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疑点大家轮流来
……谁也不知道此时房里的,跟刚才走廊上的那一个,是不是同一个楼琴。
当林三酒跟在楼野背后飞进房里时,甚至连前方的少年是不是本人都不敢肯定了——她按下立刻使用【意识力拟态】的冲动,停在了半空。站在客厅里的楼琴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面上浮起了警惕之色,也直起了腰板。
“阿琴,你让我攻击一下吧。”想了想,楼野轻声地说道。“……这样才能辨认出你是不是本人啊。”
楼琴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忽然后退了两步,一抬下巴:“……可以,但是你要先让我攻击一下你。”
空气顿时僵住了。兄妹二人对看了半晌,竟然谁也没能先说出一个“好”字来——别说他们俩了,连林三酒都拿不准现在谁是谁了。
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是,真正的楼氏兄妹一定已经在这吊诡的几天里被暗物质侵蚀得差不多了——这种时候要是先挨上阴灵一下子,谁也说不好会不会直接步上林三酒的后尘,而他们可都没有意识力。
想了想,林三酒一咬牙,飘到二人中间写了一行字:“它们可能走了我们先安顿下来”。
眼下别无他法,但离开这栋楼肯定暂时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稳住二人,再慢慢看。
有了这么一个缓和的台阶,兄妹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放松了一些。
为了不让对方离开彼此的视线,二人将客厅给清空了一片地方,盘腿坐在中间。也不知由谁打头,很快二人就开始带着几分警惕地回忆起了往事——说的时候总不会忘问一句“你还记得那年……”,伴随着试探,狐疑的目光还会上下打量对方。
林三酒浮在空中,一边盯着地上的楼氏兄妹不敢放松,一边在脑海中重新推演了这些天来的整个过程。
蒙在真相上的那层纸仍然在——不管她觉得自己好像隐隐抓住了什么,始终也没办法顺着这根线将真相从纸下揪出来。
明明是信息不同步的状态……可是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
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她下意识地在空中来回转圈。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楼氏兄妹两个盯着彼此,眼神比刚才说不上来是放松了还是更警惕了。
“……哥,怎么你有的地方记着,有的地方记不得了?”楼琴轻声地问了一句。见楼野也正要张口说话,随即像是要把这事儿赶快翻过去似的摇摇头:“算了,一会儿再说吧。天色也不早了,现在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楼野闷闷地应了一声,瞥了一眼面前的妹妹。倒在沙发上。沙发是分体式的,兄妹俩正好一人一个,对面而坐,倒是方便了监视彼此。
他有点儿光棍地说:“养精蓄锐,睡觉。”
说着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楼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看样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如月车站世界里,永远是黑多白少——不过四五点钟的工夫,连阴暗昏沉的白日也没有了,窗外是一片死一样漆黑的夜晚。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一丝说不上来是声息,还是单纯空气流动的变化,将林三酒从修炼中拉回了神。
这一次她没敢太过专注地沉浸在修炼里,因此进展也不大——只把头骨发展完毕了。如今大脑被包了起来,看着就是一个飘在空中的骷髅头。
骷髅头没有动,只是用意识力悄悄扫视了一遍身周的空间。
原来是楼野刚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在他的刻意控制之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看了看对面一动不动的妹妹,以及在空中沉默着的骷髅头,悄悄地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说是不许离开彼此的视线范围。但有一点却没法规避:去洗手间的时候,总是没法跟上去的。
楼野刚一离开,楼琴立马翻了一个身——看来她刚才是在装睡。
除了大家各怀心思的沉默之外,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楼野从洗手间回来。照旧躺下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又陷入了死一样沉寂的黑夜之中。
就这么过了好几个小时,夜色越来越深沉,暗得叫人隐隐心惊——看样子是快到黎明时分了。沙发上的楼氏兄妹还是老样子;林三酒趁他们不注意,悄悄飞到窗户外面看了看。附近几层楼里也都是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儿人活动的声响。
感觉上,好像这栋楼里只有这一对楼氏兄妹了。
她还想飞远一点儿再看看,但又生怕这一走又出什么变故,来回权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点惴惴地飞回了房里。
楼琴背冲外,脸朝里地躺着,一动也不动——然而当林三酒从她身边飞过去的时候,忽然忍不住一愣。
楼琴根本没有睡着,这一点并不叫人意外。只是此时的楼琴,却死死地睁大了眼,使劲儿朝林三酒眨眼,似乎在使眼色——她的脸埋在沙发靠背的阴影下,要不是意识力比肉眼强大得多,林三酒几乎就要遗漏过去了。
她这是在干什么?
林三酒有点疑惑地凑了上去。
楼琴见她注意到了自己,顿时表情一松,然而全身上下仍旧紧绷着,汗毛儿也没敢动一动,只是慢慢地向身后的方向努了个嘴。
林三酒不动声色地抬起“眼”。
这一看,惊得她几乎从半空中掉下来。
刚才她心事重重地往屋里飞,只是隐约看了一眼兄妹二人的位置,并没有仔细瞧,只看见楼琴背朝外,楼野正面朝妹妹躺着——
面朝妹妹躺着不假,然而他脸的下方,少年的脊梁骨还隐约可见,正是一片后背。
也就是说,楼野的头朝后扭了180°,此刻双眼微微眯成一条缝,一直盯着楼琴,而身体还在微微起伏。
就在林三酒一颤,正在疑惑为什么楼琴没有行动的时候,只见少女忽然朝她小幅度地摆了摆手——虽然她仍然一脸害怕,但是神色却很坚决。
林三酒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
楼琴慢慢坐起身,装作好像也要去洗手间的样子——“楼野”立刻在她回身之前,将头转了过去,看起来跟平常人毫无两样。
站在洗手间门口,楼琴朝林三酒招了招手,她立刻装作不经意似的悠悠飘到了客厅另一头,看起来像是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似的。由于林三酒此时是半透明的状态,想在夜色的掩护下跟上去并不难——见“楼野”似乎没有察觉,二人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如果我们打草惊蛇了,”楼琴用极低极低、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的声音说,“打散了还好,万一没打散,又来一个,岂不又陷入了跟之前一样的局面里?就算把它打得灰飞烟灭,可是我哥哥在哪儿,还是不知道……不如留着这个东西,暗中监视他,看看能不能找出我哥哥的踪迹来。”
小姑娘看来刚才就把这件事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此时说话虽然因为吃惊害怕而由些磕巴,但语气十分肯定。
虽然林三酒并不觉得这个东西会把他们领向真正楼野的所在之处,但想了想,仍旧同意了。
“我先出去,你一会儿再悄悄拐进客厅里,别让他发现我们刚才在一块儿呢。”楼琴说完,等了一会儿,拉开了门。
客厅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楼野”仍然一动不动地睡在沙发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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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可以结束这一段剧情了,太好了……我自己也快受不了了……
215 摔下26楼
“我让他去厨房弄点吃的了,”楼琴原本润泽的皮肤上,因为压力而冒起了几颗痘痘。她有点神经质地抚了一下脸颊,语调又紧又轻:“我们得快点动手。”
看着不远处的楼野果然走进了厨房,林三酒微微叹了口气。
……自打发现楼野不对劲以来,已经又过去了几天功夫。
这几天以来,林三酒和楼琴二人内紧外松,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处处盯着这一个“楼野”。虽然他此后再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但一场战斗显然在所难免,因此这几天林三酒修炼得非常刻苦,几天下来,上半身的胸椎中,已经成形了三四根肋骨,延伸出去的锁骨也快与肩胛骨汇合了,再给她一点时间,想必肩膀也能初现雏形,连意老师都啧啧惊奇她的进度之快。
但事态的发展,却不容许她准备万全了。
“你说话呀,”楼琴有些焦虑地看了看她,“今天晚上怎么样?”
林三酒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骷髅头的嘴巴微微张开了,又闭了起来。
她现在仍然不能直接说话——毕竟骨骼是不能够发声的——但是林三酒现在可以拿下来自己的一根肋骨当介质,用意识力直接在上面写字,无论是效率还是隐蔽程度,都比前几天好得多了。
楼琴的提议倒没什么毛病,拖了这好几天,也该速战速决了——但是林三酒心里有问题想不通,老有些惴惴的,下不了决心。
眼下这个状况的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见眼前的骷髅头就是一声不出,楼琴也急得要命,正要再催,楼野却已经从那边的厨房里走出来了——手里端着两只盘子,表情比前两天明显轻松得多了。
这种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是从楼琴给了他两盒速食食品以后出现的。
这也是叫林三酒困惑不解的一点。
楼氏兄妹从红鹦鹉螺界带出来的食物,平时基本都是由楼琴背着——能够拿出红鹦鹉螺界的产物。也相当于多多少少地侧面证实了楼琴的身份,如果是真正的楼野的话,会松一口气是很正常的。
但是眼前这个明明不是真正的楼野,又为什么会做出这副表情?
难道这只堕落种的心思已经细腻到这种程度了。连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来吧,吃饭了。”楼野将盘子放在桌上,发出磕的一声轻响。盘子里的东西看起来与美味差得很远:黄黄绿绿的东西里混着一块一块的白,压成了砖头似的形状后又被切成了小块,表面粗糙不平、裹着一粒粒的渣子。猛一看简直像是冻结成型的呕吐物。
楼琴表情不动,坐在了餐桌旁。
“这玩意儿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恶心,”她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了一把叉子,面色平静地捅了一下一个小方块。“竟然还卖得挺贵。”
“没办法,谁知道在外头能不能找到吃的。”楼野不以为然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虽然淡了点,但好歹不算难吃……”
“嗯,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剩不剩没被暗物质侵蚀的食物。”楼琴把食物切得细碎,但就是不往嘴里送。
楼野没发觉妹妹的拖延,只是又吃了一口问道:“应该没有了吧……对了。林三酒,你这两天怎么又乱跑——”
他一句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眼前却突生惊变——桌子猛地被楼琴掀了起来重重一踹,连叉子带盘子顿时劈头盖脸地朝楼野砸了过去。紧接着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楼琴又先一步冲了上去,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长拂尘,冲着楼野的面门一扫,顿时他“啪”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手脚僵直。竟然好像不能动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楼野落地的那一刻,林三酒才突然像一个雷击中似的,猛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她一个猛子冲了上去。一根肋骨骤然变长,险险将即将再次扫上楼野的拂尘给拦了下来,随即将自己拉长成了扁扁一片,挡在二人中间。
“你干什么维护他?”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击没有得手,楼琴眼睛都红了:“难道你也是堕落种?”
拂尘显然是一件威力强大的特殊物品,她一句话说完了。楼野竟然还不能动——林三酒深知接下来的几分钟至关重要,急急开始写字。
然而写字终究比不上说话快,才写了一个“他”字,楼琴已经失去耐心,一挥拂尘又冲了上来。
林三酒写到一半的“是”字被打断了,聚集起大量意识力,猛地冲向她挥击的方向,硬生生抗了一下——这拂尘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一下力道之猛,那一小片意识体甚至出现了摇摇欲散的趋势,吓得她急忙将它重新聚拢。
而楼琴似乎比她还惊讶,张大了嘴,看看林三酒,又看了一眼拂尘,脸色苍白。
林三酒又急又气,趁着她吃惊的功夫,赶快写完了刚才那一半“是”字,又飞速而潦草地写了一个“你”——然而楼琴却像是没瞧见似的,将拂尘往背上一插,猱身而上。
这一次再拦恐怕就拦不住了,在楼琴还差一点就要从自己身边过去了的时候,林三酒猛然一缩,将自己压成一个足球大小的模样,顺着她激起的风势向后一退,险险地比她先一步击中了楼野的肩膀——倒在地上的楼野被这大力一推,登时直直滑了出去,终于再一次避过了楼琴。
而这时,楼琴也终于偃旗息鼓,疑惑地盯着林三酒没吭声。因为最后一个“哥”字此时终于写完了——“他是我哥?”少女轻轻地笑了一声,“你疯啦?我哥是个人!要是脑袋转成180°早就死了!”
林三酒来不及多解释,只好匆匆写了句“真的”,随即不管她面色多么疑惑,转身就扑向了身后的楼野——她将意识体拉长成了一条绳子似的形状,飞快地缠住了对方的脚腕,快速朝阳台滑去。
拂尘的威力还没退,楼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一口气拉到了阳台边上,两眼瞪得圆圆的,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林三酒哪有空管他,用力一撞,半面阳台的墙壁轰然破碎,楼野的身体连同着无数碎砖石块一起被她甩下了26楼。
“你干什么?”楼琴止不住地惊呼一声——她才刚刚开始思考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自己哥哥的可能性,紧接着他就被林三酒给甩了下楼,登时心跳都快漏了一拍,猛地冲到了阳台边:“拂尘还有十多秒才——”
一句话没有说完,背后突然也被一股大力一撞,她尖叫了一声便不由自主地翻落了下去。
难道林三酒才是堕落种——
失重感瞬间包裹住了这个念头,仿佛在她的脑子里冻结起来了一般,楼琴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事——然而下一秒,一个骷髅头模样的东西跳了下来,在她的视野里越来越大。
“抓住我,我们跑”,骷髅头的头盖骨拉长了,出现了这几个字。而它的半个身体又变成了绳子的模样,迅速卷住了楼琴的腰——绳子的另一头从楼琴的身下落了下去,直直地追上了楼野,迅速地也在他的腰上绕了个圈,兄妹二人的落速登时一缓。
跑?
谁在追我们?
楼琴疑惑地想了想,随即转眼看了一眼林三酒身后的住宅楼。
在他们掉出来的阳台上,从客厅里伸出了两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两张脸她太熟悉不过了,正是她和楼野的脸。
是堕落种!楼琴一声惊呼正卡在嗓子眼里,只听下方突然响起楼野的一声喊:“快离开这个方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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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没有一点点征兆地跑了……又要开始憋下一段剧情了……
216 脱逃
虽然林三酒作为一个意识体是可以飞的,但那是指她在没有负重的情况下——卷住了两个百八十斤的人,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直直往下坠,别说换方向了,连稳住降速都已经让她几乎费尽了力气。
听楼野猛然喊了这么一声,她心里一颤,忙转眼一看,心里登时泛起了苦水。
——你见过夏天里,在日头下举了太长时间的雪糕吗?
