
第四百零七章 清理门户
钟小婉轻轻走上前去，替小叶子把衣衫拉拢披好。
听得小叶子兀自伤心，也没来由地心头一痛，将小叶子抱进怀里。
“不要哭，有什么事情，给姐姐说说可好？”
小叶子粉嫩的小脸儿上泪水涟涟，却又使劲摇头。
叶心璃也看得心酸不已，上前拉住小叶子的手。
想着终究是要搞清楚事情的来由，硬着心肠问道：“告诉姐姐，可是你哥，欺负了你？”
小叶子被这一句话触及心事，闻声大恸，嘶声道：“他，他不是我哥！”
“我没有哥哥了！”
“我没有哥哥了！”
“呜呜呜……”
这话在小叶子这里，是一番意思，听到旁边的人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
叶心璃一下子红了眼圈，目光狠狠看向莫尘。
任谁都能看出来，虽然名义上莫尘与小叶子只是“义兄妹”，但小叶子对莫尘这个哥哥却甚是看重。
一听到莫尘回来，便风风火火马不停蹄地跑过来找他。
知道飞鱼宫以前找过莫尘的麻烦，就硬是带着许朔一个人，跑去飞鱼宫大闹了一场。
这般的情谊，岂是说断就能断掉的？
可眼下，连小叶子都不认莫尘为兄了。
如果不是被伤得痛到极致，谁能让小叶子变得如此绝决？
莫尘一看叶心璃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快要完了。
眼下他自己说上十句百句，都抵不过小叶子一句。
可是闭口不说的话，这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莫尘硬着头皮道：“这个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只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一醒来，这丫头就已经睡在我旁边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跑到我的床上来的……”
莫尘越说越是心头发虚。
明知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可为什么这些话在这个时候听起来，就那般的古怪，那般的……没有说服力呢？
人家半夜主动跑到你的床上，然后一大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拿一生的清白来讹你吗？
图啥呀？
叶心璃双目似火，银牙紧咬着嘴唇，想要再训斥莫尘一番，却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任谁来跟我说，我都不会信。
满屋的人，此时都是同样的心思。
事件固然令人震惊。
可最令人震惊的，是做下这等事的，是莫尘。
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明白地摆在所有人面前，他们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小叶子的声泪俱下，又岂是作伪？
便是他们有千般不信，也没有办法找出第二种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一时之间，屋内一片凝重之气。
郑青山缓缓举起右手，脸色不停变幻。
“等一下！”
一声清越的声音忽地响起。
众人转眼一看，却是一直没有作声的慕容清月。
郑青山沉声道：“慕容师侄，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慕容清月移步上前，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波动。
“我觉得，他没有做过那种事。”
郑青山眼中升出一丝希望，“何以见得？”
慕容清月淡然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而已。”
郑青山不由一下气闷不已。
看到慕容清月出来，原本还指望她能说出什么道理出来，或是发现什么关键的细节，可以扭转局势。
说实话，要真的把莫尘就这么毙于掌下，郑青山如何舍得？
哪知道这丫头一张口，却是一个“感觉而已”？
这“事实”摆在眼前，许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你觉得你这一句“我觉得”，就能把所有一切都推翻吗？
“你，你不要再说了！”
郑青山眼神一凛，冲上去，对着莫尘就是一通乱揍，一边揍，还一边痛骂。
“你这臭小子，这些年我白教你了是不是？”
“你在宗门里惹是生非，也还罢了，终归没有弄出什么乱子。”
“现在出了宗门，混了几天，有点人模狗样的，是不是觉得要升天了？”
“今天你做出这等事情，叫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今天，我就清理门户，把你打死在这里！”
郑青山噼里啪拉暴打了莫尘一顿，冯崇伦和吴千钧赶忙上前，一人一边拉住他，连声劝道：“郑长老，先不要着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郑青山兀自不依不饶，两手被冯崇伦和吴千钧拉住，便伸脚出去用力踹了莫尘两下。
“你们都不要拦我，让我打死这个臭小子！”
冯崇伦和吴千钧哪里会让郑青山就这样把莫尘打死，使出全身力气将郑青山拖了回来。
“郑长老，这事就算是真的，也不是非要打死莫尘不可，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想想。”
郁凌泽也皱着眉头开口道：“不错，这件事未必便是看到这般，我看还是等小叶先生平复之后，再问清楚为好。”
郑青山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莫尘一番痛打，一是当真心中痛楚，再有，就是等着他们说这一句话。
莫尘这事要是坐实，他作为青璃宗长老，不拿出一个说法，根本没有办法跟天下修行界交代，更没法跟紫霄修院交代。
可要真就这样把莫尘打死，郑青山终究还是于心难忍。
于是他只能先下重手把莫尘痛打一顿，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青峰谷的人受莫尘惠泽良多，必不会坐视莫尘就这么被打死，一定出面阻拦。
这样郑青山便有台阶可下。
这后面，便是废去莫尘修为，终生禁足青璃宗，再有甚者，打断手脚也罢，终归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上紫霄修院请罪也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若是紫霄修院依旧不依不饶，自己只有搭上这条老命，求得紫霄修院的谅解，放过莫尘一马。
“你爹娘将你托付于我，你却犯下这等大错。”
“我管教无方，有失职之过，这个错，便由我来替你背负了吧……”
这时，外面围观的青峰谷弟子中，忽地冒出一个古里古怪的声音。
“青璃宗弟子如此不堪，长老居然还在这里演戏，真是让人唏嘘。”
冯崇伦和吴千钧脸色突变，眼神凌厉地往外面一扫，“谁在这里胡言乱语？！”
外面的弟子们左右相视，却都不知道那声音是何人所出。
郑青山却是登时面如死灰。
万万没有想到，青峰谷的弟子中，还有这等眼力和心思的人物。
被这人的话语一逼，郑青山便已无路可退。
郑青山心中惨然，双臂一振，挣脱冯崇伦和吴千钧的阻拦，暴喝一声道：“今天，我便替宗门清理门户！”
慕容清月眉头一皱，横跨一步，拦在莫尘身上，看着郑青山，道：“长老若真要打死他，便先打死我。”
郑青山一咬牙，一把将慕容清月推开，“你让开！”
呼地一掌带着强劲的元气重重拍向莫尘的脑袋。
“不要！！！”
慕容清月惊得花容失色，返身便要去拦。
但郑青山的修为已到冲玄境，比她高出许多，这一掌又是含愤而发，她却终是慢了一步。
所有人不禁都变了脸色。
这人间惨剧，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吗？
莫尘定定看着郑青山的巴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躲开。
