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放假了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了,王含章顺利完成了他的期末考试,实现了无一科挂科的理想成绩,愉快的开始了他的寒假生活。
离队前,队里召开了放假动员会,刘平生队长重点只强调了两个字:安全,安安全全回家,安安全全归队,路上不许穿军装,碰到意外事件要量力而行,要更多地依靠地方警察的力量处理事情,少耍个人英雄主义。
王含章清楚地记得,当刘队长说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那看向自己的重重一眼。他心里很清楚,这也是队长在警示自己呢,心里一笑也就没当回事,还能每次路上都碰到意外啊,自己运气也太好了吧。
教导员除了强调安全,讲了一个事,说是要放假了,昨天晚上有个老学员找他,问放假期间能不能结婚?教导员笑着说,你们当中任何一个结婚了,我和队长都不用干了,当然,结婚的同志部队生涯也就这样了,一律退伍处理。
新学员听到这,一阵哄笑。对他们来说,结婚还是遥不可及的一件事情。老学员那边,只是一阵苦笑,老学员都是当兵后考学入校,年轻的也二十三四,岁数最大的已经接近三十了,在一些不发达地区,三十岁孩子都上初中了。
也许是受到了队长警告的缘故,王含章决定不再坐汽车了,改坐安全性更高的火车。火车需要三十八个小时,他买了硬座票,年轻,无所畏惧。
第二天就可以离队了,王含章收拾好行李,把军装叠好放在了行李箱里,这还可以回家炫耀一番。王思怡已经先他放假回家了,他给陆叔打电话告别,按照提前好的约定,他请张海燕吃了个午饭。张海燕好像有些不大开心,他问了一气,张海燕最后也没告诉他,只是说了一些路上应该注意安全,再碰到抢劫的可别傻乎乎的冲到前面了。
在“花生、瓜子、方便面、矿泉水”和“麻烦抬一下脚”的声音中,王含章一会儿靠在椅背,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旁边座的人换了又换,终于在第三天到了老家。
高楼大厦变成了小楼平房,红瓦绿树变成了一片蒙蒙的灰色,宽阔的马路变成了狭窄的小路,湿润的空气变成了凌冽的北风,可是王含章还是感觉亲切。他在被冻硬了的土地上跺了跺自己麻木的双腿,凌冽的冷空气吸到了肺里却让他倍感精神。
虽然车站离家并不远,他还是归家心切,叫了一个三轮车,回到了他想念已久的家。
他敲门进屋,母亲在客厅内用擦着沙发和茶几,他放下箱子,说道:“妈,我来干吧。”
母亲笑了,说道:“坐了这么久的车了,快歇歇,让你买卧铺,你也不听话。”
他嘿嘿一笑,听到厨房内油烟机呼呼的响着,问道:“我爸做饭呢吗?”
“这不给你做好吃的吗。”说着,妈妈转头向着厨房喊道:“志国,志国,儿子回来了。”
王含章站起来,走进了厨房,父亲戴着围裙,正与各种食材和炒勺斗争,抬头看见王含章,笑了,说道:“回来了,儿子,马上就好,我给你做了排骨和㸆大虾。”
“爸,我不饿,我下车之前刚吃的方便面。”王含章说着话,在各个屋里转了起来,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回家的感觉真好。
“咦,妈,你们什么时候新买了一个钟啊。”王含章问道。
“刚买不久,原来的那个不走字了啊,就买了个新的。”
母亲边回答,边看着王含章的样子笑,对着王志国说,你看像不像小狗在巡视领地,就差撒个尿了。
王含章巡视完毕,饭已经好了,三口之家坐在饭桌前,说着闲话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其乐融融。
夜深了,王含章躺在熟悉的床上,还来不及感慨,已经沉沉睡去。
王含章道:“那?”
宋大刚知道王含章说拜师的事,摆摆手,说道:“这个先不急,先把和老陆见面的事情说说。”
王含章把和陆方堂见面的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宋大刚问的很细,相貌、穿着、家里摆设,问完了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是我的老伙计了,江湖气很浓,早些年还进去过,现在看来稳当了,我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我以前帮过他,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有事尽管找他。”
“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师父你的朋友,我会多去看的。”王含章有些不以为然。
宋大刚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没能拜成师,王含章也没什么懊恼,时候不到吧,自己还得努力了。
回到家,时间还早,父母都没有回来。
王含章出门的时候已经把牛肉从冰箱里拿了出来,现在已经化冻了,大块切好,泡水,放一些料酒。洋葱切片,唔,有点辣眼睛。西红柿切成小块。
是的,他要给父母做顿饭,这是他还在学校就已经想好的事情,为此,他学习视频就看了好多遍,自觉早已烂熟于心了。
水烧开,把牛肉下锅,煮三分钟,牛肉翻滚之间,一些灰色的血沫浮了上来。
嗯,与视频讲的一样,王含章捞出并洗干净了牛肉。热锅下油开始炒糖色,小火炒冰糖,他一向很有耐心,冰糖一点点变得透明,又变成细小的渣子,最终和油一起变成稠密的暗黄色液体。
可以下牛肉了,糖色与牛肉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再来点料酒,老抽和酱油,大块的牛肉随着铲子在锅间飞舞,逐渐变得色泽红润,有点垂涎欲滴的意思了。
王含章满意的点点头,把早已炒成糊状的洋葱、西红柿和牛肉一起放进砂锅里,倒上热水,调整火温,一会儿功夫,大块的牛肉和西红柿在锅内翻滚起来,一股浓郁的牛肉香气飘了出来,王含章用力地吸了口,真香啊。
一定是满意的一餐。
他让牛肉自己在火上慢慢的烧着,拿着小锤、抹布和扫帚走到阳台。阳台面积很大,从里到外堆满了大米、白菜、土豆、苹果各种食材和杂物,话说苹果释放出来的香气不次于牛肉呢。
阳台的窗户玻璃上结满了冰霜,花白一片,向外看去已经看不清楚了。中午温度升高的时候,玻璃上的冰霜就化了,变成水流到阳台的地上,如此反复,阳台的墙上、地上也结了一层薄冰,这是妈妈反复叨唠的一个心结。
王含章用小锤小心翼翼地砸着薄冰,可不能打坏了瓷砖啊,好半天,终于清理干净了。
王含章长吁了一口气,牛肉也差不多了,西红柿和牛肉已经完美地粘合在了一起。他回到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无聊的翻着台,想着却是父母回来后高兴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32.军子的发财大计
如王含章所愿,妈妈狠狠地表扬了自己一顿,甚至有些激动了。父亲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出的满意和欣慰却怎么也是藏不住的。
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王含章身心舒畅。三人正看电视呢,电话响了,是军子。父亲一边把电话递给他一边说道:“你还没回来就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
王含章心中一暖,他本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从小到大,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子,都是主动找他。
接过电话,一股浓浓的沈阳味道传了过来,尾调上翘严重:“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这就快成沈阳人了?王含章心下腹诽。军子约好了明天晚上的饭,并一再声明庄倩会去,这才挂了电话。
庄倩能去,王含章并不意外。军子和庄倩父亲是一个单位,两人家也离得很近,又是同学,但其实两人更像是哥们。王含章的心思,军子也是知道的,这恐怕也是庄倩参加的一个原因。
王含章放下电话,说道:“军子约着明天晚上六点吃饭。”
父亲不满地说道:“回家待不了几天,还出去吃饭。”母亲笑着推了他一把。
等到下午,王含章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还是给庄倩打了一个电话。庄倩的嗓音一如王含章思念的一样美妙动听。
王含章约她下午出来见面,庄倩略一迟疑,就同意了。
王含章心里乐开了花,这还是他第一次约她呢,开局不错啊。他生怕耽误了约会,稍一打扮,打车出门。
见面定在新华书店的门口,王含章在后面的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内都为这个决定感到英明,至少可以躲在新华书店里,不用在外面生生地受着寒风地鞭打。
终于,远远的,庄倩出现了,王含章跑了出去,向庄倩连蹦带跳地挥手。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这个小县城还没有咖啡、影院之类的可供恋人消遣的场所,也许有,王含章不知道吧。两人在街上溜达了起来,王含章偷偷瞄着心仪的女孩,穿着一件红格子大衣,宛如刀削般的肩,纤细的不堪一握的腰身,都让他心动不已。
和心爱的女孩,王含章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各种打听庄倩的大学生活,企图从中获得不一样的信息,是王含章的主要目的。时间差不多了,王含章刚想说,我们打车走吧。女孩突然停住了,有点羞怯的说道:“帮个忙吧,我一个同学约好了放假给他打电话,可是我打了两次都是他妈妈接的。他妈妈很厉害,我都装作打错了。你能不能帮我打一下,如果是他妈妈,你就说找方黎明。”
这明显是个男生的名字,这是第一个念头。女神也会这样卑微吗,也会为了一个男生做这样的事情吗?这是第二个念头。
瞬间,保暖的外套好像突然失去了作用,寒风一下子直接吹进了王含章的心里。
王含章楞了一下,强装着没事人一样说道:“没问题啊,电话号码多少?”
“0411-87....。”庄倩背出了号码,是大连的号。找个当地的同学,将来毕业留在大连,不错的选择。
三重锤击。
在一连串的重击下,王含章的大脑似乎已经无法思考了。电话接通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王含章按照提前说好的,找了方黎明。可是不在。王含章舒了一口气,如果心中的女神当着自己的面和男朋友亲热寒暄,那种酸爽恐怕是会终生难忘吧。
庄倩明显有些失望。王含章突然意识到,庄倩答应了和自己的约会,恐怕目的就在于这个电话吧,人生总是充满了这么多的无趣和无奈吗。
两人打了个车,下车时,王含章已经恢复了正常,内心中已经暗下决心,不当备胎了。
吃饭的地方叫做鱼和肉,一家当地著名的烤肉和烤鱼的江湖菜馆。地方不大,里面被分割成一个个的小包间。包间内陈设很简单,两个长条椅,桌子中间被挖空,换上了一个烧烤架,方便顾客边吃边烤,桌子上方有一个换气机,保证了包间内空气清爽。
军子和有才早点好了菜,等候多时了。见到二人一起进来,两人都面色诡异,暧昧得笑了。
王含章反倒是最镇静的一个,说道:“我说我们在门口碰到的,你们一定不会相信吧?”
“信,信,章哥说啥我们都信。”军子和有才一连串的捧着。
两人坐下,军子早开好了酒,倒上。还没等军子说话,王含章一反常态地举起了杯,说道:“好久没见了,走一个,兄弟姐妹们。”
几个人诧异地看了眼他,王含章通常都是不说话的那个人,今天怎么如此主动,被庄美女刺激了?
