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陌生’的姜老头儿
姜老头儿说了这一通,我爸妈忽然就明白了,姜老头儿为什么会在这一带跟一个流浪汉似的到处流浪,弄了半天是为了收个徒弟啊?而且这个徒弟,我爸妈也隐约感觉到了和自己的儿子有关。
“我知道了我的徒弟将会出现在这一带,具体在哪里,我却也不知道,就在这一片儿的村子里等待着和我弟子的撞缘。这几年,外面世道也乱,虽然我自不怕,但在这片儿村子里,却感觉到世外桃源的感觉,也就乐得留在这里了。我和你们儿子遇见是注定的缘分,从看见他起,我就知道,他会是我未来的弟子,所以说,对你们儿子好,是我的本分。”说完了这一切,姜老头儿重新坐下了,看他的脸色,竟然也出现了少有的忐忑,看得出来,他对这弟子,对这传承,是非常在意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慧觉老和尚也开口了:“你儿子是道童子,注定是和道家有缘分,这对他自身也是有好处的,所谓应命,就应该顺命势而为。若是一个佛童子,我也少不得会出手收徒的。”
原来不是要送去修道,而是姜老头儿要收徒啊,这也解释了姜老头儿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儿子那么好。
我爸松了口气儿,如果是儿子性命攸关的事儿,必须送儿子去学什么道,他最终还是会答应的,可是在那年代,且不说一些道观是不是自身难保,就冲自家这举动,一定就是一个典型,绝对是连累全家的事儿。
给姜老头儿当徒弟的话,再联想到姜老头儿的一身本事.我爸有一些松动了,可是一想到幼小的我,我爸觉得舍不得,再往深一想,想到分离,我爸的心就疼了起来。
还不待我爸开口,我妈就已经是眼泪包在眼眶里了,她可怜兮兮的望着姜老头儿,说了一句:“姜师傅,我.我舍不得啊。”
还不待姜老头儿开口,我爸也跟着说到:“姜师傅,不怕你笑话,不止他妈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我知道你为孩子好,也知道你有一身真本事儿,可可我.”
姜老头儿第二次长叹了一声,说到:“如果事情变成强为,反倒没意思了,那倒是违背了我的本心,再说三小子现在年纪尚小,也没个决定权。我已帮他驱除缠身邪物,想必这几年的岁月是无碍的。这个弟子我不强收,一切随缘吧。”
说完此番话后,姜老头儿起身告辞,慧觉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也跟着起身告辞,就在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我妈想起了什么,连忙取下我脖子上的虎爪,递给了姜老头儿。
“姜师傅,我没别的意思,你没收成徒弟,我们又咋好意思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你帮我们那么多,我们都没.”我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到,她也的确没有多余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姜老头帮了大忙,自家又拒绝了姜老头,咋还好意思收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你也看出这东西贵重?”姜老头儿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妈,一个村妇能有此见识?
“是啊,我认得出来,这一圈抱着的东西是黄金。”我妈神色真诚。
姜老头哭笑不得的说到:“给孩子带上吧,他先天灵觉就重,特别容易撞见邪物,保不定就会起冲撞,有此虎爪护身,也可保他平安。”
“姜师傅,这”我妈是真的感动了,一涉及到自己儿子,她倒舍不得还了,绝不是因为贪财,就是那句保我平安,打动了她。
“走了。”姜老头儿倒也潇洒,把他的破袄子扯紧了一些,转身就走了。
倒是慧觉老和尚,很真诚的对我妈说了一句:“你若是想通了,可以到山上来找我们,我这几日会陪他在山上住些时候,别的本事我也没有,不过天眼通,天耳通还修习的颇有心德。”
说完,慧觉老和尚也紧跟在姜老头儿的屁股后头走了,弄得我妈握着那虎牙有些愣,你说这慧觉老和尚和姜老头儿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呢?简直想不清楚。
时间一晃过得飞快,从那件事情以后,一转眼就过了几个月。
虽说是一个不甚安稳的年代,可天大的事情也挡不住人们对春节的热情,这冬天就要过去了,春节临近了,这偏远的小村子人人都忙活起来,为了过春节而准备着,到处洋溢着一年到头难得的喜气儿。
我家也不例外,红对联儿,红灯笼,糖块,瓜子花生儿我妈是忙得脚不沾地儿,我爸呢?虽然今年我家没有喂猪,但是哪家杀猪也是少不得要去帮忙的,去一次也会带回一些猪肉,猪下水什么的。
我的两个姐姐穿上了崭新的红布袄子,那是我妈存了小半年的布票给我两个姐姐做的,至于我也带上了虎头帽子,穿起了虎头鞋子,一家人是喜气洋洋。
可临近春节,天气儿也越的冷起来,这一天晚上,我妈收了手里的针线活儿,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袄子跟我爸说到:“你明天上山去一趟吧。”
“咋了?”我爸喝了一口甘蔗酒,有些不解,这大冷天的,又是要过春节的,没事儿上山去做啥?
“好些日子没看见姜师傅了,你不觉得吗?”我妈始终念着姜老头儿的好。
“是啊,我还琢磨着这大年夜让他下山和我们吃个团年饭呢,没想到你比我还着急。”其实我爸也没忘了姜老头儿的好,只是他和我妈显然没想到一块去。
“请他吃个年夜饭是肯定的,大过年的,咋好让人孤零零的在山上呆着?我要你上山去,是给姜师傅把这件袄子送去,我找了些旧棉花,又弄了些新棉花加着,用你的旧衣服改的,你看这天气冷的哦。”女人的心到底要细些。
“呵,你还真有心,我前些日子看见,还以为你给我做的呢。也不知道那慧觉老和尚还在不?不然我上山可是找不到姜师傅的。”我爸有些担心。
“姜师傅一身本事,他一定会见你的,放心就是了。”我妈对姜老头儿的一身本事可是有着强大的信心。
“那行吧。”
我爸妈对这件事儿的商量就到此为止了,本想着第二天上山去找姜老头儿的,却不想,一大早的,姜老头儿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是姜师傅?”此时临近春节,天亮的尚晚,看着门口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开门的我爸还有些不确定。
“嗯,进屋说。”姜老头儿简单的回到。
我爸一听之下,连忙把姜老头儿迎了堂屋里,一边喊着:“姜师傅来了,”叫我妈起来烧炉子,一边拉亮了堂屋里唯一一盏灯。
随着黄亮的灯光照亮屋子,我爸看清楚了姜老头儿,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在我爸的印象里,姜老头儿就干净过一回,那还是给我做法事那回,当他和那老和尚再回来时,又是一副胡子拉渣的邋遢相了,却不想今天的姜老头儿不仅赶紧,还是如此的不一样。
此时的姜老头儿是个啥形象呢?头是理过的,已经不是以前那倒长不短的样子,而且全部整整齐齐的梳拢在后方,是当时干部流行的大背头,虽然色有些花白,可却自有一股威严的感觉在里头。
脸是干干净净的,胡子早刮了,而且脸上就不见啥皱纹,只是凭那沧桑的感觉,知道他不在是个年轻人了。
衣服姜老头儿里头穿的是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还是毛料的,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笔挺而有气势。
至于外头,姜老头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一看是呢子料的,更了不得。
这一身分明就是城里那些人,而且是大干部才穿得的,没想到姜老头儿还有这一身衣服,一辈子就没穿过啥好衣服的我爸简直羡慕的不得了。
唯一不搭的就是姜老头儿提了一个蛇皮口袋,简直破坏了这一身的气势,再咋这一身也该配个公文包嘛,就是上次慧觉老和尚提的那种。
另外就是姜老头儿那年轻的感觉又回来了,哪儿还像个老头儿?在做法事那回,我爸就觉得姜老头儿看起来像个中年人,这次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一时我爸有些恍惚,他觉得有些弄不清楚姜老头儿的真实年纪了。
第十六章 姜老头儿的告别
“麻烦你媳妇儿整一顿饭,要肉,要酒的,我吃一顿就要走了。”见我爸愣着,姜老头儿自顾自的开口说了一句。
“走?走哪儿去?”我爸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慧觉师傅呢?”
“他前些日子就回去了。”姜老头儿很直接的回答到,对于我爸的另外一个问题却暂时没有回答。
“姜师傅来了?”我妈这时也出来了,手上捧着那件袄子,却陡然看见姜老头儿那身打扮,愣住了,连袄子都觉得不好意思送出手了。
姜老头儿却不以为意,开口说到:“袄子给我的?”
