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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4 Velve

    “……假如我早知道有朝一日我还要走这么多路的话,还不如当初就让那个********咬死我算了。”

    在灼热耀眼的日光下,伴随着林三酒迈出的每一步,干燥的空气里都会被激起一阵阵呛人的粉尘颗粒。放眼望出去,这几条街区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建筑、街道、人造设施,都不知道怎么化成了厚厚的一层黄沙尘土,一直高高地积到了人的小腿处;一脚踩下去,在浓烈的尘烟下,就像踩进了流沙里一样,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脚拔出来。

    行走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是一件十分令人难受的事了;然而再加上清久留旷日持久、花样翻新的抱怨声,真需要有特殊的忍耐力才行。

    林三酒捂住嘴巴,尽量没有去问他和********之间的故事。

    “真是的,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来,”清久留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句,手里那瓶威士忌里的液体平面忽然降低了一点——这顿时打断了他的话。鼓起嘴巴,他十分享受地用酒漱了漱口,这才依依不舍地咽了下去——只是威士忌一下肚,他顿时又张开了嘴:“……想也知道,烟酒店不会在这儿嘛,要不然岂不是早连店都一起化作黄沙了吗?”

    “那你倒是给我一个详细点的描述啊?”林三酒一挑眉毛,“烟酒店原本在一条马路边上,旁边有一根电线杆——这根本就是废话。”

    清久留也不说话了,半晌只听他叹了一口气,瓶子里的酒又是咕咚一响。

    【破产酒鬼的希望之光】

    没有对某种东西上过瘾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抓肝挠肺、浑身难受的感觉的!在没有酒、也没有钱的时候,脑子里来来回回地好像只能够想一件事而已……太痛苦了!烟还好说,卖一卖家里的破烂,总能买上几包;但是对于醇酒美酿来说,自己口袋里的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要是隔着瓶子摸一摸就能喝到里面的酒就好了——有一天,某个酒鬼真的发展出了这样的技能。

    由于最开始的目标是酒。因此本能力也只能令酒鬼隔着某种阻拦物,抽走里面的液体:隔着瓶子抽走酒,隔着皮肤抽走血液,隔着膀胱抽走尿……当然。大概没有人想要最后一种东西。所有被抽走的液体都必须进入能力主人的身体——也就是说,酒鬼只能抽走自己身体装得下的液体量;如果是一整个人的血液,那么他自己会先炸开。对于这点风险,酒鬼甘之如饴。

    PS:本能力能够忽视不同血型混合之后带来的影响,毕竟不管你是什么血。到了清久留身体里都会变成酒精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走到那儿以后我就能认出来的。”在林三酒的又一次逼问之后,清久留嘀嘀咕咕地加了一句:“……我可比你还想早点找到地方。”

    就像是在驴子眼前系了一根萝卜似的,林三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掏出一瓶酒、一条烟,来吊着他继续往前走;若是又遇上了贩卖烟酒的便利店,她还必须得跟清久留打一场架,才能把新出现的烟酒都收起来——好在只要注意一点儿他的手,林三酒就再没有输过。

    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走了大半个城市——说是大半个,但是城市的界限早已经在末日的侵蚀下模糊了。他们也不知道准确的范围;只是一连过去了两天,也没瞧见那一栋深蓝色的大厦。

    越走,林三酒就越忍不住自己的焦躁。

    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季山青几乎不可能仍然留在大厦里了——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似乎也只有先在大厦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他留下来的线索。

    ……如果她还能找得到那栋大厦的话。

    在第七次对着某根电线杆声称“这根杆子很眼熟”之后,清久留借势咕咚一下坐在了马路边上,非要休息休息才肯再走。

    林三酒拿他没办法,也只好一块坐下了;想了想,借着身边有人的机会。她还让清久留在【录音机】里录了一段“对地穴颗粒免疫”的录音——由于类似的能力只能用一次,她决定把这个留到最后关头。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末日里活过来的。”林三酒瞥了一眼清久留——后者酒气冲天地躺在人行道上,看起来似乎不是马上要睡着,就是马上要死了。“这是你第几个世界?”

    被胡子和头发淹没的男人。半晌才举起一只手,比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六”。

    “活下来而已嘛,这有什么难的。”他口齿不清地说道,“软绵绵、醉醺醺地,就活了这么长时间了……反而要死却不容易啊。”

    “你想死?”

    “噢,那倒不是。”瓶子里的酒忽然又矮下去了一截。清久留喃喃地说:“……人总有一死,我只是希望我的死亡能在酒精、香烟、软床和睡眠里来临——姑娘就算了,我死了她们会伤心的。”

    林三酒想不出有谁会为他感到伤心——而且还是复数。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的焦虑和压力,还是因为几天来连一口水也没喝,她抿了抿干枯苍白得像老旧皮沙发一样的嘴唇,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嘴——毕竟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在割她干成了空壳的喉咙。

    “你怎么不喝水啊?”清久留忽然问了一句,随即又摆了摆手:“……算了,我其实不太关心。”

    “……废话,喝了不就疯了吗。”即使心里闪过去了许多台词,林三酒还是答了一句。

    “你喝过?疯了?还是看见别人喝了疯了?”

    “没有——但是一旦暴露在空气里……”

    “谁说的?”清久留忽然坐了起来,掏出烟点燃了,像是故意要让她看清楚似的,把烟放进了嘴里。“你看,按照那个什么地穴颗粒的理论来说,把香烟放进嘴里,我早应该疯了才对。”

    林三酒一愣——她一直下意识觉得香烟不算食物,所以没往这个方面想;现在被他一提醒,好像的确是这样……

    “而且通过口鼻直接呼吸的话。按理来说也会摄入地穴颗粒,但是人却没事呢。”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有点儿怪。清水喝下去是没问题的。但是酒就不行。”清久留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在扑鼻的酒香里,把凉凉的玻璃瓶口放在嘴唇上,可是一种仪式呢。”

    林三酒没吭声,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自己刚刚浮起来的一个念头上。

    清水没问题。酒却不行……香烟、呼吸都可以……

    食物和酒的共同点、呼吸和清水的共同点……

    她想到这儿,不由浑身一震。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即使有办法清除掉食物表面的地穴颗粒,恐怕吃下去也一样会是精神失常的后果——

    抬起头,林三酒刚想对清久留说些什么,紧接着不由一愣。

    对方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他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面对着一个陌生人露出了肚腹,沉沉地打起了呼噜。

    林三酒摇着头,叹了口气。

    眼下看来,带着这个家伙没什么必要。反正他也找不着地方。

    只是也不能就这样扔着不管。

    她将睡得死死的清久留给拖到了马路边一个放着一台ATM机的小隔间里。尽管隔间已经被打砸成了一片狼藉,连机器都成了一个布满电线的废铁块,但是好歹还算有半个门挡着——将死猪一样的男人塞进门后,再一直起身子,林三酒顿时呆住了。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刚才她坐在地上时,视线正好被另一片楼给挡住了——此时站起身换了个角度,目光一扫,远处那一栋深蓝色、有点歪歪斜斜的大厦就落入了林三酒的视野里。

    想不到清久留终于对了一次!

    林三酒的心跳登时快速地跳了几下,反而退了两步。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周围的街道上好像没有什么人,她从卡片库里叫出了两瓶酒和一条烟,放在了清久留的脚边,随即慢慢地、充满警戒地穿过街区。朝那栋办公大楼走了过去。

    大厦比之前印象中的要矮、歪一些,底部明显被撞击得塌破了一块;虽然这么说简直没有道理,但它看起来就像是在从空中降落的时候,不小心没放稳、撞破了似的……

    这么一想,那家烟酒店似乎也有同样的撞击痕迹。

    这附近的几个街区保存得还算完好,除了沿街商铺都被烟火给熏成了焦炭般的黑色、以及时不时就会远远传来一声哭号之外。看起来倒令人隐隐有一种回到了末日之前的错觉。

    当林三酒刚刚走过一间便利店的时候,她忽然在拐角处停住了脚。

    转过这个拐角,再直走几百米,就是那一栋大厦了——然而林三酒不但没有前行,反而轻轻地后退了两步;手轻轻一摆,【龙卷风鞭子】立刻从她的指间垂了下来。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从拐角后骤然扑出的一片庞大阴影,迎头便撞上了她释放出的一股小型龙卷风;二者迅速遮掩了半个天空,彼此纠缠撞击着——只是龙卷风在空中尖啸着挣扎了几圈,却迅速以一个不可想象的速度被那一片阴影给吞没了。

    空中风势刚一消失,林三酒立即急退几步,这才看清那浮在空中的阴影原来是一片红天鹅绒的布料,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剧场里的舞台幕布。

    “哎,这都能发现我,”从拐角后方传来了一个孩子似的、嫩嫩的嗓音——然而当那人走出来以后,却是一个生着一个硕大额头的矮个男人。他望着林三酒一抬眉毛,那片跟砖头差不多大小的额头上,顿时多了好几道密集的抬头纹:“……我明明把我的身形和气息都包住了啊?”

    的确——事实上,林三酒根本没发现转角后有人。她只是走到一半,忽然浑身难受、就是不想再往前走了——说起来,她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自己的直觉所救了。

    “你要干什么?”林三酒冷冷地低下了下巴,手里轻轻一动,已经换成了【高频粒子震荡切割刀】。

    对面的矮个儿男人将将只到她肩膀,应该不会超过一米六;虽然操着一口童音,但他皱纹横生的糙黑皮肤,让他的年龄看起来从四十到六十岁都有可能——矮个男人看了看她手里的刀,似乎很满意地眯了眯眼睛:“不干什么,我把你打残了,才好问你话。”

    “有道理。”林三酒微微一笑,在说话的同时身影已经“啪沙”一下从原地消失了——连抬眼这么一个动作都来不及做,矮个男人已经被头顶上投下的一片阴影给罩住了。

    狠话虽然说得响,但他的身手可确实不怎么样;就在林三酒手中的刀即将把他一边肩膀给卸下来的时候,矮个子这才反应了过来,慌慌张张地叫了声“闭幕!”——紧接着,一片不知从哪儿漫起来的红就瞬地吞没了她手中的长刀。

    即使是钻石也能切开的【高频粒子震荡切割刀】,被这厚厚柔柔的天鹅绒布料一卷,竟然立刻就停止了“嗡嗡”的震响,连这块布料也没切开——仿佛是陷在了泥沼里一样,林三酒使劲抽了几下也没抽出来;当她的身体重重落在了地上的时候,长刀已经被淹没、彻底消失在了那块红天鹅绒中。

    “哈哈哈,再来呀,”矮个子虽然不得不动作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掩不住一脸的兴奋:“你还有什么特殊物品?都让我见识见识。”

    林三酒盯着半空中的红天鹅绒,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矮个子“咯咯”地笑了一声,每一根皱纹里都浮溢出了信心;紧接着,他突然头也没回地高声喊了一声没头没脑的话,叫她不由一怔——

    “你不是还要去看另一个候选人吗?你先走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边早就已经完事了。”矮个子一边说,一边看着林三酒笑了。

    这儿还有别人?候选人?

    林三酒心里一惊,急忙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从远处的楼顶上跃起了另一个人影——她自认自己的速度已经算快了,然而却依然因为那个人的动作而浑身发冷;一言不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那人在下一个瞬间已经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这一片空间里,竟连他去的方向都看不出来。

    匆忙之间,林三酒只隐约看清了那人一双如蛇一般的黄瞳。(未完待续。)

    PS:  今天特别不想写文,也不想干正事……@silueta,看见你说要开始追更啦?追更也给一个璧,咋这么大手笔……我要是想偷懒得多有压力啊!

    谢谢封心禁爱、肥鸟、幽灵无心、尺子与圆规、蜥蜴、左屏翊、水源漓梦、嫣然小调、桥上的汉子、18岁大爷、大紫魈儿等大家的打赏,以及吃不胖的懒猫、恶魔扬扬、佳佳0617以及其余被【起点】吞了的月票党!

    啊终于完事了,看恐怖电影去喽!你们有什么恐怖电影推荐的吗?要惊悚的,不要番茄酱片?

455 清久留的真面目

    如果不是见识过那一片红色天鹅绒,光看矮个男人的身手,林三酒根本想不到他竟然也是一个进化者。

    力量、敏捷、动态视觉……这些对任何一个进化者来说都已是常规配置的能力,矮个子男人几乎哪一个也没有;就算叫他跟一个没有进化的初中生打一架,只怕谁胜谁负也是悬在风里的谜团——

    然而林三酒不但拿他没有丝毫办法,甚至还差点几次遭到不测。

    再一次急急地朝后跃出之后,这一次她没有保持住平衡,顿时咚地一下摔在了地上;生怕身后的攻势会借此追上来,林三酒忙打了一个滚,这才跳了起来,一边喘着气,一边死死地盯住了空中的那片红天鹅绒。

    完全展开的红天鹅绒,足有几十米宽、两层楼高,的确大得如同舞台幕布一样,将面前的天空彻底包裹成了一片顺滑的柔软梦境。暗红色的光泽,顺着天鹅绒的纹理而轻轻闪烁着,只是看一眼,就能令人感觉到它入手时那不可思议的丝般触感。

    林三酒非常清楚它那美妙的手感。

    事实上,她刚才就是险险地才从那美妙的手感之中逃出来的。

    “你以为这是我的特殊物品啊?”孩子似的童音“咯咯”地笑了一声,矮个男人硕大的额头下,因为他的笑容而密集了许多条纹路:“……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个什么300路,也真是一个好东西;嗯,等我问完了话,我就不客气了。”

    林三酒顿时冷下了面色。

    她刚才试着问了一句“你听说过300路吗”,想先冻结掉这块棘手的天鹅绒——只是这一次却不灵了。

    她的话才一出口,那片红天鹅绒忽然无风自动地一展、又一卷,即使它卷向的空中什么也没有,也叫林三酒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它停下了动作的时候,矮个子男人若无其事地一笑,耸了耸肩膀。

    “真可怜。你不会以为我的能力只能够吞没实体吧?”他“啧啧”了两声,似乎并不打算多解释自己的能力,突然一指林三酒喝道:“闭幕!”

    又来了!

    林三酒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转头就逃——身后的那一片红天鹅绒却以比她更快的速度笼了上来。在她身上、眼前都投下了一片暗红,迅速包裹住了她的去路;感觉到那融融滑滑的触感即将要碰触到自己了,她猛然一咬牙,立即沉入了“纯触”状态,手掌同时向后一推。

    从黑泽忌那儿学来的一股气流漩涡登时从她手掌中扑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红天鹅绒上,将整块幕布给击得朝后一抖;虽然红天鹅绒随即一合就吞没了这个小型漩涡,但也给了林三酒一个宝贵的逃脱机会,叫她总算从天鹅绒的包围中脱了身、迅速地跃上了街旁的一栋小楼楼顶。

    喘了一口气,林三酒现在焦虑得只想骂人——她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对手!

    不管是【你听说过300路吗】、【龙卷风鞭子】,还是画师、【Howtorender】,她一路倚重的这些特殊物品,在面对红天鹅绒的时候没有一个能发挥作用的;不管使出来的效果有形还是无形,在被这块诡异的布一卷之后,就统统销匿了踪迹——在连【Howtorender】都差点被天鹅绒给卷进去后。她就再不敢用特殊物品了。

    而在她的能力中,【扁平世界】不能卡片化别人的能力,首先便出了局;两个【一声叮】也必须要用手碰到对手的身体才能起效——然而有一道红天鹅绒拦着,只怕不等林三酒碰着矮个子,自己就先要被幕布给卷进去了。至于老鸭和金手指,那真是提都不用提。

    ……所以在纠缠了几分钟之后,林三酒带着几分憋屈地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够用气流漩涡来将红天鹅绒震远一点而已。

    “老实说,”在幕布又一次朝她席卷而去的时候,矮个子男人悠悠哉哉地说道:“像你这样能坚持超过两分钟的人。我也就遇见过三……不,加上你是四个。你知道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吗?”

    又打出了一个气流漩涡后、来不及转向的林三酒,一脚将屋顶给踢碎了,任自己直直掉进了楼房里。自然根本没空回应他。

    矮个子叹了口气。

    “全、部都被我的能力吞没了啊。你说,你还挣扎个什么劲呢?”

    “轰隆”一声,楼房的墙壁像是安了个炸弹似的,从里头骤然被打碎了;喷薄而出的碎块和齑粉中,林三酒狼狈的身影猛地冲向了远处。

    对上这块红天鹅绒时,她连战力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可以说根本没有胜算——即使再想打探“候选人”的事情,她也不肯拿命去换。

    “逃也逃不掉的,”随着矮个子的这句话,红天鹅绒如同噩梦一般再次包裹住了她的去路。“幕布是随着我的心念而动的,你再快,还能快过人的思维吗?”

    林三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过了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天鹅绒笼下的影子所致,她原本清亮的一双眼睛里此时盛满了暗红;当她开口时,那被焦虑折磨得嘶哑了的声音,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不合理。”

    “哦?”

    “所有的能力都有限制和弱点,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无敌的能力。”再一次从红天鹅绒的包裹中险险脱身,林三酒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一跳一跳:“……我只要找出你这个能力的限制,你就完了!”

    “哈哈,你说得没错。”矮个子眯起眼睛,拍了拍手;有红天鹅绒为他战斗,他本人倒是显得轻松得很:“我的能力不但有弱点,而且还很致命——或许是作为发展出这个能力的代价,我的身体素质不但没有进化,反而比末日前还差了点儿;不过这一个弱点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你永远也找不到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弱点。”

    似乎是说得来了兴致,噩梦一样的红天鹅绒在空中也顿了顿;矮个子男人这才接着说道:“……而且,就算我明明白白地把第二个弱点告诉你,你也用不上。因为…你一看就不是那块料。”

    那块料?

    这种古怪的说法,令林三酒皱了皱眉头。

    “你认命吧。对于不符合条件的人来说,我的能力就是无解的——闭幕!”伴随着矮个子男人的大笑声,天鹅绒幕布又一次扑了上来。

    即使已经悄悄地拟态过一次季山青,林三酒仍然没有发现破解这个能力的关键之处——她眼下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利用气流漩涡强横的冲力,给自己勉强延长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且不说这是个暂时的办法,根本解决不了难题,在一连十几次的攻击之后,林三酒已经能察觉到自己急速下降的体力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即使以她如今的战力,也会遇上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的一天。

    当林三酒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时,从街对面忽然响起了一个令她吃了一惊的声音。

    “我、我说,你在干什么啊?竟然就给我留了两瓶酒……”在她猛地抬起来的目光中,一个满脸都是浓密胡子、长发纠结的男人,一手拎着一个几乎快空了的酒瓶,嘴里的烟随着他的话上上下下:“……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窄,我现在脖子都疼……”

    一片暗红色的阴影,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笼住了他的上方。

    “快跑!”林三酒怒吼了一声,腾地跳起来就朝清久留的方向冲了过去——如果她速度够快的话。也许能将红幕布震远,救下他一命;然而他神情一怔,不等林三酒接近,红天鹅绒便已经在他的身上柔柔地合拢了。

    林三酒心中突突一跳,“清久留——!”

    “啊?”她身后忽然传来了矮个子男人不由自主的一句话,声音仿佛还有点儿颤:“他、他是清久留?”

    林三酒骤然一回身,恰好看见清久留那邋邋遢遢的身影从半空中被“吐”了出来,恰好脸朝下地摔在了矮个子男人的面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矮个子男人的面色忽然白了一下。

    为什么他没有被幕布吞没,反而被送到了矮个子面前?

    林三酒来不及仔细想。匆忙间喊了一声:“抓住他!”,随即拔腿就朝二人奔去。

    “你说抓……”清久留搔了搔头皮,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似乎感觉不太好办似的:“……怎么抓啊?”

    眼看矮个子转身就跑。但清久留仍然站在原地,还有工夫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林三酒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得冒烟了;在红天鹅绒又一次挡住自己之前,她手一挥,一瓶波本“哐啷”一声,狠狠地摔碎在了地面上。

    “你别冲动,”清久留立刻像被扎了一下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几步就追上了矮个子,一边喊着“好了好了”,一边将手掌按在了对方的后脖颈上。

    几乎刚一放上去,矮个子就咕咚一声摔倒了在地上——快得几乎叫林三酒都不敢相信,这和刚才把她逼进了死路的竟然是同一个人。

    恰好在碰上林三酒之前,红天鹅绒唰地一下,从空中消失了踪影。

    胸膛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林三酒撑着两条一阵阵发软的腿,慢慢地走近了矮个子。

    “他现在是一时失血昏迷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清久留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不过仔细一看,他长得还真够丑的啊?拿走了他的血,我不会也变丑吧?”

    林三酒看了一眼如同野人一样的清久留,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

    “他好像认识你?”想了想,她将矮个子捆了起来,掏出了【妙手空空】按在了他的身上;为了保险,林三酒又让清久留也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一边扇了矮个子几个耳光,她一边问道:“……为什么这家伙的能力对你不起作用?”