一栋30层高的居民楼,不知何时诡异得像是要化了似的变软了,楼体弯曲成了一个香蕉的形状,在三人即将落下的方向形成了一个用整整一层楼铺就的平台,好像做足了准备要“接”住他们似的——
这一层楼里的民宅都被拉长、扭曲、挤扁了,明晃晃的玻璃窗下,几具不知已经死了多久的居民尸体也被挤压成了扁扁的样子——忽然“波”的一声,一只眼珠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在玻璃窗下碎成了一滩。
以钢筋水泥筑成的东西,此刻呈现出了不可思议般的柔软和灵活。原本平整光滑的墙面里,砖头也一丝一丝顺着住宅楼的动向而裂出了缝隙,建材不住响起的“咯吱咯吱”声,听起来就像是这个庞然大物在笑一样。
“啊啊,要过来了,要过来了啊!”楼琴突然高声惊叫了一句,使劲地在空中扑腾起来——她这一扑腾,林三酒顿时更吃力了,但可恨的是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勉力支撑了一会儿,终于像只翅膀受伤的鸟似的扑棱棱猛地往下掉了一截,吓得楼琴又是一声叫:“飞远一点!”
在楼琴身边不远处,是不知哪一层楼里的一间民宅;正面对她的,是一个打开的阳台门——也难怪楼琴会惊叫,因为门内是一张林三酒此生见过的最大的全家福。
这张标准一家三口的照片,是怎么从墙上走下来、来到阳台上,又是什么时候变得比天花板还高了,林三酒并不清楚——照片的一角长长地伸了出来。闪着寒光;又扁又平、被拉得变形了的三张人脸上,好像只剩下了黑漆漆的眼睛,随着几人坠得越来越近,而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我也想飞远一点啊——林三酒心里骂了一句。
再这样坠下去。不光楼琴会被那张全家福卷走,连她和楼野也会直直掉进下面那一层等着接住他们的楼层里。
从前听人说“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林三酒还总有些体会不到——然而在她看见一排窗户忽然无风自动在她身边打开以后,她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假如林三酒还有实体的话,只怕现在她跟那具死尸一样。连眼珠都要在憋气发力的过程中爆出来了。
正当她下了死力、但仍然控制不住地直直往下落时,全家福已经来到了阳台栏杆边上,一个边角几乎快挨上了楼琴的脚。
照片里的中年女人满意地裂开了一嘴白牙,三个人形再度被拉得更长、更扭曲了,伴随着楼琴的一声惊呼,她一只亮粉色皮鞋已经被拽住了;楼琴吓了一跳,使劲一蹬脚,皮鞋立时被她踹了出去,直直打在了全家福正中间——只听一声低低的嘶叫忽然不知从哪响了起来,全家福照片顿时像是吃了一击似的软倒了回去。
“我差点忘了。这鞋子是特殊物品——”在下坠时的呼呼风声里,楼琴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忙抬头喊道:“快,趁它没恢复之前快跑!”
林三酒心下也松了一口气,闻言立刻一咬牙,居然硬生生地扭转了一个方向,从住宅楼旁边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见他们远了,楼体的方向顿时又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声,整栋楼弯曲的角度更大了,楼顶也慢慢低了下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大写的“C”。
发生的这一切变故,还用不到十秒钟——这个时候楼野的四肢才逐渐恢复了知觉,终于能够活动了。他低头一看,为了接住他们的那个楼层已经再一次被推挤到了他的脚下。按照现在的降速,再过两三秒自己就要顺着窗户掉进去了,登时惊得脸色一白。
“哥,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爆破的吗!快点用啊!”从头顶的半空中,传来了妹妹的呼喊。
她一下子提醒了楼野,少年慌慌张张地从腰带上解下来了几串小圆球。正当林三酒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楼野将圆球拧了几下,接着一撒手就全抛了出去——
海啸一般的声波和气浪,登时以席卷天地之势汹涌地炸开,像是无数个惊雷被压缩了、又像是宇宙空间被捅穿了,若不是意识体没有耳朵,此刻林三酒怕是早就聋了——她打降生以来,从没有体会过如此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气浪一下子将三人推出去了近千米,眼见离地面不远了,林三酒一松劲儿,终于将下头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后赤红的火光早已吞噬了一切,无数碎砖断钢暴风雨似的将楼氏兄妹俩打得遍体鳞伤——但是好在,终于远离了那栋诡异的住宅楼。
楼琴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和血,抬头看看哥哥没什么事,高声喊道:“你傻啊?扔那么多干什么?!”
“你说什么?”楼野也以同样的音量回敬,使劲猛掏耳朵:“我听不见!”
一旁的林三酒刚刚恢复原本模样,低头一看登时糟心得够呛——经此一役,她又被消耗掉了大半意识力,别说她原本已经成形的胸椎和肋骨了,连颈骨都几乎淡得快看不见了。听见楼氏兄妹都聋了还有功夫吵嘴,她不耐烦地写了一行“快走!”,便当先飞了出去。
楼氏兄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了上去。在一行三人经过的时候,好几栋楼都忽然张开了它们的一楼大门——看来这一整片小区的楼,都变成了那种诡异的“楼灵”。
兄妹二人心有余悸、气喘吁吁地跑了十多分钟以后,终于远远地离开了那一片小区,已经能看见车站的铁轨了。
楼野忽然停下脚,拉了一下妹妹。
“干什么?”楼琴喊了一句,林三酒也在空中转过了身。
“你、你们看……”楼野一边说,一边指了一下他们刚才跑过来的方向。
那栋陷身于爆炸波之中的住宅楼,在烟火消弭以后,除了有些发黑之外,仍旧好好儿地站着,正“咯吱咯吱”地回复了原位。
看起来,又是一栋普普通通的住宅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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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墨色的平安符……上个打赏还没还上呢,又打赏了我,真是太感谢啦。
最近这两天心绪不高,也懒得码字,感觉这段剧情就是吃力不讨好,赶紧写完拉倒。
不多说了。
217 真相篇1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楼琴一跤跌坐在车站前的台阶上,气喘吁吁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楼氏兄妹两个人看起来从来没有这么惨过。
当初二人在列车上意气风发、满不在乎的样子,早就被灰土、血迹、伤痕给涂抹得点滴不剩了;兄妹俩的衣服都挂成了破条,狼狈得好像街头流浪汉似的——一个人丢了只鞋,赤着一只灰扑扑的脚;另一个人头发都炸开了,因为爆炸时离得太近而沾了满脸的黑灰,五官都瞧不清了。
足足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浑身疼痛的两个人这才终于渐渐地恢复了一点儿听力。
“喂,他怎么会是我哥呢?”楼琴“呸呸”地吐了几口嘴里的土,灰泥和血污下的小脸上尽是疑惑——她听力刚刚回复,还不大灵光,声音仍然很高:“正常人把脖子扭个180°,不早就死了吗?”
楼野瞥了她一眼,又是无辜又是冤屈:“刚才就听你说什么180°,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你倒是拧一个我看看!”
“是真的,你不信问林三酒——”
林三酒正在心疼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意识力,闻言被拉回了神,抬眼一看,两个孩子都正仰脸等她解释,顿时有点心虚了。
虽然成功地将真正的楼氏兄妹救了出来,但老实说,运气成分占了很大比例——在她推测出的所谓真相里,仍然有许多疑点都还没有弄明白。
不过两个孩子都不是笨人,也许在听了她的推测以后互相一印证,就能将事情真相还原个七七八八了吧。
林三酒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在自己的“骨头”上写起字来。楼氏兄妹都知道这一回肯定不是十来个字能够解释明白的,因此倒十分有耐心,一边各自清理伤口,一边时不时地朝她看上一眼。生怕漏了哪些字没看见。
“将头扭过180°的,肯定不可能是活人;当时我们看见的,的确是一个阴灵没错。”虽然意识力被消耗了不少,但好在这些天的修炼下来。意识力灵活得仿佛已经成为了林三酒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心念意转间这句话就写完了。
“咦,可是我一直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呀,”楼琴一指身边的哥哥,后者张着嘴巴愣愣地听着:“我可没看见什么时候换了人!再说。没有本人的配合,阴灵怎么能做到来去无踪的?”
“你忘了那栋楼本身就有问题了吗?”林三酒写完这句话,顿时感到有些地方很难解释明白,当下打算从头开始将事情捋一遍——有不少她自己也没想通的地方,正好能让兄妹俩补齐。
“我想,关键还是在于住宅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一片住宅楼都变成了阴灵,只是平时不能移动而已。所以在我们刚一进入大楼时,就早已成为它下手的目标了。”林三酒写的第一点,在亲身经历了楼体变形一幕以后并不难想到。楼氏兄妹见状都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种大楼阴灵平时是怎么,呃,’捕猎’的,”林三酒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写道:“但是你们两个明显属于难啃的骨头。”
这一段时间下来,林三酒也摸清楚了一些如月车站里的规律。
与别处不同,这儿的堕落种是无法直接杀人的——所谓的堕落种,都是在普通人被暗物质侵蚀透了以后、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形成的阴灵,它们只能够对同样被暗物质侵蚀过的人下手。
而达到这个要求其实并不难;任何一个外来者,只要还呼吸这儿的空气、喝这儿的水。总会慢慢被侵蚀透的——更别说阴灵们还可以加速这一进程。
但楼氏兄妹可不一样。当两兄妹在进入大楼时,除了一双眼睛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地方被侵蚀过;不管品质如何,至少他们从头到脚一身都是装备,据说鼻腔里还有一个极小的暗物质过滤装置。想要用杀死林三酒的办法对他们下手,无疑可能性不大。
而住宅楼跟其他阴灵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无法移动。不能主动寻找猎物的情况下,想来每一个送上门的猎物都宝贵之极,因此这一栋楼灵便用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有装备并不代表万无一失——“住宅楼”后来的所有动作,想必都是基于这一点推测而做出来的,而楼氏兄妹二人身上也的确有一个弱点: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就受不到保护。
至于意识体的林三酒。就像是黏在餐盘里的一块蜡,既不能吃也丢不掉,除了有点碍事之外,根本没有被列在目标范围之内。
“难道说……这个用暗物质侵蚀我们的办法,就是找一个阴灵假扮成我们的样子?”楼琴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仍不明白。
“我懂她的意思了,你可真傻。”楼野不忘回妹妹一句,“一个扮成你,一个扮成我,两队人马分别在两个地方近距离地接触我们……不管怎么下手,都方便多了!”
林三酒上下点了点表示赞同——更何况,楼琴也提到过一点:在如月车站里一旦受到惊吓,暗物质的入侵就会变得很容易。而之前一段时间的诡异状况,也确实成功地将兄妹二人闹得惶惶不可终日,连楼琴也说过自己肯定早就被暗物质侵蚀得差不多了。
“假扮你们的东西,我猜是之前死在楼里的人。”林三酒又写了一句,虽然这一块儿她一点根据也没有,全是猜测:“也许就像是附在大鱼肚子上的小鱼一样,它们也必须依靠着住宅楼,这些新的阴灵才能’生存’下去。”
至于它们曾经是不是进化者、能够变成楼氏兄妹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它们过去的能力……这些问题,不回到住宅楼里的话,只怕是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这一部分我明白了,”楼琴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她伸手摸了摸,却出乎意料地只是吸了一口冷气,心思还全在住宅楼谜团上:“但是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堕落种的,我还是搞不懂。”
这一处太复杂了,连林三酒也说不好——她想了想。只是写了一句:“我认为,那个住宅楼是以一种’搭积木’的方式来迷惑我们的。”
“搭积木?”两个孩子盯着这几个字,都有些不可思议。“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推测如果全写出来的话,恐怕又多又乱。解释到明天也未必能解释清楚——更何况,有不少地方还需要两个孩子来补足她的推测。想到这儿,林三酒写道:“你们俩分别把进入大楼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而正如林三酒所预料的一样。这两段经历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奇妙的分叉。
“在哥哥的恶作剧之后,我们就在那条走廊里找房子住……”楼琴刚开了一个头,就被楼野打断了:“你等会儿!那个恶作剧什么的,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我没做过啊!”
“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忘了?再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眼看着要乱,林三酒赶快写了一句“别管,继续说”,才让两个孩子暂时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也很奇怪,每间房子都破破烂烂的,唯独哥哥找到的那一间那么漂亮……于是我们住了进去。到半夜的时候。因为有点什么声音,林三酒你不是出去看情况了吗,但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就把哥哥叫醒了去找你。结果没想到他一去也是好几个小时,我自己找了你们一圈也没见到人,只好独自在屋里等……”楼琴再度说起这段经历时,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晚上了似的打了个颤。“好在你后来又回来了。”
……就在楼琴等待哥哥和林三酒回房的时候,林三酒正因为返回去后发现没有人,而一路找到了一楼大厅,结果在15楼电梯口遇见了一对楼氏兄妹。
当她把这一段写下来的时候。头一回听说这事的楼琴眼睛都瞪大了。
楼野心里憋着话又不能说,脸都皱起来了,见林三酒终于示意他说话,登时吐了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这么说来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了!我是没有干过那个什么恶作剧的,我当时直接在那间漂亮房子里落脚了,而且房子还是阿琴找到的……对了,当时我一直没看见林三酒,阿琴跟我说你去周围看看环境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到这儿。他也意识到了当时自己身边的人肯定不是活人,脸色不由有点发白:“……后来一直没见你回来,我们出去找你,正好看见一个电梯升上来,结果门一开就是你。”
没想到林三酒的经历和楼野的经历在这儿接上了——林三酒感觉自己的疑惑又少了一个,忙将自己后来在洗手间里听见马桶冲水声、正好被楼野撞见自己的尸体、又飞上楼看见了楼琴的这一段给写了下来,看得两个孩子一愣一愣的。
“啊,那也就是说,时间线是这样的——”楼野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比划起来。“我们同一时间进了两个房子,过后林三酒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房子里无人去找我们;差不多这个时候,假楼琴跟我说去找你,随后在电梯里遇见了你,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回了我所在的房子。这段时间里,在假楼野出去以后,阿琴一个人寻找过我们,但她没有找到……直到后来林三酒你向上飞,才遇见了真正的阿琴。”
虽然还是七扭八绕,但好歹算是把这一段理清楚了。
“怪不得呢……”楼琴脸色也有点发白,“当时我在走廊上就觉得有点奇怪,还特地看了看墙壁拐角的角度……因为不管我怎么想,要是把活人的脖子扭成那样,好像都有点不可能……而且我哥从来也没有过一个戴在前胸的特殊物品。原来从那时起,就已经不是我哥了。”
“可是那个住宅楼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呢?”楼野问道。“阿琴找人的时候,怎么会偏偏漏了我们那一层?”