“嗯。”我妈有些愣愣的。
“那就拿过来呗,你还不准备送了啊?”面对着我爸妈这样吃惊的态度,姜老头儿倒是自在的多。
没办法,大早上就要吃肉喝酒的人恐怕唯独姜老头儿这种怪人了,可我爸妈是绝对不会怠慢姜老头儿的,一番忙活下来,天色九,十点钟的光景,就给姜老头儿弄了几个菜。
姜老头儿提起筷子就开始吃,酒也是喝的‘哧溜’作响,那副样子是吃得甚至香甜,就连我爸拉走我妈,他也不以为意。
在厨房里,我爸跟个小孩子告状似的,紧忙的跟我妈说到:“姜师傅说他要走!”这时,我爸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在他心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把姜老头儿当我家的守护神了,一听他要走,我爸就觉得心里没底。
“啊?他是生我们的气了?”我妈也没了主意。
我爸咬牙沉思半晌,才说到:“姜老头儿孤身一人也确实可怜,我其实吧,一直都在想,不然把我们儿子过继给他当干儿子吧?山上陪陪他也不是不行的,我不想姜师傅走,我想以后给他养老都成。”
“我看也行!”我妈对我爸这想法是万般赞成的,接着她又补了一句:“可你看姜师傅那样子老吗?怕是轮不到我们给他养老吧?”
两人在厨房商量了一阵儿,回到堂屋,姜老头儿依旧在大吃大喝,时不时的还拿他那呢子大衣的袖子擦擦嘴,看得我妈心里一阵抽搐,咋这么糟蹋衣服啊?
赶紧的那了一张布帕子,让他当做擦嘴用。
再喝了一杯酒,姜老头儿感慨到:“我这人一辈子就没别的爱好,就在一个吃上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算啥?树上爬的只要好吃我也不错过,这吃遍天下美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我爸在旁边应着,一边感慨着姜老头儿的追求不俗,一边琢磨着咋给姜老头儿开口,把他留住。
却不想姜老头儿自己把杯子一放,却说开了:“我是来给你们一家道别的,要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回不回了,更不知道啥日子回来了。”
姜老头儿的话刚落音,我爸就激动了,立刻站起来就说到:“姜师傅,你可是生我们家的气了?你别走,我都和婆娘商量好了,三小子明天就过继给你当干儿子,上山陪你,跟着你学东西都是可以的,以后他敢不给你养老送终,你看我不打折他的腿!你可别走!”
姜老头儿望向我爸妈的眼神有些感动,他抓起酒瓶子就想给自己倒酒,我爸连忙抢过给姜老头儿倒上了,一直连饮了三杯,姜老头儿才停住。
他开口说到:“我和你家三小子的缘是师徒缘,不是父子缘,缘份这东西到了就是到了,除非改命,否则避不开,现在不能为师徒,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也说不定是有缘无份,你说我和你们生啥气?”
我爸妈连忙的应着,想来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就像周寡妇遇见姜老头儿,然后牵着这根线让姜老头儿来帮助了自家,接着又帮了他家,这就是一场缘分,扯也扯不开。
“我要走,那是每个人的命里都有着一份责任,那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做的问题,我不喜欢可我也逃避不了,所以我要走。我讲究个顺其自然,我和三小子以后会咋样,就随缘,是有缘有份,这辈子注定是师徒,还是有缘无份,空欢喜一场,我都等着。”
姜老头儿这番话说得太过模糊,我爸妈听得是似是而非,但也听懂了姜老头儿的意思,他要走这件事儿,是他们两个留不住的。
道家讲究自然,自然讲究顺应而为,那么缘份二字当然就最被修道之人所看重,光是有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份,才能把事情落到实处,否则不过就是一道虚无之缘罢了,就如很多人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人,有过交集,也最终只能消失在人海。
看破就不叹无奈,有缘无份罢了。
姜老头儿说过这番话,就不再提这件事儿了,任我爸妈怎么说,也不再应声。
直到酒菜吃完,他才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钢笔,一个小本子。
先,他写的是一串电话号码,这在那个时候还是个新鲜东西,我爸开始拿着的时候,愣是没搞清楚这串数字是咋一回事儿。
“这是电话号码。”姜老头儿解释到。
我爸立刻就想起了他去过的一次乡上的办公室,那次还是陪村里的干部去的,只因为那时那个村干部是上面来的,刚到这里,路不熟悉,随便找个村民领路,就逮着了我爸。
在那里,我爸就看见了一部黑色的电话,那就是我爸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电话这东西,在他眼里可神秘了,说是上头的命令基本都是通过这玩意儿传达的。
“我送三小子虎爪,在一定程度上是逆天的行为,毕竟三小子这一辈子注定了命运多仄,有了虎爪,本该他遇上的,他承受的,他可能就不用承受了。但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报不在他身上,恐怕会连累你们家人。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们家人要是遇上了什么不可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打这个电话,就说要找姜立淳。”
这时,我爸才知道了姜老头儿的本名叫姜立淳,可他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不会用电话啊,我这哪里去找电话啊?”
“你这蠢蛋,这时候不精明了不是?你提些好酒好肉去找人帮帮,还怕用不了电话?别人也会教你咋用的!这都用我教?”姜老头儿指着我爸鼻子骂到,那副老痞子的形象又出来了,直骂的我爸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接下来,姜老头儿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递给我爸,说到:“到时候找我的时候,就报这个名字,说你是这个人的爸爸,记得了?”
我爸打开那张纸一看,勉强认得了前面那个字,和后面那个一字,就认不得了,毕竟我爸只有扫盲班的水平。
很简单,一字谁认不得?前面那个是我爸的姓,他能认不得吗?
“姜师傅?这陈啥一是谁啊?我为啥是他爸?”我爸有时候也挺愣的。
“陈承一!你咋就不能是他爸?你家三小子不是你生的?这是我给你儿子取的名字,你说你这人咋就傻成这样?”姜老头儿气得直翻白眼,一番解释下来,一拍桌子提起他那蛇皮口袋就往外走去。
我爸妈想拦却不敢拦,就这样,在这个晚冬的上午,看着姜老头儿飘然而去,留下一个高干似的身影,再也没回过头。
姜老头儿走了,我家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山村的生活总是那么泛善可陈,时光就这样在柴米油盐中过去,一转眼已经是七年以后了。。
第十七章 七年以后(1)
七年,在这匆匆流逝的时光洪流中,也许不算什么,可是七年也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就如山村外面的世界已经慢慢趋于平静,不复当年的疯狂,就如我家,两个姐姐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小丫头,而我也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
陈承一,小名三娃儿。村里最皮的娃娃,学习成绩赶他两个姐姐差得老远,这就是村里人对我的评价。
当然有时他们也会议论,这娃儿小时候身体弱的很,幸好遇到他爸有本事,弄了好些营养品给他吃,看现在长的跟个小牛犊子一样。
是的,我从小学一年级起,就是班上长得最高的男娃娃,身体也很壮实,为啥说是长得最高的男娃娃呢?因为女娃娃的育毕竟比男娃娃早一点儿,班上还有一个女娃娃比我高。
也因为如此,我就常常欺负人家,于是被别人的家长找上门来是常有的事情。
这年9月,刚开学没多久的日子,暑气儿还没完全消去,下午四点一放学,好些男娃娃就相约要去河沟里泡澡,不同于我们村的小河,那河沟是村里人专门挖掘引水做灌溉之用的,最深的地方不过一米,在那里面泡着没啥危险。所以,家长老师是一概不管的。
以往这种事情我是最积极的,可是今天却没啥心情,别人叫我去我都一概推了,只因为今天我在学校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不敢回家,在想要咋办。
说起来事情也简单,我今天上学出门前偷了一盒我老汉(爸)的洋火(火柴),带去给同学显摆,毕竟那个时候洋火在乡下小娃娃当中也是一件稀罕的东西。
显摆显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每个人都羡慕我能有一盒洋火,都围在我身边。直接上课的铃声被学校主任敲起来了,大家才不舍的散去。
我的性子本来就好动,又是人来疯,上课了,别人平静了,可我还在兴奋中,一兴奋就显得课堂格外的无聊,原本我也不是那种能认真听课的学生,于是,就趁着老师不注意划火柴玩。
巧的是我前面坐的就是我最讨厌的那个,个字比我高的女娃娃,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那两条乌黑的大辫子,我也不知道我咋想的,划然了的火柴,伸手就朝着别人的辫子烧去。
其实,我誓我只是抱着恶作剧的心里的,天晓得她的头咋那么好烧,洋火一捧就烧着了,教室里顿时飘起一股子难闻的焦臭味儿,可她还浑然不觉的在认真听课。
坐在她身后的我慌了,因为坐在我们周围的学生已经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要是引来正在写黑板的老师的注意我就彻底完蛋了。
我一开始使劲的吹,想把火吹灭,可是它燃烧的很快乐,我一急,干脆往那个女娃娃头上吐口水,但显然我比起水笼头(自来水管)差远了,根本无济于事。
周围的学生娃娃开始哄堂大笑,被烧的头顶冒烟的女娃娃还浑然不觉,但这样的动静已经足以引起老师的注意了,那个年轻的女老师一转身,就看见了头顶冒烟,跟‘修仙’似的学生,再仔细一看,就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接着,她抓起放在讲桌上的书本就冲了下来,连解释都来不及,就狠狠的朝着那女娃娃的头上使劲的拍去,那女娃娃被老师的举动吓得一愣,差点就哭了出来。
但在后来,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刘春燕,你的头烧起了。”她才晓得生了啥事儿,顿时大哭了起来。
“来帮忙,另外几个同学去打水。”年轻女老师的声音因为生气变得尖锐起来,她这一吼,大家才反应过来,坐的进的同学拿起书七手八脚的就朝刘春燕的脑袋上拍去,另外好些个同学借着打水之名,跑出了教室。
总之,好好的课堂被我在一分钟之内弄得一团糟。
其实,火也不大,这么七手八脚一拍早灭了,可这时打水的同学一回来,也不看啥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哗’一声,当头就给刘春燕浇了下来
一直处在崩溃情绪中的刘春燕终于也被这一浇,由大哭变成了嚎哭,这下把隔壁班的也惹来看热闹了。
最后,一根辫子已经被烧的只剩半截,全身**的刘春燕被老师安排几个女同学送回家了。当然,在这之前,老师已经审问出来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就是我。
于是,我被罚站了一上午,午休的时候除了吃饭,都还必须得站着,对的,别人不回家的同学趴桌子上睡觉,我就在教室最后站着。
另外,老师宣布了,明天我必须带着家长来学校,因为我实在太不像话了!我呢,其实才不怕罚站啥的,怕得就是请家长来学校来。
我那时候深深的讨厌我爸,对我两个姐姐是轻言细语的,对我常常就是一顿老拳伺候,惹了这事儿,我可以预见这远远不止是我爸给我一顿老拳就算了,搞不好是我妈也要加入的‘混合双打’。
我忧虑,但是也还带有那么一丝欢喜,因为我读的是乡场上的小学,这离我家远,光上学就要走足足一个半小时左右,所以,我爸妈就算知道了,下午也不可能来学校,顶多是等我回去,这就意味着我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连老师也说的是明天把家长带来!