    要知道,【高频粒子震荡切割刀】被吞没了以后,可没有从矮个子的面前掉下来。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清久留咂咂嘴,“……认识我的人多了,他可能跟我来自同一个老家吧。”

    这话明显在敷衍人了,极温地狱中又有几个人认识林三酒?只是看在他才刚帮过自己的份上,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又一记脆亮的耳光落在了矮个子脸上——那声音叫清久留都抽了口凉气。

    眨了眨眼,矮个子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双眼里还盛满了迷茫;林三酒刚刚张口,还没来得及把威胁说出口,就见他目光一转,落在了清久留身上——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后者一会儿,矮个子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认命了似的低声道:“……果然是他。我认栽了……你们说吧,怎么能放过我?”

    “你怎么会认识他?”即使保险手段没用上,林三酒也没敢放松警惕:“你能力的弱点又是什么?”

    “咦?”矮个子反倒一怔,“怎么,他还没告诉你他是谁吗?”

    林三酒看了一眼清久留——后者眯起眼睛,从嘴边拿下了烟头,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

    “在我老家,他可是红透了半边天、全世界都有粉丝为他疯狂的偶像派演员,”矮个子神情苦涩,声音干巴巴的,“……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啊。”

    林三酒的眼皮眨了两下。

    她看着大大咧咧蹲在地上、一身邋遢的清久留,觉得自己没听懂刚才的那一番介绍。

    “……我能力的弱点,唉,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了。”矮个子消沉地继续说道。

    【舞台之梦】

    作为一个外貌丑陋,但一心向往演艺生涯的人来说,唯一能登台的机会大概也就是在马戏团里了。只不过当末日来临时,本能力的主人终于靠着他梦寐以求的舞台而发展出了这个技能。

    当红天鹅绒的幕布合起来的时候,在其中的一切能力、道具、人物,都会被视作“舞台上的戏剧”,而被从现实中抽离出来——也就是说,不管你的战力或者特殊物品有多么强大,当它们都被强行视为“虚构情节”的时候,它们自然无法达到任何效果。

    在幕布关闭后,能力和进化者都会作为“虚构情节”而消失,只有随机部分道具会重新回到后台,也就是能力主人的手里。

    PS:为了这么强大的能力,牺牲掉身体素质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PS:只有在面对一类人的时候,幕布关闭起不到任何效果——那就是对手正好是个演员。哪怕是非专业的也好,但只要演过舞台剧,在幕布关闭后也仍然会从另一头掉出来——因为演员在谢幕之后,通常会走到幕前致意的嘛。

    林三酒愣愣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世界上,还真是一物克一物啊。(未完待续。)

    PS:

    经过了无眠的一夜,我又多了一个新盟主……@silueta,你为了投月票而打赏了一个叶子啊!!叶子啊!真是,我肝都颤了……看起来欠债和复利是一样的,都是雪球式滚动的,我害PIA了……如此赏识,无以为报。

    对了,上一章被屏蔽了的是脱衣舞娘!

    谢谢mikasayou、嫣然小调、大紫魈儿、向日葵脖子痛、海棠晕娇、桥下的汉子、小羽毛君等大家的打赏,除了新盟主的11(?)张月票之外,我只看到了cecelay的2张……一块儿谢谢所有的月票党,虽然不能点名,但我是很感激的!

456 虽然很厉害,但脑子不大灵光

    “致命天敌居然是演员啊……”

    过了几秒钟,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白烟之后,清久留才像叹息似的低低说道:“发展出了这种能力,莫非你很向往这一行?这一行有什么好?”

    “你懂个屁!”矮个子登时跳了起来——要不是林三酒按着他,只怕已经一口啐出去了。喘了口气,他才神色阴郁、带着恶意地一笑:“……你这样吊儿郎当、却还能出名的人,当然不能理解我们平常人为了梦想的努力。毕竟我又没有明星爹妈、又没有一张好脸……”

    即使隔着烟雾和一脸大胡子,林三酒也能察觉到清久留骤然难看下去的神色;她重重一推,打断了矮个子:“你省点力气吧,我不关心你的狗屁心路历程,你还是老实回答问话的好。”

    矮个子一滞,阴阴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破解了我能力的人是他,你这个手下败将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不是恰好他在场,你早就死了!”

    然而这句话却并没有如预想之中一样,将这个高个儿女人激怒。

    林三酒的神色几乎称得上平静——事实上,她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我经历了五个世界,因为能力或者物品克制而死在我手下的人,也有不少了。”她微微一笑,“既然有人被我克制,那么肯定也有人恰好能克制我。重点是,我现在还活着,而你现在却正受制于我,这就够了。”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矮个子的眼神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

    没有理会他,林三酒只是打开了【妙手空空】的盖子,转手递给了清久留。

    目光一落在盒子上,矮个子登时面色一变——尽管还不知道这个盒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却下意识地感到了恐惧;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一倒。他颤声朝二人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来,你拿着这个,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把盒子这样按在他身上。”林三酒嘱咐过了一句之后。转头问道:“你废话说完了吗?现在准备好回答问题了么?”

    死死盯着那个塑料小盒子,矮个子忙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候选人是怎么一回事?那个蛇眼的男人又是什么人?”林三酒肚子里的疑虑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问题都在争先恐后地朝外冒:“……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要找我问话?”

    “他、他叫刺图,”矮个子声音有点结巴地应道:“他是我的考官。我是他在这场试炼里所负责的候选人之一……”

    “从头说。”林三酒忍住砰砰的心跳,尽量平稳地问道。

    矮个子顿了顿,四下看了看,这才有点儿犹豫地答道:“……我告诉你实话,但是你绝对不能让刺图发现。这场试炼是必须绝对保密的,按照规定,一旦我外泄了这其中的细节,你我就都会被处死。”

    林三酒一怔,脑海中立即浮起了42号人头骨碌碌滚出去时的那一幕。再开口的时候,她自己的声音也忍不住有点颤了:“……他怎么能处死你?看样子他以前也不可能会是演员吧?”

    “你不知道。在同意参加这场试炼的时候,候选人必须将自己的能力和弱点都一一说明;而且考官还会用某种手段——我猜大概是一种特殊物品——来验证真伪。”矮个子拉长了脸说道:“……就算他本人不是演员,在知道了我的弱点之后,也有办法对付我了;至少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试炼?试炼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老实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矮个子皱着眉,使他一个硕大的额头顿时被几道深深的竖纹分割开了。

    “把盒子按他身上。”林三酒转头对清久留吩咐道。

    矮个子登时嚎叫了一声:“不不,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有骗你,你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林三酒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是这样的,我也是在大概十多天以前,才刚刚被刺图找上的。”矮个子果然从头开始说起了。“之所以会找我做候选人,似乎是因为我之前靠着【舞台之梦】的能力在十二界里闯出了一点名声……但他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找到我的,我自己也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当时得罪了人,拿不了签证。来到这个世界都是靠的随机传送。”

    “刺图告诉我说,他是和其他三个考官,一起带着一批候选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结果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世界居然这么刁钻古怪,即使已经万分小心了,还是中了招——大部分的候选人和两个考官都丧失了神智,彻底变成了疯子。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候选人也都死了……这就是刺图为什么会找上我的原因:因为他们需要新的候选人,而且需要的不止一个。”

    咽了咽嗓子,矮个子看了面前二人一眼——清久留与林三酒不一样,对什么考官、候选人之类的事兴趣并不大,只是一个劲儿地吞云吐雾,整个人都几乎陷在了白色烟雾里;矮个子被呛得咳了几声,阴沉沉地说了一句:“……难道你不知道声音对于表演的重要性?竟然这样糟践自己的嗓子。”

    清久留挠了挠下巴——不等他回答,林三酒一推矮个子,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候选人的最终目的,也就是为什么而‘选’,这一点我是真的不知道,刺图也不肯告诉我。”矮个子一翻眼睛,说道:“但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来参加了……因为他是这么跟我说的——‘虽然我不能明确告诉你你究竟在竞争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东西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的一切生活资源、战斗资源,处于十二界的房产、财富,”矮个子喃喃地说道,“名声、权力以及无数供我差遣的能力者……我所想要的,他们都能给我;我想怎么活,就能怎么活。最重要的是,他还保证我说,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一辈子不再离开十二界——签证根本不是问题。”

    “净扯蛋,”清久留咽下了嘴里的一口酒,“这么好的事儿,他自己怎么不上?”

    “你懂什么!”矮个子似乎特别忍不了清久留的态度。立刻反唇相讥道:“那是因为他们是有分工的!如果候选人能够完成一系列的试炼,自然可以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得到一切;但如果完不成,也可以选择成为考官——也就是说,考官都是试炼失败了的候选人,他们没有资格再参与竞争了。”

    “那你的试炼内容又是什么?”林三酒转手扔给了清久留一瓶酒。好让他少说几句话:“……为什么会找上我问话?”

    “那是因为你是个女人,”矮个子答道,“第一批已死的候选人里倒是有男有女,但听说重新找的候选人全是男的,完全排除掉了女性——因为我们这次试炼的目标,就是一个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女人。”

    林三酒一愣,突然想起自己在刚刚进入哈瑞副本的时候,听见45号说过这么一句“这下你们高兴了,来了一个女人”——一开始,她以为那只是针对44号而说的;但转念一想。45号当时说的却是“你们”。

    也就是说,除了那个非常不正经的44号之外,地洞里当时还有别人,在盼望着“女人”的到来——这么一想,那个人只能是42号。

    如果说42号是候选人、48号是签证官,那么46号的身份无疑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46号正是剩下的另一个考官。

    或许是见林三酒皱起眉头、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矮个子也闭上了嘴——一时间,只有清久留“咕咚咕咚”喝酒的声音,越发显出了周围一片寂静。

    想了一会儿,林三酒抬起了头。

    季山青最后的落脚点忽然换了位置。而且周围还出现了“候选人”,她想这绝对不应该是巧合;她刚刚张口问了半句“关于这栋大厦——”,猛然神色一震。

    ……几百米外的一处屋顶上,此时正站着一个男人。

    然而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刚才扫过那个方向时,那处屋顶仍然是空的。

    即使离得远、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睛,但林三酒仍然立即跳了起来,一手抓起了矮个子,甩上了自己的肩膀。

    “你干——”矮个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就吞回了肚子里。化作了一声类似于“刺图!”二字的呜咽。

    仅仅是这么两个字的功夫,那一双莹黄的蛇瞳已经清清楚楚地从他的肩膀后升了起来;刺图一张长长的脸上,露出了极不高兴的神色:“……我不是说过,要保密吗?”

    “快跑啊啊啊——”

    在矮个子的呼叫声里,林三酒早就已经冲出去半条街了——但她肩膀上扛着人,一手还拽着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清久留;以刺图的速度来说,她知道自己根本跑不过他,只需眨眼间就会被追上——

    当林三酒察觉到身后那一片阴影笼了上来的时候,她脚下突然一蹬,身体硬生生地拧了一个方向,一头扑向了路边的墙——早已被烟火熏染得漆黑的墙,被这大力一撞,登时哗啦啦地碎出了一个洞来,多少阻拦了一下刺图的脚步。

    “等一下!”

    就在刺图抬脚就要进去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话音一落,随即从洞里猛地扑出了一条黑影来;只是那黑影在刺图面前一顿,接着去势就像是被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给打断了,软软地落在了他的脚下——刺图低头一看,原来正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矮个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林三酒的声音急急地在墙后说道,“……我替你处理了他,他不会再醒过来了,你的秘密保住了——不信的话你检查一下!”

    刺图皱了皱眉,果然蹲下身将矮个子翻了几下、戳了戳——见他像植物人一样毫无反应之后,他这才一把将矮个子扔在了肩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那可不行。你们还是要死,一点泄密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然而这一次,便利店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刺图歪了歪头,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他一双蛇眼中的竖瞳顿时涨大了一圈,低吼了一声便也扑进了便利店里。

    货架翻倒、一片狼藉的店面里,只有那扇残留了一边的玻璃门,正在缓缓地向里合拢——显然是刚刚有人才将它推开。

    刺图眯眼扫了一眼玻璃门外的街道,随即在一眨眼之间,便从原地消失了踪影;只有从那扇又一次被推得远了些的玻璃门上,才能看出刚才有个人从这儿出去了。

    在刺图消失后,过了两三秒钟,便利店一角的员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没想到这种办法也能骗到他,”清久留探头探脑地走出来,一边打了一个酒嗝,一边伸手去够收银台架子上的酒:“看来这个人虽然挺厉害,但是不太聪明啊。啧啧,没想到他把那个矮个子给带走了……”

    林三酒的手抢先从架子上一划,清久留的手顿时扑了个空。

    “你干什么?”他顿时不高兴了,“你不都找到大厦了吗?”

    “他随时可能回来,你还想站在这儿跟我辩论的话就随便你。”高个儿女人一点也没有表示出对一个影帝应有的尊重,反而掉头走进了一片狼藉的货架里,不知道开始翻找起什么东西来。

    “那你还不走?在找什么?”清久留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可以先走,“那我们就此告别好了。我刚才一直在抽烟,烟雾缭绕的,那个人大概也没看清我的样子……哎呀,这样一想,只有你一个人有危险嘛。”

    “你真是一个叫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林三酒嘀咕了一句,眼睛忽然一亮,一把抄起了面前的东西;她紧接着追上了刚刚迈出洞口的清久留,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行,你还不能走。”

    “你还要干嘛?”清久留翻了一个醉醺醺的白眼:“……要签名啊?”

    “的确得管你要一个物件,”林三酒尽量温柔地朝他笑了笑:“我拿酒跟你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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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胡子到底有多重要

    不光是林三酒,醉醺醺地经历了六个世界的清久留也不得不承认,刺图这个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速度”这个词还能够用在他身上的话。

    所以在他发现不对、掉头回来之前的这几分钟,就成了二人极其宝贵的逃生时间、也是把他彻底甩掉的唯一机会;然而林三酒却似乎毫无所觉地把这个机会给浪费掉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这儿离便利店未免也太近了吧?”清久留被她揪住了衣领、一路拽进了那栋深蓝色的大厦里,此时一肚子都是火气:“……如果我的心理医生没有死的话,我真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认识,让她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自我毁灭倾向。”

    “我可看不起心理医生,不过谢谢你啊。”林三酒不为所动地把他按在了一张椅子上:“坐在这儿别动。”

    虽然嘴巴里嘀嘀咕咕抱怨连连,但清久留却始终没有什么真正的反抗,不知道是因为二人也算并肩战斗过,还是因为她手里储量丰富的烟酒。

    “三千美金一小时,你会以为她嘴巴镶了金,结果说话的人只有我而已。”清久留含着一口烟,含含糊糊地说:“……对了,你到底要我的什么东西?”

    林三酒没出声,只是往桌上码了一瓶又一瓶的清水,最后还从酒店收来的大包里翻出了一块香皂。

    “别动,先给你洗洗脸。”她握住了清久留的下巴,将清水缓缓地浇在了他的脸上:“……你付得起三千美金,怎么会沦落到喝不起酒的地步?”

    “很简单,”清久留向前探着身体,好让水直接落在地上:“领奖之前喝个烂醉,把圈里人和媒体都得罪一遍,再加上投资给你的好朋友,最后就成功地穷了。”

    从那一脸又脏又乱的胡子上看来,他足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清理过自己了;当林三酒给他搓出了一脸肥皂泡泡的时候。清久留甚至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看,干干净净的不是很好吗?等等啊,”直到用毛巾擦干了脸,林三酒仍然攥着他那一把长胡子没有松手——清久留刚刚有些困惑地睁开眼。正好看见面前的女人手里银光一闪;只听“咔嚓”一声,剪刀就干脆利落地剪下了一把他的胡子。

    “你干什么!”

    他蹭地一下跳了起来。

    “你说,这些够不够挡住我的脸?”林三酒没理会他,反而捏着一把还散发着皂味的胡子在自己下巴上比了比:“……嗯,腮帮上还需要一点。你过来,让我再剪一些。”

    “你以为在剪羊毛啊!”清久留有点痛心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现她刚才那一剪子让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短了,两边却还毛发飘飘,形状跟一个倒V一样奇怪;想了想,他叹了口气,只好又把侧脸伸了过来:“……你剪吧,拿这个换酒,倒还不亏。”

    “当然。那个刺图没看清你,所以主要找的是一个女人。”林三酒笑眯眯地又是两剪子。给自己凑够了足够的胡子。“等我把这些粘上,咱们再换一身衣服,就算从他面前经过,刺图也未必认得出我们了。”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清久留难得地夸了她一句,“毕竟那个家伙看起来似乎有些傻,应该很好骗。”

    把胡子粘上的实际过程,其实比林三酒想象中的要困难多了;所幸清久留在剧组里时接触过不少各种各样的道具,二人一起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把她的下半张脸给遮成了一片胡须。

    由于眉眼、身材仍然太过女性化,林三酒干脆从某个总裁办公室里扯下了一大片黑色窗帘。将自己从头到脚都给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胡须浓密的下巴——配上她近一米八的身高,看起来总算像个男人了。

    在胶水干了以后,林三酒的第一件事。就是从顶楼往下、一层一层地寻找起了季山青的痕迹。这也是另一个她为什么不能与刺图硬碰硬的原因——毕竟她还不知道季山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人又去了哪儿;为了礼包着想,她现在可承受不起什么意外。

    叫她意外的是,清久留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不但没走,反而留了下来,要帮她一起找。

    “你想啊,”他挠着自己一脸像被狗啃过一样、坑坑洼洼的胡子。非常诚恳地说道:“……我就算走,也只能背个十多瓶酒走而已,几天就喝完了。有你在就不一样了,你等于是个会走路的烟酒库——反正我也没有地方要去,没有事要做,不妨先跟着你一起好了。”

    就在林三酒有点哭笑不得的时候,他又一边挠着脸、一边说道:“……你那个从酒店搜来的包里有个剃须刀,你让我先去把胡子刮干净了再说;猛然被你剪短了,还真不舒服。”

    “行,一会儿我们在刚才剪胡子那儿汇合。”林三酒嘱咐了一句,“我先继续往下找了。”

    由于不知道季山青到底有没有时间留下讯息、留下的又会是什么样的讯息,所以连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找的是什么;她只能将精力专注于寻找“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只是一连找了两层楼,也仍然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奇怪了,也没有最近打斗留下的痕迹啊……”越往下找,林三酒越觉得希望不大,所以干脆又回到了季山青当初告诉她的那一层楼,伸长了脖子朝窗外望去。“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清久留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正好她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林三酒转过身,一句“你发现什么了”还没出口,立刻紧紧地闭上了嘴。

    刺图阴沉沉的一张长脸上,一双莹黄的蛇瞳眯成了两条细缝。

    “你是什么人?”刺图声音有些嘶嘶作响地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他果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林三酒目光一扫,发现他肩上已经空了,不知道那个矮个子去了哪里。

    相比男性的声音来说,她的声线也太过清亮了;压低嗓音什么的大概只有在电影里才行得通——林三酒犹豫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只是退后了一步,叫出了【录音机】。

    “噢?”刺图黄澄澄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想打架?太好了,我正憋屈着——诶,等等。”

    林三酒盯着他,手仍然警惕地按在了录音机上没有动。

    “你看起来……”刺图歪着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那目光叫林三酒一颗心越悬越高——就算她用黑布罩住了全身,但跟男人的身材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说她的肩膀就不够宽;要是对方察觉了的话,大概就免不了一场硬仗了……

    然而刺图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不由叫林三酒一怔。

    “你这个家伙。看起来挺强的啊。”他似乎终于想通了一件什么事,神色越来越明朗了:“一般来说,看见我之后还想一战的人都差不到哪儿去……嗯,好极了!”

    好极了?

    林三酒心脏砰砰一跳,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去过十二界没有?多大岁数了?当然,你肯定不是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刺图颇有些兴奋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嘴里的问题连珠炮似的蹦个不停:“你的能力是什么?你想不想要签证?”

    刺图的后半句话与林三酒脑海里的念头,几乎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你要不要成为一场试炼的候选人?”

    我果然猜中了!

    林三酒忍不住怔了一秒。

    “参加我们所给出的一系列试炼、完成试炼目标,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你想要的。”刺图四下望了一圈。似乎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候选人而感到高兴:“……当然,如果你不同意参加的话,我就只能灭口了。”

    ……在得到一切和被灭口之间做选择,怪不得他们总是能够招到候选人。

    这试炼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

    林三酒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她现在不能说话、胡子又是黏上去的,身为男人的假象就像个气泡一样,随时都可能破掉;正当她思考应该怎么办时,正好只听刺图又满意地叹了一口气:“这栋大厦还真是好地方;算上你,我已经在这儿找到两个候选人了。”

    两个?都在这儿?

    林三酒一时只觉血都涌上了头。

    “怎么样?你到底干不干啊?”刺图一双蛇瞳紧紧地盯着她,“快点说话。”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林三酒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反而生怕对方改变心意了。

    “很好。”刺图应了一声。随即有些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你怎么什么问题都不问?而且自从见到了我,你一声也没出——一般来说,每一个候选人的问题都很多才对。”

    林三酒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滑下去了一颗汗。

    虽然装成哑巴是一个办法,但她却偏偏不能用手势、或者写字的办法告诉对方自己是个哑巴——只要她那比男人小一号、纤细修长的手一从罩衫下举起来。就什么都露馅了。

    见她始终沉默着不答话,刺图的竖瞳缩成了两条立起来的线,缓缓地朝她走了一步。

    “林大哥!”

