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知心姐姐
风花山西部,万灵春回阵。
蓝雨柔正安静的躺在藤床上享受着朝阳的惬意、聆听着不远处温泉的水声潺潺。
虽然身上的伤还要很久才能痊愈,但自从那晚对主人讲出了心里话之后,她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想要对他传达的心意,他已经感受到了。而且,他也做出了回应——
“水莲,现在的我,能力还不够。但总有一天,我会想到办法,用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你的。”
她明白他的意思。
也知道主人每天需要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大量繁杂。
能被他守在身边连续照顾几个夜晚,对她来说,已经很是满足了。
身为二代灵使中的一员,从最开始,她就没有与其她姐妹们争宠的想法。
比之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火药味十足的后辈们,她与金瑜、炎夜、小绫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谁也不会对谁露出锋芒,这种感觉不仅她很喜欢,就连陆灵秋也是看在眼里,并甚觉欣慰。
虽然灵使们在逐渐增多,但主人对她们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她是知道的。
微风拂过树林,带着清甜的风铃草气息飘散而来。
“嗯?”
闻到熟悉的味道,蓝雨柔动了动身体,扶着床沿、稍微往上方坐了坐,同时,目光望向远处的某个方向。
果不其然,只见一名黑长直少女正满脸委屈地朝着自己跑来——
“水莲姐——!!呜哇——”
“啊,飞鸟,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蓝雨柔秀眉一凝,直起了身。
在这镜花宫内外,若是有人敢欺负她亲手带进门的两位直属后辈,那么不论是谁,她都会在伤愈后亲自去为她们找回场子。
“嗯!就……也不是……!但是,也是!”
奚飞鸟语无伦次地回应道。
蓝雨柔:“?”
对于这般迷惑解释,她不是很能理解。
就见少女快速冲到藤床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她,并将头部埋进那波澜涌动的美好领域当中。
“啊嘶,轻点呀,飞鸟……怪疼的。”
蓝雨柔俏脸一白,险些昏厥过去。
依然处于蜕皮状态下的她只有在主人面前才会强作镇定、将所有痛苦都压在心底,硬生生做到面无表情。而现在,被少女这么大力抱住,她不由得疼出了声。
“啊啊,水莲姐,对不起!”
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少女就要弹身而起,但却被蓝雨柔搂住了脖子,重新抱进那棉花糖般柔软的胸怀之中。
“没关系,轻点儿就好。”
美好的触感最是能够治愈人心,感受着通常只有主人才能享受到的顶级待遇,奚飞鸟闷声感叹道:
“呜呜,果然!在这冷酷无情的世界里,只有水莲姐的胸部还算有些温度了!”
“??”
蓝雨柔哭笑不得:
“到底怎么了呀?”
她轻抚着少女那柔滑的黑长直发,愈发感到好奇。
“其实……我……我是来找水莲姐进行人生咨询的!”
只见涩鸟趴在那香气沁心的娇软身躯上,抬起小脸,直视着她说道。
“‘人生咨询’?”
她闻言一愣。
“嗯!就是,我觉得,我好像一直以来都在干傻事!”
奚飞鸟苦着小脸,满是担忧地糯声问道:
“水莲姐,你说……我是不是被主人讨厌了啊……”
“啊?”
蓝雨柔一头雾水,丝毫不知少女这毫无厘头的结论到底从何而来。
“说什么傻话?主人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真的吗?”
“当然。你以为他是因为什么才去极北的?”
蓝雨柔白了她一眼,这让她登时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知道,虽然自己的任务还算圆满,但若不是因为超时,主人也不会带着水莲姐不远万里来救自己,并且还和洛琳发生那么激烈的战斗。
换句话说,水莲姐身上的伤,和自己有着直接关系。
“好啦好啦,别胡思乱想的。你这么优秀,干什么突然没了自信呀?只要安心修炼,不给他惹麻烦,他早晚会来宠爱你的。”
蓝雨柔最是会洞察人心,为了防止少女陷入自责,她揉了揉那手感极佳的黑长直,安抚了几句。
“可,可是!主人他现在正在和茶……正在和慕青做奇怪的事!”
“啊?”
“嗯!!小绫前辈说的!他昨天半夜进了慕青的洞府,现在都还没出来!一、一定是……”
少女话及此处,目光黯然地低下了头,满脸的委屈。
见她那副可可怜怜的低落模样,蓝雨柔自然能读懂她的意思,不由莞尔一笑地安慰道:
“飞鸟,你不必多心。主人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定是在指导她修炼,不可能做出你想的那种事。”
“蛤?修炼?为什么?!”
看着水莲姐极其肯定的神色,奚飞鸟有些半信半疑。
“很简单呀,在镜花宫内,如果没能忍住诱惑、提前破身了,那么《花神真诀》就永远无法修至第三层——‘风止境’以上。
换句话说,唯有先以处子之身将修为提到蕴神期,并把功法修到此境之后,才可以做你想的那些事哦。否则的话,她将一生都与‘零落境’无缘。
如此天阶功法,若是半途而废,岂不得不偿失?”
蓝雨柔正色道。
“欸?!真的吗!”
少女第一次听到这种秘闻,略微怔然过后,眼中不禁希望重燃。
毕竟水莲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之前她只以为《花神真诀》的几大要求是门槛,只要成功修下来第一层,就可以破身。
但若真是按照水莲姐所说,修炼过程中也要求身体圣洁的话,那么在镜花宫内不被此条规则束缚的人,也就只剩下已经修到第三层以上了的初代和二代前辈们了。
其她所有三代灵使们,都会被这一条限制住!这样一想,主人和慕青之间,暂时、大概率是“安全”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只见蓝雨柔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精致小脸,再次确认道。
“嗯……嗯……”
有了水莲姐的保证,奚飞鸟心下稍安,明显不像刚才那般难受了。她想了想,又借此机会将另一事道出:
“那……那还有哇,水莲姐,就是猫猫她最近得到了一样东西……”
花费了盏茶左右的时间,少女将关于“紫极”灵戒的事很详尽地讲述了一遍。她发现,把心里话对水莲姐倾诉出来之后,果然会舒服不少。这种机会难得,她自是要好好珍惜。
“哦哦,灵戒啊……”
蓝雨柔认真地听她说完,逐渐露出了然之色,简单思索了下,说道:
“飞鸟,其实如果你也想要,直接找机会跟主人提就好的。”
“诶?可那会不会很无礼……”
却见蓝雨柔轻摇臻首:
“主人说过,能做到的事情,定会尽量满足大家。灵戒只不过是储物法器的一种,若你想要他亲手制作,只需跟他讲就好了。”
说到此处,她将腰间那无比精美的纳灵八卦牌轻轻解下,拿到少女的眼前,并往里注入了一道极为纯粹的水灵力——
耀目的蓝光闪动,只见那八卦牌的形状在如水滴般产生着改变、并重新凝形。
仅仅不到三息,就在少女那骤然收束的靛青色瞳孔当中,化为一枚璀如天星般的海蓝色钻戒,锢在了那凝霜雪似的修长玉指上。
“啊!!!这!!!”
“是‘涟漪’哦。”
在奚飞鸟惊然呆滞的眼神里,蓝雨柔解释道:
“除了一开始就拥有纳灵念珠的朱雀以外,我、金瑜、绫儿的储物法器,皆是主人赠送,并随时可以幻形成为戒指的哦。”
……
……
第二二四章 去见初代
两日后。
从木灵洞府走出时已是傍晚。
彻底恢复了全部灵力的陆灵秋此时此刻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整个人的面色与进入洞府之前相比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先前的疲倦困怠完全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正瘫软在床上喘个不停、心跳依旧如密集鼓点、俏脸上满是红晕的某只小鹿了。
正如蓝雨柔之前所言,由于慕青的《花神真诀》刚修习到第二层境界,暂时还不能破身,所以陆灵秋在第一天夜里只是搂着她“睡”了一晚。
当然,所谓的睡,可并非直接入眠。
相反,在那些根本没停下来过的某些小动作下,少女愣是被弄得一整夜未能合眼……
甚至,还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学到了许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奇淫巧技!
这下,她算是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在尽全力配合主人的过程当中,她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主人!这……这个,怜星她们也会吗?”
为了防止在其它未知的领域被姐妹们压制,悟性极高的少女无论是什么“知识”都来者不拒,疯狂地吸收和学习。
在主人耐心而又温柔的“手把手”教学下,本就是天才的她学习进度飞快,短短两天下来,二人的“双修”很快就从原本平平无奇的修炼变成了一半“修”一半修,已经完全不是上次修行时的模样了。
这不,差点忘却时间的陆灵秋若不是感到体内灵气快要溢出,恐怕还会沉迷于此,“荒度”更多时日。
还好二人在甜蜜的过程当中就能够互渡邪力,达到提升修为、迅速回复灵力的目的。
陆灵秋发现,慕青在突破过后,进化过的“黑彩色”灵力明显比之先前的纯黑邪力更为精粹、高级,仿佛是邪力的“浓缩版”。
这让他仅是与她交互循环了几小汩,就登时亢奋起来,感到百骸充盈、无比坚挺。
作为奖励,临走前他嘱咐少女,若是想他了,随时可以用“传音白玉”来联系他,只要他有空,定会第一时间过来陪她。
可想而知,这种承诺对少女而言无异于天降大喜。所以在走出洞府之前慕青又卖力地“练习”了好几轮,直至口干舌燥后才放他离去……
至于那枚传音白玉,她倒不是把它给忘了,而是因为一直不敢打扰他,怕他身旁有其她人,故才迟迟未敢使用。
现在,二人的距离被拉近了如此之多,慕青只觉得,原本那即将消失不见的安全感在一夜之间全都回来了。
“果然应该早些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虽然主人一直在转移话题,但我猜,偷腥猫天天在看些不正经的书籍,还总和金瑜前辈混在一起……定是早就对此道参悟得炉火纯青了!……我也不能落下,等他下次来,绝对要让他刮目相看……”
少女如是想道。
……
……
走在通往琉璃阁的路上,陆灵秋借着夜色,使出辅助法术——“内视术”来查验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态:
灵力,满盈;
精神力,充沛;
血液浓度,正常;
灵液,稍缺。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这次会不会很痛……”他喃喃自语道。
在与慕青双修过后,各项状态都被拉满的他自然选择了要直接去喂养被“放置”很久了的拉齐娜。
其实在最近一次苏醒过后一直到现在,他只去喂养过她寥寥两次,频率远远不如总是陪在自己身边的花铃。
虽然看上去有些偏心,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每次喂养拉齐娜之后,他都要在床上躺很久才能缓过来……
那种精神被撕裂蚕食的痛苦,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最可怕的是,在过程中,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全程都是闭着眼、以昏迷状态去度过这段极其煎熬的时间。
漆黑阴暗的地牢,遍布墙壁的毒蜘蛛,噩梦缠身般的昏厥体验,苏醒之后全身沾满的未知黏液……
若换做常人,只要去过一次,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选择再去了。(当然,也有可能当场死亡)
但陆灵秋,即使知道很危险,却也还是愿意在精神力回满后及时回应她的渴求。
身为圣灵,他认为“喂养初代”与关爱二代、三代们一样,都是存在于自己肩上的责任,也是必须要去尽的义务。
——他不会选择性地遗忘她。
……
盏茶的时间匆匆流过。
想要到达“水月殿”底部,需要借助天阶传送阵——“花月古阵”的空间能量。
风花山与地底相距甚远,除非像沙绫那般拥有遁地神通,否则其他人很难进入到其内部。
陆灵秋来到空寂无人的琉璃阁,在迈入大殿的一瞬间,目光忽然被某样东西吸引住,蓦地停下了脚步。
——是花神像。
凝视着那与慕青的形貌有八分相似的绝美面容,他微微一叹。
已经很久没和她讲话了。
虽然知道是自言自语,但心中的思念总要通过某种方式来传达出去。
在之前,每次做了那个重复的梦,他都会来到这里,来到“她”的面前,跟她讲些心里话。
失去记忆后的迷茫也好,对未知前路的不安也好,无法保护身边孩子们时那种自恨愧责也好——
他都会跟她讲,就像扛不住压力时,去找水莲倾诉那样。
但有些负能量,他是不愿意带给水莲的。
毕竟,情绪会传染。
他不想让水莲陪自己一起难受。
——灵使,是需要去宠的。
……
深吸了一口气后,陆灵秋走到“她”的面前,按惯例打了声招呼:
“柚木,你还好吗。”
黑色的玫瑰花瓣余香依旧,似是永远不会枯萎。
那柔和轮廓下,充满爱意的眼神尽显温柔。
无论何时站在这里,他的神思都会有些恍惚,似是会出现她依然还活着的幻觉。
“最近发生了许多事。”
他的声音低沉:
“镜花宫,新来了很多可爱的孩子。”
“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二代灵使、三代灵使,以及最新加入的四代,都是你没有见过的新面孔哦。”
“大家都很优秀,也很努力,从未让我操心过。甚至,还屡次在最关键时救了我。”
“我想让她们每个人都尽量远离苦痛,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和自由。”
“但要想实现这一点,需要做的准备还有太多。”
“西海的天空裂缝,极北的妖神、鬼灵,流失在外的神秘魔剑,能够蕴养二代灵使们的天材地宝……没有一件事是可以放下不管的。”
“柚木,其实,有时候,我也只能对你抱怨几句——”
“我真的,有些累了。”
陆灵秋仰首轻叹。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重新振作起精神:
“……待我将一切威胁处理完毕,定会专心修炼、尽早恢复至真神修为。到那时,我会全力找寻到关于我们的回忆。”
虽然想更多的再和她说说话,但时间紧迫,并无余裕。
他知道,还有一位灵使在苦苦等候着。
“唉。”
再次叹息一声后,他转身绕过花神像,来到琉璃阁的主座左前方,伸手往前一推。
墙壁登时在灵力的作用下翻转而去——
竟是伪装成壁画模样的密室大门。
尘腐的味道伴随着无光的黑暗从入口处扑面而来,
陆灵秋毫不犹豫,迈步走进其中。
——
九平米的正方形房间内,一座圆阵铺陈在地面上,虽灵能充盈,却明显久久无人使用。
他从“黑忆”里取出八枚灰光闪烁的顶阶灵玉,并弯下腰,将它们一块块镶进“花月古阵”的环形边缘。
在最后一枚灵玉躺进那不差分毫的缝隙中时,只听“呼”地一声,黑暗的密室里,亮起了鬼火般的森森幽芒。
微弱的空间之力在扩散。
花掉十息的时间酝酿好心中的情绪,他站到了传送阵的中间。
见初代,永远都不是什么令人轻松的事情。
嗡——!!