眼见莫尘就要被郑青山毙于掌下，一道磅礴的元气忽地从旁边横冲而至，正正撞在郑青山的身上，将他直接击飞出去。
“嗵！！！”
一脸错愕的郑青山重重撞在墙壁上，震得屋子一阵乱晃，又扑地一下摔落在地上。
屋内众人惧都愣住。
郑青山的修为已是这屋内最高，便是郁凌泽也比之逊色。
那谁又能一击便将他击倒？
这时，在钟小婉和叶心璃满是惊异的眼神中，小叶子双手叉腰，从床上站了起来。
一张粉红的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珠，却对郑青山发狠道：
“谁让你动手杀他的？”
第四百零八章 废材兄长
郑青山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身来，脸上还一副茫然的模样。
别说是他，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得一脸愕然。
那道突然而至的元气强横无比，将含愤出手的郑青山都生生撞飞。
这般力道，竟然是出自小叶子之手？
看着大家一副目瞪狗呆的模样看着自己，小叶子浑然不顾，双手叉着小蛮腰，兀自带着一股狠意道：“他是你们说杀就能杀的吗？”
郑青山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看着小叶子，又看了看莫尘，嗫嚅道：“这……这不是，要给你一个交代么？”
叶心璃也心生疑窦，出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莫尘这家伙欺负了你，你都不认他了么？”
钟小琬却是眼神忽地一亮，带着一丝喜色道：“所以……这里面，真的别有隐情了？”
小叶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道：“你们在瞎猜些什么？”
“我是让他试下我昨天从飞鱼宫得到的那块碎片。”
“结果他居然试了几十回都没有反应！”
“怎么不让我生气？”
众人不由得一下呆住。
就这？
就这！
这里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差一点就要闹出人命，居然……只是为了那么个东西？
叶心璃也心头大慰，拉着小叶子的手，欢喜道：“这么说，你哥他，没有欺负你了？”
小叶子看着莫尘，面露愤恨之色，大声道：“他不是我哥！”
“连块破碎片都开启不了，我哥才没有这么废！”
虽然小叶子的话语依旧狠厉，但屋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这声音朗朗清亮地传出去，在房间外围观的众青峰谷弟子们也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一时之间，所有人不由得神色一松，脸上俱都露出笑容来。
“唉呀……虽然已经是紫霄修院的院修，不过，终归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呢……”
闹了半天，小叶子又哭又闹，竟然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因为莫尘开启不了她从飞鱼宫带回来的那个东西，就在这里又哭又闹使小孩子脾气，却没曾想这一闹，把这整个青峰谷都给吓蒙了。
好在现在所有的误会已然澄清，大家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冯崇伦哈哈一笑，打趣道：“小叶先生是紫霄修院的院修，你哥他怎么比得上你？”
“你看你刚才一出手，连郑长老都被你打翻了。”
“要是再过得两三年，怕是这天下都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众人心头大宽，俱都大笑起来。
就连一向喜形不露于色的郁凌泽都面露微笑。
吴千钧道：“不过小叶先生刚才那一手，委实有些霸道，郑长老这般修为，竟是也没扛得住。”
郑青山的心情从极度郁愤，到心情大畅，大起大落之后，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巨石。
虽然被小叶子丢了一个大跟头，却完全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我这一把老骨头，本来也没有什么斤两！”
钟小琬也惊喜道：“对啊对啊，小叶子，你怎么会有这般厉害的？”
小叶子眉头一挑，随口道：“我只要情绪太过激动，有时候就会生出一股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力道出来。”
“只是这股力量时有时无，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叶子这话当然是随口敷衍。
她生而无敌，这些力量都是与生俱来。
随便给许朔渡些元气，就能丢翻整个飞鱼宫。
但她一来懒得解释，二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更何况，小叶子一向不喜欢别人把关注点放在自己身上。
天天被别人盯着看的日子，很不舒服，不自在。
所以，随便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就好了。
众人一听，虽然还是啧啧称奇，但似乎又很快就接受了小叶子的说法。
小叶子以八岁之资被紫霄修院破格收入，这本身就让很多人难以理解。
毕竟紫霄修院乃是天下顶尖的修行天才聚集的地方，院中除了教修引导修炼，院修们相互之间还会有切磋比试。
小叶子就算天赋出众，但八岁的年龄，按平常修行者来说，最多才刚刚开始踏入修行。
即便要招入院中，至少也应该多等两三年才是。
但今天看到小叶子这莫名强大的一击，众人总算有些理解了。
看来这个小丫头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资质，身体中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只是这股力量不可捉摸，就连小叶子本人都还无法控制。
也亏得是这样。
要是她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丢翻一个冲玄境的高手，那……又实在太过恐怖了！
不过……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郑青山也可能是看到了小叶子出手，察觉到事情有变，所以临时收手，硬受了小叶子一击，也不无可能。
毕竟作为冲玄境的高手，元气收发由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叶子何止能随随便便丢翻一个冲玄境的高手？
便是那紫霄修院的院长，三大圣地之一的主事人，南宫远望，看到小叶子都觉得心尖尖都在发颤。
若是要他们知道这些内情，只怕是连下巴都要被吓掉。
外面的青峰谷弟子们虽然没有看到里面的种种，但也听得清楚明白，俱都心中释然。
又因这一场闹剧太过戏剧化，便三三两两说笑起来。
“这小叶先生的修为咱没有见过，但这嗓门儿可着实有些厉害。”
“先前那一声哭嚎，我在大门外都听到了！”
“你在大门外听到算什么？”
“我刚刚还在谷中采灵草呢，我都听见了，你们说小叶先生那嗓门儿，得传多远？”
旁边的人也轻轻松松打趣道：“兴许小叶先生的天赋就在一把嗓门儿上呢？”
“一嗓子出去，震魂夺魄，哗啦啦就倒下一大片……”
“咦，你还别说，我还真有听说过跟这差不多的功法！”
…………
江芷灵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拍拍胸口。
“还好，还好……”
转头忽然看到大师兄吕朝生也站在最后面，只是眉眼之间，看上去有些阴沉。
“大师兄？”
江芷灵叫了一声。
吕朝生却只是瞟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转身往外走去。
第四百零九章 诡异的身影
江芷灵有些不解，“大师兄的样子，有些奇怪呢……”
吕朝生缓缓迈步走向院外，眉头紧锁，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忿忿。