    这一声喊,登时叫室内对峙的两个人一惊——刺图猛地一个拧身,正好叫林三酒看见了门口的一个陌生青年。

    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一点最夺人注目,但当他露出脸来的时候。连刺图都安静了几秒钟。

    那是一副一眼望去,便很难叫人再挪开目光的容貌。

    不,不光是容貌——

    事实上,在看见了他之后,林三酒才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出名的艺人会被称作“明星”了。当这个青年走进房间的时候,仿佛世间一切都被他衬托成了一片黑暗无垠的宇宙;只有他本身,如同一颗最璀璨耀眼的银星那样,在广阔的黑暗中闪耀着夺人呼吸的光芒。

    ……这他妈是谁啊!

    林三酒忍不住在心里吼了一声。

    “林大哥,这是什么人?”青年对她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几步走近了,目光戒备地盯住了刺图。“你没事吧?”

    刺图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猛然一甩头,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认识?”

    “当然。”像是为了保护她似的,那青年朝前踏了一步——仅仅是这一步,却似乎能叫人感受到他的紧张、他的决心:“……林大哥为了保护我,喉咙曾被人割伤了;虽然好不容易留住了一条命,但却不能说话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连林三酒都恍惚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刺图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嗯,既然你们俩是一块儿的,那就不好办了——因为这个候选人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说到这儿,他才忽然一愣:“诶,你本来是不知道的……”

    要不是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来,林三酒真想重重地叹一口气——连清久留都有点傻了,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好的样子。

    “算了,没关系。”刺图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挥手:“反正现在候选人的人数还差得多,比你还更像女人的小白脸我也不是没收过;既然你们俩是一起的,那么就都成为我的候选人,怎么样?”

    听到“小白脸”三个字时,林三酒心里更是突突一跳;不等清久留说话,就忙走上前一步,替他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不成为候选人我就只能把你这位小兄弟灭口了。”

    清久留似乎原本还不太情愿,刺图这句话一说,他立刻改口问道:“……候选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能不能仔细给我们说说?”

    “行,我把该告诉你们的都告诉你们。”刺图咳了一声,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了:“你们也坐啊!好好听着。”

    林三酒动作有几分僵硬地与清久留一起,找了椅子坐好了。

    刺图刚开始的几句话,她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去——她时不时地瞥一眼坐在身旁的青年,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

    一副胡子就换了一个人,真不愧是影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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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口哨声

    “……我们的组织在十二界中非常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刺图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张长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两条浸泡在一片莹黄中的黑色细线,缓缓地从面前二人身上扫了过去。

    他一开始所介绍的情况,果然和那个矮个子所说的没有什么区别;林三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一会儿以后,见刺图终于说到了这场试炼背后的组织,顿时神情一震。

    “所有的成员,包括考官和你们这些候选人,必须绝对保密;就像是组织的‘身体’一样,我们是隐藏于黑暗之中的行动力。只有在成为了组织的首脑之后,才会在十二界中获得名望、成为组织对外的那一张脸——在十二界中,不知有多少人想打探首脑背后的实力,但是谁也没有成功过。”

    “……我们竞争的位置,就是组织的首脑吗?”清久留见他顿了一顿,忙趁机问了一句。

    “没错,就看你们能不能走到那一步了。”刺图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甘似的叹了口气:“当然,你们这些才加入的家伙,是没有资格知道我们组织的名字、或者首脑是谁的;你们现在只有尽可能多完成一些试炼,将自己的等级提高——”

    “等一下,”清久留连忙打断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主角的魅力”,当他开口的时候,刺图尽管一脸不高兴,也仍然停了下来:“……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新一任的首脑不从组织内部选拔,反而要找一些外人?”

    “你听我说完不就知道了吗!”刺图不耐烦地一挥手,“你这样总是打断我,我好不容易记住的介绍都说乱了!”

    ……原来这一套介绍词都是他背下来的,林三酒默默地想道。

    出了口气,见清久留果然闭了嘴,刺图又继续说道:“由于要保持组织的隐秘性,所以我们没法大规模地招募新人,导致组织的人数一直处于缓慢减少的状态……够格成为首脑的人,必须是才智、战力、心态等等方面都登峰至极的绝顶强者才行,如果只从组织内部选拔的话,首脑必然会越来越弱,所以为了组织的强大,才有了考官和候选人的这一制度。”

    好像有一点道理,林三酒皱起了眉头。

    “考官的职责是找到战力优秀的进化者成为候选人,然后监督候选人完成组织所给出的一系列试炼。”刺图说到这儿,特地看了一眼清久留,见他嘴巴果然闭得紧紧的,这才满意了:“你们这些候选人每完成一部分试炼,等级就会往上提升一级,每提升一级,你们也会拥有相应的权力,可以向组织提出各种要求——比如签证和物资。”

    “你们两个现在还是最初级的一级候选人,最高级为十级。在完成了第十级的试炼后,最后胜出者就会成为新任首脑。”刺图慢悠悠地说道——林三酒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说快了就会忘词:“……但如果你连续三次试炼失败的话,就会从候选人中被除名了。等级在第五级以上的失败候选人,可以选择成为考官、或者高层成员;第五级以下的,要么成为组织的基层成员,要么被考官抹杀。”

    ……也就是说,候选人制度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成员招募?

    “好,现在制度已经说明白了,”刺图似乎也很高兴自己终于把这一大段介绍都说完了,“……接下来我要记录一下你们的资料。你们叫什么名字?”

    “清久留。”

    清久留几乎毫不犹豫地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据他自己说,世上最少有二十几个亿的人,只要一看见他的脸立刻就知道他是谁;因此即使末日了,他也从来没有想隐藏过自己的姓名——林三酒不由想到,如果当初在镜屋里遇见季山青的人是他,清久留恐怕早死得连渣都没有了。

    “那么他呢?”刺图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支铅笔,指了指林三酒。

    “他……他叫林大强。”

    新任林大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影帝似乎很不会起名字。

    没想到刺图反而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好,大气,有强者之风……你们的主要能力是什么?”

    由于矮个子说过,考官们好像都有核实能力的办法,清久留也没敢说假话,老老实实把二人的能力都说了——在听过林三酒的能力之后,刺图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一脸失望之色,唉声叹气地将二人的能力都记录了下来。

    “还是上一个候选人的能力更强,唉,可惜了。”刺图叨咕完了之后,却也没见他拿出什么特殊物品来核实,只是将纸条叠好收了起来,随后朝二人说道:“……第一级候选人只要记录这两项就行了,以后每升一级,都要多补充一些资料。”

    “我们的试炼内容是什么?”清久留问道。

    “……组织手里经营着许多门生意,其中一个生意在红鹦鹉螺界的分支点最近刚被人毁掉了。”刺图皱着眉头说,“这个生意在十二界中很受欢迎,根据可靠消息,毁掉了分支点的是一个高个子女人——她此时正在这个世界之中,还有大概十多个月左右才会被传送走。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女人,杀死她,带着她的尸首回来见我。”

    林三酒一瞬间激烈起来的心跳声,响得甚至令她担心连刺图都会听见——

    “就这样?一个高个儿女人?”清久留自然而然的样子,仿佛他根本不认识一个高个子女人一样,“……这条件也太含糊了,就算是大海捞针,起码我还知道捞的是根针。到时我就算带了一具这样的尸体回来,你又怎么会知道是她呢?”

    “条件并不含糊。”刺图咳了一声,“你们要找的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两三个月前刚从红鹦鹉螺传送过来、年龄大概在25到30岁之间的女人。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正被人追踪着,所以行迹大概会非常小心;靠着之前的工作,我们已经确定目标就在这一片方圆近千公里的范围内了。”

    “虽然我们从签证官那里得知了她的姓名,但是出于试炼难度的考虑,这一点不能告诉你们。当你们带着尸体回来时,要告诉我尸体的名字,用这一点作为验证。当然,我可能也会问到一些分支点被毁的细节……总之,这一次的试炼目的在于考验你们的追踪能力、拷问能力和战力。”

    虽然林三酒此刻的脑海里,如同万马奔腾一样地跑过去了无数的念头;但她却偏偏一个字也不能说。

    那个被毁的分支点,很显然正是“战奴训练营”;而在战奴训练营的背后,明明是一个叫做“院长”的人物,她甚至还因此差点被对方抓着——这么说来,莫非院长正是属于这个组织的一员?

    是高层成员,还是组织首脑?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是不是说明当初追击她的那个院长已经死了?

    “当有人带来目标尸体,或者当目标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的时候,这一场试炼就结束了,没有找到目标的人一律落败。在此之前,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方法找人都不予限制。哪,你们现在没有问题了吧?”刺图的声音将林三酒从沉思中惊醒了,在又交代了几句自己与二人汇合的办法之后,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没有问题就不说了,我还得去追杀两个人呢。”

    二人听到这儿心里都是一震,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刺图瞪圆了眼睛:“还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快出去该干嘛干嘛?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考官可不止我一个,你们还有很多竞争对手。”

    清久留忙点了点头——他看上去还有些困惑,仿佛还在试图消化着刚才的信息似的;拉了“林大哥”一把,当二人都站起了身来的时候,再一抬眼,刺图已经不见了踪影。

    清久留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握住了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直到看见了这一幕,之前的大胡子和眼前这个青年才总算在林三酒眼前重叠了起来。

    咽下了一口威士忌以后,他才抿着嘴巴问道:“……是你吧?”

    林三酒没吭声,只是在窗边探头看了一圈。

    “我才懒得当什么神秘组织的领袖。”刺图一走,清久留刚才那一副忠诚、灵醒的好青年样子顿时就消失了,吊儿郎当地点燃了一根烟,歪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上;然而只是一张脸的区别,却让他看起来从邋遢流浪汉变成了洒脱不羁的魏晋名士——“……你也不想被刺图发现吧?要我说,咱们干脆这样一走了之算了,他就算速度再快,也没法找到我们。”

    林三酒叹了口气:“不行。”

    “为什么?”

    “我怀疑我的同伴就是被他带走了,成了候选人之一。”林三酒扯了扯罩头的黑布,确保没有露出自己的脸来:“……在找到我的同伴之前,我还不能走。”

    清久留顿了顿,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答案;顺手将烟灰掸到了沙发缝里,他咳了一声:“……想不到你是这么仗义的一个人。”

    不等林三酒说话,他忽然坐起了身子:“幸好我跟你还没有那么熟,要不然还真不好意思说——你不走,我可走了。”

    这个影帝为什么会把圈内人都得罪光,林三酒也多少有了点了解——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你也不能走。”

    “凭什么?”清久留顿时不愿意了:“演戏很累的。”

    “虽然我没看见他,但是我想刺图应该没有走远。你想,如果有人像你一样,在不愿意加入这个组织的情况下成为了候选人,那么想必都会趁着第一个机会逃走吧?”被黑布从头蒙到了脚的影子站在窗边,清晰的只有她的声音:“……刺图没有在我们身上动手脚,或者留下什么东西,就这么放任我们自由行动,不是挺奇怪的吗?就像是故意给了我们一个逃走的机会。”

    清久留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随即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跟着你有烟有酒。”

    林三酒望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天色,没有出声。

    刺图在自己这边花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担心季山青。假如她的假设是正确的话,那么在没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为什么季山青反而不跑呢?

    这是不是说明,在通过了最初的考验之后,考官们还有控制住自己候选人的办法?

    只不过多想无益,即使一时半会不能脱身,二人索性决定在大厦里休息了一阵;直到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以后,他们才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走出了大门。

    一想到刺图大概老老实实地蹲了好几个小时,二人心里就忍不住泛出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在得知自己就是目标之后,林三酒反而轻松了不少——既然刺图已经给出了一个范围,那么肯定说明季山青也就在这个范围里,接下来她只要慢慢找就行了。二人一路走,一路用纸笔交谈,不像在追踪,倒像在逛街;林三酒甚至还趁这个机会,从一个损毁废弃的商场里找到了一副男式手套。

    “我在这儿也呆了四五个月了,”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清久留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答道:“……什么固体食物也没敢吃。除了酒,就是喝一些饮料,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以前我可入选过全球十大最性感男星呢。”

    林三酒一眼也没有看他——事实上,这个商场里也不知道都发生过什么,柱子、台阶、半边的天花板,统统都倾泻在了地板上,碎成了及踝深的一片废料;披着一件长袍子似的黑布,她必须时刻小心着脚下才行。

    除了清久留的抱怨声之外,商场里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回荡着;过了这么长时间,连林三酒也有点说不好刺图是不是还跟着他们了。

    从坍塌的大块水泥之中,探出了条条钢筋来;月光透过缝隙洒了下来,在漆黑的空间里投出一片片薄薄的银白。就在二人踩上了一块碎石,打算从一处缝隙中爬出去的时候,从远处幽幽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了悠悠的口哨声。(未完待续。)

459 海妖与回归的意老师

    像雾一样银白的月色,朦朦胧胧地漂浮在空气里,柔软了目光所及的一切。漆黑的废墟仿佛也有了生命,在寂静中低低地呼吸着。远方不知何处响起的一支悠长曲子,迷蒙得如同梦境一样,既美,又有些叫人害怕。

    林三酒怔愣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滑下了一颗眼泪。她忙伸手拭了,手背在一不小心碰着了自己的一脸胡子时,这才猛地一惊,醒过了神。

    四下一看,清久留正坐在她身边——二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坐下的、坐了多久了。

    在迷蒙的白雾中,他沉静下来的面容如同月下湖色,令人望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放浅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一颗泪珠轻轻地划下了清久留的面颊,在月光下闪烁起了耀人的星光。

    林三酒的目光再一次迷茫起来,怔怔地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黑暗。

    低声的哼唱,悠悠地描摹出了一支从没听过的曲调;它仿佛是顺着人的心神而起承转合的,只要人的生命不止,它就可以永远地这样唱下去。

    ……时间在一片迷蒙中,被消弭了意义。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伴随着头上一块碎石被猛地掀开了,刺图一张因恼怒而涨红了的脸伸了进来,看着还真有些像蛇了:“……老子等了你们一个晚上,你们连个屁也——”

    哼唱声忽然轻轻地扬了起来,刺图一愣,抬起头看了看,面上的潮红渐渐地消退了。

    “这、这是什么……”他看也没有看坐在地上的两个候选人一眼,只含糊地叨咕了一句。

    曲调柔柔地妖冶了起来,仿佛多了几丝来自异国的意味。眼前一片废墟里的漆黑,仿佛也因为这悠扬不绝的歌声而淡了下去,似乎终于要露出那隐藏在暗色里的物事了。

    脚下被半根断掉的钢筋一硌,刺图登时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背对自己的两个人,连忙两步来到了能说话的清久留身边:“喂,你怎么——”

    目光才一落在了后者的脸上,刺图忽然屏住了呼吸,声音低了下去,含糊了,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

    他怔怔地看了清久留几秒,仿佛也因为这一片耀目的星光而失了言语一样,慢慢地弯下了腰,与另外二人一起,并排坐在了一块大石上,痴痴地看向了远方的黑暗。

    黑暗中徐徐走出来的,谁也不知是什么,但是却美得叫人忍不住落泪。

    ……是阳光在海水间折射出的七彩,是野鹿从草原上跃起的轻盈,是这个世界上使人活下去的透明希望。

    林三酒一张脸早就被眼泪打湿了,她呜咽得就像一个刚找回母亲怀抱的婴儿,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影子;影子轻轻地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坐在中间的清久留面前,缓缓地朝他探出了手。

    被“她”碰触的那一刻,一定是无上的——

    “你醒醒。”

    一个从脑海深处骤然响起的声音,登时令林三酒一震。她望着那一片黑影,一时间还有些迷茫;刚才的声音又凉凉地开了口:“……遇见这么个小东西就不行了,你可还需要多磨练一下自己的意志力。”

    林三酒一吸鼻子,刚才像浮泡一样差点消融在一片温柔里的理智,瞬间又清醒了过来;她刚刚跳起身子,还没等转过目光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海中的声音又轻轻阻止了她:“别转头。”

    “啊?”到了这一刻,林三酒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听见的是谁:“……意、意老师!你回来了——你没事了?”

    “嗯,我没事。”声音轻轻地笑了一下。

    林三酒一颗心咕咚咕咚地跳着,强迫自己垂下了眼皮——在她的余光中,那影子似乎因为她的动作而稍微顿了一顿,徐徐向后退开了一些;她忙在脑海里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转头?”

    “我说你不能转头,可没说你不能抬头。”意老师的声音像含着笑意一样轻柔地响了起来,“只要别看你身边那个人就行。”

    什么意思?清久留怎么了?

    林三酒有些愣愣地,还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抬起了眼睛。

    在这片坍塌的废墟里,月光从缝隙间投下来,虽然轻薄得像一层层纱,却也足够叫她看清楚面前的那个东西了。

    ……比她想象中要小很多,大概只有成年人的一条手臂那么长而已;一颗硕大干瘪的头颅下,干枯的棕褐色皮肤紧紧地贴在了形如人胸的肋骨、以及一条脊椎骨上。在连接着脊椎骨的部分,逐渐地伸出去了一条像是鱼尾一样的东西。

    “这、这是人鱼?”

    林三酒心里才是一惊,紧接着就听见清久留也发出了一声低呼——似乎是被她的动作给打断了,刚才的歌声早已停下了一会儿,另外两个人也终于恢复了清醒。

    那看起来像是一具干标本一样的丑陋小人鱼,也意识到了眼下的不好,掉头就要冲回黑暗里去;只是既然已经瞧见了,哪能就这样放过它——林三酒脚下一蹬,已经当头罩住了它的退路。

    “这应该是一个特殊物品,你把它卡片化试试。”意老师轻而凉地提醒了她一句。

    ……特殊物品?

    林三酒心里的惊讶才升起来,手里却已经下意识地开启了【扁平世界】,随即重重地击在了那条人鱼的后脊梁上。

    “啪”地一下,人鱼就消失在了她的掌心里。

    “你抓住它了吗?”身后清久留也跑了过来,“那到底什么玩意儿啊?”

    林三酒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卡片,心里顿时苦笑了一声——顾忌到刺图也在场,她无法开口说话,所以干脆从黑布底下将卡片递给了清久留,示意他们也看一看。

    刺图的一张长脸连忙从清久留的肩膀上探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嘴巴逐渐地圆了。

    【奇幻生物展#12号展品】

    世界知名的奇幻小说作家要在这儿开签售会了!为了打造出符合作家期待的环境,商场方面特地制作了许多奇幻生物的模型和标本,用于布置签售会场。虽然末日在签售会这一天到来了,但不得不说商场方面的心思并没有白费——12号展品赛壬居然变成了一个自走型特殊物品,真叫人意想不到。

    这是一个脚踏实地的特殊物品,像传说中一样,12号展品老老实实地以歌声迷惑着人类。但是与传说中不同的是,由于展方将它制作得特别丑陋,没有了海妖蛊惑人心的美貌,所以12号展品的威力也大打折扣;随便一点儿什么惊动,都有可能将人从它的迷惑中唤醒。

    由于它是一个自走型特殊物品,12号展品受到了本性(?)的驱使,立志(?)要蛊惑住一个容颜惊人的美人(?),利用对方的容貌为自己的威力加成;由于被它蛊惑住的人类,也正如传说一样,最终会消失在海妖的身体里——所以这个美人最后也会成为12号展品的一部分。有了美貌,12号展品的威力就会大大提升了!

    PS:想使用这件特殊物品的话,需要把它牢牢地攥在手里。物品的效力与有效时长,完全取决于使用者的容颜是否好看、又有多好看。

    “所以说,都是你这小白脸害的吗!”刺图一边甩着手里的卡,一边朝清久留狠狠地说:“我就奇怪嘛,我记得我明明清醒过来了一次,刚要过来叫你,结果一看你的脸,不知怎么又糊里糊涂的了……”

    林三酒在心里也赞同了一句——她在清醒过来以后一转头,就被清久留的面容给吸引住了目光,随即她便又沉迷了下去,几乎没有半点抵抗力。

    “我才是受害者呢。”清久留嘀咕了一声,眉毛蹙得紧紧地:“我就有一个问题——说到’美人’的时候,这张卡为什么要在这里打问号?它什么意思?”

    要不是不能说话,林三酒真想骂他一句“别闹了”。

    刺图似乎也有些受不了他,一把将卡片扔回给了林三酒,粗声粗气地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了不起的计划,结果就是两个傻瓜!我可是懒得再跟你们了,你们赶快给我去找试炼目标,现在就动起来!”

    被刺图称为傻瓜,二人一时都有些难以接受;只是不等清久留说点什么,刺图忽然大步走了上来,冲他喝了一声:“伸手!”