灰光爆闪,空间之力很快将他淹没。
琉璃阁外,夜色深沉而又无比浓郁,充满了不祥的意味。
在那英俊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
水月殿如一潭死水般寂静的环境里,
终于传来某位灵使心念已久的声音——
“拉齐娜,我来了。”
……
……
第二二五章 蛊惑·进食
哒、哒、哒……
咔啦、咔啦。
潮湿密闭的空间里,散发出一股腐尸草的味道。
伴随着锁链的抻动声响起,陆灵秋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能够明显感受到,似有什么鬼物在渐渐苏醒。
嘶嘶嘶嘶——!
咔啦、咔啦——
黑暗之中,无数只剧毒夜行生物朝着四面八方涌散而去,
在宫殿的正中央,两点橙红色微芒蓦地一亮。
那投射而来的邪异目光里,充满着畸变扭曲的渴求意味。
“主人……主人。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咔啦、咔啦——!
她的声音沙哑而病态,言语之中流露出的欲望更是掩藏不住:
“快来吧、到我怀里来。主人,我好饿、好饿——”
嗒、嗒、嗒……
滋呲——
地面上传来刺耳灼烧的声音。
黑暗中,王座附近的坑洼里,积满了透明而又浓烈的液滴。
他知道,那是她流出的涎液。
“拉齐娜……”
他犹豫着,一步步靠近。
就像一步步走向深渊泥潭。
即使是渡劫期修为的陆灵秋,在面对这位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最危险的初代灵使时,也会忐忑不安。
不似花铃的稳定、凭依的克制,眼前的她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将那最原初、最纯粹的欲望毫无遮掩地表露出来——
“主人、主人……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吗,你终于想起我了吗,这段时间里,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幽蓝色的鬼灯并未燃亮,周围的黑暗比黑夜更浓,伸手不能看清五指。
对她的喂养,每次都是在黑暗中进行。
并非不能见光,而是因为她的执意要求。
“抱歉,拉齐娜。这次我来得晚了些。让你久等了。”
陆灵秋走到她的面前。
能够从炽热的甜腻呼吸中感受到她正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主人,没关系,只要你还记得我,只要……你还愿意来见我。”
拉齐娜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他,却在锁链长度的限制下无法将手臂合拢。
咔啦、咔啦——
金铁交响的声音如苦痛的具象,振动耳膜。
每次近距离感受到她那于绝望中歇斯底里求生着的复杂心情,陆灵秋就于心不忍。
甚至会屡次产生“要不要为她解去牢锁”的想法。
“亿花缚魂大阵”的效力在经过万年时间的洗礼后,已被削弱得所剩无几。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凭借渡劫期的实力从外部将之硬生生给破除。
但理智告诉他,这位初代灵使,并不能够像花铃那般控制自身。一旦获得自由,很可能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当年林柚木将她封印于此处,并把花铃隔绝在外,一定有不得不那么做的道理。
他相信她的决定。
“拉齐娜,在这次开始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些问题。”
陆灵秋摸到玛瑙王座的扶手,坐到了她的身边,并主动横过身来,躺在了她那双修白玉腿之上。
“主人,说吧。”
面对刀俎上的鱼肉,拉齐娜虽饥渴难耐、恨不得立刻将他吃掉,却依然在尽力压制着体内的欲望,煎熬地等待着他将要说的话讲完。
毕竟她知道,主人并非猎物。
他不会恐惧、不会逃跑,甚至每次,都是主动而自愿的交出一切。
能活到今日,全靠他定期的精神力供养。所以,忍耐已久的她并不会在这方面选择违逆。
“是关于你们的事……”
她身上的味道远古而又神秘,与其她灵使们的歆甜清香完全不同。
陆灵秋于黑暗之中闭上双目、嗅着她的气息,轻声道:
“以前,你从未跟我讲过你们的来历。但在不久前,我见到了凭依……我想……”
话音渐弱。
因为,能明显感受到,那摩挲着自己面颊的纤瘦双手蓦地一颤,动作戛然而止。
——她似乎不开心。
“拉齐娜……”
“主人。”
她的声音冷了三分:
“有些事情,遗忘,是最佳的结局。”
“……”
陆灵秋不解更甚:
“可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让我知道的……”
花铃守口如瓶,凭依顾忌太多。
本以为这次可以通过拉齐娜来补上一些记忆碎片,可没想到,就连她也……
一想到凭依和主人在一起时的画面,她就难以按捺住心底最深处的嫉恨。
身体在轻微地颤动,显是在尽力压制那份爆裂的心情。
沉默许久后,她忽然开口:
“做个交易吧,主人。”
“诶?”
“关于我们的曾经,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
咔啦、咔啦。
她缓缓抬起手臂,将柔白皓腕悬于他眼前:
“那就帮我解开它吧。”
“!”
陆灵秋猛然睁眼:
“这……这件事……”
“怎么?”
拉齐娜轻放下手臂,忽然俯下身来——
“不行么?”
两团沉甸甸的巨大软物挤压在他的脸上,情迷的气息浸入鼻翼——
“主人,为什么不能公平一些呢。”
“你们人类,是最喜欢讲究公平、正义的吧?”
“唔……”
“花铃得到的自由,凭依得到的偏爱,我也很想要、我也很想要——”
“……”
“主人,主人……为什么,不能够,再对我好一点呢?”
她的声音轻响在他的耳畔、萦绕在他的脑中:
“主人畏惧我吗?——讨厌我吗?还是,觉得我很丑陋?”
“不、不是这样的……拉齐娜……”
“主人啊,我不会做坏事的。可以相信我一次吗?”
不觉间,魔音灌脑般的蛊惑盘旋在他的视听五感之内,陆灵秋只觉精神深处迎来一阵眩晕刺痛,下意识地就想要答应:
“那……那我……”
“乖——
主人,解开我的枷锁吧。
只要这次,比以往再多些、再多一些……”
她低下臻首,将诱人的唇贴在他嘴边:
“事后,我会用你喜欢的一切、来报答你。”
“唔……!!”
致命的一吻轻盈而落。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下,
麻痹与酸痒交织袭来,
脑中的神经似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穿刺而过,
下一息,陆灵秋彻底失去了知觉。
……
“咝噜……啾唔……”
伸出紫红色的舌头,舔舐着主人英俊的面颊。
抚摸着他健美的肉身,欣赏着这艺术品般的人体造物。
在不省人事间可以为所欲为的亢奋、
心中剧烈跳动着的鲜红脏器——
“这次,终于可以,将属于我的东西,永远地夺回来了。”
【魇神化·开】。
咔啦、咔啦——!!!
咝咝——
嘶嘶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部。
“那么,要用餐了哦,主人。”
在这空寂诡异的黑暗中,只见一只盘踞在玛瑙王座上的、巨如小山的、浑身长满长毛的灰色八足蜘蛛,
张开口器,
一寸寸,
将陆灵秋的身体,
吞入了腹中。
……
……
第二二六章 畅饮·冲破牢笼
咕嗞——
黑暗之中,传来细碎的吞咽之音。
快速分泌,尽情汲取,疯狂吸收,准备孕育——
不知过了多久。
“唔嗯……!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会如此美味……!
不、不够。
我还要、还要——”
恐怖的阴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增大着,仿似被充满了气即将爆炸的球体。
嘶嘶嘶嘶——
咔啦、咔啦!!
锁链在疯狂颤动,子嗣们在一旁尖鸣。
“乖宝宝们,别急、别急。
你们的弟弟妹妹,很快就会出生、来陪你们。”
拉齐娜的声音扭曲而邪狂:
“残缺的小家伙可以作为食物,但,最健壮的几只,可要好好照顾他们哦。”
“嘶嘶——!”
似在回应、似在期待,蛛群们整齐地环绕在母亲四周,发出尖利扎耳的声音,仿佛在进行某种降生前的仪式。
“哈,这次的能量,真浓醇呀——”
“咕噜——”
是液体被榨取的声音。
下一息,只见蛛母的腹部夸张地波动、收缩着,
完整的人形轮廓不断地扩散出灰色的精神力能量。
与此同时,一股新的、极度诱人的黑彩色灵能也随之缓缓渗透而出。
它们彷如某种浓缩能量的精华,诡丽而美艳。仅仅丝缕,就让拉齐娜体验到了至高无上的快感!
“唔嗯~!!!”
咔啦、咔啦……!!!
轰然流动着的灵能眨眼间充溢了四肢百骸,干涸已久的身体中,灌满了前所未见的新能量。
“啊——这次,说不定、说不定可以……”
咔啦、咔啦——!!!
锁链抖动的幅度更加夸张,大地似乎也在她那饱足的蠢蠢欲动中隐隐颤栗。
此刻,地震前夕般的诡异宁静弥漫了整个风花山的外部。
“果然,主人是爱我的。”
感受着比每次来时都要充盈数倍的精神力,吮吸着那不知名的高阶黑彩色能源,拉齐娜如疯魔般癫狂自语着:
“一定是想给我个惊喜吧?
或许,早就不忍看我继续遭受如此煎熬了,一定是这样的吧……一定是的吧!!”
巨量的营养从他体内被导出,传输到她的内宫之处。
八条弯折巨足在极度的满足与亢奋中轻轻抽动着,点点灰雾从她体内涌挤散出。
“主人,主人……你真好。真好啊。”
巨大的蛛背上,纹着一个仅看上去就令人目不能移的图案。
那是一名女子。
她双臂环胸、交叉扶于肩上;未着丝缕,双眸紧闭。
灰色长发如瀑般倾洒,刘海将前额完全遮蔽。娇柔的躯体似无上的艺术品,丰润的体态与魔鬼般的柳腰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拉齐娜的人形幻影镶印。
然而,如此美丽的女人,此刻,正在以形貌骇人的本体阴森自语着:
“就、就快要好了。
虽然会稍稍痛苦一些,但,都到了这个份上,就算再来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主人。
交给我吧,全部、都交给我吧……
我很快就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去最安静的地方,享受永恒的余生了——”
将某种行动指令通过特殊手段强行注入到陆灵秋的潜意识之后,她张开森然可怖的巨大口器,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听到了吗?主人他同意了呢。他真的很爱我。”
将目光望向四周,享受着自我陶醉般的虚假满足。
“嘶嘶嘶嘶——!!!”
子嗣们于原地狂舞附和着。
“嘿,真是想不到吧?
花铃、凭依。
我不可能再把主人还给你们了。
绝对、不可能了。”
她一边冷笑着,一边将新得到的能量缓缓汇聚——
“我时常无法理解,你们这对儿高傲的姐妹,凭什么、凭什么可以一直享受着他的宠爱?”
“尤其是你啊,花铃。”
她的眼神阴冷下来:
“从那时开始,你就一直被所有雄性像遥望神明那般仰视着吧?”
“为什么就连主人这样完美的存在,也会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做过的事,你敢告诉他么、你敢么!!
真是可恨……可恨至极!!!”
令人发指的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怒意。
“还有凭依,万年之前,你对主人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那些小伎俩,瞒得过花铃,却又如何能瞒得过我的耳目!!”
嘶嘶嘶嘶——
“真是可笑啊。我一直想不通,你和你姐姐,到底哪一点比我强?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有什么值得主人如此去偏爱你们!!
到底、有什么!!!”
拉齐娜狂乱地细数着仇人的过错,不觉间,膨胀的体态似乎变得更为巨大化了。
“吼嗷——!!!”
王座已经渐渐无法支撑住她的重量,当某个临界点彻底被突破,
只听轰然一声——
玛瑙巨石制成的牢椅径直倒向后方、碎落成两半。
嘶嘶——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盘踞在坑洼地面上的拉齐娜愈发癫狂,憎恨与嫉妒让她开始不满足于主人已然过量的关爱——
“花铃,让我也来尝尝,主人的灵力是什么味道的吧?”
“嗯?还有凭依,你喜欢的饮品,我也想来一份,不过分吧?”
榨干精神力之后,她将神识定位在腹中男子的另外两种能源上。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主人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哦?”
拉齐娜怔然一息,迅速观察了下。
除却被喝干的“黑彩之力”外,主人原本的大量“花灵力”和提前转化起来备用的其它各属性灵力竟全都不见了。
那么结论很明显——
他的灵能,突变、转化过。
“看来,那黑彩色的能量,就是他现在的味道了。
这口感……
是最纯粹的‘花灵力’与‘邪力’的结合体吧?”
拉齐娜目光沉醉地砸了咂嘴,意犹未尽:
“真不赖啊,花铃。
你,一直在喝这个吗?
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她的声音阴冷下来:
“以后,一滴也别想享受到了。”
话音未落,那巨大蛛体的尾部,开始一点点喷吐出白色的黏线——
就见拉齐娜一边编织着产褥,一边在腹腔内用精神力化成的尖刺,于陆灵秋的脖颈上割开一道小口——
刺啦——
咕嘟、咕嘟——
一汩汩新鲜滚烫的红液就这样流淌在宫腔里,混合着其它某些成分的液体。这让拉齐娜登时浑身剧烈地一颤!