庄倩喝的饮料,小口在旁边陪着。三个哥们儿举杯就干,一会儿功夫,三个人都有了醉意。
军子先求饶了,说道:“我说咱们慢点行吗,漫漫长夜,这才刚刚开始呢啊,慢点整,慢点整。”
王含章也感觉有些上头,嘿嘿一笑,算是同意了。
赵有才大学在南方,夹起来一个腌的虾虎,说道:“离开了家,就惦记吃这一口。”说着,恶狠狠地把剥好的虾虎放进嘴里,一副极度享受的样子。
饭店里人开始多了起来,烤肉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碰杯吆喝的,叫号起哄的,让醉意上头王含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曾经的女神就在坐在自己的旁边,可惜已经不再是自己会惦记想念的人了。
军子感觉到二人之间有些不正常,但也没多想,说道:“哥几个,上了半年学,知识没学会多少,不过倒是琢磨出一个发财的点子,有没有人有兴趣入一股啊?”
有才叫到:“有啊,有啊,都快穷死了,追女朋友都没钱啦。快说,什么好点子?”
军子说道:“每年新来的大学生大部分都要买新的被褥、水壶、蚊帐、热得快等等这些生活必须品,学校外的小店卖的贵,质量还不好,我打算明年批发一批,质量好还可以送货上门,肯定赚钱。”
军子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家。王含章有点动心,老话讲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是不是可以发点小财呢?他说道:“怎么个入股法啊?”
“我有五百,但全程都是我忙活,算一千。你们多多益善。”
王含章一合计,开学之初,父亲给了他两千,开学之后,每个月津贴45元。现在还有不到两千,再说超过军子,将来也不好意思分钱了,说道:“那我也一千吧。”
有才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只有五百…”
军子说道:“不嫌少,美女,你不投点?”
庄倩自从坐下,就目光游移,心思明显没在这,被军子这一问,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就不掺乎了,你们哥三玩吧。”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提前祝你们发大财,好请我多吃几顿啊。”
有才笑了笑,说道:“美女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出入有豪车,还差我们这几顿?”
“你别胡说八道啊!”庄倩有些气急,脸都红了。
“失言了,失言了,我自罚一杯。”有才笑着,自己举杯干了,眼光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王含章。
王含章心下透亮,这是兄弟点我呢,他也举杯,说道:“来吧,我陪你一个。”
庄倩坐在那儿,沉着脸,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欢而散。
33.换队长了
寒假时间本来就短,又有过年期间的忙活,很快假期就过去了。
大年三十,王含章一家和大多数中国人民一样,观看春节晚会。他一向认为,春节晚会团聚的意义大于节目的本身。特别是十二点之后的节目,其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今年过年,他的姐姐都没有回家,十二点的时候,姐姐还有亲属会打电话拜年,这种电话通常没有他的,所以都是父亲接。
十二点钟声刚敲响的时候,电话铃准时响了,父亲美滋滋的接了电话,一副准备接受祝福的表情,可是电话放在耳边,表情突然变得诡异,他听了几句,说了一句“等我叫他哈”,就把电话递给了…王含章。
几乎与此同时,王含章从父亲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了这个电话肯定是王思怡的。他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下,接过了电话,耳边传来的不是“过年好”,而是“我想你了”。
由于两边的鞭炮声都非常大,女孩怕他听不清,声音格外大。王含章很确认父母两个人都听到了,因为两人眼神极为快速地对视了一下,随即两人若无其事地看起电视来。王含章认为,这一眼信息量巨大,其中肯定包括“这是谁家白菜之类”。
尽管有父母在旁,一直只有暗恋经验的他,还是很感动。第一次有女生直接、近乎表白的语言,击中了他禁锢,哦,或者说无人关注的宅男脆弱的小心灵。
他没法说得更多,只得温言宽慰了几句,问候了一下家人,就挂了电话。他知道父母不会问,果然也没人问,只是至少有一段时间,看春晚的气氛都有些…嗯,不大正常,直到赵本山出来,是的,赵本山真是一个好小品演员。
假期结束,王含章收拾心情,回到了学校。才走进班里,就有一个大消息让他惊讶不已,换队长了。
刘平生队长升任学院训练处处长,终于调了正团。王含章很为刘队长高兴,八年的副团终于熬出来了,可是因为不能让刘队长继续管理三队还是有些感到遗憾。刘队长对自己照顾挺多的,走了真有点可惜啊。
王含章想了想,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上楼去找老班长李超。
李超也刚到不久,两人见面都很高兴。王含章说了想请刘队长吃个饭,表示一下对他的感谢。李超拒绝了,刘队长从来不跟学员们吃饭,除了会餐。
王含章只得作罢。又打听新队长的情况,李超一阵苦笑,说道:“新来的队长叫王挺军,原来一直在学兵队当队长。我原来在新兵队的时候,他是我的副队长。我当时性子急,和他闹过别扭,差点把我开除军籍。”
王含章张大了嘴,心里不禁对李超深表同情。
李超又说道:“我本不是在背后愿意说人的,但此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临走时,李超说道:“出于我们都知道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找我了,有什么事,给我发传呼。”
说着,告诉了王含章传呼号码。班长买传呼了,有钱,王含章心里嘀咕了一句,毕竟汉字显示的传呼要两千多。
王含章厌厌地下了楼,回到宿舍坐下,不禁也有些郁闷。教导员一个人,他都有些招架不住,幸亏自上次事件之后,教导员再没找过他麻烦,这又来了一个不靠谱的队长,日子怕是没法过了,只希望新官三把火别烧着自己才好。
一连几周,新队长并没有出现,队里都是教导员主持。渐渐的,王含章也放下了心,做好自己就可以了,管他新队长是谁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新队长还是上任来了。
这天课后,俱乐部开全体人员大会。王含章走进去时,发现台上系主任坐在中间,旁边坐着一个中校,心下暗说,这恐怕就是新队长了。
果不其然。
新队长个子高挑,浓眉大眼,坐在台上,面带微笑,看着不像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系主任先说话了:“大家可能都知道了,我们原来的刘队长已经到训练处上任了,那边工作很忙,也没能和大家告别,让我替他说声抱歉。那么…”
话说到这,忽然学员们鼓起掌来,打断了主任的话。
王含章注意到新队长的微笑已经消失了。
主任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到:“学院非常重视我们队的建设,组织上安排王挺军同志到我们队接替刘平生同志任三队队长,大家欢迎。”
学员们还是给面子的,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王挺军同志长期从事部队的管理工作,经验丰富,能力较强,我们相信,三队在王挺军队长和张长东教导员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下面请王队长讲话,大家欢迎。”
系主任完成了他今天的工作,坐了下来。王队长站起来给大家敬了个军礼,又引来一阵掌声。
王挺军声音很高:“同志们,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有信心也有能力,在学院和系领导带领下,和教导员、和在坐的各位一起,把三队建设得越来越好,请组织看我们的行动吧。”
王含章随着大家一起鼓着掌,心里却始终不是那么踏实。
回到宿舍,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孔大智先叫了起来:“新队长很帅啊,听说是浙江人啊,我老乡啊。”
沈忠民和大智一向是焦不离孟,应道:“是吗,回头找找去,咱们以后也有人罩的了。”
两人一阵嘿嘿地笑着。
刘建华靠在床头整理他的被子,虽然付出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的被子却是班里最差的,和王元盛一起屡屡上差榜。他一边压着边一边说道:“唉,虽然刘队长从来没给过我笑脸,还总骂我们,可为啥他走了,我还挺舍不得呢?”
王含章走了过去,看着他那乌黑的已经有点发亮的被角,说道:“我说建华,咱能不能把被罩洗洗啊。”
刘建华摇头晃脑地说道:“这说明我叠得勤奋啊。”
王含章摇了摇头,说道:“刘队长严厉了点,但一碗水端平,对我们其实不错啊。他走了啊,有点可惜啊。”
“切,刘队长对你好,王队长可不一定哟。”
对这样的酸言酸语,王含章一向选择当做没听到。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含章和李超的担心并没有来,王队长表现得很“队长”,他确实是一个带兵经验丰富的队干部,各项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王含章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心理有些阴暗啊。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34.李超被骂
“嘟。”
哨音响了,随即传来小值日的叫声:“全体人员,带马扎,俱乐部集合。”
王含章整理好着装,带着马扎,随着众人一起到了俱乐部,坐下的时候,瞄了一眼队长,表情有点严肃。旁边的教导员表情有点耐人寻味,似笑非笑。
队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说道:“我们大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虽然称不上爱兵如子,但自觉对你们不差。但是你们其中个别人,把我的善良当做软弱,君子可欺之以方吗?”
他的语气已经越来越严厉,学员们鸦雀无声。
“李超!你给我站起来!”语音陡然拔高八度,王含章感觉耳膜似乎都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李超站了起来。王含章看过去,李超面色坦然,毫无意外。王含章据此猜测,李超对今天的突袭应该是早已知情。
王队长看着李超,质问道:“昨天晚上,七点到十点,你在哪里?”
“我个人有点事,出去了一趟。”
“出去了?你跟谁请假了?谁又批给你假了?”
“没有。我私自出去的。”
“私自出去?”王挺军笑了一下,怒吼道:“这是你家吗?想出去就出去?这是军队,如果这是战争年代,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了你!”