自从莫尘这帮家伙到了青峰谷，青峰谷的变化就一个接着一个，这是吕朝生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太多的变化，就会生出太多的变数。
太多的变数，就会引出许多不可预知的因果纠缠。
这是吕朝生最不愿意看到的。
就目前来看，他就已经和林晋生出了仇怨，还不得已动手杀死了那个小孩子。
这是他在青峰谷蛰伏这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想他这些年，在平平静静的日子中稳稳地提升修为，是何等的安逸惬意？
自从莫尘这些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就连到手的机缘，都被人生生抢走。
这让吕朝生如何不怨愤难平？
方才他虽然站在房间之外，又站在一众青峰谷弟子的最后面，但以他的耳力和感知，对房间里的事情也了解得**不离十。
当时，吕朝生还心生窃喜。
莫尘居然干出这等龌龊之事，正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只要事情闹大，这帮人自然再无脸面继续留在青峰谷。
郑青山的一番痛扁，看似凶狠，实则是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希望在其他人的阻拦下，他能够有个台阶可下，能够保住莫尘。
这等手段，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吕朝生。
是以他看准时机，直接出言将郑青山的后路点死。
吕朝生的修为高出这帮青峰谷弟子甚多，用元气改变声音，甚至混乱声音的方向，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修为平平的同门们哪怕就站在他的旁边，也根本找不到声音真正的来源。
而房间里的那些人注意力都放在莫尘、小叶子和郑青山几人身上，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外面是谁人开的口。
如果能逼得郑青山将莫尘毙于掌下，那串联这许多人和事的关键一环就会从中断开。
就算莫尘不甘于束手被杀，奋起反击，也最终会落得身败名裂，仓皇逃走的下场。
没有了这些人在这里兴风作浪，青峰谷就能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他也可以重新过上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日子。
没有了这些人夹杂其中，那些失掉的机缘，他总会有办法再拿回来。
可惜……
世事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眼看着事件便要向着吕朝生预计的方向发展，谁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候，那个事件的正主儿，所有人都以为被莫尘“欺负”的小叶子，居然横加出手，护住了莫尘。
这一出手，整个事件的走势瞬间急转直下，而且到了最后，更是证明今天这一场大戏，仅仅只是一出小孩子的闹剧！
何其忿哉！
“那个小丫头，居然能使出这般强横的元气……”
“她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应该这般的强啊……”
所幸听那丫头说，那股力量时有时元，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否则的话，吕朝生还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继续呆在这青峰谷里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也是吕朝生颇感意外的。
那就是从昨天回到宗门，一直到今天早上，整个青峰谷中都没有提及过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
宗门里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动作要组织门内弟子进谷搜寻。
这明显不合常理。
青峰谷对这些外来者有多重视，整个宗门都知道。
不可能会得知有人失踪而置之不理的。
再有，莫尘这帮人似乎也没有半点反应，一大清早还有闲心在这里打打闹闹。
奇怪了！！！
不应该啊！！！
“难不成，那个小孩子，根本不是跟莫尘这帮家伙一路的？”
“难道他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野小子？”
“只是偶然误入青峰谷，恰好被自己撞见？”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吕朝生总觉得，这个推测实在太过牵强。
忽然之间，吕朝生心有所感，猛地抬头往旁边看去。
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去，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忽地现出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那个小孩不过四五岁模样，生得有些瘦弱，却面带诡异的微笑，直直看着他。
吕朝生顿时心头一阵剧震，双眼陡然睁大。
这小子……不是昨天被自己丢下山崖摔死的那个小家伙吗？
此时青峰谷的众弟子们看到事件结束，也开始往回走，人群晃动，那个小孩子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吕朝生只觉得心头狂跳，指尖都变得冰冷，双眼不住在人群之中来回搜寻。
可是无论他怎么查探，那个孩子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踪迹全无。
“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眼睛花了吗？”
吕朝生找不到那个孩子，只能强自抑制住内心的惊惧，返身继续回走。
走得一段，他便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一直跟着。
察觉到的第一瞬间，他以为又是那个小孩子再度出现，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身后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子。
在他后面跟着他的人，脚步坚实，落地有声，一听就知道是个体格壮实的成年人。
吕朝生停下脚步，神情冷淡地转过头。
在他后面，是一个形如蛮牛般的异化者。
皮肤如同铁灰，坚韧厚实，额头上还生出一只牛角出来。
但身上的服饰却仍然是青峰谷的道服。
“哼……莫尘这帮家伙，把这些人搞得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还觉得是自己莫大的功德。”
“真是可笑之至。”
一帮蠢材，就算改变了些模样，再带上一头灵兽，也不过是些稍好一点的蠢材。
大道之行，岂是这种旁门左道所能参悟的？
盯着那个蛮牛泛着明黄光泽的眼睛，吕朝生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你跟着我干什么？”
蛮牛静静看着他，忽尔笑了起来，只是那张脸委实不怎么好看，使得笑容也变得有些怪异。
“时常都听到同门的师兄师姐们提到大师兄的名号，师弟仰慕已久。”
“今日有幸得见大师兄的风采，果然不同凡响。”
吕朝生先前被那个小孩子突然冒出的身影惊了一乍，虽然极力抑制，却始终未能完全平复。
此时见这个蛮牛来得莫名其妙，便不准备再搭理他。
何况，自己在谷中一向低调，少有与人交道，怎么可能有什么人会“时常”提及他的名号？
他一直在人前保持着平平无奇的境界，整个青峰谷都认为他资质平庸，又哪里会有什么“不同凡响”？
