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让我好好抱抱你
当炎夜到达极北圣域附近之时，天边的短暂异象早已结束。
无论是最初那散发不祥的灰色雾气、还是后来出现的诡谲美丽的黑红色日食，此刻尽皆消失不见。
视线之内，一条令人骇目的巨大骨龙横亘于天。
“这……这是什么魔物！”
炎夜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庞然的、能给她以强烈威压感的不死生物。
放眼望去，骨龙那巨大的身形几乎和浮在天边的整座“镜花天域”差不多，若拿自身作为计量单位，它可能等于几百个自己拼在一起那么大……
这不禁让她突兀地停下身形，在震惊中对着其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那碎冰与枯骨构架而成的魔躯之上，正燃着缕缕半透明的冷冽蓝荧。
——那是它溢出的“魔能”。
空旷的眼眸中，两点寒光似能洞人灵魂；
巨大的骨翼每扇动一下便会卷起一阵风暴。
除却那令人滞涩的渡劫期灵压外，此刻，在它的身边，还存在一名身着诡异黑袍的漂亮女子，正缓缓飘向它所在的方向。
“！”
目光刚从巨龙转向女子，炎夜便瞳孔一颤。
能够看到，此女的怀中还抱着一名体态娇小的少女。
少女身着鹅黄色长裙，头生两枚黑红色羊角，此刻已然不省人事。
她手中的郁金色神杖已被黑袍女子缴获，体内也是灵压微弱，虽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显然是被人给制住了。
不难从其特征中判断出，少女就是主人提到过的“妖神”——洛琳了。
“难道……刚刚的灵爆，是她和此女的打斗之音？她被这一女一龙击败了？”
炎夜难掩心中惊骇。
根据主人提供的信息，妖神的修为高达渡劫境界，一旦开出“妖化完全体”、化为麒麟以后，更是会触发“无限圣法”和“混沌灵能”这两种超阶天赋，战斗力直逼真神！
可强大如她，竟也会被这一女一龙击败？
“不对，那条骨龙一直在外把守，根本就没动手。”
身为“四相”之一的她非常肯定，方才的灵爆，是由“光灵法”和“圣灵法”激荡而成。
而在它们之后，似乎又出现了一种未知的新灵能朝着洛琳的方向袭去，后来她那边就忽然没了声音……显然是丧失了战力。
从头至尾，那白骨巨龙仅是浮在天边“把风”，甚至完全没靠近一下。
简单推理了一番，炎夜得出结论：
“看来妖神是被黑袍女子给单独击败的。所以此女，应当就是主人提到过的，那位拥有渡劫期修为的‘鬼魅’了。”
她脑中飞转不停：
“‘鬼魅’既为‘鬼灵之首’，就说明一旦没了她，鬼灵的威胁便会消失。
也就是说，只要成功把她抓捕、并除掉骨龙、救出妖神，就相当于超额完成了任务，绝对会得到主人的超级大奖励……
到时，说不定还能再获得一次侍寝的机会！”
念及此处，炎夜心中登时充满火热。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顺路逛遍了所有凡人和修仙者开的书店，并将其中的“成人向”书籍全部打包买了下来……
为了彻底搞清楚“侍寝”的具体细则及流程，她下了莫大的决心，打算等回去之后就花费数月的宝贵时间去进行“系统学习”。
毕竟少女已经明白，人生在世，靠姐靠妹都不如靠自己。
“看来，要想稳妥地从主人那里获得奖励机会，就不得不将眼前的阻碍扫清了。”
任务的难度已经完全超出预想，可这并不能阻挡少女的决心。
念及此处，她张开烈炎双翼，似绚丽流彩般，从天际尽头朝着骨龙的方向滑行而去。
……
“？”
天空传来如此大的声响，自是逃不过心葵和小谷的神识笼罩。
二者同时扭头往某个方向望去——
就见一只火鸟从远处翱翔而来，尾翼的彩华像是结缘的红线，美轮美奂的圣妖之体竟让第一次看到她的心葵都恍惚怔然了一瞬。
“小姐，那好像是……一只朱雀！”
“嗯？朱雀不是早就被‘原初始魔’封印在南离了吗？小谷，你该不会认错了吧？”
心葵眯着天青色的美丽双眸，目光紧紧盯着烈鸟飞来的方向。
除了洛琳之外，她从未见过其它“四相”的真身。
毕竟早在太古时期，这些圣禽就已经被邪魔给捕猎、封禁了。能寻到第五相——“圣麒麟”的踪迹，已是颇为不易。
“不会错的！大小姐，我年幼时，曾有幸见到过朱雀飞往南离的景象……”
只听骨龙认真讲述道：
“当时天降火雨，美若红莲，我跑到屋外，将那些燃烧着的‘花瓣’捧在手里一朵……它们飘散着灵香，也并不灼烫。
待得暖焰燃尽，才发现，
那是她身上飘落的华丽羽毛。”
“唔！真的？！”
听了这般描述，心葵大受震撼。
很明显，小谷是不会说谎的。若这一切属实，那么就意味着今天，自己大概率可以一次性把两只圣禽给抱回家！！
如此幸事，实在是令她难再保持冷静——
“那羽毛，现在还存着吗？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呃，抱歉，大小姐。”
骨龙的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尴尬，目光躲闪地回道：
“我……我当时没能忍住诱惑，将它给吃了。”
“……小谷！”
心葵十分无语：“你怎么啥都吃！”
“抱歉，抱歉……那个实在是太香了，我真的把持不住……！”
“……罢了，作为惩罚，你自己去把她拿下，等回家之后我再好好教训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气得用力地捏了捏怀中某位昏迷少女的柔软部位，待得美好的手感直达神经以后，这才将眉头舒展了些，不再纠结于小谷犯下的“错”。
“是、是……”
小谷赶紧将龙首一转，尔后将双翅猛然一扇！
呼——！！
巨大的龙身登时挟起一股黑色暴风，将这方天地间的冰冷气流拍打凌乱。
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活动身体了。
此刻，终于得到可以出手的命令，她那幽灵般空洞的瞳孔中亮起霜芒。
“想必这方天地里，没什么是比朱雀的身体更加温暖的东西了。”
心中这般想着，她振翅而起——
“既然小姐让我凶一点，那就让我，好好的，抱抱你吧！”
下一瞬，她以撞碎一切之势，朝着朱雀飞来的方向卷席而去！
……
……
第三一零章 要被吓哭了
看着比自己大几十上百倍的白骨巨龙就这么直勾勾地撞击过来，炎夜当真是有些被吓到了。
就像天上有座大山突然砸来一样……她虽化身朱雀，却也必不可能顶得住这一下实打实的物理攻击。
少女心中思索：
“如此庞大的体型，想必用幻术和结界术之类的应该很难困住它。
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再试探什么了，直接用出‘那招’吧。”
“呼——”
只见她毫无征兆地停于天际，并将红喙扬起！炽烈的熔芒汇于一点，似有什么东西将要被喷吐而出。
与此同时，整个极北的大地上，温度骤然上升！！
对面的小谷见状，前冲的身形亦是微微一顿——
“哦嚯，朱雀小姐是想用火焰来对抗我吗？”
她一眼就领会了炎夜的意图，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嘴上却故作恐怖：
“桀桀桀桀，小小鸟儿，也想用萤火之光来灼痛本帝？”
“……”
跟着心葵共处多年，在耳濡目染下，小谷早已熟练地掌握了恐吓敌人的手段……
由于大小姐的指示是“抓活的、要很凶”，所以即使她有办法立刻打断少女的施法，也不能真那么去做。万一伤到了人家，大小姐是会生气的。
“还是保守一些、见招拆招吧。”
念及此处，就见她停下身子，以和炎夜几乎一模一样的动作，将硕大龙首抬起向天。
源力运转之前，还不忘将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恶狠狠地对着少女大声喊出来：
“也罢，那就让汝见识一下，吾之至高奥义！
我会将你，彻底撕碎！！！”
小谷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有如魔神！只见她的身周，一股浅葱色的未知能量蓦地凝聚而起！
它们层层叠叠，交缠环绕，透骨冰寒的气息让整片极北都再度笼上了一层霜雾！
“……”
诚然，在炎夜的视角里，这条骨龙确实很可怖。
无论是骇人的体型、海量的灵能，还是凶相的发言、未知的能力，都将接下来的胜负变得扑朔迷离。
可是，她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怪怪的，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哪里怪……
不过另一边，正搂着洛琳看戏的心葵大小姐却是非常满意，嘴里不断小声夸赞着：
“欸呀！小谷的演技还不错嘛！不愧是本王女教出来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哈，这下，那小火鸟怕是要被吓傻了吧？”
她一手摸着怀中的温香软玉，一边满脸笑容地悬在半空，恨不得再抓把瓜子花生仁儿来充当零嘴，享受极矣。
虽说在某些时候小谷会比较迟钝，但在重要的场合里，她从未把事情搞砸过。每每看她把外人吓得魂不附体时的样子，对心葵而言也算是一种乐趣。
此刻，炎夜的法术已经准备完毕。
就见她将喙部高抬，烈火双翼向后展去，似是用上全身的力气，将腹中一缕至热绝炎喷吐而出——
“圣灵法·朱雀火！！！”
唿——！！
霎时间，灼光照世，红莲漫天。
一颗华彩刺目的至红火团朝着白骨巨龙激射而去！
就连其途径的空气，竟也被无声燃起，于天际化为炭色蒸汽。
目视着白骨巨龙并不打算躲闪的模样，炎夜心中一稳：
“哼，任你有多嚣张傲慢，只要触及到这个，也会化为一抔灰烬。”
这是她自渡劫以来，从未尝试过的新技能。
在天苍大陆上，每位“四相”圣兽成功渡劫以后，都会再领悟一式“天赋圣法”之外的“本体圣法”。
就像洛琳的“光坠术”一样，其她四相们也各有各的专属招式，且无一不是品阶高达天阶的超稀有灵术。
炎夜的“朱雀火”，乃由自身体内的一缕阳炎精华炼化而成，珍贵无比。
其威能足以将一切渡劫期以下敌人灼至虚无！即使是白骨巨龙，也定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吃下这一招。
古仙有云：“天苍之下，火种百千。朱雀之炎，位列前三。”
说的便是完全体朱雀的强度了。
而与她同阶的“青龙”、“白虎”、“玄武”三相，理论上亦是有着自己同阶的“天赋圣法”和“本体圣法”。
可惜，除了炎夜与洛琳以外，其她圣相们早已被始魔捕获，生死未卜。
分别之时，大家也只是化形期的圣兽，而今，只剩下她和圣麒麟修至极限，即将成神。如此物是人非之景令她慨然唏嘘。
恍惚间，那赤团已经逼近骨龙。
“小谷别怕！弄她！！”
远处传来心葵非常亢奋的看热闹的声音，就像在市井之上惟恐天下不乱的路人一样。
炎夜眉头一皱，有些迷惑。
方才心里觉得奇怪的点，也渐渐浮出水面。
是了，她身为“鬼灵之主”、白骨巨龙的主人，明明自身非常强大，却在手下面临危急之时还能嬉皮笑脸？
这要是放在自家主人身上，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相反，他会直接出手，尽最大可能性保护身后的灵使们。
这时，白骨巨龙也终于有了动作。
“终末之始，炼狱浮初——”
天边回荡起万鬼咒念之音：
“涟心为引，魂骨为源——”
【龙息·大霜寒】——！！！
“吼呜——！！！！！”
冰荧般的双眸里，亮起狰然魔光；血盆龙口之中，群青之色炫然流溢！
只见一道粗如云团般射线，呈蘑菇雾状从小谷体内喷啸而出，直直对着“朱雀火”笼射而去！！！
下一息。
轰隆——！！！
“嗤嘶嘶嘶”的融化之音于天间爆起！
水汽连天，湿雨降地。
那看似无所不灼的“朱雀火”，竟在白骨巨龙这有如神迹般的“寒霜吐息”之下被彻底中和，化为虚无！！！
“这……这……这不可能！！！”
炎夜这是第二次得见“真龙之息”。
在那残破不全的记忆里，犹记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类圣能，似乎是在近万年前了。
“朱雀，我化形成功了。要看看我的‘火焰’吗？”
本以为天苍之下，仅有绯雨一条真龙的。
可如今，眼前这只散发着滚滚死气的、由白骨构成的亡灵巨龙，竟……
也是真龙。
这一霎，少女自心底，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
……
第三一一章 骑龙
“大小姐，她慌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真打还是假装不敌、故意散架？”
天边之上，小谷的传音及时回响在心葵耳畔。
盯着远处那早已呆滞了的、似乎被“寒霜吐息”吓得麻爪了的小火鸟，她十分满意地对小谷的“表演”给予肯定：
“不错不错，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是。”
得到了大小姐的指示，白骨巨龙恶狠狠地瞪了炎夜一眼，吓得她猛一哆嗦，甚至直接幻回了人形。
这没法打。
完全打不过。
自己新修成的“本体圣法”在这头真龙面前毫无作用……这不禁让少女彻底失去战意，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我……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是我太弱了吗？”
“不……它是真龙，真龙是同阶无敌的。”
“可……可我也是‘四相’……我、我和洛琳也理应在同境界没有对手才是。”
“不，这样下去不行。正面敌不过的话，就应该先行撤离，之后再想办法。若是被擒住，岂不是会给主人带来更大的压力。”
少女不傻，即使身陷困境，此刻想的也是如何脱离此处，减少损失。
毕竟身为镜花宫完成任务数量最多的“情报使”，她在这方面的经验无比丰富。
眼见对面的黑袍女子飘到骨龙身上，将洛琳暂时安置在它的背部，而骨龙也因此没再发动新一轮的攻击，炎夜知道机会来了。
“移花步。”
嗖——！！
只见她迅速使出了《花神真诀》中的天阶身法，将自己往身后方向瞬间拉远了数千米距离，并立刻转身欲要遁向来时的路。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骨龙体格硕大，飞行速度略慢。那女子的注意力又不在我身上，想必逃走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救出洛琳的事，就只能从长计议了……”
少女这般喃喃着，顷刻间便已遁出了数里之远！
然而，就在下一息——
“妹子，你想去哪儿呀？”
“？！！”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线让她炸毛了似的在天上一顿，目光呆滞地望向眼前毫无征兆弥漫而起的大雾！
就见心葵那神诡曼妙的轮廓于迷雾当中渐渐清晰起来，如此景象就像花铃姐的“幻移术”那般华美莫测。
“来都来了，不去我家坐坐怎么行？”
心葵的语调里充满戏谑之意，看待少女的眼光当中亦如大人对待孩子那般玩味。
但炎夜并不会因此就放弃抵抗。
“不……不过是有些瞬移的手段罢了，这种时候绝不能慌。”
她心中这般想着，毫不犹豫地将素手一抬：
“幽冥灵法·万华幻业！！！”
火灵力于指尖流转，“太古八大传承”之一的结界术瞬发而出！
渡劫以后，曾经需要酝酿的许多法术都不再需求施法时间。只见一道火线以少女为圆心扩散而出，眨眼间便将心葵框含在内！
无尽的红莲从天而降，飘洒幻落，如梦里花。
看着这些炽烈又温暖的美丽炎瓣，心葵拍手叫好：
“喔哇！不错嘛！！真漂亮！！！”
她说着伸出小手，试图学着小谷描绘的那般模样、将其中接一朵捧在手里，结果……根本不需要她等待，炎夜就愠怒地将五指狠狠一攥！
——所有“红莲”登时聚于心葵那鬼魅般飘荡的形体之上，眨眼间便将她点燃。
“啊啊啊啊啊啊——！！！”
她“痛苦地”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惨叫，身形仿似真的被烈火燃尽了般点点飘散。
“……成功了？”
炎夜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真赭色的眸子，对心葵如此轻易地被打败的这件事感到无比诧异。
“难道她身为鬼灵所化之物，本体会被至阳之力直接净化掉吗……？”
脑中出现了如此猜测，少女不敢停留，直接欲要继续逃离此处。
毕竟身后的骨龙还在虎视眈眈，即使除去了它的主人，也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此刻，心葵的惨叫之音渐熄，只不过在那惨叫的最后……
“骗你的。”
“雾灵法·灰界”。
“糟！”
此刻，刚迈出半步的炎夜，心中咯噔一下。
当她把注意力从心葵那消散的形体上拉回来之时，眼前的世界，已然变成了灰色。
“这是……结界术……”
未知的灵能弥散天间，少女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充斥着绝望感的死灰。
大雾浓漫，鬼气冽然。
伸出手指，一缕冰凉触感滑过指尖。
耳畔吹拂的风，仿似无数怨灵在低语着生前苦难，嘈杂，且钻心。
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消极情绪和负面状态以无可回避之势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像突然提前预见到，未来唯一希望破灭于眼前；
就如生于此世之中，却丧失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欲望，失去‘生’的动力；
亦似生命力点点流逝，活力渐渐远去。
瞳光黯然，太阳藏匿，雨后无虹，仅剩下刺骨入魂的忧伤。
少女知道，“结界术”，通常从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施术者的部分内心世界。
“到底是怎样的‘苦痛’，才会生成如此令人难待一秒的结界术呢。”
她不理解，也无法真正理解。
——即使身临其境，却也不能感同身受。
明明性格看上去开朗欢脱，实力强大如斯，怎却会施展出这炼狱般灵法结界？
若硬要说的话，这种气息，她只隐约从“初代灵使”身上感受到过。
冰冷的凉意渗入骨髓，此时此刻，炎夜已经放弃了抵抗。
未知的灵法，不可解的移形速度，无法被火焰燃尽的魂体，绝望满溢的结界术……
在这般处境下若再考虑逃走的可能，那就是还未看清现实了。
“怎么样？我的灵法。”
心葵的声音再度响于少女耳边。
此刻，她的语气里已没有了先前那般玩弄之意，而是认真到令炎夜有些不适应。
仿佛一旦真正出手，就变了个人一样。
被烈炎灼燃过后的美丽面孔，似重组过般毫发无损。
“水之上位的变种，超阶‘雾灵根’吗。”