“虽然是第一次尝到,但凭依,你也挺会享受生活的啊,嗯?”
贪欲渐渐迷失了她的眼睛。
——八只橙红色的可怖单眼。
“可恨呐……真是可恨……!!!”
越是体会到他的美味香甜,就越是会对那两个女人产生更多的嫉恨。
对于主人每次喂养过她们之后都会被半推半就着发生一些其它行为这件事,拉齐娜早就怀恨已久。
咔啦、咔啦——
“花铃、凭依。你们给我记住,主人,永远是我的。——是我的!!”
咔啦、咔啦——!!
“我要把他的印记,以你们根本做不到的方式,永恒地传承下去、刻在每一个孩子的身上。”
咔啦、咔啦——!!!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的幸福,也就到此为止了!!!”
咔啦、咔啦……
咔嚓!!!!
轰——!!!
突然,巨如海啸般的太古灵能,以冲击波的形式炸然扩向整个地底!!
主人的灵力、血液、精神力——
一切的一切都被拉齐娜饮干榨尽,
在庞大能量的冲荡中,在“恨与嫉”的大力驱使中,
那坚如磐石的锁链,
终于——
应声而断。
……
……
第二二七章 出大事啦!
六月疾驰而去,七月转眼将至。
这一日,风花山圣灵洞府门前,某道身影停立于此,目光之中满是茫然。
“都已经十天了……主人他怎么还没回来……?”
奚飞鸟呆然望着那似是被永远关闭了的洞府大门,心中的委屈难以言述。
自打那天和水莲姐谈过人生以后,少女就下定决心要将内心的想法坦诚地告诉主人。
毕竟,有话直说本就是她的性格,而且考虑到主人那么温柔,自己提出的要求确实很有可能直接被他答应并满足。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整整十天过去,他居然一次也没回来过!
这不禁让每日清晨都按时等候在这里的少女感到无比迷茫和不解。
按理来说,若无必须要出门解决的事,陆灵秋要么会呆在自己的洞府内修炼,要么会陪其她灵使们共同度过一些美好的下午或夜晚。
但这次不光奚飞鸟未见其人,就连其她的姐妹们好像也都没和他一起出没过……
这就非常的不合理了。
“主人他又去了哪里呢……”
少女于圣灵洞府门前踱来踱去。
“若有任务之类的要事,主人他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就出门的。”
“就算是在突破,也会事先跟大家打声招呼。”
“而且,水莲姐还未痊愈,金瑜前辈也没彻底恢复……他已经很久没去看她们了。”
“不,不对劲。”
奚飞鸟表情渐渐凝重,越想越不合理。
突然,她目光一凝,琢磨道:
“莫不是……遇到了大问题?!”
身为新一代传音灵使,对突发的意外情况必须要时刻保有敏锐的察觉能力。这是朱雀姐曾说过的话。
而根据少女对主人的了解,这次的事件,从目前状况来看,已经属于极度反常的那一类了。
没记错的话,主人他在做每件大事之前都会习惯性地召集姐妹们开个会,绝对不会就此消失。
“不行,我要问问其她人。”
她很快做出决定,洒然转身,将目光停留在“土灵洞府”的大门上片刻后,迈步向前走去——
“小绫前辈,您在吗?我是飞鸟,我想问问,最近您有没有看到主人呀?主人他好像不见啦!”
“……”
幻彩灵鹤飘然而入,然而十息之后,却迟迟没有回应。
时间紧迫,奚飞鸟按捺不住疑惑,悄咪咪地使出了“灵瞳术”,并大胆地释放出神识,穿透洞府大门,往内部探去。
只见里面正有一股极为浓郁的彩色能量漂浮盘旋在整个空间的正上方,沙绫的身影端坐于柔软小床上,看样子是在进行着关键的突破。
那风灵纸鹤的虚影漂浮在萝莉面前,明显并未被打开。
少女略一思索便知,小绫前辈的《花神真诀》已经修至第三层,再加之近日所悟颇多,观其灵能色彩,应当是正在努力攻破第四层——“零落境”。
“啊,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不能打扰她……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念及于此,她收回外放的神识,安静地离开了此处。
数息后——
“慕青前辈,你在嘛?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一下。”
木灵洞府门前,奚飞鸟再次将纸鹤投入其中。
按照她的分析,主人临行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慕青了,要想知道他的去向,问其她任何姐妹们的意义都不大。而五灵洞府又相隔甚近,不如直接去找小鹿,看看她有没有线索。
很快,只听“嘎吱”一声,木灵洞府的大门应声而开。
一道清甜可人的声线飘然而出:
“哎,是飞鸟啊。快进来坐吧。”
“啊好!”
这是奚飞鸟半月内敲开的第一扇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终于体会到了苦涩而又难得的“被接待”的感觉。
只见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又将凌乱的长发撩到耳后,确认一切都很得体了,这才悄声走进其中。
木灵洞府的空间并不大。
由于是新建,所以只按照灵使们的日常需求进行了简单的设计,整体内景以简约实用为主。
毕竟如果太空旷了,会给她们一种冰凉而又孤独的不安感。大家都希望自己的住所可以尽量温暖一些,这样在主人来看自己的时候才会有温馨美好的氛围。
此刻,慕青已在床边收功坐好,目光正望向连廊入口处,等待着某位黑长直少女。
三息而过,奚飞鸟探出头来,看向闺房内部。
“喔哇——慕青前辈,你……变化好大呀!”
这是她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哈,有吗?”
慕青站起身来,热情地走到她身边,挽着少女的胳膊将她拉进屋来。
“嗯嗯!不但皮肤变得更光滑、发质变得更好了……就连,嗯呣……就连那里好像也变大了不少呢!”
奚飞鸟目光快速地扫了扫小鹿的胸前,压低声音说道。
“哈啊……?肯定是太久没见、你都忘记我长什么样子啦。”
慕青含糊其词地解释道:
“再说了,人家本来就也不小的嘛,只是平常大家看不到而已。哈哈,哈哈哈。”
看着她这幅试图蒙混过关的样子,奚飞鸟自然不跟她深究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着:
“可恶,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主人滋润得如此水灵……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不满归不满,她倒是丝毫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嘴甜地继续夸了几句,随后直接切入主题:
“那个,话说慕青前辈。主人他,是不是在十天前,来过你这里呀?”
“诶?”
小鹿想了想,点头确认:
“嗯,没错。”
“那,你知道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吗?”
奚飞鸟正色问道。
慕青闻言一愣,先是摇了摇首:
“这个……他没说哦。不过看他当时的样子蛮急的,可能是要去办什么事吧。”
随后,话锋一转,反问道:
“飞鸟,他怎么了吗?”
慕青心思敏感,自然能够从对方的话语中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不由颇为不安地皱了皱眉。
她还记得陆灵秋走的时候并无什么异常,无论是体内的灵力还是精神状态,都是完好充盈的。
“嗯……他已经消失十天了。”
只听奚飞鸟轻叹一声,将关于主人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啊?!这,怎么会这样!”
数息后,得知了消息的慕青噗唥一下就站起身来,再也难以坐得住了。
对她而言,主人失踪可是超级大事,如果他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那么不光是自己,其她所有姐妹们也都会直接心态崩掉……这可是镜花宫现下最严重的事情,必须立刻重视起来。
二代灵使们都在养伤、突破,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身为首位三代灵使的她必须站出来,为其她姐妹们带个头才行。
只见她以最快的速度将灵使制服穿好,雷厉风行地拉起黑长直少女,边往外走边说道:
“走,飞鸟,我们分头去找找线索。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主人他在镜花宫内遇到了危险,那只能说明……”
她话音一顿,冷静地推言道:
“行凶者很有可能是我们身边的人。”
……
……
第二二八章 只有她才可以(4K大章 为盟主信我东行加更)
一个时辰过后。
午日当头,阳光洒落。
风花渡口处,慕青一脸凝重之色地立于竹林前,小脸之上愁眉不展。
这时,奚飞鸟已经跟她分头行动、去询问夏怜星和白雪等人去了。而她则是直接来到此处,打算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寻找线索。
其实少女心里清楚,二代灵使们对主人的行动轨迹基本可以说是毫无头绪的。
毕竟金瑜、水莲在养伤,炎夜和小绫则在修炼、筹备突破之事。在这十天里,大家都没出门,也没去见过主人,甚至无法像奚飞鸟那样,第一时间发现主人失踪这种天大的异常。
而三代灵使们,除了自己之外,大家都住在天山的“镜花天域”洞府里,很少进入风花山内部。
据观察,主人是在风花山失踪的,在此期间并未使用孤城的大传送阵外出,否则苍岚和白雪她们定会察觉。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慕青站在竹林旁的小岛上,将目标锁定在整个风花山范围内,张开纤白双臂,一点点把神识向四周铺去。
“拜托了。”
“春常结界·叶花之涌。”
呼——!!
就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绿芒呈环状从少女的体内扩散而出,以迅雷之势笼向周遭竹林。
霎时间,无论缤纷花草还是绿竹夏松,但凡是被黑彩色灵能镶印过的植物,皆如受到召唤般,纷纷摇晃枝叶、扭转粗根,犹将身体转过来,凝望自家主人一样,在同一时间向少女投以恭敬臣服的目光。
“小姐不惜耗费如此灵能召唤我等,不知有何吩咐?”
正前方的一棵参天灵松咧开大口,用粗哑低沉的声线传音问道。
“我想让你们帮我查一下圣灵殿下十天前的去向。”
面对树精草灵等仆从,慕青自是换上了高位者的姿态,语气清冷地命令了句。
“好的,小姐。”
作为被“花邪之力”附灵而生的植物精怪,众花草对她的态度毕恭毕敬。因为眼前的少女为大家赋予了新生、赐下灵智,无异于降下鸿福天缘。
要知道,它们若按常规速度通过吸纳天地灵气去修行,想修成精怪怎么着也得花费数千年以上。而资质平平的草木或是不小心长在灵气浓度单薄环境中的草木就更是想都别想了。
再造之恩大于天,各个木灵立刻行动起来,通过“叶花脉络”,以树为眼、花草为耳,将整个风花山范围内的全部信息共享互通,并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小姐,圣灵殿下他于十日前进入了‘琉璃阁’。”
灵松扭过身来对少女说道。
“琉璃阁?”
慕青闻言一愣。
显然,能这么快就收集到有用的线索,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是的,小姐。”
灵松再次确认了句,且补充道:
“我等视线无法穿透结界、洞察琉璃阁内部的景象,所以不知圣灵殿下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十天里,他没有再出来过。”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少女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那么,辛苦了。”
在她印象中,主人曾说过,“琉璃阁”是类似于“中央大厅”的地方,通常用来进行大事的决策。
像之前在“花神祭”时,她就去过一次。
当时秦诗音第一次来到镜花宫,并当着主人的面讲述隐门的密谋,随后主人召集全部灵使于此处开会,并分发任务安排,这个画面在少女脑中是记忆犹新的。毕竟那天也是她被任命为“祈灵使”的一天。
而今,主人进去之后就失踪了,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需要亲自进去看看才行。
少女想到就做,抓紧时间赶往琉璃阁。
……
潺潺溪水声中,慕青快步走过拱桥,停立于湖心岛正前。
远眺而去,古朴华丽的琉璃阁周遭安静无声,毫无异常。
此处不设阵法,没有屏障。她不再停留,径直迈步踏进大殿。
再次来到这庄严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神识外放而出。
屏风前,手捧玫瑰的花神像依然栩栩如生地立在原处,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与上次所见一般无二。
慕青的视线扫过那惊艳众生的完美面颊,摇了摇首,绕行而过,走向厅内。
高台上的主位没有主人坐过的痕迹,大殿内部各个设施完好、摆放整齐,亦是毫无争斗打斗过的迹象。
“奇了……”
少女心知,主人不会凭空蒸发。就算使出上古传送术、天阶灵法,也定会在这里留下些印记。
就在她皱起小脸四下查探之时,猛然间,余光看到了屋内的某个角落里,有一点黑彩色的灵能微粒。
“这……这是……!”
与陆灵秋同床合修过的她自然对“花邪之力”敏感至极。
她知道,那尚未干涸的痕迹定是源自主人体内。换句话说,他的消失,与那灵能印记有着直接关系。
无暇思考,她疾步小跑向主座左前方的壁画处。
那是一整面平坦的琉璃墙壁,
墙上刻画着一名绝色女子。
与花神的圣洁温婉不同,眼前的女子画像处处透着邪意。
灰色的、不祥而柔美的长发,橙红色的艳丽又诡谲的瞳孔,苍白病态的美丽面容,充满恨意和苦痛的绝望眼神。
仅仅是看着这张壁画,慕青就能感受到一股至恶之力在搅乱着自己的心智。若是见到真人,恐怕能与之媲美的可怖存在也只有“那两位”了。
“主人……”
越是凝视,心中的不祥之感就愈发强烈。
慕青伸出小手,摸向壁画上的某个位置。
——那是邪冷女子的心脏部位。
……
她轻轻往前推去,墙壁纹丝不动。
停步原地,略作思考后,少女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然而,这么大一面墙,显然不是可以靠少女的蛮力破除的。
“是机关吗?”