“我与你并不相熟，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吕朝生根本不想跟这头蛮牛多说什么，为了尽量减少因果牵连，他连对方的名字也不想知道。
蛮牛没有再跟上去，只静静看着吕朝生离开。
但他并不好看的笑容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受小叶子的惠泽，许朔的修为暴涨，能够以一已之力，单挑整个飞鱼宫。
这般实力，已经远超整个青峰谷的所有人。
别人听不到那一句古怪的挑衅之言出自何方，却逃不过许朔现在的感知。
吕朝生竟然会刻意针对莫尘，这是许朔没有想到的。
因为据他所知，青峰谷上上下下，无不感念莫尘。
这个大师兄……看来有些不一样。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对恩公不利，便是我许朔的敌人！”
第四百一十章 小叶子找谁？
喧喧闹闹的人群慢慢散去，房间里的众人也带着欣慰之色离开。
莫尘叫住了慕容清月，说了一声：“慕容师姐，谢谢你。”
慕容清月回过头来，嘴角现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如果你本来就没有做过，又何必来谢我？”
莫尘看着那个绝美的女孩儿，心中生出温暖之意。
同样的话，慕容清月以前也曾说过。
再复杂的事情，在这个女孩眼中，仿佛都总会变得简简单单，明明白白。
不过慕容清月的眼神忽地一变，冷然道：“但是，如果你真的那般行止，第一个来杀你的人，也一定是我！”
莫尘听得心头一紧，还未想好怎么回答，慕容清月却已经又变了模样，格格笑出声来，偏着一颗青丝如云的脑袋看着莫尘，眼中带着戏谑道：“你怕不怕？”
莫尘不由得一时呆住。
慕容清月居然跟他开起了玩笑，这还是认识她这许久以来，头一回。
未等莫尘回过神来，慕容清月已经盈盈出了房间，轻轻向莫尘挥挥手。
“时间不早了，别老赖在床上。”
阳光映射下，戴在她晶莹手指上的那枚金色指环，看着分外显眼。
叶心璃慢慢走到莫尘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嗯……你很好，我误会你了，跟你道歉。”
莫尘挠挠脑袋，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要不，就请我吃顿饭当作补偿吧！”
叶心璃抿嘴笑道：“那行！不过这里是青峰谷，借别人的地方做东，显得诚意不够。”
“要不你上天行剑斋来，我请你啊！”
莫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不信道：“你还会做饭？”
生在天行剑斋的大小姐，也会亲自下厨吗？
叶心璃白了他一眼，道：“别管谁做，反正到时候有你吃的就行了。”
钟小琬最后才站起来，走到莫尘面前，向着莫尘点头示意，却没有说话。
只有微红的脸庞和眼中流露的欣欣然之色，表明了她此时的心境。
叶心璃伸手拉起小叶子，笑中带着怨嗔道：“你也是，睡个觉也东跑西跑的。”
“要多大的床才睡得下你？”
小叶子瞟了莫尘一眼，默默收拾整理了一下，跟着叶心璃和钟小琬走了出去。
看得出来，莫尘没能开启那块碎片，对她的影响还是很大，整个人兴致缺缺，不像原先那般欢快跳脱。
莫尘暗暗摇摇头。
到目前为止，小叶子手里的那块碎片，青峰谷中尝试过的人已然不少，但是能够开启那块碎片的，只有萧苛和小叶子两人。
这么看来，很可能真的只有上神才能开启那块碎片。
自己开启不了，其实也非常正常。
谁让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凡人呢？
只是不知道小叶子为什么会独独对自己无法开启碎片这般在意。
就好像所有人都开启不了也没有关系，而莫尘却必须要能开启碎片，她才会满意一样。
这也是莫尘第一次看到小叶子对一件事情这般上心。
但是，从最后她如此伤心如此失落的态度来看，又不像是在用这块碎片来确认自己的对手或者敌人。
反而更像是……在确认一个她非常看重的人？
这就更加古怪了。
莫尘只是天道之眼从另一个世界抓来的壮丁。
小叶子又是来自于那个“西极天”的上神。
他们两个，别说是八杆子，就是八十杆子，八百杆子，那也打不到一块儿去。
但现在这些情势的发展，已经不是糟老头子剧本所安排的内容。
所以小叶子的这番举动，也大不可能是受糟老头子那个天命的影响。
莫尘拍拍自己的额头。
“难不成，小叶子在寻找的，是另外一个……神？”
“她之所以从西极天跑到昊极天，就是为了这个神的缘故？”
这么想，似乎，有那么一些可能。
毕竟这所有的上神都来自昊极天，唯独小叶子不是，本身就有些奇怪。
那紧接着的问题是，小叶子难道是跟那个“神”一起相约入世，要来一段俗世情缘？
可真要是那般的话，糟老头了不是应该安排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还要用碎片来千里寻夫？
怕是有些虐心了吧？
目前除了小叶子，莫尘已经接触过的上神，有林晋、玄羽无双、凤瑶、吕朝生和萧苛。
凤瑶是女生，性别上暂时可以排除。
而且小叶子在盛安城也见过凤瑶，不仅没有亲近之意，反而在漠然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同样在盛安城见过的玄羽无双，虽然有倾世之风华，却也没入得小叶子的眼，看来也不像。
剩下的，林晋、吕朝生、萧苛，似乎看起来都不可能的样子。
林晋的官配是钟小琬，这在莫尘一开始的剧本之中，便已经确定了。
虽然剧本给钟小琬的结局有些凄凉，在秘境试炼之中，为保护林晋而被莫尘偷袭致死，但依这种路线，再加上林晋以杀证道的成神之路，大抵应该是没有可能再与其他女人生出什么情缘出来了。
吕朝生这种秉承不冒尖、不出头、不沾因果、不惹尘缘的家伙，应该也跟小叶子凑不到一块儿去。
否则，以小叶子的性子，怕是能把吕朝生真的打成一条狗。
萧苛的年纪倒与小叶子比较相仿，只是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也颇有些违和之感。
只有最后一个上神，莫尘一直都没有遇上，也不知道现在何方。
小叶子真正要寻找的人，会是那最后一个没露面的上神吗？
或许，莫尘应该从众神之书中去寻找一些答案？
众神之书上，除了能查看到这些上神的基本信息，还有他们成神的一些大事记录。
莫尘把这几个人都翻了翻，发现他们之中，并没有人在成神之前，与小叶子有过什么交集。
成神之后，也就是一些零碎的天界大事记。
如某某年率十万神将伏诛天魔，匡扶天道。
某某年受天道彰允，加持神格，晋为上神。
诸如此类，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而翻到小叶子那一页时，就有些离谱了。
小叶子成神之后的记录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丫头在成神之后的多少万年里，一件正事儿也没干过？
而她成神之前的记录也是极其简单。
某某年突破壁垒，印证大道，飞升成神，寥寥数语，仅此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从另一个天界来，所以才特别简单，抑或是有别的原因。
总之看了一遍之后，这许多的内容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小叶子要寻人的信息。
莫尘翻身从床上起来，一件一件穿好衣衫。
整理衣衫的同时，也在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不对！”
“应该不是这样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如果弑神又如何
萧苛曾经点亮那块碎片，但小叶子似乎只是多看了他几眼，便没有加以理会。
甚至连话也没有多问萧苛一句。
如果只有碎片才能够确认身份，无论如何，小叶子至少应该也会对点亮碎片的萧苛有那么一些关注才是。
小叶子对萧苛的漠不关心，说明在小叶子的心中，在碎片被点亮之前，就已经事先排除了萧苛的可能性。
“所以，碎片的点亮与否，只是小叶子用以确认身份的其中一步。”