看着她手捧鬼籍的神秘身影再现于眼前，炎夜轻叹一声，微摇螓首，干脆道：
“我敌不过你，也不会再逃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吧。”
“啧，这才对嘛！早点这样，又何必费此周折？乖乖跟我走岂不是舒服得很。”
心葵啪叽一下将手中的鬼籍一合，周遭附近的灰色结界登时散去，现出原来世界的景象。
此刻，白骨巨龙已经驮着依然在昏睡状态中的洛琳来到了近前。
“走，上龙。”
“……”
虽然不甘心，但她还是乖乖地按捺住了其它小心思，尾随着心葵一起飘上了龙背……
“小谷，回家。”
“是。”
白骨巨龙用余光瞟了眼此刻心情复杂、身体紧绷的炎夜，随后张开双翼，对准苍空嘶吼一声。
下一息，于此方天地之回响中，她以并不亚于朱雀的速度，翱向黑域边界的方位。
……
“被擒了。”
罡风呼啸而过，天景美丽如画。
恍惚望着身周向后方疾飘而去的云，少女心情复杂。
“……要让主人失望了。”
她心中轻叹，却又忍不住再次瞄了眼身下的小谷。
这种时候，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
首次骑龙的滋味……
真不赖啊。
……
……
第三一二章 把美少女们领回家
半日后。
黑域边界中央区域。
“这……这就是你的‘家’？”
一路无话的炎夜看着眼前那破败到几乎快要发霉的十几坪小木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中诧异，瞪大了眸子出声问道。
就见那一片荒芜到全是黑色裂痕的地表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间……说不上是“屋子”还是“茅草房”的古旧建筑。
放眼望去，远处四周的浓雾里，竟还零零散散地飘着无家可归的“煞魂”，游荡着目光空洞的“白骨”……
尖利的嘶嚎夹杂着骨架颤动的噪鸣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整个环境不要说是居住了，就算让少女在这儿呆上半个时辰她都完全不想。
硬要说的话，此地绝不比南离深渊好到哪去。
“啊。有什么问题吗？”
心葵对她的反应感到很是奇怪。
她并不知道，少女一直生活在镜花宫那种养尊处优的人间福地。相反，她觉得自己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非常适合居住。
此刻，骨龙已经停落在木屋正前。
“跟我来吧。”
留下这句话后，她当先跳下骨龙，走向自己的“家”。
炎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住没发出声，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回眸望了一眼，洛琳依然昏迷在骨龙的背上。
骨龙也没有立刻跟随的意思，只是冷眼盯视着这边，似在防止自己临时萌生逃走的念头。
“……”
炎夜摇了摇首，有些无奈地走向那破旧小屋。
同时心中不解：骨龙这么大的躯体，应该不可能进得了屋子吧？难道它要一直这样徘徊在外面？
略微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结果。便摒除杂念，将目光放在了前面的心葵身上。
路程并不远。
能够注意到，当心葵路过附近那些飘荡的煞魂时，她会打开手中那本鬼籍，一边说着“来来来，回家啦，乖孩子~”，一边将它们收入其中；
而先前那些已经被她保护起来的部分煞魂，则会被放向远方：
“出去玩的话，要注意安全哦。”
就像照看着小孩子们的姐姐一样。
一只白骨漫无目的地逛到了木屋的门前，带着丝许好奇的目光，迟钝地抬起腐朽的骨臂，敲了敲门。
嗒嗒嗒。
“嘿，我在这里。”
心葵走到它身后，戳了戳它的肩膀。
见它咔啦咔啦地回过身来，便笑着问道：
“你也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吗？”
“喀喀。”
看到她那苍白无血的俏脸，白骨歪了歪脖子，艰难地发出了几个声音，不知是否在表达些什么。
“好~好~会有的哦。再给我些时间，我会争取让大家都有地方住的！”
心葵眯眼笑着，柔和的视线似能净化心灵。
甜美的表情似乎让“白骨”重见希望。
它礼貌地点了点头，并微微后退半步、以臂抚肩对她行了一礼，这才依依不舍地蹒跚离去。
炎夜将一切看在眼里。
心中的疑惑变得更多了。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俘虏，即使想问问题，对方也没有回答的义务。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上为妙。
嘎吱——
耳边传来破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心葵那鬼魂般半透明的身体先行飘进其中：
“进来吧。”
“……嗯。”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炎夜迈步踏入了她的“家”。
……
本以为破败外观只是表象、小屋之内或许别有洞天来着，可进去之后才发现……
小破屋，就是小破屋。
不但破，且凌乱。
“……”
看着眼前被各种器具堆满了的房间，少女眉头紧皱。
只见在这极其有限的空间里，紧凑地摆着两床一桌一书柜——
床是两张单人小床，上面铺着薄薄的毯子，意外的比较干净；
桌子是极为简陋的、类似凡人用过后搬家不要的那种废旧长木桌，上面摆着蜡烛、奇怪的卡牌和圆形的水晶球……
书柜则与前两样家具相比反差巨大，其上堆满了比较“正经”的各色古籍。
炎夜粗略扫去一眼，竟还能瞟到类似《返魂术》、《人类梦魇·初代灵使》、《魂转魂归大法》、《血糜咒》这种超稀有的绝版古籍。
至于其它的，就只剩下几把样式不同的小圆凳了。当然，它们看上去也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怎么样，我家很不赖吧？”
就像许多年都没有客人来参观过似的，心葵自豪且得意地对她展示着自己的工作室，并从黑色长袍里伸出一小截葱白手指：
“喏，你坐这儿。”
她指着桌子另一边仅剩的一处空间，示意少女自己搬凳子坐。
“……”
炎夜掩住不适，从门口拎了个相对干净的圆凳，按她的话照做。
“很好，你越是配合，我们就越可以有话好商量。”
心葵满意地笑了笑，自己也坐到了床上：
“那么现在，先说说你的来历吧。”
她将胳膊肘拄在破桌子上，托起精致小脸对炎夜眨了眨眼，像急着要听她讲故事的孩子。
“……”
身为“情报使”，炎夜还是首次被外人捕获并拷问来历……
虽然这拷问比较温和。
纠结当中，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喂喂，不想说吗？别忘了，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鬼灵王女哦。”
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葵伸出青紫色的舌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这不但没能吓到炎夜，还差点把她逗笑。
“好吧。”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什么了。
“我是镜花宫二代‘情报使’，‘火灵守护’，炎夜。
来这里，是受我家主人之命，调查‘鬼灵’的线索……”
她顿了顿，看向已然呆住了的心葵，缓缓道：
“也就是关于你的事。”
“！镜……镜花宫！！
就是说，你和我不久前见到的那只‘天一水蛇’是一伙儿的吗？
所以，那长得贼俊的人类男子就是你口中的‘主人’？”
“……”
心葵似是对此事极感兴趣，还未等炎夜来得及回答，便又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那个那个，炎夜呀，你们宫内是不是还有传闻中的‘初代灵使’呀！她们一定还活着的对吧？！”
不知为何，听到“镜花宫”三个字，她的态度似乎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但先前的居高临下感猝然消失了，现在看上去好像还非常渴望获取关于灵使们的消息！
果不其然，很快，就见她又站起身来、啪叽一下伸出手臂，随后从身后书架里抓过一本印着古朴字样的黑皮书籍，并将之小心翼翼地摆在炎夜面前，正色问道：
“你们那儿有没有灵使是用这种，嗯……跟这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咒书’作为武器的？”
能够从她眼底的那一丝狂热看得出，此事对她而言甚为关键。
炎夜被她这么多的问题搞得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到底该先回答哪个了。
便只好将目光暂且停留在此书封皮上，认真看了看上面的字样。
“‘魇神咒书·伪’？”
她微微皱眉。
“嗯嗯，这是我和我母亲生前时信奉的神祇所创的圣器，可惜我们都被杀掉啦，家里的全部收藏也都被烧光了，所以只能凭记忆做了本仿制品，摆在书架上留作纪念……”
心葵轻描淡写地道出往事。
“……”
炎夜深吸了一口冰冷空气，伸手将之接过，带着复杂心情把第一页翻开。
“我看看。”
“好。”
“……此书纳魂修神，非正法道术，非五行三奇，亦非源于天苍。修行者务必身怀天灵根，以鬼道入门。化神以下修者，触及此诀必死。”
“对对对！‘魇神咒’是我们家族从远古时期就开始传承下来的咒法集！我母亲是南疆巫女来着，可现在，只有我能继承这些巫术了。”
心葵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前些日子，我和小谷看到了天边出现的魇神异象，当时就在猜想啊，她们有没有可能依然会在传说中的风花山内休养生息……直到今天抓到了你……”
“这……”
炎夜一边读着晦涩内容，一边听她认真地说着此物来历，直到小半刻过去以后，她才读完首页整章、将目光从那仿制咒书上挪开。
在这第一页里，除却复杂的、有不少遗漏的邪法综述外，尾部还记载着作者的名字。
要想回答心葵最在乎的问题，通过这个来判断便是最直观的办法了。
只见她盯着那两个陌生的小字思索了许久，反复确认自己属实没有印象后，这才对心葵摇了摇首，叹道：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镜花宫，没有名为‘蒂安’的灵使。”
……
……
第三一三章 夜后
同一时间，圣灵洞府内，拉齐娜满足地软倒在陆灵秋身侧。
盖上被子，收回法术，并摇了摇身旁的主人——
“主人，天要黑了。”
“……嗯……嗯？！”
听到声音，眩晕状态中的陆灵秋猛然睁开双眼，“怎么过了这么久！我记得只是想小睡一会儿来着……”
他揉了揉额头，用手臂支着身体后侧，带着巨大的疑惑缓缓起身。
虚无感从神经深处传来，明明是靠睡眠休息过了的，然而未知的疲累和倦意却依然如影随形，仿佛自己根本没得到任何体能的补充，甚至还像刚刚剧烈地运动过一场。
有点不可思议。
床上的汗液已经干涸，看不出什么异常。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衫是整齐的，皮肤上也没有什么黏液之类，非常干爽。
但这让他更为诧然。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小心地用余光瞟了眼身旁的拉齐娜，试探着问道：
“呃，拉齐娜。方才我睡觉的期间，你在忙什么？”
“制造物品。”
她面色如常地回道。
“？”
陆灵秋一愣：“什么物品？”
他将目光彻底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此刻，拉齐娜正平静地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和以往睡前时一样，没有什么表情。
先前与她在一起时也是这般平淡，虽有丝许压力在内，却不会像其她两位初代那样令他的精神高度紧张。
只见她慢慢从杯子里抽出一只手臂，摊开白皙手掌，将一晶莹剔透的水滴形物质呈现在他的面前——
“主人要的，‘雨精’。”
“！”
听到这话，陆灵秋瞳孔一缩，立刻坐直了身体，将头部凑近她的手心。
“这是……”
定睛观察着那滴看似脆弱到随时可能破碎的“雨精”，他终于回忆起，自己是要去“天水之林”为水莲寻求至宝来着。
可记忆里，关于“雨精”的事却不甚清晰了。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部分，一时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辛苦你了。”
“嗯。”
对她道过谢后，陆灵秋再度对这滴精华打量了一会儿——
此物的外观是晶化的液体，但能明显看出，里面所含的并非纯正的水行灵力，而是有缕缕灰绸萦绕其间，给人一种诡异不祥的微妙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掌中的精华，并从灵戒“黑忆”当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盒，将之存入其中。
有了这个，应该就可以顺利地打开“神林”的结界了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拉齐娜，这‘雨精’，到底是如何做的？”
“主人不必关心这些。”
她看了他一眼，言语冷漠。
这令他感到不妙。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对于初代们不想回答的问题，若继续追问，只会带来不好的结果。
便悻然看了她一眼，提出要出门散散心的想法。
“嗯，你去吧，我先睡了。”
她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好。”
陆灵秋无奈下床，整理了下圣灵华服，向门外走去。
“那，晚安。”
……
房门关闭。
在神识确认主人确实远去了的一瞬，拉齐娜再也绷不住冷漠的神情、猛然用修长嫩白的双腿夹紧被子，将身体完全蜷起。
把头部埋进满是主人味道的枕头里，
做着花铃最喜欢、却又无法放下矜持轻易享受到的事，
幻想着她苦苦忍耐的渴求、煎熬的模样，再回忆着刚刚那余韵未散的美妙体感，
她颊上那抹满足的嫣红，终是褪去了刻意的掩藏，于这夜色之间绽露出了丝许色泽。
软被某处，湿晕见出。
……
夜里的风花山美景依旧，朦胧星色洒落林间。
走在如此人间绝景中，对先前之事一无所知的陆灵秋不觉仰首望天，心中慨叹：
“如此夜景，若悬一月，便完美了。”
“可距离造月计划，还有多久才能开始实施呢？”
百年？
千年？
三千年？
他不知道。
只能明确，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够的，甚至，修神之后依然不够。
唯有把孩子们全部培养成真神，才有那么一丝通往最终道路的希望。
可，待得灵使们全部成神，又要何年何月？
真的会有那一天出现吗？
镜花宫，会变成神祇之屿吗？
在此期间，自己能够保证，孩子们每个人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吗？
她们会乖乖修炼、安全地完成任务、并与其她人和睦相处吗？
初代之间的关系，二代之间的感情，三四代与前辈间的隔阂，到底都能不能被顺利解决呢？
在陆灵秋的心里，灵使们理论上应该是有去有留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为自己那看似“虚无缥缈”、“不太现实”的宏愿而留下。
无论是人类也好、妖兽也好，大家的生命仅有一遭，既然自己并不能保证每位灵使全部升神，那又有谁愿意付此代价，将全部青春都倾洒在风花山里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又有些没底了。
恍惚走过五灵洞府、走过林荫小道，绕过六道万花迷灵大阵，穿过一线天……
最终来到了风花渡口。
他并未选择直接回往天山，而是想先在海边吹吹夜风。
宏愿当前，难以处理的问题就接连让他感到无比疲累了。但事关负面情绪的话，除了对着琉璃阁中那手捧玫瑰的花神像诉说之外，他不知还能找谁倾诉。
“雨精”已获，下次远行的目的地即是“天水之林”。为免意外发生，他决定一人独往，不带任何灵使。
临走前还有几件事要陆续去筹备，身为圣灵殿下，绝不可以忘记答应孩子们的承诺。
“千年之约终结时，镜花宫会回归最原初那般冷清模样么。”
他望着星辰，黯然叹息。
可未过三秒……
“主人，什么事儿把您愁成这样子呀？”
耳畔忽地传来某道慵懒的熟悉声线。
陆灵秋扭头循声望去，见不远处一块礁石顶部，凭依那美艳的身影正随意地坐在其上。
她翘着雪白紧实的长腿，仿佛丝毫不介意自己会在无意中瞧见某些绝景；
那蝙蝠般的双翼轻轻扇合着，股部的箭尾向上弯起；
凌乱的血色长发即使在夜色下也依然光泽清晰，轻佻邪淫的笑容是那样令人久违且意动。
“……凭依，好久不见。我正打算稍后去找你。”
陆灵秋回过神来，朝她走去。
“是吗？那可真巧~我也正想和主人亲近一下呢。”
她闻言舔了舔嘴唇，靓丽身形从岩石上一闪而消，随后瞬落至他的眼前。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灵力波动。
陆灵秋眼中掠过一丝讶色，却没多问什么，只是偏过首、露出脖颈，自然地问道：
“现在要吗？”
“啊？”
见了他的动作，凭依微微一怔，随后恍然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她噗嗤一笑，大力地将他一把搂了住，在他耳边吹气道：
“主人，把我当成那些心急的小孩子可是不对的哦。
不如我们，先酝酿一下吧？”
……
……
第三一四章 羞耻要求
聆花台上，亭子中央。
陆灵秋拘谨地坐在圆石凳上，目光瞟向身侧正用手肘抵着石桌、托着绝美面颊、眼里带着笑意看过来的凭依。
“那个……”
他轻咳一声，有些不知该怎么打开话题。
之前，两人仅是无声漫步于此，他就已从空气中迷荡着的炙热氛围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妙……
联想到上上次见面时发生的事，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还能不能吃得消。
“主人，许久未见，就没什么想对我讲的么？”
“……”
她的身上时刻散发着欲情的香意，即使只是单纯的坐在这儿，也会给人一种心弦被撩拨的错觉。