    清久留咂着嘴巴,懒洋洋地伸出了一只手来;刺图一把拽了过去,“啪”地一下,顿时叫他痛呼了一声;清久留急忙甩了几下手,再一看,手指尖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点。

    “这个是免得你们到处乱跑,一般来说,都是在一级候选人为了完成试炼目标、而做出了第一个行动以后,才给按的。”刺图一边说,一边示意林三酒也伸出手来:“……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么磨蹭的候选人,我可不等了,你快点伸手啊!”

    现在不露手也不行了——

    林三酒一咬牙,轻轻地从黑布底下伸出了半根食指;只露出了一个指尖,对方应该察觉不到自己和男人的区别吧?

    刺图看了她手指一眼,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到底也没多说什么,随即往林三酒手指上一按——也不知他手里攥着什么,登时叫她疼得抽了口气,抬起手一看,指尖上正缓缓地渗出了一点红。

    ……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没入了她皮肤的底层。

    大概也是受够了这两个候选人,刺图给他们点完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以后,转身就从缺口中翻了出去——从他临走前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短时间不想回来了。

    “他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刺图前脚一走,林三酒立刻有点儿紧张地在脑海中问道。

    “放心吧,就是一个定位的,我随时都可以让那小玩意原路被排出去——不过现在还不行,排出去的话,对方就会发现了。”意老师带着几分慵懒地说道。

    林三酒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意老师这一次回来,似乎比从前强盛了一点,这叫她不由有底气多了;她一肚子的问题,也终于可以发问了:“意老师,你和女娲意识力的战斗怎么样了?你不是说,基因与意识力的组合冲击力特别大吗?”

    “托了你的福,”意老师笑着说,“……大概因为你是成长型,所以你的意识力比我想的还要强大有力,现在暂时把女娲的意识力给压了下去——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它又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还不能松懈。”

    这样啊……林三酒咬了咬嘴唇。

    正当她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清久留给捅了一下:“喂!”

    林三酒一愣:“啊?”

    “啊什么,给我拿瓶酒。”清久留挠了挠脸,在那张令人能叫人怔怔地望上十分钟的脸上,毫不在乎地留下了几条红痕。“嗯,不要芝华士,净他妈假酒……”

    林三酒干脆一连拿出了好几瓶让他自己挑,剩下的又收了起来;只是想了想,她忽然将【奇幻生物展#12号展品】叫了出来,解除了卡片化以后,一把扔进了清久留的怀里。

    “干什么?”清久留一手抱着一瓶酒,一手抱着人鱼,颇有几分狼狈地问道。

    “像你这样成天沉浸在烟酒里的人,说不准哪天就死了,”林三酒先一步爬上大石,一边向外爬一边说道:“……难得有一个东西让你靠脸就能活下来,给你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美女。”

    “你长得吧……其实还行,”清久留勉强自己安慰她一般的口气,反而让林三酒忍不住有点儿生气——他在爬出废墟的时候,也不忘了灌一口酒:“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得天天刮胡子了,唉……”

    “而且就算你要喝到昏迷,也得好好握着它——现在就别握了!那家伙已经开口唱歌了!”林三酒才一感觉自己脑子迷糊了一下,顿时朝清久留喝了一句。后者连忙松了手,想了想,从自己脚上抽下了一根鞋带,将刚刚闭了嘴的人鱼给拴在了裤腰上,又顺手将它揣进了兜里。

    等这些事都干完了再一抬头,清久留发现林三酒还愣愣地站着。

    “怎么了?”

    林三酒转过头,一片黑布下也看不清她是什么神色。

    “仔细一想,这人鱼……只会唱歌啊。”她的声音轻轻的,还有几分茫然。“……那我们一开始听见的口哨声,是什么?”(未完待续。)

460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不管清久留戳了人鱼多少下、怎么折腾它也好,当他握住人鱼的时候,从这件特殊物品口中发出的,仍旧只有与先前无异的歌声。

    “别试了,”林三酒又觉眼前一晕,忙阻止了他。盯着二人身后那庞大的废墟,她轻声道:“……口哨声的来源,估计仍然在那里。”

    “你不会是打算回去找吧?”清久留将人鱼揣了回去,“一般来说,恐怖电影都是这样开头的。”

    “我的人生早就已经是一场恐怖电影了。”林三酒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又将废墟来回扫了一遍,终于收回了目光:“不过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工夫去理会它……走吧。”

    清久留懒洋洋地跟了上来。

    口哨声就像是一个幻觉一样,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果然再也没有响起来过。

    二人在沉默之中走了一会儿,清久留无聊得一连打了好几个能看见嗓子眼儿的哈欠,大半根烟都吸完了,也没能叫他打起精神来;清久留抹掉了眼角的泪珠以后,朝前方沉默的女人喊了一声:“诶!林大强!”

    罩在黑布底下的身体明显一震,好像太过专注的思绪被人突然打断了一样,林三酒有些不高兴地应道:“……怎么了?”

    “自打认识了你,我把过去几年没走的路都走完了。”清久留先是抱怨了一声,这才一边拖着脚,一边慢悠悠地来到了她身边。“……我有个主意,你去找人,我去那边的酒店休息,怎么样?虽然又破又是涂鸦的,不过好像也是个五星级呢。”

    林三酒叹了口气,在心里向意老师说了一声“你等等”,随即转头对他坚决地说道:“不行。刺图发现我们分开了,到时说不定又有麻烦。”

    “你剥夺了我一个死在软床上的机会。”清久留十分遗憾地咂了咂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最后一截烟头。

    “不客气。”林三酒应了一声,扔给了他一条烟。“先别打扰我,让我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听他“噢”了一声,她随即出了口气,在心里对意老师说道:“有了烟,他大概就会消停一阵子了……你刚才说,我的【意识力学堂】升级了?”

    “你就像养了个宠物一样。”意老师轻轻笑了一声,随后才柔和地应道:“没错。战斗是人成长最好的途径,对于意识力来说也是如此……经过和女娲的战斗,你现在的意识力已经大涨了——【意识力学堂】也终于进入了中学阶段。”

    “中学……”林三酒没有什么真实感地应了一声,茫然地问道:“那就是说,我又多了一项意识力的应用能力?”

    “对,也不对。”意老师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这一次你发展出来的,与其说是一个能力,不如说你开启……”

    她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猛地响起了一连串轰隆隆、建筑倒塌一般的闷响——林三酒一惊,注意力迅速从脑海中退了出来;接着只听清久留指着远方一栋建筑发出了一声哀号:“我的床!”

    林三酒一抬眼,正好瞧见那家五星级酒店像被炸开的积木一样,从中间哗啦啦地裂了开来,一半的建筑登时倾泻而下,震得连他们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晃了几晃;二人忙跑到了一处拐角后站住了,探头朝外望去——轰隆隆的坍塌声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才终于与震动一起,逐渐地止歇了。

    清久留才刚往外迈了一步,立刻被林三酒一把抓了回来。

    “那边有人。”她低声在清久留耳边说了一句,“……那家酒店,一看就不是自然倒塌的。”

    “谁跟床有仇?”清久留有几分痛心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没有动,只是与林三酒一起静静地伏在了黑暗中。

    不管轰塌了酒店的是什么人,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很小心——二人等了好一会儿,除了时不时吹起来的一阵微风,以及夜色中沙沙摇起的树叶,其余的世界静谧得没有半丝活气。

    也许那人已经从别的方向走远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突然跟一栋荒废了的酒店大楼过不去,但是好像跟自己二人没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等了十来分钟,林三酒才带着清久留一块儿朝酒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坍塌的酒店已经彻底看不出原形了,成了一堆巨大的建筑垃圾,倾泻出去了半条马路的距离,淹没了周围的人行道、砸倒了十多棵绿化树。指望清久留发现什么大概是不太靠谱的,林三酒干脆让他在一边等着,自己跃进了酒店的废墟之中仔细检查了一圈——只不过她始终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连战斗痕迹、或者新鲜尸体都没看见。

    “别人推倒这栋楼的原因与你无关,”在林三酒向外走的时候,意老师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声,语气有点儿凉:“……对你来说,重要的是继续掌握【意识力学堂】。我现在继续跟你讲,你好好听——”

    简直就像是有人不想让她好好说话似的,一句话才说到了一半,登时又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倒塌时的轰然响声;虽然这一次的声响小得多了,但在这砖块咚咚地撞击地面的闷响之中,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啊!”——听声音,正是清久留无疑。

    林三酒心里一跳,根本顾不得意老师要说什么了,拔腿就冲向了清久留的所在之处——然而当她刹住了步子时,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后者正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刚刚从嘴里吐出去了一口烟。

    “怎么了?”林三酒兀自有些紧张地问道,四下看了一圈。

    “那儿,”清久留用手里的烟朝面前点了点,“……你看见那块墙板了吗?你把它挪开——注意点,别碰到下面的东西。”

    下面是什么?

    林三酒一凛,忙有些吃力地动手将那块巨大沉重的墙板给掀了起来——双臂一抬,墙板重重地向后砸了下去,露出了下方的一个空隙。她低头朝空隙里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清久留。

    后者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伸手下去摸了摸,点了点头。

    “这是全球最昂贵的床具品牌之一,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有。”清久留满意地吐了口气,示意林三酒把这张床垫卡片化收起来:“……建筑都塌了,这个床垫居然还算完好,这真是我的运气。”

    “咣啷”“咣啷”地连着几声,林三酒盯着他,一回手就在废墟上一连砸碎了几瓶好酒——这几个瓶子就像砸在了清久留自己头上一样,心疼得他嘴角都抽了一下,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这是干什么!”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紧张感,或者自己身在何处的觉悟?”林三酒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声。

    “……要是你喝得醉醺醺的,你也不会有啊。”清久留反驳了一句,见对面的女人手一动,又多了一瓶酒,立刻就服了软:“不过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发现,不骗你!”

    “什么?”

    “你看,”清久留指了指刚才被她掀开的那块墙板,“……那一块墙上有字。”

    刚才林三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墙板下的空隙里了,还真没发现墙上有字;回头瞪了清久留一眼,她踢掉了墙板上的碎砖和厚灰——一阵阵烟尘里,她借着月光、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半句已经残破不清的字样。

    说是半句,其实也只有四个字而已——“证官在西”。

    其余的字样,都已经随着建筑坍塌而彻底损毁了。

    林三酒一愣,盯着这四个字,慢慢皱起了眉头。

    “证官?”清久留在喝了一点酒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坐在地上:“……诶,这句话不会是说签证官吧?在西,是说在西边?”

    “你也找过签证官?”见他猜想的与自己一样,林三酒随口问了一句。以清久留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来看,随波逐流地飘荡到下一个世界,才更像是他的作风。

    “我前三个世界都是用了签证的,有一回还提前了六个月哪。”清久留懒洋洋地答道,“……不过后来自从我不刮胡子了以后,就再没有拿过签证了。”

    也就是说,给他签证的签证官都是女的。

    林三酒听见自己脑海中的意老师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怎么突然有点儿尴尬——她没好气地一把拽起清久留的衣领,将他拉了起来:“既然这样,咱们就往西走找签证官!”

    会写下这样讯息的,一般来说只有签证官本人;不过她倒不是想趁此机会开签证——毕竟有刺图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开签证就意味她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但季山青可不知道她已经成了候选人,大概还以为她会继续开签证;如果他也在寻找着林三酒的话,想必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这样一来,只要找到留言的这个签证官,就很有可能在他附近找到季山青——退一步来说,就算他不在,签证官身边往往也是进化者云集的地方,到时候或许也能找到季山青的线索。

    一想到大概很快就能找到礼包了,林三酒不由精神一振,抬步就走。

    “床、床垫——”清久留心有不甘地叫了一声。

    林三酒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回过身,弯腰将床垫给卡片化了。

    意老师不知为什么又笑了一声,问道:“……你很喜欢他?”

    “我更喜欢一条狗。”林三酒在心里嗤了一下,随即跳上了废墟的高处。

    站在高处上朝远处一望,刚才发出响声的地方也被纳入了林三酒的目光范围之中——原来是不远处的一段围墙,不知为什么被人从中间给击断了,塌垮了下来,滚落了一地的碎石砖头;从手法上看起来,破坏酒店和破坏围墙的大概是同一个人。

    往西走的话,林三酒二人正好也会从那一段围墙旁边路过;在碎墙旁边停下来看了看,无需意老师提醒,这一次林三酒也发现了蹊跷。

    “你看,这儿也有字,”她踢了踢脚下几块碎墙,示意清久留道:“官,西……字迹跟刚才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故意破坏签证官留下的线索。”清久留一边打哈欠,一边百无聊赖地说道:“……这事儿真有意思,我觉得我需要那个床垫了。”

    对于他这种万事不上心的态度,林三酒也有办法治他;叫出了一瓶酒以后,他顿时老实了不少。

    “奇怪了,为什么会有人非要一路破坏签证官的信息不可?”林三酒翻弄了一下围墙的碎块,勉强又拼出了一个刚才没见过的“湖”字;眼看剩下的拼不出来了,二人便再次踏上了往西的方向。

    “……别人拿不到签证,也未必保证他就能拿到;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清久留叼着烟,含混不清地一边说,一边咔咔地打了好几下火机。

    损人不利己——林三酒一怔,立刻停下了脚步。

    上一次听见这个描述,还是在哈瑞农场里的时候了……

    几乎像是印证了她的想法一般,从前方的夜色中忽然传出了“咯咯”的笑声来;以林三酒的感官敏锐度来说,竟丝毫也没察觉到前方藏了一个人——然而二人退了几步,四下一望,仍然谁也没看见哪里有人。

    “看上来,我在这儿呢。”一个熟悉而柔软的女孩声音笑嘻嘻地说道。

    一个足球大小的东西被树叶的阴影笼罩着,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只是伴随着一阵“哗沙沙”的声音,那东西向前挪动了几下,终于来到了枝头,露在了月光下——清久留倒抽了一口气,烟从嘴唇间掉了下去。

    林三酒沉下了脸,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才毫无所觉。

    ……即使是开启了“纯触”状态,只怕也很难察觉到坐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的一颗人头。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四分之三颗人头。

    “喂,你,”从小橙那一张好像被人斜斜劈掉了一块的脸上,依然能看出她浮起了个笑。一眼也没看林三酒,她朝清久留努了努嘴,柔声问道:“……你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你?”

    清久留似乎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颗人头问话,“啊”了一声,才有点儿呆地答道:“……你大概见到的是我的照片吧。”

    “噢——对,”小橙高兴地一跳,“没错,你好像是个演员,那女人临死都还揣着一张海报。嗯,没想到本人更好看……喂,穿袍子的那个。”

    林三酒冷冷地抬起了下巴。她现在的伪装看来很成功,小橙压根没有意识到她是谁。

    “你可以走了,把这个演员给我留下。”(未完待续。)

461 月光下的清久留

    “你的同伴走得还真痛快呢。”

    那颗仅剩下四分之三的人头,坐在树枝上“咯咯”地笑了一声,随即轻巧地一跃,便浮在了清久留眼前的半空中。

    少了一块的缺口处看起来非常光滑,当小橙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的时候,露出的断口、以及从断口里隐约可见的大脑,都平整得就像是一幅卡通画,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咔哒咔哒”地打了半晌的火机,清久留终于成功地把嘴里的烟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以后,他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一边吐着烟,一边说道:“……是呀。”

    眨了眨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小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好像不太在乎?”

    “原本就是萍水相逢嘛。”清久留打了一个哈欠,“……跟谁走都一样,身边有没有人也都一样。”

    “我喜欢你这种态度。”小橙抿起嘴,挑起了一边眉毛——另外一边的眉毛,已经随着那块消失了的额头而一起不见了。“……嗯,虽然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用你干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潜力……有了这张脸……以后一定会好玩的。”

    “是吗,”清久留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你这张脸看起来却不太好玩——发生了什么?你的身体呢?”

    小橙一笑,下一秒,清久留的背后突然被一股火车头一样的巨力给撞了个正着,简直好像能听见脊椎骨开裂的声音——他一下子就被击得滚倒了出去,身子忍不住蜷了起来,皱巴巴的烟在他不住咳血的声音中落在了地上。

    那只无声无息、却将他五脏六腑都击得翻腾起来的右手,也不知是从哪儿扑出来的,又是何时到达他背后的;在他艰难地回过头时,手在空中朝他打招呼似的摆了摆。

    “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小橙温柔地说道,“我的手就会穿透你的肚腹了。”

    “只有一个头和一只手了吗?”清久留喘着气,拾起了地上的烟头:“……你还真是身残志坚。”

    这一次,当呼啸的风势直直冲向了他的胸口时,清久留单手一撑地面就跃了起来,随即身子在半空中一转,顺势就抱住了那只手——只是那手的力量实在太大,即使抱住了,他也仍然被一路打出去了好几十米;只是清久留似乎没觉得痛,只是咳着笑了一声,双手死死地攥住了小橙的右手。

    人的失血致死量,只要超过10%就够了,就算对方是进化者——

    “没用的。”那颗人头上的面色只是顿了一顿,随即又浮起了轻快的笑:“……我分解过后的肢体,跟平常人体可不一样;你仔细瞧瞧,那只手里的血也都固态的。要不然,难道我飞到哪儿,血就滴滴答答地淋到哪儿吗?”

    清久留的笑容凝固了,随即低低地骂了一声,一把扔开了那只右手——后者在空中一个盘旋,立刻飞回了人头的下方;现在的小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只露出了脸和手的隐形人一样。

    “我对你的过去很有兴趣,来给我讲讲聚光灯下的生活吧?”

    在小橙轻柔的笑声里,从远处的黑暗之中,又有许许多多个形状奇特的阴影飞入了夜色下的空中;仿佛受到了吸铁石的召唤一样,数十个部件纷纷地冲向了小橙人头的所在之处,似乎要重组出她的人形来。

    清久留退了一步,却感觉小腿处意外地撞上了什么——他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竟竖起了一圈木制的围栏。

    这围栏像玩具似的,很矮,还不到人的膝盖高,内部也只有大概方圆十米的大小;然而当清久留想要迈出去的时候,却不由愣了一下。

    没错,“抬起腿、迈出去”的这个指令,已经由大脑下达了——然而他的双腿却仍然一动不动,指令便如泥牛入海一样,没入了脚下那一片沉重的黑暗里。

    再试一次,也是一样的。

    “往外走不行,你只能在里头活动,毕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一头小羊了。”

    在小橙高兴的声音里,清久留有点儿茫然地抬起了头。

    昏暗的夜色下,小橙一双乌黑的瞳仁闪烁着兴奋的、如同某种药物一般不自然的光芒。这是一种正常人眼里不会有的光,明亮得甚至接近疯狂;然而正是她这一种肆无忌惮、没有任何约束的疯狂,令她反而有了一种奇妙醉人的气质——

    清久留猛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的神色已经凝重多了。上下一看,他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完整。

    看起来如同一块没完成的拼图一样,虽然大致是一个人形,却左缺一片、右缺一块;小橙的整个左臂都没有了,胸腔和盆骨也少了一半,一条腿时断时续、时有时无,却居然还能站得好好的。

    “哈,”清久留找了找,发现刚才的烟头早就不见了,这才有几分不耐烦地笑了一声:“……我是小羊啊。那我该叫你什么?牧羊人,还是牧羊的残疾人?”

    他早就知道这句话一说,对方的袭击肯定会紧跟而至——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有了围栏的限制,清久留连躲闪缓冲的空间都没了,被一击打中肚腹后,他顿时又咳出了一口血来。

    “庆庆!”小橙尖利地叫了一声,即使不看她的脸,也能感觉到她的愤怒。“收窄围栏!收窄!”

    “橙子,”从暗处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声音的接近,庆庆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了夜色下。她看着小橙,柔和又有点儿焦虑似的答道:“十米已经是最短的直径了,我现在还不能……”

    “废物。”小橙转过头,朝清久留眯起了眼睛;忽然又“咯咯”一笑:“……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暂时先这样吧。”

    “怎么,连能力都不是你的啊?”清久留不知从哪儿又翻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了嘴里。

    这一次小橙却没生气,只是耸了耸一边肩膀:“……我们从一个副本出来,她就升级了。必须说,这个能力很适合她呢。”

    【Weareallsheep】

    所谓自由意志,只是魔鬼的谎言。我们都是一群迷失的小羊,在以为自己可以做出抉择的幻觉中、在自己的决定所带来的苦果里,苦苦煎熬。唯一能够摆脱这一困境的,就是将自己的命运彻底交给一位领袖,由她来决定一切——顺从,即是莫大的幸福。

    使用方法:在某处事先设定好了一处羊圈之后,被领袖击迫进去的人,就会像是被赶进羊圈里的羊一样,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地温柔顺从起来。由于羊圈现在暂时不能移动,所以必须要把羊困在里面达到一定时长才行——具体时长,视对方的意志力强弱来决定。

    “糟了。”清久留忽然嘀咕了一声,但表情看着却不太忧虑。“我的意志力非常薄弱呢……”

    他这句话一说,从昏暗的夜色里紧接着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小橙和庆庆二人的面色一凝,还不等找出那声音的来源,一股飓风猛然平地而起,将几棵树、人行道地砖、甚至是一块屋顶都一块儿卷了起来,轰然一声砸上了围栏。

    “坚持住!”小橙转头叫了一声:“我相信你可以的!”