“但在此之前，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个方向。”
“或者说，她已经通过别的信息，印证过自己的想法。”
别的信息，又是什么？
小叶子对莫尘手中的天机变和众神之书都产生过极大的兴趣，盛安城时就特意让莫尘把天机变拿出来看过，昨天甚至还让莫尘拿着书摆来摆去……
虽然这两件事情上，莫尘都因为种种顾虑而做了手脚，但现在回想起来，小叶子在这两件事情上都显示出不同寻常的认真态度。
天机变，和众神之书……
这两样东西，都是入世之前，糟老头子交给莫尘的。
难道说，它们本来的主人，才是小叶子要寻找的真正对象？
这般一想，似乎，可能性就变得很大了。
“可是，我并非是这两样东西真正的主人，顶多算是借用。”
“她用这两件东西来确认我的身份，只能算是阴差阳错了。”
“那小叶子这番入世之旅，恐怕，注定只是一场空忙了……”
想到那丫头虽然以无敌入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人身在何方，莫尘竟是对小叶子生出一丝怜悯之情来。
“原来，便是登极天界，位列上神，也还会有这许多无法掌控的事情……”
穿好衣服，莫尘清洗一番，精神为之一爽。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或许宋先桥那边便会有所消息。
那么莫尘下一步的行动，便可以展开了。
临出门前，莫尘忽然又想到，郑青山发怒暴走的时候，外面曾经有过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出言挤兑，使得郑青山下不来台，终是只能含愤出手。
那个人明显刻意改变了声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
可莫尘根本不用去细听，便能猜得出来是谁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
除了吕朝生，还能有谁？！
“嘿……嫌我挡了你的路，所以想要置我于死地吗？”
轻轻理了理袖子，莫尘的眼神之中露出嘲弄之色。
莫尘来到青峰谷之后，引发了青峰谷诸多变化。
基本上青峰谷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因此受益，唯独却只有一个人因莫尘而受损，那便是吕朝生。
紫钰矿脉如果不暴露，吕朝生应该能凭借矿脉的支持，将修为提升到一个非常高的境界。
依他的性子，那个时候，恐怕才是走出山门，行走天下的日子。
“这么说起来，小叶子手里的碎片，原先是在飞鱼宫的宋先桥手里……”
“而这所有的上神之中，距离飞鱼宫最近的，只有吕朝生……”
小叶子的那块碎片，只有上神才有资格开启，显然绝非普通宝物。
它会出现在距离吕朝生这么近的地方，也一定不会是偶然。
所以说，这东西应该是吕朝生的另外一个大机缘？
想到这里，莫尘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上神自己的机缘，却是被另一个上神给生生抢走的。
不知道糟老头子看到这一幕没有。
看到之后，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呢？
对于吕朝生，莫尘实在殊无好感。
在莫尘看来，苟，不是一种错。
但是苟成这样一种不顾他人死活完全的利己主义，就有些恶心了。
“你居然还起了心思，想要借刀杀人么？”
“嘿嘿……”
依吕朝生的性子，不压几个境界，不会轻易出手，所以借刀杀人，当然是更为稳妥的做法。
不过可惜今天他失败了。
失败之后的吕朝生，要么继续苟下去，等事件结束，莫尘离开。
要么，会再生心思，暗中下手，尝试用其他方法除掉莫尘。
可是，既然知道吕朝生已经使出了这样一记阴招，莫尘又怎会置之不理？
莫尘心中一直有个疑虑。
“真的杀死一个上神的话，会生出怎样的结果？”
是直接身死道消，魂归天界？
还是在生死之际，神灵觉醒？
这对莫尘来说，都是未知数。
不过目标换成是吕朝生的话，莫尘倒是不介意试上一试，看看结果。
吕朝生现在的境界，莫尘推断在圆通八重到九重境，比郁凌泽要略高一些。
根据最近自己与青木的那场战斗，莫尘推断，自己目前大约应该在冲玄境中期位置，或是再往上一点。
这个实力，已经压出吕朝生一大头。
而且，莫尘还通过金鋆魔功，领悟到了撕裂空间这样的强力杀招。
虽然撕裂空间的攻击范围只有五尺，而且施放颇有些难度，施放之后还会出现元气不继，需要缓缓气才能发动第二次攻击。
但对付当下的吕朝生，已然足够。
反观吕朝生，在损失了诸多机缘之后，已经很难在短时间快速提升修为来强势压制莫尘。
所以，如果没有新的机缘介入，那么吕朝生要翻盘的唯一机会，就是神灵觉醒。
“那便让我看看，上神的神灵觉醒，究竟是何种模样！”
收拾停当，莫尘走出房间，看到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郁凌泽独自一人还在院中。
“郁兄！”
莫尘上前招呼一声。
郁凌泽淡然一笑，道：“我家师妹和钟师妹、江师妹本想陪小叶先生出去走动。”
“只是……”
看了莫尘一眼，郁凌泽似乎也觉得有些有趣。
“只是小叶先生的兴致，还是不高，所以把自己又关进了房间里。”
郁凌泽不知道这其中许多的关节，只是单纯的以为小叶子还在为莫尘开启不了那块碎片而郁闷。
是以在他眼中，反倒觉得莫尘与小叶子之间的兄妹相处颇有些童趣意味。
“师妹她们说，让小叶先生自己呆一会儿，应该就会好了。”
郁凌泽看了看莫尘，笑笑道：“我也就跟你说说情况，她是你妹妹，你看着办吧。”
说完，竟是也移步出了院子。
莫尘看了看小叶子的房间，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
小叶子坐在房间里，目光有些空洞，一动不动。
莫尘叹了口气。
虽说在原来的天命大势之中，七大上神跟他都是对手。
但一直古里古怪的小叶子，却还真的没有难为过他。
非但没有难为他，明里暗里，甚至还帮过他一些。
虽然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她认错了人，但莫尘对这个小丫头，倒真没有什么敌意。
“小叶子……”
莫尘轻轻叫了一声。
小叶子身体微微一动，却没有回答。
莫尘站了一会儿，想要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沉吟一下，莫尘开口道：“可能，今天这个结果，让你觉得很是失望。”
“我也很抱歉，这个……开启不了，我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小叶子依旧呆呆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莫尘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摇摇头。
这……真没有什么办法。
此时，莫尘身上的一道传讯灵符忽然响起。
莫尘取出来一看，正是宋先桥发来的讯息。
第四百一十二章 集结于百里村
宋先桥的讯息让莫尘精神一振。
“莫先生，我已经与血灵神教联络。”
“莫先生推测的没有错，血灵神教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刻意联络这些尚未异化的潜藏者，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是谁在做这些事。”
“我依着你的意思，告诉他们，是我们西北联盟正在着手集结异化潜藏者，为血灵神教的后续行动作铺垫。”
“对方知道后，果然非常看重。”
莫尘嗯了一声，轻轻点头。
血灵神教会有这种反应，并不奇怪。
血灵珠和强筋丸，承载了血灵神教太多的心血和计划。
如何能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是血灵神教最重点考虑的问题。
宋先桥接着道：“现在，血灵神教已经给我发来了第一道指令：将西北松风岭以南的异化潜藏者全都集结在晋元城东面的百里村附近。”
松风岭以南……
晋元城……
百里村……
莫尘略一思索，回道：“没有问题。”
宋先桥虽然说血灵神教已经相信了他，但从现在只集结一处异化潜藏者的思路来看，想必血灵神教对宋先桥还是存有试探观望的想法。