这种气质并非媚术，而是与生俱来。
“……咳嗯，关于上次你救了我的事，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对你道谢。”
陆灵秋尽可能收回杂念，正色说道。
他不敢与她对视太久。
倒不是怕别的，只怕自己的双眼不听使唤，盯着那魔鬼身材看出什么不该出现的反应。
毕竟，像凭依这般主动而又经验极其丰富的初代……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吃干抹净。
只见她白了他一眼，勾人的语调里带着些许不满：
“主人是故意想和我拉开距离呢、还是真的不解风情？”
嘴上这般揶揄着，身体却是主动凑了过来，紧紧靠在了他肩边。
熟悉的彼岸花香登时钻入鼻息刺激着神经，体内的血液亦似快要沸腾而起。
“莫非是……有了新欢？”
她邪邪地笑着，调情般将自己那绝世仙颜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猩红色的眸子紧盯着他的侧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代表心虚的端倪。
“不，并非如此……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随便。”
陆灵秋没底气地这般否认着，却惹得凭依笑意更浓。
血欲事件后，二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早已超脱主与仆的桎梏，他这些话语，在她面前非但毫无说服力，甚至还像是啪啪打脸的冷笑话。
就在他不服气地想要再辩解一番的时候，她却忽似察觉到了什么，皱眉在他脖间嗅了嗅，随后，声音一凉：
“主人啊，说谎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
感受到她言语当中不善的意味，陆灵秋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改口：
“呃……或许偶尔会出现一些意外。啊对了，今天我有给你准备礼物。”
对于久经沙场的圣灵殿下来说，通过事先备好的惊喜来转移灵使们的注意力，无疑是极为精妙且屡试不爽的处理手段。
果不其然，凭依闻言，眼前立刻一亮：
“礼物？给我的？”
“嗯，你先放开我，我这就拿给你。”
他指了指手上的黑色灵戒，同时对自己这波高明的操作非常满意。
“好呀。”
就见凭依乖巧地抿了抿饱满诱人的唇，好像真的忘掉了先前的事一样。尔后……
在他精神最为松懈的一瞬，突然倾起身体，对着那半边脸用力地印了上去——
“？！！”
只听“呣啊”的一声轻响，一道完美的鲜红唇印就此于星色下诞生！
“凭依？？”
柔嫩的唇瓣在皮肤上一触即离，陆灵秋骇然地伸出手臂想要去擦，却听她威胁道：
“主人，三天之内，你若敢擦掉的话，我就把你和拉齐娜的苟且事情告诉姐姐。”
“？！！！”
陆灵秋抬起的胳膊滞于半空，面色一僵。
完。
果然还是暴露了吗……
他心中哀嚎，同时也终于意识到，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机，自己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
虽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拉齐娜之间存在什么过格之举，但仅是生活在一个洞府内的事实，就足以让花铃难受到辗转难眠。
何况，自己身上沾染的腐尸草香，确实已经浓厚到极致。
只见凭依摊出手来，带着一脸戏谑的表情继续道：
“礼物我也是要的哦。不过，主人休想逃掉已经坐实了的罪行。”
“……不是，凭依，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你知道的，主人，我并不介意你去喂养任何灵使。但，姐姐她可不同。”
“……”
“所以，是打算乖乖听我的话，还是伤透姐姐的心，您可得仔细想好再做决定哦。”
凭依笑容灿烂，陆灵秋则一身虚汗。
在这镜花宫内，要说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存在，眼前的她绝对排得上是首位了。
无论是二代中坏心思奇多的金瑜、还是三代中近期势头猛涨的夏怜星，都不可能像她这般无所顾忌地调戏主人，更别说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羞耻举动了……
这对于其她灵使们而言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此刻，陆灵秋心情复杂地叹了声，表情很是为难。
“凭依，咱还能再商量一下吗？”
把柄被抓，他只能想想其它办法来改善自己的处境。
不过根据他对她的了解，凭依即使嘴上威胁得很凶，实际也并不一定真的会将此事告诉花铃。但，这之间的情趣，她是必然要享受个够的。
果不其然……
“可以呀~主人，先把礼物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笑了笑，并无比自然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喂……”
感受到她股部那弹软十足的完美触感，他的后背猛地紧绷而起，且在下一瞬，又尽可能地猫起腰来，以试图弱化、掩藏些什么特殊的地方。
最难的是，脸上还要表现出一副云淡风清、任她摆布的样子。
凭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舒服地搂住主人的脖颈，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看似着急想看宝贝，实则在大占便宜。
两人的肢体接触愈发紧密，陆灵秋见趋势不妙，只得默默伸出双臂、隔着她的身子在石桌正上方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取出。
——那是十个一模一样的、装满了红色液体的灵玉小瓶。
“欸——？！这、这是……”
几乎是第一瞬，凭依就立刻认出了这些液体。
只见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同时有些难以置信地收紧瞳孔，语气明显很是惊讶：
“主人！你……何必为了我特意去……”
她呼吸急促地将俏脸凑近那些精巧玉瓶，并深深嗅了下眼前空气中不断挥发出的血香。
果然……
果然没判断错。
感动之色登时于娇容上溢出——
她知道，这些全部都是主人修来的精血。
在修仙界中，精血不同于血液。
所谓“精”，指的其实是淬炼过后的血液。其中那浓缩的每一滴，都可能比一大口的血液量还要珍贵。
“凭依，这其中每瓶，足以保你自由活动三天。”
陆灵秋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该怎么才能让你也像拉齐娜和你姐姐那样，真正意义上的获得人身自由。”
“主人……”
“可惜现在的我，还没能力做到永久为你供给足量新鲜血液的程度……
这些，是我从西海回来的路上临时想到的一种解决办法，它们源自我的体内，虽不算新鲜，却也应该能满足你的基本需求。
我知道这可能不算什么，毕竟精血可以花时间再补、再养，但若能让你开开心心的多在外面游玩一天，那于我而言便是幸福之事。”
“……”
此刻，凭依脸上早已没了先前那般狡黠坏笑，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难以言述的感动与震惊。
心跳在狂烈地加速，体温也骤然上升着。
其实，在她心里，只要能“不被主人遗忘”，就已经很满足了。
无论是找他说话也好、想要让他留住吻痕也好，其实都是怕他随着时间流逝和新灵使的增多而忘记自己的存在。
可现在……
事实证明，他从未令人失望过。
“主人，我很庆幸，能遇见你。”
颤动的娇躯已是再也无法忍耐一秒，在体内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她强势地捧起他的脸，带着比之此前更为坚定的决心，深情地埋下了头。
是夜，风色静美，星辰捂眼。
……
……
身体扛不住了，缓一天
今天起床时候就有点不舒服，但没太在意，直到下午码字到一半时，左侧太阳穴传来剧痛，然后摸了摸额头发现有点烫手，坐着缓了缓，越来越没精神，也开始觉得周围冷了。想了下原因，大概是因为这几个月每天都码字到后半夜三四点才睡造成的吧。
我的生物钟是下半夜3:30-4:00睡，中午11:00醒，码字速度平均2-5千，单日最高七千，最低0。
我自己也知道不健康，随时可能猝死，但没办法，不是不想调整，而是不到半夜真的效率很低，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才能写出满意的东西。
其实现阶段是公羊人生当中最黑暗、最低谷的一段时间，于我而言，就算猝死了，说不定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一种解脱。写作已经让我付出了许多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且目前看来暂时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但我知道这条路是没法回头的，这也是我个人的选择，理应自己承担后果。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身体状况变得更糟。
一身病之类的就不提了，但我唯独不想让这本书因外力原因夭折。
灵使是我真正意义上付出了全部精力、付出了最后青春的心血作品，我不敢说能满足很多人的胃口，但我确实尽了我现阶段水平的全力，我不后悔。
我能看到也能意识到自己在成长，在变强。如果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我必然还能写出更优秀的内容来，我认为我也可以奔着精品去搏一搏，达到小目标后再奔着万订去搏一搏。大前提是我真能撑到那时候。
灵使这本书没吃到三江，没吃到首页强推，甚至连六频和首页小封推都没能拿到，所以新书期最好的推荐是最后一周的分类强推。新人追读低，PK晋级三轮之后遇到了某大神，直接被暴打了一顿。所以在营养不良的状态下上架并一口气坚持到现在，从首订220变成如今540，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读者一个读者攒下来的，全靠口口相传。
毕竟没别的办法，快一年了，完全裸奔。在此，我必须再度感谢所有全订这本书的朋友，特别是能够首订这本书、从最初一直追更到现在的那220个朋友，这是一种莫大的认可。
至于稿费，由于盗版太多，所以全加起来也肯定是不够看几次病的了，对未来的期许，也只有把她写完，给所有正版读者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留遗憾。仅此而已了。这是我正在努力去做的，也是目前必须想做好的唯一一件事。
身体的情况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我希望自己没得什么大病，最好只是发个烧而已。所以如果我明天能爬起来码字，我一定会照常更新，如果不能，也请大家谅解，毕竟人一旦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催更也只能点炷香念叨念叨曾经的公羊了。
不知不觉说了挺多，都是躺在床上哆哆嗦嗦抓着手机写下来的，唉，实在扛不住了，暂时请假缓一天，先试着养一养，要是严重了就去医院。大家也早点休息吧。
以上。
第三一五章 美少女的占卜（4.6K大章二合一）
黑域边界的深夜与外界不同——
由于整片大地都是皲裂的黑土，故当天色黯淡时，这里就像一处封闭式的结界，令人心绪压抑。
陆地上游逛着的白骨和煞魂，反倒成了分辨方向的唯一参照物。
此刻，孤零零的破木屋内，心葵与炎夜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我不能再跟你说更多了，即使你不打算杀掉我，身为灵使，我也不能将宫内之事全部告诉给一个外人。”
“哎呀！阿夜！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不必太见外的！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白讲！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认真回答完了，我就帮你占上一卦！说不定可以解决你现在心中最为烦扰之事！”
整整半天里，心葵一直在问她关于镜花宫和灵使们的事情，炎夜身为俘虏，只得将并不重要的粗浅情报透露了出来，比如“五灵守护分别是谁”啦、“初代的名字分别是什么”啦、“三代四代灵使们的职责”啦之类的，几乎都是在外界有可能查询到的信息，并无特殊机密。
可即便如此，身在北极以北、消息极为不灵通的心葵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口中的问题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你还会算卦？”
房间之中，看着心葵比比划划的灵动样子，炎夜有些疑惑了：
“我不信道家那些说法，也对你喜欢的邪教之类不感兴趣。相比命运，我更愿意相信眼前。”
“……什么邪教？！哎呀不是啦！”
心葵跟她沟通起来明显很累，不过炎夜这种直来直往的认真性格，却也很遭她喜欢：
“我指的是，这个！”
就见她用眼神示意了下摆在木桌上的一盒物事，得意道：
“这是我自己研究开发出来的，巫术学占卜！”
“巫术学？占卜？”
炎夜盯着那盒方形的、卡牌样式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虽不觉得心葵真能用这些玩意算出自己的事，却也难免有些好奇地对其略作打量。
能够看到，那纹路复杂的奇怪盒子上，绘制着不少深奥晦涩的法阵图案，可这些图案，却并非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人类修士所使用的阵法之类。
“这个……准吗？”
毕竟还是少女心性，对于没接触过的领域，要说一点都不在意，那肯定是虚假。
见她意动，心葵哼哼一笑，当下从身后书架里取出一块叠好的灵绸布料，并将之展开、小心仔细地铺在了木桌的桌面上，道：
“准不准什么的，我先来简单给你展示一下、再做判断也不迟！总之，决计不会让你吃亏。”
她自信满满地将那绘有漆黑五芒星结阵的桌布捋平，并从另一侧的精美小盒里取出一摞外观精致的矩形卡牌握在手中，背面朝上。
在以极快的手速切牌洗牌的同时，她直视着炎夜双眼提醒道：
“占卜的全程，你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切记不可违心去判断我的预言。”
“啊……好的。”
首次接触类似算命之类的事，少女有些紧张地坐正了身体，按心葵的话照做。
在她心里，属实有不少很在意的问题想要寻求答案，奈何身边的姐妹们与自己关系太近，有些心事并不能对她们讲。
眼下的机会虽然离奇，但就算这套“巫术占卜”是类似江湖神棍的骗术，她也并无损失，只要能让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帮自己参考一下前路、给出些建议，就不算是荒度时间。
此刻，心葵已经将纹绘着复杂图案的卡牌洗好。
只见她将牌组轻轻放置在距离炎夜较近的一边，与此同时，小屋中的烛火光线不知为何暗了下来。
“‘占卜’可以帮你回顾过去、看清现在、预知未来。它能非常精确地测算你的事业走向、身体状况、以及情感运势。”
她的声音清晰而认真：
“阿夜，作为交易，我先免费让你选择一项来测测看，如果你觉得准，再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也不迟。
反之，如果你觉得不准，就直说出来，我定不会纠缠于你，并可以保证在那之后立刻放你回家。”
从心葵的神色之间可以看出，她明显不似在说谎。
见状，炎夜微微点首，当先选择了其中一项：
“那就麻烦你先帮我算算‘事业’吧。”
对她而言，自己的事业便是“为主人工作”。
她心里早有思量，认为用这一项来测试“占卜”的灵验与否再合适不过——
毕竟此次的任务是失败的，这意味着先前的“任务全达成”记录已经于此断掉了（侍寝任务除外），那么在如此的大前提下，要说事业蒸蒸日上肯定就是骗人的了。
根据经验，江湖神棍们往往会在算命之时大讲好话，说一些让人听着顺耳、舒服的言语来以此牟利。
而炎夜知道，在答案确定的情况下如果再被予以希望，那就必是骗局，也就完全没必要去听后面的内容了。
如果心葵能把事业算准、证明“占卜”的效力，那么她就可以接着算算自己最在意的“感情问题”……
也就是未来自己和主人之间的发展。
见她小心思不断，心葵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痛快答应道：
“完全没问题。”
“先抽取其中的三张牌吧。记得，抽的同时，心里要想着自己想知道的内容，然后，把它们背面朝上分列于这三个位置——”
她伸出毫无血色的白嫩小手，指了指神秘桌布上的三个点，“我会通过‘星术牌’传达给我的神秘力量，将答案解读给你。”
“……好。”
炎夜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起来。
预备数息过后。
“可以开始抽了吗？”
“可以了，抽吧！”
在心葵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炎夜小心翼翼地从那一摞卡牌中抽取了三张出来，并按规定把它们分别摆在三个平行的位置。
这些卡片从背面摸上去的手感不错，可以看得出，绝非是粗制滥造的工具，相反，还非常具有仪式感和神秘感。
“咳。那么，我要开始占卜了。”
心葵清了清嗓，并将身上黑色长袍脖颈处的兜帽拉起、遮在自己的头部，随后将双臂对着三张卡片缓缓平抬，就像是在无形地吸拉着什么物事一样——
下一息，就见最左侧的卡牌突然翻了个面！
“！”
映入炎夜眼帘的，是一张色泽鲜亮的、由金色背景构筑而成的卡牌——
它的正面描绘着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对着高空中的红日全力翱行的画面，在她的身后，还有数之不尽的各色禽鸟。它们紧紧尾随着她，与她朝着同一片天空飞去。