就这样,我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都在想办法,可是,下午的时候,刘春燕的到来却让我绝望了。
我是一个问题学生,而人家刘春燕是一个好学生,天大的事情都挡不住别人对学习的热情,今天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上午才如此狼狈的被送了回去,下午人家剪了个男式头,又雄赳赳的‘杀’回了教室。
“陈承一,我给你讲,我已经告给你妈老汉听了,你老汉说了,你回去绝对要好生收拾你,你就等着嘛。”刘春燕一来教室,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话说这乡场上的小学,好几个村的学生,我和你刘春燕好歹是一个村的,你就这样整我?
我脸上不屑的瞟了刘春燕一眼,心里却纠结成了‘麻花’,想起我爸那力道十足的老拳,再辅以我妈的‘铁掌’,那**的滋味儿让我腿肚子都在打颤儿。
下午我可以坐着上课了,可是我不感动于这待遇,我把头皮都快抓破了,也没想到一个良好的,可行的办法。
所以,您说,他们叫我去河沟泡澡我能有心情吗?我第一次觉得学校那么可爱,我不想离开它,我就想在学校呆到老死。
“三娃儿,你真的不去?”说话的是苏来富,我小时候最铁的哥们,因为好吃,所以是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胖娃儿,外号叫‘酥肉’(四川的一种小吃,做法是把半肥半瘦的肉裹上调制好的面粉,放油锅里炸酥,炸脆就行了,在四川农村尤其盛行)。
“去个屁,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爸打起我来有好心黑,想起来就心烦。”酥肉是我可以‘推心置腹’的哥们,我不介意把烦恼跟他分享。
“那就更要去了,反正你不想回家,干脆耍高兴了再回去,就像我老汉打我的时候,我一般都给他讲,你等我吃饱了再打。三娃儿,你当真怕的连耍都不敢去耍了啊?”酥肉没心没肺的,也只有他小小年纪的时候,才想的出吃饱了再打这种说法,这句话当时在我们村是流传了很久的‘笑话’。
我这人最怕激,最怕别人说我没胆,更怕别人说我因为没胆,成不了‘战斗英雄’,再说了,酥肉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都要遭打,反正也不想回去,为啥子不去耍?
一想这里,我‘豪气顿生’,把书乱七八糟的收进我的黄挎包,说了一句:“怕死不当gc党,**还等着我成为他光荣的战斗英雄,走,酥肉,泡澡去。”
在河沟里面泡澡是件快乐的事情,十几个男娃娃脱的光溜溜的跳下去,一疯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连时间过得飞快这件事儿也忘了。
也不知道在河沟里疯玩了多久,渐渐的,就有人要回家了,随着人越来越少,我开始心慌了,最后这河沟里就剩下了我和酥肉两个人。
酥肉在水里泡着,唇色已有些白,这日子虽然暑气没退,可下凉也下得快,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太阳都快落下去了,水里自然是冷了。
“三娃儿,我受不了,好冷哦,我肚子也饿了,我想回去吃饭了。”酥肉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有些犹豫的说到。虽然只是小娃儿,酥肉还是颇讲义气,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上去再说。”我也冷的受不了了,估计那嘴唇的颜色和酥肉有得一拼。
上了岸,我们两个抖抖索索的穿好衣服,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儿,而这时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三娃儿,不然我们回家了嘛,你也不可能一直不回家啊。”酥肉饿不得,此时乡场上的人家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那饭菜的香味在这空旷的田地里能传出很远,酥肉一闻这味儿就受不了了。
酥肉这么一说,我也很想回家了,再说我也饿了。
第十八章 七年以后(2)
我想起了我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我妈给我说了,晚上会吃烧黄鳝,而家里也的确有小半桶黄鳝,一看就知道是我爸晚上去逮的。
烧黄鳝啊,一想到这菜,我就想起了我爸做黄鳝,活的黄鳝逮起来,‘啪’的一声摔昏它,然后往处理黄鳝专用的木板上一摁,‘哗啦’一刀一拉,再一刮,新鲜的黄鳝就处理好了。
然后切成鳝段儿,洗一洗备着,然后锅里烧好滚烫的热油,‘嗤啦’一声鳝段儿倒进去,爆炒,香味儿就出来了,接着加豆瓣儿
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见我心思动了,酥肉在旁边使劲儿怂恿:“三娃儿,走嘛,我们回去了嘛,大不了你去我家,我家今天晚上吃‘烧白’(类似于梅菜扣肉),然后我喊我妈老汉帮你求情,你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家的。”
一听求情这俩字儿,我又焉了,我爸要是那种能听求情的人儿,我能挨那么多打吗?想以前,我爸打我,我嚎的那是一个凄惨,路过的村里人都忍不住来劝劝,嘿,好了,我爸把别人的劝解当加油声,越打还越来劲。
配上旁白:“男娃儿不打不成器,不像女娃儿!男娃儿不管的话,以后能‘敲沙罐,吃花生米’(枪毙)。”
最终,我对我爸的恐惧压过了我对烧黄鳝的渴望,而且红军翻雪山,过草地的精神也激励着我,我早就向往着我要做一名小战士了,我也要去翻雪山,过草地,找个地儿当红军去。
红军都是好人,见我一个小娃儿,能不收留我吗?一辈子不回家又咋了?只要红军收留了我!
想到这里,我兴奋了,决心也坚定了,我拍拍酥肉的肩膀,大义凛然的说到:“你回去嘛,酥肉,等我当了红军,我再来找你一起当红军,我绝对不得忘了你。”
“你要去当红军?”酥肉忽然被我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搞糊涂了。
“嗯,反正回去也要挨打,还不如我今天就去找红军,找到他们肯定会收留我的,你等着我就是,而且你千万不要给我老汉说哈。”我郑重的吩咐到。
“但是你要到哪儿去找红军啊?”酥肉有些不放心,也的确好奇红军会在啥地方。
“听说镇上就有,我往镇上走就是了,你放心好了。”其实我那时根本就错把公安当成了红军,可是那时候年纪小,哪里能区别他们?
“好嘛,我等你的消息,我绝对不得出卖你,等你当上红军了,记得把我也带着。”酥肉对当红军这事儿也相当渴望,可是他又没犯错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回家。
在他想来,只要我带着红军找上门来,他爸妈就能同意他当红军,他盼望着我的好消息。
于是,他忘了问我,你知道镇上咋走吗?
于是,我也忘了想这个问题,镇上该咋走啊?
踌躇满志的走了一会儿,我就现了问题所在,抬头望去除了一片片田野,就是连绵不断的山岭,哪里有啥镇子的影子?这镇子上应该咋去啊?