“她并没有漏掉……我们逃的时候其实就看见了它的手法——或者应该说,手法的一部分。”林三酒写道,“说起来其实再简单也没有了:楼体内部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条走廊,都像是一个个的小块积木一样,是可以灵活地自由排列、重组的。”
“好比在恶作剧的时间点来说,当真正的楼野一拐弯、独自走进了另一条走廊时,这个走廊其实就已经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装着假楼野的走廊。恐怕是那个堕落种死时就是脖颈扭曲的样子,一时没有缓过来,才出现了一个马脚,于是赶快以开玩笑这个借口糊弄了过去……而’调积木’这个手法,它用了很多次,几乎屡试不爽,反倒把我们迷惑得团团转。”
楼野回忆了一下,发现当时自己走进走廊以后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不由愣愣地张大了嘴。
林三酒解决了心中的第一个疑惑,对自己的推测更有信心了,于是示意兄妹二人继续往下说——二人的经历仿佛像是两根随手画出来的线,时而相交,时而又离得远远的,中间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果然为林三酒解答了不少问题。
他们二人讲得差不多了,林三酒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在心里叹了一声。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这栋住宅楼可以称得上是来到如月车站后,她所遇见过的最狡猾的对手。
在每一个关键点上,住宅楼几乎都能够做到先他们一步——设下迷惑人的陷阱、使堕落种放出烟雾弹……如果不是林三酒一直处在半个旁观者的位置上的话,恐怕他们现在早就中了计,在住宅楼里自相残杀而死了。
“现在咱们可以来捋一捋每个时间节点上的真真假假了。”林三酒写完这句话,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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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真相篇2
楼氏兄妹从刚才停下的地方开始,各自将自己的经历接着讲了下去——大家互相一对照,真相就差不多出来了。
“看来我突然向上飞、从而意外发现楼琴这一点,成为了一个关键性的契机。”林三酒嫌在骨头上写字太慢,干脆在满是尘土的车站大理石地面上写道:“……在此以前,可能那座住宅楼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这才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我发觉了楼内有两对真假不明的人。”
“你们想想,如果没有我,你们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身边人是阴灵,也想不到楼里竟然还有另一个自己……对吧?”见楼氏兄妹点了点头,她继续写道:“对于住宅楼来说,最好的局面是:你们谁也没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加上反正楼层、房间都可以像积木一样变换,更不会撞见彼此,如果懵懵懂懂地被身边的堕落种杀死了,就真是再省事儿也没有了。”
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偏偏这里多了一个林三酒。
跟堕落种打过几次交道以后,林三酒现在也差不多摸清楚了意识体对它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空气中飘来了一片棉絮一样,一个正常人类基本不会追着它跑,非要将它打下来不可;不管想做什么,恐怕也不会把这片棉絮纳入计划范围里。
当这片棉絮有神智、也有一定能力的时候,就像是设计精巧的程序里,突然出现了一个bug。
而在“真假楼氏兄妹”计划被林三酒察觉到之后,住宅楼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纰漏。
“为什么说这栋楼狡猾呢……因为它竟然先一步预料到了我的行动,并为此做好了准备。”当这行字出现在地面上时,早已互相印证过各自经历的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
“也就是在这个节点上,这个住宅楼安排我和阿琴见面了。”楼野以肯定的语气接了下去。
在林三酒带着楼琴下楼、打算让她去看看刚才那一对楼氏兄妹时,之前的那一间房子理所当然地已经被挪走了;当二人正不知所措时出现的楼野,也正是楼野本人。
这是自“走廊恶作剧”之后,楼氏兄妹第一次重逢。
“还真他娘的聪明……”楼野啧啧地说。“不管是谁,当他猛然发现了另一个真假不明的人时,接下来的一步都是想法儿去验证——而这个时候,就让真货上。”
林三酒也有些无奈地上下点了点——“用进化能力来分辨真假”从理论上来说是没错的。只是当住宅楼先一步做好准备时,几人从这时候起,就等于完全掉进了陷阱里。
“住宅楼利用了我们的检验结果来迷惑我们……在你们互相用能力验明了正身之后,我和楼野就去了走廊另一边的房子里。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房子竟然还可以被移走,只知道左手边是哥哥。右手边是妹妹,两个都是真人——直到’楼野’从左手边的房子里走出来,告诉我另一边的楼琴不像是他妹妹,我才有点傻了。”
“而偏偏他对楼琴能力的分析又有几分道理……”林三酒叹了口气,心里也有点儿发颤。“假扮成你们模样的堕落种,竟然对不在场的事也知晓得有如亲见……从这里也可以推理出来,我们当时无时无刻不是处在住宅楼的监视之下的。”
楼氏兄妹对视一眼,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在林三酒相信了假楼野的话后,转身去找“真正的楼琴”,结果在另一层看见了真楼野和假楼琴在打牌——这个时候。她心中的震撼自然可想而知。
在真楼野察觉到身边的“妹妹”不对劲了以后,或许是因为堕落种无法直接攻击,所以假楼琴开始哄骗林三酒与她一起攻击真楼野——由于此时林三酒已经相信这个真楼野不是本人,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她就答应了一起行动。
“对,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挨了你一下——本来在黑暗中受袭就已经吃了一惊,还被那个堕落种用阴冷冷的东西给按在了身上,肯定是加速暗物质侵蚀过程的什么玩意儿……”楼野连连抱怨道,还给妹妹展示了一下他身上的青色印子——“啊,不过说起来。你当时怎么会突然掉头攻击那个堕落种呢?”
如果不是林三酒见机得快,只怕再来几下,楼野当时就要交代在那儿了。
“这个真的是运气占了一大部分了。”林三酒想起这件事,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当时你从洗手间出来以后。看见四周没有人,不是说了一句’真是的,怎么人又都不见了’吗?”
正是这句话让林三酒感到了有些不对劲。
当时在她的印象里,她认为在走廊上偶遇到的、正在寻找他们的楼野,和手上有标记的楼野是同一个人——也就是真正的楼野本人。
换言之,曾经有过“妹妹两人都不见了”这个经验的。是真楼野;假楼野既没有这个经验,也没有必要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说出这句话。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让林三酒开始思考的疑点的话,随后见到楼野被冻得浑身发抖、牙关打战,才终于叫她下定了决心——果不其然,假楼琴受到重创之后,连形都几乎维持不住了,慌慌张张地逃了。
“只不过,当我追出走廊、不见了假楼琴的影子以后,返回房子里时……就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个房间了,装着假楼野的另一个房间被挪了过来。”
正是这样一着巧妙的阴错阳差,让林三酒反而确信了假楼野才是本人——二人上楼之后,顺顺利利地遇到了真正的楼琴,也正是因为假楼野需要到真楼琴身边去。
并且这样一来,林三酒这片“棉絮”等于上了一个恶当,想来不会再在中间胡搅蛮缠了。
当林三酒好不容易解释完了这一段时,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地面上已经写满了一行一行的字,几乎没有空余地方了——没办法,她只好将阵地转移回了自己的骨头上。
好在这么半天又是休息、又是说话的,她的锁骨和第一排胸椎都已经恢复了——自从意识力的强度被她淬炼过以后,不仅更“耐用”了,连恢复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望着这一地颇为壮观的字迹。楼野歪头想了想,随即脸色突然有点不好看了。
“慢着,你说你跟假楼野一起上了楼……那么我在另一层看见的你——”
林三酒在半空中飘忽了一下,随即骨头上的字迹肯定了他的想法:“不是我。我猜是那个几乎被打散了的假楼琴——那么短的时间内。要恢复到跟原来一模一样大概不可能,所以才变成了体积更小的我。”
楼琴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当时的情况,相当于一栋楼里同时有三条线在交叉穿错地进行着,时不时还会互相影响——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这么复杂。
林三酒也只能暗暗叫一声侥幸。在不能开启【意识力拟态】模仿女娲的情况下。若不是恰好用了日记卡,只怕她也意识不到真正的楼野究竟是谁——
然而在她看完日记卡的同时,只怕住宅楼也察觉到了同一件事,因此立刻让假楼野与真楼琴离开了原本的那一层,上了26楼——为的大概是迷惑林三酒,叫她再一次失去目标。
而这个时候,假林三酒与真楼野也决定要上26楼找人。
“那个住宅楼为什么要把我往阿琴所在之处送?我身边已经有一个堕落种了啊……”楼野有点儿不明白地问道。
林三酒却很快就想通了。
因为林三酒跟楼氏兄妹二人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她是一个意识体。这一点,想必让那个堕落种感到很困扰吧?
当堕落种模仿楼野的时候,他只要保持着楼野的模样就行了;模仿楼琴,也并不需要时不时地把自己拉成两米高——然而外形形体灵活多变、甚至可以把自己变成一排文字写下来的意识体林三酒。可就不那么好模仿了。
别的不说,只要楼野试图跟它对上几句话,就非得露馅了不可。
对于在26楼上的经历,楼琴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跟那个假扮成哥哥的人一起上了26楼,一人负责一边走廊——拿他的话来说,除了找找林三酒之外,还有’这栋楼里有东西搞鬼,26楼最可疑了,所以掘地三尺也要把搞鬼的家伙捉出来’——听着是不是很有道理?所以我也照办了。在检查到其中一间房子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地。你俩就出现在了门口……”
接下来的事,就变得有趣了。
明明之前跟堕落种在一起时还几乎毫不怀疑的两个人,在经历了几次杯弓蛇影之后,与真正的对方相处起来时。反而变得疑心重重了。
由于双方都各自警惕着,无法突然下手,所以兄妹二人只好拿过去的事百般试探对方——可是就算是朝夕相处的夫妻二人经历了同样的一件事,所持有的视角、事后能记住的细节,也可能会大不相同,更何况是关系相比之下没有那么近。平常还老是吵架的兄妹?
在这种环境里,答上来的反而变成了“他怎么会知道”的疑点;答不上来的,却坐实了“啊,这个人果然不是我哥哥/妹妹”的猜测。
而且在26楼上,住宅楼又一次故技重施,将楼琴给骗得死死的。
“按照林三酒的积木推测来讲的话,也就是说,当我哥进入洗手间时,装着他的这个洗手间就被挪走了;另一个装着假楼野的洗手间却被顶替了上来——这个时候门一开,走出来的当然就已经不是我哥了。”楼琴总结了一下,回头拍了一下楼野:“——你可不知道,当时差点没吓死我!我看你明明是身体背对我躺着,脸却是正冲着我的……”
“我当时并没有任何被挪走的感觉——”楼野疑惑地说,“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外面仍然有一个妹妹,只是不见了林三酒而已。”
“这么说来,是那个堕落种恢复了?又变成了我的样子……”楼琴问道:“那住宅楼为什么不就保持这样呢?何必再冒险让我哥回来?”
林三酒感觉自己简直把这辈子能写的字都写完了——她慢条斯理地写道:“因为这样能更快达成目的。住宅楼不知道我还会不会乱飞——事实上我也的确在窗户外头飞了一圈——为了不再被我搅合了好事,所以我想它后来的计划,已经变成了尽快让你俩互相怀疑、互相残杀。”
而这一招,也差点就要成功了。
楼琴顿时看了一眼哥哥,目光里竟有了些歉意——只是在他发现之前,她就已经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当时你是怎么发觉我俩都是本人的?”楼琴歪着头朝半空中的林三酒问道,神态跟楼野刚才的模样有六七分相似,叫人鲜明地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他对我说了一句’你怎么又乱跑’!”林三酒的字迹写得又大又显眼,“那两天我哪里乱跑了,被你看得死死的,一直在房子里呆着……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曾经身处于一个没有我的环境里。我当时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积木’的推测了,所以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对……肯定是被挪走过!这么一来,他肯定就是真人了。”
后面的逃亡,自然也不必说了——两兄妹啧啧感叹了一番,楼野甚至还夸了林三酒几句“看不出来你这么聪明”,叫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也难免感到了一丝丝得意。
这一次解决的难题,她完全没有依靠女娲的智慧——这让林三酒有一种自己正在向那条高高的标准线越靠越近的感觉。
“啊——B级世界果然真凶险啊——”楼野长长地叹了一声,仰面躺倒在车站前的地面上。“我都有点儿不想历练了,只想找个地方赶快把剩下的时间混过去——”
楼琴有样学样地也倒在了地上,哈哈一笑:“胆小鬼!”
……?
就在少年和林三酒同时静默下来的时候,她又爆发了一串得意的笑声:“——你们被吓到了?是不是傻呀?听完了故事我要是还没学会这个词儿,你们才要担心呢!”