“呀，是‘太阳’呢。”
心葵的声音打断了炎夜的怔然。
“太阳？”
“嗯，‘太阳’，是这张星术牌的名字。”
心葵解释道：
“你所见最左侧的这张牌，代表着你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
而中间的、还未翻开的这张，代表‘现在’；
最右那张则代表‘未来’。”
“哦……”
炎夜有些懂了。
自己所算的是“事业”，也就是“工作”。而在心葵的“占卜体系”里，大概是可以通过眼前的卡牌来测算出“工作”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只听心葵继续讲道：
“你所抽这张‘太阳’，预示着‘启迪’、‘成绩’与‘成就’。它有着清晰的愿景、饱满的信心。它目标光明，生机勃勃。
这说明呀，对阿夜而言，‘工作’已经是你生命当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它非常重要，也不容失败；它直接决定着你的情绪，你的心情。它会带给你自信，同时，也有可能带给你打击。
最重要的是，曾经的你，一直都可以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顺利，从未出现过任何瑕疵。”
“？！这……”
炎夜闻言一惊，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也在很努力的去做！这一点……你说的不错！”
她不知道心葵为何能将“从无瑕疵”算准，毕竟先前自己可是从未提过此事的！
经此番测算，她不禁立刻对接下来的内容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要知道，在江湖上那些算命的人口中，“查过去”并不算什么太大本事，要是能把“观现在”和“知未来”都算清，那才叫真本领！
“我……我还想测算一下‘现在’！”
“哈哈，别急，别急。我这就来帮你解读。”
心葵笑眯眯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同时伸出小手，将正中央的那枚卡牌轻轻翻了个面——
金蓝色背景下，一棵巨大的神树托起破败的白塔，庭院之内，满目废墟。
“这……这是？”
见到此卡的画风与先前那张“太阳”完全不同，炎夜不由面露疑惑。
只听心葵神秘低语道：
“此牌，名为‘高塔’。它与先前的正向星术牌相反——
‘高塔’，预示着灾难、危机，打击与折磨。”
“诶？！！”
听到如此不祥的解读，炎夜瞳孔一凝。
“是代表不好的意思吗？”
她问道。
“嗯，具体说来，是因为曾经的‘工作’过于顺利，而现在，你在此道上面临着最大的危机，这种危机甚至可能残忍地击溃、摧毁你的整个‘工作成就’，让你变得因此而痛苦不堪。”
“！！！”
炎夜张开小嘴，呆滞当场。
准的，是准的。
确实，按照心葵的说法，自己此次已经算是任务失败了，而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都是个未知数，用“危机”来表达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但是，光算到这个还不行，若是神通广大的算命道士或是心葵口中的“占卜大师”，那在算出灾厄以后，总得给个解决办法才对吧？
辟邪趋吉应该是这一行当的必备手段才是！
果不其然，未等她再说些什么，心葵就仿佛洞察了她的内心般，给出了答案：
“我们巫术学当中的占卜，最终结果往往都取决于最后一张牌。”
她顿了顿，并向最右侧那张卡片伸出手去——
“也就是‘未来牌’。”
啪。
轻轻地将之掀开，可以看到湛蓝色的背景之下，一条美艳的雌性人鱼怀抱玉杯，畅游在深海之底。
“哦？运气不错嘛，阿夜！”
就见看过此牌之后，心葵那苍白娇美的小脸上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意味不明且深长。
“这、这是什么牌？！心葵，它代表什么？？”
此刻，炎夜已经完全陷入对“占卜”的沉浸当中，接连的准确测算已经让她在潜意识里渐渐把这种预演视为正道。
她盯着卡片上栩栩如生的美人鱼，久久不能挪目。
对于少女这般反应，心葵非常满意。
“这张呀，这张是‘人鱼圣杯’。”
“人鱼圣杯？？”
“嗯。”
心葵笑道：“鱼，是健康、财富的象征；
人鱼则是美好、美丽的象征；
至于圣杯，则代表未来。”
“对于这张卡牌的解读，便是说，你在近期之内，会很好地化解现下所面临的危机与矛盾，彻底迎来转机，获得美好的未来——
换句话说，未来已经给出承诺，先前‘高塔’所带来的灾厄，都将离你远去。”
“这……这怎么可能！”
听到此处，炎夜眉头一皱。
“我已经任务失败了，我的‘工作’又怎能迎来转机？这张‘人鱼圣杯’，与我所面临的处境完全相悖！心葵，你是不是算错了？”
她站起身来，首次对眼前的“占卜术”产生了质疑。
然而奇怪的是，即使已经这样直接地提出了怀疑，心葵却也依然没有生气和不满，反而是心平气和地摇首解释道：
“不会的。我的神祗从来不会骗我。她永远都是正确的。”
“可、可是……”
炎夜还想要再反驳些什么，却又听她开口问道：
“阿夜，你的‘任务’，现在并不能算是彻底结束了，对吧？”
“？”
炎夜闻言一怔：“此话怎讲？”
她笑了笑，更进一层说道：
“我是指，只有回到镜花宫、提交了任务或是汇报了任务的情况，才能敲定你此行到底有没有彻底完成它，不是么？”
“这……嗯，倒也确实。”
“所以，‘人鱼圣杯’得出的结论是，你的任务不会失败，相反，它会成功，而且还会成功得超出预期、非常完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心葵脸上的笑意渐渐被正色所取代。
炎夜能感受到，她真的不是在胡诌。
“我……我不知道。而且，这、这是不可能逆转的……毕竟我……”
话音未落，只见心葵毫无征兆地抬起右臂，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啪嗒。
下一息，小木屋的大门应声而开——
炎夜顺势望去，只见门口处，一名留着霜色短发的、肤白貌美的面冷少女，怀里正抱着依然处在昏迷状态中的洛琳，一边用熟悉的目光盯向自己，一边缓缓迈步走入屋内。
“……她是？”
炎夜微微一怔，随后转首望向心葵，目露茫然。
“她当然是小谷。”
“？？？”
炎夜身形一颤，心中大骇：
“她是那条巨龙？！！！”
刚想再转首去打量一番，却见心葵认真讲道：
“先别惊讶，听我说完。”
“阿夜，你的任务是‘调查鬼灵’，所以现在，你已经成功调查了‘鬼灵’的全部信息，甚至还和身为‘鬼灵王女’的我成为了朋友。”
“……”
“当然，这并不能算是‘超出预期、非常完美’。”
心葵淡淡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和小谷将洛琳放了，并把她交给你，让你带着身为‘第五相’的她重返镜花宫——”
“！！！！！”
“你的任务，便会以绝对的质量超额完成。
——这即是‘人鱼圣杯’想要传达给你的答案。”
听到此处，炎夜张开小嘴，愕然当场。
放置她冷静了数息过后，心葵站起身来，笑着问道：
“现在，愿意和我做一场绝对不亏的交易了么？”
……
……
第三一六章 格局变化莫测（4.5K大章二合一）
一个时辰后。
“大小姐，我们就这么放她走了？”
木屋门前，目送着天边那化为烈鸟渐渐远去的华美身影，骨霜一脸疑惑地对着身后问了句。
“当然了，小谷。这是我谨慎思考过后做出的决断。”
心葵依旧坐于床前，对门口那姿容清丽的美少女笑了笑。
“可、可是为何要把圣麒麟也交给她？
小姐您不是说，要用洛琳来进行最后突破的吗？而且作为天底下最完美的‘圣品灵源’，就这样拱手让人的话，实在是太……”
少女紧咬下唇，似乎对大小姐的决定有些不能理解。
此刻，无论是“交易”还是“情感占卜”都已彻底进行完毕。夜色深沉，星光倾洒在少女的身上，映照出她那轮廓分明的姣好容颜——
齐耳的霜色短发干净利落，秘色的瞳孔中散发出雷厉风行的冷漠气质；
她穿着保守传统的净衣信裙，将自己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寸肌肤在外，完全看不出身材的好坏。但可以从那标致的体型中看得出，这明显也是个美人胚子。
“小谷，在彻底搞清楚朱雀的来历之前，我确实没打算将洛琳交给任何人。不过嘛，方才为她‘占卜’过后，我就改变主意了。”
心葵得意地回答道。
很明显，她对自己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且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
“不是……话说大小姐，这个‘占卜’，你到底是在何时掌握的啊？我跟随你多年，怎么从没见你拿出这些东西进行过推演？”
骨霜一脸不解地回到屋内，并坐在了先前炎夜所在的位置上。只见她将头部凑近木桌，望向桌上那些图案精美的卡片，试图近距离地从中观察出什么玄机。
见她这般模样，心葵哈哈笑道：
“小谷呀，你没见过当然很正常！因为，我根本就不会什么‘占卜’嘛！这些‘星术牌’，是我年幼时根据从书籍里看到的‘星灵力’激发出的灵感，随手绘制出来的玩具。而刚刚对朱雀讲的那些，也全都是信口胡编的推测之语罢了。”
“哈？！！‘玩具’？？？‘推测之语’？？？”
骨霜震惊当场。
就见她愣了片刻，随后又重新打量了几遍眼前那些美感十足的卡片，这才张开小嘴追问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大小姐是胡编乱造的，又怎么会把她的私事讲得如此清楚？？”
“嗐呀，这你就不懂了！小谷，有些人单纯看面相，就能大概推测出她是一个怎样性格的人。”
心葵认真解释道：
“想必就连你也应该能隐约察觉到，朱雀她明显是个做事一丝不苟、对自身要求极其严格的圣禽。”
“嗯……确实。”
“她不远万里来调查我们的事，途中又想救出洛琳，可惜最后非但没能成功，还反倒被咱们捕了。从她那失落不甘的表情中也很容易看得出，她以前从未如此失败过。”
“原、原来如此！”
骨霜眼前一亮：“所以您才用这个……‘太阳’牌，去为她占算？？”
“噗……”
心葵脸上一乐，随手将卡组当中的其它卡片全部翻过来，并码平在神秘桌布上——
只见长得差不多的“太阳牌”竟有十来张！
而各种画风的“圣杯牌”和“高塔牌”亦是种类繁多，骨霜一眼扫去，还能看到画着“权杖”、“皇帝”、“命轮”之类的特殊卡片。
“其实啊，每张牌的含义，我想怎么定义就怎么定义，完全是根据我的需求来确定的。小谷，你可别忘了本王女最擅长的是什么呀。”
心葵一脸得意，自豪无比。
“……”
是了，骨霜此刻才意识到，她最擅长的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即使抽的不是“太阳”而是“地狱”，她也差不多能胡诌出“这代表着在黑暗中追寻希望、光明长存”之类的话，以此来蒙住心思单纯的朱雀。
“不愧是大小姐，轻易就把她给唬住了……可是，我们这次的交易，真的赚了吗？”
她依然不懂，到底什么东西才能值得把洛琳和炎夜同时放走去换。
“那当然！你也听到了，朱雀临走之前把关于‘初代’的事完全说出来了。”
心葵冷静分析道：
“一开始，我以为‘初代灵使’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她们早就在时间的流逝下消亡了。
这让我一度猜测镜花宫的最强战力仅是‘渡劫级’的天一水蛇和那位陆宫主而已。
若真是那样，就算他们发现洛琳和炎夜被我们囚禁于此也没关系。仅凭二代灵使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击败我们。
再者，你我可以通过四相之力在短期内将修炼速度翻个几十倍。有这层因素在，只要咱们悄悄发育一段时日，他们就更不可能追得上了。”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镜花宫没有初代灵使’的前提下。”
“嗯？”
骨霜闻言，不解道：“难道我和大小姐联手都不能处理‘初代’？”
身为太古圣脉中血统最为纯正的龙裔之一，即使化作亡灵，生前那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傲气却也会一直深入骨髓，直至终末。
她知道，自己和小姐二人都即将臻至“半神”境界，若说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无法打败的，那也仅剩下传闻中的“真神”了。
关于“初代灵使”，古籍中的记载是，“三者修为直逼神祇”，至于具体到达了什么程度，没讲清楚。
而炎夜也只是道出了“天灵使”、“地灵使”、“血灵使”的名字，并确认了她们真实存在于镜花宫内的事实。
在心葵的要求下，她细致地将三者的形象描述了一遍，至于其他内容，也没说太多。
可以看得出，即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并非特别了解那些初代的前辈们。
这时，只听心葵非常确信地说道：
“小谷，根据我的判断，前些日天边出现的‘雾雨成灰’之异象，唯有真神交手之时才能触发。
而朱雀提到过的其中两位初代，很有可能就是异象的源头。”
“这……”
“如果我们真的按照先前计划将圣麒麟和朱雀留下，那就摆明了要和镜花宫作对、与之成为生死大敌。
在此前提下，一旦那位陆宫主派出某个‘初代’前来黑域执行清剿任务，那么你和我，还有外面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触发异象中的‘灰雾’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魇神法’的开创者，也就是我们巫家自古以来信奉至今的……那位真神。”
心葵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桌上那本《魇神咒书·伪》上，思绪复杂。
“母亲曾对我讲过，‘巫道’源于几千年前的上古时期，是天空裂缝出现后，被家族祖先在‘圣战渊坑’中发现的遗留之物。
此道的创始者自诩‘即将成神’，认为‘巫术’乃对抗‘神时之力’和‘血魂之力’的唯一解法。当年，我们根本对这些超脱‘五行三奇’的力量一无所知……不但前所未见，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祖先将之视若珍宝、传承几世。母亲得以修其正法，中途却被大金轮寺那可恶女人视为邪教，欲要灭我巫家满门。”
“小姐……”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虽然最终我也没能逃过此劫，不过我死后的灵魂却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能够和你结伴至今。”
“……”
“魇神记载，当将此法修至最深处时，天边会现出‘雾’之异象。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运气极好，修至一半时觉醒了‘雾灵根’，与小谷你传自太古一脉的‘霜灵根’相辅相成，毫无冲突。这也说明，此道并非虚假，神祇也确实存在。
而前些日的异象，从某种程度上是在表示，‘魇神’已经真正意义上的修成了正果。”
“……原来如此。”
听了她的分析，骨霜终于明白，放走她们并非错误决策，而是唯一办法。
“但，我还有一事不懂。”
她认真看向心葵，心中疑惑并未散尽。
“大小姐，您说，初代灵使既成‘真神’，却又为何会心甘情愿地成为某一势力的附属，任由修为仅有渡劫期的陆宫主摆布呢？”
这个问题，她完全无法理解。
毕竟无论是在上古时期还是现在，修仙界中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就从未改变过。
——弱者可以成为强者的附庸，但强者却不会轻易服从弱者的指令。
更何况，所谓的初代，皆是真神。
神，是不可能屈服于人的。
“小谷，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只见心葵忽地站起身来，似乎对她能意识到这一不合常理的关键点而感到非常满意。
“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那位陆宫主既能让三位真神都毫无怨言地为他做事，便说明他的身上必定有着某些超于常人的地方，你说是吧？”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能理解。”
骨霜抿嘴摇头，疑惑依旧。
在她心里，就算一个人的魅力再大，也是不可能让“神”轻易地为他服务的。
这不像是炼气和筑基、筑基和金丹之间的距离——
但凡天下有生灵突破大天劫升为真神，都将会彻底摆脱天道的束缚，看到“世界之上”的景象。
试问，高塔顶端的人，又怎么会对身下之人卑躬屈膝呢？
只听心葵忽然笑道：
“嘿嘿，正因为我也不太能理解，所以这件事，我决定亲自去勘察一下！”
“哈啊？！大小姐……？？”
看着她下定决意的模样，骨霜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心葵幽幽提出自己的大胆想法：
“我要确认下，魇神到底在不在镜花宫内，以及，他陆灵秋陆宫主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同时拿得下三大初代灵使。”
“可…镜花宫实在是太危险了呀！要是朱雀所言不假，咱们去那里岂不是很容易就被初代给捉住？！我虽然不怕死掉，可大小姐万金之躯，为了这种事而冒此奇陷，也太……”
骨霜连连摆手表示不保险。
“不不不，你没有完全搞懂。”
心葵神秘一笑，提醒道：
“我还没说，我们和朱雀之间的交易到底赚在了哪里，对吧？”
“……是的。”
“听没听过一句古话？”
“哎？”
“打不过，就加入。”
“……我从没听过这种古话！大小姐，您该不会是想……？？”
“哎呀，先别激动！你知道的，本王女从不做亏本买卖！你想啊，我放阿夜走，还送她洛琳这般‘大宝贝’，她自是不会记恨于我，甚至还要感激我们！对不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
“之前的交易内容你也听到了，我让她必须‘在下次见面时无条件地、力所能及地协助我’，她也欣然答应了，对不对？”
“是…是的。”
骨霜目色一凝，似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能看得出，阿夜是绝对不会违背承诺的。而你这么聪明，后面的话，想必也不用我再多说了。