“他们想要看看宋先桥所说的是否属实，也想看看宋先桥手下的西北联盟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也有可能，还想通过这一次行动，试试西北边军的反应……”
对血灵神教来说，这次行动最终效果如何，并不是特别重要。
重要的是想要通过这次行动，确认几个关键点，为下一步的大行动作好准备。
莫尘最后看了一下小叶子，小叶子仍旧神情木然地坐在原处。
莫尘知道现在跟她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得退了出来。
在院子里展开吴民生送给他的西北舆图，莫尘坐下来，凝神思索。
舆图上光影错落有致，疏密有间，高低起伏。
显现出山峦河流大地林木各种形态，城池和村落也有标注显示。
莫尘曾经把整个西北区域划分为五个大块，每个大块下面，又分作八个小块。
两千多异化者分作五个大队，四十个小队，分头行动，集结当地的异化潜藏者。
不过血灵神教要求宋先桥所去的松风岭以南那片，却是跟莫尘划分的区域有所不同。
那片地方地处西北之境的最南边，总的所在，是王一山负责的一个大块区域。
但又不完全是。
大约是王一山手下五组人手的范围。
这样的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可见血灵神教也是经过谋划的。
而且这一片区域里，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县城。
县城里的人口密度显然大于乡村，血灵神教想要制造更大的混乱，以城市为切入点，并不奇怪。
但晋元城却并不是这一带最大的一座城。
比它更大，人口更多的，还有丰城和尧城。
从舆图上可以看出，丰城和尧城比起晋元城要大出许多。
血灵神教为什么不把重点放在丰城和尧城这两个地方，却偏偏选择了各方面都并不突出的晋元城？
莫尘在舆图上把晋元城看了又看，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城市的规模，或是覆盖人口，晋元城都不应该是首先之地。
“奇怪了……”
“血灵神教难不成真就只是为了观察宋先桥的信息是否属实，随便指了一个地方？”
“那如果宋先桥所言属实的话，血灵神教就不能从此次行动中获得最大的收益，不是挺亏的吗？”
血灵神教处处谋划，处心积虑，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随随便便制定策略的样子。
想了一阵，没有想出什么头绪，莫尘只得先收起心思，将这个讯息先行传递给王一山和凤瑶。
王一山回复得很干脆。
莫尘让去哪里，他就把人带去哪里。
并且还报告了一下他那边的进展。
目前为止，他负责的八个小组已经全部到达了位置，并第一时间派那些能够化身飞鸟或是行动迅速的异化者用最快速度分头查探了一番。
粗略预计，松风岭以南这一片区域的异化潜藏者，有大约一万余人左右。
这个数量比莫尘预计的要少很多，莫尘担心是不是有疏漏，特意还追问了一下。
结果发现，之所以比预期的少，竟然是得益于那些转手强筋丸的边境商人。
血灵神教在边境倒卖强筋丸时，为了扩大药丸的覆盖面，将价格压得很低。
目的自然是为了让大卫国有更多的人能够接触到这种药丸。
但由于强筋丸提升体质的效果非常明显，特别是对男性的某些特殊方面改善颇大，这些边境商人一下子就看准了商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赚钱机会。
强筋丸的价格自离开边境之后，便一路飙升，到了这边的时候，已经翻了几十倍。
散修们虽然修为不甚高，但多年积累，手中终归还有些可以置换的资源。
但那些收入低微的普通民众，即使有心，也很难消费得起了。
这无形之中，反而间接缩小了强筋丸的受众面。
这才造成这一片虽然有好几个县城，但总的异化潜藏者累计起来，也才一万多人。
王一山手底有四百多人，探查出大致情况后，便莫尘安排的计划，将手中队员分散派出，开始对那些潜藏者进行劝导和集结。
计划进行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一来异化者们能够感应到潜藏者身体中的妖兽之力，找人便非常准确。
哪怕同处一室的一家人，谁服用过药丸，谁没有服用过，他们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这本身就足以让那些潜藏者们惊异不已。
加之异化者们再通过自身化形，现身说法，场面一度对这些潜藏者的冲击相当的大。
而能够买得起强筋丸的，如果不是散修，那就是有些家底的普通人。
有家有室，有产有业，谁也不愿意成为狂暴失智又受人控制的杀戮机器，把自己的家族给毁了。
所以王一山目前已经集结了近千人。
当然，也有些不肯配合的，王一山也没客气，按着莫尘的指令，直接打晕了带走。
“本来准备去往原定计划的集结点，现在既然计划有变，我便让他们全部去往晋元城边的百里村。”
第四百一十三章 态度古怪的凤瑶
莫尘想到先前思考的那个问题，“晋元城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一山愣了一下，回道：“晋元城，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这时，一直呆在院子里的那个散修，王大海，忽然跑到莫尘的面前。
“莫先生，你们要去晋元城吗？”
“方便的话，我，我也想跟着你们回去一趟。”
王大海原本是晋元城大户魏家的人。
在莫尘与郁凌泽、叶心璃来青峰谷的路上，因为魏家那个“俊男”公子的缘故，才阴差阳错被带到了青峰谷。
来了这许多日子，基本上都是作为叶心璃研究的小白鼠而存在。
直到前段时间，洛正声与叶心璃双双拿出破解成果，才由莫尘出手，把他身体内的兽灵给解除了。
解除兽灵之后的王大海却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留在青峰谷里又呆了一段时间。
一来是叶心璃还对他身上的后续反应需要作持续深入了解，二来，王大海自己也萌生出留在青峰谷的打算。
作为一名年纪偏大，修为偏低的散修，王大海原本已经断了加入某个正式宗门的念想。
为了生计，他便去到给魏家这样的大户当保镖兼马夫。
这种情况在西北的散修之中，并不少见。
毕竟谁都要吃饭的，而且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也已经有家有小。
比起普通人来说，这些散修的能力还是要强上许多，是以许多大户人家，还是挺愿意招收他们的。
但在青峰谷走了一遭之后，王大海意外成为了异化者，又注意到青峰谷有意招揽像他这种异化后的散修，便动了心思。
这段时间王大海便时常找机会与吴千钧长老接触，探寻他的口风。
吴千钧也不避讳，直言王大海可以先行作为外门弟子列入在册，后期再通过考核进入内门。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王大海当即兴奋不已。
青峰谷虽然以前在西北名声不显，但终究是实实在在的修行宗门。
对于王大海修来说，能够加入青峰谷，哪怕仅仅是外门弟子，也已经是莫大的荣幸。
而且王大海也看出来了，青峰谷后续的潜力非常巨大，很有可能，会成为整个西北最强的宗派。
有了吴千钧的答复，王大海便心心念念要回晋元城，把自己家里人也接过来。
事情就有这么凑巧，刚好让他听到莫尘提及晋元城，王大海便赶紧过来打听，如果莫尘他们要去晋元城，他也正好可以顺道跟着回去。
莫尘一见是王大海，想到他可能对晋元城的熟悉程度可能比王一山还要高一些，便问道：“以你对晋元城的了解，晋元城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大海不知道莫尘问这话的意思，认真想了一下，道：“小的在晋元城多年，要说特别之处，小的还真的说不上来。”
这下子，莫尘便更加奇怪了。
就连对晋元城极为熟悉的王大海也说不出晋元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血灵神教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地方？
“莫先生，你们确实是要回晋元城吗？”