在随即响起的笑闹声里,林三酒大大松了口气,也落了下来,学着兄妹俩的样子伸展开身体,依然在低低地飘。
如月车站灰沉沉的云朵边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一线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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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可疑的意老师
三人静静地躺在地上,过了没多一会儿,林三酒就发现身边没了声息。
她连忙飞起来一看,只见兄妹两人双目紧闭,面色如纸——竟然已经双双昏过去了。
楼氏兄妹受的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尤其是楼野,由于他近距离地造成了一场大爆炸,两条腿都已经被无数碎弹片扎透了,血和混着脂肪的液体从里头渗了出来,将裤子牢牢地黏在了腿上,叫林三酒想看看伤口都办不到。
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自然是哪儿也去不了了。
从兄妹俩身上找出了一把刀子以后,林三酒用意识体变化成两根手指的模样,捏着刀子把楼野的裤子划破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大片伤口,叫人一看便觉触目惊心。
被破坏了以后的“装备”,看起来跟破衣服也没有什么区别——林三酒拣了一些稍干净点儿的布料,勉强将伤口周围擦干净了,便收了手。虽然附近就有不少医药店,但是里面酒精药物之类的东西,想来早就被暗物质侵蚀了个透,她可不敢用在已经虚弱成这样的兄妹两人身上。
就这样,林三酒有点儿犯愁地守在了昏迷不醒的兄妹俩身边。根据情况,时不时给他们喂一口自带的水、把破衣服卷一卷垫在脑袋下面……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只能全靠他们自己的体质抗过去了。
如月车站的天色再度黑了下来。算一算,这儿的白昼顶多也就是四五个小时,而且还终日笼罩在阴沉沉的灰色里,没有半点生机。
夜幕徐徐将景物涂成了一片片静静伫立的黑影。
“奇怪了……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幸存者吗?”林三酒百无聊赖地在楼氏兄妹身边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就跟死尸放久了招苍蝇一样,两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地上久了,也会招来不少堕落种。有时甚至只要林三酒一个没留神,再回头的时候就会发现有一个浑身青灰的影子趴在兄妹俩中间——每过十来分钟,林三酒就得赶跑、驱散几个堕落种,也是给她烦的够呛。
原本她还嘱咐意老师多看着点。想趁机修炼一下意识力,但每过一会儿就要被叫去“赶苍蝇”,自然什么也没法做,只能依靠意识力的自然回复。
不过好在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淬炼。意识力的回复速度也大大加快了。
黑漆漆的夜里,在车站内部投出来的惨白灯光下,地上躺着两具一动不动的人体。一个骷髅头漂浮在夜空里,几根胸椎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逐渐在它下方成形——如果有谁能看见这一幕的话,只怕肯定会以为这儿是一个堕落种刚刚开过杀戒的现场吧?
这个念头刚从林三酒的脑海里消失。紧接着就响起了意老师没好气的声音:“……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受累想点儿好事?”
“啊?”林三酒茫然地发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意老师似乎懒得多解释——取代回答的,是她直接在林三酒脑中拉开的一个全景扫描。这一幅扫描的范围是前所未有的广阔,林三酒一见之下,竟也暗暗吃了一惊。
“别跟个土包子似的。”意老师听起来不知怎么,十分不高兴似的,“你现在意识力增强了,自然可以扫描更广范围内的景物了啊……这有什么好吃惊的?”
……虽然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是林三酒出于“节约物力”的原则,一直只把扫描范围放在身边方圆几米的大小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形成了一个思维惯式——此时她猛然将近千米之内的每一丝细微之处都尽收眼底,还真的有点儿不习惯。
而同时,林三酒也知道为什么意老师有些没好气了。
“乌鸦嘴!”意老师嘟哝了一句。
在扫描范围的边缘上,离她近千米的地方,有几栋比肩而立的办公大楼。其中一栋大楼的天台上,此时正伸出了几个小小的黑影, 朝着车站的地方指指点点。
林三酒心念一动,意识力立刻像是高倍望远镜似的迅速拉近了,将那几个小小黑影完整而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怪不得会被骂成乌鸦嘴——她才刚刚说了一句“幸存者呢”,又在头脑里描述了一遍此刻外人眼里的景象。结果竟然立刻就应验了。
几个趴在天台边缘上的人,人人都一脸警戒。其中有一个领头儿模样的,一边指着林三酒说了些什么,一边一挥手臂。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虽然听不见,但林三酒怎么看,都觉得这是“车站前面有个厉害的,兄弟们一会儿不要手软”的意思。
“诶?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破事……”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一声哀嚎,“难道其实人人都看得见意识体?”
“当然不是了。”意老师答道。
“那、那——这是?这两个孩子特地穿了一身装备来历练,所以能看见我。这还情有可原……怎么现在连偶尔遇见的人都能看见我了?”
“这两个孩子有办法看见你,那么这世上也自然有其他的法子能看见意识体。至于为什么你能连着碰上看得见你的人……嗯,巧合吧。”意老师的声音慢悠悠的,听起来似乎十分不负责。
林三酒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她狐疑地问了一句。远方那几个人组成的小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地还不会过来,她正好用这段时间做一些准备。
意老师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啊。”再开口时,她的语调上扬,显得过分地无辜了一点。
林三酒看了看扫描图像里的人影,权衡了一下轻重缓急,决定先把意老师的事放一放——毕竟细究起来,这个家伙隐瞒她的事恐怕也不止这一件了,得找个时候好好清算清算才行。林三酒按下了涌起的疑心,将自己的身体分化出两个长条,打算趁那一队人马没有过来之前,赶快先把楼氏兄妹挪个地方。
——这种莫名其妙找上门的架。她一向觉得是没有必要打的。
车站附近的住宅区,林三酒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了——即使是与之前的楼灵相隔甚远、外表也完全不一样的小区,她也不敢拿现在的楼氏兄妹冒险。
而另一个方向上的办公楼也从她的选择里被勾掉了,那么这附近能够勉强容身的。也就只有刚才那几家医药店。
地方找好了,搬动楼氏兄妹的过程可却比预料中还要命。
以意识体目前的强度来说,卷住一个人低空飞行还是可以办到的;像之前那样一口气承载了两个人,消耗可就太大了。本以为这样一个一个地运走就行了,然而林三酒抓住了楼野、才刚向医药店飞了几米远。无意间回“头”一看,就不得不立刻扔下了楼野,迅速冲了回去。
“滚开,说的就是你!”在没好气的骂声里,林三酒缩起身体、像只小炮弹一样直直地砸向昏迷不醒的楼琴身边——一个背对着楼琴、后脑上扎着两只麻花辫的小孩登时吃了一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要朝车站里头跑去,一个侧身,露出了它脸上的另外一对麻花辫。
看样子,是那个著名的“一转头,出现的仍然是一片头发”的怪谈阴灵。
林三酒早就被这些阴灵们烦得不行。当即一个加速重重撞在了麻花辫小孩的后背上——一声怪嚎之中,小孩一半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失去了形状,成了一股青烟。少了一半身体,它更没命似的逃进了车站深处,林三酒这才停了下来。
只是好不容易赶跑了这一个,她浮起来透过车站玻璃往外一看,楼野身边又蹲下了一个什么东西。
“看着”林三酒疲于奔命地在兄妹两人之间飞来飞去,忙活了半天才终于将他们都挪进了医药店里,意老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来来回回、狗熊掰玉米似的跑了这么多趟,哪还有一点隐蔽性可言?那些人只怕早就看清楚你往哪个方向走了。我看一会儿就得直接找过来。”她恨铁不成钢似的说。
林三酒倒并不在意。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小心地检查起店内的情况来——她刚才特地挑了一间店面最小的药店,为的就是能够让楼氏兄妹二人时刻留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
“……看那些人的样子,他们不就是想要搭电车吗?”林三酒一边说。一边拐进柜台后头,立刻跟一个双眼巨大的老头儿打了个照面。她马上伸长了意识体重重朝那老头儿脸上甩了过去,见老头儿尖嘶一声化成烟散了以后,这才说道:“刚才我们堵在车站门口,他们不得不找我麻烦也是情理之中。现在我都主动避让了,他们直接上车去呗。还紧咬着我不放干嘛。”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如果那些人真的只是想要搭电车的话。
大概二十分钟以后,当林三酒坐在黑暗得如同浓墨一般的夜里,独自守着地上的两兄妹时,终于从远处车站的方向响起了极细微的脚步声。
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意识力扫描也着重放在了那个方向上的话,可能根本就听不见这一点声音——太轻太轻了,如同猫走在地毯上似的,叫林三酒甚至怀疑自己只是看见了图象后,幻想出来的脚步声。
她有点紧张了起来。
来人一共有四个,都是男性。跟她猜测的不同,他们很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幸存者——不仅每个人都穿着样式统一的成套深蓝色战斗服,行动之间也透着长期并肩合作养成的默契。看他们的样子并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只是一举一动却仍然那么轻,显然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后形成了习惯。
“这些都是什么人?”林三酒喃喃地问了一句,只是意老师当然也不可能有答案。
一队四人以先前见过的那个高大壮实男人为首,在车站门口停下了脚步,四散开呈现出一个半圆形,目光戒备地扫视起周围。从车站里投出来的白光,将几人浑身上下照得清清楚楚,林三酒才一瞧见,恨不得立刻摇醒地上的楼氏兄妹——
“看看人家!这才叫做一身装备呢!”她语气激动地跟意老师说,“你看那挺重机枪!那个靴子!手枪夹!还有那身战斗服!”
看她的语气,几乎恨不得冲上去扒下一身来自己穿上。
“枪炮弹药在这儿能管用吗?”意老师倒是挺冷静,“别是刚刚从哪个世界传送来的佣兵小队什么的,还没尝过如月车站的苦头吧?”
林三酒如痴如醉地看着那个战斗小队,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诶,搞不好刚才人家看的不是你,说不定他们根本看不见阴灵呢……”意老师略有点儿幸灾乐祸的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忽然只见从车站里慢慢地走出了一个女人来。
说走还不太恰当,因为她的腿仿佛被打碎了骨头,拧成了麻花似的形状,是从站内缓缓“游”出来的。游得离那个小队越近,她面上的笑容就越大,黑漆漆的两只眼洞几乎都眯了起来。
意老师似乎说对了,小队四人神色不变,根本就没察觉到身后有东西过来了。
游行女人的笑容几乎控制不住地要从脸上掉出去了一般,她慢慢伸出双手,刚要搭在一个离她最近的男人肩上,只见那个男人忽然活动了一下肩膀,随即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反手开了一枪——蓝色焰火在女人的两眼之间应声爆开,她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已经消散成了烟雾。
“喂,不要把子弹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队长模样的人立刻回头吼了一句。在林三酒和意老师都呆住了的时候,只听队长顿了顿,又出声吩咐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现在立刻四散开,搜索刚才那半个骷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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攒了两天的感谢名单,今天看起来十分的壮观了!端午节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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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话,我正在用心体会这种富得流油的感觉…………现在就差黑驴蹄子和糯米了!
顺便问一句,多少人被虐习惯了?看见上一章结尾浮想联翩?为了治你们的疑神疑鬼,我安排了彩蛋……
220 终究还是逃不出头下脚上的命运
要不是楼野一直还昏迷着,林三酒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中了他的哪一张黄历了。
“我今天难道不宜出行?”眼看着远方那四人小队动作敏捷地在自己的扫描范围内四散开来,林三酒喃喃地问了一句明知没有答案的话:“萍水相逢的,为什么非要找我麻烦不可?”
这个四人小队身上,没有一点能够让林三酒感觉熟悉的东西——他们确确实实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然而看他们逐寸逐寸仔细检查、咬住自己不放的劲头,却叫人感觉这个小队就是冲着她来的。
不就是刚才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吗?
要是身体还在的时候,林三酒并不怕跟任何人正面斗一场——就算实在打不过,她还可以跑。可是她眼下不仅没有武器、没有特殊物品,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而对方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怎么看都不是对手。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两个大累赘。
“……这样真的行吗?”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意老师不无担心地问。
“除了这么办,我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林三酒一边回答,一边快速在药店外面扫了一圈,见那四人小队还没靠近,立刻像塞冬天的棉被一样,将楼琴的两只脚给塞进了柜子里。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这是她身体的最后一部分了,林三酒赶紧趁她的腿还没有掉出来的时候挤上了柜门,觉得自己像一个杀人分尸的藏尸犯。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还能跑——大不了我飞上去嘛,我就不信他们也会飞——但是这两个孩子就这么放在外头,我实在很不放心。”
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是她为两个伤患挑的地方,实在不能说是合适。
楼琴被卷吧卷吧塞进了柜子里;而医药店太小了,再找不到地方藏楼野。林三酒干脆一咬牙,将他光明正大地摆在了角落里,用破布料沾上血。涂得他满脸都是——经过她一番布置打扮以后,半倚着墙角坐着的楼野既挡不了别人的道,又给人一种“这是一具死尸”的错觉。
“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林三酒微微叹了口气。从药店的后门悄悄飘了出去。
她脑海里的意识力扫描虽然时刻不敢放松,但是到底还是不能做到全程追踪:当那几个人走到掩体后面、或进入房屋时,她就看不见对方的动向了。
静静等了几分钟,一个金发男人端着一挺机枪从隔壁的商铺里走了出来,终于首先靠近了这一家药店。
随着他一步踏入了店门。他的样貌在林三酒的扫描图里也清晰了起来。
刚才爆掉“游行女”好像就是这个人。尽管他戴的一副单兵作战支持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但是透过镜片仍然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容貌相当俊朗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肩膀宽厚,肌肉流畅;一张五官立体、深邃分明的脸,叫人看一眼便能留下鲜明的印象。
金发男人一只脚踏在门口,迅速扫了一眼店内,随即收住了势子,停下脚步。
林三酒顿时绷紧了,一霎也不敢放松地盯紧了他。
——从他进屋开始。才是关键的一步。
金发男人顿了顿,却没有急着进屋,反而先在自己的单兵支持眼镜上按了几下。仅仅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他立刻转头将视线投向了角落里的楼野——
“……那个眼镜有热扫描功能!”林三酒暗暗吃了一惊,顿时明白了。
即使呼吸已经低微到让人察觉不到,但楼野的体温却仍像黑夜里的灯塔似的,根本避不过去。
眼看着金发男人已经抬步朝楼野走了过去,林三酒登时急了——她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一头撞在了后门上。
几乎是当这扇木门刚刚发出“哐啷”一声响的时候,金发男人手中不知何时调转过来的机枪就已经朝这个方向吐出了一道细而迅猛的蓝色火焰——好在林三酒早有准备。不等势子变老已经硬生生地拧身向上冲了出去,蓝色火焰在同一时间瞬间吞没了一块门板,险险擦着她意识体的边缘落在了后方的地面上,登时蓝光大作。盈盈照亮了一片天空。
这一下犹如是一颗信号弹,小队里其他几人立时都冲了出来,几个人影迅速地围拢了这一家药店。
林三酒紧绷得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用尽全力直直朝天空飞去。意识力扫描的范围被她缩得极小,每一滴意识力都被用在了“向上飞”这个任务上——以这个小队四人的战备来看,一旦被他们的火力包围了。恐怕绝无幸理。
眼见这半个骷髅模样的东西像火箭似的冲上了天空,地面上队长模样的人喊了一句什么,随即另一个个子稍小的成员迅速从背后摘下了一个黑色箱子,他动作利落地将箱子打开,数秒之间已经把箱子里的物件组装成了一个黑色小塔似的模样。
林三酒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在她的全速飞行下,此时她离地面已有了差不多近千米的距离——“这个高度差不多可以了吧?”她嘀咕了一句,猛然一个拧头,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在高度太低的时候转向,很容易被下头的人跟上;而在一千米的海拔上时可就不一样了,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脱离了人眼所能望见的范围。
“应该安全了——”林三酒还有一个“吧”字尚未从脑海中浮出来,只觉身后猛然卷起一阵剧烈风势,一个黑色的影子已经以意想不到的超高速紧追了上来——它破开空气时的力道,甚至让它发出了像火车鸣笛时一般的尖啸声。
“这什么东西啊!”意老师吃了一惊,“以这个速度看起来,再有三十秒就要追上你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林三酒愤愤地在心里应了一句,在保持最大速度不变的前提下,又是一个90°的急转弯,直直偏离了刚才的轨道。
然而身后那枚黑色的东西,竟然也立即跟着她转了一个方向,速度不但没有丝毫减缓,甚至好像反而更提高了一些。
林三酒极不甘心地连连变换了几次方向。但终究只是无用功——身后黑色物件破空时的尖啸声,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而她想要甩掉那个小队的努力,也全告失败了:高空中的转向确实很难追踪,但显然那个黑色的东西与地面上是有联系的。小队一行四人随着那个基塔的指示,已经一步不落地紧紧追了上来。
“难道是什么新型的导弹吗?”林三酒恨恨地骂了一句,“刚才明明连个子弹都还不舍得用呢,竟然在我这儿用上了导弹?”