慕青对着主人残余的灵力印记琢磨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
随后,她将自己体内的、与陆灵秋同源的“花邪之力”注入其中——
下一息。
“嘎吱嘎吱——”
墙壁登时在灵力的作用下翻转开去。
充满主人气息的密室,就这样呈现在她的眼前。
……
……
“这……这是……”
当慕青取出一颗月光石照亮整个密室内部的空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座圆形的上古传送阵。
九平米的房间内,传送环最外围的一圈被镶满了灰色的不知名属性灵玉。
此刻,它们灵光尽失,安静地躺在沟槽当中,显然是已被使用过,不能再用了。
少女警惕地走到阵中央,弯腰蹲下身子,将其中一颗报废的灵玉从中捡起并握在手心。
“是……空间之力吗。”
感受着那与奚飞鸟身上的灵力很相似的味道,慕青微微皱了皱眉,用目光数了数大阵上那一圈灵玉的数量。
“八枚啊……”少女喃喃道。
按照她的推想,主人定是在此处消失的,并且临走前使用了八枚“空间”属性的超稀有灵玉。
那么要想进入此阵、到传送阵的另外一边去寻找他,就需要想办法再去弄到八枚崭新的同属性灵玉。
虽然涩鸟的属性与之对应,但少女心里清楚,似乎只有修炼到《花神真诀》的第三重——风止境,才能通过“点石成玉”的神通凝练出对应属性的灵玉,若真要等到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唉……这可怎么办……主人他定是遇到危险了,我不能在此浪费时间!”
在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去之后,慕青逐渐开始焦躁起来。
好不容易捕捉到许多有用的线索,也确实寻到了主人的踪迹,但却卡在了最后一步上,这不禁让少女觉得非常的难受和棘手。
“冷静,我要冷静一下。想一想,有谁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在主人的人身安全面前,就算是拉下面子请求作为“竞争对手”的姐妹们帮助、甚至欠下人情,她也在所不惜。
“二代的话,小绫前辈和朱雀前辈正处在关键的突破时刻,肯定是不能去打扰的。
而且金瑜前辈她好像只有金雷属性的灵玉,水莲姐亦是不太可能拥有空间灵玉……
至于三代的其她姐妹们……就更没指望了。”
少女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不,这种时候不可以慌。要仔细想想……想一想……”
深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气,重新整理了下脑中的思路,尽力压住心底的焦虑急躁——
在沉思了数十息后,突然,她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了某道美丽诱人的身影。
……
……
天山,镜花天域洞府。
中央大厅内,不断传来语气很是不安的谈话声。
此刻,夏怜星、白雪、苍岚、秦诗音四女正汇聚于此,认真听着奚飞鸟对于主人失踪事件的描述。
“……事情就是这样!慕青前辈她已经在风花山内部进行地毯式搜索了,所以我来问问大家对此有没有什么头绪!”
“天啊……怎会发生这种事……”
听完她的描述,秦诗音不由惊叹出声,完全未曾想过主人竟会在镜花宫这么安全的地方遇到危险。
这些天里,她一直住在他为她新准备的“空灵幻境”中闷头苦修,根本就没出来过,自然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虽然很想帮忙,但确实帮不上什么的感觉令她很是苦恼。
这时,只听身旁的白雪面露担忧地回忆道:
“近日我的修行进度还好,并不紧张,所以每天早晚都会准时来中央大厅帮苍岚分担一些日常工作……可奇怪的是,连续多日,我并未见到过主人前来用餐……当时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却未曾多想……”
说到此处,她话音渐弱。
就见苍岚也是在一旁连连点头确认道:
“是的,主人以往每隔三五天都至少会来享用一次晚宴的……”
对于陆灵秋的习惯,姐妹们都是比较在意,当然也会从不同的角度去对其进行记录和了解。
几女把自身的近况分享了一番,互相一比对,很快发现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主人根本就没出来过。
连续十天不吃不喝,不使用传送阵,未见任何姐妹,没安排过任何任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通过以上讯息,完全可以确定,主人出了大事。
“哎,这……这要怎么办才好……”
夏怜星猫耳耷拉下来,小脸上无比忧虑。虽然不知主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她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非常的清晰。
一侧,奚飞鸟见大家的信息并不能为寻找主人提供什么帮助,亦是感到心里一凉,无力地瘫坐在高背靠椅上,仰首轻叹:
“如果那天我不去找水莲姐,一直守在那里等他就好了。”
……
时间匆匆流过。
黄昏时分,伴随着中央大厅传送阵的一声嗡然轻响,慕青的身影出现在众女的视线当中。
“慕青前辈!!”
气氛压抑的会议早已结束,此刻,几女正在等候她那边的消息。
奚飞鸟赶紧转过头来急切问道:
“你在里面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主人他……”
“嗯。”
却见慕青点了点头,但并未停留,而是径直走向旋转楼梯,边走边说道:
“确实通过一些手段发现了他的踪迹,可是,线索在琉璃阁那里断掉了。”
“诶……诶?!!”
本以为希望渺茫的众女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再问得更清楚一些。
然而慕青却脚步不停,“噔噔噔”地走过二楼,并继续往三楼前行着,显然是在抓紧时间要去办什么事。
“啊,她是要去……”
白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标地点,不由无比惊讶。
众所周知,镜花天域洞府的三楼仅有一个套房,那就是陆灵秋之前一直使用着的“主人卧房”。
而现在,它正在被休假期的花铃姐所使用。
咚、咚、咚。
“花铃姐,您在吗?”
没有声音。
咚、咚、咚。
“我是慕青,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没有回应。
咚、咚、咚。
“是关于主人遇到危险了的事。”
……
嘎吱——
少女话音刚落,大门应声而开。
“啊……花铃姐……”
悠久的气息从卧房内部灌涌而出。
房间里,一道绝色身影立于落地窗前,背对着房门的方向。
如瀑般华美的银色长发、优雅不染纤尘的黑白灵使长裙、让人仅在一息内就会深陷沉醉的高贵气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小鹿的内心。
呆呆望着那道令人目不能移的惊艳背影,
花铃那澄澈甜美但却略显冰冷的声线轻飘飘传来:
“进来吧,慕青。”
……
……
第二二九章 唯一解
夕颜花的香味优雅而高贵,馨然满屋。
落日之下,斜阳的暖光顺着拉开的酒红色窗帘安静地透射进房间,倾洒在那位灵使长的身上。
然而,光线竟似根本无法触及到那道身影,堪堪接近到她身周三寸处,就像是受到某种力场的斥吸一样,被硬生生拉拽到其它方向——
给人一种不配触摸她的、永恒的距离感。
许久未见,她还是一如往日,仅是站在这里,就能够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
“说吧,慕青。”
她转过身来,星银色的瞳孔似要将少女彻底洞察。
“花铃姐……主人他……”
慕青想要将事情全部告诉她,但却忽然注意到,眼前的她,似乎与上次相见时有些不一样。
变化是很明显的。
本就倾城绝世的面孔,似乎比之先前还要再美绝三分;
如若凝脂般的肌肤,现在比雪还要柔滑,仅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神怡不已;
黄金比例的身材已经完美得无法变得更好,但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是愈发深沉神秘。
现在的她,就像永远无法被看透的神祗,明明近在眼前,但却无比虚幻。
——让人不敢相信她真实存在的那种、来源于“过度完美”的虚幻。
慕青能看得出,她在这段时间里,状态和自己一样,产生了质变。
以前的花铃姐,虽一直面无表情地在中央大厅忙碌、为主人处理海量的事情,但少女总能依稀感受到,她很疲惫。
那是一种并未写在脸上的、难以被人读出来的倦意。
可现在,她的身体各处,却似被什么特别有营养的东西大补过一般,整个人焕然一新。
无需多想就能猜出,这一切必然都是主人带来的。
“难道她也和主人双修过吗?”
慕青无法看出花铃的修为以及灵力分布,就只能在心里这般推测着。但她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将外面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盏茶的功夫过后,花铃听完她的陈述,微微蹙眉。
“你是说,主人最后消失在了‘琉璃阁’,对么?”
“是的,花铃姐。那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是一座我从未见过的传送阵,不知通往何处。”
少女回答道。
随后,她又想了想,忽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几枚黯淡的玉石,并继续将线索全盘托出:
“我在传送阵边缘见到了八块儿被使用过的‘空间灵玉’,就像这样……”
她将手中玉石递向花铃:
“我想,如果无法弄到新的,是不是就不能重新启动那座传送阵,也自然没办法进到阵的另一边找到主人……花铃姐,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花铃并未伸手接过空间灵玉,也没有做出回答。
只是黑白长裙中的纤细手指轻微一勾——
裙袖鼓动下,那枚玉石忽地无风自飘起来,悬浮于她的面前。
阳光之下,扁平且呈矩形的灵玉内部,依旧残留着点点主人的气息,而某种灰色的能源亦是在其中被消耗殆尽。
失去浓缩能量的灵玉,只能沦为普通玉石。
“嗯。”
观察几息后,花铃心中初步有了答案。
只见她微一挥袖,将空间玉石返还给少女,随后又把神识注入到自己手指上的灵戒——“白光”当中,面色沉静地在查探着什么。
慕青接过玉石,安静候在一旁,一眼不眨地等待着花铃姐的结论。
此刻,一幅立体的三维图像呈现在花铃的识海当中——
那里,是风花山内部的景象。
明显能够看到,一枚黑色圆点正静滞于“琉璃阁”的地底正下方,而在它身边,还有一枚灰色的圆点与之重合。
距离那里很远处的海外,一枚红点则与白点重合在一起。
“白点”,即是自己。
整个“地图”里,共有四枚圆点,分别对应着圣灵殿下与三位初代灵使。
这是专属于初代灵使们的“花谱网格”。
与二代灵使们不同,她们要想寻找主人的位置,仅需通过手上的太古灵戒即可达成目的,而二代们的网格工具则是“琉璃花神令”。
看着那代表着拉齐娜的灰色圆点,花铃的面色登时冰冷了些许。
整个房间中的温度开始下降,空气开始变得愈发稀薄。
“花铃姐……”
察觉到如此明显的异样,慕青倒退了两步,靠于门边。
她不知道,灵使长在刚刚那番检索中看到了什么。
“慕青,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只听花铃淡淡道:
“你先回去吧。”
“诶?可是主人他……”
“回去。”
少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花铃下了逐客令。
“啊……那,那好吧。”
感受着她冷冰冰的语气,慕青缓缓退出房间,并在带上房门前道了句:“拜托了,花铃姐”。
嘎吱——
咔嚓。
确认门锁关好以后,少女转过身来,在中央大厅里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忧心忡忡地走下了旋转楼梯。
此刻,姐妹们都还在楼下等着,大家没有任何一人先行离开,毕竟主人的事比一切都重要,她们自是会耐心等待结果,并愿意随时待命。
只见奚飞鸟当先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慕青前辈,花铃姐她怎么说呀?还有,主人那边是什么情况?”
“嗯……”
慕青想了想,不知该怎么回答,便简要地将自己在琉璃阁内发现的线索讲述了出来,并在姐妹们凝神倾听的目光中总结道:
“……如果花铃姐可以解决空间灵玉的问题、亦或是有办法进入到传送阵彼端,那就有望找到主人。”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知道,镜花宫内目前的所有灵使当中,唯一有可能解决这种棘手难题的存在,除了花铃,她想不到别人了。
“唉,怎么这样……如果我再努力些,早点修到花神真诀第三重就好了……”
奚飞鸟用小手捧着从慕青那儿拿到的空间玉石,无奈叹息道。
“不能怪你呀,飞鸟。我们加入镜花宫的时间都太晚了,就算你不吃不喝拼命修炼,也很难做到接连突破两重境界的。”
一侧的夏怜星走到近前,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了句。
“确实……”
“希望花铃姐能想到办法吧。”
继续小声探讨了一会儿,众女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能压抑地继续等待着楼上的消息。
……
……
主人卧房内,花铃沉默着返回到落地窗前,攥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手。
似是在犹豫,又似是在纠结。
但最终,一切顾虑都还是败给了对他的极度担忧——
只见她突然对着空气自语道:
“醒醒吧。”
“有件重要事需要你替我去做。”
……
……
第二三零章 姐妹交易
“哈阿——”
慵懒的哈欠声突然在耳畔响起,熟悉的轻佻声线再次传来:
“姐姐,怎么了。难道你,想我了?”
“闭嘴,凭依。赶紧出来。”
“哈?”
在她诧异的声音里,花铃二话未说,直接将双手合握于胸前,以祈祷之姿使出了某式“召神术”——
【幻月灵法·魔体双分】。
呋——!!!
伴随着浓烈血气的波动扩散,一缕幽芒猛然从她的体内暴射而出!这一霎,整个空间里,完全被血潮般的赤红所染。
恐怖的灵压如海啸般涌散而出,不过下一息,便被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很好地将之藏进了体内、把这巨大的动静给按制住了。
当灵雾散去,血气退散,那道身影终于幻现于眼前——
蔷薇色的长发在灵流中飘舞,吊带袜上的腿环勾人心扉;蕾丝黑裙包裹下,那魔鬼般的顶级肉体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姐姐,你疯了吗?”
只见凭依呆然地立于花铃身前几米处,用姐姐的口吻问道。
此刻,她那苍白绝美的诱惑面容上,充满了极度的不解:
“什么大事儿能让你直接把我给放出来??”
她一边道出心中疑惑,一边伸出皙软双臂,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各部位,仿佛在以第三者的视角观赏着某件绝世的艺术品。
根据她在近万年里对姐姐的了解,若不遇到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
而要说有什么事是连姐姐都无法处理的……
凭依脑中很快有了答案。
“主人遇到了危险。”
“啊?!”
花铃长话短说:
“他被掳走了。”
“……”
凭依闻言,顿时收起了往日那漫不经心的笑容:
“被谁掳走的?”
主人的事,对她而言,和姐姐的事一样,都属于最重要的一类。如果他真的遇到了危险,并且是连姐姐都束手无策的那种危险,那么她就必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才行。
“拉齐娜。”
“……”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她背上的蝙蝠紫翼猛然地收缩了下。
“是她……”
只见凭依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危险女人的样子。
沉默了片刻,幽幽叹道:
“我当初就觉得她是个祸患,可主人却还是执意要救下她……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也正常。”
花铃平静道:
“你知道的,主人内心善良,且完全不了解我族之事。也根本不可能清楚,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得到‘永生囚禁’的刑罚。”
她顿了顿:
“所以,今天的事情,是早晚都会发生的必然。”
“……确实如此。拉齐娜的贪欲是无尽的。
就算主人对她再好,到最后,也会变成……用他们人类的话讲,怎么说来着?……‘农夫与蛇’?”