所以现在，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出门把孩子们安顿好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饶是跟了大小姐无数个年头，她那跳跃式的思维方式也经常令骨霜感到一头雾水。
“？？不是，大小姐，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可是涉及到未来的重大决定啊！还有，这交易……”
后半句话她没有明说——
“无论怎么看，都是在白给。”
“……”
见她还是不太能接受的样子，心葵没得办法，只得把话说得再详尽一些。
“小谷，做事要讲究格局！
格局！知道吗？
眼下的付出，正代表着未来的所得将会倍于先前！”
“小姐，我不明白。”
“……”
骨霜一脸认真地在摇首，心葵微微叹气：
“嗐，这么说吧，我们不是放走了洛琳，而是要永远地跟她在一起；
我们不但要永远地跟她在一起，还要排除一切外界的威胁和干扰、舒舒服服地跟她在一起！
到底是胆战心惊地带着她躲躲藏藏，还是明目张胆地搂着她揉揉抱抱、随意享用，这两个选项到底哪个舒服，想必连你也能立刻得出结论吧？”
“！”
“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如此多年，深知外界环境之恶劣、生存空间之狭小。
我们屈居一隅，虽看似称霸黑域，却不知天苍内陆早已有了多位真神。
若我所猜不错，假如魇神当真就在镜花宫内、是某位初代灵使的话，那么你我与其继续在极北徘徊，倒不如直接加入当今世界最好、最完美的、连真神都愿意认可的水晶宫殿！
这样不但能有机会学到更深一层的‘巫道咒法’，还必然可以享受到最优质的灵脉、得到最强大的真神庇护！”
“！！”
“当然，如果只有成为‘灵使’才能加入的话，那我们就去参加考核好了！毕竟凭借你我二人的资质，放眼天下，想必没有哪个组织是会拒之门外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负责考核的灵使真的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收留我们，我们也可以让朱雀帮忙想办法走走‘绿色通道’！
因为她带着洛琳回去了！她的主人会因此奖励她！她也必然可以成功睡到她主人！所以她必须帮我把事儿办明白了！
否则！
我就把她刚刚在算情感问题时反复问了三遍的‘最近真的可以和主人共度良宵吗’的事告诉陆灵秋、告诉其她灵使！
我会见人就说，使她社死！
而这，才是此次交易的核心所在！！！
现在，你懂了吧？！”
“不……不愧是大小姐！！！”
骨霜恍然大悟。
……
……
第三一七章 少女汇集！
极北边界，白雀山。
“千瞳幻术·八万·八千·九百九十九。”
呼——！！
诡异的风色眼瞳在灵力的催使下于天边凝滞，维持数息后，青光乍现而又隐去。
做完这一切部署，某位黑长直少女轻叹一声，无力地下落至地表。
她身形单薄，面色憔悴。
背后那双颓然耷拉着的丰白羽翼，此刻亦是毫无往日那亮洁诱目的光彩。
“呜，好累呀……”
奚飞鸟揉了揉酸痛的肩，可怜兮兮地将目光望向这方圆数十里内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岭。
已经不知连续多少日没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自打从中州出发以来，为了把先前落下的任务进度赶上，少女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跑遍了整个七国大陆，并在做完任务中最重要的部分后，直接前往极北边界这处无人问津的雪山进行收尾工作。
这里是整片极北大陆上最高的一处雪峰。
据传太古年间，圣禽——“白雀”一脉的最后一位妖裔由于惨遭人类修士追捕围杀，穷途末路之下选择了在此坐化。从那以后，世上的圣禽传承便又灭绝一脉。
就如镜花宫内那些独一无二的姐妹们一样，若是不幸香消玉殒，便也同样意味着一代族群的消亡。
奚飞鸟抿了抿薄软的唇，心绪复杂地飘下峰顶，落到极北回往内陆的主干道上。
“一直以来，朱雀前辈也是像这样独自一人，在任务途中品尝着孤独的滋味吗？”
初次接触“万花筒计划”，少女终于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任务不适合交给三代甚至其她二代前辈们去做了。
——重复、枯燥的部署；
天寒地冻亦或是炎渊深海等恶劣环境；
身边没有他人共行的长期孤独，以及途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风险……
这样的事，若换成心里承受能力较弱的灵使来做，恐怕是要在进行到一半时哭出声来的。
脑中忽然浮现了某位姐妹的娇美身影，奚飞鸟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猫猫她怎样了……”
在三代里，同期的夏怜星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
由于先前临别之时太过仓促，她未能多陪陪猫猫，直接就离开了，导致行动期间她的内心里一直存有丝许担忧。
不过考虑到有可靠的白雪和可爱的缘小布陪着她，想必治愈心灵之类的事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
“算算时间，主人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我这次任务顺利进入尾声，再过不久大概就可以对他提出‘骑乘训练’的奖励了……
嘿嘿，这次，他无论如何都没理由再拖延了！”
对她而言，做任务的最大动力并非是“变得更强”、“增长阅历”什么的，而是能够理所应当地得到主人的夸赞，并借此提出某些“合理要求”。只要能和他更多地见面，被他更多地注意到，那这一切辛苦疲累就不算白挨。
正所谓“三代之中，暗流涌动，勾心斗角，寸步难行。”
“只要一切顺利，我，是一定不会输给慕青和猫猫的。哼哼。”
想到此处，少女那阴霾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些许。
时间分秒流过。
继续漫步于没有一个脚印的雪地上，青色的风灵护盾于远处看甚显单薄无依。
带着心事前行片刻，她突然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凝眉停下了脚步。
“那是……”
回眸望向天边的某处，就见视线尽头，一道熟悉的红线，正以肉眼难辨的极速冲进自己神识所笼罩的范围内，并朝着极北通往内陆的唯一路线直直掠行着，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随着距离的拉近，奚飞鸟立刻睁大了眼眸，靛青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惊讶之色——
“居然是朱雀前辈！”
熟悉的至纯火灵力，华丽美艳的烈红之羽，流星般的飞行速度……
不会错的。
“前——辈——！朱雀前辈——！等等我~！”
少女立刻对着上空挥了挥手，随后，迫不及待地双翅一振，化为一道青芒直刺云霄。
天际之上，被风灵力加持过后的声音很快传来。
“嗯？！飞鸟？”
炎夜那妖化过后的烈鸟身躯猛然一停，在略微思索了下之后，重新幻回人形。
只见她将先前背上驮着的昏迷少女紧紧抱了住，尔后目光环视一圈，确定附近非常安全了，这才缓缓靠近疾冲而来的奚飞鸟。
另一边，小鸟人还未至，声音先行：
“哈哈！朱雀前辈，我就知道前往极北做任务很容易碰到你！没想到你果然效率如此之高，这么快就返程啦！”
还没等炎夜开口，她便“刷”地一声闪到了二女面前，旋即，话语伴着身形同时凝住，惊呼出声：
“这，这是……洛琳？？？”
“嗯……”
炎夜点了点头，紧了紧怀里衣衫不整的羊角少女，有些尴尬地不知该作何解释。
“前辈！您、您这是……把洛琳给绑架啦？！！”
奚飞鸟眼巴巴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少女打量许久，张开的小嘴里难掩震惊之色！
“……不是的，这个，说来话长。”
炎夜有意否认，奈何真讲起来可能会花费整整一下午，她时间紧迫得很，无奈之下只好先道：
“飞鸟，你的任务做完了吗？若是结束了，不如我们同行一段，回去的途中我再把她的事讲给你听。”她目光瞟了眼天空上那枚风色幻瞳，提出这般建议。
“啊，好！”
奚飞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可眼神却依旧无法从洛琳的身上挪开：
“前辈，用我帮你载着她吗？我看你也很累了的样子……”
“不必，没事的。我们走吧。”
炎夜婉拒了少女的要求，也并未停留多久。
这次，她选择和飞鸟一样开出“半妖化”，通过背上生出的一双焦阳色幻形羽翼来搂着洛琳继续前行。
奚飞鸟则紧随其后。
凛风徐徐袭来，二女开着双色护盾，放慢了速度，一前一后地飞往中州天山。
酝酿了很久过后，只见炎夜面色微红地小声说道：
“洛琳她……是我从鬼灵大军的手里救下来的。”
“？！”
少女一听，骇然万分。
“喔哇！！不愧是朱雀前辈！！！这也太厉害了吧？！竟连那种存在都能击败吗？！”
“不是……”
炎夜有心解释，但此刻的小鸟眼冒星星，崇拜之色露骨至极，哪里肯听得进去。
“我…我一定要向你多多学习！！”
“……”
她越这么说，背对着她飞行的炎夜就越是脸上发热……
自己明明是被心葵和骨霜给俘虏了，在付出了“未知交易”的代价后，才莫名其妙得以带着洛琳回来的……但这些又不太好开口去讲！
若直接对后辈说“我被鬼灵抓了，然后她们把我放了”什么的……
也太丢脸了！！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唉，虽然不愿意，但事已至此，只能演下去了。
“咳，此行运气成分居多，飞鸟也不必太过惊讶。”
炎夜咬了咬下唇，弱声敷衍道。
“哈？那怎么可能不惊讶嘛！前辈这任务的难度，可以说是地狱级别了！不，简直是狱中狱中狱！”
“……”
“洛琳她身为妖神，我是见过她的实力的。我亲眼所见！主人和水莲姐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而……而连她都不能击败的敌人，居然被前辈您给打败了！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是匪夷所思的吧！这下，主人定会大大奖励于你了！真令人羡慕！”
奚飞鸟向来有话直说，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对奖励的渴望。
“……”
炎夜见她完全就是一副盲目崇拜的样子，心底更是愧疚万分，纠结难忍。
她最不擅长说谎，同时也打心底不想欺骗这乖巧可人的后辈。
正犹豫着要不要顶着形象崩塌的残酷后果把真相告诉这孩子，却忽觉怀里的人儿似是轻轻颤动了下。
她猛然停下身形，视线落向自己紧抱着的羊角少女——
“唔……”
只见洛琳轻轻睁开杏色的眸子，于黑暗逝去的第一瞬，看到了自己这几千年来不知梦到过多少次了的清美面孔。
“小……小夜……？”
天空的景象在两侧疯狂倒退。
耳畔呼啸的风声、她的体温传来的暖意、刻骨铭心的千日草香……一切的一切，如似幻景，令人难信。
“嗯，是我，你的身体还……？”
未等炎夜对她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便见洛琳伸出藕白小手，揉了揉自己那惺忪的睡眼——
约莫凝视了炎夜三息左右，极其肯定地摇了摇首，带着“这怎么可能”的目光，又再度将美眸给闭了上。
“？？？”
只见少女蜷了蜷身体，在炎夜怀中调整了个更加舒服些的姿势，随后，如呓语般喃喃道：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吧。”
……
……
第三一八章 安慰姐姐
正午时分，中州天山，镜花天域洞府内部。
三楼，主人卧房。
“?~”
一道邪艳诱惑的美丽身影，正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心情极为不错地闪移到门前。
熟练地于一瞬间将表情调整至平淡高冷，而后，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姐姐，我回来了。”
凭依悄悄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反手将门给摁紧。
——咔嚓。
“心情好些了吗？”
一步步走向深处，只见房中央的圆床上，花铃缩在原本属于主人的柔软被子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将身体裹得异常严实。
“……看来还是没能缓解啊。”
嗅着令人心醉的夕颜花香，凭依无奈地绕过床沿，坐到了她的身边。
自打姐妹二人从秦国大佛寺归来以后，花铃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中，谁也不见。
现在，两天时间过去了，凭依知道，放任姐姐一个人去治愈心底的伤痛，是不现实的。
这次出行，本以为能轻易地寻到那妖魔的踪迹、并将之彻底抹除，奈何对方好似早有预料，竟提前逃离了寺庙，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在凭依眼里，那家伙逃不逃倒是小事，最棘手的，是姐姐的“心病”。
究其原由，完全可以归结为“姐姐对自身的要求过于苛刻了”。
身为妹妹，与花铃相处近万年，凭依对她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她不想让自身存在任何“污点”。
有着重度精神洁癖的姐姐，想将最好的、最纯瑕的、最完美的自己，全部奉献给主人。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对区区“妖魔”的线索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只有凭依知道，那并非简单的“妖魔”。
它们并非源自天苍，它们让花铃回想起了自身的来历，并为此感到深深的无奈与自卑。
要知道，时间，虽然可以冲散苦痛、可以模糊回忆，却永远也改变不了生来就已注定的事——
比如种族与血统。
即使已经与某些存在断却了联系，即使已经彻底更改了阵营，命运的因果也总会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繁杂琐事，不断不断地去侵扰早已如钟摆般平井无波的心境。
似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凭依忽然开口说道：
“前晚，我去见了拉齐娜。”
她用余光观察着姐姐的一举一动。
只见花铃缩于被子中的身体轻微动了动，但没有什么更多的回应。
凭依继续道：
“她跟我说了关于‘魔剑’的事。”
“……”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魔剑的真实身份。”
“嗯。”
被问及此事，花铃从被子中露出那略显憔悴的绝美面庞，目光幽幽望向一脸关切之色的妹妹。
“然后呢。”
她面无表情地追问了句。
见她感兴趣，凭依毫不犹豫地继续讲道：
“然后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想要抓走慕青。不过最后被拉齐娜阻止了。”
“是吗。”
“嗯，那招魇神法引出的异象，就是拉齐娜认真动手过的证明。”
凭依认真道。
“嗯。”
花铃默默直起柔弱无骨的身子，轻靠在了灵木材质的床背上，“知道了。”
“……”
见她依然阴沉着脸，凭依将身体凑近了一些，劝道：
“姐姐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何必太在意呢？
你看，你、我，甚至拉齐娜，现在不都还好好的生活在这里么？
主人他对我们都很好吧？
只要我们守口如瓶，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担心的那些事。当然，我和拉齐娜也都不可能说出去的。所以啊……”
“凭依，能告诉我，你今天到底为何这么开心么。”
话到一半，却突然被花铃冷冷打断。
“？！”
凭依眼角一跳，心里咯噔一声。
不过她反应很快，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地强作镇定：
“啊？没有啊，我哪儿开心了……？姐姐，你一定是看错了吧？”
“。”
花铃安静地听着她的狡辩，眼神却似冰冷得足以穿心。
“……好吧，姐姐。其实也没什么的，嗯……我只不过是见了主人一面。”
凭依无奈地说道。
她心知自己的表情很可能在进入房间之前就被姐姐的神识扫了个遍，要想瞒过去，非常的不现实，还不如从实招来。
“所以你昨晚没回来，是一直和他在一起么。”
花铃本就冰冷的声音似又再下降了几度。
“……”
原来姐姐在意的是这个啊。
看来她已经从先前那些事里调整过来了。
凭依心疾念闪，果断打了个哈哈：
“哎呀，姐姐，你别担心！上次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这回我很注意的！
我保证，昨晚绝对没有跟主人做任何不能做的事！绝对没有犯原则性问题！也绝对没有对不起姐姐！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主人！他现在就在楼下准备召开灵使会议。”
她信誓旦旦，一脸“正”色。
乍一看，不似说谎。
“算了吧，凭依。”
花铃面露倦色地轻叹一声，仿佛早已猜到答案：
“没做‘不能做’的，但把所有能做的全都做了个遍，是这样吧。”
“……？！”
“你我从小就在一个胎里长大，你的心思我闭着眼便可猜中。”
“我、我只是……”
后半句话凭依没法说出口，毕竟“搂抱亲吻、抚摸耳语”什么的，在她眼里虽不算“原则问题”，但对姐姐来说，早就严重越界了。
盯着瞬间蔫儿了下来的妹妹，花铃眼里闪过一丝抉择之色，低声说道：
“罢了。今后，你若想得到喂养，就直接去找他吧。我不会再阻止你了。”
“哎？！姐姐？？”
凭依闻言大惊，以为她是动了真怒，哪里敢真的接受？
遂赶紧连连摆手婉拒：
“不不不，我真的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主人是你的，以后我乖乖在你眼皮底下活动就是……”
她弱弱地瞟了花铃一眼，心中忐忑万分。