“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意老师听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焦虑:“那玩意儿还有十多秒就要追上来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林三酒一咬牙,又是一个急转弯。在她拼尽全力的操控之下,意识体的飞行速度竟然又快了一线。半透明的骷髅像一颗黯淡的星子一样,迅速从天边划了过去,紧接着又擦过了一条黑线。
“咦,这个东西竟然还能加速啊?”
地面上手捧着黑色基座的小个子成员,在飞速奔跑中忽然惊奇地叹了一句。
“没有什么悬念了,”即使奔跑时的时速已经几乎与赛车相仿,但队长的声气仍然十分平稳。“以它的速度来说,根本跑不过’跗骨之蛆’,转弯也救不了它!”
刚才的金发男人和另一个面相粗野的壮汉。一言不发地跟在二人身后,速度丝毫不落。
理论上来说,林三酒的确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因为有一个意识力总量的限制,就算是她与身后追踪者的速度持平,她也不能无限度地跑下去——更何况,从那个黑色东西的势头看起来,再过几秒钟它就要一头击在林三酒身上了。
“五!”意老师倒数时的声音都尖了。
作为驱动的意识力突然一下被林三酒关闭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将意识力放在了身体下方,形成了一个下拉的力量,使她登时像直升机跳伞一样。直直从千米高空落了下去。
”四!”
平着飞行了一瞬以后,林三酒猛然压低身体,随即险险擦着身边的一道黑影飞了过去——那个黑色的东西快则快矣,似乎并不灵活。“当啷”一声将阻碍物撞了一个粉碎,然而追势却丝毫未减。
“三!”
空气被撕破的厉音,冲灌进林三酒的脑海,几乎令她没有了思考的余地。呼呼的风势打在身上,一时间仿佛连她的思维也被风给吹打得麻木了。
“二!”
高度紧张和恐惧混合而成的情绪,差点叫林三酒判断错误——她百忙之中飞速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狠狠一咬牙关,索性关闭了意识力扫描,在一片黑暗中迎头撞了上去。
这一次,“一”的倒数声迟迟没有响起来。
意识体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冷热——就算这一次真的被击中了、烟消云散了,只怕林三酒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一瞬间的黑暗,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又像是才刚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又像是已经持续了百年。
“好、好像没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意老师颤颤巍巍的声音像一缕光似的,从漆黑一片的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林三酒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感觉——险死还生后那一丝泛着凉的暖意,渐渐润泽了她因惊恐而干涸的思维。
她试了试,意识力扫描果然再度顺利地打开了,周遭的世界再一次投射在了脑海里。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林三酒终于看清楚身边的景象时,依然没忍住从心底猛地泛起来的一股恶寒。
不远处,“楼野”从一堵墙后面露出了半张面无表情的脸,直直地盯着她——那双眼睛,怎么看都觉得黑得、大得有些可怕了。
而在她的正前方,是一间已经扭曲变形了的客厅——从吊顶到地板,都像是透过哈哈镜里看见的一般,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拧成了奶嘴似的形状;刚才紧追着她不放的黑色物件,被建筑给牢牢地“握”在了正中央。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那是一支笔直瘦长的黑色筒状物,看起来有些像一支箭;在它的尾部,两点明亮的蓝光正在一颤一颤,似乎正在努力挣扎着、要从这诡异的建筑里脱身而出。
林三酒提心吊胆地看了两秒,发现这只“箭”似乎被困得死死的,脱身不得,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那张她所熟悉的“楼野”的脸,刚好阴测测地慢慢转动了一下眼珠。由于建筑都变形了,他脖子以下的身体都不知道到了哪里去,只有两条手臂忽然伸了出来,似乎是打算朝林三酒爬过来——她立时很不舒服地转了个身,打算趁这个黑东西被困住、而那个小队的人还没有追上来的空隙里赶快跑掉。
刚才她一头冲进来的窗户,现在已经变成了弯弯曲曲、像蛇一样的长条了;林三酒忍住了心中的寒意,迅速飞到了窗边。
“你要到哪里去?”属于楼野的、标志性的少年声音含着古怪的意味从身后响了起来:“你带走的人里有一个是假的,你等等我,我这就告诉你……”
“我X你妈!”林三酒觉得自己起了一身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狠狠骂了一句以后,一头扎出了窗户。
接下来的那半秒钟,她后来怎么也回忆不起具体的细节了。
在林三酒的脑海里,好像只记得突然而起的一段光、几片杂音,以及随即颠倒过来的世界——半秒钟以后,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什么东西中,头下脚上地被刚才那个金发男人攥在了手里。
“不要乱来,”金发男人挑起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相信我,你可不想落在我们队长手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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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治杯弓蛇影症
221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越是在危急关头,他们反而越能冷静。
当目光落在面前的金发男人身上时,林三酒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还来不及感受到惊慌失措,思维已经急剧降温了下来——意识力扫描在脑中一转,林三酒已经迅速地看清楚了眼下她所身处的状况。
她跃出的地方是26楼;然而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她却已经被困在了地面上的一个筒状物里——看起来,正是这个东西将她给“吸”了下来的。
“是什么强力的特殊物品吧?”意老师忽然喃喃地出声了。
听她说了几句话以后,林三酒越发静下了心。
原本呈现出骷髅模样的意识体,此时被窄窄的筒状物给挤成了一个长条,此时只有两只眼洞的样子还被林三酒保留了下来,透过筒状物的透明玻璃朝外“望”去。
林三酒既没有冲撞、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漂浮在筒子里,观察着外界。
“咦?怎么这么安静?”金发男人挑起一边眉毛,“刚才不是还跑得很快吗……你是聪明还是傻?”
他语气亲昵,若是易地而处,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林三酒的老朋友。
林三酒没有理会他。
这附近只有金发男人一个人,其他的小队成员不知道去哪儿了。刚才用来发射那一支箭的黑色小塔,此时正静静地坐在地上;前方不远处是住宅楼的一楼大厅。
其余的成员难道进了楼?林三酒心里立刻忍不住浮起了这个念头。
要真是这样,可太好了——这很有可能成为她逃脱的契机!
可惜的是,意识力扫描无法穿透墙壁之类的阻隔物;通过“玻璃”,她能看见筒状物之外的景象,然而一楼大厅里此时是不是进去了人,林三酒就一点儿也无法感知了。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既然抓到了自己,却不声张,也不告诉队友……
考虑了几秒,林三酒在金发男人还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目光以前。迅速地写了一句“他们进去了吗”。
“真是少见的堕落种……”金发男人轻轻赞叹了一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能让’跗骨之蛆’追踪了这么久,还让它栽了个跟头,你应该是个挺强大的家伙吧?”
他的口音听起来怪怪的——尽管他的声音十分润泽醇厚。但不知是哪儿,总有点不太“正确”,感觉就像是……在用另一种语言说中文似的。
林三酒没有多想。事实上,面对这种态度,她仅仅允许自己烦躁了一瞬间——紧接着。她便从他的字里行间意识到一件事:他的队友的确进入大楼了。
如果她猜错了的话,这个男人的第一反应不会是赞叹的。
是不是为了进去找刚才的那支箭?那个“楼灵”能够一口气吞下三个人吗?这个金发的,怎么没跟着一起进去呢……?之前在车站门口发生的一幕,渐渐浮上了林三酒的脑海。
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写道:“……你们的目标,应该是堕落种——”
——除了这一个解释,她再也想不出别的答案了。明明双方初次见面,无冤无仇,她也很识趣地从他们的必经之路上避让开了,然而这个小队却在只见过她一眼后穷追不舍……再加上金发男人用的东西。只是用来困住她,却并没有直接下杀手,都让林三酒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你们是不是要抓强大的堕落种?”
“诶?”金发男人忽然一把将单兵眼镜推了上去,露出了一双形状狭长的眼睛。林三酒见过的好看男人不少了,从黑泽忌、离之君,到上一个世界的宫道一,都是外貌上极少有的男人,但是如此有震撼力、仿佛直击人心一般的容貌,她确实还是头一次见到——借着夜空里淡淡的微光,他的眼珠泛现出了森林水潭一般深邃的墨绿色;若是在阳光下。这双眼睛大概会像碧翡翠似的通透无暇吧?
然而这个人的神色可称不上无暇。
“你怎么推测出来的……?”他挑挑眉毛,饶有兴致地问。
林三酒没有功夫跟他闲聊。
“你抓错人了。我不是堕落种,更称不上是强大的堕落种……”见金发男人神色不变,看样子果然没有相信她。林三酒加了一句:“但是,我知道哪儿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金发男人咧嘴一笑,容颜几乎像是会发光。他懒洋洋地坐在地上,似乎对她要说的话很不上心——但林三酒仍然注意到了他刚才眼睛里一瞬间亮起来的光。
“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放了你吧。”他垂下眼睛,伸手抹了一下下巴上淡淡的胡茬。“不可能的,别做无谓的尝试了。”
废话。不试试怎么知道。林三酒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不为所动地继续写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强大堕落种的位置……并且你的队友们肯定不会知道一星半点。”
写完了这句话,她有点惴惴不安地抬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
林三酒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宝,都押在这个男人与小队之间有裂痕上了。
金发男人的眼睛果然再次微微眯了起来,浓密的睫毛形成了两条流畅的弧线。他顿了顿,才用一种平缓的语调发出了一个音节:“……噢?”
有门!
林三酒心里突突一跳——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堕落种,这个男人又为什么要“私吞”堕落种,但是只要他动心了,她就有一线逃脱的希望。
“……作为交换,在你抓住那个强大的堕落种之后,希望你能把我放掉。”
金发男人读完这句话,看了看她的两只骷髅眼洞,墨绿色的眼睛好像带有一种磁力。“你不怕我事后反悔吗?”
“怕也没有办法。”林三酒冷静地写道,“我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努力,剩下的只好听天由命。”
“我喜欢你的态度。”金发男人的笑容忽然变大了,他颇有几分孩子气似的伸出手,在筒状物外头虚摇了两下,好像在跟她握手似的。“那就这么约定了。我叫斯巴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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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本文虽然无男主和感情戏,但是老子就爱写帅哥。不服的坐飞机来打我啊。
呵呵呵我最近在练拳击……拳击の真淑女,就是我。
222 借刀杀人
平心而论,如果换作林三酒站在斯巴安的位置上,她自问做不出来这么大胆的事。
首先,她肯定就不会信任一个被自己抓住、分明是正在想办法逃脱的敌方。
然而斯巴安却似乎立刻就相信了她,连一瞬间都没有犹豫。与其说是他勇敢,不如说这个男人身上正强烈地散发出一种锐气——不必多说林三酒已经能感觉到,他就是有一份近乎傲气的自信,根本没把可能发生的一点危险放在眼里。
他的每一丝神态,仿佛都在说“我知道你另有计划,但是我不在乎”。
这样的人,只是一个小队成员而已吗?林三酒努力地试图回想小队里另外几人的样子,但印象都模模糊糊的,没有一个像斯巴安这么鲜明而清楚。
幽暗安静的一楼大厅里,斯巴安漫不经心地走到了电梯旁,啪地一声拍了一下向上的按钮。电梯顿时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从26楼开始往下走。
——放在一天之前,林三酒只怕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主动回到了这栋楼里。
不过,现在她的心态可不一样了:不管这栋楼打算怎么下手都好,她只希望它快点动手。
“我的队友为了把’跗骨之蛆’找回来,的确已经先进来了……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先一步找到那个堕落种?”