    在庆庆的脸色唰地白了下去的同时,围栏也猛地一震,在龙卷风持续的冲击下剧烈颤抖了起来;虽然好像时刻都会化成碎片,却好歹算是挺了下来——当风势逐渐停歇的时候,庆庆面色苍白、“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

    “还差一点儿我就出去了,你怎么停了?”清久留也坐在围栏里头,懒洋洋地冲后头问道。

    一个从头到脚都裹在一裘黑布里的人影,缓缓地在围栏边蹲下了身子。

    “你早知道我没走远?”林三酒有点儿哭笑不得地问。

    “我要的床垫你都收起来了,又怎么会把我扔下。”

    “喝你的酒,”她扔给了他一瓶啤酒,“她们两个给我解决就好。”

    “是你?”小橙早在林三酒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眯起了眼睛:“我早就知道你活着,没想到你却打扮成了这个样子。刚才你假装走了,是在等庆庆也出来吧?”

    “正好一网打尽,省得我还得到处找。”林三酒仍然罩在黑布里,声音冷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活着?”

    “因为我猜到了哈瑞的恶趣味。”小橙柔柔地一笑,“他把我们几个都放进了杂草门,大概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光头呢?”

    “死掉了,他活着也不好玩。”

    林三酒怔了怔,在心里叹了口气的时候,忽然想起身份已经摆明了的45号死了,一直隐藏着的47号却活了下来——哈瑞果然是恶趣味。

    “那你……”她声音沉而低缓地响了起来,逐渐有点儿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当时为了逃过我的追击,分解成了无数块之后才跳下叶子的……看来,你缺失的那一部分,是不小心进了别的门?还能凑出个人形来,真不容易啊。”

    小橙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浮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来;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啪”地一下,骤然又一次在空中分解成了无数细微的小块,如同形状奇特的拼图碎片被一下子洒向了天空似的,只留下了那颗头仍然漂浮在原处。

    “我在温室里使不出真正的威力,”她的声音在无数碎块间响了起来,“你不是能够卡片化吗?你倒是试试看,怎么把现在的我卡片化吧?仔细一想,我也可以用得上另一头羊……用来做羊汤。”

    伴随着她的声音,空中那无数细小的碎块都像是活了过来,如同一场暴雨一样朝着林三酒倾盆而下;即使再一次甩出了【龙卷风鞭子】,凶厉的风势也丝毫未能动摇近百块碎片的前扑之势——小橙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要让这些碎块碰上她的皮肤。

    虽然不知道碰上以后到底会怎么样,但林三酒根本也不想知道。

    她有心想像对付沙鲸时那样,用黑布一包后,就将对方的碎片都卡片化;然而相比沙鲸的能力而言,小橙的肢体碎块实在是太迅捷灵活了,加上又有浮空优势,林三酒几次试图包裹住它们,都以失败告终——

    眼看无数碎片已经将自己牢牢笼住了,唯一的退路上也出现了一个开着门的围栏;她一咬牙,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妙手空空】,反而迎头朝着碎块密布的方向冲了上去。

    “找死——”

    在小橙高昂的笑声里,那个身影果然撞上了厚厚的一层碎块,瞬间就像被蜂群包住了似的;一旦落入了碎块中央,那个身影就像是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样,直直地落向了地面——然而小橙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色顿时一变。

    就在那厚厚一层碎块包裹住了来人、在地上涌动着、“蚕食”着那个少了一条右臂的身影时,不知何时甩去了黑袍的林三酒已经跃至了小橙的人头上方;她才刚喊了一声“拦住她!”,可还不等庆庆站起来,高速朝后飞了出去的人头就“咚”地一下撞进了林三酒的掌心里。

    紧紧攥住了小橙的下巴,林三酒落在了地上,对她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

    “你的战力还没有你自己幻想的一半高明。我无法将你的头卡片化,”她轻声说道,仿佛对欺近身后的无数碎块和庆庆都一无所觉:“……这说明你的生命之源,就在这颗头里。”

    说到这儿,林三酒一笑:“你猜猜看,是你的碎块先碰到我,还是我先捏碎你?”

    小橙一张脸冷得几乎能冻伤人,静了一会儿,她强迫自己提起了一边嘴角:“庆庆,放人。既然她这么想要这个男的,我们就还给她。”

    碎块停住了,栅栏门也无声地打开了,清久留慢慢地走了出来。

    “人还给你了,我们两——”

    小橙的一个“清”字还没有说完,只听忽然“扑通”一声,庆庆已经跪在了林三酒的脚边。

    “你这是干什么?”小橙眉毛一抬,厉声问道。

    大概是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庆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反而膝行了几步,泪眼婆娑地朝林三酒抽泣道:“求求你……”

    林三酒也不知道,是她哪一个下意识的表情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只、只要别杀橙子,”庆庆一抽一噎的声音,令她的话都几乎很难听清楚了,一张脸都因恐惧和痛苦而变了形:“什……什么都可以……”

    林三酒愣了一下——她对庆庆毫无同情,然而当她哭着趴在自己脚边的时候,她还真有些难以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杀掉小橙。

    一个脚步声轻轻地走近了,她回头一看,正是清久留。

    在昏暗的月色里,后者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一个烟头慢慢地亮了起来。

    “给我。”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忽然用烟点了点林三酒手中的小橙人头。在拿到了人头以后,他又一把拎起了庆庆的胳膊,将她给提到了另一边去。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一边走,他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林三酒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还真有点儿懵了。

    只见清久留好像低声地在庆庆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起初一片茫然,显然没有听懂;当她听懂了的时候,就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大哭——然而在清久留又低声说了几句以后,庆庆的哭声逐渐低了,一双眼睛眨了眨,竟然慢慢地开始亮了起来。

    小橙的脸却忽然扭曲了一下——她愣了好几秒,才像是终于明白了清久留的意思;紧接着,她尖利的叫声登时撕破了夜空:“庆庆!你这个变态!我不要!求求你,庆庆——”

    然而这一次,庆庆却只是温柔地望着她,一动也没动。

    小橙猛地啐了她一口,不远处那具刚刚拼合在一起的身体,迅速再次分裂成了十来块——就在它们一齐扑向了清久留后背的时候,他连一眼也没有向后看,只是“当”地打破了手里的空酒瓶,攥住了瓶颈,一把将断茬从下方深深地扎进了小橙的人头里。

    连一声呜咽也没有发出来,那十来块身体顿时失去了生命,扑簇簇地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变成了一地泛青的残肢。

    庆庆颤抖着伸出手,一张脸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嘴角却带着笑;清久留将小橙的人头放进了她的手里时,她甚至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声“谢谢”。

    清久留回头看了林三酒一眼,又转过头去,将手放在了庆庆胳膊上。

    “那么我现在就要吸收你三分之一的血了。”他的声音轻柔得近乎悲悯,每一个字,都叫庆庆忍不住涌出了更多的泪水:“你的死会来得很快,没有痛苦。”

    庆庆死死地抱着颜色青白的小橙,拼命地点了点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即使她如此恐惧死亡,仍然没有把胳膊抽开。

    ……当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清久留站起身,嘴里的烟头在夜色里亮了一下。

    “这……”林三酒向前走了两步,“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清久留低下头,掩住了他面上的神色。

    “我告诉那个庆庆,小橙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我许诺了她,我也可以杀掉她,然后将二人的身体拼接在一起,以后永远也不再分开了。”

    林三酒一惊:“为——为什么?”

    清久留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在夜幕中看起来如同盛满了钻石般的星光。

    “让她安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就有一具高达一米八的女性尸体,可以交给刺图了。”(未完待续。)

462 相逢对面不相识

    重新将黑布披上,在颈间系上了一条带子的时候,林三酒这才发觉自己的指尖正在轻轻地颤抖。

    即使已经用水彻底地洗过了好几遍,但指甲缝隙、甲沟处,仍然粘着隐隐约约的深色血迹——那种黏黏腻腻的触感,就像是通过手指、糊在了心脏上一样。

    她觉得她永远也忘不掉将手指深深插进断肢里时的触感了。

    随着清久留倒空了手里的桶,空气中汽油的味道一下子浓重起来,几乎能在舌头上尝到那种刺鼻的味道似的。被浇湿了的小橙人头,仍然维持着她死之前的那个表情,双眼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盯着夜空。

    ……相比个头娇小的小橙,还是庆庆一米六几的身体更适合用来做“框架”;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个人头和好些用不上的身体部件。

    清久留低下头,一手防着风,一手“咔哒咔哒”地打着火机;等那截短短的烟头好不容易才在夜色里亮了起来后,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白烟。

    “准备好了?”

    呼了口气,林三酒点点头。

    烟头轻轻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正好落在了一只右手的掌心里。明亮的橙红色很快就跳跃了起来,一开始就像是小小的试探;随即越来越亮、越来越烈、越来越热的火光,就灼人地映红了二人的面颊。

    “走吧。”

    林三酒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尸体上。

    看起来是庆庆的身体,但此时的高度却与林三酒相仿了。她双目紧闭,泪水早就干了,留下了满脸的泪痕;如果挽起尸体的衣服,就会发现底下的皮肤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粗大缝线——缝得非常拙劣外行,但总算是将尸体完整地凑在了一起。

    小橙和庆庆的肤色不同,骨架大小、肢体粗细也都不一样,在决定哪个部分应该和哪个部分相连的时候,是花了二人最多时间的。按照庆庆的要求,即使有点不对称,他们还是将小橙和她的胸腔连在了一起;不过在缝完了以后,用新衣服一罩,却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给尸体的颈间缠上了一条绷带以后,林三酒看了看庆庆的脸,将这具不知属于谁的尸体给卡片化了。

    虽然过程有些血腥,但不得不说,这个办法几乎是眼下唯一的出路:近一米八的女性已经非常难找,何况是一具这样的尸体。

    在沉默中,二人再次朝西边出发了。

    走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刚才那个冷静的清久留就像是日光下的冰淇淋一样化掉了,露出了底下树懒似的原形:“……那签证官是想让我们西天取经?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要不你背我一会儿吧?”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背他当然不可能。

    “一找到签证官,我就把床垫叫出来。”她向清久留保证道。

    意老师在她的脑海里嗤地一声笑了——不知怎么,一股古怪复杂、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绪,突然再次淹没了林三酒。

    甩了甩头,她暂时压下了那股莫名的情绪,想起了自己的【意识力学堂】。她的心思全被小橙这件事给扰乱了,差点儿就忘了她刚刚升级到了中学阶段;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有朝意老师发问——等找到了季山青、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仔细研究自己的新能力好了。

    没想到,二人这一走,就一直走到了天色即亮的时候。

    布满了青藤、残败灰黑的高楼楼群,随着他们的步伐而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矮;就像是一条逐渐走低的线一样,市中心区显然已经被二人给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从残留着的路标来看,再走一会儿,他们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城市了——然而不管怎么找,他们也没有看见这一路上哪里有一片湖。

    “奇怪了,”林三酒皱着眉头,转了一圈,不知是哪儿出了错:“……太阳在我们的背后,这个方向确实是西边啊。签证官没道理跑到荒郊野外去扎营,再回市中心留下讯息……”

    清久留早就指望不上了——他声称自己的身体与走路这件事不兼容,林三酒才一停下脚,他立刻抱着酒瓶像软泥一样滑到了地上;没过一会儿工夫,就醉醺醺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对寻找签证官这件事没有丝毫兴趣。

    如果小橙没有把那两条讯息摧毁,或许她还会知道哪儿出了错——

    这个念头刚从林三酒脑海中浮起来,她顿时愣了一下。

    不对啊?

    “怎么了?”意老师轻轻问了一声。

    林三酒一时没答,只是忙走到清久留身边将他摇醒了,让他也一起听着:“……咱们这一路走来,连一个新的讯息也没瞧见,你不觉得有些古怪么?”

    清久留显然还沉醉在酒精的效力中,眼皮眼看又要缓缓合拢。

    “签证官是希望大家都去找他的,那么按理说,越靠近他的所在之处,留下的引路信息应该就会越多才对。”林三酒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脸,将后者拍醒了些:“……现在咱们一条新讯息也没瞧见,只能说明签证官压根没有来过这儿,我们走错路了。”

    “那……西字怎么解释?”清久留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问道。

    “我们一直以为签证官是在西边,可能是在一片湖的附近。”林三酒加快了语速,“但转头一想,墙都碎了,字的顺序也乱了,说不定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西和湖二字是连在一起的话呢?那不就成了一个地名了!”

    清久留抹掉了眼角的泪珠,抬起了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而且,看见你这么有精神,我也很替你开心,但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我不关心。”他十分诚恳地说道。

    脑海里的意老师顿时又笑了一声。

    林三酒被他堵得一翻眼睛,干脆一把拎起了清久留,找了一辆还能发动起来的车,在他的一句一句抱怨声里将他塞了进去;现在已经不必担心错过引路信息了,开车就成了节省体力的最好办法——“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她隔着玻璃窗对清久留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回去。”

    老实说,本来就是一个新手,加上好几年没有摸过方向盘,林三酒的开车技术实在算不上好;但是现在反正没有了交规,也没有了其他车辆,她开得就十分肆无忌惮,好几次为了抄近路,还干脆将车开上了人行道。

    清久留被她颠得浑身难受,刚抬起头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不由微微一惊;喊了一声“有人!”,他忙一把握住了方向盘,向另一边一打——在尖利得刺耳的刹车声中,这辆小面包车斜斜地冲了出去,终于在即将碰上前方那人之前停住了。

    挡风玻璃与那个陌生人的肩膀之间,大概只有一拳的距离。

    虽然明知道对方大概也是一个进化者,不会被一辆车撞死;但林三酒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开门下了车。

    她牢记自己现在是一副男人模样,因此没有贸然出声;只是再一抬头,她就不由有些怔住了。

    从另一边探出头的清久留,目光一落到了那人身上,也忽然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林三酒见的人也算多了,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看着点儿路。”

    那女人轻轻地勾起了唇角,嫣然鲜红的嘴唇如同一道流动的魅影。一绺卷曲的金发滑下了她的额头,她看了看林三酒二人,这才微微扬起下巴,声音沙哑,又仿佛温柔地道:“……我不会生气,但别人可就未必了。”

    “啊,抱、抱歉。”林三酒有点儿结巴地应了一声——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男人的外表,目光一时之间根本没法从这个女人身上转开。

    ……她好像上了年纪。

    在她转过头的时候,林三酒能清楚地看见她脖子上已经松弛下来所形成的纹路;仔细一看,她的脸上也早泛起了细纹。然而当她伸出那只戴着钻戒的手,用无名指朝清久留点了点的时候,所谓的年龄便忽然在她面前消散了:“……来,给我一支烟。”

    清久留甚至根本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小心地将烟递了过去,又给她打着了火。

    那个女人抬起下巴,轻轻地吐了一口烟。

    她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什么特殊的事也没做——可是林三酒却转不开目光,只能这样迷醉般地望着她。她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带着一种光晕,如同一瓶年份已久、入口流畅优雅的葡萄酒,在水晶灯光下闪烁出的成熟酒红。

    理了一下自己卷曲的短短金发,这个陌生的女人忽然莫名地笑了一下。

    “你,”她的指间里还夹着香烟,朝林三酒点了点,“我希望你能站远一点。我离开的方向在你身后。”

    无可否认,这是一句非常无礼的话——然而她那种优雅从容的气度,却令林三酒根本生不起来气;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及时地挪开,反而太过失礼了。

    看着林三酒退向了一边,那女人微微一笑,迈出了一步。

    甚至连她高挑瘦削的脚背,仿佛都足以叫人一直呆呆地看下去——直到她精致纤细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磕出了轻轻的一声;这个时候,林三酒才发现她身后原来还拖着一只大布口袋。

    “别介意,亲爱的,”她回过头,在温柔得同梦一样的金发中回头朝林三酒露出了一个笑。“我想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与你靠得太近。”

    林三酒根本没有听懂——她犹豫了一下,指着那只大布口袋说道:“……你需要帮忙吗?”

    “不了,”她转过头,在高跟鞋逐渐远去的轻响里,声音如同绕梁音乐一样飘散在空气里:“……Howsweet.”

    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林三酒这才微微地吐了口气,转过眼睛。

    清久留也正望着她,二人彼此好像都有点茫然回不过神;过了几秒,清久留才叹息着似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这么有魅力的女人。”

    林三酒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跟那个女人一比,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男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毕竟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二人很快就返回了车上——只是这一次,清久留宁可自己酒后驾驶,也不让林三酒再开车了。

    就这样又往前开了一会儿,签证官留下的讯息果然越来越多——正如林三酒推测的那样,签证官其实正在一个叫做“西湖餐厅”的地方,而不是在西边;顺着对方一路留下的讯息,很快二人就找到了这一家带着一片小型人工湖的餐厅。

    “应该就在这儿,”林三酒四下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但是这附近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不管在哪个世界,签证官身边总是围着无数进化者的。

    只是清久留关心的重点可不在这个上面。

    “这家店一看就高端,应该有几瓶好酒。”他跳下车,头一次如此积极主动地当先一步,挽起餐厅门口已经被血迹染得发了黑的麻布门帘就走了进去。

    林三酒跟了上去,刚要说话,一抬头,立马硬生生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你们两个傻瓜也找到这儿来了啊?”

    刺图大喇喇地站在餐厅中央,抬眼看见二人的时候,好像并不很惊讶。

    “你?”清久留懒洋洋地拖着脚步走近了,“你怎么在这儿?”

    刺图叹了口气,一双莹黄色的蛇瞳里满是无奈。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他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忧伤了,“……为什么我这一次找的候选人,一个比一个笨呢?”

    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明明他不是签证官,非要装成签证官的样子……说这样可以吸引到试炼目标。”刺图忧愁地说道,“……结果这下可好,目标没吸引到,被他骗过的进化者却找上了门,一个布口袋就把他给装走了。唉,这活不活死不死的,身为考官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布口袋。

    林三酒只觉自己眼前晕了一下。(未完待续。)

464 找不回来的季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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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自己耳鼓里血液“咕咚咕咚”流过的声音,林三酒紧紧地咬着下唇——仅仅为了保持一言不发,她现在就用尽了最大的力气。

    ……事情到这儿已经很清楚了。

    一连被她暗暗地捅了好几下之后,好像清久留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出声问道:“你的哪一个候选人被抓走了?”

    “还有哪个?”刺图拉着一张脸,显得脸更长了:“……除了你们两个傻瓜,我手头上现在只剩下一个更蠢的傻瓜了,就是那个比你还小白脸的。”

    “比我还——一会儿我再找你聊聊这个话题。”清久留感觉后背又被扎了一下,赶快改了话头:“他不是签证官,怎么能伪装成签证官的样子?开一次签证,开不出来不就露馅了吗?”

    “谁知道傻瓜是怎么想的?”刺图皱起眉头,显然他也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把假象维持这么长时间……”

    林三酒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刺图不知道,她却有了一个猜想——伪装成签证官这个办法,全天底下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办到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季山青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此时的清久留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喝过了酒,一双眼睛灵醒极了:“……身为考官,你不得去把他找回来吗?”

    “这个嘛。”刺图眨了眨一双莹黄蛇眼,“如果他死了,那就自然被除名了,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现在他暂时没死,试炼也还没结束,那么他就仍然处在试炼过程中——按照规定,考官可以在过程中配合候选人的计划,但我们是不能主动替候选人摆脱危机的。我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查一下他的坐标,看看他有没有逃出来。唉,看来还是得抓紧再找几个候选人……诶,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他说了一大通,才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眼看刺图已经一副放弃了季山青的样子,林三酒必须死死咬着舌尖,才能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刚才在她遇见那个陌生女人时,对方压根没有使用过任何能力。

    与面对黑泽忌、人偶师等人时不同的是,林三酒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来自强者的那种压迫感——她是如此平静,如此优雅,每一寸细节都像是被上帝精心地描画过;然而她身上还蕴含着某种冷峻的东西。

    就是这一丝丝冷峻,让林三酒丝毫也不怀疑,当她翻脸的时候,恐怕远远比人偶师、圣诞老人等人还要恐怖得多。

    被这样的一个人抓住了,季山青的真实身份还能维持多久?

    如果不是想知道刺图接下来会怎么办,林三酒根本不会还在这儿呆呆站着;此时见他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她也不肯再浪费时间了,轻轻拉了一下清久留的衣袖,打算立刻就出发——

    “你这样回头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清久留转过头的同时,没想到意老师恰好出声了。

    她的声音悠悠地,十分轻缓:“……你必须要靠这个蛇眼睛的考官,通过他所种下的追踪装置,才有可能找到你的朋友。”

    “就是因为他什么也不肯做,我才不得不自己去找啊!”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林三酒急忙问道。

    “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能做,是因为现在试炼还在进行过程中,他身为考官,不能主动帮助候选人……对吧?”意老师似乎感觉到了林三酒的焦躁,声音放得更加轻柔了:“那么,你只要结束这一场试炼不就好了吗?”