数千年来，姐姐一直在退让，总是作为承受苦痛的那一方，尽全力维系着与主人之间的脆弱关系，久而久之，已经是被各种顾忌逼迫得少言寡语。
这让凭依甚感心疼。
她不想再亏欠姐姐更多了。
见花铃依旧是那般看不出表情的神色，凭依一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从灵戒“红尘”当中摸出了一个红色小瓶儿，并将之轻轻放置在掌心处，对着她展示了下——
“这个是主人昨晚送我的‘红药水’。呃，名字是他起的，虽然有点奇怪，不过这满满一瓶，本质上是他的精血……”
她顿了顿，在花铃注视着的目光中，解释道：
“像这样的精血，他给了我十瓶。说是要我尽可能地像你和拉齐娜一样享受‘自由’，所以，我才感到开心。”
她毫无隐瞒地将主人的礼物对花铃展示了出来。
“原来如此。”
听完凭依的讲述，花铃微微颔首，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淡淡道：
“此前他曾找我谈及过这个想法，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了。”
对于主人这般“把灵使们的事放在首位，自己即使猝死也没关系”的偏激思维模式，她早已习以为常，并无力去扭转什么。
不过，妹妹能得到主人的关爱，于她而言，既是应该高兴的事，也是令人心情复杂的事。
凭依读出了她的情绪，主动开口道：
“嘿嘿，姐姐，别不开心啦，我和他之间真的很清白！对了，我的时间快到了！来，让我进去吧~”
她趁着花铃还愿意和自己交流，立刻把握住机会，果断地俯身上前，将姐姐一把搂住。
“？离我远点。”
花铃柳眉一凝，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她推开。只是象征性地缩了下身子，随后便抬手指着妹妹手中那红色血瓶，有些不解地问了句：
“你不喝那个吗？”
“哈？？”
凭依闻言一怔，果断道：
“当然不！”
只见她直接将“红药水”收进了灵戒，并非常肯定地连连摇首：
“这可是主人给我的定情信物！怎么能轻易就喝了？虽然有十瓶之多，但也要在最重要的时候使用才行。”
“……”
“哦对，姐姐，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瓶~”
凭依大方地表达着自己的诚意。
“……不，你留着吧。”
花铃对血液的兴趣不大，更不想去从妹妹那里索取什么。只是淡淡道：
“记得别存过期了就好。”
“噗，不会的不会的。”
“那我就施法了。”
“嗯嗯！”
凭依邪邪一笑，且不怕死地用自己那邪艳绝美的脸蛋儿在花铃的胸前蹭了蹭。
这种撒娇行为若换成其她灵使，可能人就直接无了。不过凭依却并不在意，并且似乎以不断试探姐姐的底线为乐。
花铃无奈地看着她满脸洋溢着的开心模样，不知为何，即使心中酸楚，却也打心底为她重获一定量的“自由”而感到欣慰。
“幻月灵法·魂体合一”。
呼——
无名的星银色灵能将胸前的她包裹住，只见凭依于一瞬间化为一道透明魂魄，如煞魂般从体外被注入到了自己体内。
“姐姐，要开心些哦。
哦对，别忘了去参加灵使会议！主人他其实很想你的！
我先睡啦。”
妹妹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施法完毕后，花铃于黑暗的室内调整了下呼吸，并默默地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嗯，午安。”
……
……
第三一九章 美少女们的会议日（3.6K）
中央大厅内，数名灵使齐聚。
低声私语中，是一片繁碌的景象——
长桌旁，某只人形猫女仆正在专注地打扫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先前，由于出现过被陆灵秋意外抱错的尴尬事件，导致她再也不敢轻易以猫身工作……
而不远处，身材高挑的苍岚，也正行动迅捷地在每位灵使的位置上摆放着会议茶点，
白雪则一如既往地陪在一旁出手帮忙。
同一时刻，秦诗音的身影款款从传送阵中走出。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出尘之意，看样子是刚做完琴曲日常；
“星影屏”前，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夏怜星也明显是用心打扮过，整个人漂漂亮亮的，显然刚沐浴不久，那娇软的身子上弥漫出令人愉悦的香甜气息。
只见她忽地停住脚步，目露讶色地盯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不知何时增多至九万余条的小型动态画面，惊呼出声：
“哎？！不会吧？难道……飞鸟她真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把主人的任务给做完了？！”
掩嘴凝眸间，难以置信之色毕显。
其她灵使们听到声音，也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望向星影屏。
大家都知道，“星影屏”的存在直接关联着主人的“万花筒计划”。
此计划自打去年开始便被二代中的朱雀前辈先行试做，且于最终顺利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千幻魔瞳”部署到中州各地，使得大家可以在镜花天域内部就能无延迟地窥探到天下景象。
如今的“二阶段”进程，是由飞鸟接取并负责独立完成的高级任务——“七国四方”。
理论上，她每成功将“魔瞳”部署在一个地点，星影屏上就会增加一小块新的画面。
这些画面，可以靠大家的神识来进行瞬间的搜索与锁定，不必一个一个去翻找。
其意义在于，当全天下的重要场所都被魔瞳铺满之时，也就意味着大家可以在中央大厅内随时查探到所有姐妹们的行踪，以此来确保灵使们任务出行的安全。
“哇啊，真的哎！”
其她灵使们的惊呼声也渐渐响起。
此刻，五灵守护中，只有慕青已经落座。沙绫由于尚在闭关当中，蓝雨柔伤病未愈，金瑜则是受主人之意前去陪她，不必参与此次会议。
听到猫猫头的惊呼，慕青小脸一皱，表示震惊：
“这得是怎样的效率啊？涩鸟疯了吗？”
“是呀……在这么些时间里跑遍七国大陆、东宫、南离、西海、北极……若非白隼，恐怕没人可以做得到。”
白雪连连点头，心底对奚飞鸟的肝帝模式钦佩不已。
听到大家的话，缘小布猫耳一竖，好奇问向身边离自己最近的苍岚：
“前辈，飞鸟姐姐她这么厉害的吗？”
“嗯？”
苍岚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先将手里最后一碟点心摆放整齐，回忆般思索了下，随后笑着应道：
“飞鸟啊……她自小就争强好胜，遇到心中认为重要的事，就会拼尽全力把它做到最好。
根据我对她的了解，想必，这么大的任务量，绝对是有着某种足以超越信念的驱动力，才能够支撑她到最后一刻吧。
说实话，这种难度的任务，就连我也不可能做到她一半的效率。”
她毫不避讳地将事实分享出来，果不其然，立刻就把猫咪给震惊到了——
“哇……真的吗？！不愧是飞鸟姐姐……”
惊叹之余，缘小布扫了眼不远处的夏怜星，尔后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再度偷偷询向苍岚：
“那，怜星姐呢？她也是这样的吗？”
“呃……”
心知猫咪有私心，苍岚用余光瞟了眼猫猫头，见她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遮住嘴角，对着小布的耳蜗悄声道：
“我加入镜花宫时间不久，对你怜星姐的了解自是不如飞鸟。不过，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怜星她虽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任何焦急紧迫的样子，但私底下……
努力程度却是绝不会弱于任何人的。”
苍岚回忆着自己刚来镜花宫之初时，夏怜星每天白日帮忙打扫，后半夜通宵修炼补进度的景象，慨然奉劝道：
“小布，你若想更多的了解她，切记万事适度，千万不要去深度探究她的私人秘密……否则被发现了的话，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她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唔！”
缘小布立刻睁大了猫瞳，心中一凛。
“我、我懂了！感谢苍岚姐！”
得到了前辈的忠告，她真诚地表达了谢意，随后带着心事继续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另一边，在慕青和秦诗音等人的注目下，夏怜星抱着尝试的心态将神识扫入星影屏中。很快，便于茫茫影海之中找到了炎夜和奚飞鸟同飞的画面。
她迅速操纵神念将之放大，忽然发现，前辈的怀里正抱着一名面生的羊角少女！
未及她开口发问，便听某鹿那惊讶的声音传来：
“飞鸟她们果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等！这是谁呀？！”
慕青细细打量着屏幕上那位在高空凛风当中还能甜甜睡去的妙龄女孩，心下不解。
“偷腥猫，你知道吗？”
“不……我没见过。”
夏怜星摇了摇首，疑惑地将目光转向见多识广的白雪。
“这个……我也不清楚。”
白雪认真看了几眼羊角少女，然而印象里并无此人。
“我记得朱雀前辈的任务是‘调查鬼灵’，可这孩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大能和鬼灵牵扯上关系……”她分析道。
“确实。”秦诗音亦是点了点头。
在场众人当中，没有一个是亲眼见过妖神洛琳的。镜花宫内真正能认出她身份的，除炎夜外，唯有陆灵秋、蓝雨柔和奚飞鸟三人。
苍岚虽差点就能前往极北见到她，却也在临走之前被戮妖盟的人给截住了，导致无缘与之相认。
正待众人纠结之时，一道幻美身影突然浮现在中央大厅内主坐的侧后方，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如若蜃影。
熟悉而又充满冷艳之感的夕颜花香飘满大厅。
“啊，是花铃姐来了！”
“花铃姐好。”
“见过花铃姐。”
看到灵使长出现，少女们纷纷停止了私语，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许久未见，灵使长那倾城绝世的身姿依旧是令人叹为观止。冷艳而无任何瑕疵的面庞上，足以使不知多少女子感到自卑。
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用平淡的目光扫过全场，权当是打过了招呼。
可每位灵使与她视线相交的那一瞬，大家皆有种体内所有秘密全都被洞察了的感觉，这不禁让厅内的氛围再度变得冰寒了几分。
“好可怕……”
还未成为灵使的“兼职猫咪”缘小布，默默地将娇小身子往角落里靠了靠，心中这般想道。
——数息时间一晃而过。
花铃对小家伙们完全不感兴趣，只将视线掠过众女，就看向风花山大传送阵的方向，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静候了三息，便听一声嗡然轻响——
伴着空间之力的扩散，陆灵秋的身影缓缓从中漫步而出。
霎时间，灵使们的视线刷地一下向他聚集过去。
有花铃在，大家并不敢表现得太过热情，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心心念念的他，不敢说话。
“啊，你们都在了啊。”
陆灵秋迈出大阵，第一时间对孩子们温和一笑，随后走向主位旁的她。
“主人。”
花铃代表全部灵使对他轻施一礼。
“嗯，铃，好久不见。”
心里虽有意外，不过不难猜到，凭依大概是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并主动选择了进入沉睡状态……否则，来此参加会议的，应该是她们一起才对。
感受着场内的微妙氛围，他面上波澜不惊地靠近了花铃，并准备安然落座。
此刻，除花铃以外，慕青、夏怜星、白雪、秦诗音、苍岚，全部在场。
注意到躲在墙角处可怜兮兮的小猫咪，陆灵秋立刻招呼道：
“小布，别站着，你也来找个位置坐。”
“啊？陆宫主，可是我……”
缘小布受宠若惊地怔了怔，但碍于自身并不是正式灵使的原因，刚想婉拒，却又发现，若在这么多姐姐面前拂了他的面子……好像也不太妥当。
便心虚地瞄了眼斜对面处的夏怜星，在见她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敢挪动脚步，挑了个苍岚右手边的最末位悄然坐下。
“多谢陆宫主。”
她低着头弱弱道。
“嗯，不必太在意礼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他对她笑了笑。
“好的。”
猫咪轻轻应了声，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插曲过后，陆灵秋转首对其她孩子们正式讲道：
“今天是例行的‘阶段性’灵使会议，大家尽量放松。我会在去往‘天水之林’以前，对大家的日常修炼和工作内容进行一些简单的安排。”
“是，主人。”少女们齐声应道。
在她们心里，所谓“阶段性灵使会议”，通常代表着主人每次“出门前”和“回来后”把大家召集于此所做的小结。
这种会议偶尔是宣布某些事情——比如招收了某个新灵使啦、要对哪位姐妹进行奖励啦、为谁安排了新的任务之类的；
也可能是展望一下未来，告诉大家主人接下来的去向……总之不会像从西海回来的那次会议一样紧张就是。
见众女纷纷侧耳凝神、将目光汇集在这边，陆灵秋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
“好的。”
一切就绪。
他环视一周，正待坐下，却也忽地在余光一瞟中，发现了星影屏上的异常。
“？这是……洛琳？！”
他心下骇然。
刚刚在来的时候，由于视线当中只看到了花铃，导致并没能注意到屏幕中的两女护送着洛琳飞行着的画面。
可此刻，那酣睡在小夜怀里的羊角少女实是过于显眼。
见此情形，他整个人一懵：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他心中不解，第一反应就是：小夜和飞鸟，绑架了洛琳？？
然而转念一想，这不合理。
自己给小夜的任务是去调查鬼灵，给飞鸟的任务是布置风魔瞳……
怎么二女突然联手抓了个妖神妹妹回来？？
而且，洛琳的实力有目共睹。连自己和水莲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怎会就这样被小夜给抱回来？
这是如何做到的？
下药吗？
看那睡得香甜的样子，莫不是被迷晕了？？
“……”
由于不解之谜实在太多，他也不好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得太过震惊，便索性不再多想，而是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啪地转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毕竟，要想知道真实情况，唯有等她们回来之后再亲口询问才最靠谱。
“咳，那么……”
他清了清嗓，并尽量调整了一下表情，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发言。
这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花铃那听不出喜怒的清甜声线——
“主人，您认识她吗？”
……
……
第三二零章 小布，危（5K超大二合一）
“铃，先前你陷入沉睡之时，我去了极北一趟，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其它的就没什么了，仅此而已。”
陆灵秋小心而又谨慎地通过传音来回答着她的问题，其中并未提到自己被洛琳伤了的事。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一旦说了这个，洛琳必将会面临生命危险。
这和先前拉齐娜事件的性质完全不同——
拉齐娜身为“灵使”，就算犯下天大的错，花铃要想将她处决，也需得征求主人的意见；
然而，当他被“非灵使”的存在伤害到，那么一切就都变得截然不同了。
花铃没有任何理由对一个伤害了主人的妖类仁慈，就像他也不会对任何伤害了灵使的存在放着不管一样。
可现下还不知小夜她们那边的具体情况，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若洛琳真是被少女们绑来的，那他就不得不提前做好面对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是，事情就更为复杂了。
无论如何，原定的前往“天水之林”的出发时间，都要延后到几女回来之后再做规划。在此之前，需要保证洛琳的人身安全。
……
沉思过后，耳畔传来花铃不冷不淡的声音：
“是么。”
从语气中可以判断出，她显然并不相信这番话。
见状，陆灵秋只好使出百试百灵的那一招：
“啊，对了，铃。等会议之后，我有些事情打算找你单独谈谈。”
他特意强调了“单独”二字。
“……”
果不其然，花铃虽未直接回应，但很明显的，她不再追问先前的事了，仅是用玩味的目光盯了他一眼。
这不禁让他暂时松了口气。
“咳，那么——”
他重新望向长桌两侧的灵使们，见大家并未察觉到异常，便清了清嗓，准备开始正式的宣讲。
“首先，要按惯例对大家进行工作成果的总结。”
“好的，主人。”
事关个人，少女们登时精神一振，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先说慕青的造林任务。”
“！”
得知自己是第一个，小鹿不禁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家主人，不知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与寻常任务不同——
在沙绫的“尘灰之力”上进行灵能注入、使沙尘化为绿海，本就是工作量巨大的工程，其难度系数也不言而喻。
更何况，先前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丛心魔剑二人组前来干扰……
直到拉齐娜将魔剑驱逐以后，小鹿才得以继续通宵达旦地把自己的任务进行收尾。这之间的状态起伏肯定是不小的。