王挺军直视李超,双眼圆睁,头发似乎都要站起来。李超低下了头,没有看任何人。
王挺军继续他的咆哮,他像一个被侵占了领地的猛犬,猛烈而精力充沛地叫着。
王含章耳膜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现在只是担心会怎样处理李超。这件事说大不大,老生有事私下里出去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队干部装个糊涂也就过去了,即没有被学院抓住,又没出什么事,况且剩下没多少天就毕业了;说小又不小,私自离营,这是公然违反纪律。
“李超,回去给我写检讨,听候处理吧。希望大家以此为戒,条令让干的才能做,条令不让做的,谁做谁就是和我们过不去,和纪律过不去,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挺军目光灼灼,看着学员们,看到学员都躲闪着他的目光。
王挺军满意了,说道:“散会,回去之后,各班开班务会,讨论一下李超私自外出,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王含章瞄向李超,依然面无表情。
十四班的班务会开得得索然无味,自己的老班长被批,谁都不会痛快。
第二天是周末,按比例外出,正好轮到王含章。他到小店给李超打了传呼,想约他出来坐坐,问一下情况也宽慰宽慰老班长,李超给他回了电话,告诉他暂时出不去,没啥事。
王含章有些郁闷,紧接着给王思怡打了电话,他有点习惯给这个女孩打电话了,温柔,听话,把王含章当作自己的英雄。王思怡说,如果不能崇拜他,怎么会爱他呢。咋一听,对王含章这样的宅男,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可是心里又是那么熨帖。
她用她的柔情慢慢地编织成了一张网,一点一点把这个男孩的心缚住而让他不自觉,等他发现时,已经无力也不愿离开了。话说回来,恐怕也没有哪个男孩不期盼落入这样的网内。
王思怡倾听着这个大男孩的苦恼,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个男生只是想倾诉而已,那么自己只要听就好了。
王含章啰哩啰嗦,说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了,只能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刚要走,电话响了。他下意识拿起来,果然是李超。李超改主意了,约他中午小餐馆见,他和刘爽请他吃饭,王含章迟疑了一下,问带个人去行吗,李超笑了,说当然可以。
王含章赶忙给王思怡打电话,约了时间,走出了校门。
他来到小餐馆的时候,王思怡已经到了。虽然由通信变为电话,电话由一个月一次到现在的一周几次,这对青年男女说起来,一共也没见几次面。
王思怡看到他进了餐馆,已经跑了过来,也不管餐馆有其他人,直接上去挽着王含章向座位走去。
虽然她的脸已经红了,可依然强做镇定,问道:“含章,我点好菜了,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王含章也有些害羞,低头看去,菜已经摆了一桌子,红烧鲅鱼、葱爆海参,酱大排、凉拌茄子,还有一个蛤喇疙瘩汤,笑道:“这比我们平时吃的好得太多了。”
王思怡可爱地吐了一下舌头,说道:“不许笑我啊,我点菜也没经验的。”
王含章道:“没笑你,很好啊,今天我班长和他女朋友说是请我们。还是我们请他们好了,一会儿快结束的时候,我去结账。”
王思怡坐在那,像是突然走神了,一个人在想什么事情一样,想着想着露出了娇羞的表情。
王含章说话没人回应,一扭头看到了在发呆的王思怡,他伸出手在王思怡眼前晃了晃,第一下居然没反应,晃了几下,王思怡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嗯,这个季节的鲅鱼最好吃了。”
看着王含章一脸奇怪的表情,她才不会承认,刚才居然想到见家长的事情了。真是太丢脸了,含章哥哥知道了,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说话间,李超和刘爽到了。
王含章介绍了彼此,刘爽直言直语:“怪不得不用我介绍呢,下手够快的啊,含章。”
王含章笑笑,没接茬。
“啧啧,思怡这样的姑娘,学校很多人追吧?”刘爽又转向王思怡。
“哪有,姐这样爽快的女生,男生才更喜欢吧。”王思怡的话,引得大家笑了起来。
“班长,怎么会被队长抓到呢?”王含章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唉。”李超一声长叹。
“是我,我想他了,开学之后我们也没见几次面,他说最近不好出来,我就闹他,你们班长没办法出来了,结果…”刘爽不等李超说话,就主动揽过了责任,奇怪的是,却一点愧疚之情也没有,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李超苦笑了一下,说道:“开学之后,每次周末班里都有人有事情,我也没多想。时间这么久了,王挺军也没找我麻烦,我也是放松警惕了。刘爽这一闹,我就找了个时机跑了出来,陪她看了个电影。没想到,王挺军早就找人暗中盯着我了,我前脚走,后面就有人去告状。我怀疑周末我出不来,也是他安排的。”
王含章和王思怡听得目瞪口呆。
35.区队长不是我
这样的桥段、这样的手段,通常只出现在王含章看过的小说中,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出现了,生活真是比小说还精彩。
“这真是…”王含章一时想不出词来形容了。“卑鄙、狡诈、阴险、诡计多端…”刘爽一连串的形容词喷薄而出。
“王队长昨天就把我叫过去了,态度很和蔼,跟我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从你当新兵我们就认识,可能当初我们有一些小误会,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早就忘记了。你私自外出这个事情我不能不管,不管我还怎么带队伍呢?明天开会我可能会训你训得狠一些,李超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还是很优秀的,你的成绩我们都知道,以后好好干,不会影响什么的。”
李超又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选我作为立威的对象,很合适。”
“不管怎么说,究竟是我做错了,王队长说得对,我们是军人,军队是天底下最讲纪律的地方,含章,我的教训希望你也能记住,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要做,吸取我的教训吧。”
王含章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教训确实深刻。他已经从李超身上学会了两个重要的事:一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二就是做应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不能做。
“别光说了,快吃点吧。”王思怡在一旁乖巧地给王含章夹菜,看到大家看她,不好意思了,又给刘爽夹。
“班长,会怎么处理你呢?”王含章问出了一直关心的问题。这件事说大不大,毕竟没有被纠察抓到,老生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处理点个人的事情也无可厚非。说小也不小,违反部队纪律,私自外出,这在战时,确实是不得了的事情。
“一个处分总归是跑不了的,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没什么,我接受。”李超道。
四个人分手的时候,王含章看出来刘爽想要说些什么,被李超制止了。他知道肯定是想问分配的事情,可是张海燕迟迟也没有给消息,这眼看离着毕业没几个月了,李超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唉,求人的事可真难啊。
时间还早,王含章和王思怡一时不知道该去哪,两人顺着街边溜达。别看在小餐馆,王思怡敢挽着王含章,在街上可没这个胆子。
可即使这样,两人距离已经不到一拳,经常会肩碰肩。王含章目视前方,靠王思怡一侧的胳膊垂直,手却竭力向外张开,自然是想牵王思怡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心下已是有些紧张了。
王思怡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说着宿舍、学校里好玩的事,全然没有感受到王含章的小心思。
王含章终于下定决心,手突然向外抓去,正巧王思怡躲避行人,落后了他半步。
王含章入手后感觉不对啊,他转过头,原来抓住了一个过路阿姨的手,他急忙放开,道歉。王思怡在旁边笑得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虽然笑着,脸却红彤彤的。
解决了这个尴尬的意外事件,两人决定去看个电影。正在上映的是《少女贞德》,场面拍的非常逼真,对打时武器打到身体,肌肉撕裂、血液崩出、伤口狰狞,看得王含章只咧嘴,王思怡却兴奋得攥着小拳头,就差跟着贞德一起欢呼了,让王含章对这个可爱的少女有了新的认识。
看完电影,王含章该回去了,王思怡又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真让这个百变少女搞迷糊了。
王队长动作很快,周日收假,立刻开会,宣布了对李超同志的处分决定,要求大家反省自身,严守纪律,不要心存侥幸,老生新生一视同仁,违反纪律的事情谁都不可以做。
会上宣布了新生区队长的任命,出乎大部分人所料,区队长并不是各方面表现都抢眼的王含章,而是大块头惠一勇。
惠一勇听到任命,虽然面色黝黑,依然能明显看出脸激动的通红。
王含章倒是没什么感觉,用自己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让他受不了的,反倒是学员们同情的眼神,仿佛都在说,哎呀,你表现这么好,为什么没当上啊,是不是得罪了队干部。
他有时真恨不得大叫一声,我根本就不想当区队长,可是估计喊了也没人信。
那就这样吧,学着坦然面对一切。
会后,教导员找了王含章,劝导了一番。大意是不用你不代表你不好,惠一勇可能更适合这个位置。又暗示对任区队长这件事,自己帮他说过话,但是队长执意要用惠一勇,他也没办法云云。王含章恰当的表示了理解和感谢。
晚上洗漱,王含章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没成想遇到了活宝陈刚。
陈刚一只脚抬到了洗漱室的水槽里,正对着水龙头冲洗。可能个人韧性不大好,抻得咬牙瞪眼的,看到了王含章,大叫道:“含章,没事哈,破区队长不干就不干,当个老百姓更自在。你看我队列动作差点,又有什么,不一样很快乐吗。”说着,把脚从水槽上拿了下来,走过来用他刚抠完脚丫的满是水的手,拍了拍王含章。
王含章一闪,差点没滑倒,好在挡住了陈刚的手。他苦笑道:“陈刚同学,你真是有心了,谢谢安慰哈。”
陈刚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一边向外走,一边又叫道:“破区队长,别往心里去,让我干我还不干呢,破区队长。”
正说着,惠一勇正好走了进来,在洗漱室门口和陈刚走了个错身。
惠一勇在门口站定了,问道:“陈刚,啥破区队长啊,谁让你干啊?”
惠一勇块头大,这一站,堵住了大半个门,陈刚出又出不去,缩又回不来,兀自在那嘴硬,谁让我干,我也不干。
惠一勇和陈刚一个班,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笑道:“放一百个心,没人愿意让你干。”
陈刚嘟囔着走了。
惠一勇走到了王含章的旁边,打开水龙头,接水准备刷牙,说道:“含章,这个我也没想到。”
王含章不知道惠一勇的真是用意,是表达善意还是炫耀?他正刷牙呢,转过头冲惠一勇笑了笑,露出了一嘴的泡沫。
惠一勇欲言又止,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36.事情不好办
刘平生的管理特点是外紧内松,平时可以松点,队内可以松点,但是外在队列等展示形象的工作要做好,关键时刻要冲得上去,平时个人有什么事情,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王挺军与他完全不同,走的是正规化管理的路子,每一项规定都要落实好,都要做好,做不好就要有说法。
比如走在路上,两个人就要成伍,三人就要成行。脸盆内,牙缸牙刷摆放角度必须一致,毛巾搭在盆沿、露出部分尺寸也要统一,检查的时候要用尺子量的。
一时间,学员们叫苦不迭,特别是老学员,私底下都在说,王队长用带新兵的方法带学员,还有的说王队长只会带新兵,不会带学员。这些说法,自然会传到王挺军的耳朵里。
这一次,王队长亮出了他的獠牙,只一下,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新学员自不必说,本来就乖得如同一只只小绵羊。老生们也收敛了许多,牢骚怪话也没有了,王挺军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对王含章没多大影响,或者说对新学员影响都不大,作为新人,正是规矩养成的重要时期,无论谁当队长,对他们都会严格要求的。
即便如此,王含章还是暗自告诫自己一切小心,无论他怎么做,是李超最器重的学员,这个看法无论如何是跑不掉的。
昨天,王进找了他,谈了半天,他总是有些奇怪的消息。他告诉王含章,王队长想拿掉他的班长,但没有什么根由,所以才没有动手。拿掉的原因之一,据说想让王进干,王进果断拒绝了,说是没兴趣,也干不了。
王含章苦笑了,难道自己命中注定“不利于大人”吗。
不管他了,顺其自然吧,当前最主要的事情是李超的分配问题。很头疼,但答应了班长的事还得办啊,不管成不成,总得给人家个准成话不是。
晚上自由活动时间,他去了军人服务社,给张海燕打了电话,委婉提了李超分配的事。
张海燕说道:“唉,别提了,我跟我爸说了一次,果不其然,把我臭骂一顿,那话说得很难听,什么我一辈子最恨什么我自己女儿还不知道?给我恨的,什么破爸爸,不是我妈在,我非得和他吵一架不可。”
王含章心里凉了一半,说道:“姐,不好意思,拖累你挨骂了,那我跟班长说一下吧。”
张海燕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道:“那个你先别不好意思,我爸说必须要你过去一趟,说要当面教育教育你?”
王含章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咋啦,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要当面训斥?
“含章,含章。”张海燕听不到回应,叫了两声,王含章回道:“姐,我,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有点害怕你爸。”
“不行啊,这个老头说一不二,他说要当面跟你说,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我刚出去过,短时间恐怕出不去啊。”王含章努力想办法,企图躲过一劫。
“我跟你说,他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你要是不来,他都能到你学校找你,你信不信?”