说话的时候,斯巴安已经将单兵眼镜拉了下来,戴好了。他极具冲击力的容貌被挡住了一半,顿时显得内敛了许多,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俊朗的男人而已。
林三酒顿了顿,努力搜索了一下她扫描范围内的声响。
大楼内部寂静若死,听不见半点异动。
“如果他们找到了,不会这么安静。”林三酒迅速写了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能够居然这么安静,说明他的队友恐怕已经遭遇了楼灵的动作。
斯巴安没有回答,转头盯住了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
“几楼?”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
“……26。”林三酒写道。
虽然那支黑箭也被困在了26层。但林三酒有十足把握,等他们上去了以后,肯定不会发现黑箭的。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你说你不是堕落种,那你是什么东西?”斯巴安一边按下26。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真挚,让林三酒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如果换一个没有被侵蚀过眼部的人,根本看不见你吧。”
原来这一个小队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
含混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能力,我还是可以回复人形的”以后,林三酒突然心里一动。
楼氏兄妹曾经说过。他们之所以想到用暗物质侵蚀眼睛,是因为他们在红鹦鹉螺界的时候,曾经从别人身上问来了经验,那么——
“难道你们也是从中心十二界来的?”她忍不住问道。
斯巴安微微地低了一下头——此时装着林三酒的筒状物正被他拎在手里——看了林三酒一眼,随即他笑了。
“莫非你也是?可如果你是从中心十二界来的,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一个徽章。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修长的手指仿佛带着点轻蔑、又有些玩味地从徽章上收了回去。
林三酒早就看见了,但是她根本认不出来那是什么标志——以银黑色线描边的徽章正中央。是一把形状漂亮的战锤,背景是一只正舒展开翅膀的老鹰,看起来非常有气势。
正当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问的时候,斯巴安倒是先一步开口了。
“跟你说了也无妨。”他的语气很淡,但是似乎隐隐地屏住了什么情绪。“我并不是从某一个特定的十二界过来的……我来自’兵工厂’。”
兵工厂!
筒状物里的林三酒登时惊了一跳——
对于这个名字,她已经早有耳闻了:不管是当初的申连奇,还是最近遇见的楼氏兄妹,几乎每个来自十二界的人都提过兵工厂这个名字;从他们的字里行间听起来,兵工厂似乎是一个只要你生活在中心十二界,就绝对无法避开它不谈、如同庞然大物一样的组织。
怪不得他们的装备如此精良。林三酒身为意识体,竟然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就被吸进了这个东西里。
可是兵工厂为什么要抓堕落种?
见筒里的怪玩意儿好一会儿没有反应,斯巴安似乎也有点奇怪。
“看来你不是从中心十二界来的。”他以肯定的口吻说道。随即下一句话立时叫她一震:“你应该是碰见过中心十二界的居民。这么说来……车站门口躺在地上的,跟药店里的,好像是同样的人……他们来自中心十二界吧?受了那么重的伤,但还活着,也被照料过,看来是你的朋友?”
“这么说来。你可能确实不是堕落种。”
斯巴安语气悠然地说完之后,电梯门也正好徐徐打开了——他抬步走出电梯,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林三酒仍然沉浸在震惊里。
她仅仅是根据自己的推测问了一句话,却马上被对方反向推理出了一大篇,而且完全贴中了事实真相,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的思维之敏捷。
她对自己“借刀杀人”的计划,突然有点没了把握。
希望那个方法能管用……
……再一次回到这个昏暗发旧的走廊里时,感觉恍如隔世。林三酒想起之前从这儿逃命出去时的一些片段,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斯巴安看起来依旧很放松,好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散步。
好在住宅楼终究没有让她失望。
前方一间房门的门锁忽然“磕哒”一声响了一下,随即慢慢地打开了——从他们所在的角度上看,只能在门的边缘上看见几根手指尖。
门后是斯巴安的队友,还是——
林三酒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斯巴安突然将装着她的筒状物朝旁边一甩,手腕的战斗服下方已经无声地伸出了一支黑洞洞的枪管,猛然活转了过来的蓝色火龙以凶猛的气焰立刻吞没了那一扇门。
“机会来了!”脑海中意老师大喊一声,早有准备的林三酒一秒也不敢耽搁,迅速调动起每一丝意识力,将它们全部聚拢在一起后,拼命压缩。
火龙仍然在吞吐的时候,林三酒陷入了一个自打降生以来最难受的状态里。往常修炼的时候,压缩两缕意识力已经是千难万难了,而如今要将所有的意识体都尽可能地压得越小越好——尽管她此时没有肉体,但却仿佛切实地体会到了碎骨粉身的痛苦。
心底早就浮起了一个“去他妈的,不干了,被抓住也未必会死”的念头,显得如此有诱惑力;林三酒一边奋力抗争着真切的痛苦,一边苦苦抵御要放弃的冲动——在意老师模糊不清的鼓气声里,终于有几个字像是黑夜里的曙光一般突破了一切,叫她听得一清二楚:“——就现在!”
如果斯巴安此刻分神往筒状物里看一眼的话,他就会发现刚才那个奇怪的物体不知何时越来越小,终于凝成了一个苹果那么大。在这个状态上,它看起来忽明忽暗、好像非常不稳定——终于一声巨响,斯巴安的火龙突然哑了,在他一个翻身滚开的同时,筒状物炸成了无数碎片,一道突然膨胀开的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破了窗户,朝天边绝尘而去。
“没想到它动作这么快啊。”斯巴安从地上跳了起来,盯着碎片的眼神里隐隐泛着惊诧。“这可是兵工厂最新的——噢,忘了你还在这儿。”
抬头看着门后走出来的人影,他将那个奇怪的东西抛在了脑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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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生病了就要看医生
当林三酒一口气也不敢喘地飞回药店时,她差点没从半空中掉下去。
其实仔细算起来,她跟兵工厂小队的交锋顶多也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然而这家小小的医药店,现在已经变成春运时节的火车站了。
几乎是怀着敬佩的心情,林三酒缓缓沉了下来,目瞪口呆地从面前汹涌的人头上扫了过去。
她认识、不认识的种种阴灵,此刻纷纷攘攘、争先恐后地要往药店里挤——有一头黑发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经典形象;也有打扮得齐齐整整、满面微笑的银发老奶奶;还有脸上包着一条围巾,然而嘴角却在耳朵旁边若隐若现的裂口女……
阴灵们的身体本来都有些微微透明;然而在这种人口密度下,层层重叠的形体、颜色,已经让它们看起来像是黑压压的一大群了,一眼望去,简直触目惊心。
林三酒想了想,觉得除了骂一句粗口之外,实在没有别的语句能够表达她此刻的心理感受。
“要是那俩孩子死了,”她一边大力撞开了一群阴灵,一边喃喃地说,“我就要去炸了兵工厂。”
意识体与阴灵看起来虽然有点像,但其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是用金刚石研磨梳化饼干一样容易,林三酒几个来回,就把堵在门口的东西们都给撞成了一缕缕飞散的烟。挤开门厅里剩下的几个堕落种、扑进店里一看,她刚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傻了。
“不行啊,这样可是会感染的。失血也太多了,不但需要缝合,还需要输血……噢,看样子你们两个都是O型,由你给他输血也不是不可以……”
楼氏兄妹此时都醒了;楼琴早就从柜子里爬了出来,正坐在哥哥身边。两个孩子虽然仍是一副伤后虚弱、有气无力的样子,但能够看出来。他们正强打了精神,努力聚精会神地听面前的医生说话。
姑且叫他——它,医生好了。
地上医药箱、听诊器之类的物件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个病历本。一个写着“楼琴”,一个写着“楼野”——但是——林三酒使劲又看了一遍自己的意识力扫描。
……没错,医生是一只黑白花的小猫。
它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着爪子里的一杆笔:“……怎么样?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手术哦……嗯?怎么了?”
大概是看见楼氏兄妹的表情起了变化。小猫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人。它回头看了一眼林三酒,一双湿润晶亮的猫眼里闪着绿莹莹的光。
“林三酒,你回来得正好,我们正打算请医生给安排做手术呢……”楼琴匆忙说了一句,立刻转头朝小猫问道:“……请问手术要多久?”
猫医生没有回答。
它用两只大眼睛瞥了瞥林三酒,忽然慢慢地开始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等都装好了以后,它又理了一下自己的蝴蝶领结:“这个不着急做决定。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反正我是在省级医院工作的,你们决定好了来找我就行……”
林三酒黑峻峻的两只骷髅眼洞,死死盯着这只黑白花小猫——在她的目光下,猫医生看起来倒是仍然风度翩翩。朝几人点了点头,接着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嗖地一下从门口退了出去。
……怎么看都觉得它似乎很心虚。
林三酒一回头,只见楼氏兄妹样子还有点儿迷迷瞪瞪,正在低声交谈:“……对,我觉得医生说得也很有道理,不如就这么办……”
“办个屁啊!”林三酒忍不住在心里吼了一声,当下毫不客气地抽出一根肋骨,在二人头上一人敲了一下。
“那个怎么可能是真的医生啊!”在兄妹俩一愣的时候,她愤愤地写道。“那不是一只猫吗!”
虽然跟堕落种不太像。不过应该也是某个怪谈里的角色吧?
真要让这只猫医生动手术还了得!
在楼氏兄妹突然一下恍然大悟的时候,林三酒赶紧上去看了看两个人的身体;除了楼琴附近掉了几根猫毛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妨碍,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她还不知道兵工厂小队什么时候会从住宅楼里出来。别的人不好说,起码斯巴安是肯定会找上药店的——时间紧迫,林三酒也来不及让他们多休息了,只匆匆地解释了一句,便催着两个孩子赶紧勉力支撑着离开了药店。
“猫果然是可怕的生物啊……”
在跟妹妹互相搀扶着走向车站的时候,楼野低低地感叹了一句。
明明是你们傻——林三酒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不管那只猫医生到底想干嘛,起码它的确提醒了她一件事:两个孩子的伤势太重,全靠自身体质硬抗只怕不行。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林三酒到底还是从药店里拿了不少伤药、绷带和消炎药之类的东西——只是她也下了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用。
正像前几次的经验一样,几人才刚刚进了车站,没等多一会儿的功夫,一辆电车便呼啸而来,仿佛有感知一样地停在了几人面前。
受到了虚弱的楼氏兄妹所吸引,这辆车里的堕落种也不少;只是在林三酒气势汹汹的一通清理后,剩下的也只敢在旁边的车厢里伸头张望了。
将兄妹俩在座位上安顿下来,林三酒这才找到机会将遇见兵工厂小队的事详细说了。
“怪不得你不见了呢……”楼琴叹了一口气。“兵工厂麾下的战斗成员很多,在十二界里也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噢,倒不是他们本身能力有多了不起,主要是兵工厂所有的产品,从来都优先提供给自己的战斗成员,所以他们战力很高。能够从他们手里跑出来,你也蛮厉害的嘛……”
林三酒觉得,斯巴安肯定是一个例外。
出乎意料的,楼琴好像不是很担心。“斯巴安?这个人我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他们说了要出来找堕落种的,只要还不知道你是林三酒,那就应该不会找咱们麻烦了……我以前听说,兵工厂有时会去高等级的末日世界里找堕落种,作为生物武器的研发材料,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原来是这样!林三酒忍不住对中心十二界的发达程度浮起了向往。
看了一眼身边又昏睡过去的哥哥,楼琴也有点累了。
“相比外头,电车上还算安全……等我们养好了伤,再下车吧……”她一边说,声音一边渐渐地低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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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林三酒才是真·厉鬼
林三酒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安顿下来,竟然在电车上足足呆了近一个月。
事实上,当你能够看见堕落种的时候,电车反而成了一个最安全的地方——由于环境特殊,这里能出的意外也最少,因此在林三酒的看守下,楼氏兄妹俩将一个车厢都改成了临时居所,留下来养伤了。
在电车上住了这么久,林三酒才发现这一条列车线路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挂在车厢内的线路图,根本不能当做参考;有的站点它可能会一连停靠几十次,有的站点会差三叉五地就出现一次,电车行驶的方向也是扑朔迷离,叫人完全不知在朝哪儿走。
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被他们抛在了后方的“猫咪省级医院”,出现了有五六次——只不过他们再没有见过那只黑白花的猫医生;如月车站、竹林山景区站也各出现了两次。不过更多的,还是陌生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站点。
而林三酒也总算是从一个末日世界的角度上,真正认识到了B级世界的威力。
在这一个月里,他们停靠的站点足足有一两百个了,然而他们见到的活人,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多人而已。
有几个人神色惊慌,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被传送来不久,正在遭受如月车站的折磨——猛然见到楼氏兄妹的时候,他们几乎个个儿都是一脸惊喜交加的模样,让林三酒简直像看见了当初刚刚遇见陈河时的自己。
因为身边还有个林三酒,楼氏兄妹只是尽可能地指点了他们几句,并没有一起组成小队;而除了这几个初来乍到的以外,其余的竟然无一例外,全部来自中心十二界。
想分辨中心十二界的居民很简单。他们的态度明显要从容得多、物品也完备得多;与其他世界来的传送者不一样,他们并不要求要跟楼氏兄妹一块儿行动——在双方友好地交换了各自所需的信息以后,他们告别得也十分干脆利落。
“这儿的人的确有些少过头了,”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的楼野,事后对林三酒解释道。“不过这样的进化者比例是正常的。越是高等级的世界,你能见到的十二界的人就越多。并不是说其他世界的人很少传送到高等级的世界里来……而是来了以后基本也都死得很快。不管是战力差距、还是装备因素,一个哪怕是从C级世界来的人,都很难在B级世界里活下去——B级世界可以说是一个临界点。从这个级别起,就不仅仅是多几个少几个堕落种的事了。除非你的能力或者运气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否则如果没有充足准备,都是个死。”
怪不得。相比之下,经过一定准备训练、战斗和生存物资都备齐了的十二界居民。确实有更大的存活几率——林三酒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楼琴目光无意间往这儿一扫,一见她点头,登时将脖子唰地扭开了,两眼紧紧盯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一眼也不敢看林三酒。
最近她对林三酒的认知,从“捡来的小狗”变成了“捡来的厉鬼”。
“不会吧,你还没习惯呢?”楼野嘿嘿笑了一声,满脸嘲讽。“原来你的弱点是这个啊。”
这倒不怪楼琴。因为在这一个月里,林三酒的进展堪称神速。
或许因为在斯巴安手中时,那一次“压缩”的经历给了她很大帮助。自那以后当她修炼起意识力的时候,只觉更加得心应手了。不但新生的意识力越来越多,而且质地也越来越凝实;甚至也一改之前有些发灰的颜色,开始逐渐体现出了真实血肉的样子。
没错——在完成了整具骷髅的骨架塑造以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意识力非常具有写实精神地开始塑造起了林三酒的每一丝血肉。
血肉只是一个笼统的词汇。现在坐在绿皮椅子上的林三酒,已经完成了一部分内脏组织的塑造,透过她胸椎和肋骨的间隙,能够看见一些类似于心肺之类的器官;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还罢了,但不久前意识力好像突然对内脏失去了兴趣。改为从另外半边的肌肉筋膜开始下手了——
就这样,一个鲜红得好像被剥掉了人皮,半边骨架内脏、半边肌肉筋膜的样子,就成了林三酒此刻的外貌——走在夜里。简直能将小姑娘吓哭。
别说楼琴了,连林三酒自己没事也不愿意看见窗子里的倒影。
但意老师却对她目前的样子赞叹个没完。
“如果这一次你能成功复活,你肯定会感觉到大大的不一样!”她在查看过一遍林三酒的状态以后,忍不住激动地说。“你意识体里的肌肉和器官,强度都跟以前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哎呀真想看你现在打出去一拳后是什么样子的……”
“那有什么用?”还是不能说话的林三酒。也只有跟意老师对话时才能这么流畅了。“按照你的办法,意识体只起到一个万能胶的作用,最终的目标,不还是我原来那具肉体嘛……”
意老师好像也被问住了,迟疑地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最终也只好武断地说“反正总会有好处的”。
“对了,你之前好像瞒了我不少事啊……”林三酒忽然想起了这一茬,刚刚问了一句,只听脑海里马上安静了下来——这是意老师又在装死了。
她哪会乐意就这么让对方含混过去,正要再追问,只听另一头楼野一连几声“哎,哎!你想什么呢!”,猛然将她叫回了神。
林三酒一抬头,发现楼野正盯着她,看样子刚才已经叫了好几声。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认为怎么办好?”