不过陆灵秋带着金瑜回来时，看到的则是她的成果——
天山脚下，绿树林花。方圆数里，黑彩斑斓。
只见他带着肯定的目光对她点了点头：
“慕青，这第一次任务，你做得非常完美。
今后，大家就也可以在天山脚下享受到和风花山一样的美景了。这在现下的天苍大陆中，是非常难得的。我会按照先前规定对你进行一次奖励。”
“哇！”
工作成果被认可的小鹿闻言大喜，无比激动地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多谢主人~”
其实她知道，就算主人不奖励自己，也会在临走前特意来木灵洞府一趟进行“补魔”的。
“补魔”，是陆灵秋创造的特殊说法。根据他的解释，意思是“通过指定的修炼来让双方都收获意想不到的满足感”。
至于具体步骤，慕青尚在学习当中，需要靠次数的堆砌来一点点提升熟练度。
“嗯。那么要想好奖励的内容哦。”
陆灵秋提醒道。
“好！”
她开心地点了点头，同时不忘得意地扬起小脸儿瞟了眼身旁的夏怜星。
“哼哼~”
“……”
猫猫撇了撇嘴，心情不大美丽。
当然，这些，陆灵秋是并没察觉到的。
此刻，他心里想的是接下来的安排——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造林任务”的成功，意味着未来对大陆进行环境改造的可行性从无变有，从“空想”变成“能做”。
而这一切的前提，需得先将“污染的根源”掐断、确认新创造出来的环境不会再继续受到毁坏，之后便可以正式开始规划落实了。
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大地可以通过特殊灵能去改善，那么整个天苍的环境就还有被挽救的机会。
“嗯，接下来是关于怜星的任务。”
“是。”
陆灵秋将目光看向一侧，夏怜星轻轻应了句，从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怜星，魔剑相关的事我已经提前知晓了。虽然在执行的过程中出现了些许意外，但考虑到妙仙阁的主要人员杜宁泉已经死于你的剑下，而且小布也被成功救出……”
他用余光扫了眼默默坐在一旁不敢出声的小猫咪，略一思索，最终确定：
“那么这次任务，理应算是完成了大半。奖励，我会照常发放。”
“唔，谢谢主人！”
猫猫张大了粉瞳，甜甜地对他笑了笑。
她本在担心着自己这回的情况并不像慕青那么稳定，心中隐隐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可谁知主人却依然要奖励自己……
就连不远处的缘小布，此刻也是有些意外地偷瞄了下陆灵秋，心底诧异不已——
“这也能算任务成功吗？”
她是亲身经历过任务全程的存在，自己和怜星姐差点人都没了，怎么还能得到任务奖励？？
不解当中，只见此刻，其她几位灵使皆是面露理解之色地不发表任何言语，唯有慕青撅着小嘴，极为不满地微声嘀咕着：
“你就明着宠她是吧？嘁……偏心死了！”
同时恶狠狠地在心底默下决心：
“作为惩罚，这次绝对要对主人进行双倍的索取才行！”
……
“咳。”
只听陆灵秋继续讲道：
“当然，在此次行动中，飞鸟的帮助也是功不可没的。她人虽未在，但这般心念姐妹的品质却是非常值得提倡，大家今后也应该向她学习，做到与姐妹之间和睦相处、互相扶助。”
“随着宫内的伙伴越来越多，我希望大家能够敞开心扉，多与其她前辈、亦或是后辈们沟通交流，而非锁闭心灵独自前行。”
他将关键处一一点出，即使心知某些灵使必不会照做，却也还是得提一嘴，以防她们之间的裂痕加深。
“是，主人。”
此刻，少女们纷纷做出回应。
能够听得出，这次主人早就打算重重地对小鸟进行奖励了，而如果没有小鸟的出手，想必怜星和小布就会命丧地底，如此事实属实令人后怕不已。
就连站在陆灵秋身后一直未发表任何言语的花铃，在听了他的话以后，此刻对奚飞鸟的印象亦是有了些许改观——
“看来那孩子，也并不完全一无是处。”
她这般想道。
片刻后，陆灵秋将视线转向低调无闻的秦诗音：
“好了，接下来，是关于诗音的安排。”
“是，主人。”
秦诗音略一点首，面色恭谨。
“先前要你代我照看水莲的工作，水莲已经向我反应，并明确地夸赞了你。所以，你也会按规定得到奖励。”
“啊……？”
她目色一凝，显是非常意外。
自己平日里只不过是按照时间表去万灵春回阵为前辈演奏几首琴曲而已，除了打招呼和道别以外，几乎就只是在弹琴，甚至连多余的交流都没有。
即使这样，也会得到水莲姐的高度评价吗？
她有些不解。
不过，若主人所言属实，那么水莲姐就真的称得上是体贴后辈、胸怀宽广了……
来不及多想，便听陆灵秋温和说道：
“另外，最近金瑜回来了，她主动提出要多和水莲亲近亲近，所以这个任务暂时由她接管，接下来你只需好好休息便可。
奖励的话，想好之后记得随时跟我讲。”
“好的，主人。”
秦诗音点头表示明白。
对于她的安排，陆灵秋还是觉得比较省心的。
她不像其她灵使一样“需求”什么，若硬要比较，大概和白雪有些类似——
不参与争抢，不露出锋芒，不提出要求，不反驳她人，只默默修炼，被需要时也会欣然提供帮助。
这样的品质，深得陆灵秋喜爱。
他带着肯定的眼神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挪到她的右手边：
“嗯，然后是苍岚。”
“主人，我在。”
苍岚身形一正，面色拘谨地看了过来。
陆灵秋略作思索，随后颔首道：
“近日里，宫内人员逐渐增多，白雪曾屡次向我提出要帮你分担料理任务的事，我个人也想让你多休息休息。所以，在这里，我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
“啊……主人不必担心！我忙得过来的！”
苍岚急忙起身说道：
“小布已经承包了这段时间的打扫任务，怜星她也偶尔会帮我的忙，白雪更是早就对我关照有加……我真的不需要更多的休息了！”
她十分肯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陆灵秋沉吟数息，也不执着什么，只是换个方式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今后，你的料理任务就按照‘工作五天、休息两天’的规律执行吧。”
“欸？”
“那休息的两天，如果我在宫内，会尽量腾出时间亲自下厨。若有其它安排，则会让指定灵使代劳，这样，大家都会轻松一些。”
“？！”
这是陆灵秋思索过后得出的结论，然而，却把苍岚吓了一跳：
“主人！您的时间宝贵无比，怎能特意来帮我做这些？！我真的可以独自完成的！若是实在疲累，我也会主动请假，但我不能让主人亲自……”
“苍岚，我意已决。”
他打断了她，并认真解释道：
“今后，我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你们的身上，毕竟我认为，每位灵使都值得被关注。从大家加入镜花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相互牵连着的羁绊会愈发紧密，而非趋于陌路。我希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都能在镜花宫内寻到幸福感和归属感。
苍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
听了他这番话，苍岚微微一怔。
在其她姐妹们也都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她沉默了好几息，才缓缓回过神来：
“……抱歉，主人。我懂了。”
这次，她不再推却，而是在剧烈起伏着的心情波动中，完全接受了主人的提议。
原本，她留在镜花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报恩——
报答朱雀前辈的救命之恩，报答飞鸟的不计前嫌，报答主人的庇护与收留之恩。
在成为灵使之后，她更是想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于此，她的心底，早已是别无所求的状态。
直到陆灵秋忽然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也是独立的个体，而非日复一日都只能面对工作的行尸走肉。
她能理解，主人的意思是，工作之余，大家也需要“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这种放松必须是纯粹的，而非想着“今晚还有什么事没做完”、“明天还有哪些工作要准备”、“这个月是否遗忘了什么重要的嘱托”。
真正的放松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考虑，放下一切顾虑的、远离任何焦虑的去休息、去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
这即是“假期”存在的意义。
现在碍于宫内的特殊情况，要想让大家获取“长假”，是不太现实的。正因如此，短休的重要性才会被凸显出来。
赋予生活呼吸感，避免被压得喘不过气，这在陆灵秋的眼里，十分必要。
见她理解，他欣慰地笑了笑，并接着道：
“嗯，那么，最后是关于白雪的事。”
“是。”
前段时间，白雪并未参与任务，而是在特殊假期的旅途中发现了“妖魔线索”，导致中途折返，完全没享受到应有的假期。
这让陆灵秋觉得不妥。
“你没有将假日休满，我命令你继续休息。”
他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
他语出惊人，这不止让白雪懵然当场，同时也让慕青和夏怜星立刻侧目看向了她……灼热的视线让白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不过还好，花铃姐似乎对此没什么特殊想法。
只听陆灵秋简言道：
“当然，这段时间你也可以自由分配，但至少要休满七日才可。”
“唔……”
白雪有些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家都在工作、都有任务在身，可自己却被强制命令休息……这无论怎么看，都……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忽听耳畔响起主人的传音：
“之前我说要对你进行私下训练的事，你没忘记吧？一会儿回房间等我，夜里我去找你。”
“？！！！”
听到这话，她猛然抬起头，对上了他若无其事的视线。旋即，她面色微红地轻“嗯”了一声，表示领命。
同时，心底的骇然，却是无法言喻的。
她万万没想到，主人上次在密室里做出的看似随口而言的“承诺”，竟真的会兑现！这实在是让她没法装作无事发生。
如此神态，自然引起了身旁猫猫的注意：
“白雪，你怎么了？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哎，主人他该不会是暗中逼迫你去做奇怪的事了吧？”
夏怜星小声问道。
“……不不！没什么，没什么的。”
猫猫头的盲猜之准确骇得白雪迅速摇了摇首，随后深深低下头，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烧得粉红的侧颊，只是紧紧弓身贴在座椅上，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嘶，可疑……”
见状，夏怜星撇了撇嘴，看向另一侧的慕青。
“好姐妹”的频道果然相通，只见小鹿亦是用狐疑的目光瞄了过来，脸上那表情明显是写着“大有问题”。
二女视线相交，各自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白雪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的讯息。
“好了，会议的尾声，我还要交代小布一些事。”
“唔！小布在！”
猫咪猛地直起身子，怯怯地在众位姐姐们的注视下看向陆灵秋。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由于长期在外界摸爬滚打的关系，渐渐地对于一些简单的人情世故也懂得了不少。
她能感受出，这些漂亮的灵使姐姐们看似和谐友爱，实际上却绝对是暗流涌动、互相竞争着的！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恐惧，完全不想被卷进其中。
然而现实与想象总有差距，本以为自己不是灵使就不会被点名来着，不过看来，要想降低存在感，暂时是不现实的了。
只见陆灵秋从灵戒“黑忆”中取出一小袋物事，并精准地将之隔空放置在了她的身前，说道：
“小布，这是你前段时间的工作报酬。”
“欸？！！”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慢慢一袋子东西，小猫咪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
“我……我真的可以拥有它们吗？！！”
察觉到她炽热无比的目光，陆灵秋忍住笑意，点头确认道：
“当然，记得要把它们收好哦。对了，等回去之后，你也可以清点一下，如果对里面的数量有疑惑，随时可以让你怜星姐姐来找我。”
听到他这番温和言语，缘小布激动万分！一时间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下意识地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啊啊！多谢主……不是，多谢陆宫主！！喵……”
……
……
第三二一章 私语
会议在陆灵秋的及时宣布下被终止。
此刻，距离灵使们相继退场已经过了盏茶时间。黄昏的中央大厅内，仅剩花铃伴在他身侧。
“呼……”
在她默然的注视中，他轻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将身体靠在椅子背上。
每次开会都仿佛同时在对体力和脑力进行巨量的消耗，不能说的话太多，要考虑的事太多，要读到的氛围太多，要做出的安排也太多……
即使身为宫主，也不能不顾及到每位灵使的心情。
理想状态下的镜花宫，是能够让每位灵使都活出自己的人生、都能保有自己的尊严、都能在轻松的日常下无忧无虑地寻找快乐、享受自由的天堂。
但现在，距离这种状态，还差得远。
似是看出了他的愁闷，身侧的她忽然开口：
“主人，您看上去很累。”
肩膀两侧伸来两条纤软玉臂，花铃轻轻从座椅背后环住他的脖颈，将身体贴上前来。
肢体相碰，陆灵秋下意识地仰了仰首，视线里是她倒俯着的绝世面颊。
一时间，精神不禁有些恍惚。
星银色长发垂落在他的脸上，遮蔽住一半视线。
柔滑触感如顶级薄绸，散发出令人心迷的馨香味道。
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接触过了。
上次见面，似乎还是在出发去西海之前。
“需要源力吗，铃？”
他心中默算着，喂养的期限应该将至。
然而，她却只是摇首笑了笑，并在他渐渐放大的瞳孔中，毫无征兆地将身体微倾——
一吻将他带入了回忆当中。
“！”
……
“我生性凶戾，沾染灵命无尽，你确定要不顾花神之言，执意与我结下契约么。”
“过去是过去，未见之过去，便不作数。柚木的考量自有道理，但我也有我的决意。”
“……我非你眼前所见完美之相，即使真容丑陋无比，你也不会后悔么？”
“铃。在我们人间有句古话，所谓‘相由心生’，真正的丑恶是不会伪装成你这般模样的。所以，你是在试探我。”
“……”
“主人，别再自欺欺人了。”
“我不在乎。我只想让你活下来。”
……
蜜糖般甜美的触感是短暂的，转瞬即逝。
未等尝到更多津香，便觉唇口已分，回忆亦如断序般戛然而止。
然而在这微小的、仅是一怔便闪瞬过去的碎片里，却包含着大量未知的信息。
——印象里，她很少这般主动。
能看得出，这次，应是她在敞开心怀，将部分自己记不清的“曾经”特意渡了过来。
“现在打起精神了吗？”
她的声音清如泉溪。
“……嗯。谢谢你，铃。”
陆灵秋尽量调匀呼吸，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窘迫。
见到主人这般有趣的反应，花铃笑盈盈地直起身来，重新站到他身侧，仿似方才的一切皆为幻觉。
沉默的片刻，能感受到空气的升温。
“所以，主人单独把我留下，是想要做什么呢？”
知他尴尬，她理了下不沾丝尘的长裙，轻声问道。
“啊，其实……”
此刻，陆灵秋也不再坐着，而是站起身来面向她，踌躇道：
“凭依先前说你心情不佳，我十分担心……不知你好些了没。”
他明白，她不大可能直接把具体原因道出，所以只好选择旁敲侧击。
“若是这件事的话，那么刚刚在见到主人之后，便彻底好了。”
花铃轻飘飘说道。
“……是吗？”
陆灵秋闻言，略微偏过头去。
他不太敢与她对视。
因为，即使语气中不含任何撩拨之意，她的言语也总会让他心里觉得痒痒的、似有某种灵魂深处的躁动在抓挠着腑脏。
自从上次安抚过她以后，这种相处的微妙感就渐渐浮现了。
“嗯。”
只听花铃含笑道：
“主人不必太在意我。先安心把眼下之事做好即可。”
她说着走到他身前，抬手为他抚平圣灵华服上的褶皱。
静了几息后，又如闲谈般随口一提：
“凭依她，这次回来，很开心。”
“这样啊。”
他心中一凛。
他在快速思考。
在他脑中，自己听到的，不应只是表面上的“妹妹很开心”，而要包含其背后的那部分隐藏内容——
即“既然她得到了礼物，那主人什么时候也可以奖励我一下呢”之类的信息。
这种类似撒娇和明面上的诉求，花铃是从不会直接开口讲出来的。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就算比不过凭依，他也多少能了解一部分她的性格。
“铃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离出门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为你准备一下。”
他很快选择了脑中认为的正确解法，果不其然，这直接引得她嫣然一笑：
“主人何必这么紧张？”
“啊？我没有呀。”
“你在怕我吃醋？”
她目光玩味，同时放下了胳臂，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了一小步，与他保持着和先前一样的距离。
“不是的，我只是担心……”
陆灵秋想要解释些什么，忽见她轻摇螓首，认真提到另一件事：
“主人，其实，近些日子，我打算出趟远门。”
“诶？！”
他有些惊讶，“你想去哪儿？”