“啊,难道这顿训斥不可避免了吗?”
“嗯。”张海燕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呵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答对了。”张海燕笑道:“不过挨顿训也不一定是坏事,你来了,当面说说,趁机套套话,也许会有消息呢。”
“好吧,我想办法吧,定下时间我告诉你。”王含章无奈道。
“快点哈,这个老头可没什么耐心。”
“知道了,你确定他不是又想喝酒了,才叫我去的?”
“可能性也很大。”张海燕又是一阵笑。
王含章郁闷地在电话中和张海燕互道了再见。
自己上周才刚出去过,等到班里再轮到自己,大概得一个月了,唉,又得找王进了。
回到宿舍,王含章跟王进说了想和他换外出名额的事,王进很痛快,说这周轮到他出去,他正好没什么事,让给王含章好了。
王含章道了谢,一想到要和张浩然再次见面,而且还要被训,头都大了。
沈忠民推门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叫道:“大消息,大消息。”
孔大智问道:“啥大消息,别卖关子了。”
“我们的暑假没有了。”沈忠民站在地中间,表情悲伤。
“啊,暑假没有了?啥意思。”刘建华躺在床上探出头问道。
“暑假我们去部队体验生活。”还没等沈忠民说话,王进坐在床头懒懒地回了一句。
沈忠民被抢了风头,也不生气,凑过去嬉笑道:“你都知道了啊。”
“很早的消息了。”王进也不看他。
“为啥啊,没天理了啊!”常志国叫到,“我们村的小芳、小莲都该伤心了。”
“滚你的吧,一个单身狗,还小芳呢。”尹哲笑骂道。
“因为我们是地方生,没有部队生活经验,所以让我们去体验一下。据说就在我们学校对面的部队。”沈忠民接着说出自己得到的消息,后面又接了一句:“这可是队长说的。”
孔大智羡慕又酸溜溜地说道:“可以啊,老乡这就勾搭上了啊。”
沈忠民把这句话当做了恭维,洋洋得意地去洗漱去了。
王含章不由心生警惕,如果说王进说的是真的,那队长恐怕会收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自己宿舍未免没有去给队长打小报告的。李超的教训确实值得吸取啊。
他叹了口气,暑假回不了家了,爸妈该失望了啊。他仿佛看到了父母失望的脸庞,心里一阵不舒服。
还有庄倩是看不到了。虽然已经不打算当备胎了,也没有再给庄倩写信,可是毕竟暗恋了很多年,见面聊聊天也是好的啊。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封信,军子给他写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军子主要说了他发财计划的实施情况,好消息是发财大计非常顺利,投入的钱已经翻番了,军子想继续干下去,问王含章着急用钱不,不着急的话,就一点一点做大,先抢占他自己大学的市场,然后再去抢占其他高校的,军子豪气万丈地说,我第一个目标是占领整个沈阳高校的日杂用品市场。坏消息是,他因为逃课被多科老师抓住,恐怕期末挂科不能避免了,再严重了,还可能留级。军子竟然透露出,打算休学干的念头了。
这也不是个省心的,你也不是比尔盖茨,还想休学,王含章打算明天写信劝劝他,想着心事,王含章进入了梦想。
37.再次登门
周末,王含章心情忐忑地走出了校门。
天气有些阴,不会下雨吧。正想着,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
王含章拔脚向学校大门跑去,刚跑到校门口,雨居然停了。
这是特意来浇我的吗?王含章苦笑不得,好在时间短,身上只湿了一部分。他抬头眯缝着眼看了看天,很大的太阳,估计到了地方,也就晒干了,懒得回去换了。
王含章坐上公交车,晃晃悠悠向张海燕家走去。岛城是典型的丘陵地势,高低起伏。王含章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在公交车的发动机声中,竟然睡着了,差点没坐过站。
下了车,先去买了点趁手的水果。王含章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情,摁响了张海燕家的门铃。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一排排的古树,墙上一层层的爬墙虎,偶尔探出墙头的蔷薇花,还是让王含章不自觉的心情就愉悦起来。
张海燕下来开了门,笑着接过了他手里的水果,引着他走进了小楼。
张浩然又在看电视,面对王含章的问候,好像是点了一下头,好像又没点。
王含章有些尴尬,张海燕撇了一下嘴说:“走,别理他。”
“哦,那个阿姨呢。”
“做饭呢。”
张海燕领着王含章到了自己的房间。
王含章再一次印证了,活泼开朗、性格有些泼辣的海燕姐,内心还是一个软妹子,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玩偶遍布了整个房间,什么蓝胖子、皮卡丘摆满了床,地上放着一只硕大的黄色的熊,桌子上摆着各种穿着不同奇装异服的公主。
王含章有点感觉更尴尬了。
张海燕一下子蹦上了床,随手拿起一个蓝胖子抱在了怀里。天气已经有点热了,张海燕穿着一件居家休闲裙,涂着红指甲的白嫩的脚丫和露出一部分的小腿,让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旖旎了。
王含章眼睛不是该向哪看了,只得看着桌子上那些奇怪的公主们。张海燕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王含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幸亏申若冰“开饭了”的喊声传了进来,王含章慌忙走出了房间。
张浩然已经坐好了,不出意外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酒杯。
张浩然说道:“来,坐吧,未来的小机械师。”
王含章坐了下来,心里已经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也就无所谓了。
申若冰和张海燕端菜过来,王含章站起来想去帮忙,张浩然一摆手,说道:“那是娘们干的事儿,老爷们不干那个。君子远庖厨嘛。”
这样文绉绉的话居然从老爷子嘴里讲出来,王含章有点不适应,想了一下,说道:“叔叔,做菜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把一堆食材做成让人垂涎欲滴的食物,给自己的家人吃,看着他们享受自己做的美食幸福的笑脸,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你看看人家小王,你这个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就没吃过你做的一粒米。”申若冰坐了下来,听到了王含章的话,感同身受。
“就是,我也要找个会做饭的男人。”张海燕也在一旁附和。
“什么话!”张浩然面露不屑之色,“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守在厨房,有什么出息,你说的这样,那叫老婆奴。”他转向张海燕,突然变得笑眯眯了,“把上次开了的那瓶酒拿过来吧。”
“妈?”张海燕不理他,看着申若冰。
“唉,拿去吧,不拿我们吃不好这顿饭,拿你没办法。”
张海燕站起身,到厨房拿回了一个白色瓷瓶,给两个杯子都倒满了。
老头满意地闻了闻酒香,拿起杯子左右晃动了一下,说道:“来,小伙儿,喝一杯。”
王含章双手举杯和他碰了一下,有过上次的教训,一口喝了下去。虽然他只是第二次喝白酒,还是感觉到了这酒与上次完全不同,入口绵柔,好像略带香甜,他忍不住咂了一下嘴巴,回味了一下。
再看张浩然只泯了一小口,细细地品着。
这可有点失礼了。
“牛嚼牡丹,牛嚼牡丹,这酒不能这么喝,这是茅台,得慢慢品。”
张浩然一副“你不懂,糟蹋了我好酒”的表情,让王含章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你毛病多,快喝也不对,慢喝也不对,小王啊,别理他,吃个排骨。”申若冰说着,给他夹了块排骨。
他感激地笑了笑,说道:“谢谢阿姨,我本来就不会喝酒,也不懂得这些。”
老头不理他了,吃口菜,喝口酒,好不惬意。
饭吃完了,王含章站起身来,想要帮忙收拾,张浩然一摆手,说道:“让她们弄,你跟我过来。”说完,也不看他,背着手走出了厨房。
王含章心说正戏来了,他求助地看了看张海燕,张海燕却一副你自求多福吧的神色,让他已经开始慌乱的心,又多蹦了几下。
二人在客厅分宾主坐下。
张浩然先说话了:“听说你想找我帮个忙,来,说说吧。”
“那个,那个,海燕姐都跟您说了吧。就是我的老班长,在青岛处了一个对象,想毕业留在青岛或者附近的地方,看看您…”
王含章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越说声音越小。
“大点声,怕什么嘛,一个男人,不管什么事,都要坦荡,那个君子什么,小人什么来着?”他转过头问张海燕。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嗯,对,说得很好。做错了就做错了,一个男人,不要唯唯诺诺。”
老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他想留在青岛?”
“那个附近也行,就是不想去南方。”王含章听老头说话,好似有门。
“哦,那南方谁去?家在南方的去?要家都是北方的,南方是不是就不用驻军了?”上一刻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已是狂风暴雨。
“留在青岛多好,大城市,生活丰富多彩,教育资源、医疗资源优越。可是边疆怎么办,海岛怎么办?谁去?谁都知道那些地方条件苦,我们有的雷达点在小岛上,只有一个战士驻守,时间长了,他养的狗都不会叫了。与这样的人比起来,你脸不红吗,你不感觉惭愧吗,你对得起你身上这套军装吗?”
38.能交代了
“爸,又不是含章想留在青岛,他只是帮人家问问。”张海燕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张浩然的狂暴。
“问问,问问也不行。他保不齐也有这样的想法。”话虽然这么说,张浩然的语调缓了下来,继续说道:“古人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够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还没开始工作、还这么年轻就想着儿女情长、家庭冷暖,那不是一个男人、更不是一个军人的做法。我毕业分到的地方,那里的环境可是差到了极点,没有直通车,出去要坐牛车,路上全是牛粪,老百姓都听不懂普通话,气候热、潮湿,北方人去了确实很痛苦,我们没有一个不烂裆的。可是祖国需要你在那里啊、部队需要你在那里啊。”
“行了,行了,你这一套说了几十年了,少说几句吧。”申若冰也过来打圆场。
“我这是为他好啊,这些道理能有人跟他说,是他的福分。你们以为,环境好了就是好事,那会消磨你的斗志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快拉倒吧,你就该一个人留在艰难的地方,感情我还拖累你了,是吧,没有我们娘俩,你是不是还能干个司令啥的啊?”申若冰的嘴巴也很厉害。
“哼,老娘们家,懂个啥。”老头对申若冰明显还有些惧内。
王含章低头想着张浩然的话,却是越想越有味道。一件同样的事情,自己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度,确实差距很大啊。
王含章不由站了起来,说道:“您说得对,是我看问题太肤浅,这件事我做得不对。”
张浩然盯着王含章,王含章一脸坦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孺子还能教。”转过头看电视,不再说话了。
又说了一会话,王含章起身告辞。张海燕送他。快出客厅大门了,突然身后传来一句话:“这批学员分配基本以北方为主。”
王含章一喜,转过身向着张浩然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了。”
张浩然摆摆手,没有说话,脸上却有一丝得意之色。
出了大门,王含章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妈啊,我衣服都湿了。”
“切,那是雨淋的吧,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被雨淋的,到你家的时候基本都干了,现在这是新的,被训的时候出汗打湿的。”
张海燕笑了,说道:“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爸爸就是这样,老脑筋,还是想着他们年代那一套。”
王含章正色道:“不,老爷子说得很好,我很受启发。而且最后他那一句,说明他也上心了,帮助打听了情况,我已经很感激了,这下,我回去在班长面前也能交代了。”
“你没事吧,别让他洗脑了啊,现在靠关系的、走后门的多了,他的战友、朋友、以前的手下在位的很多,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可他就是不说,这个老头,一辈子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那还是少数。不管怎么说,都非常感谢,谢谢你,也谢谢您父亲。”王含章听张海燕语气中似有歉意,就再次表达了谢意。
“那么见外干啥,你放心,等你毕业的时候,我怎么也得让他出力不可。”张海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二人挥手告别。
张海燕回去,看到父母都坐在客厅。张浩然说道:“我说燕子,你不会对他有意吧?”