什么怎么办好?林三酒茫然地愣了一下——她刚才光顾着想事儿了,两兄妹讨论的事情一句也没听进去。
叫人佩服的是,楼野现在居然能从她脸部的肌肉组织和黏膜上看出表情了——他皱了皱眉头,“你没听见呀?我们在说要不要下——”
一个“车”字还没说完,电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将几人都抛得向前一倒,随即在刺耳的尖利摩擦声中嘎然而止地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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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猫医生不是很受欢迎的样子,嗯…………
225 隧道里的人
自打从如月车站上车以来,林三酒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
四周静得如同死了一般。楼氏兄妹细微的呼吸声听起来清楚极了,日光灯偶尔“啪”地一声响,在这死寂之中更是如同炸雷似的响亮。车窗玻璃外一片浓黑,映着几人隐约有些煞白的倒影——外头既没有车站、也没有景物,甚至连一点光都没有,连车内投出去的灯光都被这片深沉的黑暗给吞没了。看起来,似乎电车是在穿过一条隧道的时候突然一下不动了的。
几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明明还没有到站啊?”楼琴不解地站起来,抬头看着车厢上方的线路图自言自语。
虽然行车线路总是千变万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线路图上写着下一站是什么,那么下一站就不会变。
按理来说,列车这一次应该在“白鲸海洋公园站”停车的才对。
“你们之前听说过这样的事吗?”林三酒写了一句话。——她现在浑身都是内脏和肌肉所呈现出来的颜色,在空中组成的字体就像血字似的,甚至还有些淋淋漓漓之感,看起来很有几分吓人。
“没有,”楼野有点儿迟疑地说,“如月车站的信息不算很多,我们综合了所有来过如月车站的人的说法,才整理出来了一套应对方案……没有人提过车突然停下的现象。”
所有……来过如月车站的人的说法?
林三酒头脑中立刻浮现出一群人围着两兄妹、争着提供信息的样子——一个念头不禁从她心头闪了过去:能这样调动资源,看来成长者联盟的势力一定很大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压下了一瞬间不知跑到哪儿去的胡思乱想,林三酒站起身四处看了看。
虽然平时很害怕林三酒,但到了关键时刻,楼琴还是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她一边伸手敲了敲窗子,见外头仍然毫无动静,一边问道:“……刚说要下车,车就停下来了,说不定我们就应该在这儿下车呢。”
虽然楼琴这话自我安慰的成分占了百分之八十。但就如今的状况来看,好像不下车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没关系的,如月车站里的堕落种,咱们现在基本都能看见。不会有危险。”楼野打气似的对妹妹说道——也不知道他其实在安慰谁。
林三酒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兄妹俩现在伤养好了,也换上了备用的衣服——衣服一直在楼野的背包里团成一团,穿到现在还是皱皱巴巴的——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没有明说。
在住宅楼里时。兄妹俩被暗物质侵蚀得很严重。
林三酒自己是在被侵蚀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被堕落种突然攻击了而死的——而有了她的照看,加上又能看见阴灵,两个孩子倒不至于被堕落种突袭,只是拖着这样几乎被侵蚀透了的身体四处冒险,谁也说不好该注意些什么、会出现什么后果。
楼氏兄妹当时搜集的信息里,也没有提到这一点——仔细一想,也就发现这其实很合情合理:但凡是被暗物质侵蚀后又出了事的,八成都已经死了,自然也回不到红鹦鹉螺界去提供消息。
“你们俩万事小心。”当兄妹俩朝门边走去的时候。林三酒忙写道。
充满了关切的这么一句话,在半空中血淋淋地浮了起来,叫楼琴忍不住扭过了头。
“知道啦。”楼野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敢来惹小爷的,哼!”
明明他伤势才刚刚好了一点儿,伤口的结痂还没退掉,楼野已经又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模样了。
年轻真好啊……林三酒站在一旁,看着楼氏兄妹一块儿合力将车门撬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借着车内投出的光,外头的地面昏昏暗暗地被照亮了一点儿,叫人能勉强看清楚铁轨和隧道的墙壁。林三酒当仁不让地头一个钻了出去,小心地在车门附近转了两圈。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回头向电车里的楼氏兄妹招了招手。
隧道里安安静静、伸手不见五指。
顺着电车往前看,车身逐渐地由明至暗,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如果不是还有从车窗里透出来的隐隐白光。他们连车头都要看不见了。然而此时车头灯暗着,似乎整辆车都哑了壳。
“往哪边走?”楼琴张望了几眼问道。
眼下这样,好像挑哪个方向走都无所谓了。
楼氏兄妹俩用猜拳的方式,很快决定出了行进的方向——朝车尾的方向走。按楼野的话来说,“我们是进入隧道以后没多久就停了车的,这么看来。咱们往回走一段儿,肯定就能走出隧道的!”
进入如月车站以后,事情还是头一次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了——当几人踩着铁轨走了十几分钟以后,前方果然亮起了蒙蒙的光。
“我说什么来着!”在前边打头的楼野,刚一见到光,立马兴奋地回过头喊了一句,“从这儿出去以后,想去哪儿安札下来都成了!”
楼琴最烦她哥哥这副翘尾巴的样子,很敷衍地应了两声,脚下加快了步子,口中向殿后的林三酒招呼道:“你快一点儿呀,这里黑乎乎的……”
然而林三酒却忽然止住了脚。
她的意识力扫描范围可大可小,最大能够覆盖几千米,最小也有几十米的距离——因此楼氏兄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的脑海里依然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林三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意识力扫描,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连忙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使劲敲了敲铁轨。
响亮的撞击声在隧道里激荡开来,楼氏兄妹立刻一个急刹车停下了,一脸戒备地转过身,见后方只有一个举着石头的林三酒,松口气之余也不由都浮起了茫然之色。
“怎么不走了?”楼琴问道。
半边肌肉、半边内脏的林三酒朝远处抬起了一只鲜红的手臂,在空中写了一行字。
“那边有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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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要求猫医生和兔子配对的是什么鬼?
兔子为什么跟谁都能配?我记得连海天青都被提名过!
我成功度过了卡文的一大关,接下来的剧情我想好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226 这位小兄弟
楼氏兄妹将信将疑地回过头,朝远方蒙蒙亮着的出口张望了几眼。
“什么人……我什么也没看见啊?”楼琴虽然嘴里不信,但手上已经不知何时把手套都戴好了,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楼野也一会儿看看林三酒,一会儿看看前方——他们一旦停下了脚步,隧道里立时又恢复了沉沉如水的寂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林三酒所谓的“那边”,其实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足有六七百米了,加上那几个人影有意隐藏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确实很难发现。只是要是这样解释起来的话就太麻烦了——她想了想,迅速写了一行大字:“你们喊一声,问谁在前面。”
楼野的动作快极了,他刚看完了这句话,转头便是直直一嗓子:“谁在前面?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赶快给小爷出来!”
少年有些发粗的吼声,在隧道里来回振荡了好一会儿——只是他一连喊了几句,连回音都逐渐弱了下去,前方仍不见响动。
“哥,既然他们不出来,那咱们就动手好了!”年轻姑娘清脆的嗓音立刻跟了上去,“你的波纹球不是还有几个吗——”
这句话立刻起了效用。“波纹球”三个字一出,几声隐约的喊声几乎马上就从远处影影绰绰地响了起来,因为离得远,也听不清楚喊的都是什么,只是好像在说“等一下”什么的——兄妹俩屏息站直了身体,将林三酒给挡在了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从隧道出口的光芒里,慢慢走出了三个黑影。
当黑影逐渐变大、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对方几个人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位置上,双方既能看清楚彼此、又能保证一定程度的安全,让人感觉来人也不是不懂礼节的。
被楼氏兄妹挡在身后、干脆坐在了铁轨上的林三酒。从二人之间的缝隙里往外看了一眼,立即便瞧出来了:这三个人肯定也来自中心十二界。
从真正的末日世界里挣扎存活下来的人,是绝对没有闲心思将自己的外表折腾成这样的。
一个身材很不错的高个儿女人脚上蹬了一双高跟皮靴,丰厚湿润的嘴唇上涂抹着均匀光亮的深红色唇膏。颜色还很新鲜,看起来她常常补妆;她本来个子就不矮,和站在身边的一个侏儒男人一比,顿时显得更高挑了。
侏儒男人生得矮矮胖胖的,穿着一身加小了的燕尾服。虽然比例粗短,但一张脸上尽是可亲的笑模样,看了让人生不出恶感来。当林三酒望过去的时候,他正眨了眨一双有些太大了的眼睛,笑容可掬地为己方三人做介绍:“……我叫旦力,这一位是黄晓霓小姐,这一位是朱明春大哥。”
被称为朱明春的男人,整个人平平常常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身材壮实,表情木讷。半天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不等一对兄妹有所回应,侏儒旦力便动作柔和谦逊地弯了弯腰,对二人致歉道:“……听见隧道这边有声音,因为不知道是敌是友,这才躲了起来。说来不怕二位笑话,我们几个在这个世界里跟人结了仇,不得不多加小心,所以你们一开始叫破了我们的行藏,我们还以为是在诈人呢,犹豫着不敢出来……”
这个三人组的对外工作。似乎都交给了旦力负责。
尽管他说得条条有理,但之前的行为却让人止不住地起疑心,楼氏兄妹就是再年轻气盛,也不至于立刻就信了他。
楼野当下抬了抬下巴。谨慎地回应道:“你们躲在那边干什么?”
“……咳,我看二位也是从十二界来的,我就直说了吧。”旦力这个人虽然长相粗陋,说起话来却叫人如沐春风,即使是面对明显未成年的楼氏兄妹,语气也依然庄重有礼:“我们和仇家都得到了消息。说这块地方有一件我们想要的东西。为了怕被仇家横截一刀,我们不得不多加提防……”
他的话音刚落,那名叫做黄晓霓的高挑女人便开口了——她的语气横冲直撞,林三酒立刻明白为什么对外谈话都交给旦力了:“你们有波纹球?出个价吧,我们正好需要。”
波纹球就是楼野用来炸住宅楼的东西,当时他一连扔出去了一串,林三酒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了。
楼野瞥了她一眼,抱起胳膊:“不卖。”
旦力忙出来打了几句圆场,“黄小姐,你这样可莽撞了……大家都是十二界来的,怎么也有几分同乡的情面在。不知道你们二位接下来要去哪儿?”