她不确定地思索着。同时抬起手臂,将目光望向纤长手指上那颗血色戒指。
把神识沉入“红尘”当中,很快就能看到主人此刻的坐标。
果然,“红尘”当中所显,与花铃所言一般无二。
“主人一直都是定期喂养拉齐娜的吧?按理来说,不应该突然出现这种事呀。以前都还好好的……而且,她不是被林柚木给锁住了么?怎么可能制住渡劫期修为的主人?”
确认了情况后,她有些不解。
“时隔万年,‘亿花附魂大阵’的效力早已接近于无。但,按理来说,若非受到什么刺激,拉齐娜并不会被心中的恨与恶所支配,所以——”
只见花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并向前飘出一段距离,瞬间贴近了自己的妹妹:
“我在想,是否因为某件事成为了导火索,才会让她选择如此,不惜与整个镜花宫为敌。”
凭依心里咯噔一声,自然明白姐姐这话指的是什么。
“啊……姐姐,不,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一脸无辜地连连摇首,完全不敢承认。
确实,她心里清楚得很。要说什么事能让拉齐娜嫉妒至炸,无非是之前在风花岸边和主人之间的那次亲昵行为了。
这样一想,那段毫无遮掩的画面被拉齐娜的“耳目”所捕捉到也并不奇怪。
原本在初代灵使当中,只有姐姐一人在不间断地被主人喂养着,自己已经万年没有得到过滋润,拉齐娜也同样,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被主人探望一次。
但这个平衡,被自己的“血欲”给打破了。
那次的放纵,在无形之中,为主人带来了灾祸。
凭依知道,拉齐娜虽然危险,但在心底却深深地爱着主人,那种“爱”的程度,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爱”。
若用扭曲来形容,甚至可能比自己的“想和主人一起死掉”还要更扭曲一些。
——她想吞食他。
她想通过自己的方式产下他的孩子,并把他的味道、他的灵力、他的一切习惯、记忆,全部刻印到那些“子嗣”们的身上。
她想永远把主人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想囚禁主人,【和他一直零距离地共生在一体。】
如果说,仅仅是思想恐怖也就罢了,恰恰相反,她的实力也非常令人望而怯之。
当年邪神陨落,花神消失,三大初代灵使签下新约,为镜花宫复仇。
那时,除了被魔印限制了修为的花铃是真神级以外,凭依和拉齐娜皆为渡劫期实力,仅次于半神。
凭依见过她的攻击手段。
与姐姐的“时间腐化”、“幻杀术”、“圣结界”等超阶术式不一样,
拉齐娜擅长“咒杀”和“心控”。
她记得清清楚楚,在狙击隐门六圣的那六位人族最强真传门人之时,正常的任务分配是每位初代灵使负责解决两位,但拉齐娜却不愿与自己和姐姐共同行动,而是独自前往青台山,将那两个正聚集在一起下棋品茗的隐门高手、连带着青台山周遭全部的活人,当场以一招“念咒术”给灭杀掉了。
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元婴、化神级别的对手,而是渡劫初期的同境界存在。
从那以后,凭依就对这位曾经的“囚犯”有了一些实力上的概念。
这次,姐姐叫自己出来,显然是因为她碍于林柚木的“花神结界”限制,并不能进入风花山,所以才要借自己的手去处理主人的事。
而要想与拉齐娜“和谈”并让她交出主人,明显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意味着自己大概率需要和她发生正面交锋。
“凭依。其它一切我都不再过问。只要你能救出主人,之前你犯下的错,一笔勾销。”
只见花铃抬起右臂,从精美的袖口边缘处伸出白嫩葱指,勾起妹妹的下巴,认真道:
“我会原谅你。”
“真、真的吗?!”
听到这话,凭依登时睁大了猩红色的双眸,直视着姐姐。
她当然知道,姐姐从不说谎。而且,也从不会遗忘什么。
只要是姐姐说过的事,必然会不差分秒地准时达成。
如果连之前那次的事都可以被原谅……
凭依的目光有些躲闪。
毕竟自己亏欠姐姐的,实在太多了。
却见花铃并未回复,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数秒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息。
二人皆知,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言毕,她正要转身离开房间,却忽然被花铃轻轻拉住了胳臂。
“嗯?姐姐?”
凭依不解回头。
却见花铃将眼中那一丝复杂之色藏在深处,只是默默从“白光”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极为精致的沙漏项链,并亲手挂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这……这是……”
凭依怔然盯着胸前那填满半瓶银色砂砾的小沙漏,满脸的难以置信。
“去吧。”
花铃不再多说,转身走向落地窗,背对着她最后低语了句:
“别死掉。”
……
……
第二三一章 任务执行·初代灵使
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房间,凭依轻抚了抚颈前那精致小巧的吊坠,深吸了一口气。
吊坠上的沙漏,上层是银色砂砾,下层是空的琉璃。
颈环系带穿过顶部的袖珍圆锁,自然地将它系在她那惹眼缝隙的正上方,与锁骨平齐。
在上半部的两侧,还有着一对儿华美的天使翅膀向外展开着,非常具有异界感。
此物名为“天时沙”,是花铃不知耗费多少岁月,以至纯的“天外之力”凝练而成的“圣物”之一,当今世上仅有一瓶。
凭依知道,这件物品原本是姐姐打算在复仇之时作为底牌来使用的,毕竟它有着通天之能,可瞬间触发名为“时停·大回溯”的圣术,在遇到致命的攻击时能够毫发无损地将时间法则【倒流】,这般神能若是瞬发,端的极为可怖!
而如此珍贵的东西,花铃并未用在自身或是主人身上,反而是交给了凭依,这让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那是建立在愧疚和亏欠之上的,被感动所驱使着的自卑。
横刀夺爱的是自己,违背约定的也是自己,不值得信赖的是自己,没有尽到妹妹义务的依然是自己。
可她……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在平日里对自己表现得那么冷漠,但到了这种时候,却还是能放下早已积累至深的隔阂、像人类那般放下芥蒂,选择去尽到身为姐姐的责任。
越是感受到她的好,凭依就越自卑。
果然,主人在最终选择姐姐不是没有原因的。
“哼,姐姐,你可别小瞧我哦。现在的我,可不一定会比你弱呢。天时沙,我会尽量留给主人。”
心中这般想着,凭依缓步走下旋转楼梯,前往风花山传送阵的方向。
当中央大厅里的孩子们见到从主人卧房里走出的并不是灵使长、而是这位面生又邪艳的性感大姐姐时,不禁纷纷投来夹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
“是她!”
慕青第一眼就认出了凭依。
在她印象里,这位曾经擅闯大阵并把主人带到小树林里不知道干了什么的漂亮女人,显然不是寻常存在,她自是不可能忘记。
而亲眼见过凭依出手的白雪和苍岚,更是心中一惊,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还记得当时那位炼出了“回天造圣丹”并精通“尸傀分操”的隐门首领——衣丰老怪,实力强悍到连小绫前辈都不是对手。然而,却在两招之下被这位不知名初代灵使当场斩杀。
白雪记得清清楚楚,名为“肉身分离”和“群体解剖”的“血灵法”,实是至邪至恶。
当时那般恐怖画面,就算到现在想起来,也依然令人毛骨悚然。真不知那样的法术到底还属不属于“灵法”的范畴。
“这是谁呀……?”
奚飞鸟环顾一圈,见大家好像都认识那位邪艳女子的样子,不禁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夏怜星,暗搓搓地问道。
“啊……我也不知道诶,不过话说她和花铃姐长得很像吧……?”
猫猫睁大粉瞳,一眼不眨地盯着大姐姐步入厅内。当初她和金瑜出门在外,并不知道凭依的存在,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哦?这么一说……”
听了她的话,涩鸟观察了几息后,发现果然如此。
“嗯……确实。”
坐在右手边的秦诗音亦是点头表示赞同。
大厅之内,在场的灵使基本都是三代,外加一位新人四代。所以资历最高的、能代表大家发言的也就只有三代里首位加入镜花宫的某只小鹿了。
这时,只见慕青站起身,迎了上去:
“那个,请问……?”
未及多言,便听邪艳女子打断了她:
“哎呀,小青青,还有可爱的小家伙们。”
凭依脚步不停,只是偏过头来,用目光看向长桌两侧的后辈们,并顺手伸出玉臂揉了揉少女的浅草色长发,轻笑了一声,道:
“我这就去把主人给你们带回来哟。”
“!”
“欸!真的吗?!可那传送阵……”
“放心。我自有办法。”
凭依的声音平静而淡然。
看着她成竹在胸的样子,众女亦是心里一稳,多少滋生了些许希望。
“需要我们为前辈您做些什么吗?”
不远处的白雪起身问道。
“不必。安心呆在这儿等我的消息就好。”
凭依话不多说,径直迈入传送阵中,将紫翼与身周散发出的隐约血气迅速一收,空间之力开始缓缓波动。
“那那那……前辈路上小心!”
“嗯。”
嗡——!!
随着光芒的散去,惹眼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女面前。
从她出现到离去,整个过程不过数息,可以看出,她的内心里也是很着急的。
此刻,灵使们互相对望一眼,各怀心思。
“白雪,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呀?你知道吗?”
奚飞鸟按捺不住心底好奇,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我也说不清。不过花铃姐和她之间的关系好像很密切的样子,因为上次我亲眼看到……”
白雪说到这儿,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确认主人卧房依旧大门紧闭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大家透露道:
“她把花铃姐给弄哭了!”
“啊?!!”
“没错,事情是这样的……”
白雪一点点将那天在天山脚下的战斗以及战斗之后自己的见闻描述给大家。
当几女听到凭依救下小绫前辈并瞬杀敌人的时候,皆是面露惊色,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大家都知道身为“暗杀使”的小绫前辈有多强。
不过,苍岚当日也恰好赶到现场,并和炎夜共同见证了那一幕,自是可以出面作证。
至于花铃姐和她的过招,完全就属于众女根本无法理解到的境界范畴了,没人可以分析出什么,只知道她很强,强到能与“最强灵使”打个五五开。
这下,大家对这位邪艳女子的实力终是再无任何质疑,皆认为无论遇到什么敌人,她都可以顺利解决,并成功将主人带回。
“希望一切顺利吧……”
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慕青轻轻一叹,默默祈祷了句。
因为,先前存于心中的那不祥预感,并未散去。
……
……
走过风花渡口,穿越竹林,步入一线天,凭依表情冰冷地快速向琉璃阁行进着。
天色渐暗,空气中的馨甜味道不似往日,整个岛屿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了般,有些令人压抑。
风花山中心地正上方,一片极为诡异的灰黑邪云毫无征兆地汇聚于此,为整片山脉带来了大片阴影。
凭依抬眼望去,瞬间辨认出,那是拉齐娜在产下“子嗣”时才会形成的异象。
“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
她加快了速度,从步行变为了穿行,从穿行变成了闪移,目标直指琉璃阁。
为了遵循“契约”中那条“不破坏风花山内一草一木”,她不得不放弃使出血灵法中的传送术。因为施法就意味着会释放出自己体内那能够让生机在眨眼间流失的邪能。
时间紧迫。
一想到主人在拉齐娜的体内受苦,一想到已经过去了十天,一想到他们的“孩子”——
凭依的心灵就如火燎般灼痛不已。
“可恶。可恶!”
“姐姐只说要我活下来。所以——”
她目光一寒:
“宰了拉齐娜应该是被允许的行为吧?”
……
……
第二三二章 初代·死斗
无月之夜,星辰耀眼。
风花山地底。
漆黑的环境中,嘶鸣声不绝于耳。
距离陆灵秋被吞入腹中已经过去了十天整。
“哈……”
空旷的大殿里,不断传来疲惫而虚弱的喘息之音。
蓦然间,只听“忽、忽”几下,幽蓝色的鬼灯陆续燃亮。
丝许幽芒穿透黑暗,照亮了大殿的内部景象——
只见无数灰白色丝线交错纵横,斜斜连于玛瑙王座的原位处。视线之内,一只巨如小山般的蛛母盘踞于产褥之上,在其宫腹与丝网的正下方,则堆满了沾满黏液的白色蛛卵。
蛛卵时而左右轻颤,里面的幼小生命随时可能脱壳而出。
“嘶嘶嘶——”
冷光照射下,子嗣们如潮水般顺着蛛网,褪去到阴影当中。
“主人,就要完成了,就要完成了——!!
我们、我们的——
咕呕——”
伴随着拉齐娜痛苦的吟叫,最后一只新生命终于在“啪嗒”一声中坠落在卵堆最顶部。
整整十天里,她一直在进行着排卵行为,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千余只卵袋即是她辛苦过后的成果。
“这次、这次……无论如何,都该轮到我来享受主人的宠爱了。主人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再把他从我身边抢走——谁也别想!!!”
“嘶嘶嘶嘶——!!!”