张海燕惊道:“你说什么呢?他才多大。”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除了那个谁,我还没看过你把人领进你屋里呢。”
“那还不是你不理人家,我总不能让他在客厅看着你一张老脸不说话吧。”张海燕一跺脚,说道:“不理你们了。”
转身进了自己屋里。
两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担忧。
张海燕一进屋,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头埋在了玩偶里,长时间一动不动。
王含章已经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车依然颠簸,他却没有丝毫睡意,张浩然的一席话反复在他的耳边回响。这身军装到底代表了什么,不光是稳定的工作、羡慕的眼神,更多的还有责任、奉献,甚至是牺牲。
他想着心事终于坐过了站。
晚上,集体收看香港回归的重播。
中国人民解放军与英军进行防务交接,解放军代表正步走来,刷、刷、刷,军容严整,身板笔直,目光炯炯,每一个动作都是教科书。
王含章看着电视,竟然感到了紧张。我紧张什么?是不是把自己带入其中了。假如是我这个时候走在万众瞩目的台上,我会更加自豪还是更加紧张呢
不得而知。
话说,英军这几步走得好难看,与我们的军人真是没法比。
双方立住,解放军代表身材魁梧,豹眼圆睁,叫道:“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接管军营。你们可以下岗,我们上岗。祝你们一路平安。”
双方敬礼,握手,闪光灯亮成一片。
学员们不由自主鼓起掌来。
教导员站了起来,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感到骄傲和自豪呢。我看着是感觉热血沸腾啊。作为军人,祖国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要出现在哪里;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
教导员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的学员也有参加驻港部队的,将来你们也可能会有机会。”
学员们兴奋了,议论纷纷。
教导员压了压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又说道:“你们老学员马上面临毕业,我听说暗流涌动的,各种心思都有,看看你们身上的军装,看看我们的党旗,我劝你们安下心来,等候组织上的分配。要想一想你们当兵的初心,是为了享受,为了自己的小家,还是为了我们的大家。”
学员们脸上若有所思。
散会了,王含章找了个机会,拉了一把李超。李超会意,两人找了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王含章把自己今天所有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王含章坦诚道:“班长,她父亲的一番话,我也很受教育。他说今年分配以北方为主,我认为不会无的放矢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没能帮上你,只能对不起了。”
李超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下王含章,说道:“这是什么话,含章,让你受委屈了,这个事是我不对。你也别把我看小了,我穿军装比你长的多,基本的觉悟我肯定有。不管分配我到哪里,我眉毛不会皱一下,背背包就走。你的消息也非常重要,真是谢谢你了,含章!”
王含章感受到了李超的激动,他也用力回握了李超,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班长,等消息下来,我送送你。”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这个消息…”
没等他说完,李超制止了他的话,说道:“我懂,这个事,刘爽我都不会说,你放心。”
能够帮助班长一点忙,王含章很开心。
39.送李超
又一个学期结束了,王含章仍旧没有挂科,甚至有两科考得很好,可是这并没有让他太高兴,因为暑假没了,队里已经开过会确定了:为让地方考入学员尽快熟悉部队工作和生活,暑假安排地方生学员到二团实习锻炼。
老生分配计划已经公布,因为莱阳新组建了一个飞行团,需要大批机务干部,加上前几年毕业分配偏重南方,所以今年总的看,大部分毕业学员都分在了北方。
李超被分到了莱阳。他算是得偿所愿,非常开心,莱阳距离岛城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王含章非常想请李超吃个饭、送个行,可他确实没有外出假了,队里对这段时期的管理又非常严格,只怕离队之前惹是生非,所以只得作罢。
天气已经非常热了,夏蝉“鸣鸣呀、鸣鸣呀”叫个不听,让人心烦意乱。
从早上开始,一批批的毕业学员陆续离开,每走一批,哪怕只有一个人,队长和教导员都带领新学员在楼下一个个送上车。
李超离队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午休过后,十四班的全体都跑到了李超的宿舍。宿舍里已经走了五个人了,剩下的三个有两个去莱阳。
十四班送给李超一个漂亮的相框,里面有全班和李超合影。
李超的背包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只等发车了,大家坐在光板床上,说着闲话。宿舍内弥漫着离别的情绪。
很快,离开的时间到了,众人拿着行李和背包,把李超送上了大巴车。上车前,李超和每个人握手、拥抱告别,拥抱王含章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好好干,有事打电话。”
顿了一下,又说道:“黄凯留校了,平时小心一些。”
王含章眼眶不禁红了,他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但离别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车缓缓开动了,李超在车上和他们挥手告别。校园的喇叭里响起了“离开部队的那一天,天空没有下着雨,我跟着他们挥手,我跟着他们流泪…”
王含章心里嘀咕:“这个时候就不要煽情了吧。”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难怪古人会写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名句。
多情自古伤离别。
送走了老生,王含章一边收拾情怀,一边收拾东西,明天他们也要到部队报到了。
话说黄凯果然留校了,真是,真是,算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学员们都被打散,有到警卫连的,有到汽车连的,有到航材股的,油料股的,军械股的,还有的被分到起着各种奇怪名字的单位,什么四站连,场务连。
七周假期,王含章四周在警卫连,三周在场务连。
二团就在学校的对面,连车都不用坐。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学员们列队走进了二团。
在一个简短的欢迎会后,王含章和王进一起来到了警卫连。
警卫连就在一进大门不远的地方,老式的十几间平房连在一起,门口一个不大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个小石子都没有。
还没进门,一个少尉迎了出来,满脸笑容,一边和两人敬礼、握手,一边说道:“两位是来我们警卫连体验生活的吧,碰巧,连长去团里开会去了。我是副指导员李建辉,欢迎欢迎。”
两人客气着,跟着李建辉进了警卫连。
一进门,是一条长走廊,非常狭窄,两个人都不能并排走,走廊上遇到两个战士,战士立刻贴墙站立,敬礼,口中喊“首长好。”
两人平时在学校经过门岗时,战士也都敬礼,可是远没有这里的战士敬礼敬得那么认真和恭敬,弄得两人不好意思,又有些洋洋自得。
副指导员把他们领进了连部,坐了下来,说道:“我们这里条件不太好,多担待吧。”
两人急忙客气着寒暄了一阵。
李建辉又说道:“接到通知我们都很高兴,我们连最近正用人紧张,两位同志来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王含章一边客气着,心中也是奇怪,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中午正在吃饭的时候,连长回来了。连长是个上尉,个高、干瘦。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连长道:“这样,今天刚来就别排班了,明天开始吧。”
又转过头对副指导员说道:“下午领他们熟悉熟悉,介绍一下情况,顺便把站岗计划改一改,让两位同志尽快融入我们连。”
说完起身要走,副指导员一手拉住了连长,道:“连长,我是不是可以休假了啊。”
连长站住了,像是在思考。
副指导员用眼神狠狠地示意了一下连长,又说道:“我去年可就没休假啊,连长!”
最后一句连长,叫得那是情深意切,王含章听得心都一忽悠。
连长无奈了,说道:“这样吧,你能把你的工作交出去,我就给你批假。”说完,摇了摇头,走了。
副指导员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王含章二人听得一头雾水,隐约感觉不好。
吃完饭,副指导员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介绍了房间里的吴班长后,就急急火火地走开了。
本次活动要求就是和战士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工作,所以把他们和战士安排在一个房间,王含章一点也不意外。
与学员队8个人一个房间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大房间,王含章数了一下,一共放了8张上下床,就是说这个房间睡了16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苦笑。
吴班长是个老兵,他招呼其他战士,把床铺铺好,把两人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剩下的放进了储藏室里,就午休了。
下午起床,二人按照别人的标准叠好了被子,经过一年的锻炼,二人被子的水准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中上了。
其他战士吹哨集合走了,二人过了无所事事的一下午。
吃晚饭的时候,副指导员挺兴奋,暗示两人少吃点。连长吃完饭就走了,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含章一眼,让他的心有些不安起来。
晚上组织政治学习,二人和战士们一起学习了文件。
散会之后,副指导员把他们两个叫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陈设很简单,中间的一个茶几上摆着炒鸡蛋、炒花生米、拌黄瓜和小葱拌豆腐,旁边放着一箱啤酒。
这是干啥啊。
40.我成指导员了?
副指导员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笑着说道:“我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我学的特设专业,五队的,我们这一批分过来特设专业的人多了,就给我转成政工了,也没改多久。”
王进道:“哦,原来是师兄啊,师兄多关照啊,回头给我们体验工作表好好写写啊。”
“这都小事,小事,今天我值班,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吧,来,走一个。”说着,一仰头,喝了一杯茶。
二人有点惊着了,这是什么节奏,但不管怎么说,见到了一个师兄,还是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
师兄是个讲究人,二人酒喝多少,他茶水喝多少,居然还不上厕所,而且下得还特别快,王含章已经觉得头晕了,偷偷一数,半个小时不到,一人已经喝了三四瓶了。
师兄开始吐起苦水来,警卫连指导员去年年底调走了,他要到年底才能下命令,只能以副代正。连长家属来队了,不值班就可以回家属区去,又没有配副连长,他现在就感觉自己是又当爹又当妈,都快忙疯了。
去年刚过来,指导员指挥着干活,心想着好好表现,工作确实也多,就没顾上休假。
他在驻地找的对象,孩子刚一岁,自己基本上帮不上忙,孩子生病、打疫苗,里里外外全靠老婆自己,幸亏岳母帮着做做饭。媳妇儿说了,今年再不休假,我就要打离婚报告了。
可是连里就他和连长两个干部,实在没法休。他好说歹说,磨的连长终于同意了,让来实习的两个学员干部分担他的活儿,他终于可以休假了。
王含章听到后来,筷子都拿不住了,师兄你是认真的吗?我是一个新学员啊,地方考进来的那种,部队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居然让我替你干指导员?