王大海不知道莫尘问话的意图，有些惴惴不安。
莫尘凝神想了一下，血灵神教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选择晋元城，所以，说不得，自己也要去看上一看。
“不错，我是有准备去晋元城，你也要回去吗？”
“是的……”王大海搓搓手道，“我想回去，把家里的人都接过来。”
莫尘微微点头，道：“行，你跟我们一起吧。”
王大海欢天喜地地去了，莫尘却还在这里抓脑袋。
地理位置不突出，人口密度不突出，战略上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难不成，血灵神教此举，是别有用意？
声东击西？
暗渡陈仓？
或是纯粹只是烟雾弹？
这时，凤瑶的回讯传了回来。
“莫尘，血灵神教这一举动，很可能是试探，这件事由我出手，你就不要过问。”
莫尘问道：“你要动用军队，把这些人尽数杀掉吗？”
凤瑶不置可否道：“我自有安排。”
莫尘皱起了眉头。
此前他已经与凤瑶通过气，如果宋先桥能够与血灵神教牵上线，那便改变应对策略。
利用宋先桥与血灵神教的联系，向血灵神教传递出错误的信息，为后面的大翻盘埋下伏笔。
现在凤瑶居然不让他过问？
莫尘不出手，凤瑶那边是不可能动用太多军队来压制兽化人的。
那凤瑶最有可能采取的手段，便是把这些人统统杀掉。
依王一山的不完全统计，那一片有一万多人。
全部杀掉？
是不是太残忍了？
莫尘还想要说明几句：“青峰谷在西北散修之中发布了许多的任务，我觉得血灵神教应该也会得到消息，知道现在兽灵是可以被解除的……”
凤瑶打断他道：“他们没有见过你，并不知道你的能力。”
“一个一个解除，和一群人一起解除，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总之一句话，晋元城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自己会处理。”
莫尘听出凤瑶今天的语气似乎有些异样，追问道，“晋元城里，究竟有什么，血灵神教要将第一个点布在那里？”
“哪怕是试水，丰城和尧城，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凤瑶并没有立即回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再过问。”
莫尘再问过去，凤瑶那边却干脆闷声不回，不再理会他了。
今天凤瑶的态度明显有些古怪，莫尘总觉得不太放心，便把王大海又叫了回来。
“晋元城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在里面？”
看到凤瑶的态度之后，莫尘觉得，这里面恐怕还另有内情。
晋元城在位置和人口等各方面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现在莫尘唯一能够想到的，便只能是在那座城里，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物了。
谁知王大海依旧一脸茫然。
“特别的人物？”
“我觉得，在晋元城里，最特别的人物，就是魏家公子，魏俊岚了。”
莫尘不由得呼吸一滞。
那黑黑胖胖的魏家“俊男”么……
要说特别，唔，也算有一点吧……
特别黑。
特别胖。
还……特别的蠢！
居然半路起色心，对天行剑斋的大小姐动了心思，也不怕自家那点家底都给全搭进去。
只是无论如何，血灵神教也不可能因为这种角色，大动干戈。
莫尘的目光在舆图上来回移动，想找到这种种古怪的症结所在。
第四百一十四章 衣锦还乡
对着舆图看了一阵，莫尘终是没有看出什么头绪。
此时王一山又传来讯息，他那边如果要把血灵神教定下的那一片区域的潜藏者全部集结完毕，至少应该需要三到五天时间。
莫尘沉吟一阵，让王一山把集结时间稍稍放缓。
这一次血灵神教的行动只是一个风向，很可能紧接着就会有波及西北全境的大动作。
所以青峰谷这边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幽罗引灵散和抑血散都需要增配，其他诸如人员安排，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同时莫尘也给宋先桥发去讯息，让他用最短的时间把清单上的灵材送到青峰谷。
现在不管西北联盟是不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与血灵神教决裂，抑或是还存有两头讨好的心思，都不是关键。
只要他们能把这些灵材及时送到，便能够对整个局势起到很大推动作用。
至于晋元城，莫尘还是决定要过去看看。
凤瑶闪烁的态度让莫尘感觉到，这件事的背后必有些蹊跷。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莫尘便立即准备与王大海一起动身。
青峰谷的宗门外，一柄火红的飞剑停在半空，一身清冷的慕容清月坐在上面，似乎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莫尘有些意外道：“师姐……”
慕容清月瞧了他一眼，淡然道：“上来吧。”
莫尘本想跟她解释一下，自己这一次主要是去探探情况。
但话还没有出口，慕容清月似乎便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开口道：“别说，说了也没用。”
莫尘挠挠脑袋，知道拧不过她，终于还是坐了上去。
王大海见两人这模样，关系怕是不寻常，自己再坐上去就有些尴尬了。
搓了搓，道：“我异化后的形态是可以飞的，我，我就跟在你们后面好了。”
慕容清月也不勉强，直接驾起飞剑准备出发。
这时，宗门里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慕容师姐，莫师兄，你们等我一下。”
两人低头一看，却是钟小琬蹬蹬蹬地追了出来。
“你们，把我带上吧。”
钟小琬看着莫尘，脸色微红，却仍道：“如果后面西北全境爆发兽化人，我与莫师兄便要分别行动。”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面对这许多兽化人的经验。”
“所以，我想跟着莫师兄一起去一次，长长经验和见识。”
“这样等我自己行动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慌乱了。”
莫尘还没答话，慕容清月已经开口了。
“那还等什么？”
“上来便是。”
钟小琬欣欣然坐了上来，莫尘却已经感觉到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
在慕容清月面前，他的话语权似乎低了很多……
火红的飞剑在西北大地上疾掠，王大海背后生出丈余大小的翅膀，紧随其后。
钟小琬看看后面的王大海，又看看莫尘，有些好奇道：“莫师兄，我记得有一次，你也生出了一双黑色的大翅膀。”
“后来怎么没有见你再用过？”
莫尘只得如实道：“我跟他们有些不一样。”
“那些变化，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也没有办法控制。”
钟小琬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又低声问道：“会不会，跟上次魂识之中生出的闪电一样？”
上一回钟小琬初始尝试解除兽灵时，便在魂识之中生出闪电，而莫尘也有同样的情况。
如今钟小琬终于通过不断的尝试和修炼，终于在魂灵深处找到了那道闪电所在的位置。
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化为己用，但已经使自己的能力提升了一大截。
“我觉得，说不定，我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事件……”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都失去了这一段的记忆。”
莫尘一直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钟小琬再度提起，也不禁开始起疑起来。