    “结束——”林三酒一愣。

    “只要你把手头的尸体放出去,这一场试炼就以你和清久留的胜出而告终了。可是候选人必须连续失败三场才会被除名,你的小朋友只失败了一次,仍然是有效的候选人。”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因为林三酒骤然兴奋了起来的心情而微微含了点笑意:“那么身为考官,刺图必须将下一场的试炼内容告知每一个候选人才行;也就是说,他必须亲自来到候选人面前,不管候选人在哪。”

    到了那时候,刺图就不得不去找季山青了!

    林三酒神情一振,刚才的阴霾几乎一扫而空:“对,在刺图宣布下一场试炼的时候,我跟着他一路找过去,肯定能找到礼包!”

    意老师轻轻一笑,不说话了——因为在这时,转过头、又白等了好一会儿的清久留正好也失去了耐心,伸手捅了捅林三酒:“林大哥?你发什么呆?”

    林三酒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究竟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没有——接着她的手一抬,一张卡片就从黑布底下飞了出来,在即将落在刺图面前的空地上时,“啪”地一下,一具人形的阴影便突然从空气里现了形。

    才仅仅过去了一天的功夫,女尸浑身上下已经泛起了青色,嘴唇白得就像离水太久的死鱼。她僵直冷硬地倒在地板上,一条胳膊因为拼接不到位,而微微地有些分错开了——只是这一点细节,除了始作俑者之外很难察觉得到。

    有点儿闹不明白状况似的瞥了二人一眼,再望向地面上那具尸体时,刺图一双眼睛立时瞪圆了:“咦?这不会是试炼目标吧?”

    “你怎么净搞这种突然袭击?”清久留回过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抱怨了一句:“咱们的口供只对到了一半——”

    “这真的是试炼目标?”刺图的声音打断了他见缝插针式的抱怨,一下子叫二人都闭上了嘴;只见他在地上的女尸身边蹲下了身子,仍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你们俩完成的?我看看……”

    见他皱起眉头,仔细地检查起了女尸,林三酒二人都不由微微紧张了起来,对视一眼,各自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为了遮掩尸体上的缝线,他们特地给尸体套上了好几层衣服;在没有缝线的地方又故意扯烂了一些布料,就是为了让这具尸体看起来尽可能地自然——然而这毕竟是拼接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反而会露出马脚。

    ……从刺图那一双莹黄的蛇眼里,很难看出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二人,又低头盯了女尸一会儿,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半晌,他才忽然把手伸进裤兜掏了掏:“等一下,我忘了试炼目标的对应标准是什么了。”

    林三酒的一颗心都几乎顺势滑了出来。

    “嗯,身高差不多是一米八,”刺图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一会儿看看纸、一会儿看看尸体:“绷带也有了。头发长度,嗯,在锁骨左右……”

    这是林三酒特地按照自己的头发长度给庆庆剪的。

    “体貌特征都对上了。”刺图将纸叠好了收起来,严肃地问道:“那接下来就轮到问你们话了。首先,她叫什么名字?”

    清久留瞥了身边那个罩在黑布里的人一眼,答道:“林三酒。”

    “对了。”刺图一扬手指,似乎也有些雀跃了起来:“……她摧毁的分支点,在哪一个十二界里?”

    清久留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这一点你跟我们说过了——是红鹦鹉螺。”

    “啊?”刺图一愣。“噢,对,我是说过……好吧,下一个问题是,她摧毁的分支点名字是什么?”

    “战奴训练营。”

    “又答对了!真是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刺图感叹了一句,“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答上来这一个,你们俩就算都成功完成试炼了。”

    林三酒的心脏咚咚地跳了两下,心思不由飞速地转了起来:如果刺图恰好问了一个清久留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么她要怎么暗暗知会他才好?

    “……在这个女人摧毁了战奴训练营后,她带走了一位客户预订的战奴。最后一个问题是,她带走的战奴一共有几个人?”

    “带走的战奴”——这几个字,突然让林三酒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楼氏兄妹在红鹦鹉螺与她分别时,那两个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身影,仿佛又一次在眼前浮现了起来。少女埋下头,伏在哥哥身边,肩膀一抽一抽地、无声地哭了……就像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林三酒了一样。

    ……那两个孩子,分明早就做好了永别的准备。

    自己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身边清久留回答“两个”的声音,一下子将林三酒从回忆中惊醒了;随着刺图一拍大腿叫了一声“对了!”,他立时长长出了一口气,懒洋洋地倒在了一张椅子上,没有半点坐相地用椅背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哈哈,没想到你们俩还真有点本事,”刺图看着反倒比两个候选人还激动,一双眼睛澄黄澄黄地亮着:“……可算是轮到我的候选人胜出一次了!哈哈哈,那个留刘海的傻瓜,这回可得意不起来了。”

    似乎在刺图的眼里,谁都是傻瓜——趁着他转过身、不知在背包里找什么的功夫,林三酒连忙指了指刺图,朝清久留使了一个眼色。

    “我说,刺……刺考官?”

    清久留有点迟疑地叫了一声。“我们现在就是第二级的候选人了吗?接下来的试炼内容又是什么?”

    “第二级?早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刺图头也没回,自顾自地掏出了一个黑色盒子来,看着有点像一个小号的手提箱:“每一级的试炼都有好几个呢,当试炼一个不剩的时候,没有满足败退条件的候选人才能升级。”

    一边说,他一边打开了手提箱——箱子里一边是一面屏幕,另一边是看起来排线制作都很简单粗劣的一片按钮;看起来不像是特殊物品,反倒像是利用遗留物资攒起来的现代科技产品。

    “啪”地一下从角落里抽出了一根天线之后,刺图没再理会身后的两个候选人——因为这个时候,屏幕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亮起了一片辨识度不高的色彩。在刺图使劲拍了手提箱几下以后,这一片色彩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沙沙”的电流声,组成了一个46号的模样。

    林三酒心里一惊,连忙低下了头,让黑布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目光刚一落在刺图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46号忽然像是很累了似的,朝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才刚刚张开的嘴巴:“……什么都不用说了,让我看看尸体。”

    刺图半张着嘴,脸上全是兴奋落空的失望——顿了顿,他还是依言将手提箱抱了起来,对准了地上的女尸。

    在时不时就要花一下的灰白屏幕上,46号盯着尸体,慢慢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有意思。”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抬起眼睛,从刺图身后两个候选人模糊不清的影子上扫了过去。“问题都问过了?对上了?”

    “都对上了,”刺图高兴地答道,“你放心吧,肯定是目标无疑。”

    林三酒的心跳声响亮得甚至让清久留都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哦……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46号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着重地在那一裘黑袍上顿了顿。“……既然你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恭喜你,你的这两个候选人完成了这一局试炼。哦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候选人吗?人呢?”

    这话一问,刺图脸上的喜色登时像冰雪一样融化了;拉长了脸,他带着几分不情愿地将情况都告诉了46号——当他说到“我一会儿去找他”的时候,林三酒刚刚一震,还来不及高兴,就听46号忽然打断了刺图。

    “你不必去了,”46号淡淡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大概也知道掳走他的人是谁了。那个候选人,你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刺图一愣。

    “落在她手里,就等于进了另一个世界,你是找不回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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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 上中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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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啪”地一下合上了手提箱以后,刺图皱着眉头、一动没动地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有几分呆的样子。

    被笼在一裘黑袍下的林三酒,此时也静得吓人——即使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也不由让人隐约感觉到了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清久留左右看了看,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选择向刺图问道:“你要告诉我们下一个试炼内容了吗?”

    刺图像是被他这一句话一下子惊醒了似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候选人,忽然从鼻子里“嗤”地发出了一声,一把将手提箱塞回了包里。

    “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他一张脸拉得长长的,抬步就朝门外走去:“……我要再去找些候选人来,到时再一块儿把第二场的试炼内容告诉你们。”

    也就是说,他到底还是听从了46号的建议,决定完全放弃季山青了。

    清久留一愣,忍不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三酒。黑布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她的神色,一直到刺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外之后,她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我要去找那个女人。”林三酒低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坚决:“……不管她在哪。”

    清久留立刻就像被人掐了一把似的,抽了口凉气:“你打算怎么找?”

    林三酒顿了顿——她本是期望着意老师这时能说点儿什么的,但是在等了几秒、脑海中仍然是一片沉寂后,她不由有些失望地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咱们当时知道她离去的方向,回那个区域,再顺着那个方向找,或许还有一点希望。”

    虽然明知道那个女人不大可能在同一片区域逗留这么久,但是她眼下也只有这一个笨办法了。

    清久留想了想,像团泥似的趴在椅子上,朝她摆了摆手:“……好吧,那祝你一路顺风。”

    “你不去?”

    “去找那个女人?”清久留虽然常常醉醺醺的,但是不代表他感觉迟钝:“咱们两个之间,有一个人今天暂时不打算死,你猜是谁?”

    林三酒叹了口气,说了一声“我知道了”,随即将之前收起的酒柜、床垫什么的都解除了卡片化,整齐地码在了角落里:“……这些留给你,我走了。”

    见她这一次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同意了,清久留反而一愣。

    “真的不带上他吗?”意老师忽然问了一句。

    带上他又有什么用——林三酒摇摇头,没吭声。掳走季山青的人,只怕是她根本无法匹敌的强敌,万一动起了手就是凶多吉少;清久留的战力不高,又何必带着他一块儿去送死。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林三酒就不再浪费时间了;朝身后点了点头,她转身就出了大门——当她想起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听见清久留在后头叫了她一声的时候,她已经冲出了好几个街区的距离了。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那个孩子挺有趣的,真可惜。”意老师似乎很遗憾的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礼包。”林三酒应了一声,“……再说,不管认识多少新朋友,最后总是聚散无常;早分手晚分手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心里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自觉自己的语气已经尽量放得很平静了;但不知怎么,她似乎仍然慢慢地泛起了一种将弱点都暴露于人前的无助感。

    “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什么非要找到季山青?”意老师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他死了,我想身为礼包主人的你应该多少有些感觉;现在他没死,不就像分手了一样吗?”

    “不一样,”林三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却没再继续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走进了之前差点撞上那个陌生女人的街道。

    那辆小面包车紧急刹车时的痕迹,仍然清晰地印在路面上;林三酒站在自己当时所处的那一个位置上看了一圈,一边回忆着那个女人的去向,一边走入了残楼之间。

    然而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顺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仔细地寻找了大半天之后,林三酒依然没有发觉半点踪迹——毕竟对方也不一定非要沿着一个方向走,谁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她又去了哪儿?意老师说她这是大海捞针,真是一点都没错。

    颓丧地坐在了路上,林三酒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半晌功夫,连一声也没有发出来。

    ……她实在是有些走投无路了。

    “你知道么,”意老师静静地等了半晌,见她始终捂着脸一声也不吭,终于悠悠地开了口。“或许你现在能用得上中学阶段开启的能力……”

    林三酒猛地一下抬起了脸,神情有些愣愣的。

    “……虽然没有什么把握,但眼下是你最好的机会了。”意老师简单地将能力介绍了几句,话说完了却没有得到来自听众的任何反应;在一片静默里她顿了一下,忽然出声问道:“你在听吗?”

    “啊?”林三酒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应了一句,显然刚才完全没有把意老师的话听进心里去;她只是急急地说了一声:“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你打算怎么办?”

    林三酒没有回答,只是腾地跳起了身,左右张望了一圈,几步就冲向了街对面——在那儿,一块巨大的广告屏幕从高楼顶端砸了下来,深深地陷在了地砖里,将后头的几家门店都给堵得严严实实。林三酒将自己靴子的带子系紧了些,一个回旋踢,广告屏幕登时应声而碎,被她给踢穿了一个大洞,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的碎片和电线。

    “你这是干嘛?”意老师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弯腰钻过屏幕,被它一直挡在后面的商店看起来果然还算完好;林三酒推开门,直直走向那一排因为断电而被吞没在了阴影里的冰柜,叫出了【能力打磨剂】,仔细地检查起了里面的饮料。

    “太好了,这个世界也有。”当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列黑色瓶子上时,尽管它们外观已经不太相同了,她的心脏仍然跳得快了几下,忙抽出了一瓶来;在瓶子上,一排银灰色的字体所写的正是“零度可乐”。

    意老师这个时候反而不再提问了。

    为了以防万一,林三酒就着光,先是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瓶子上的营养成分表;在发现这儿的零度可乐与自己老家没什么区别之后,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随即拧开了瓶盖。

    “哧”地一声,即使在放了两年以后,瓶子中的二氧化碳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晰的气声;瓶盖一开,一层细密的泡沫顿时迅速浮了起来。

    ……现在,饱含着地穴颗粒的空气,就已经与瓶子里的液体完全接触了。

    血管里的血液一下子加快了流速;带着一点忐忑不安,林三酒将瓶口凑近了嘴边,属于可乐的那一种特殊气息,顿时扑进了她的鼻腔里。

    暗暗地祈祷了一遍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以后,她闭上眼睛,一仰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下去了大半瓶。

    “除了清水以外,所有的饮料都会叫人发疯的。”意老师就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捂住了因可乐而打起来的一个嗝,林三酒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弄得手脚冰凉。顿了一秒,她又一狠心,将剩下的可乐也全部喝完了。

    “我的目的,就是要再一次患上精神分裂症,”顺手扔掉了空瓶子,她喘着气靠在了冰柜上。“只不过这一次,我必须把精神分裂的症状维持在一个最轻最轻的程度上……这样我才有机会再次恢复清醒。”

    “所以你才选择了零度可乐,”意老师发出了一声“唔”,似乎已经明白了她这么做的用意。“我明白了。……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刚遇上清久留不久的时候,因为他告诉我的信息,我就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说到这儿,林三酒忽然觉得眼前晕眩了一下,忙闭起了眼睛;缓了缓,才再次睁开了。“不管怎么说,酒都不能算是食物,为什么也会叫人发疯?清水、空气、烟,又为什么不会?只要找到它们的相同之处,就找出了这个世界使人发疯的规律……”

    “卡路里。”意老师轻轻地接了一句,似乎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原来你也早就想到了……”林三酒近乎梦呓似的应道。“然而不知怎么,好像只有人肉是例外呢……”

    虽然零度可乐上写的是零热量,但是事实上,它仍然含有卡路里——只是这一点卡路里的含量实在太低了,在营养成分表上完全可以标注成零;一接触到了空气中的地穴颗粒,它就完全符合了林三酒那近乎苛刻的要求:既要发疯,又只能疯一点点。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林三酒的推论;只是当她慢慢走出店门、目光落在了面前一个人身上时,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浮起了一个疲惫的微笑。

    “又见面啦。”她低声地对自己说道。

    “去找一张地图,”斯巴安低下头,一双眼睛绿得如同深湖翡翠一样:“……然后在地图上,看看有没有一家名字中带广场二字的酒店。”

    “广场……?”林三酒一愣。

    因为精神分裂而产生的幻觉,说到底也仍然来源于她自己的意识和头脑;这一个“斯巴安”所告诉她的信息,一定也是她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却没有留意的信息——

    斯巴安慢慢直起身体,希腊雕塑一样流畅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被蒙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简直与真人无二:“……她手中拖着的那个布袋,是来自酒店的大型洗衣袋。在她拖着那只布袋离开的时候,袋子在马路边沿上撞了一下,露出了另一面的半边酒店名称标示。根据形状补完英文的话,那家酒店应该叫做ThePlaza……”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三酒已经再一次一头扎回了那家商店里;她的运气总算好了一次,竟然顺利地在商店的收银柜台边找到了这座城市的旅游地图——广场酒店,就在离这儿十余公里的地方。

    林三酒一口气也没有来得及换、以最高速度赶到了广场酒店——提起了警戒,她小心地一步步穿过了酒店前占地广袤的草地。由于她又一次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状,像【扁平世界】之类的能力也再次暂时失灵了;紧紧地捏住了【妙手空空】,她一连跃过了几辆翻倒在地、彼此撞成了一团的汽车,终于来到了酒店大门口。

    玻璃门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痕,从不知被什么撞碎的洞口里,呼呼地扑出了一股阴凉凉的风来。失去了电力、新风系统和光照以后,这家曾经奢华的酒店此时看起来更像一个乌沉沉的黑洞,正静静地等待着任何走入它口中的人类。

    踩着污渍斑斑的地毯,林三酒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进去?”意老师突然问了一句。

    一片寂静里,林三酒反而被她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意识力学堂】没有失灵吗?”

    “我跟你说过的,你已经升级到中学阶段了,”意老师不以为意地应道,“现在你的【意识力学堂】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三酒怔了怔,好像直到现在才真正地把这句话给听进耳里去。

    “我的【意识力学堂】……现在有什么改变?”她喃喃地问道:“我马上就要去面对那个陌生女人了……心里有点儿没底。中学阶段的【意识力学堂】,能让我在面对她的时候多一张底牌么?”

    “当然可以,我会把你需要知道的都告诉你的。”意老师轻声说道。“你准备好开启它了吗?”

    林三酒顿一下,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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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意识力星空

    “……当我数到三的时候,你立刻全力将自己沉入潜意识之中,明白了吗?”意老师声气平静地说道,“一。”

    林三酒紧紧地咬住下唇,闭上了眼睛。

    “二。”

    ……如果从林三酒此刻所在之处,直直朝上拔高的话,正好是广场酒店顶层的花园天台。泳池里的水早已经风干了,在原本光洁的瓷砖上留下了一层层厚厚的黑泥状污渍;一片片枯黄残败的观赏用植物和旺盛生长的丛丛野草之间,此时正放着一把白色的躺椅。

    套着一只高跟鞋的脚从躺椅上垂了下来,纤细削瘦的弧度在黑色丝袜的包裹下,微微地泛着亮泽。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女人嫣红的嘴角稍稍勾了勾,年龄在她脸上留下的纹路顿时深了下去。

    “真是一个傻孩子。”明明身边空无一人,她却忽然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地笑了一声。在宁静的微风里,她轻轻掸掉了烟灰:“……我要是你,现在早就把头往墙上撞了。”

    “三。”

    ——与其说自己全力下沉,在这一瞬间倒不如说是突然被什么巨大引力地重重地拉了下去;林三酒也没想到,即使她的双脚仍然站在地上,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猛烈离心感仍然差点将她的心脏都抛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声长长的惊呼到底真叫了出来,还是仅存在于脑海里——当飞速的下坠之势终于缓和了下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沉进了一片黑沉沉的虚无之中。

    没有课堂、没有黑板——也没有代表意老师的两个喇叭;林三酒“环视”了一圈,感觉自己在这纯粹的黑暗里沉沉浮浮——什么也没有,包括她朝下看时已经习以为常的身体,也被一片黑暗取而代之了。

    等了一会儿,就像是被活埋在了地底一样,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了。甚至连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意识力学堂】里,林三酒都忽然有些怀疑了。

    “意……意老师?”她有几分忐忑地叫了一声。

    从黑暗中的某处,立即响起了一声回应——回应她的声音柔和轻缓,在温润怜悯里又透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凉:“……别担心。”

    林三酒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连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仿佛整个人都被这个声音冻结住了——

    “不会真的很意外吧?”黑暗里,那个声音又和缓地笑了,像是一个充满理解与体贴的大姐姐:“你一直拖着不肯听我介绍所谓的中学阶段,不就是因为你早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了吗?”

    林三酒很想咬住嘴唇、闭上眼睛,或者狠狠地掐自己一把——然而身为一抹意识,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那一处浓黑,慢慢地有了深深浅浅的颜色。

    意老师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意识力学堂】又怎么样了——一切问题都如同乱麻一样从林三酒的脑海中滚了过去——尽管她现在正处于自己的脑海里。

    最终,她只能苍白地发出一个问题:“……你要怎么样?”

    “为你打开一个新世界呀。”女娲柔和地应道。“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坏了。”

    “不好意思,下一次我会试着把一个想要毁灭人类、试图控制我大脑的人想得好一点儿的。”

    女娲噗嗤一笑,好像觉得她这一点儿小小的尖利十分有趣:“你的口气都有点儿像清久留了——不过你误会了我。我说过,我只想为你打开一个新世界,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你的大脑。”

    ……打开什么新世界?

    尽管满腹狐疑,林三酒仍旧一声也没吭。事实上,她现在只觉得好像自己的脑子被万马奔腾时踩过去了一样;在百十个问题同时都挤着要涌出来的时候,或许她最好的策略就是不说话。

    “做好准备。”女娲笑着提醒了一句,“……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另一层世界的样子。”

    林三酒心里才刚刚升起一个疑惑,下一个瞬间就楞住了。

    随着女娲的声音消散在了黑暗里,一点点银芒逐渐从远方亮了起来,越来越多——像是谁在黑色的幕布上不小心洒了一把碎钻,如银河一般,从吞没了目光的天边,一直铺满了这穹黑暗的宇宙,闪耀着或耀眼、或隐约的星光。

    这远远近近的无数星光,渐渐地又亮起了不同的颜色来:有的如同一颗滑入深海的蓝宝石,有的却绽放起了樱花般的绚烂粉红;灿烂温柔、明暗辉映的各色星辰,或组成了朝远方倾泻出去的银河、或荡起了像被时间静止了一样的漩涡,更多的,只是在黑暗天幕里各自盈盈地亮着。

    ……这无疑是林三酒此生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我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呆呆地看了好久呢。”

    女娲轻柔的声音,一下子将她从沉醉之中惊醒了——愣了半秒,林三酒将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她此刻正漂浮在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与这千万星辰一起,在仿佛永恒的黑暗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它们……?”她还是无法将目光从漫天星辰上收回来,只能喃喃地、梦呓般地问道:“这些是什么?”