再看王进,张大了嘴,已经合不上了。
天下果然没有白来的宴请啊,如果这也算宴请的话。
见到了两个人的震惊,李建辉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让你们即站岗,又搞这个,确实有点难为你们了。”
“什么?还要站岗?”王进不自觉把心里想的,喊了出来。
“你们是两个人啊,把你们值班时间错开就ok了啊。”
王含章已经觉得师兄喝的茶水其实是白酒,不然怎么这么上头呢。
“没那么难的,你们看啊,团里我都说了,除非非常重要的会,不会叫我,就是去,去了拿个本子记下来,回来汇报给连长,然后连长让你们干啥就干啥。”
“还要到团里开会?”王进站了起来,已经准备撂挑子了。
“这个我主要推荐含章去。”
王含章终于知道了连长临走之前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对啊,你们有分工的,含章主要是开会啊,组织政治学习啊,迎接检查啊等等。王进主要帮助弄材料啊,弄政治笔记内容啊。”
“来,看,这张表,基本你们分工任务都在上面了。”师兄一副很简单,白痴都能做好的表情。
王进坐了下来,自己的事不多,嗯,师兄还是有眼光的。
看着王含章快要崩溃的样子,李建辉忍不住笑了,说道:“我了解过你们的情况,含章,你是班长,各方面都很优秀,你放心,你的体验表,我会好好写的。”
王含章说道:“师兄,你这话有点不好听了,我是冲着体验表吗,谁让你是师兄呢。”
王进也笑了,举杯到:“含章,今天才发现,你还是挺幽默的啊。”
李建辉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两位师弟多担待啊,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体谅体谅吧哈,等我回来请你们吃大餐。”
就这样,二人开始了在警卫连站岗兼任政治干部的生活。
好在还有一个靠谱的连长,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李建辉已经不见了。连长道:“副指导员都跟你们说了?”
“嗯。”两人重重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别有负担,放心,不会让你们干指导员的,他放心,我还不放心,你们先正常按计划站岗,我们站岗的人手也不够,你们过来缓解了我们的压力啊。”
说着,他抬起头,叫了一声:“小吴,吴班长呢?”
吴班长站了起来。连长冲他招招手,说道:“来,过来吃,我们议一议。”
连长道:“小吴,排岗计划改好了没有啊。”
“好了,连长。”
“嗯,那还需要他们两个做什么?”
“连长,这样,下午,团里有个计划生育的会,需要王副去,明天晚上有个政治学习需要王副组织…”
“好,记得提前外通知一下,还有把岗串开啊。”
连长满意了,低头吃起饭来。
“开会,应该注意什么,团里怎么走?”王含章急了,怎么这就王副了,就差说他干不了呢。
“这个,一会儿文书跟你说,没啥难的,你去了注意记就好,他们也不会问你。”
议一议的后果,就是王含章更加迷糊了。
好在两个人确定了今天的岗,一个下午四点到六点,一个晚上八点到十点。估计是看他们刚来,不好意思安排太晚的点,但早晚会轮上的。
站岗对他们两个来说,不是个新鲜事,在学员队的时候,已经开始站二道门的岗了。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除了早上的出操,平时的训练,他们不用参加。
王含章因为下午有会,领了晚上的岗。他进了副指导员的房间,叫了文书过来,文书个子不高,看着就很机灵。
他让文书把所有计划生育的文件拿了过来,连里只有连长和副指导员结婚了,情况比较简单,他这才放了心。
下午,提前半个小时,他让文书领着去了团会议室,坐在角落里。团政治处副主任主持,传达了文件,发放了计生用品,就散会了。
没人关注他,王含章松了一口气,就是拿着避孕用具,有点尴尬。
回去准备明天的政治课,这个在学员队总上,心里有谱,按照计划来就好。
准备好授课材料,已经晚饭了。让他感觉稍微有些高兴的是,战士们对待他,明显比王进更为尊敬。
王进倒是很快和战士们打成了一片,他本是个豪爽的人,没事就挨个发烟,也没学员干部的架子,战士们很快就喜欢上了他。
41.丢钱事件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含章已经逐渐适应了警卫连的生活,除了每天站岗有些辛苦,准备政治学习材料有些麻烦,迎接各级检查有些头疼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他很佩服连长,副指导员走了,只剩下连长一个人值班。连长晚上再没回过家属区,天天睡在连队,处理各种事情,虽说有时候把他们几个人支得到处跑。
王含章感到从处理这些事情中,学到了很多,自己也成熟了许多。
吃完晚饭,如果没有站岗任务,王含章喜欢在二团里到处溜达。二团是直升机团,跑道不大,整个机场却不小。
到汽车连聊聊,到四站连转转,在跑道上走走,在空旷的场地上,感受晚风的吹拂,让他格外的放松和惬意。
很快三周过去了,就在他们准备平静告别警卫连生活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晚上,王含章正在指导员房间补材料,下周北航政工检查,团里已经检查了几次,生怕出什么纰漏,王含章按照政治处下发的意见补了若干的材料了。
王进走了进来,一脸迷茫,说道:“含章,我钱好像丢了。”
“啊,丢了多少?”王含章放下手里的资料,站了起来。
“一千多点吧。”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王含章问道:“跟连长说了吗?你放在哪里找不到的?”
“连长不在,我放在床头柜啊。我怀疑是周森。我烟放在床头柜,他经常自己去拿我的烟抽。”
王含章对周森印象非常不好,这源于一件小事。
一次周末大家在打牌,王进在打,王含章在后面看,打的是海军航空兵非常流行的“够级”,输了戴报纸叠的帽子,当纸帽子超过五个,就要换上站岗戴的凯夫拉头盔,这头盔虽然说采用了新材料,大大减轻了重量,可戴着还是不舒服。
打得时间不短了,王进散了几圈烟了,散得自己都没烟抽了。
周森正坐在他的对面,已经戴了一晚上的凯夫拉头盔了。
王进知道周森抽烟,因为老蹭他的烟抽,就叫到:“周森,还有烟吗,来一根。”
周森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泰山,打开一看,骂道:“MMD,我也抽完了,说着,把烟盒用力一握,随手扔到了脚下。”
很快,牌局散了。
大家收拾场地,准备洗漱。
周森拿着扫把扫地,看没人注意到他,竟然偷偷把扔掉的烟盒又捡了起来,里面分明还剩下好几根。
王含章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
一件小事,暴露出了这个人吝啬、对朋友不忠诚。小事见人品,如果真到了战场,王含章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人。
王含章想了一下,问道:“你发现多久了,还有什么线索?”
王进道:“应该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前,我开抽屉,还看到了呢,钱装在一个中国银行的信封里,我刚取不久。”
王进想了一下,又说:“再不算了吧,也没多少?”
王含章摆摆手,说道:“通知文书集合,不能给小偷处理钱的时间。”
说着,向外走去。
王进喜欢和王含章在一起,不光是因为王含章为人正直,光明磊落,还因为他这种敢作为、敢担当的气魄,这是自己恰恰缺少的东西。
文书吹响了集合哨,除了在岗的人都到了。
王含章站到了队伍前面,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王进同志的钱找不到了。”
队伍里一片愕然。
王含章走了几步,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我刚才和王进同志作了一个基本的调查,线索已经有了,嫌疑人也基本可以确定。”
队伍里已经有小声议论的声音了。
王含章压了下手,制止了大家的议论,接着说道:“王进同志要上报保卫股,那这个事其实很好查。忘了告诉拿钱的那位同志,钱是刚从银行取得,都连着号,一查一个准。从现在开始,堵住门口,从门口开始一点一点查,查完了各个房间,查身上,最后储藏室打开点验,这个都是有制度规定的,我想请大家想一想,特别是拿钱的那位同志想一想,能不能查到。”
王含章停住了讲话,从左至右,一个个人慢慢看过去,看到周森时,眼光并没有停留,却感到周森脸色铁青。
王含章提高了音量,接着说道:“也许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搜嫌疑人也许一下子就可以找到。”
“可是我劝住了王进。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兄弟,我相信拿钱的同志可能是遇到了困难,或者一时迷惑了头脑,我们每个人都有头脑不清楚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就把同志送上军事法庭啊,一千元可是够判刑的了,到时候开除军籍,遣返回家,一生的前途就没有了,我们不能那样做。另外,传出去,对我们连队,对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个好事。”
王含章语气放缓了,说道:“这样,我们给你一个机会,一会儿解散,文书把灯关五分钟,我希望,开灯的时候,钱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当然,我和王进会守在门口,企图溜出去是没可能的。”
王含章不说话了,给了大家短时间消化他的话,然后一挥手说道:“解散,文书五分钟后,关灯。”
战士们议论着走进了连队。
王进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钱是连号的,我都不知道。”
王含章小声道:“吓唬他呢,他估计也没时间看。”
“能有效吗?”