太阳落山以后,天黑的特别快,此时一勾弯月已经悄悄爬上了天际,天色是一种将黑未黑的青黑色。
四周有些安静,只听见些虫鸣蛙叫,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现我有些撑不住了。
回家吧?这个想法从我的脑海冒了出来,我想姐姐,我想妈妈,我想热气腾腾的晚饭
可一想起我爸那‘无坚不摧’的铁拳,我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呸,陈承一,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我自言自语的激励着自己,只要一提起那些英勇的红军战士,我的热血就沸腾了起来。
又走了一阵儿,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又饿又累的我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计划’了起来。
我妈为怕我走丢,常常教育我,别怕没有路,鼻子下面就是一条路,那意思就是找不到路的时候多问问,现在天都黑了,我也不知道往哪儿去问路,我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去问问别人去镇子上咋走。
至于肚子饿了,我四周看了看,倒也有了主意,这个季节,地里还有很多苞谷(玉米)没收,我身上又有洋火,烤两个苞谷吃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剩下就只有一个问题了,今儿晚上我该住哪里?这个问题我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办法来,索性也就不去想了,无论如何先填饱肚子再说。
“三娃儿,你那脑壳里头装的是豆渣吧?一天到晚咋个不想事情喃?”我妈常常这样骂我,我的没心没肺可见一般。
苞谷地儿到处都是,既然决定了目标,我就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我的黄色帆布包里就装的鼓鼓囊囊的了,开玩笑,我可是挑了三个极大的苞谷给自己。
这样的事情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太稀松平常了,小时候没偷过苞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xx村的人。
偷好了苞谷,剩下的就是找个竹林子,干枯的竹叶可是极好的柴火,四川多竹林,借着月光我四处转悠了一阵儿,就现了一处竹林,兴高采烈的跑了进去。
那时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在竹林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坟地,可就算现了,我估计也不会害怕,农村里到处都是坟包儿,见多了,早麻木了。
一进到竹林,我就自己忙活开来,先把苞谷的外皮儿撕掉,留下薄薄的一层,然后再聚拢了一堆枯竹叶,把苞谷埋在了下面。
枯竹叶极易燃烧,不消片刻,竹林里就升起了一堆火。
此时我的全部心思就在那三个苞谷上,全神贯注的守着,不时的添着竹叶,这片儿竹林很大,在里面生火也估计也没什么人看见,但我也不想被谁看见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焖苞谷总算熟了,我高兴的把焖好的苞谷从火堆里扒拉出来,撕开剩下的皮儿,也顾不得烫,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焖苞谷很香,我吃的很高兴,一边吃还在一边感叹,今天的焖苞谷熟的真快,要知道焖苞谷可不比烤苞谷,要吃到焖好的,是要等很久的。以前,在村里,我和村里其他小娃娃一起焖苞谷,常常一等就是一下午,没想到今天感觉没等多久就熟了。
其实,实际的情况是我照样等了将近2个小时,只是我全神贯注的等着,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罢了,更不知道现在的时刻已经接近深夜了。
守在火堆旁,吃完三个大苞谷,肚子总算饱了,感觉像是疲累了很久,一种昏昏欲睡的疲累向我的全身袭来,我想睡了。
农村的孩子都知道在竹林生火是一件儿极为危险的事情,我打着呵欠把火堆踩灭了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了传来的疲劳感,把我的黄挎包往地上一扔,然后整个人枕着黄挎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具体那一夜我睡了多久,我不记得了,就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些光怪6离的梦之后,就再也扛不住从身体传来的阵阵寒意,给冻醒了。
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衣服,我现衣服很潮,想换个地方睡觉,又觉得全身没有气力,仍然很困,说不清楚是啥感觉,就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似醒又非醒。
想闭眼再睡,却忽然现自己周围的不远处有很多声音,似乎是很热闹,可又搞不清楚这热闹是从哪儿传来的。
第十九章 荒坟群鬼(1)
“哪个半夜都还不睡觉嘛?”我嘟囔着骂了一句,在那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年纪,我就觉得这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吵闹声吵到我睡觉了。
身体开始有些烫了,在竹林的地上翻来覆去的想睡,却现那些声音不但没有渐渐消失,反而是越的大声了起来,间杂着似乎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霍’的一下坐起身子,这一下我感觉自己似乎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可周围的场景却让我陌生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的竹林依然是那个竹林,可是我却看见了许多的光点。
就像在我的不远处吧,有一团淡黄色的光点,正慢慢的接近另外一团小一些的淡黄色光点,接着我就看见那大的光点猛地接近了那团小的光点,然后似乎在吞噬那团小的光点。
奇异的事情生了,那团小的光点竟然慢慢变成了灰扑扑的一团
这是咋回事?这个竹林简直是个奇妙的世界,随处都可见这种淡黄色的光点,或小或大。
我甩了甩脑袋,非常想弄清楚那变色了的光点是咋回事,越的仔细看去,却现这竹林里哪里有什么光点?那一团大些的淡黄色光点分明就是一条蛇,而那团变色了的光点分明就是一只被它咬死了老鼠,蛇正在吞老鼠。
我根本无法思考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我是咋会看见一条蛇的,只是忽然就觉得害怕了,我咋能睡在竹林里?农村多蛇,竹林这阴凉的环境,蛇是极爱的。
我刚才就在这竹林睡了,万一蛇爬上了我的身子?我身上起了一串的鸡皮疙瘩,再往四周一看,依旧是那些或大或小的黄色光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出黄色的光芒,只是和那些淡黄色的光点比起来,这黄芒的颜色浓烈了许多!
这是咋回事?我也变成了光点了?我身上起了一身的冷汗,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这才现,我半坐在竹林里,刚才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刚才那是咋回事?难道是我在做梦?身体越的滚烫起来,很口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乏力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我又重重的躺下了,实在是没有力气挪动。
想起刚才那个怪梦,我也没啥大的害怕的感觉,就是觉得非常的神奇,但在心里还是开始盼望起天亮来。
不知道又磨蹭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忽而又想起那个怪梦,梦中竹林里可是有蛇的,我不能呆在这里!
耳边依旧是嘈杂的声音,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背起我的黄挎包就走,当时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不管走到哪儿去都能睡,反正不能睡在竹林里。
竹林子虽大,但我也没多深入,没走几步就走了出来,只是恍惚中觉得竹林里又充满了那种淡黄色的光点,连竹子本身都有一种绿色的光芒笼罩着,不过有浓有淡罢了。
这样看去,其实颇是好看,我真的就没觉得有多怕,想是自己受了那怪梦的影响,现在还有些恍惚而已,就像是早晨我爸妈叫我上学,我明明没醒,却在梦中已经在穿衣服,刷牙洗脸了,而且就好像自己真的起来了一样。
不再看那怪异的竹林,我迈步向前走着,那热闹的声音渐渐清楚了起来,我心里有些兴奋,下意识就朝着声音最大的地方走去。
走了没多远,我就看见了一片片的屋舍,密密麻麻的挨得很紧,心里奇怪的很,话说这村里地多的是,谁家的房子不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啊?这里咋就把房子修成了一片儿呢?
仔细听来,像是有许多人在说话,可我看不见一个人影子,就觉得在那成片的房子间,有许多的黑影儿,间或着还有一两个红影子,这些影子也好似光点组成,跟竹林里的很像,只不过颜色不同而已。
我似乎整个人非常的恍惚,也缺乏必要的思考能力,只是想把这些影子看出清楚,这样想着精神就非常的集中,再一看,我就松了口气儿,哪里是一团团的影子,分明就有许多人嘛!
好热闹啊,我的内心彻底的兴奋了起来,我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二更送到,嘿嘿,小店做菜慢了点儿,各位客官担待一些啊。
那些人好像是在彼此交谈,又好像没有交谈,只是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声音,一定有啥事,我的好奇心空前的强大,朝着那里迈动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原本在竹林里那个诡异的梦就让我心里不舒服,这下见着人了,我感觉格外的兴奋。
距离越来越近了,可就算是我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渐渐就放缓了脚步。
为啥不对劲儿呢?
第一,我现那些人穿的衣服不对劲,都是黑色的长衣长裤,上面的样式是对襟褂子,下面是阔腿长裤,这衣服怪异的紧,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反正意识中好像不是啥愉快的地方,但我此时咋也想不起来。
第二,那些人似乎现我的靠近了,可他们并没有普通人的友好和好奇这是谁家的小孩啊之类的,而是一个个全部盯着我,那眼神似乎是戒备,好像我身上有什么让他们不喜欢的东西,又似乎是阴沉,我说不上来,但感觉心底寒。
第三,就是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只有少数的年轻人,其中一两个给人感觉特别的凶!我好像又在他们身上看见了红色的光芒,但却看不真切。特别是这红色的光芒,是不同于那种喜气洋洋的红的,那是一种暗沉的,压抑的红。
这是一群啥样的人啊?我有点搞不懂了,他们不欢迎我的样子,而且他们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哪儿不舒服。
“哪家的小娃儿,快回去了,跑这里来做啥子?”在我犹豫不定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声音有些阴沉,听了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我打了个冷颤,到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现是一个离我最近,大概有五十米的老人在对我说话,是他在对我说话吧?我没见他张嘴,话说那么远的距离,应该是用吼的吧?