在他印象里，这么多年来，花铃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却不久前的大佛寺之行、和渡劫期间那次隐门终结行动以外，她完全没有离开过天山半步。
这次又想出门，难道是和“心情”有关？
陆灵秋不放心地猜测着。
果然，只听她平淡说道：
“想去西海附近散散心。”
“西海？”
他眉头一皱，最先联想到的就是某处天空裂缝。
毕竟自己和金瑜刚从那边回来不久，对其周遭环境实在是太过熟悉。
心中的疑惑很多，不过，他没有直接问她选择那里的原因。反是说道：
“需要我陪你吗？”
“不必。有凭依和我一起，主人放心去东宫就好。”
“可是……”
陆灵秋想再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止住了。
感受到他的在意，花铃心里一暖。
但她清楚，这次出行意义重大，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他一起……
为了让他安心，她补充道：
“我不会去很久，大约在你出发之后，我便会踏上返程。”
“哦……那好，我知道了。”
陆灵秋没再追问什么，直接点头答应：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记得随时跟我讲。”
“嗯。”
她很满足于主人给出的这份空间感。
所谓“充足的自由”和“无条件的信任”，无非如此罢了。
沉默数息。
注意到他有些打蔫儿，花铃掩嘴一笑，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忧似的，于回房前再度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
“主人，要一起上楼么。”
……
……
第三二二章 我们之间的秘密（5.2K超大二合一）
整整一下午，陆灵秋都沉溺于短暂别离前的香暖温存，直至夕阳西下、夜幕将至，才意犹未尽地从三楼的主人卧房里推门而出。
“辛苦了。”
身后传来花铃的声音。
他点了点头，对她道别：
“嗯，路上小心。走之前跟我说一声。”
“好的，主人。”
在她的恭送下，房门闭合。
咔嚓。
“呼……”
放松下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应该没什么异常吧？”
即使被夕颜花香完全包裹，此刻他也感受不到，“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指导一下白雪了。”
……片刻后。
走下三楼，来到旋转楼梯的缓步台处，可以看到，中央大厅内空无一人。
幽暗的水晶坠灯自顾自地亮着，迎合着墙上那一圈摇曳的壁烛，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安静的傍晚，通常是镜花宫灵使们的自由时间。
除却正在执行任务的孩子们，大家往往都会在晚宴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进行修炼，直至感到困倦。
此刻，紫电幻境内部，缘小布激动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唔！二十块灵玉！！天呐！！我……我竟然值这么多钱的吗？我感觉我什么也没做呀！”
紧跟其后的，是夏怜星有些吃味的嘀咕：
“是主人对你太照顾了……明明才不到一个月，就直接给你发了两个月的‘零花钱’。”
其实她想说的是“太偏心了”，不过在猫咪面前，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也不能真说出来，不然就好像在以大姐姐的身份去欺负新人一样……
只听缘小布大声叫道：
“确实！呜喵……陆宫主他实在是对我太好啦喵！我好感动！我…我不想走啦！”
“……”
“这么多钱钱，足以养活我全族人民好多年了！我……我得一次性赚个够！哦对，也要想办法好好报答他才行！”
从门缝处可以窥见，猫咪正趴在床上、怀里紧紧搂着那被漂亮之物填满了的大袋子，看似有理有据地在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却听夏怜星冷不丁说了句：
“之前在会议里，你是不是想管他叫‘主人’来着？”
被突然这么一问，缘小布的绒白猫尾登时立起！
只见她连连摆手、神色慌乱地否认着：
“没、没有！那是失言，我不是故意的！怜星姐，你要相信我！”
虽然很想表现出真诚的样子，不过脸上飞起的两朵粉晕却是彻底地背叛了她。
见状，夏怜星哪里还不明白猫咪的内心想法？
便撇了撇嘴，将事情挑明：
“你要知道，只有成为‘灵使’，才能够永远的留在这里。小布，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欸？我……我……”
听到这话，猫咪神色一颓，很快就没了先前那股开心劲儿。
沉默几息，她摇了摇首，无奈叹道：
“我没办法成为灵使。”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会战斗，不像怜星姐这样厉害，跟其她漂亮姐姐们也比不了……陆宫主他，一定不会喜欢我这样弱小的灵使吧。”
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夏怜星试图安慰一下她，却发现关于这件事，自己好像也说不太清。
镜花宫到底能不能容得下“非战斗型灵使”，她不知道。但她亲眼见到过的所有前辈们，无论是初代还是二代，几乎个个都是天赋绝顶的修炼奇才。
退一万步讲，就连同期的三代以及唯一的四代——苍岚，也完全不像小布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
看到夏怜星犹豫的脸色，聪敏的小布很快从中读出了答案，不禁心底痛苦更甚。
和大多数刚加入镜花宫时的灵使们心态一样，此刻的她，也被浓浓的“自卑感”完全笼罩。房间内的氛围沉寂下来，令人压抑。
然而，二女并不知道，陆灵秋早已在门外听到了她们对话的全过程。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传来。
猫猫们回首一瞧，见陆灵秋已然推开没被关紧的房门，缓缓走入。
“欸？！主人？！”
“陆宫主！您怎么来啦？”
二女毫无准备，遇此状况，不由有些惊慌，打算立刻起身相迎。
“你们不用起来，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刚刚的谈话，便进来看看。”
他温声说道。
“啊好……！”二女同时回应。
此刻，房间内部景象全部展现在眼前。
由于是休息时间，所以幻境内部被夏怜星设置成了“房间模式”。
这与用来修行的“幻境模式”完全不同，没有先前的紫电湖、也没有阴云密布的结界。现在的屋子，看上去仅是一间温馨的少女闺房——
柔软的双人大床上，缘小布正穿着猫耳丝制女仆裙俯在一边，倒着勾起来的雪嫩小腿几乎将裙底景象正对着大门敞开；
夏怜星则是身着单薄可爱的松垮睡裙坐在床沿，她的手掀开了被子，半个娇软身体已经钻进被窝……
床边的地面上铺着毛绒绒的纯白地毯，床头柜左侧的巨大书架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厚厚书籍。
空气中弥漫着少女身上不加防备的甜香，可以感受到，猫猫们似乎刚洗完澡，看上去粉粉嫩嫩，令人悸动。
这般突如其来的会面让大猫猫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还没准备好，并非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去面对主人，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不过缘小布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非常自然地坐了起来，并挪了挪身子给陆灵秋腾出一块儿床上的位置。
“陆宫主，您坐！”
“好。”
陆灵秋在猫咪的盛情邀请下坐到了床沿。
他将目光扫过二女、表明自己的来意：
“小布，对先前我发给你的这些报酬，你可有什么疑惑？”
他并未直接提及少女的苦恼，而是选择绕了个弯子，闲聊般如此提道。
“啊！没有！只是，您给的实在是太多啦！小布实在有些惶恐……不知该如何做才能体现这些灵玉的价值……”
猫咪犹豫了下，随后似是下定莫大决心，不舍地伸出小手、将灵玉袋子小心翼翼地摆到自己和陆灵秋身边，弱声道：
“要、要不……您收回去一大半吧，每次给小布一枚就好……”
她这般乖巧懂事而又怕说错话的不安模样惹得陆灵秋微微一笑，反问道：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啊？可是……”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他话锋一转，道：
“没事的，这些不紧要的事稍后再谈吧。
对了，小布，先前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问你，我想知道，白猫一族的‘心灵根’，到底有怎样的能力？不知你方不方便透露一些。”
“诶？！”
猫咪一听，大为意外。她不懂他为何会对如此“弱小”的灵根感兴趣。
正愣神之中，又听他补充道：
“哦，如果是家族隐秘的话那就算了。”
“不，不是的，陆宫主，您别多想！您派怜星姐救了我，所以也是小布的救命恩人，小布当然可以全都说出来！”
只见她直了直娇软的身子，目光坚定地看向陆灵秋，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
“其实，在我们白猫一脉中，几乎有两成以上的伙伴有机会觉醒‘心灵根’……虽然听起来蛮多的，可由于族内的人员总数实在太少，导致近年来只剩下身为族长的我还能保有这份传承……”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并将视线从陆灵秋脸上缓缓移到心脏部位，轻声道：
“‘心灵根’的能力，是‘读心’。”
“读心？”
如此陌生的神通不止陆灵秋没听说过，就连与缘小布同为猫妖的夏怜星亦是从未亲眼得见。
“嗯，我可以通过‘心之力’来辨别目标所言的真伪。”
猫咪不自信地补充道：
“不过，不能用于战斗就是了。”
“原来如此。”
听罢她的话，陆灵秋陷入沉思。
这种神通，让他最先联想到的，便是拉齐娜了。
在古早时期，镜花宫内三大灵使各司一职，拉齐娜身为第二初代，司掌“拷问”。
虽然那段久远的记忆已经流失，不过不难推测，任何在水月殿经受过“拷问”的存在，都必将尸骨无存。
时隔无数岁月，对于渐渐成为世界顶流的镜花宫来说，“拷问使”的作用已然变得不那么重要，毕竟没有任何组织胆敢像曾经的六大隐门那样再度来犯。
但这份传承，陆灵秋却并不想让之消失。
正如夏怜星有“暗杀”的天赋、奚飞鸟有“情报收集”的天赋一样，如果能让每位灵使擅长的能力都继续发扬、传承下去，那么镜花宫内将永远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眼下，按照缘小布所说，她似乎能够轻松地、通过柔和的方式去洞察人心，而这一点若被证实，那么未来的“拷问使”一职，就有人接班了。
想到这里，陆灵秋忽然开口问道：
“小布，能现场为我展示一下吗？”
“啊？！”
猫咪闻言一惊，张了张小嘴，露出可爱虎牙，支支吾吾道：
“现、现在就要吗？”
“嗯，”
陆灵秋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并伸手揉向缘小布的猫耳以示鼓励，“如果能发挥出某些与众不同的能力，或许可以被判定为成为灵使的条件哦。”
“哎？！真的吗？！那、那好！”
听有机会成为灵使，缘小布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她顺从地将身子直起，并主动用头部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般动作被一直沉默坐在旁边的夏怜星看在眼里，不禁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将身周被子裹紧。
之所以不讲话，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源于眼前这只看似毫无心机、也确实没做什么过分举动、但不知为何就能得到主人青睐的白猫。
讲道理，小布是自己带回来的，身为近族，本不该有争宠之心……可主人他！对她的特殊关照，已经不能用“明显”来形容，简直就是露骨了！！
大量金钱诱惑什么的就不说了，现在，他又开始询问她的能力，完全就是一副“我想收你为灵使”的态度！就差把这些话给写在脸上了！
重点是，这只小猫，竟还真敢顺势迎合！甚至明示过自己“不想走了”！
“真是欺人太甚……”
心中的话并不能说。
夏怜星被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但在主人面前，她不能表现出烦躁或是不满的情绪，只得强装笑脸，将这一切委屈吞进肚里。
“那我准备开始了哦，陆宫主。”
“嗯。”
房间内传来她和他进一步交流的声音。
就见缘小布缩回身子，略略酝酿了下，尔后正色描述道：
“首先，心灵法的基础法术名为‘视界术’，它可以通过将‘心之力’附着于双目上的方式来看穿目标的真实动机。
由于我的修为仅有成丹期……所以只能做到‘读心’的程度。”
猫咪顿了顿，小声补充：
“如果可以修到更高的境界，理论上是能够洞察对方的‘念源’，甚至于做到洗脑目标、更改‘念源’种类的程度的！”
陆灵秋一听，有些讶然。
在他的概念里，目前已经掌握了类似于“洗脑”和“控心”能力的灵使，依然只有拉齐娜一人。
她可以编绘梦境，让人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也可以直接摧残精神、下咒注魇，让敌人生不如死……这般能力端的可怖。
很明显，“心灵根”也是属于以“精神力”为主的一脉传承，只是不知，这种传承的极致到底能不能做到与拉齐娜的恐怖神法相媲美。
“还好拉齐娜是友非敌……我当初到底是如何将她收入镜花宫的啊……”
想到她的诸般能力，他于心中发出这般感慨。
当然，关于自身的某些“无伤大雅”的记忆早已被她改写过的事，他并不知情。
……
沉吟过后，他再度开口：
“小布，‘念源’是什么？”
“啊，那个就是说，每个人生来都会有的，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动机’。也可以被理解为‘难以改变的人格’啦。”
猫咪回应得很快。
“哦？”
陆灵秋却眉头一皱，对于这么抽象的解释没能迅速理解，不由有些好奇地追问道：
“那我和怜星大概都是什么样的‘念源’呢？”
“呃，这个……”
缘小布瞄了眼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夏怜星，又回过头看了看陆灵秋，犹豫了好几息，才弱弱地说道：
“我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判定比我厉害之人的念源啦……不过，倒也不是不能通过表象来猜一猜。”
她这么一说，陆灵秋登时来了兴致，“来，详细说说。”
“嗯嗯！”
缘小布痛快地答应了，并直接说道：
“其实很简单的。根据我的观察，怜星姐的念源，应该是‘善良’与‘守序’。而陆宫主您呢，则应该是‘善良’与‘中立’。当然，这些并未经过证实的答案不能作为最终结论——
有些人虽然表面上‘善良’，内心里却是‘混乱’与‘邪恶’的；
反过来，有些人表面上‘邪恶’，实际的念源却是‘中立’与‘守序’……
这时候，要想知道正确的答案，就需要我的‘心之力’来进行最终的判定啦！”
……
“……好、好复杂。”
猫咪的话绕得陆灵秋和夏怜星两人有些发懵。
他们完全没想到，缘小布看上去小小一只，居然懂得这么多高深的知识？？
不过考虑到她现在的修为还没达到“判定念源”的程度，陆灵秋便点了点头，决定换个角度进行测评：
“那，再来做下‘读心’的测试吧。”
“好！”
缘小布很配合地坐直了身体，说道：
“这种测试非常简单，只需陆宫主您问一个问题，并事先想好答案，我就可以把你心里的那个答案原封不动地告诉你。”
“哦……？做起来似乎很容易。”
陆灵秋听罢，当即就要思考问题，忽听她又道：
“不过有怜星姐在，我们可以提升下测试的难度。”
“嗯？”
猫咪突然的言语使得另外二人皆是一怔，皆是有些好奇：
“怎么提升？”
“嘿嘿。”
就见缘小布神秘一笑，将目光转向夏怜星，小脸上闪过一丝机智之色：
“比如，怜星姐可以问一个你想知道的、关于陆宫主的问题，我会通过‘心灵法’将他心里的正确答案直接道出，至于准确与否，陆宫主自有判断。”
“！”
夏怜星一听，觉得这建议不错！
正好心中有不少事想知道，若能利用小布的能力获取到真实信息，自然不亏。
权衡之下，便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而陆灵秋亦是略作沉吟，觉得合理。
“可以。”
“那我们开始吧！”
“好，怜星，你先问吧。”
陆灵秋看了看夏怜星，只见她轻抿小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想问的问题。
对于她所在意的事，他是毫无头绪的。一时间，倒是有些期待。
却见少女想都没想，直接将问题脱口而出：
“主人，我想知道您喜欢白色的猫还是黑色的猫。”
“啊？？？”
“呃……”
突如其来的发问，大大出乎了陆灵秋的意料。
一侧的缘小布也是微微一愣。
不过思索了数息后，她便心如明镜了。
她知道，怜星姐的问题，表面上是在问“白猫好还是黑猫好”，可实际……却是在隐晦地质问他“你更喜欢谁”。
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啊……
心里这般想着，缘小布打了个哈哈道：
“那个，怜星姐，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简单啦，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我使用‘读心’的神通，就能精确猜到的嘛……”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体内源力附于双眸之上，并将视线转向面色僵硬的陆灵秋身上：
“陆宫主他，肯定是喜欢黑……”
话未说完，声音便在窥察到他内心真实想法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