“我哪知道,试试,不行就报连长,点验。”
正说着,灯关了,连队突然一片寂静。
好像隐约有“啪”的一生响,时间也许还没到五分钟呢,王含章乐了,对王进道:“有戏。”
然后高叫到:“文书,开灯。”
一会儿功夫,文书拿着一个信封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又对王含章说道:“副导,你真是太厉害了。”
王进给了王含章一拳,道:“含章,真有你的。”
王含章心里也很得意,他其实心里也没底,这个做法源于他看过的一个故事,皇帝召集文武大臣喝酒,他的一个妃子控诉,有一个大臣摸了她,她用指甲抓了这个大臣的脸。让皇帝给她做主。皇帝宽宏大量,关了灯火,让大臣们离开。后来,这个大臣在战场上拼死厮杀,救了皇帝的命。
王含章也是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主意,没想到还奏效了。
连长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赞许道:“含章啊,做得不错。”
得到了大家的夸奖,王含章却有些害羞了。
42.特殊的厨子
王含章和王进顺利结束了警卫连的实习生活。
昨天晚上,正好是周末,还没休完假的副指导员听说了他们要走,专程跑了回来,依照约定,请他们大喝了一场,喝茶水的师兄喝酒更为恐怖,喝到最后还分别和他们吹了一个整瓶。
吹完,王含章整个人都不好了,终于忍不住,跑到厕所吐了,吐完以后的事情,他已然记不得了,怎么回来,怎么上床,忘得干干净净。
早上,头疼欲裂,生不如死。听王进说,吐完之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频频举杯,杯到酒干,把师兄也给喝吐了。
师兄给他翘了大拇指,说很多年没人能喝吐他了。
王含章一边揉着头一边暗骂自己,怪不得这么痛苦,不能再喝了,戒酒。
两人收拾好行李,去找连长告别,连长握着两人的手,说道:“你们这一走啊,我还有点舍不得呢,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非常感谢。欢迎常回来玩,警卫连永远欢迎你们,场务连连长老常,是个好伙计,我给他打了电话了,你们好好干,没啥问题。”
又叫到:“文书,用连里的三轮车,送送他们。”
两人道了谢,把行李放在了三轮车里,向场务连走去。
经过一个月的警卫连生活,王含章知道了海航的飞行团需要场站来保障。飞行团都是直接训练和维修的单位,像飞行大队,机务大队,修理厂。场站通常是保障飞行的单位,场务连就是负责飞行场地保障的。
场务连是个二层小楼,营苑整洁,有一个小花坛,种着些花草,看来是花了一番心思。
二人去找连长报了到。
场务连常连长态度非常热情,说了一大通,可是一口地道山东方言,味道太浓,王含章和王进听懂的不多,好在指导员进去了,找文书安排了住处。
安排的两人一个房间,王含章感觉不合适,要求是和战士同吃同住同劳动啊。文书说,我们单位缺编严重,战士基本上也是两三人一个房间。你非要和战士一起住,那又要把安排好的打乱,也不太合适吧。王含章和王进相视一笑,只得作罢。文书临走时,说了句话,我们这儿蚊子厉害,晚上蚊帐口一定要扎紧。
二人随口答应下来,却没在意。都觉得这里的条件比警卫连好得太多了,看来可以舒服几周了。
东西刚收拾好,指导员走了进来。一聊才知道,指导员也是航院毕业的。王进笑道:“我们学院这不成了政工类大学了吗。”
指导员笑道:“部队政工类的毕业生很少,所以基本都是机务口的改,你们将来也可能碰到这种情况,有时候啊,你不改还不行呢。”
两人都笑了。
指导员接着说道:“今天你们刚来。就不给你们安排工作了,熟悉熟悉环境,有什么问题找我或者文书都可以。”
两人乐不迭地同意了。
吃过午饭,两人都躺下了。最近在警卫连,两人接连排的都是后半夜的岗,觉一直就不够,今天正好补个觉。
躺下时,王进想起文书的话,道:“这蚊帐怎么扎紧呢。”
在学院和警卫连的时候,蚊帐都是自然垂下。王含章把蚊帐下边拉进了褥子底下,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王进点了点头。
二人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睡到文书过来叫他们吃饭。
二人醒来,只觉浑身奇痒无比。王含章低头一看全身无数个红包,再一看蚊帐内,密密麻麻的好多蚊子。
王进已经啪啪啪地开始打开了,嘴里骂着:“叫你咬老子。”
王含章突发奇想,数了数,这些蚊子吃饱了,动也不动,乖乖的让他数,一共五十六个。
文书在一旁懊恼道:“我没给你们说清楚了,怪我啊,我们这儿的蚊子特厉害,会钻蚊帐,我们都用夹子,把蚊帐口夹一排,这样才能挡住蚊子。”
二人恨恨地消灭了所有蚊帐内的蚊子,这才起床去吃饭。
见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抓痒的样子,指导员笑了,说道:“见识了我们这儿的特产了吧。”
二人苦笑。
连长说道:“一会儿让文书到我那儿拿一个风油精,这个止痒管用。对了,再拿一个电蚊香,不然晚上没法睡。”
二人道了谢。
连长又说道:“我们近期主要工作呢,就是修补跑道。一会儿吃完饭集合,你们两个跟着一起学学吧。”
二人点头称是。听多了连长的说话,慢慢地也听得懂了。
饭后,集合准备上车,王进问王含章道:“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吗,怎么还带个大锅。”
王含章还没回答,看到旁边战士强忍住笑的表情,知道这句话肯定问得不妥。
上得车来才发现,这大铁锅锅内有黑乎乎一团,肯定不是做饭用的无疑了。
今天带队的赵班长,他为两人解了惑:“排长,这是我们熬制沥青用的,补跑道用的沥青。”
王进一吐舌头,决定不说话了,省得说外行话,徒增笑料尔。
很快地,车上了跑道,一路王含章看到跑道上很多明显是新补的地方。
问道:“你们补了不少了啊。”
一战士答道:“每年六七月底,只要不飞行,这就是我们主要的工作。”
他看了看王进白嫩的脸庞,笑道:“这位排长,估计走的时候,脸就要换个颜色了。”
大概走到跑道一半的位置,车停了下来。
大家下了车,赵班长安排两人把跑道破损的地方清理干净,剩下的人架起铁锅熬制沥青。
王含章被分到清理跑道一组,各种工具也不会用,只得给人打下手。
王进帮忙熬制沥青。
起风了,王进正在下风向,一股沥青的味道直冲进了他的口鼻,他转过身,就是一阵干呕,幸亏早上吃得不多。
赵班长快步把王进拉到上风向,笑道:“怎么样,这个厨子不好干吧。”
王进一边擦着嘴,一边叫道:“MMD,君子远庖厨,古之人不余欺啊!”
中午简单吃了点饭,下午继续。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已经无力说话,只顾埋头吃饭,王进一向饭量不大,今天居然吃了三碗。王含章比他还多吃了一晚。
吃完饭,两人问了晚上没有安排,洗漱,躺进了蚊帐。
王含章说道:“我们能不能成为厨子不好说,快成饭桶了。”
说完,却听得王进已经打起了呼噜。
43.王思怡来了
第二天五点吹哨起床。
王含章好半天才起来,王进还在睡。他用力推了几下,好容易才把王进推起来。
王进一边叫着“上帝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一边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
二人下去时,赵班长已经整理好了队伍,正在向连长报告。
王含章羞愧地喊了声:“报告。”心说,这是啥事啊,今天不但没跑步,没练拳,穿军装以来第一次集合还迟到。
“入列。”
连长站到了队伍中间,说道:“刚接到通知,上午临时有飞行任务,这样大家辛苦一下,先去清理跑道,回来吃饭。”
说话间,一辆长城皮卡已经开了过来,战士们带着工具,熟练的上了车后斗。
到了跑道头,车停下了。大家下车,排成一排,挥动扫把,从跑道头一直扫到了跑道尾。
跑道上杂物不多,偶然有一两个小石子,战士们都格外重视,捡起来放到袋子里。
石子虽然不多,尘土却不少,在一排扫把的进攻下,尘土基本在战士们面部高度飘扬。王含章全程努力屏住呼吸。等下了车,归置好清扫工具,再拍身上,又是一片浮尘。
简单洗漱一下,吹哨吃饭,王含章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
王含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连长,问一个外行话,跑道已经很干净了,为什么还要打扫呢?”
连长一边剥着鸡蛋皮,一边说道:“打扫跑道是我们的重要工作之一啊,每次飞行前必须要打扫。跑道看似干净,但难免会有小石子。我们是直升机,直升机启动时,旋翼容易把石子带起来打坏发动机。喷气发动机也是一样。历史上因为小石子等外来物打坏发动机的事故很多,基本上每年都有,所以啊,不要小看清扫跑道,很重要的工作。”
原来如此,王含章疑惑得到了解答,说道:“谢谢连长,这我就明白了。”
王进却不安起来了,说道:“会不会我没经验,还有小石子没扫到遗留在跑道上啊,再不一会再去看看?”
连长笑了,说道:“你们扫的时候,专门有人在你们身后留意着呢,你们没注意就是了。再说了,飞行前,机务大队的还要再看看。放心吧,不过,有这个心,说明责任心还是很强的,工作吗,还是要再认真些。”
王进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今天飞行,没法修补跑道了,那么今天的任务就是除草吧。
好吧,就是这样,修补跑道,除草,更换跑道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除了下雨。
下雨天是最享受的日子,通常会搞个政治教育,然后就自由活动了。听听雨声,看看小说。打打电话,又或者和战士们甩几把扑克,生活多么美好。可惜今年天旱缺水,只下了一天的小雨。
七周时间转瞬即逝,王进白嫩的脸庞已然变成黑色,王含章本就黝黑的脸庞变得发红,但两人的身板都比来时强壮了不少。
明天就要回学院了,两人都有点舍不得。不管是警卫连,还是场务连,虽然站岗、整理场务辛苦一些,但他们基本脱离了被管理者,而是成了管理者中的一员,领导的重视,战士们的尊敬,都让二人享受到了因预备军官身份而带来的尊严,这恐怕是他们最舍不得的主要原因了。
晚上,王含章忍不住给王思怡打了一个电话,述说一下自己这种欲去还留的复杂情感。王思怡也买传呼了,王含章正考虑,自己要不要也买一个。
王思怡很快回了电话。
“含章,你在哪里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含章哥哥变成了含章,直男王含章同志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也许注意到了也没在意。
“我还在二团啊,我们明天就回学校了,跟你说啊,我现在的感觉很复杂…”王含章正要长篇大论,既有理论高度、又有细节描写地论述自己的精神世界,话突然被打断了。
“我能去吗?”
“你能去?去哪?”
“就是你说的二团啊。”
“你回来了,你不在老家吗?暑假不是还有一周吗?”
“嘻嘻,我提前回来了。”
“啊?提前回来了?有地方住吗?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事啊,就是我想你了。”
直男王含章一下子被打败了,他情感表达上的婉转抒意、辗转腾挪战术,在王思怡的直捣黄龙打法下瞬间就溃不成军了。
“说话啊,人呢?”
“嗯,我也想你了。”王含章相信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还好,军人服务社里人不多,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等等,售货员小妹妹为啥好像在忍笑,好像忍得还挺辛苦。
“嗯,我知道你想我了,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这个,刚才不是你先说想我了,我才说得想你了?这个念头在王含章脑海里一转,代表直男病又发作了。
“嗯,我住在学校啊,提前回来可以住宿舍的。”
“哦,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王思怡有点不高兴了。
“什么问题啊?”王含章感觉自己一直被王思怡牵着走。
“我能不能去你那看你!”王思怡火了,声音音量高了一倍。
“过来看我?”王含章快速在脑海里思考着这个问题。
二团家属区和工作区在一个大院,只要不飞行,在工作区也经常能看到家属们和孩子们的身影,那就是可以了,应该是可以。
“王,含,章!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啊!”
“应该可以。”两人的话同时出口。
“啊,那不会不方便吧,我怎么进大门呢?”王思怡的语气好温柔啊,我喜欢这样的女孩。
王含章自动过滤掉了刚才王思怡的怒火,说道:“我现在去门口等你,我把你领进来就可以了。”
王含章想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啊,你来的…”耳机里已经传来“嘀嘀嘀”的声音,那是对方已经挂了。
女生这种奇怪的生物,王含章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她的思维模式不是线性的、逻辑推理型的,而是跳跃的,有时候是不讲理型的。
当然,纵然王含章直男病再重,他也不会蠢到和王思怡说这些。这些念头也不过在他脑海里存留了一秒钟,就被接了她去哪?会不会被发现?等念头挤走了。
当然,王思怡能提前回来看他,他是非常、非常、非常开心的。
44.回学校
王思怡来的速度远没有她挂电话的速度快。
王含章挂了电话,跟连里请了个假,就快步来到了大门口。
虽然王思怡学校距离二团只有两站路,王含章在门口还是等了能有半个小时。
王思怡还是打车来的。
当看到王思怡见到自己那开心而兴奋的神情,这些都不重要了。
大门岗站岗的是警卫连的孙晓,他目睹了王含章兴冲冲地来,焦急地等,和兴奋地接人的整个过程。在王含章过来跟他说明情况的时候,孙晓敬礼,笑着用小声却能让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王导,接女朋友啊?”