风度尽管没变,然而旦力面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种“希望你们赶快走”的意思,却很明显地被楼氏兄妹捕捉到了。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了。
不是楼氏兄妹不想走,主要是他们现在不能动——他们一动,背后的林三酒就露出来了。正当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犹疑了起来的时候,林三酒干脆一起身,从后头走了上来。
黑暗中猛然出现了一个这样形容可怕的东西——叫做朱明春的汉子登时一惊,第一个做出了反应,在身边另两人的低呼声中,他咆哮一声便扑了上来。
看样子,这也是个肉搏系的。朱明春动作快极,才刚一动,身子就在风声里淡成了一条影子,如同鬼魅一般绕过了楼氏兄妹,直直朝林三酒踢出了一脚——楼氏兄妹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身为肉搏系老祖宗的林三酒,却压根没把他的这点攻击放在眼里。意识体灵巧轻盈,岂是笨重肉体能比的?如今在林三酒眼里,所有由肉体发出的动作,看起来都有些迟滞——她微微一跳,身体登时腾空避过了这一腿,在下落的过程中左边腿骨骤然凝实了,仅使出了三分力在他膝盖上一踹,朱明春顿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
楼氏兄妹这个时候正好反应了过来——在楼琴一个纵步上前挡住了朱明春的同时,楼野也气乐了:“这是我们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对面三个人也是一愣。旦力与黄晓霓迅速交换了一个目光,这才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这,这不是堕落种吗?怎么……”
有这样的误会,实属正常之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当楼琴开口解释的时候,林三酒老感觉那个叫黄晓霓的女人一直在试图打量自己。
本来这也是不算什么,毕竟林三酒这样的“东西”太少见了;但她却似乎对其他地方没有兴趣,只盯准了某一个地方观察——由于林三酒是正面面对三人的,她甚至还朝旁边略略挪了两步,微微侧过头来看她。
……好像一门心思想看她的背后。
老实说,林三酒的背后除了两个肾和一些骨头黏膜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她狐疑地没动地方,黄晓霓也不好做得太过显眼了,也只好无功而返。
“噢噢,是吗,真是少见的能力啊!”旦力对两个孩子的说辞毫不怀疑,“只是在如月车站这个地方,难免会叫人误会,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等他的客套话说过了一篇以后,侏儒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这才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开了口:“……我看你们和这位小兄弟都好像很厉害,”他一指林三酒,大概没想到会有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竟然能叫朱大哥吃了亏。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能够请三位跟我们一起行动、抵御我们的仇家吗?他们人数比我们多,装备也更优良……”旦力说到这儿,咬了咬牙:“传言这里有一批数目不小的特殊物品,单靠我们几个实在吃不下——只要事成,我们可以分给你们三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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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女人要保护好腰
黑峻峻的隧道里,沉寂很快就被踩在铁轨上的脚步声所打破。一开始还微弱而听不清的纷杂人声,随着脚步的逐渐接近,而越来越清楚了。
“……毕竟是无人驾驶的电车,突然停运了也不出奇。说不定是哪里坏了……”一个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最清晰,他笑着说:“不过车坏了也好,不然我们可就没有帮手了!”
这句话的余音未落,终于从隧道口中走出了一行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身穿燕尾服的侏儒——他十分周到地伸出手臂,朝不远处指点着,给自己身边的一对少年男女和一个血红肌肉体解说道:“……你看,这一片曾经似乎是金融街,所以银行很多。我们把这里当做据点,就是看中它易守难攻……”
说话的正是旦力,而一旁的自然是楼氏兄妹和林三酒了。
原本他们是不打算搅这趟浑水的——只是侏儒旦力却拿出了锲而不舍的劲头,一个劲儿地劝说、恳请,事后的利润也从三成升到了五成。他的态度很亲和,说话也招人喜欢,这么一恳求,不禁让人感到十分难以拒绝。
由于旁边还有三个人看着,林三酒就是想说点什么也没法当着他们的面写字。楼氏兄妹对望了一眼以后,楼琴勉为其难地开口了:“……我们并不想搀和到你们的斗争里去,所以——”
“要不然这样吧!”旦力忙截断了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我们人手不够,光是警戒这一项工作就很费脑筋了。既然你们不愿意被卷进争端里,那么就帮我们承担一些警卫工作怎么样?事成后的报酬仍然是三成!”
他的要求提得十分有技巧:从一个共同战斗的大请求,变成了帮忙警卫的小请求,加上他又知礼、事后报酬也不错,就令人不好拒绝了——就在林三酒叹了一口气的时候,果然听见楼野愣了愣,随即说了一句:“……那也行吧。”
旦力立时喜出望外,忙在前头带路。将三人领出了隧道——如月车站的规划也很奇怪,隧道外头竟然直接就是金融街了。
“跟你们结仇的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楼琴的拳套始终没有摘下来,干脆将手插在蓬蓬裙的裙兜里,一路走。一路朝旦力问道。
回答她的却是黄晓霓。“你们来自红鹦鹉螺,没有听说过这些家伙也不出奇。他们是最近才在翡翠仙境冒出头的,行事又狠辣又张狂……一共有七个人,时不时就来找我们的麻烦。”
怪不得他们这么急迫要找人加入呢,这个人数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楼琴低声给林三酒解释了一句——原来翡翠仙境也是中心十二界之一。
“我们从兵工厂高价买到了一个探测器。在这附近发现了特殊物品的反应……你们也知道,从检测到反应开始,一直到真正找到实物,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呢……哎,也是我们没加小心,被翡翠仙境那几个人盯上了。”旦力似乎十分后悔,连连叹了几口气。
“你们的探测器上出了多少光点?”楼野忍不住问道。
说到这个,旦力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足足有27个。”
楼琴和哥哥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人工制造出特殊物品探测器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了,所以即使是兵工厂出品。也仍旧有一些瑕疵:被它探测到的特殊物品,会成为一个个的小光点,由于经常会有误判,所以误差值在百分之三十上下。
但即使去掉百分之三十,这个数字也很够让人震惊了。
“这么多……怪不得对方眼热。”楼野喃喃地叹了一句。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拿走全部的东西,谁敢拦着就格杀勿论。这一次,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旦力叹息了一句,带着一行人走进了一幢立在几栋楼之间的银行大楼里。
相对于平常的商用建筑来说,银行的安保措施最严密。建筑也最牢固,还加装了许多防弹玻璃之类的设施,可以说是打防卫战时最理想的选择了。
“我们运气好,在附近一个堕落种身上发现了银行大门的钥匙。所以不必破坏这里的结构。”在黄小霓掏出一把遥控钥匙后,旦力如此解释道。被钢铁栏杆封住的大门,缓缓地向上收了进去,露出了一道厚厚的玻璃门,门里的大理石地板泛着冷光。
朝楼氏兄妹招呼了一声后,旦力三人便熟门熟路地先进了银行。
“喂。我说还是别跟他们搀和得太久了吧?”在楼氏兄妹和林三酒走近大门时,楼琴低声朝身边二人说道。“听起来很危险不说,跟我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冒这个险……”
“可是……这儿可有27件特殊物品呢。”楼野有点犹豫了,“咱们带出来的东西,损失可是不小……”
林三酒不禁想到了将她吸进去了的那个筒状物。
有时候,一件强力的物品真的能够改变局势……眼下还要在如月车站里还度过很长一段时间,如果真能补充物资也是好事——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随楼氏兄妹也走进了银行里。
银行大厅里能搬到一边去的都被搬走了,显得大厅中央空荡荡的,地上还随意地扔着几份文件;等候用的椅子被撞得七扭八歪,填写文件的台子上甚至还留下了一捆深蓝色的钞票。
给楼氏兄妹看过了他们的落脚地方以后,旦力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张手画的地图。地图上的图形虽然简陋,但却十分详尽,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转角,都被仔细地画了下来——从刚才走过的一段路程看来,这张地图准确度非常高。
毕竟对方人数众多、又是来自中心十二界的,身上肯定带了些稀奇玩意儿,必须慎重以待——见众人围着地图坐好了,旦力圈出了上次爆发的小型战斗所在地,又详细讲了一遍他们事后的战力分析。
“……该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大家没有什么问题了吧?”旦力说得差不多了,目光在众人身上绕了一圈。
楼氏兄妹摇摇头;黄晓霓和朱明春也站起了身——
那一个闪电般的动作很快,但是林三酒还是捕捉到了它。
朱明春的目光重重地从楼琴的后腰上划了过去,一触而回,仿佛没事似的走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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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能看到现在的都是真爱……仔细一撸,这个文木有男主,木有感情戏,口味偏重,时不时会有折腾读者的剧情设计,女主还有圣母嫌疑,能够承蒙大家不弃文,我真的感激极了啊啊啊啊啊
228 意外的发现
在经过了短短的一个白昼以后,如月车站的夜,又一次悄然而至。
残余着的一点点天光,仿佛仍然不甘心这样离去似的;在浓墨一般的黑色里纠缠着,渲染着,最终双方妥协了,天空被映成了一片深深的蓝,连云看上去也是浅蓝色的了。
风轻轻地吹过发际,失去了人类以后的世界只由风声送来了更深沉的寂静。
如月车站成型的时间应该还不长,但脚下的楼体已经爬上了枝枝蔓蔓的绿芽。站在大楼天台上举目眺望,远方不知何时,零零落落地亮起了几盏小小的橘黄灯光,成了死潭一样的天地间唯一的一点儿活气。
“……应该是堕落种开的灯,为了引诱幸存的人们过去吧。”似乎注意到了林三酒眺望的方向,一旁的黄晓霓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一句。
林三酒被她的观察力吓了一跳。
——虽然说好了由楼氏兄妹这一边负责警卫工作,但也许是因为还不敢完全对这些外来者放心,跟林三酒搭配巡逻的,是被旦力派来的黄晓霓。
在晚上吃过了一次饭以后,她的嘴唇再一次鲜润红艳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补上的唇膏;每当她迈开步子时,高跟皮靴就会发出响亮的“磕哒、磕哒”声,隔了老远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但黄晓霓似乎毫不介意,仍旧穿着高跟鞋,一点儿也没想把它们换下来。
这样一个横冲直撞的人,观察力却偏偏特别敏锐。
见西面的街道静静的,好一会儿也没有半丝异动,二人便转过身,朝另一个角走去。
“你这个能力也挺奇怪的,”两人间静默了半天,黄晓霓还是忍不住说话了,“是为了吓人用吗?”
林三酒瞥了她一眼,只摇了摇头。脖子上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一阵阵地收缩,呈现出叫人肉酸的形态。黄晓霓立刻转过了目光。
——为了能够留一手,她始终没有在旦力一行人面前靠写字沟通过。
跟个哑巴巡逻,只怕也比跟这个丑巴巴的鲜红肌肉人巡逻来得有趣些——黄晓霓嗤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了。蹬蹬朝前走。
林三酒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在末日里生存下来的。
大概是十二界居民专有的奢侈吧?即使身处于备战状态,黄晓霓的妆容仍然完好,大波浪也仍然整齐,身上穿了一件高领酒红短背心和一条紧身短裙——虽然包裹出来的身体线条很好看,却叫人无法想象她要怎么战斗。
或许她的能力是可以远距离操纵的?林三酒忍不住想道。
四周静得甚至可以称之为安宁。她跟黄晓霓的这一班警卫。已经是今天的第二轮了;上一班是楼野和旦力,同样也是什么异状都没发现。
出于警惕,林三酒意识力扫描的范围一直维持在直径六七百米的大小上;然而好几个小时下来什么动静也没有,反倒消耗了不少意识力,让她左边小腿的腓肠肌都缩小了一圈——想了想,林三酒干脆将范围调整成了方圆两百米。
“真是的,还得跟它一起巡逻两个小时才能回去……”
黄晓霓在远处低低的自言自语,清晰地传进了林三酒的脑海里。
像这样的抱怨,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是转着脖子四处扫了一圈——就算意识体还不算是真正的身体。林三酒仍然很珍视这个久违了的感觉,一有机会,总喜欢活动活动。
当她把脖子扭回来了的时候,黄晓霓几缕烫成了大卷的长发忽然朝着天台边缘的反方向飘了起来。
起风了吗——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了个头,林三酒甚至还来不及真正反应过来,她已经突然觉出了不对,身体在直觉的操纵下,猛然直直向后飘出了一段距离,避过了擦着她鼻骨尖过去的风。
的确是起风了,只不过这阵风却是被空中一个圆圆的球状物鼓起来的;球状物像一颗炮弹一样。从远处高楼的另一个天台上发射出来,呼啸着扑向了林三酒二人所在的地方,势道之猛,使风势尖利得仿佛可以刺破人的皮肤。
“敌袭——!”黄晓霓立刻高声朝联络器里吼了一句。颇有几分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这时,空中的圆球已经摸近了天台,在边缘处突然打开了,一张人脸吐着舌头一笑,伸出手来抓住天台边,一个翻身落了进来——刚才的圆球竟然变成了一个深褐色皮肤、赤着上身的男人。
林三酒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另外的那六人在哪里。只知道光是眼前这一个就很不好对付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只是来做警卫的”也不现实,她当机立断,压低了身体迅速地朝那男人扑了上去。
“哇,这是什么啊!”深褐色的男人一愣,连忙避开了她的这一下冲势。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脸颊,目光在林三酒压低了的背部一扫,登时神情一变,接着几个腾翻闪到了一边,正好堵住了黄晓霓的去路。
“我不想跟你打!”男人朝林三酒喊了一句,制止住了她的步子,转头对黄晓霓嘿嘿一笑。“你才是我的目标呢!”
“别不自量力!”黄晓霓喝了一声,猱身而上,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团盈盈的光影,就往那深褐色皮肤的男人头脸上罩去——出乎意料的,她竟然选择了近战。
林三酒故意压住了步子,没有冲上去帮忙。
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正好可以顺便一探黄晓霓的虚实——看了几眼,林三酒发现她果然是有几分实力的:几下连攻抢占了先机,逼得那男人连连后退,眼看快要退到天台门口了,这时从楼梯里也传来了蹬蹬的脚步声,看来听见警报后前来支援的旦力一行人正好将深褐色皮肤给堵在了中间。
深褐色皮肤骂了一句什么,灵活地一矮身子,从黄晓霓的攻击下钻了出来,紧接着一口气也没敢喘地冲到了天台边缘。当朱明春撞开了天台门闯进来的同时,他已经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朱明春和黄晓霓立刻跟了上去;只是他们没有从高楼上跳下的本事,两人只好趴在天台边上往下张望,嘴里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很显然那个男人是从空中逃掉了。
“怎么样?你没伤着吧?”跟随在旦力身后的楼氏兄妹正好扑了个空,没看见刚才那一瞬间的短短激战,只满面担心地跑到林三酒面前——楼琴当然又是迅速地挪开了眼——“刚才发生什么了?”
林三酒看着他们没说话。
旦力一行人就在身边站着,她不能写字。
……当那个深褐色皮肤的男人跳下楼去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他的后腰上写了一个“7”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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