    女娲始终隐藏在黑暗里,没有现出身形;话音一落,林三酒就听见那道叫人难忘的特殊嗓音低低笑了一声:“你看见的每一粒星辰,都是一个意识力已达臻境的进化者。”

    什么?

    林三酒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等她张口发问,只听女娲又温和地解释道:“……大千世界,学会了如何使用意识力的当然不可能只有你我二人。你是不是觉得星辰的数量太惊人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

    “多?”女娲轻笑一声,“要知道,所有身处末日世界的进化者——不管他在极温地狱也好,还是伊甸园也好;只要意识力突破了某一个层次,都会以星辰的模样在这一片宇宙里亮起来。若是跟无穷无尽的末日世界一比,这些星辰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这一片宇宙?”尽管仍然在努力消化着女娲告知的信息,林三酒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几个字。“……你说这一片宇宙,又是指什么?”

    “当年我一个人懵懵懂懂地闯进这儿来的时候,可没有人这样详细地指导过我。”女娲声气轻柔,又像是叹息,又像是开解似的说道:“……举一个你能听得懂的例子好了。每一个发掘出意识力的人,就像是一台电脑,一开始的系统或许还很落后;而当这台电脑随着时间不断升级,终于到达了一个层次的时候,它就能够与世界上其他的、同样层次以上的电脑联网了。”

    “这一片宇宙,正是能将所有意识力修炼者连接起来的‘意识力星空’;它既不是一个真正的实体,也不存在于某个世界中——意识力星空跨越了不同末日世界的物理限制,是由所有意识力修炼者共同创造出的一个新维度。唯一能够进入这个维度的,只有进化者的意识力形态。”

    也就是说……林三酒愣愣地想道,她的身体现在仍然还倒在荤食天地里一家酒店的门口。

    “意识力修炼者竟然可以创造出一个维度?”她喃喃地问道,兀自有些不敢置信:“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岂不是已经打破了末日世界的轮回规则吗?”

    “或许正是这样呢。”女娲平静地说道——她毫无波动的语调,忽然令林三酒意识到,她能想到的事,对方或许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想过了:“‘星空游乐园’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大概也正是因为它和‘意识力星空’具有同样的特性。”

    她这句话像是一道雷似的,激得林三酒一震;没错——星空游乐园连接着数个不同的末日世界,也可以看作是打破了末日世界的轮回规则;如果将那个副本也看作一个独立的维度的话……

    那种朦朦胧胧、仿佛即将要看到真相,却又始终隔着一片雾的感觉,真叫人难受极了;就像是湖面下的庞然巨兽,你知道它就在那儿,它的阴影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却始终不能看见它的真容。

    “末日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大可留到以后再去想。”明明什么也没说,女娲却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一笑:“……当你想明白的那一天,记得来告诉我一声。现在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我还不到够格进入‘意识力星空’的层次,对吧?”林三酒冷冷地问道。

    “你总是在出人意料的地方很敏锐呢。”

    “意老师在离开我、去阻拦你之前,”林三酒沉下了心思,尽力不让自己失措:“只来得及跟我说了半句‘你还只是小学阶段,如果我——’,她就彻底消失了。我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懂了;她一定是想警告我,我的意识力仍然非常初级,所以千万不要相信别的说辞——只可惜,她的心思到底还是白费了。”

    身边静静的,但是她知道女娲仍在。

    “……真正的意老师在哪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让她睡觉去了而已,”女娲好像觉得她这样充满戒备的模样很好笑:“每一个人的意识力修炼途径都未必相同,你的修炼途径居然是一个学堂,由一位老师来上课……还真是无忧无虑呢。”

    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说,她是在脑中模拟了一下这个动作:“你给我把意老师叫回来!”

    “这就要取决于你了。”女娲从来不会因为她的态度而动怒,平稳沉静地道:“我在你和‘意识力星空’打通了一条通道,我的目的就完成了,可以收回我的这一部分意识力了。虽然跟你一起度过的这段时间很有趣,但是也到了告别的日子……至于你的意识力学堂,你体内失去我压制的基因组,都只好由你自己来解决。”

    ……女娲竟然愿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她?她又为什么非得把自己拽进“意识力星空”不可?

    而且听她的意思,似乎她一走,自己体内的基因组就会没有了控制——到时又会发生什么?仅仅靠着自己的意识力,能够压制住基因组吗?

    林三酒还来不及掂量其中好坏,女娲的声音又一次在黑暗中微微笑了。

    “我说过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而你的意识力层次太低,只是这个坏消息的前提而已。”她轻缓地开口道,“……真正的坏消息是,这片星空看起来有多美,实际上它就有多么危险。在这数万星辰之中,你是最弱小、最茫然的那一个,什么都不懂,一肚子的疑问。可以说,你此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绵羊的味道……哦,你甚至都还不明白为什么这儿会有危险、危险究竟是什么,它们又来自何方。”

    女娲显然知道,但也显然没有告诉林三酒的打算。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继续说道:“现在你还能够好好地站在这儿,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还没有和你说完话。”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林三酒猛地回过了头——在这片宇宙的一角,她刚才迷醉般地欣赏了好一会儿的、那一颗樱花般绚烂温柔的粉红色星辰,明明在几分钟之前,与她之间的距离还没有这么近……

    “等一下!”当发现女娲忽然静了下来的时候,林三酒心中一急,忙叫了一声:“你费了这么大的周折,难道就是为了把我拖进来送死的吗?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当然不是为了让你送死才把你拖进来的……准确地说,我是为了看看你怎么活下去。”女娲的声音逐渐地轻了下去,如同她的语意一样模糊了起来;只是林三酒仍然清楚地听见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边有人来了——祝你好运,再见。”(未完待续。)

466 不要让他进屋

    在女娲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的同一时间,林三酒转身就逃。

    身为一抹意识力形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去的;连半秒也不敢放松,她死死盯着前方漆黑的宇宙,拼命地朝前飞奔——

    但是很显然,在“意识力星空”里,移动速度是和意识力强度挂钩的。身为整个星空里意识力最弱的一个,林三酒就好像身处一个被人追逐的梦里似的,即使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地向前跑,仍然怎么跑也跑不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她就感觉身后亮起了一片柔软绚烂的粉红光影。

    最糟糕的是,那片光影并不是唯一一颗已经欺近来了的星辰。从余光里,林三酒发现她头上、身后,已经缀满了各色星光。

    即使她的挣扎毫无意义,她也必须咬牙坚持下去;林三酒低低吼了一声,就像对身后情况一无所知一样朝前扑了出去——紧接着她却猛然一顿,在一头扑进对面那颗星辰怀里之前停下了脚步。

    一团颜色惨白的幽光转瞬间就已拦在了她的面前,她甚至没看清是从哪儿过来的;林三酒被这冷得几乎毫无温度的惨白一照,一颗心不由直直沉了下去。

    “这一个不错,你们滚远点。”从那团幽光里发出了一道低低的冷哼,“……等我玩儿够了你们再来。”

    “说真的,我很烦你这个疯子。”樱花一样洋洋绽放着的粉红里,传出了一个像是指甲挠黑板一样的刺耳声音。“你不知道我们一直在忍让你么?”

    “与其说他是疯子,不如说更靠近变态吧?变态才不会在乎。”

    又一个平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了,也不知道刚才身后到底跟上了多少颗星辰;林三酒只觉脑子都充血了,对身旁的对话充耳不闻,只紧紧盯着脚下——她脚下也是一片无尽的黑茫茫虚空,或许她可以趁机逃出一条生路。

    “她连星光都几乎没有,你玩个什么?”一个沙哑妩媚的嗓音笑了一声。这几人当面谈论起林三酒时,都像是她不存在一样,这一个女声也是如此:“这可是女娲带进来的人,你也不忌讳着点?”

    “忌讳?”幽幽的惨白色光芒似乎觉得她十分可笑似的,一边说,一边微微朝旁边挪了一些,面对着那嗓音的方向道:“你们围上来,是因为你们忌讳了?”

    就现在!

    林三酒一咬牙,一头扎向了下方的虚空之中;她抓的时机很准,正好是在众人都略微放松了防范的短短一瞬间,一下子叫她迅速冲出去了好一段距离——

    在她松了半口气的同一时间,那团幽白的光亮却再一次染亮了她的视野。伴随着那团光芒里发出的一声嗤笑,林三酒硬生生地一个转向,近乎绝望地朝另一个方向逃了出去——只是她才刚刚一动,下一秒却“砰”地一下撞在了一堵墙上。

    ……墙?

    林三酒只觉鼻间一阵酸疼,眼泪都快落了下来;茫然地一抬眼,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一间房子给罩在了里面——再一低头,她就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双手和身体。

    心跳、血液,等等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屋外的低温——寒冷令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立时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就像真正的身体一样。

    “看来你今天是非要惹我不高兴?”来自那团幽白光亮的声音,从房子外头忽然响了起来。

    林三酒急忙冲到窗前朝外一看,正好看见那颗惨白的星辰落在了门外的木走廊上,白芒迅速地化成了一个背对着她的人影;在那个人形前方,仍然是一片布满星辰的无尽星空——看起来,就像是一幢房子被连根拔起、扔进了太空一样;只是很不巧的是,她自己正好在这间房子里。

    “不光是今天,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惹你不高兴呢……因为我最不喜欢你这种脑子身体都有病的家伙了。”沙哑妩媚的嗓音顿时笑了,柔柔地、像是撒娇一样地说:“人我已经隔在房子里了,有本事你就进去呀。”

    “我也得赞成这个变态一句了,你真多事。”樱花色星辰在房子外头一亮,不满地说道。

    “没有人问你这个老东西的意见。”

    樱花色星辰被她这么一堵,竟然只哼了一声就闭上了嘴;另外几颗星辰低声交谈了几句,见眼下的情况一直僵持不下,似乎也终于放弃了——不知谁说了一句“走吧”,几团星光接二连三地微微一亮,便已经遥遥消失在了虚空边缘。

    紧盯着他们的林三酒在松了一口气之余,甚至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能够在这样的移动速度下,坚持逃到现在的。

    窗前那个由白芒化成的人形逐渐地清晰凝实起来,彻底露出了一个男人的外形。那人把头皮剃成了青青的一片,半个后脑勺上都是一个像是教堂模样的纹身图案;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林三酒也只能看见他套着格子衬衫的背影。

    那片教堂的纹身忽然动了一下,随着那个男人抬起头的动作,图案被他脑后的皮肤折得歪了一歪。

    “无非是一栋房子,就算附着了你的‘条件’,又能拦得住我多久。”他的声音与之前相比模糊了不少,似乎是被墙壁给遮挡住了一部分;那男人阴气沉沉地笑了一声:“……瞧瞧这木地板。你就这么留恋平常人的生活?你怎么不过来找我呢,我倒是可以帮你把你的潜力值都剥夺掉。哦,你放心,等我抓住了她,你就是下一个。”

    那女声顿了顿,没有答话,只忽然转向林三酒笑了一声:“我给你的可是一幢好房子——别让他进去抓到你了哦。”

    林三酒一惊,下意识地一巴掌拍在了窗户上,隔着玻璃喊道:“你要走?”话音刚落,她却忽然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窗户。

    以她刚才心焦之下的力道来说,这扇窗户被这么一拍,早就应该应声而碎了才对;然而现在玻璃上只留下了她的一个掌印——此时她就像一个末日来临前、没有加强过的普通人一样,甚至掌心都因为反作用力而微微麻了一下。

    那个沙哑的女声早就消失了好一会儿,似乎慑于他的威胁而真的走了。

    ……透过有些脏了的玻璃窗户,林三酒看见外头木走廊上的那个男人慢慢地转过了身。

    木走廊上方没有灯,唯一的光源只有远方黑暗中的点点星光;光芒被房子一遮挡,内部顿时就成了一团黑暗。在这模糊微弱的光线里,林三酒第一眼望去时,还以为那男人戴了个面具——直到他走近了窗户,隔着一面玻璃朝她凑近了脸的时候,她才差点从喉咙里滑出一声低呼。

    对方好像是一个白种人,起伏不平的皮肤泛着死气病态的惨白——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他大半张脸都已经像受热的蜡一样融化变形了;两只眼睛如同两条细长的黑缝,扭曲不对称地陷在这张触目惊心的、溃烂了的脸上。

    “怎么,你觉得我这张脸不好看吗?”从遮住了他下半张脸的口罩里,声音模模糊糊地从玻璃另一边透了过来,饱含着暴戾的笑意:“……我倒是很喜欢后期梅毒造成的面部塌陷呢,尤其是当女人看见我这张脸的时候。”

    “梅毒”两个字叫林三酒一阵反胃,却没有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挪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在窗框上摸索了几下,迅速地“咯哒”一声,锁上了窗锁。

    “哦,你发现了啊?脑子倒是不慢。”那个男人似乎想要挑起眉毛——然而他早就已经没有眉毛了;直起了腰,他慢慢后退了几步。

    林三酒左右一望,几乎是同一时间,与那男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房子的木门上。门内外的二人同时朝木门扑了上去,门刚一剧烈地摇晃起来,林三酒忙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门、死死攥住了正在转动起来的门把手。

    她始终体力不敌门外的男人,即使用尽了力气,门把手仍然再次旋转了起来;眼看门马上要被打开了,林三酒目光一扫,一把抓住了门链——当她被猛然间推开的门给震得后退了几步时,那条才刚刚挂上去的门链总算是将门给拦住了。

    这些在面对进化者时近乎可笑的手段,却给林三酒挣来了宝贵的喘息时机——那男人使劲踹了几下门,见大门仍然坚强地立着,干脆停了下来。

    “就算我们都被这栋房子强制恢复成了末日前的普通人,你也只是垂死挣扎。”在林三酒吃力地拽过了一张沙发的时候,他将嘴巴凑近了门缝,使声音比刚才还要清晰地透了进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染上梅毒的吗?”

    他话音才刚一落,一股大力便猛地从里头顶了上来——木门当地一声被什么东西给撞上了,随即门后就急忙响起了转动锁头的声音。

    仅仅是将沙发堵在了门口,林三酒就已经呼哧呼哧地有点儿喘不上气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原来自己在进化之前竟然如此软弱无力——一声也没吭,她转身在房子里四下望了一圈。

    叫不出【能力打磨剂】,一切物件都被吞没在了黑暗里,只偶尔泛起了一条微微的亮边。不过就着隐隐约约的星光,仍然能看出来客厅的另一边是一个带餐桌的开放式厨房、中间是通往卧室和卫生间的走道——看起来,就像是国外常见的独栋民居。

    “在苏俄黑牢里,纹身越多,地位就越高。”

    带着油然而生的一股满足意味,那声音一边回忆着,一边再度走向了窗户的方向。林三酒心里一凛,顾不得再观察环境了,一把抱起了客厅角落里的一只大花瓶,几步冲向了窗户——那张因梅毒而溃烂的脸低了下来,隔着污渍斑斑的玻璃朝她笑了笑。

    “你可能觉得奇怪,重型监狱里怎么纹身呢?”他朝后退了两步,即将蓄势待发的样子——“……电动剃须刀加上针头就成了工具,用烧焦的橡胶混上尿液来做染料……几十、几百人共用一个针头,纹上好几年才能得到一个复杂的图案……”

    “哐啷”一声玻璃破裂的清脆响声,骤然撕破了他徐徐的声音;林三酒心脏一跳,立时举高了花瓶,在破碎四溅的玻璃碎茬之中,狠狠地朝伸进来的黑影砸了下去——然而花瓶却直直地砸碎在了窗台上。她抬眼一看,才意识到原来对方是一脚将玻璃踢碎后,又迅速退了出去。

    从玻璃的洞口里,顿时扑进了一股来自外头虚空的森森冷风;林三酒在寒冷中喘了一口白气,紧紧握着一块花瓶碎片,弯腰朝外面一扫,发现木走廊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人进来——林三酒扑向厨房,却没有发现刀,反倒只有一架满满的红酒;不得已下她抄起了一只酒瓶,疾步冲向了后方——都被强制恢复成了普通人,就意味着男女之间的体力差距又一次回来了,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大概就只有这栋房子作为屏障而已。

    一连踹开几道门、锁好了几扇窗户,林三酒始终也没瞧见外头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意老师,你快出来……”她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一边使劲将床垫掀了起来,让它翻倒在地、堵住了窗户:“快出来吧……我不能死在这儿,我还要去找礼包……”

    然而不管是哪儿,都仍然是寂静的一片。

    林三酒喘了口气,匆匆从主卧室走了出来;一转头,她浑身血都凉了——这房子居然还有一扇玻璃后门。

    “这叫什么好房子!”她暗骂了一句,忙扑了上去;所幸玻璃门是锁住的,没有被人强行闯入的痕迹,她高高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稍微放下来了一点儿。

    透过玻璃门朝外望去,外面是与前头模样相似的一条木走廊,似乎是环绕了半个房子的;而在如此寻常、如此具有生活气的建筑之外,是一片漫天星光的无垠宇宙。

    远远近近的各色星光,在玻璃上染了一层暗淡的微光;林三酒朝外张望了几眼,随即凝住了。

    她没有动,只是慢慢地转过了眼珠。

    又一口长长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里,从她肩膀上飘了出去。(未完待续。)

467 厨房清洁喷剂

    空气里的寒意仿佛带了重量,沉沉、冷冷地凝结在了房间里。

    没有一丝气流,也没有一丝声响,只有越来越阴冷的空气紧紧地包裹着皮肤;连林三酒的呼吸都不由停滞在了胸腔里。

    又一团白气从她的耳旁吹了出去,这一次更近了。

    身后是一片死寂。

    直到林三酒忽然发出了一点声音时,这窒息一般的死寂才被她搅动了起来——忍下了声带的颤抖,她笔直地望着玻璃门外的宇宙,低低自言自语了半句:“……奇怪,他人呢?”

    一边说,她一边朝前迈了一步,走近了玻璃门——如果不是死死地绷住了每一寸肌肉,她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进化过的双腿会一下子软下去。

    林三酒在玻璃上留下的倒影身后,隐隐约约地映出了一条颜色惨白的轮廓来。她死死地盯着那条轮廓线,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玻璃门上。

    那条轮廓线微微抬了一抬。

    他发现自己的倒影了!