尖鸣与利啸回荡在水月殿内部,子嗣们在为母上的自由以及新家人的降生而欢呼狂舞。
由于初代灵使非人非妖,故花铃与凭依的繁殖生育能力远远不如二代和三代。唯有拉齐娜,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将主人的精华汲于体内并轻易产下后代。
而这些继承了陆灵秋部分属性的“子嗣”们,随便拎出一只,都是灵力如海般的恐怖魔兽。
它们自诞生起,起步修为就高达人类的金丹期,天赋几近《天苍神妖录》当中的“四相圣兽”,若是顺利成长起来,恐怕用不了几千年,整个大陆就会被它们所支配。
一直以来,陆灵秋仅将注意力放在天苍大陆中的各种威胁之上,却完全忽略了某些比起天空裂缝、鬼灵大军还要更加不稳定的存在——
那即是“镜花宫初代”。
他过于信任她们了。
尤其是在苏醒之后,他更是将关于她们的一切全都遗忘,只当她们是可靠的二代灵使那般去用心关爱。
殊不知,花铃、凭依、拉齐娜,这三位当中的任何一人,一旦失去《契约》的约束效力,一旦开始以自己的意志来行动,放眼天苍,恐怕没有生灵能逃得过此劫。
毕竟,三者皆为真神。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
在排卵的过程中,为了防止体内的他由于精华被榨尽而死,拉齐娜一直在用自身的母液通过特殊的渠道度给他,以此来保证他的营养获需。
虽然掳获主人并将他监禁于此的行为非常疯狂,但考虑到花铃并不能进入到风花山里,拉齐娜认为,天地之间,没人可以阻止得了她。
“做完这件事,我就可以离开这座监狱。我就可以,呼吸到外面那美味的空气,就可以再看一眼天空的颜色——”
“哈——多么令人兴奋,多么令人欢愉——!!!”
身体在因极度的亢奋而颤抖着,八条步足更是早已按捺不住对外界的渴望,随时可能猛跃而起。
“自由”,对于拉齐娜来说,已算得上是极其遥远而模糊的词汇了。
它就像是虚无缥缈的蜃楼,无论她怎样追逐,都无法触及到它一丝一毫。只能默默远望着拥有着自由的花铃,在日渐发酵的羡嫉当中猜测着它的美妙滋味。
但现在,一切都在按计划运转着。
只要再稍微将产子所消耗的精神力恢复些许,她就可以带着主人冲出水月殿,去享受风花海的清甜空气与美景。
九千年如一日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时——
大厅边缘处的“花月古阵”突然毫无征兆地散发出一股空间之力,随后,只听嗡然一声——
一道极为熟悉的可怖气息正通过阵的另外一端传送过来,并于一息后,将某个存在呈现在了大殿内部。
霎时间,血气弥漫,灵压骇天。
“谁?”
拉齐娜面色一沉,缓缓将蛛首转向声音的源头。
嗒、嗒、嗒。
脚步声在这空旷冰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好久不见,拉齐娜。”
一道人影从传送阵里慢步走出,并停于她身前不远处。
不难听出,那慵懒轻浮的声线里,少有地夹杂着一丝认真。
“嗬嗬,凭依。果然是你。”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死死盯着那魅惑至极的完美身影,拉齐娜仿佛早有预料般冷笑道:
“没想到,花铃竟真的如此大胆,还敢再把你放出来。看来,是苦头还没吃够啊,嗯?你们姐妹,可真有趣。”
喀喀喀——
她丝毫不提主人之事,只是略微活动了下筋骨,将巨大的魔躯转了过来,对准眼前那不自量力的人形女子:
“凭依,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呵……”
只见凭依环视了一圈地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卵袋,仅仅一眼,那骨感娇躯便被如此景象气得浑身发颤。
“嘶——呼——”
深吸了几口闷湿的空气,她尽力将体内怒意压制下去,这才把目光再次落回到对方身上,声音冰冷:
“拉齐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猩红色的瞳孔中,一缕微芒不着痕迹地一闪而过。
透过“血瞳术”可以看出,主人正被囚禁于拉齐娜那可怖本体的腹中,里面的人形轮廓和散发而出的熟悉气息的便是证据。
不仅如此,在大殿四周,潜伏于墙壁上、石缝中、地毯下的那些黑色蜘蛛,竟也个个带有一丝主人的味道!
这种味道,凭依再熟悉不过。
很明显,拉齐娜对主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指着阴影处的那些“子嗣”,一字一字质问道:
“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嗬嗬,‘身份’?”
拉齐娜笑了笑:
“怎么可能忘记?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
倒是你,凭依,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有能力阻止我吧?”
她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当年在族内,你就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没有你姐,我早就把你吞了。你不记得了?”
“……”
“嗬嗬,凭依啊。没有花铃,你什么都不是。
在你研究你那些华而不实的小把戏时,我早已吞噬成万上亿条生命了,你懂吗?
无论是在曾经,还是来到天苍以后,你都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这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拉齐娜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现今,我得到了主人的滋养,并脱离了林柚木那可恨女人的束缚。天地之间,除了你姐,没人能是我的对手。
看在你我算是万年前旧识的份儿上,我可以大发慈悲地破例放你离去,你可别不识好歹。”
“拉齐娜——!!”
凭依怒极反笑:
“废话少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交不交出主人?”
她伸出右臂,五指微合,似要在虚空当中握住什么东西。
很明显,与这位被囚禁了万年的囚犯心平气和地谈判,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凭依选择对她进行抹除。
“哦?要用人形态么?”
看到她的举动,拉齐娜轻笑一声,并未回答。只是在灰芒爆闪下,“呼”地一声,也眨眼间幻回了贵妇模样的人形。
“‘契约’的事看来你还记得。”
话音未落,凭依的身侧突然漫起紅雾,密闭的空间当中,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充满鬼气的空间裂缝。
她将手臂伸入其中,并握紧一物,缓缓将之拖拽出来——
是一把二身长的死神镰刀。
在幽蓝鬼灯的映衬下,那微带弧度的邪木握杆、未开刃的诡异刀身、雕刻着红衣魔首的神秘镶绘、以及血气滔天的至邪力场——
无一不再昭示着此物的不同寻常。
“圣器么。”
却见拉齐娜并不意外,只是摸了摸手上的“灰狱”灵戒,亦是从中取出一本明显散发出剧烈的不祥气息的灰色古籍,轻描淡写道:
“也好,人界的事自然要用人类的方式来解决。那我就陪你玩玩。”
……
天苍历二零二一年夏,
“镜花宫初代·血灵使·凭依”,与
“镜花宫初代·地灵使·拉齐娜”间的灵契死斗,
即将拉开帷幕。
……
……
第二三三章 雾雨成灰
极北,大雪山。
苍雪殿地下三层,妖神卧房内。
轻柔爽耳的阅读声从门缝里悄悄传出——
“当是时,天降血雨,时钟停摆,白昼定格,黑夜不再……
天空裂缝下,两道身影同时降临,一左一右飞往远方。
未及众人反应过来,就见‘邪魔’从孔洞中奔涌而入。
霎时间,苍天哭泣,大地哀鸣。
雷电风雨中,‘四相圣兽’相继于东宫、南离、西海、北极发出预警……
天山脚下,人类最强古修与妖族翘楚首次联合,欲要阻挡那邪魔蔓延之势,却见孔洞内部,又一魔物窜破天空,落于中州。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那是一只巨如小山般蜘蛛精怪,同一时刻,灰雾大作,浓尘四起。所有靠近生灵,无论人形鸟兽还是天妖大能,皆于半息间湮灭成灰。”
“……”
将古籍《人类梦魇·初代灵使》合上之后,洛琳深吸了一口气,思绪复杂地坐到了床边。
这些天里,为了更多地去了解关于镜花宫的事,她不但将《六圣之战及镜花宫起源》精读了两遍,甚至还开始试着去了解“灵使”相关的内容了。
在她的印象里,陆灵秋身为现任的镜花宫宫主,表现出的样子明显是对现任灵使们非常关心和在意,不然也不会选择不远万里前来营救奚飞鸟。
可手上这本书里面,对“初代灵使”们的介绍……
就仿佛她们是十恶不赦的怪物,屠戮众生,带来灾祸。
“这样的存在,也可以成为镜花宫的‘灵使’吗……?”
洛琳将书籍收进储物项链当中,眉头微皱。
一直以来,她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奚飞鸟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什么邪恶之辈,反而有种妖族之间难以描述的亲切感。
而那名为“水莲”的天一水蛇,虽然强悍冷艳,却也明显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妖类,与书中对那些“初代灵使”们的描述相差甚远。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手边权杖,喃喃道:
“古籍胡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镜花宫又为何会收留那般存在?‘初代’现在……会像我一样,仍然存活于世吗?”
心中的问题越来越多。
哒哒哒……
未及多想,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啦不好啦!!琳公主!外面变天了!!!”
嘎吱——
只见茜茜和云雀先后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气喘吁吁地推开房门、大声呼喊道。
“嗯?‘变天了’?”
洛琳闻言诧异,一时未能理解。
“就、就是,外面!外面那个……那个了!哎呀,怎么说来着……”
茜茜语无伦次地手舞足蹈着,显然很想通过肢体语言来精确描述出外面正在发生的事,可她并不擅长表达,只把自己憋得脸颊通红。
这种时候,只好由云雀来说:
“是邪象!琳公主,外面出现‘邪象’了!”
“邪象?”
洛琳目光一凝,随后握紧神杖,立刻动身走向屋外:
“边走边说。”
“好。”二女赶紧让出一条通道。
数息后。
“就在刚刚,我们看见,大雪山的天空,开始飘起了红色的雨!”
紧紧跟在洛琳身后,云雀心有余悸地讲述着亲眼所见的离奇事件。
“而且,方圆百里内,但凡是视线所能及的地方,都起了雾!!是很奇怪的、我们从来都没见过的灰色的雾!!”茜茜补充道。
“红色的雨……灰色的雾……”
洛琳陷入沉思。
近万年里,邪象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不久前的黑夜深邃,另一次是更早一些的白昼推移,当然,前些日自己和那位宫主交手时引发的异象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那并非“邪象”。
至于“红雨灰雾”……
不过数息,她的瞳孔猛然一缩,脑中闪过一段话——
天降血雨,念咒成灰。
“不……不可能……难道是,她们!”
……
……
极北,黑域地带。
天穹之上,一头巨大骨龙悬浮于空,静静沐浴着那夹带着红色血丝的雾雨。
龙背中央,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亦是凝望着这方天地,感叹不已:
“小谷,能沾染到如此至邪至恶之力,可真是神降之恩惠呀。”
“是的,大小姐。我能感受到,力量,在增加。”
骨龙微微抬首,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獠牙,喀喀低语道。
“可惜,小姐并不能一同享受到邪象带来的能量。”
它极为人性化地一叹,言语之中充满了遗憾。
“没关系。”
女子微微一笑:
“小谷,你知道吗?这些神昭,是在指引我,让我继续去坚定寻求真魔的决心。”
“真魔?决心?”
“嗯。你知道的,吾等鬼灵,无形无体。
白骨没有血肉,煞魂需求宿体。
在人类与妖类眼里,你我都是不完美的‘鬼物’。
当我们承载着怨恨和不甘死去的那一刻,甚至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命运会如此可笑、为什么死后,在那永恒而孤冷的黑暗中,就连轮回转生都无法做得到。”
女子的声音里透着极致的平静与淡然,仿佛在讲述着一件无关痛痒之事:
“你知道的吧。以前,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罢了。但在死亡来临之前,又有谁会知道,自己人生的下一秒会是一片虚无呢。”
她笑了笑。
笑容里充满难言的意味。
“大小姐……”
骨龙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纳入体内的邪能精华,亦是突然变得味如嚼蜡。
“所以啊,要想改变现状,你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修成‘真魔’,获得新生。”
女子目光望向夜空里交织在一起的邪象,并伸出纤手指了指,说道:
“很久以前,我见过它们一次。”
“是吗?”
骨龙闻言一愣,诧异道:
“小姐,我怎不知?”
“因为那时候的事,我不想让你回忆起来。”
“这样吗?”
“嗯。”
女子轻笑一声,似是刻意在回避些什么,对此不再多提。
无声数息后,她再次开口道:
“讲点有趣的吧。”
“好的。”
“当初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骨头架子,那时我妈妈差点儿把你当成废弃的玩具给卖了。还记得吗?”
“呃……”
“哈,还好有一天我发现,你在屋中没人的时候,竟会跳下桌子左顾右看,就好像在觅食一样。那时我才知道,你是活的。”
女子立于血雨之中,开心地笑着:
“现在,你也已经长这么大啦。”
“如果,如果啊,我妈妈没死、我也没死的话。说不定,我们会跨越人类与鬼灵的界限,变成好朋友呢。”
“小姐……我们现在也……”
呼——
骨龙想要表达些什么,声音却被淹没在天空之上那骤然响起的剧烈响动当中,再也无法传出分毫。
明亮诡异的夜里,雨雾变得更加猛烈了。
“看来,真的要开始了呢。”
“小姐,那到底是……?”
“没事的,小谷。安心享受吧。”
女子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骨龙背上那极为明显的某根黑刺,轻声传音道:
“——‘死神象’与‘魇神象’的交鸣。”
……
……
第二三四章 隐秘回忆
时间过得很快。
伴随着血雨灰雾以风花山为中心向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蔓延,天苍大陆之上,所有生灵皆是感受到了这种邪象所散发出的极烈不祥。
一时间,恐慌和颤栗席卷七国一州,就连海外散修、深渊巨兽等定居于边陲的存在,亦是处在邪象范围内,无一可以脱离“神昭”的笼罩。
孤城内部,镜花天域里,灵使们纷纷在星影屏中看到了外界景象,不禁为主人的安危捏了把汗。
她们都知道,能引发邪象的存在,必是至邪至恶之辈。
与大家平时会触发的小规模异象不同——
在修行界中,但凡天赋異稟、资质超群的人类或妖兽,皆能引发一些天象。
这些天象又分为“突破异象”、“施法异象(结界异象)”、异宝出世象、“圣象”与“邪象”。
而通过天象覆盖的范围,又可以粗略推断出每位触发者或每件圣物、邪器的潜能值与威胁值。至于现在这能够笼罩整个大陆的邪象……
显然不是她们能够触及到的。
“怎么办呀!这邪象如此夸张,主人他会不会已经被坏人吃掉了呀?!”