但我觉得就是他。
这是一个老头儿,表情虽然也是阴沉,还有一种那表情凝固了的感觉,可也看得出来是慈眉善目的,我好像有没那么害怕了。
可也就在这时,我现一个人飞快的朝我靠近,是那少数年轻人中的一个男人,他嘿嘿的笑着,我也不知道他在笑啥,但我就是隐约感觉他是不怀好意的。
“唉”似乎是那老头叹息了一声。
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全身一片麻木,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心头迷糊,可也就是这一转眼,那年轻人奔到了我跟前,要朝我狠狠的撞来。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不想这时候,我胸前出了一道极为刺目的白芒,还隐隐有虎啸之声,只是一刹那,我还没搞清楚是咋回事儿的时候,那年轻人又怪叫着向后退去了。
那年轻人一直退到很远的地方才停下,那望向我的眼神分外的怨毒,而我定睛一看,那慈眉善目的老人早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这里原本很多人,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只剩下少数人全部都定定的看着我,那眼神就是刚才那么一大帮子人种最不友好的那种,是他们全部都还在,其中也包括两个身上有红芒的人,一男一女。
第二十章 荒坟群鬼(2)
其中那个男的我认得,是刚才向我扑来那个,另外一个女的,给人的感觉更不舒服。
这个时候,我终于现事情透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诡异了,我开始害怕,原地站着不敢动,而他们也不动,就是这样看着我,像是怕什么,顾忌什么,可又像是我身上有特别吸引他们的东西,不愿意放过我。
他们怕什么?难道是我胸口刚才那道光?我从小身上就挂着一个挂件儿,我妈跟我说那时虎爪,一直是让我不能取下来的?他们怕这个?
我不敢肯定,只是下意识的往胸口摸去,一把就抓住了那长长的虎爪,心里才稍微定了点儿,心一定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关键的一件事儿,这件事儿非常关键!
那就是我终于记起来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我在哪儿看过了,那还是两年前的事儿,我们村的李大爷去世,我妈去帮忙,因为当时我爸不在,两个姐姐上学,我妈忙不过来,就把我带着的,我是亲眼看见他们收敛李大爷入棺的,穿的就是那么一身!
我妈还特别跟我说过,那是寿衣!
原来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寿衣!
我是祖国的花朵儿,我是在**的关怀和教育下长大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的念头。
不要问我在这种时候咋会冒出这些不靠谱的念头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在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念头在此时此刻再也无法激励出我的勇气了,一个令我心惊胆颤的想法压也压不住了的冒了出来。
那就是——有鬼!
我先是无意识的狂吼了一声,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软),然后开始毫无新意的嚎号大哭起来,而这一哭,随着泪水的涌出,我才现我的眼睛刚才是闭着的,现在才睁开了。
我根本无暇去想我是咋闭着眼睛走路的,谁也别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孩在这种时候还有啥逻辑思维,再说这眼睛不睁开还好,一睁开我就现啥人影儿啊,屋子啊全部都不见了,在黑种接着朦胧的月光,就只看见一个个小山包似的剪影。
那不是坟包儿,又是啥?
一个小孩,在半夜三更的,处在一片儿坟地中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况且这种残酷的事情现在就生在我身上,我完全不知道该咋办?连走路的勇气都没了,就知道哭,就只知道下意识的握紧脖子上挂着的虎爪,也只有它才能带给我一丝安全的感觉。
凄厉的哭声在这安静的夜里传出了很远,连我自己都觉得刺耳,可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远处亮起了十几个橙黄色的光点,让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个诡异的梦,这一切的生不就是从做了那个梦开始吗?
我不能再坐在这里傻哭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哭喊着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也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三娃儿,是不是三娃儿?”接着就是挺嘈杂的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
这声音在我听来熟悉又亲切,可是已经被吓傻的我,愣是想不起那是谁的声音,也不敢停下,只是一边跑一边哭问着:“你是哪个嘛?”
我对那声音就是莫名的信任,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回答,但是我当时就真不知道是谁?
我的话刚落音,那边立刻就传来了一个非常愤怒的声音,几乎是用怒吼的方式喊出:“你说我是哪个嘛,老子是你老汉!”
这声音这么一喊,我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爸的声音是谁的声音?我站住了,哭得更加大声了,如果说前几个小时这个声音会让我感觉无比恐怖,那么现在这个声音在我听来简直就如天籁之音。
我刚站定没有一分钟,那些橙黄色的光束就打在我身上了,基本已经镇静下来的我,这才现这根本就是手电筒的光,接着就看见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跑来,为那个不是我爸又是谁?
我爸看见我,先是一把把我拉过去,接着手电光从我从头照到了尾,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我没啥伤之后,一下就把手电筒咬嘴里了。
他二话不说的提起我,一巴掌就拍屁股上来了,嘴里还嘟囔着啥,我估计当时他一定是想骂你个龟儿子,看老子不收拾你,只是咬着那么粗一个手电筒,不方便讲话。
这一巴掌可给的真‘结实’啊,才止住哭的我,被这一巴掌拍下去之后,又开始嚎起来,在我爸身后一个叔叔看不下去了,拉住我爸说:“老陈,娃儿找到就是了嘛,这半夜三更的,看他哭得那么惨,肯定是被吓到了,你先带娃儿回去安慰一下嘛,你那么凶,娃儿又跑了咋办嘛?”
以前,别人劝我爸那是肯定没用的,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打动了我爸,我爸不打我了,反倒是脸色有些沉重起来,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我爸才说到:“我这不是给气到了嘛,算了,我先带他回去,谢谢大家了哈,改天我在家里请大家吃饭哈。”
村里人就是那么淳朴,听说我不见了,就那么多人陪我爸出来找,也不计较天晚了,也不计较到乡场上路远
我爸把我抱起来,和大家一起往回村的路上走去,刚才经历了那么多,担惊受怕的,一下靠在了父亲的怀里,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身子依然觉得热腾腾的,嚎了那么久,口渴的感觉更厉害了,爸爸抚着我的额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到:“这娃儿有点烧吗?”
我却答不了腔,忽如其来的强大的安全感,让我又开始昏昏欲睡,但就在要睡着的一瞬间,我迷迷糊糊的看见好像一个红光点在跟着我们,再仔细点儿一看,是那个给人感觉最不舒服,笑得特别阴森的女人!!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整个人也僵硬了一下,我爸在我屁股上一拍,轻声说到:“还不老实?”我才现哪儿有什么红点儿?哪儿有什么女人?
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原本就似梦非梦,而且好几次我现自己并没有睁开眼睛,就算小小的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眼见为实的事儿,因为那种感觉说不清楚,现在想起来根本就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躺在爸爸的怀里,看着身边的一大帮子人,我一时间也不去想这些事情了,这一次是真的靠在爸爸怀里睡着了,也再也没看见什么红色的光点。
回家之后,我就迷迷糊糊的躺床上睡了,这一夜,不停的在做梦,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梦,却又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些什么。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我浑身觉得不痛快,脑子也重的抬不起来。
守在我床边的妈妈见我醒了,赶紧的就喂我吃药,我稀里糊涂的,反正她喂我就吃,这时也才从妈妈的嘴里得知我烧了,药是我爸一大清早去村里卫生所给拿的,现在条件稍许好些了,村里也了一个简陋的卫生所。
只不过,我妈也说了,要是下午些烧再没退,就必须带我去乡卫生所打针了。
我怕打针,连忙在心里请求**保佑我病快些好,我妈才不理会我这些小心思,端来稀饭,就着泡菜喂我吃了。
其实我想吃肉的,也惦记着昨天晚上的烧黄鳝,可是我不敢提,昨天才接二连三的闯祸,没挨打已经是万幸了。再说,生病了,我妈也不给吃的,我家谁生病都这样,反正就是稀饭泡菜!
第二十一章 父母的安抚
一顿寡淡的稀饭还没吃完呢,我爸进屋了,望了我妈一眼,问到:“啥时候醒的?吃药没?”
“醒了有二十几分钟了,喂了药了,现在喂点稀饭,等他吃了,等会再给他吃饭后吃的药。”我妈一边喂我稀饭一边回答到,我见到我爸战战兢兢的,连吃稀饭也利索了几分,就怕我爸逮着理由收拾我。
我妈在我爸在我床边坐下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的说到:“你有啥子话等我把饭喂他吃了再说哈。”
她怕我爸一‘审问’我,我饭都不敢吃了。
提心吊胆的吃完稀饭,我爸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果然开始了:“三娃儿,你为啥子把别人刘春燕的头烧了?”
“我没为啥子,我不想烧的,就是想耍一下,结果就烧起了。”我小心的回答着我爸的问题,撒谎是根本不敢的,一般犯事儿了,认了还好,撒谎的话,我爸是不介意把我打到满院子跑的。
“想耍就可以烧别人头?那我想耍是不是要把你头也给烧了嘛?”我爸来气儿了,声音陡然就提高了三分,话说我家两个姐姐长得清秀,人又懂事儿,简直是村里人见人夸,我爸的骄傲!他就想不通他唯一的儿子——我,咋就成了村里‘反面教材’的典型,爱面子的他常常觉得我太丢他的脸了。
我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也就在这时我妈拼命扯我爸的衣角,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经我妈一提醒,我爸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再有下次,你就等着当一年的光头,头上别想有半根头长出来。”
说完这句话后,我爸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竟然没再提刘春燕头的事儿,而是沉默了下来,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话要怎么说的样子。
我当时是没想那么多的,只是为自己又逃过了一大‘劫难’而开心,话说我爸收拾我,我妈是极少阻止的,除非是打得太厉害的时候,更难得的是我爸还那么‘听话’的接受了阻止。
哈哈,太阳要打西边出来,我能有啥办法?难道我还会问句为啥,然后再给它塞回东边去吗?我可不犯这傻。
这人一松下来,加上吃了点热乎的东西,我又开始犯困,可我爸却又开始说话了:“三娃儿,你昨天晚上做了些啥,详细的给爸说说?”