    这个念头一闪,林三酒一手撑住玻璃保持平衡,一脚立即朝后踹了出去——她这一脚本应落在对方的膝盖上,然而那男人反应极快,往后一退就躲开了她的靴子,反而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林三酒心脏一紧,猛地一个拧身,手里的酒瓶在空中划了半个圆,“当”地一声砸碎在了那张变形崩溃的脸上,酒液登时从空中四溅了出来,淋了她一身。

    在那男人爆发出一声低吼、捂住了脸的时候,林三酒使劲抽回了脚,手指飞快地在玻璃门上摸索着,想要打开门锁。她身后的走道已经完全被那男人给堵住了,留给她逃向门外的时间,只有几秒而已——

    然而手指才刚刚摸到了门锁,后脑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痛;她的头发被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仿佛要把她的头皮也一起拔起来似的——林三酒不由自主地朝后仰起了头,听见那个男人在耳边用气声说道:“……我吃痛的时候,会很生气的。”

    一股挣脱不掉的力量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朝后拖去,林三酒不自觉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指尖仍然使劲向前伸,终于勾住了锁——几乎在锁芯发出了“咯哒”一声的同时,那男人也一把将她扯倒在了地上。

    “……头一次来意识力星空吗?”重重砸在了一地的酒瓶碎片上,浑身登时陷入了鲜明的痛意里;即使这样,林三酒依然感觉到一阵阵热热的鼻息扑在了她脸上:“真可惜,这也是你最后一次了。”

    头发好不容易被放开了,她急忙撑着地板想要爬起来;只是在失去了进化能力之后,一个俄罗斯黑手党和一个公司女职员的体力差距就实在太过悬殊了——那男人一脚踩住了她的头发,在她半声犹如掐断了气管一样的抽气声里,对方沉沉的一拳就已砸上了林三酒的咽喉。

    痛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当林三酒眼前好不容易再次出现了模糊视像的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管已经被挤进了脑子里,好像即将碎成两段;眼看着那只拳头又一次要落下来,她拼着头皮的剧痛,使劲翻了半个身——一直以来被她攥在掌心里、扎得她指缝里都是鲜血的碎玻璃片,终于深深地吃进了那人的小腿里。

    在对方一声痛呼的空隙里,林三酒迅速地跳了起来,几步就扑向了玻璃门,一把拉开后就冲进了木走廊上;身后立即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紧跟着她也冲了出来。

    拼命地顺着木走廊朝前跑了一会儿,林三酒的肺里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然而她根本没有功夫去管了——因为木走廊马上就要伸展到了尽头,在它之外,是茫茫的一片宇宙星空。

    一旦脱离了这间房子的范围,她只会更快地落到那男人手里去。

    当她停下脚的时候,身后拐角处已经露出了那男人的半个头;林三酒左右一望,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她身边是被自己锁住、又用沙发堵上了的大门,根本进不去,而那扇被打破的窗户却在她身后五六步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她现在必须迎着那个男人跑回去,才可能钻进窗子里去。

    再犹豫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林三酒狠狠一咬牙,掉头就朝回跑;那一张被梅毒侵蚀得溃烂了的脸越来越近、迅速地扭曲成了一个坑洼不平的笑容。二人距离迅速地缩短了,眼看对方马上一伸手就能抓住自己的时候,林三酒骤然一个拧身,就朝木走廊外扑了出去。

    一离开木走廊,立刻又会恢复成意识力形态的星辰——那男人反应快极,林三酒刚一动身,他立即也纵身一跃,当先跃出了走廊,一下子在黑暗天幕里亮起了惨白的星光;然而林三酒的双脚却在即将掉下木地板前,死死地抓住了边缘。

    一秒也没浪费,她转头就投身进了窗户里。

    “你这——”

    那男人在空中迸出了两个字,马上也化作一道白芒又一次冲回了房子,一挨着木走廊的边缘,他迅速再次化成了人形,朝窗户冲了过去。

    林三酒此时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钻进了房子,只有一双脚还留在外头,当她感觉那人又一次抓向了自己的脚腕时,她立刻使上了拼命的劲儿一阵踢踹;直到那男人被她一脚踹中胸口退后了几步、她也借机落在了地板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在无意识地嘶叫着。

    “哈,这不是回到起点了嘛。”那个男人喘着粗气,从木走廊上直起了身子。“……我改变主意了,在剥夺掉你的潜力值以前,我要用针头和尿,在你的脑子里刺上纹身……噢,你可别以为我做不到。”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地走向了另一边,从木走廊上就再次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阻挡了侵入者的墙壁,同时也阻挡了林三酒的视线,叫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准确位置;上一次他就是用这个办法将她引去了房后,却从正门边上的玻璃窗进来了。然而林三酒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竟然只能被他牵着走——这栋房子里的门窗入口太多了,她只能在各个入口之间疲于奔命、防不胜防!

    这叫什么好房子?

    林三酒忍不住又一次暗暗骂了一声,脚下停也不敢停地冲向了后方。从书房、后门处都没看见那个男人的影子,她立刻又回头进了客厅——几乎当她的目光刚一落在那扇正呼呼灌着冷风的窗户上时,从身后的洗手间方向突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

    浑身一震,她连忙冲进厨房又抄起了一瓶红酒,随即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朝走廊里慢慢挪了过去。

    昏暗成一团的走廊里,洗手间的门半开着,在风中一开一合,“咔、咔”地撞击着门锁。虽然这间房子里连一盏灯也没有,但林三酒明明记得在几分钟以前,她路过这扇门的时候还是关紧的——如今一阵阵将门吹开的冷风,即使没有走近也能感觉到。

    然而走廊里只有门发出的声音,更显得洗手间内一片死寂了。

    连林三酒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慢慢地矮下了腰,停下了脚步,半蹲在了走道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一开始,在她强烈响亮的心跳声里,听什么都是模糊含混的一片,唯有痛、颤抖、以及手心的汗最清楚;然而努力静下了心以后,林三酒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了半声轻微得几乎像错觉似的杂音。

    “咯吱”——有点像这样的声音,让她皱起了眉头,觉得耳熟极了。

    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她浑身都凉了。

    那是有人悄悄地落在地板上时、正好踩在碎玻璃上的声音。

    从客厅的窗户处,只要绕上几步,就能将整条走道——也就是她现在蹲着的地方——收入眼底了。

    林三酒不认为自己还能够撑得过几次搏斗。

    她连呼吸都屏住了,慢慢地回过头去。

    一个黑影正好在她的视野里直起了腰,似乎刚刚从窗户里进来。

    林三酒激灵了一下,立刻将身子彻底伏下去,放下了红酒瓶,轻手轻脚地快速爬向了厨房——厨房伸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料理台,正好挡住了那男人的视线;当她才刚刚爬到料理台下方、收回了脚的时候,那男人正好也来到了走道里。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脚边就藏着一个人。

    林三酒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都牢牢按住,让它不再发出半点声音;她无声地往后挪了挪,爬过了冰箱——再从炉灶下面爬过去、绕过料理台,她就可以从那个男人的身后逃出去了。

    然而那个男人的脚步声,却忽然在这个时候止住了。

    糟了!

    林三酒浑身一震,立即飞快地爬起了身——她忘记自己把那个红酒瓶放在走廊上了!

    几乎就在她刚刚起身的同时,那张溃烂的惨白人脸也突然转回了厨房里;目光一落在她身上,对方顿时发出了一声笑:“挺会躲的啊!”说着,便大步地冲了上来。

    仓促之间,林三酒什么也顾不得了,猛地向旁边一扑、双手扒住了冰箱边缘,使劲将冰箱朝前方推去——然而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对此时的她而言太过沉重,即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冰箱也没有如她所愿地砸下去;只不过有了冰箱这么一挡,总算将那男人阻拦了几秒。

    此时唯一的生路就是绕过料理台逃出去——然而这也是那男人即将抄过来的方向;眼下能不能比对方速度快,几乎就决定了林三酒的生死——然而就在她朝外跑的时候,目光一扫,脚下却硬生生地一顿。

    料理台上,正放着一瓶厨房用清洁喷剂。

    “怎么,跑不出去了呀?”

    那张惨白的脸在昏暗中看起来更加狰狞了,男人几步从外侧堵住了料理台的另一边,彻底将林三酒拦在了厨房的这一方空间里。

    林三酒后退了两步,身子撞上了炉灶。

    “在这儿有了身体也是一件好事,”男人一边喘气,一边走进了厨房。“……我也有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生杀女人的滋味了……让你活着体会到潜力值被我剥夺的感觉,好不好?”

    没有回头,林三酒将手背过了身后,颤抖着摸索到了煤气炉的开关。她将手指按在开关上,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这儿一定一定,要是一个好房子啊。

    “啪”地一声,煤气炉上四个灶头都被她点燃了。

    橙黄带蓝的一圈火苗,呼地一下从黑暗中跃了起来,甚至还灼热地燎了她一下;林三酒赶紧朝料理台的方向走了几步,在那个男人朝她冲来的同时,猛地扑上了料理台,朝外头跃去——然而她才刚刚碰着台面,顿时被一只手给紧紧地从后攥住了脖子。

    “去哪儿?”嘶哑的声音笑着问道。

    猛然间视野一阵旋转,林三酒被拽了过来,一下子按在了料理台上;那张用口罩包着下巴,依然像半融化了一样的脸顿时伸到了她的眼前。

    “这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意识力形态幻化的。”他低低地说道,一手攥住林三酒的咽喉,一手抠住了她的眼珠边缘:“……所以不管受到什么伤害,你也不会痛昏过去的。”

    气流被掐断了供给,脸迅速地涨成了血红;然而林三酒却觉得自己的头脑仿佛从来没有如此清楚过。她口中发出了无声的嘶叫,一手抵挡着眼睛上的手,一手却在身边摸着了那只厨房清洁喷剂。

    男人头也没回,只喘息着笑了一声:“这种东西打不死我——钢管都打不死我。”

    林三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挣扎着一扬手,清洁剂就飞了出去——在她的余光中,她好像看见那瓶子落在了炉子上,然而当那男人猛地一发力时,她眼前顿时沉陷在了剧痛带来的黑暗里。

    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每一秒钟,都仿佛是将死亡拉成了一年那么长。

    当炉子上的喷剂终于轰然一声从男人身后爆炸开来的时候,鲜亮的火光瞬间舔上了厨房的天花板、地板、以及那个男人的后背——爆炸波席卷而来,将炉子、酒瓶等杂物都炸成了碎片,吞没了正在料理台边挣扎的两个人。

    痛苦的嘶吼声几乎将林三酒的耳朵都震麻了,然而她根本分不出这嘶吼声是来自那男人、还是来自她自己;那男人站在她与炉子之间,一下子便承受了大部分的爆炸波——当林三酒感觉颈间一松的时候,她忙拼命地踢开了身边的人体,骨碌碌地从料理台上摔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伤残不堪的身体,在爆炸的余波之中艰难地爬向门口的。当爆炸渐渐化作了越来越烈的火势时,林三酒喘息着推开了沙发,伸长胳膊转起了门把手——眼睛、鼻子、嘴,每一个地方都糊满了鲜血;但是好在,她活下来了。

    大门咚地一下打开了,林三酒滚进了木走廊上。

    一双精致亮泽的高跟鞋,正稳稳地站在她的眼睛前方。(未完待续。)

468 被绿的林三酒

    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渗进了眼睛里,一阵刺疼叫林三酒不由使劲闭了闭眼——抹掉了血再睁眼一看,面前的走廊上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了刚才那双高跟鞋的影子。

    ……是受伤太重出现的幻觉吗?

    那双黑色的鞋子似乎有点儿眼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每一下喘息都像是电锯从胸腔里割了过去,忍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林三酒挣扎着爬到了木走廊的边缘,好不容易撑着柱子坐了起来。

    身后的火势已经迅速吞没了大半个客厅,鲜亮的火光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映红了她的半边身体;鲜明的热意烘烤着她的脸颊,一会儿就从背上淌下了汗。

    她此时一伸脚就可以离开这栋房子,再度恢复成意识力形态的模样,然而她却迟迟不敢动——在离开这栋房子以后,她就又成了狮群里的绵羊;留在这儿虽然成了一个普通人,但她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

    房子里的火势从前厅燃起,眼看着越来越大,很快就要席卷至门廊了。虽然它不可能是一栋真正的房子,但是林三酒依然不敢就这样让它烧下去——

    想到这儿,她也不知从哪儿募集到了站起来的力气,绕过木走廊,双腿发抖地朝后跑了出去,从房子的玻璃后门冲了进去。

    当她捂着口鼻跑进了走道里时,前方的客厅和厨房都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一丛一丛的火焰舔舐着每一处还没燃起来的余地,灼人的热浪和浓烟差点迎面将林三酒给扑倒。她左右看了看,忙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

    火暂时还没有烧到这儿——她急匆匆地一把拉开浴帘,从墙上拽下来了花洒喷头;试着拧开了水龙头,居然立刻哗哗地流出了水。

    她一脚踩上了花洒水管,又把喷头给卸了下来;水柱一受压,登时远远地喷了出去,瞬间浇灭了门口刚刚亮起来的几丛火苗。生怕这还不够,她又赶紧扯下了浴帘,用它堵住了洗手池和地板上的下水口,将浴室里所有的水龙头都拧到了最大、还把马桶后面的水管也使劲拔了出来——没过一会儿水就满溢了一地,潺潺地朝走道里漫了出去。

    房子前半边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是有了这一道水屏障,至少后半部分应该不会被火烧掉。这样一来,她总算还是有一处容身之地……

    直到这时林三酒才喘了一口气,在周围四溢的水柱里,“啪叽”一声坐在了水洼里,浑身上下早就已经湿透了。大大小小的割伤和烧伤里,还嵌着数不清的玻璃碎茬,被水一冲,疼得人冷汗都下来了;见火势烧不过来了,她也抓过了一条水管,咬着牙冲洗起了身上的伤口。

    当身后响起了轻轻一声含糊的脚步声时,林三酒心里刚刚一提,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便已经被门口猛然冲进来的一个黑影给扑倒在了地上——地上的水一下子倒灌进了她的鼻腔里,她立刻被呛得激烈地挣扎起来;手里的水管使劲朝后打了几下,有一下似乎正好抽中了身后那人的脸,在他怪叫一声松开了手的时候,林三酒赶忙爬起了身。

    ……如果说之前因梅毒溃烂了的脸算是惨不忍睹的话,那么眼下这个男人的模样,足可以叫任何一个经历丰富的进化者连头皮都乍起来。焦黑塌陷的皮肤上遍布着被火和爆炸撕裂的大片伤口,血肉从深处翻了开来,要不是一双眼睛还睁着,他看起来早就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了——可就连眼睛,也被融化了的眼皮给封住了一半。

    “只要拿到你、你的潜……”与其说他在和林三酒对话,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鼓励自己——猛地一把抓向了林三酒,从烧伤的口舌里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含糊不清:“……这点伤……不算什么……”

    林三酒惊怒交加,一闪身,躲了过去;她此时被困在了马桶与浴缸之间那道窄窄的空间里,眼见已经无处可退,她干脆一把抄起了马桶蓄水箱上沉重的陶瓷盖子,在那男人又一次朝她扑了上来的时候,狠狠地朝他头脸上砸了下去。

    她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裹挟在了“向下砸”这个动作里,盖子本身的重量加上她爆发出的体力,一下一下地、沉重地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当林三酒理智恢复过来,终于停下了手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身体了,到处都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就像是被碾死的蚂蚁一样。

    “咣当”一声,沾满了血的陶瓷盖子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水花。林三酒软软地顺着墙滑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水仍然在哗哗地流;烧完了客厅,外头的火势好像也渐渐地弱了下来——然而林三酒猛然一睁眼,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洗手间的门。

    从走道的方向,此时忽然传来了几下“咯哒、咯哒”的响声,似乎是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地板上时所发出来的。

    她浑身紧绷地等了一会儿,门口却始终空空的,没有走来半个人影。

    “不管是谁来,也都会被恢复成普通人,没什么好怕的。”林三酒喃喃地安慰了自己一句,强迫自己坐起来,直直地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刚才说要拿了我的潜力值?”

    事实上,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这个男人说起要剥夺别人潜力值的话了——刚才听他的意思,似乎只要拿到了自己的潜力值,伤势便会好起来似的。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一来,就被这么多星辰盯上的原因吗?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无法自保的、装着潜力值的罐头?

    林三酒看了一会儿地上的尸体,不由犯起了愁。

    “潜力值要怎么拿才好……?”她嘀咕了一句,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了尸体身上,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要用意识力去拿啦。”

    突然响起的一句笑声,登时令林三酒惊跳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地上的水管、仓促间一转头,只见一个一头波浪卷发的女人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林三酒压根没发觉,门口处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的。

    金棕色的大波浪,略微带着几丝凌乱地从她肩膀上倾泻而下;层层叠叠的首饰、宽大柔软的袖子,以及一双赤裸的光脚,都叫她看起来像吉普赛人一样的浑然随意。当她再次开口时,那道沙哑妩媚的嗓音一下子叫林三酒意识到了她的身份——“没想到你竟然把‘梅毒’给杀了……嗯,即使烧掉了我的半栋房子也值了。”

    “你——”林三酒警惕地站了起来,随即又咽下了后半句话,低声地改口道:“……谢谢你。”

    “你不必谢我,”波浪发下,她扬起嘴角一笑,含混的笑容如同沙哑的声音一样娇艳:“杀死他的还是你自己,我只是给你提供了一个场地;在意识力星空里,他们都叫我‘波西米亚’……大概是因为我喜欢这样穿吧?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林三酒迟疑地点了点头,在她踏进来一步的时候,顿时又警觉了起来。

    “别害怕,”波西米亚用手指绕起了一绺卷发,笑着说道:“虽然房子是我的,但是‘附着条件’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不是想要拿走这家伙的潜力值吗?让我告诉你怎么办好了。”

    林三酒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走进来的时候,往旁边挪开了两步。

    波西米亚脚上的足链,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了轻轻的悦耳响声;她走进了卫生间,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冲林三酒一笑:“你我现在的身体,都是由意识力幻化成的、我们脑海中认为最符合自己的形象。闭上眼睛,不要用这具身体,而是想象着,用你的意识力形态,去碰触对方的意识力形态……”

    随着她的声音,林三酒缓缓合上了眼皮;然而才刚一合拢,她浑身一颤,便又立时睁开了眼——

    波西米亚被放大了几圈的笑脸,一下子凝在了离她鼻尖几个毫米的位置上,差一点就贴上了林三酒的面颊。

    “……就像这样。”波西米亚顿住了的笑容,再次缓缓展开了。

    林三酒喉间顿时爆发出了一声低吼,猛然一扬手,就将手中的水管甩向了对方的脸上;趁着波西米亚一低头、躲了过去的空档,她连忙从另一边抢身冲向了卫生间的门口。

    “我帮了你,你不打算感谢我吗?”她沙哑柔媚地在背后笑了一声,紧接着,她脚腕上叮叮当当的脆响就跟了上来:“看在你杀了梅毒的份上,我只拿你一半的潜力值就好。”

    林三酒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卫生间,一时间头脑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尖叫声——就算波西米亚的能力在这栋房子里遭到了限制,也绝对不像她说的那样变成了普通人;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像现在这样,忽然一下拦在自己面前?

    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能做的只有一个拧身,换了个方向,一头扑出了玻璃后门——外面的门廊被火烧断了一半,她跑了几步就不得不化成意识力形态、再一次浮在了星空之中;只是一瞬间也不敢停,林三酒绕了半个圈子,再次冲进了房子里。

    奇怪的是,身后的波西米亚却没有跟上来。

    躲在门边观望了几秒,始终也没有看见她的影子——感觉上,简直就像是她刚一追出门廊,就停下脚不追了似的。

    只要盯住一前一后两个入口,不管她从哪儿追出来,自己都能看见,不至于被突然袭击……林三酒压下了疑惑,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随即她在浓烟里捂住了口鼻,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尽量轻手轻脚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还没有忘记那一份躺在地上的潜力值。

    就算只能恢复伤势,她也必须要试一试。

    ……林三酒不会想到,波西米亚此时还真就在门廊处停下了脚,一步也没有朝前动。

    “大巫女,”她望着那个坐在走廊扶手上的人笑了一声,掩不住神色间的紧张。“……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你和女娲都来了。”

    那只精致、闪着亮泽的黑色高跟鞋,轻轻地在脚尖上晃荡了一下;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套在一身黑裙装里的金发女人勾起了鲜红的唇角。

    仔细一看,她的五官并不是没有缺陷,皮肤也随着年纪增长而松弛了下去;然而独属于她的女性魅力却像是一瓶好酒,年份越长,越浓厚醉人。

    “别吃惊,我就是跟着那个神经病过来的。”被称作大巫女的女人扬起了下巴,一绺金发从她脸庞旁边滑了下来。“要是你还指望着我像以前一样,听见女娲的名字就怎么都要去找她,你可就想错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波西米亚顿了顿,这才有点儿神色复杂地答道。

    “我对你和你的这些小把戏不感兴趣,”大巫女一口打断了她,染得艳红的指尖在空中摆了摆,“早点了结了吧。”

    波西米亚一愣,似乎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刚才不是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巫女歪过头,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就好像她忽然对面前的人生出了几分遗憾,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今天对你而言,不是一个好日子。”

    当波西米亚的目光才一落在了她的笑容上时,脸色登时就变了——在她还没有彻底意识到危险就来自于何处之前,已经朝另一侧的星空中****了出去,快得如同一道虚影一般——然而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从走道间骤然爆发出的一道耀眼绿光,转瞬间就吞没了波西米亚的半边身体;在她脱口而出的一声怒叫之中,波西米亚一个加速,颇有几分狼狈地扑入了宇宙星空之中,立即化作了一颗金棕色的星辰——这颗星辰只勉强地亮了一亮,便像后继无力了似的淡了。

    下一秒,整间房子忽然分崩离析,四分五裂成了无数碎块。

    “……比平时黯淡了不少呢。”漂浮在飞扬的齑粉之中,大巫女看了一眼那颗由波西米亚化身的星星,悠悠然地笑了一笑,转过了头。

    在她的另一边的幽黑宇宙之中,漂浮着一团如同深色翡翠一样的小小绿芒。相比其他的星辰来说,它即不大,也不耀眼,然而却像是会呼吸一样,在天幕里深深浅浅地流动着翠绿的暗光。

    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大巫女忽然仰头大笑了几声,这才轻轻擦了一下眼睛,语气中充满了看了一场好戏后的满足:“没想到啊——你们这几个家伙,都以为进来了一块肉,没想到最后却被这块肉给吃了……你这一下,少了有四分之一的潜力值吧?”

    波西米亚的那一颗星辰,连一声也没有吭,反而一闪之下,迅速化作一颗流星向天边冲了出去。

    大巫女没有追,也没有动——她仍然保持着刚才那样的外貌,朝那团绿芒微微一笑。

    “听说你在找我?”

    绿芒闪了两下,“嘭”地在空中变成了一个模样狼狈、似乎还有点把握不好手脚似的女人——正是林三酒。

    她带着几分惊奇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幽幽的、如同深绿翡翠一般的光芒,抬头看向了大巫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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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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