王含章用力拍了一下使坏的警卫连兄弟一把,引着脸红却有些自豪的王思怡进了部队。
二人都有些不自然,间距一米。
王思怡东瞅西望,看到什么都感觉有趣,一路问个不停。王含章一边看着有没有熟人经过,一边回答着各种提问,例如机场怎么看不到飞机啊,飞行员和你们谁更帅些,为什么只有警卫才有枪等等,无穷无尽,脑洞大开。
路到尽头,一个转弯,机场整个可以映入眼帘了。王思怡惊住了,看着空旷的机场,喃喃道:“好大啊。”
“大吧。”王含章对王思怡的反应很满意,他已经忘记自己第一次看到机场的惊讶了。在遍地楼房和商超的都市,见到这么大的一块空旷的机场,有些惊讶,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空旷也可以让人感到这么美。”
王思怡兀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彼时,微风不燥,夕阳正好,一个白裙飘飘的马尾女孩,站在一望无际的空旷的机场中,这本身就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王含章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这幅画面必然成为他日后记忆中不可忘却的一幅。
返校的日子到了,一大早,王含章和王进来到了二团礼堂的集合点,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家嘻笑打闹起来。
王含章感到大家的变化都差不多,黑了,壮了,成长了。
队长和教导员来了,众人围上去,都有见到家长的感觉。
惠一勇整队,报告。
二团的副政委作了一个热情洋溢的告别辞,感谢学员们在这个假期,舍弃了和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光,为二团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王含章和大家一起热烈地鼓掌,虽然几句平常的话,但这个副政委讲得气势十足,又充满诚意,让听众产生共鸣。相比自己,在警卫连组织政治学习,慢慢克服了紧张情绪,可是无论从气势上、控场能力上、语言组织上,都差距甚远,这是自己应该注意和学习的地方。
副政委说完就离开了,王含章以为该带队回学校了,队长走到了队伍的中间,说道:“我们做个简短的假期体验生活总结啊。我和教导员原来打算回学校再搞,后来一想,打铁趁热,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搞,实效性和针对性更强。”
学员们表情不一。
王队长继续说道:“同志们虽然还没有归队,但假期部队体验的考评表我们已经收集全了,另外也给各个单位打了电话,了解了情况。总得来看,我们队的学员听从指挥、服从纪律,较好地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二团各单位的高度评价。特别是惠一勇、王进、高海涛、蔡林等同志,不但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还能发挥自身特长,主动靠上去、做工作,值得大家学习。”
王队长看了一眼王进,说道:“特别是王进同志,在警卫连指导员休假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勇挑指导员工作的重任,而且完成的特别好,还独自处理了很多突发事件,指导员主动打电话到学校,要求要好好表扬一下。”
王进就站在王含章的旁边。
王含章看了一眼王进,王进脸色铁青,眼睛只看着地面。
王队长继续说道:“经队里研究决定,给予王进同志记嘉奖一次。”
学员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不由地鼓起掌来。
王含章入学的第一个学期,由于老生面临毕业,刘平生队长坚持奖励名额只给老生。这个学期,队里把部队体验作为考评条件之一,奖励要等回到队里后再评选。
所以,新生的奖励,王进是第一个获得。
王含章看到王进咬住了牙冠,似乎要忍受不住了。他暗地里伸手拉了一下王进,又拍了他两下。
王进看了他一眼,王含章微笑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让他不要冲动。
王队长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也有的同志,把此次部队体验当做另一种形式的暑假,不服从所在单位的管理,或者阳奉阴违,睡懒觉、磨洋工、出工不出力、不假外出,更有甚者,把女朋友领到了部队闲逛…”
说到这里,王队长停了下来,眼睛在学员中间扫了一圈,王含章确定,王队长的眼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超过了一秒。他一脸坦然,但其实心里很不舒服。
他敢断定,如果说警卫连李建辉副指导员打电话到学院,第一个表扬的肯定是自己,王进不过是协助他工作而已,这些警卫连的领导不会不顾实际乱讲。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他很好地完成了各个单位交给自己的任务,至于表扬不表扬,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把自己做的事情放在王进身上,这分明是恶心自己,讨好王进。至于带女朋友,他也完全可以肯定,说得就是自己。王思怡到二团,只有王进知道,他们后来一起在机场聊了很久。但以他对王进的了解,王进不可能去告这个密,那么又是谁,暗中盯着自己呢?
王队长接着说道:“这些情况,我们都掌握,回头我们慢慢算。”
王含章看了一眼教导员,教导员表情严肃,并没有看任何人。自从刀伤事件以后,教导员似乎隐藏了自己,除非必要的活动,一般不出来讲话或者表态。
王队长完成了他的讲话,教导员少见地站了出来,说道:“下午起床后,各班班务会,讨论假期部队体验自己的表现,每个人完成一篇体验心得体会,交到我这里来。”
王队长见教导员讲完了,对惠一勇挥手道:“带回。”
暑假的部队体验结束了。
45.崂山一日游
下午十四班里的讨论,很正常,王含章暗地里观察了每一个人,但没有什么发现。
王进回来之后就找了王含章,还没等王进说话,王含章就制止了他。
王含章抢先说道:“什么都不用说,王进,我相信你,就如同你相信我一样,所以什么都不用说。”
王进还是说道:“这对你不公平啊。”
王含章道:“世上本没有生来公平,也没有完全的公平,有人生来大富大贵,有人生来食不果腹,公平只是相对的,这个道理我很久就知道了,别说了,我都懂。”
王进欲言又止,正好午饭时间到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晚饭后,队里宣布,由于开学的日子是后天,新学期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计划明天组织崂山一日游。
大家都非常开心,崂山不但是在岛城,在全国也算是一座著名的风景区。著名不是因为山的风景,而是因为崂山名号是天下第二道观。为啥是天下第二,王含章没研究过,是因为谦虚还是因为龙虎山,不得而知。
第二天一大早,哨音就响了。考虑到从学校到崂山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学员们很早就起床了。
吃了早饭,王队长集合队伍,要求此次旅游要以班为单位,整班上,整班下,互相照顾,安全第一。
说完,发放中午吃的食物,面包和火腿肠。王队长要求,食物放进挎包里,所谓挎包,乃当年著名的绿色“军挎”是也。一边挎包,一边军用水壶,要求是左肩右斜,右肩左斜,说白了水壶和挎包交叉于前胸。
王含章不知道这是否是我军的传统之一,只是感觉再配上军用解放黄胶鞋,太土了。
说起解放鞋,也是大家的槽点之一,优点缺点并重,优点是结实,没听说哪个学员把解放鞋穿破了。缺点是臭脚加烧脚,军训后期十四班要求晚上熄灯前,要把解放鞋放置走廊,没办法,太臭了,无论你是不是汗脚,解放鞋的底部胶皮和脚混合的味道,简直可以媲美生化毒气了。
一路上,大巴车内欢歌笑语。此时已是盛夏,大巴上一路沿海行驶,特别是靠近崂山,近看海浪翻涌,雪白的浪花一层层的溅起;远看一望无际,海天一色,且交于一线。王含章心胸不由得一畅,近日郁闷地心情得到了缓解。
下得车来,队干部又强调了纪律和安全,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和地点,各班便开始爬山。
崂山有很多条线路,这次他们选择的是北九水。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王含章更喜欢山水彼此依存。崂山面朝大海,北九水山间又有无数潭水,是王含章喜欢的山水。
一路上游人不少,大家对这支穿军装的游览队伍,投以好奇的目光。
上山途中,怪石嶙峋,潭水甜美,王含章一边和刘建华、常志国、王进几个聊着天,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倒是没有感觉疲惫。
刘建华家在泰山脚下,爬惯了“野山”,对这种游览式爬山感到无趣,几次想引着大家偏出主路,都被王含章制止了。
他所谓的“爬野山”指的是不按修好的路爬山,而是走没人走过的路。王含章觉得毕竟不是专业的爬山者,还是应该以安全第一。
爬到顶峰,环顾四周,一览众山小,又和几个班的战友会了合,大家看着山下的风景,不由得高声叫喊起来。一时间,峰顶狼哭鬼号一般,队长和教导员也上来了,坐在石头上喘着气,笑着看着学员们疯闹,并不制止。
王含章灵感来了,对建华说道:“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篇小文,读给你听听啊。”
也不管刘建华同学爱听不爱听,慢慢地吟了起来。
“北九水者,崂山北向也,因有九水故得名。沿盘山路上行,山石嶙峋,形状各异,其巨大者不知何来也。水者,皆以潭名,有间、得意、自取……虽少,然水意清幽,清澈见底,中有绿草荡漾期间,偶见有鱼,意闲适,慢游自乐。至行半,已汗淋漓;坚持至顶,清风徐来,薄雾环绕,人生乐事不过如此也……。”
“切,卖弄风骚。”刘建华丝毫不给面子。
王含章不由大笑起来,什么烦恼,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峰顶吃了午饭,挎包里基本都空荡荡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的路很多分支,各个班走着走着就散了。
由于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大雨,很多地方都需要涉水而过,许多人的解放鞋都湿了。踩在岩石上很滑,脚上也很不舒服。大家走起来都小心翼翼的,刘建华也不抱怨无趣了。
已经快走到半山腰了,前面聚集了很多人。十四班学员们走过去才发现,在这条下山路线上,这是一条必经之路,路两边是两个已经蓄满了水的水潭。水潭一个地势高,一个地势低。
山上还在不停地向下流水下来,水先流到地势高的水潭。
目前,地势高水潭的水已经溢出来,漫过这条下山之路,流向地势低的水潭。
这条下山之路只有几块大的岩石露出水面,剩下的岩石基本都在水下了。
胆子大的游客,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一些女生、孩子和岁数大的不敢过,留在了原地。有的孩子已经哭了起来。
看到这些军人,一些人喊了起来:“解放军同志,帮我们过河吧。”
“是啊,是啊,帮个忙吧,解放军。”
怎么办,十四班的一起看向王含章。
王含章想了一下,喊道:“大家不要急,先排个队,老人在前,孩子在中间,女同志在后,我们一个一个来。”
王含章把十四班的叫到了一起,说道:“这个事我们得管,志国,你先去组织游客排队,按照我刚才说得顺序,老人在前,孩子中间,女同志在后。”
常志国点了点头,去了。
王含章接着说道:“我看了一下,路窄,还滑,没法并肩走,这样大家看行不行,我们把上衣脱了当作绳索,采用两个人一前一后拉一个游客的方法走,怎么样?”
沈忠民有些担心,说道:“这路不好走,一旦掉进了水潭,怎么办?”
王含章说道:“嗯,忠民提的这条非常好,你们谁水性好?”
沈忠民、孔大智、王进举了手。
“那这样,忠民先过去,在那一边,大智在这边,如果有人落水,立刻入水救人,其他人快速拉游客通过。”
众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