中央大厅内,奚飞鸟慌张地盯着巨大屏幕,胡思乱想道。
“瞎说什么!他绝对不会出事的,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嘛……”
夏怜星表示反对。
“嗯嗯!我们要相信主人和那位前辈。”白雪亦是点了点头,赞同猫猫的说法。
慕青一直小脸紧皱,没有出声。苍岚和秦诗音也心情复杂,面对这种超出她们认知范围的邪象,大家皆是无比紧张。
“唉,可是……”
涩鸟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楼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几女心中一凛,将目光汇聚而去。
下一息,就见一道唯美身影,如虚幻般浮现在众人眼前——
氤氲白光下,花铃一袭长裙、银发如瀑,一如既往的高贵而优雅。
她立于星影屏正前处,背对着灵使们,美眸当中罕见地流露出些许忧色。
“花铃姐。”
慕青等人立刻起身问了声好。
“嗯。”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明显而又熟悉的压迫之感。
苍岚还是第一次见到灵使长,在被如此仙凡齐妒之颜惊艳到的同时,不禁有些心神恍惚,暗自想道:原来这就是最了解主人的那位“花铃姐”吗?果然初代灵使给人的感觉都很可怕……
余光左右,只见夏怜星、奚飞鸟、白雪、秦诗音,皆是面带敬畏、礼数尽到,犹如见了主人那般严肃拘谨。
但大家却并不感到不自在。
因为无论何时,只要灵使长在,镜花宫就必然是安全的。这种可靠并非对前辈盲目的崇拜,而是源于她绝对的实力。
在如此节骨眼下,有花铃姐在身边,确实能够让大家高悬的心安稳下些许。
外面的雨还在下,雾还在飘。
可以预见,无法避免的战斗果然还是要开始了。
花铃紧紧盯视着星影屏中反馈出的邪象形态,柳眉微凝。
她并不担心凭依敌不过拉齐娜。
毕竟对于自己的妹妹,她是最了解的。
早在数千年前,自己体内这位邪法鬼才就已轻松地升为真神,且毫无阻碍地顺利参透了极邪之道。
所以要论实力,她至少能与拉齐娜打成平手。
凭依的能力是“灵魂割索”与“血液操控”,能够在一息内瞬杀敌人。
即使对手是拉齐娜,也没办法在她的全力施为下能够全身而退。稍有不慎,即会暴毙。
而若说她有什么弱点,那无非就是时间限制了。
三天喝不到主人的鲜血,她就会消亡。
所以对她而言,一切行动、一切任务,必须要在三日内了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很多关于她们的事情,陆灵秋是完全不知道的。
——原本,花铃并不需要汲取主人那么多的灵能,可她的身体里还要供养凭依。故就算她强行压制住自己真神级的修为不再继续修炼,妹妹也会在时间的推移下使这份灵能需求日益暴增。
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定时请求主人的喂养,以保证妹妹的营养获取。
万年以来,凭依在她的体内就从来没安分过,一直处于一种喋喋不休的气人状态。对于如此“烦人”的妹妹,她往往以沉默和冷暴力去对待。
在第三者眼中,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万年前起就没有好过,仿佛永远都是妹妹在不停地惹姐姐生气。甚至上次,凭依在威胁加哄骗下跑出来“透透气”的过程中,还做出了不可饶恕的行为,直接把姐姐给气哭了。
客观的讲,除了对主人以外,花铃从未对谁如此包容过。她默默地付出着、忍耐着,并在维系着某种脆弱不堪关系。
如果没有凭依,她或许早已超脱真神,步入传说中的【真圣】之境,距离极古时代的母神一脉也会更近一步。
可为了妹妹,她失去太多太多。
这次的事件,若有其它办法,她也绝不会让凭依去冒此奇险。
她知道,现在的拉齐娜并非曾经,虽在地底被囚禁无尽岁月,但她的危险性是从在“那边”时就已高达极点了的。
真正看到她出手,是在万年前那有记载的“灵使复仇”一役当中,拉齐娜借着任务的允许释放出了自己的本性,随心所欲地去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屠宰。花铃看得出,当年,她比凭依要强。
如果可以,花铃是很想亲自去解决拉齐娜的。奈何风花山的禁制是花神针对她而设——
并非不能使用传送阵,而是一旦她进入其中,整个风花山的灵脉便会在感受到她的气息后尽皆化为虚无。
风花山,是这世上最后一处“净土”。如果连这里也被毁掉,那么整个天苍,将不再有任何一处真正意义上的桃源,而镜花宫存在的意义,也就随之消失了。
与此同时,“魔印”的效力也会被触发,因为她违背了《契约》。
《契约》中的一条明确写道:禁止毁坏风花山内一草一木。
看似非常简单的条约,却能让花铃苦恼万年、让凭依收敛邪气、让拉齐娜不敢放出子嗣。
至于林柚木到底为何如此设计,花铃心如明镜。当年的场景犹记如新——
“灵秋,你能保证她们不会伤害你么。”
“嗯,我相信她们。”
“可她们是天空裂缝的产物,已是为天苍带来了无尽苦痛,而且,你根本无法控制她们。”
“我知道。但是,我并不需要她们做什么,也不需要控制任何人。至于已经发生的事,我想说,
【如果她们本身并未活在苦痛当中,又怎会将苦痛带给他人?】
我要做的,是想办法解除她们身上的枷锁,而非在这千疮百孔的灵魂之上选择无情抹杀。”
“你……”
“今日除掉她们,来日定然还会出现新的‘她们’,苦痛如因果,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
“柚木,让她们留下吧。”
“……”
……
将思绪从回忆里抽出,花铃按捺住心底的复杂情感,略微调整了下表情,转身走向通往外界的传送阵。
“花铃姐,您要去哪里??”
见她突然要离开,慕青等人有些诧异。
“出去一趟。”
她的身影顿了顿,并未给出明确答复。
但中央大厅中的氛围,却是明显变得不安了许多。
看着灵使长一步步走进大阵内部,灵使们原本安定下来的心情,随着大阵光芒的缓缓闪动,再度开始焦虑起来。
“安心等候吧。”
在空间之力消散的最后一刻,只听花铃对孩子们留下了句:
“初代的事情,只能由初代解决。”
……
……
第二三五章 激突!真相!对决!
轰——!!
风花山地底,可怖的灵能如岩浆喷发般向四周蔓延而去。
视线所及处,浅草色的网状幽芒层层叠叠,将整个空间彻底隔绝。
拉齐娜与凭依相对而立,二者身周皆是被专属于自己的超阶灵能全面覆盖。
“血能”与“念咒力”固然汹涌,但在这绿网包裹之下却无法渗出到外界哪怕一丝。
这是水月殿的“叶花缚魔结界式”,乃花神林柚木于万年之前设在此处,一旦检索到超出风花山灵脉承受范围内的灵力值,便会自动启用,将整个水月殿“秘境化”,隔绝渡劫以上级别战斗对外界环境带来的损害。
无论是《契约》还是各种大阵,花神的每一步安排似乎都围绕着保护风花山、保护陆灵秋而展开——
就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
“嘶嘶嘶嘶——”
子嗣们嘶鸣着、尖吼着,纷纷前肢伏地、蠢蠢欲动。然而却在母亲的神识命令下,却被强制性地退散到了更远处以免遭波及。
拉齐娜明白,就算凭依敌不过自己,但一旦真正开始交手,这里的一切也都有可能化为虚无。
她不想让孩子们受到伤害。
手中的圣魔器——“念文咒书”辉光闪闪,不祥之息从那古朴邪诡的封面处散发而出,似有千万条魔爪在挣扎着欲要从书中脱逃,那些呼之欲出的恐怖轮廓如此清晰,仿佛随时要吞噬新的生灵。
另一边,凭依也已将邪恶镰刀——“拉乌尔兹”斜于身侧,刀锋处直指地面、整个刀身散发出邪魔般的死亡气息,显然是已经彻底准备完毕。
“拉齐娜,一旦我出手,你将没有活命的机会。”
凭依凌乱的蔷薇色长发随着剧烈的血能灵流无声飘舞着,猩红色的眸子安静盯视着对方,如夜色之下唯美如幻的血精灵。
“你真的要违背契约,不死不休么。”
她开始进行最后的确认。
“哈哈,凭依,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做什么?”
拉齐娜轻挥右臂,隔空将咒书翻开一页,冷笑道:
“你也清楚,我们之间的交手仅需一合。到底谁能站到最后、谁才配拥有主人,很快,便会得出结果。”
看着拉齐娜轻描淡写的样子,凭依心中一定。
此话无异于将双方最后的退路堵死。
她知道,拉齐娜所言不假。
在天苍大陆中,修为达到她们这个境界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像低阶修士或妖兽那样,打得昏天暗地、有来有回、不分胜负。
就算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也通常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一方瞬杀另一方,要么双方同归于尽。
毕竟,在与明知最强的敌人战斗之时,没有人会选择留什么底牌。很多时候的情况是,若在第一回合未尽全力,或许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给秒杀了。
——这可是真神之间的博弈。
“呼。”
凭依深吸了一口压抑的空气。
如果说,曾经“镜花宫初代灵使”的身份可以让她们互相将对方视为并不友好的同道,那么现在,违背了契约、伤害了主人的拉齐娜,就彻底沦为了以下犯上的罪人、仇敌,她不配再拥有“地灵使”的身份。
“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凭依不再犹豫,只是默默握紧二身长的“拉乌尔兹”,将全部专注力凝于身前之人。
从现在起,她要做的事,是毫无保留地抹杀“反叛灵使”。
“凭依啊,”
只见拉齐娜左手托着魔典、右手拇指和食指附于翻开的扉页处,捏起其中第一页、并做出欲要将之扯下的姿态,轻飘飘道:
“曾经的你,有花铃护着,自是不知真正的死亡到底是何滋味。
而今,你竟在失去庇护的前提下,来到我面前争夺主人——”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寒冷如冰:
“你可知,这有多么愚蠢?”
“愚蠢?”
凭依身上的血芒渐渐燃亮,某种未知灵能顺着她的身体注入到手中那并未开刃的诡异魔镰当中——
镰首的红衣鬼头两侧突然红光一闪,犹似睁开了双目。
如此诡异的武器自是引起了拉齐娜的注意。
她凝眸一看,瞬间分辨出那是一只“山羊头”形状的真魔图腾,神念思索下,不过数息,便猛然想起一极度危险之邪物,心中讶然的同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在我看来,被贪欲迷失了双眼的你才是真正的愚蠢。”
只听凭依面无表情道:
“身为初代,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主人当然也知道你有多痛苦,但你忘记了,‘忍耐’和‘适应’,是你我必须要做的事。一旦你忘记自己的身份,去寻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必会迎来毁灭。”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
“毕竟,我们都不是最终被选中的人。”
此言一出,仿佛刺痛了拉齐娜心中最为脆弱的某个部分,登时引起她强烈的反应:
“‘不是被选中的人’……?不是被选中的人——?!!!”
“凭依,你,在教育我?
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拉齐娜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胸前的波涛亦是在剧烈地上下起伏,明显已是难以抑制心底那数之不尽的累累伤痕。
“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下主人——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下主人!!!!”
她收回手臂,情绪激动地指着自己的腹部——
“诚然如你所言,花铃是‘唯一初代’,你我早已失去竞争资格。但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常常近距离听到主人的声音、看到主人的脸?
凭什么你每次都可以通过花铃而间接得到主人的喂养??
凭什么你可以在上次被放出来进入风花山时,违背‘契约’而对主人做出那般行为?!!!你以为我看不见吗,你以为我看不见吗!!!”
拉齐娜越说越怒,身周的灰雾愈发凝实,左掌之上的咒书亦是如有灵智般开始躁动不安,不断释放出极为不祥的邪恶能源。
凭依愣在原地,被她这一席话怼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确实,上次虽然是主人自愿的,但自己却没能按捺住心底的渴望,选择在拉齐娜眼皮底下顺从了血欲、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果然是大错特错。
“别再说了。”
“嗬嗬,凭依,怎么?不打算继续教育我了?”
拉齐娜病态笑道:
“可能到现在你也还不知道吧?相比这次的事,更让我怀恨在心的,是你九千年前的所作所为。”
“……”
“你知道为什么你输给你姐姐了么?”
“……”
“其实,若没有那件事,主人是最喜欢你的,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凭依,本来你还有那么些机会,可谁让你自己被欲望迷失了双眼、非要选择去自掘坟墓呢?”
“别说了。”
“你以为主人不知道?你以为你姐姐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拉齐娜,够了。”
“嗬嗬,‘去寻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说的,其实是你自己吧。”
“够了……够了!!!”
听着拉齐娜如数家珍般罗列着那些令自己遗憾终生的“错事”,凭依亦是再也不能控制住自身情绪,猛然将“拉乌尔兹”高高举起,就要对准拉齐娜向下挥去。
然而,拉齐娜的罪述依然还在继续——
“被坚定选择的是花铃,最先违反规则、打破平衡的是你自己,现在,我要追回属于我的那份权利,却被你们当成背叛之人。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公平竞争吗?这就是我必须要接受的命数吗?”
“——两万年。
整整两万年!
我在囚魔笼里看着你们被众人追捧,在这地底羡慕着你们能够品尝到被爱的滋味,这就是我该‘忍耐’和‘适应’的现实吗?
这就是我不得不接受的一切吗?
从那边逃到这里,我拼上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被林柚木封印?