难道开始追究昨天晚上的事儿了?我全身又是一紧,赶紧回到:“没干啥,走啊走的,肚子饿了,我就掰了3个苞谷,然后去竹林焖苞谷吃,然后我就睡了,然后我也不晓得咋迷迷糊糊的”
昨天的事情,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而且现我根本没有办法详细的说清楚来龙去脉,现我爸越来越严肃的脸色,我就说不下去了。
谁知我爸根本没在意我哪儿掰的苞谷,也根本没有追究我离家出走的意思,而是尽量的让自己面目线条柔和起来,非常温和的说:“然后咋了,给爸爸说。”
“然后我也不晓得咋的,就走到坟地边上了,我.我感觉我是闭着眼睛走过去的。”难得我爸这么温和,我还不快说?再说这事儿也堵在我心里,我希望从大人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爸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连我妈的脸色也非常的难看,我不知道这一节到底出了啥问题,让我爸妈严肃成这个样子,就算我上学期期末考试考了个倒数第五,他们也没这样啊?
我感觉有些怕,很是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们,奇怪的是我爸根本没和我计较的意思,而是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接着从裤兜里摸出了他的卷烟,想卷上一支抽,看了看我,却又出去了。
而我妈呢,眼神变得非常奇怪,只是摸着我的脑袋不说话,那神情分明就是非常担心的样子。
我不知道生了什么,总是觉得我爸妈这回有心事,有大的心事。
过了一会儿,我爸进来了,一身的烟味儿,估计刚才是出去抽烟了,一进屋,他就坐在我旁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到:“三娃儿,你要老实给爸爸说,你昨天哭啥,又怕啥?说的越详细越好,不管是啥事儿,爸爸都相信你。”
此时我的父亲眼神坚定而充满了信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给了一种男人之间的力量,这种感觉连小小的我都能察觉到,一时间我有了莫大的勇气,非常干脆的,把昨晚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包括那莫名其妙的光点梦,那房子,那穿寿衣的人,还有胸口那刺目的光芒,隐隐的虎啸声,全部全部讲了出来。
只是最后我恍惚看见了一个红点儿跟了上来的事儿我没讲,因为那感觉真是太不确定了。
我爸的脸色是越听越难看,到最后干脆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不停的,使劲的摸着我的脑袋,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个啥,总之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我爸几乎对我就没那么肉麻过。
至于我妈竟然掉眼泪了,也不知道是为啥。
过了好半天,这屋里奇怪的气氛才散去,我爸最后拍了拍我脑袋,说了句:“好儿子,好样的,昨天还没吓到尿裤子。”
我爸这一夸,我心里得意,赶紧说到:“我开始就不怕的,就是那个男的要来撞我,我都不怕!要不是现他们穿那么吓人的衣服,我都不得哭”
事实也的确如此,我爸第一次没反驳我,只是又摸起我的脑袋来,嘴里不停的念叨:“好儿子,好儿子”
我从记事开始就没被他那么夸过,那一声声的好儿子啊,喊得我全身不对劲,快被我爸肉麻死了,于是迅的转移话题:“爸,你说昨天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昨天咋回事?我爸爸被我这个问题问到愣住了,一时间摸着我的脑袋就沉默了起来,反倒是我妈把眼泪一抹,大声的说到:“能有咋回事儿?你昨天在竹林子受了凉,了烧,人就糊涂了呗。”
有时候,男人的急智是不如女人的,在这个问题上,我爸的反应显然不如我妈那么快。
但由于回答的匆忙,我妈的答案是不能令对于啥都充满着好奇心的我满意,我有些疑惑的望着我爸,我爸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到:“你这就是梦游,梦游的人,咳.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你眼睛没睁开就是最好的证明,加上你烧,脑子有些不清醒。”
梦游我是知道的,班上有同学就说过他哥哥梦游,半夜起来在院子里逮鸡,被打醒了之后,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时觉得这事儿特神奇,没想到还真生在自己身上了。
嗯,我爸这个梦游的说法我比较能接受,一时间又觉得安心无比了,也不胡思乱想了,渐渐的困意也就涌了上来,又在床上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大姐捏脸给捏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大姐那气哼哼的样子,还有二姐温和的笑脸。
说起来我这两个姐姐性格迥异,大姐叫陈霞,性格里还真有些侠(谐音霞)气,豪爽,说话也直,脾气是典型的四川妹儿,辣的很。
二姐叫陈晓娟,温温柔柔的,说话也细声细气儿的。
在小时候,相对于大姐,我是比较亲近二姐的,因为我要是皮了,我大姐急了就会揍我,而我二姐从来不会,顶多红着脸细声细语的劝两句,连骂我都不会。
被大姐捏着脸,我可不敢挣扎,只好强挤个笑脸问到:“大姐,你咋那么早就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二姐的心事
大姐当年13岁,已经读初一了,虽然也是在乡场上的中学读,可是课业比还在上小学的我和二姐都重,所以一般回来的都比我们晚。
“好意思问?昨天晚上哪儿去疯去了?中午二妹就回来过一次,说你病了,放学来我学校找的我,我最后一节课请假,就看你这娃儿得了个啥病?”
听大姐这样说,我心里有些感动,二姐和我一样在乡场上上小学,难为她中午不在学校吃饭休息,惦记着我,大老远的跑回来看我,也难为大姐一听我病了,最后一节课都没上,我大姐,二姐都是挺爱学习那种人。
“好了,大姐,别掐着他了,我们妈说他烧。”见大姐一直掐着我的脸,二姐在旁边细声细气儿的说到。
大姐估计也是因为我病了,懒得和我计较,松开了我的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白铁饭盒,那是大姐中午带饭用的饭盒,她把饭盒打开,放我面前说到:“便宜你了,吃吧。”
我一看那饭盒,就高兴了,因为饭盒里装了一串紫色的葡萄,那样子一看就是熟透的。
迫不及待的,我就要伸手去抓,二姐却一把抢过饭盒,还是那么温柔的说到:“要洗洗的,等姐给我去洗洗。”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转头问大姐:“哪儿弄的?”
“我同学家院子里栽的葡萄树,挂果儿比地里的晚,听你病了,我不死皮赖脸的去要的吗?这下得给帮别人抄一个星期笔记,以后你再这么皮,看我不揍你。”大姐说话风风火火的,而我的心思完全在那串葡萄上,大姐说啥,我都傻笑的应着。
很快,二姐就把葡萄洗好了,坐我床边,细心的剥皮儿喂我,而大姐嘴上还是喋喋不休的训我,我不在意,那葡萄可甜,被训两句有啥关系?
吃着吃着,二姐忽然就望着大姐说了一句:“姐啊,你刚跟我一路回来的时候,看见个怪女人没?”
“啥怪女人?”大姐一心忙着训我,毫不在意的答了一句。
“就是站在我家不远处的那棵大槐树下啊,我无意中看见的,她”二姐的脸色不好看,似乎那回忆不怎么愉快。
可大姐却毫不在意,就是一个女人嘛,这村里女人孩子还不多啊?有时隔壁村的过来也是常事儿,再说了站树下避太阳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不仅大姐没在意,连我也没在意,我说了我的心思全在葡萄上,就算没葡萄,我肯定也不会注意这小事儿。
所以二姐提起的话题,最终被大姐一句:“我没看见啊,再说一个女人她怪就怪呗,又不关我们的事儿。”给带了过去。
就这样,我二姐不说话了,有些闷闷的,只是一颗一颗的喂我吃着葡萄,显然忽然心事儿就很重了,而我和我那一样大大咧咧的大姐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没注意到,我二姐也就不提,她就是那个性格,很安静,好像很怕麻烦到别人的样子,很柔弱。
吃了一会儿葡萄,我二姐好像鼓足了勇气,望着我大姐,一副非常想说话的样子,但好巧不巧,我妈在院子里喊了一句:“来富来了啊。”引起了我的注意!
酥肉来了?!我的心里兴奋起来,说实话,生病是好,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但是无聊啊,这下酥肉来了,可就不无聊了,我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大声喊着:“妈,是不是酥肉来了?”