从那天晚上叶心璃私自吞服强筋丸、引噬魂血虫入体开始，他就感觉到有些古怪的画面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些画面，真的是我失落的记忆吗？”
记忆消失了，但某些东西却留在了身体里，所以才生出了这些变化？
可自己在西北的整个轨迹都很清楚明白。
叶心璃出状况的那天，每个时间点都有着明确的记忆。
讨伐大会，青峰谷弟子传信，然后赶回青峰谷……
这里面的时间记忆，若是莫尘出现了断层，不可能郁凌泽和整个青峰谷的人都跟他一起同时失忆。
更何况，那个时候，钟小琬明明还在老远的那家客栈里，跟郑青山一起喝酒。
钟小琬自然也解释不了这些变化的由来，只得道：“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起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答案呢。”
慕容清月回过头来，轻笑道：“小琬，你怕不是跟他呆久了，也变得跟他一般的古怪。”
钟小琬红了脸，低低道：“师姐取笑了，我又哪里有什么古怪了？”
抬眼看向慕容清月，钟小琬带着钦佩之色，暗想道：“依我看，师姐最近境界突破得如此之快，那才叫古怪呢。”
原本慕容清月已是灵动境，在年轻弟子之中，已然是极为罕见。
但最近她的进境突破竟像是打开了闸门一般，一路扶摇直上。
虽然到目前为止，慕容清月都并未显露过完整的实力，但钟小琬毕竟修的是魂诀，感知能力也是不弱。
在她看来，慕容清月恐怕已然突破至圆通境了。
而她每日与郁凌泽切磋剑道，剑意想必也是同样一日千里。
这是何等恐怖的进境？
“慕容师姐，莫尘……都是同样优秀的修行者呢……”
忽然之间，钟小琬竟又想到了林晋。
“说起来，林晋也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许久都没想到的人，今天突然想起，钟小琬的心境竟是有些说不出的烦乱。
三人一路行来，伴随着细谈慢聊，距离晋元城便渐渐近了。
路过一些村镇之时，莫尘有意向下观望，看到许多异化者正在村镇之中穿行。
看上去分工明确，条理清楚，忙碌却不忙乱。
这么看来，王一山的行动，进展得确实比较顺利。
而这也更加重了莫尘的担忧。
进展如此顺利，本是一件好事。
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大作文章，引血灵神教入彀，占据主动位置。
但凤瑶却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竟是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晋元城……”
看着远处渐渐拉近的城墙，莫尘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
“莫先生！”
一直跟随在后面的王大海振动后背的翅膀，与千焰飞羽平行而飞。
“前面就是晋元城了，城中有令，为了避免扰民，修行者但凡入城，需要按规矩步行进入。”
莫尘点头道：“既然有规矩，我们就在前面降下好了。”
火红的千焰飞羽压低降下，四人轻轻巧巧落在地上。
再次回到晋元城，王大海明显有些激动。
上一次在这里时，他还只是人家的保镖兼马夫。
而这一次回来，他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
不仅是修为，就连身边的人，也换成了莫尘这样的“大人物”和慕容清月、钟小琬这种修行大宗的天才弟子！
一时之间，哪怕身上还是穿着离开时的粗制布衣，但王大海已经油然生出一种“衣锦还乡，富贵故里”的感觉出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魏家大少爷的喜事
看着前面的城门，王大海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这……世事之变化无常，果然不假。”
“谁又能预料，我王大海，也有这么一天……”
感慨还没有发完，却发现那三个人已经施施然走出去了好大一截。
王大海赶紧收起自己未完的感叹，急跑几步追上去。
“莫先生，你们，等我一下呀！”
进城的时候，城门守兵还拦住他们盘问了一番。
莫尘猜想，可能是因为有兽化人暴动的消息传来，城守方面对外来人员便有些严格。
不过，这些守兵并不是异化者，也就无法感知到妖兽之力。
这种盘查，看似认真严谨，却根本起不到什么真正的作用。
事实也是如此。
王大海曾是魏家大少爷手下的人，守兵们认出他后，再听他一吹嘘，说莫尘等人都是魏家府上的贵客，便没再过多询问，直接放了进去。
不过临走之时，一位守兵道：“这两天魏家来的人，可是真不少啊。”
另一位守兵附和道：“可不是，魏家什么人啊？毕竟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这么大的事情，可不得把八方的亲戚好友都给请来？”
王大海愣了一下，猛然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记了！”
“这马上就是魏家大少爷大喜的日子了！”
莫尘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哑然失笑道：“这都要成亲了，那大少爷还到处花花心思呢！”
王大海脸上不禁一红。
他自然知道莫尘话中所指，是上次魏俊岚遇上叶心璃之后，被叶心璃的美貌吸引，不仅生出垂涎之意，更指使王大海下手硬抢。
虽说后来郁凌泽和叶心璃两人宽宏大量，也没有为难王大海，但王大海却是知道，他们当时那般做法，着实有些下作了。
当下有些讪讪道：“莫先生，小的在青峰谷这段时间，受到教诲良多，已经放下过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莫尘笑着摆摆手，道：“那件事情，郁兄和叶大小姐都没有再追究，我又怎么会揪住你不放？”
“不过……”莫尘轻轻皱眉道：“这个时间办喜宴，时间上怕是有些不太妥当吧？”
晋元城里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血灵神教的意图。
但从城门守兵的行事来看，关于兽化人暴动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这里。
选择在这个时段大操大办，不管怎么防范，风险都依然很大。
王大海道：“这个日子，是半年前就已经定下的。”
“帖子都早已发了出去，要改的话，牵连太多，魏家肯定不太愿意。”
莫尘沉吟一下，问道：“魏家大少爷的大日子，是哪一天？”
王大海想了想，道：“应该是这个月的十八号……三天以后。”
莫尘看向慕容清月和钟小琬，露出一丝促狭之意道：“要不，我们去给魏家大少爷贺个喜？”
钟小琬迟疑道：“这……合适吗？”
“我们都不认识这个魏家大少爷啊……”
莫尘嘻嘻笑道：“你们不认识，但我可是认识的。”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些渊源。”
慕容清月瞟了他一眼，微嗔道：“你又起了什么心思？”
“好歹也是人家终生大事，别让你给一通搅和了。”
莫尘笑吟吟道：“你看我像是这种人吗？”
“再说了，如果真的被搅和了，那也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王大海听得莫尘说要去给魏家大少爷贺喜，一时有些踌躇。
莫尘所说的“渊源”，其实倒更像是梁子。
说是“贺喜”……难道莫尘这是要借这个机会，给叶心璃出气吗？
虽说这魏家大少爷这许多年来，也没有干过啥正经事儿，可他毕竟还是王大海的老东家。
他作为散修进到魏家给魏俊岚当保镖兼马夫，待遇算不得多优厚，也算不上有什么亏待。
那个时候，一家老小，也还是靠着魏家这点工钱过活的。
眼下自己确实找到了更好的出路，也打定主意离开魏家，离开晋元城。
但也没有想过要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去胡蛮搅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