为了从一座监牢换到另一座监牢,再被封禁一万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齐娜如疯魔般狂笑着,那理智渐失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凭依早已被她这些话说得痛苦万分,原本的坚定杀意已是渐渐开始产生动摇。
虽不愿面对残酷现实,可她又何尝不知,拉齐娜所言,没有半分虚假。
果不其然,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终会在有朝一日,通过另外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
眼下自己所面对的,即是“因果”。
凭依悔恨无比。
如果没有曾经的冲动和放纵,拉齐娜说不定会继续遵从契约,安静地呆在这里不问世事。而主人,或许早已安然无恙地对她喂养完毕,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但那不过是理想状态下的假设罢了。
凭依知道,自己,总要为自己得到的一切买单。
狂笑过后,只见拉齐娜突然极为温柔地揉了揉那平坦如缎的小腹,释然道:
“凭依,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也不会再去‘忍耐’、更不会再去‘适应’任何不合理之事。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的滋味,你不会懂。
你永远也不会懂。”
她突然撕下一页“念文咒书”上的不祥篇章,将身上那灰色能量激发到极致——
“今日,在此做个了断吧。”
……
灰雾骤然弥漫。
风花山的天空更加阴霾了。
水月殿里,凭依凝望着拉齐娜,心底五味杂陈。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下杀手、救出主人;要么被杀、任务失败。
当然,即使错不全在拉齐娜,她也不会选择后者。
毕竟那不是她的性格。
“魇神术——”
就在拉齐娜出手的一瞬,只听“咕咚——”一声。
画面仿佛在此定格。
这是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幕——
在这万分之一秒内,只见凭依速如残相般,将那魔首巨镰猛然向下一挥!
同一时间,一道披着血色斗篷的可怖虚影像死神般凭空出现。它的双目泛着猩红色的诡芒,身周散发出一股能够让所有生机眨眼间凋零的死寂气息。
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它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只白骨手臂,在拉齐娜震骇的目光中,没有任何阻碍地,从她体内将一缕半透明物质拖拽而出——
“再见了,拉齐娜。”
最后一息,那虚影另一只手上的魔镰,以和凭依相同的动作,对着那透明物质,
狠狠斩下。
……
……
第二三六章 一回杀
滋——!!!
在那透明物质一分为二的同时,整个空间里,似乎传来了源自地狱般的尖利鸣啸。
——那是灵魂被撕扯开来的苦痛悲嚎。
噗咚。
目光涣散下,拉齐娜甚至连声音都未能发出,便直接倒在冰冷地面,体内再无生机。
——“神法·灵魂割索”,是凭依升神之后开发出的最强绝杀。
无论是谁,只要有灵魂存在,就会在此法之下瞬间被“拉乌尔兹”斩成两半。而其下场,自然是魂断人亡。
拉齐娜虽修至真神级,实力强悍无匹,但一身本事却根本未来得及使出来,就在凭依的被动技——“闪神炼”之下被占了先机,登时毙命。
“血灵法·闪神炼”,其效果是瞬发下一式神法。
代价是,必须提前花费大量岁月去凝练这一瞬所需要的海量神识。技能越强,消耗的时间就越久。
就像昙花一现般,为了眨眼之间的华丽,而不得不付出巨大代价。
身为邪法鬼才,凭依的技能体系,理论上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无论敌人是谁,只要逼她真正出手了,那么将不会有人能逃过“闪神炼”与“灵魂割索”的瞬杀组合。
犹记万年以前,陆灵秋对她的评价就是:
“凭依,你一出手就会夺人性命,永远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
对此,她的态度是:
“灵法本就是为杀人夺命而创,若心怀恻隐,到最后必会葬送自己。主人对我们各个手下留情,小心到最后来不及反悔哦。”
当时陆灵秋显然对这般言论并不赞同,只是当做她的玩笑,一笑而过。可现在,拉齐娜的确用行动证明了她们到底有多危险。
只有经历过强权压迫的几大初代才能明白,无论在人界还是在其它位面,唯有实力,才能为每个人争取到最终的话语权。若是斩草不除根,当有朝一日你的实力被他人超越,那么等待着你的,将会是与曾经截然相反的局面。
……
灰雾停歇,骤雨不再。
一场风波似要平息,但天空尽头处散发出的不祥之息依然存在。
水月殿内,解决了战斗的凭依收起“拉乌尔兹”,一步步走向拉齐娜的“尸体”。
“嘶嘶嘶嘶——!!”
尖利的嘶鸣声促然响起,潜伏在四周的子嗣们见到此景,登时低吼着就要一拥而上。
母亲大人的死,对于孩子们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在这冰冷的地牢中,它们陪伴着拉齐娜度过了孤独的每一秒。现在,母亲被眼前这可恶的女人击杀了,孩子们哪里还能忍受得住这般痛苦?就算明知敌不过她,也不想再畏缩下去了。
嗖、嗖——
幽蓝诡芒中,无数道灰色毒液如箭矢般从四面八方齐射而出。它们带着极为猛烈的腐蚀性,精准地射向凭依所在之处。
这些毒箭乃念咒精华所化,常人沾之立毙,修士的护体灵罩更是无用,会被瞬间贯透。然而成丹级别的攻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笑话罢了。
“血灵法·红液沸腾。”
只见凭依面无表情地对准右前方伸出一只滑腻手臂,五指微张。
下一息——
“呲——!!!嘭——!!!!!”
在毒箭即将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周遭突然传出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灼烧的声音。
随后,那些“子嗣”们的魔体竟个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膨胀起来,并在到达了一定极限后,“嘭”地一声炸成了无数肉泥——
半空之中散落下团团血雨。
仅仅一招,拉齐娜的孩子们,就都在此处化为了虚无。
“结束了。”
嗤——
毒液在距离凭依身体还有数寸之处凭空蒸发。
她用神识将整个大厅内部覆盖,确认再无活着的幼蛛后,最终收回灵压,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拉齐娜的尸体方向。
“?”
下一秒,令她不解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那女人倒下的地方,尸体竟不知何时不见了,相反,另外一具熟悉的、浑身沾满黏液的男性身体则是昏厥着出现在自己视线之内。
“怎么回事?”
凭依微微一怔,随后,瞳孔渐渐收缩——
她全部的注意力立刻被男子的存在而吸引过去。
来不及思考其它,她直接化为一道血芒闪移到了他的面前:
“主人!你还好吗?”
“……”
他闭着眼,嘴唇翕动,似在尽力回应,却又毫无声音。
“没关系,主人,先不要讲话,你现在太虚弱了。我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
单手扶抱起陆灵秋,确认过他的生命迹象依然还在之后,她的心里总算是落下一颗大石。
虽然拉齐娜的尸身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任务,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主人没有生命危险,其它一切都不重要。至于能在“灵魂割索”下存活的人,不存在。
稍作思索后,凭依迅速用右手手掌轻轻抚在他的背部,把一汩精粹之至的血色精华注入到他体内——
“唔……”
很快,陆灵秋有了反应。
“咳、咳……咳呕——”
就仿佛从窒息许久的环境中脱逃而出,在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那一秒,他整个人的四肢百骸都在向大脑传达着解放了的讯号。
“主人,好些了吗?”
感受着渐渐恢复的身体机能,听着耳畔传来的温柔声线,陆灵秋吃力地回过首来,看向身旁那堪称绝色的人间尤物。
“凭依……是你。”
与躺在花铃怀里时的感觉不同。她的身体柔软而又温暖,并无时无刻不再向外散发出极度炽烈的勾人气息。
彼岸花香会让人陷入狂乱和沉迷,陆灵秋想要努力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一时半会儿却又做不到。
两侧太阳穴处传来的剧痛实在刺骨,此刻的他,迫切需要休息。
“主人终于记住我了吗?”
凭依眼带笑意。
可以看得出,在陆灵秋念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她打心底地感到开心。
“嗯,我不会再忘了。”
陆灵秋很是虚弱:
“凭依,刚刚……是你救了我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部,疑惑地望向四周。
“没什么,主人。其它的事情回去再说吧,我们先离开。”
凭依扶着他站立起来,随后抬起左手,对着太古灵戒——“红尘”轻语道:
“姐姐,我已经找到主人了,现在就带他回去。”
“嗯。”
花铃的声音很快从灵戒另一端传来。
“主人,那么……”
就在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陆灵秋猛然看见——
在她背后方向那一片狼藉的某个阴影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无声地撕下了什么东西,随后,对准毫无防备的凭依,嘶哑着狞声道:
“魇神法·念杀咒!!!!”
……
……
第二三七章 魇神法·念杀咒
呼——
“你竟敢杀死我们的孩子,你竟敢毁掉我和他的结晶!!给我去死——!!!”
“凭依小心!!”
滋滋滋滋——
嘭——!!!
“主人!!!”
“……”
孤城外部,白沙漠中,花铃默然盯视着指上的“白光”,听着里面戛然而止的声音传信,面色渐渐阴冷下来。
以她的智慧,轻易就能从这段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中分析出水月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时间了。”
心中这样想着,她瞬闪到一片空旷平坦的沙丘上,向两侧抬起双臂,对着星光,默念道:
“幻月灵法·时空召临。”
嗡——!!!
星夜之下,晦涩咒语中,花铃身上的黑白色灵使长裙无风自动。
在她身前,一座银色圆阵突然于沙地之上浮现出轮廓,太古之息登时弥漫整个沙漠。
以“天时沙”为引,将凭依所在之处定为目标地点,将环境内的全部生命灵体强制性地拉扯到召唤法阵上,即为这式超阶灵术的可怖威能。
她要做的,是将主人、凭依和拉齐娜,通过时空超灵法,全部都抽扯到自己的面前。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在常人眼里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然而对于早已超越真神境的她来说,只要稍稍付出些许代价,就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圆阵缓缓转动,银色灵纹愈发清晰明亮。
一切皆已准备就绪,剩下的,就只有祈祷主人平安无事了。
……
水月殿内。
当浓如魔诅般的灰雾带着无可阻挡之势汹涌袭来、又在眨眼间幻散而尽——
凭依呆滞地凝望着护在了自己身前的主人,久久未能发出一言。
此刻,陆灵秋的身体,已然在那式“魇神法”的肆虐下支离破碎。
与其它大威能神术不同,这招必杀咒诅,可以使目标在一念之间体验到六亿两千万种不同死法,并会使中术者在苦痛的幻觉当中瞬间堕入“灰炼界狱”,即传说中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深邃万倍、痛苦万倍的死寂空间。
那里比南离还要黑暗、比极北还要冰寒,那里没有光亮、没有希望。
一切的流放者无论通过什么方式,只要到达了那儿,就都将失去轮回之机、永世不得超生——
实乃至邪至恶、登峰造极之咒神杀术。
时间仿佛于此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内才再度传出某位灵使的激怒喝问:
“拉齐娜——!!!!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看着主人那如纸烬般片片凋落的身体,凭依娇躯剧颤,两行晶莹液滴亦是止不住地从眼角处滑落。
她想上前抱住他、想要止住那如病毒般继续扩散的咒邪神法,然而他的意识却早已模糊、神识已然寸断。
那肉身如飞沫、如飘絮,就这样散落在了她的面前,零散于冰冷的地面。
主人从视线中消失的一瞬间,她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崩塌开来,内心深处亦是再无一丝的战意。
对面阴影处,做下如此恶行的拉齐娜也是脸色苍白,以纹丝未动的抬手姿势定在了原地。
似是完全不能相信,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虚弱的主人为何会拼尽全力选择保护凭依,努力站到她身后、替她挡下这必杀的一击。
“怎么会这样,主人……为什么……?”
拉齐娜头痛欲裂。
身为初代灵使当中最诡恶的存在,她拥有着不为任何外人所知晓的“三魂六魄”天赋——
即比之常人多出九倍左右的灵魂力。
与炎夜的“九命九忆”不同,若中了凭依的“灵魂割索”,即使是拥有着九条命的朱雀,也会瞬间在唯一灵魂的消亡下变得无法重生而直死。
但拉齐娜不同。
她可以以消耗一重灵魂为代价,毫发无伤地重生。
换句话说,她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非常克制凭依。
也正是因为知道并了解这一点,拉齐娜才有把握地选择与她正面交锋,并故意吃下那一记恐怖的“血神法”。
本以为在放出主人吸引了凭依的注意力之后,可以通过灵魂转生的出其不意将她反杀,然而谁知,主人竟然……
啪嗒。
魔器——“念文咒书”就这样被拉齐娜丢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心里的迷茫和不解已是快要将整个识海淹没。
“我……杀了主人……”
她到现在也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可恶、可恶!!!一万年、一万年!!!为什么?为什么主人还是会选择站在你那边——为什么、为什么——!!!”
“主人,我不懂……我不懂!!”
失去孩子,失去爱人,失去了身为灵使的资格——
拉齐娜痛苦万分,无力地瘫坐在冰凉的石地上。她目光涣散地望着主人消失的位置,心中的绝望难以言喻。
神法已出,无法收回。身为施术者,她知道,中了“念杀咒”的人,就算是神仙也无法挽救。
除非,这世上有谁能让时光倒流。
等等,那是什么?
看着凭依泪眼朦胧地从脖颈处摸出一瓶精致小巧的带翼沙漏,拉齐娜微微一怔。
熟悉的太古气息从那袖珍小瓶里往四周扩散而出,她轻轻嗅了嗅,瞬间分辨出,那是“时间”的味道。
当然,也是花铃的味道。
“拉齐娜,我现在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这是姐姐的‘天时沙’,效果无需多言。如果你还有些良知,就不要干扰我。”
凭依对于她到底是如何逃过一劫的事情毫不关心,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将时间倒退回去、复活主人,以免超出“一刻”的限制。若是耽搁了,那就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姐姐说过,“天时沙”的使用是需要数秒时间来进行神识催动的。在这期间,若是被拉齐娜攻击,那么毫无疑问,结局定然是葬身于此。
虽然风险很大,但看拉齐娜后悔的样子,明显也不希望主人死于她手。所以若她能够暂时放下先前恩怨,安静等待的话,那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咔啦——
时间有限,未等拉齐娜做出任何回复,凭依便毫不犹豫地捏碎了颈间的沙漏小瓶。
“主人……拜托了。”
点点银尘飘洒在空气当中,一阵眩晕感猝然从脑髓深处传来——
在拉齐娜的沉默注视下,眼前的全部景象都仿佛被吸入到了异次元的空间里,
一切,即将重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