这一喊,貌似打消了二姐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屋子里就只剩下大姐训斥我的声音:“陈承一,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哪点儿像个病人,我简直上你的当了,还给你带葡萄。”
酥肉一来,我大姐就牵着我二姐的手出去了,她们还要写作业,也乐得有酥肉陪着我。
那酥肉一进来,也不顾因为胖而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开口就说到:“三娃儿,我不是叛徒哈。”
原本我没想起这茬儿,他一说我倒有点明白过来了,要不是这小子,我爸他们昨天能到乡场上来找我吗?我故意虎着脸说到:“还说不是叛徒,我爸都跟我说啦。”
酥肉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笑了,给我解释到:“我开始真是咬牙顶住的哦!我爸昨天拿起扫把要打我的,我都没出卖你。我当时就想,给我下辣椒水儿,上老虎凳儿,我都不得出卖你。”
“少扯,那你最后还不是出卖我了,你个叛徒,红军的队伍不得要你!”我就是诈酥肉的,这小子有时憨的可爱,不然也不能老被我欺负着。
“哎呀,不是的,你晓得我不怕骂,也不怕打,但是我就是怕吃不到饭,我爸昨天说了,要是我不说,他一个星期都不得给我饭吃,还说我家鸡吃啥,就给我吃啥!你晓得不嘛,我家鸡吃的是菜叶叶,还有糠,我咋吃的下去嘛。”酥肉一脸诚恳。
我却不依不饶,掀起被子就蒙酥肉脑袋上去了,嘴里嚷着:“同志们,我们要打倒叛徒”
结果,就这样我和酥肉在屋子里疯闹了起来,说起来,酥肉也算间接的解救了我,我压根就没生他的气,我就是无聊了,想扮演个打倒叛徒的战斗英雄。
疯够了,酥肉和我两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因为这一闹,我出了很多汗,一身的沉重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这时候,酥肉说话了:“三娃儿,我觉得我不想当红军了。”
“为啥?”
“我爸爸说红军吃的不好,又辛苦,要当就当个有本事的人,天天喝酒吃肉,家里电灯电话,住大瓦房,大院子的,才算厉害。”
“听起来还可以,你要有一天真那么厉害了,你要请我吃饭不?”
“吃饭?我要请你吃红烧肉!我觉得你比我厉害,狗儿骗你!我以后肯定要想尽办法当那么厉害的人,我长大了要赚1oo块钱,但是我觉得你要帮我,恐怕我才做得到。”
“好!”
这对话在当时挺幼稚的,可是回忆起来又觉得命运是一件儿挺神奇的事。
我们的对话就到这里,因为过不了一会儿,我妈就叫酥肉在我家吃饭了,而我依然是稀饭泡菜。
我的病在第二天就松缓了很多,在第三天我就能活蹦乱跳的去上学了,在学校的生活依然那样,只是我和酥肉多了一样任务,就是每天放学跟在刘春燕背后吐口水。
然后,遇见刘春燕告状,就接着被揍!
可我是谁?我是战斗英雄,越揍我,我就吐的越‘坚韧不拔’,那充满活力的样子,让我爸妈头疼不已。
而在我爸妈头疼我的同时,还更头疼着另外一人,那个人就是我二姐,和我的生龙活虎对比起来,她这些日子非常的‘焉巴’。
原本我二姐就是一个安静的人,一开始她的沉默并没引起我爸妈多大的注意,是直到后来,她一天也说不了一句话,让我妈觉得家里少了个人似的,才注意起我二姐的情况。
这一注意,我妈现的问题就多了,比如说,我二姐的眼睛很大,挺水灵的,可最近那眼神常常不聚焦,看起来空洞的紧,谁一叫她,她那样子就非常惊恐。
另外,我妈还现我二姐在有眼神儿的时候,那眼神儿都挺忧郁的,也不知道在想啥。
接着,我二姐的饭量越变越少,人也更加的苍白。
在现这些问题以后,有一天夜里,我爸妈屋里的灯就一夜没熄过,我为啥知道这情况?因为我住的小房间,是他们的大卧室隔成一间房的,那天半夜我甚至被他们的说话声儿吵醒了,但那声音是压着的,刻意去听,又听不见个啥。
在听见这些声音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门缝里透来的灯光,总之到天亮我醒了,它都还亮着。
第二十三章 女疯子?
那夜过去后的第二天,是一个星期天,我们三姐弟都不用上学,而在那天早上,我妈破天荒地的下了肉丝面给我们做早饭,总之我瞅见了,是馋的口水直流。
也是在那天早上,我爸也没出去忙,反倒是等着九点多钟,我们都起床了,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一切看似很平常,一切又很不平常,可惜那时我年纪小,根本就在意,只顾着埋头稀里哗啦的吃着我的肉丝面,只是吃着吃着的时候,我就听见我妈那有些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妹,你咋又吃那么少?”
那声音都急得变声了,说不上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总之震得我都抬起头来,看是咋回事儿了,嘴巴上还挂着2根面条。
“饱了。”二姐回答的很直接,声音如往常一般细声细气儿的,只是不知道为啥,就是透着一股虚弱。
再说了,照平常,温柔的二姐是怎么也得给我妈解释两句的,可在今天她给人感觉就是不想说话。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妈,她忽然把筷子一扔,望着我爸,喊了一声:“老陈”就哭了。
这下,我大姐也愣住了,这家里唱的是哪出啊?咋高高兴兴吃个肉丝面,就给弄成这样了?感觉上二妹吃不下也不是啥大事儿,妈怎么就哭了呢?
奇怪的是,我爸也一脸沉重的放下了筷子,看他那碗面也没动多少,显然他也没心思吃,卷了一根烟,我爸给自己点上了,望着二姐说到:“二妹,天大的事儿,有爸妈顶着,你有啥就说啥,乖。”
二姐沉默着,我妈急得在旁边几次想说话,都被我爸给阻止了,直到我爸一根烟抽完,想卷上第二根抽的时候,我二姐才开了口:“爸爸,不要抽了。”
我妈常常就念叨我爸烟抽得多,以后要得肺痨病,没想到就这样被心细如的二姐给记下了,一直不怎么想开口的她,终于因为我爸想多抽一根烟而开口了。
我爸一听我二姐终于说话了,赶紧的就把烟给收了,眼眶红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给感动的,还是担心的。
“二妹,爸担心你啊,你把事情好好说说,爸放心了,也就不抽那多烟了。”
听着我爸都这样说了,二姐点了点头。
我妈在旁边紧张的说到:“要大妹和三娃儿回避不?”
我爸沉默了一会儿,说到:“不了,就当是我们一家人摆龙门阵,一起帮助二妹。”显然,我爸这样做,是为了缓解二姐的紧张情绪,也可能觉得有些事情终究会生,该提前给孩子们打个预防针了。
显然,有我和大姐在,二姐终归是轻松一点儿的,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开始了小声的诉说。
“就是弟弟生病那天,我和大姐一起回来看弟弟,在快到我家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女的,就站在离我家门不远的老槐树下,我当时也没看清楚,就觉得她穿的衣服怪的很,像是那种唱戏的衣服。”
二姐说到这里,大姐一下子就想到了,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哪里还忍得住,急忙说到:“就是,就是,二妹那天提过,我当时没在意,因为我的确没看见啊。”
我爸一听到这里,手抖了一下,转头问我大姐:“你没看见?还是没注意?”
“我.”大姐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到:“我真的没看见,要是有个穿唱戏衣服的女的,我不可能不注意的啊,那么明显,咋会看不见?”
我爸得到了我大姐的答案,手又抖了一下,他强行控制住了,可我妈就不行了,在那里急的直扯衣角。
“没的事,我觉得就是大妹没注意,二妹,你继续说。”这个时候,我爸认为必须是要安抚二姐情绪的,可他想不到,他这样一说,二姐反而激动了起来。
“爸爸,不是的,大姐没有乱说,我觉得就我一个人看得见她!”
见二姐激动了,我妈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了二姐,心疼的说到:“那说不定就是个女疯子,有妈妈在,你啥子都不要怕,大不了妈妈和她拼了。你把事情讲清楚就对了。”
我妈一边说,一边摸着二姐的脸,母亲的身上总有一种能让人安静的神奇的力量,在我妈的安抚下,二姐终于平静了下来,偎在我妈的怀里,继续述说起来。
“当时我觉得她穿的衣服怪,我就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哪个晓得她也盯着我看了一眼,那样子好吓人,我不知道咋形容那吓人的感觉,就记得她那双眼睛看人的眼神吓人。”二姐极力的想形容,可是她却完全形容不出来是怎么一个吓人法,恐怕连这种回忆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当时就不敢看她了,我还以为大姐也注意到了,就拉着大姐赶紧的往家走。后来,我们两个去看弟弟,我又想起那个女人了,怕的很,我就想问一下大姐,结果大姐说她根本没看见。后来,我一晚上都在做恶梦,老是梦见那女人的眼睛,我又不敢说,一个在被窝里头哭。”
说到这里,我妈把我二姐搂得更紧了,我爸也心疼的摸了摸我二姐的头。
至于我和我大姐听得目瞪口呆,脸色也不好看,觉得很害怕,特别是我,又想起了那晚上的经历,也不知道咋的,还特别想起了那个跟上来的红色光点,和那个红色光点变成了阴测测的女人,我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再过了两天,我又在放学的路上,在那颗老槐树下看见了她第二次,我远远的就看见了,我根本不敢望她一眼,我就跑回家,我觉得她爱在那儿站着,我每次过那里的时候都是跑。但是.但是”说到这里二姐哭了,她没哭出声,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到:“但是,我现这几天我在哪儿都看得见她,我在学校中午休息时,转过头,就现她站在我们学校操场的树下面,好几次了.远的很,我看不清楚,但我就是感觉她在盯着我看。”
二姐有些语无伦次,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但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都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也都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
“我问同学,你们看见操场站的有人没有,他们都说没得,每一个都是那么说的,晚上睡觉,我总觉得她在窗户边儿看我,不,不是的,有时候,我觉得她就站在我家门口。我怕的很,我又不敢说我觉得我好想摆脱她哦。”
二姐总算把话絮絮叨叨的说完了,说到后面,完全是在拼凑句子了,可是我们一家人却听到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冲动,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喊到:“爸爸,我晓得她是哪个,我晓得,哪天晚上我就看见一个女的跟到我们的,肯定就是她!肯定!”
我爸妈完全不明白我在说啥,因为我没提起过这件事儿,可他们的脸色却异常的难看,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大姐站了起来,走到二姐面前搂着她:“二妹,你不要怕,书上说了的,这个世界上没得鬼神,都是骗人的,以后我和你一起,我就要看看是哪个女疯子敢欺负我妹妹!”
其实大姐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这番话说的特别没有底气,因为她那天确实就什么也没看见,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妹妹是不是疯了,这个结果她是绝对不愿意面对的。
如果是这样,她情愿相信世上有鬼!
第二十四章 夜半惊魂
我大姐这番话无疑是安慰到了我二姐,她不那么怕了,反而我被我爸吼了一句闭嘴。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从今天开始我妈就陪着我二姐睡,包括晚上上厕所,也由我妈陪着,至于二姐上学大姐陪着,放学就由我陪着。
我爸总结的话就是一定把那个疯子逮住了,逮不住也得吓走她。
在我们全家的刻意回避下,那女人直接就被定性为了疯子。
只是我大姐二姐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后,我被我爸妈找个借口单独带进了屋子,详详细细的问起了那什么女儿跟来的事儿。不过,最后给我定性的是,我那还是烧给的神志不清!
在这之后两天,二姐的情况好了一些,她自己说的,除了偶尔在学校看见,其他时候没看见了。
这种情况下,我爸妈又命令我中午也去陪着我二姐,让人高兴的是,这样做之后,我二姐在学校也没看见那女的了。
事情好像就这样结束了,我爸妈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想来,他们是不愿意轻易去找姜老头儿的,只因为姜老头儿说过我父母缘薄,当时我还小,这句话的伤害也还小,随着我长大,和父母的感情加深,这句话的伤害就大了。
他们不是不尊重感激姜老头儿,而是怕姜老头儿一到,这句话就应验了。
但事情真的就这样平息了吗?
十天以后,我二姐已经基本三天没看见那个女人了,而就在这一天,我二姐跟我妈提出了她要单独睡。
因为我妈是个睡眠很轻的人,夜里容易警醒,这样也很影响二姐的睡眠。
我二姐感觉这段时间学习拉下了不少,好不容易不受那女人影响了,可晚上没睡好,也挺影响的。
再加上我二姐本身才11岁,也算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忘性总是大的,加上小孩子毕竟没那么多忌讳,一忘了,也就真的不留啥阴影了。
可我妈不同意,毕竟她和我爸深知是咋回事儿的,我妈还是非常谨慎的选择了继续陪着我二姐睡,睡到啥时候再定。
可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二姐出事了,我是第一个见证人。
那天晚上我家吃的老腊肉,众所周知,老腊肉很咸,但这也阻止不了无肉不欢的我,我吃了很多。
吃了很多腊肉,我也就喝了很多水,所以,在那晚上,我睡得特别不安稳,老是梦到尿尿,终于被一股尿意给憋醒了。
农村的房子,厕所一般是修在主屋外面的,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就直奔厕所去尿尿了。
夜晚是那么的安静,除了一两声狗叫,剩下的就是虫鸣,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我直到尿完尿都不是那么的清醒。
接近1o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特别是夜晚,和白天的温差特别大,一出厕所,冷风一吹,我冻了个激灵儿,才稍微有些清醒。
我可能会忘记成长岁月中许多事情的细节,可我咋也忘不了那一夜特别的黑。
只因为稍微清醒的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那一夜不要说星星,连月亮都没有,我站在院子里都感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好歹是我家我熟悉,要在外面我不得掉进去?”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想完之后,我就搂着胳膊,打了个喷嚏就快的朝屋里冲去。
接下来,也不知道因为是巧合,还是因为太黑,我又冲的太快,我在院子里摔了一下,而就是摔这一下,让我现了不对劲儿。
咋说呢?人的眼睛都是有适应黑暗的能力的,毕竟我是已经清醒了,所以也稍稍能看见一点儿了,再说这是在熟悉的环境——我家院子,我才能抬头一看,就现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里?就在我家大门那里!我现我家大门那里有一片儿阴影,就像是有个人站在那里!
夜很黑,所以我又不能确定,我只是怀疑着,不自禁的朝前走了几步,这一下我看清楚了。
而这一看,惊的我差点叫出来!二姐站在门口!
“二姐,二姐.”我不确定的叫了两声,二姐不回答,连头也没回。
可我极其肯定是我二姐,她身上穿的是我非常熟悉的,睡觉时她爱穿的小褂子。
此时的二姐就一个背影,但给我的感觉也非常的不好,总觉得是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我想叫我爸妈,我又想拉我二姐回去睡觉,我就这么犹豫了一秒。
最后,我决定先拉我二姐进去,再去叫爸妈,所以,我努力压制着那不好的感觉,朝着二姐走去!
就快走进二姐的时候,二姐忽然就转身了,那一转身吓了我一跳,我也清楚的看见,二姐平时连睡觉都喜欢松松扎着的头,此刻是披散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为啥?
“二姐,你干啥呢?”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二姐不答我,朝着我就笑了笑,这原本该是很平常的一笑,却让我非常的毛骨悚然,那样子有些凄凉,又很凌厉,还非常的飘忽,最重要的是她那个笑容有一种怨毒的味道在里面。
这根本就不像是我二姐在对我笑。
我的心收紧了,人本能的觉得害怕,我愣住了,就在我一愣神的时间,我二姐飞快的转过身去,毫不犹豫的就打开了院子的大门,朝外冲去!
这时的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妈,我二姐不对劲,她现在朝外面跑了。”
我喊的声音很大,不仅我那睡眠原本就轻的妈妈醒了,就连我爸睡的大房间灯都亮了,这天色很黑,我二姐一冲出去,转眼就要看不见人影子了,我一边着急着想爸妈快点,一边担心着二姐就快哭出来了。
终于,我妈冲出来了,一到门口就嚷到:“三娃儿,你二姐往哪儿跑了?”
我冲到门口一看,二姐的背影都快看不见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吼了句:“妈,你跟着我,我去追我二姐。”
“三娃儿,你”我妈在喊着什么,可我已经冲出了大门。
我追着二姐的背影,跑的很快,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我忘记了害怕,脑子里全是二姐平时对我好的场景,我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我二姐出事儿。
可是二姐跑得好快,我竭尽全力都追不上她,平时二姐根本就跑不到那么快,更不要说跑得赢我,今天她是咋了?我追不上二姐,心里又急又无奈,跑着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有一种就快要失去我二姐的感觉。
“姐,二姐啊,你等等我”我跑在二姐身后边哭边喊,可我二姐根本不理我。
因为跑的太快,天又黑,我终于摔倒在了地上,乡村的土路原本就凹凸不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磕到了我,我全身疼痛,也就在这时,我回头一看,爸妈也追了上来,我爸拿着手电,那明晃晃的灯光正好照到我。
“三娃儿,你回去”我爸在我身后气喘吁吁大喊到。
“我不!”我飞快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跑,继续朝着二姐追去,年纪下的我还不懂亲情那种不能割舍的情绪,我只认为我现在回去了,就是抛下了我二姐。
就这样,我二姐在前面跑,我,我妈,我爸在后面追,仿佛只要二姐不停下来,我们也就不会停下来。
也不知道这样追了多久,我渐渐的觉得不对劲儿,村子里我太熟悉了,二姐跑这条路是要去哪儿?
分明就是要跑去村子里的坟地!
第二十五章 厉鬼上身
坟地,一想到坟地我全身就起鸡皮疙瘩,因为在坟地我才有一场不咋愉快的回忆,这次二姐又要跑去那里!这个时候,不要和我说啥世界没有鬼神之类的话,生了这些,就算年纪小小的我,也感觉世界观被颠覆了。
我怕,我真的很怕,可我不能停下,我不能放弃我二姐,那坟地在我感觉就像一个黑漆漆的深洞,我二姐只要跑进去了,就会被吞噬!
二姐的确是跑向坟地的,跟着她再追了一会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就这样看着她率先跑进了村里的那片乱坟岗。
在这片乱坟岗,村里不知道祖祖辈辈有多少人葬在这里,听说抗战的时候,这里还埋葬过很多不知名的人,平日里,如果不是上坟祭祖,村里人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
二姐跑进乱坟岗后,就停了下来,我在她身后也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距离她大概就一,二十米的样子,我实在跑不动了。
半蹲着身子,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抬起头刚想跟二姐说点什么,我现二姐忽然转身了。
也不知道是风吹散了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此时天上已经挂着一勾朦朦胧胧的弯月,由于云没散开,那月光毛露露的,但就算如此,我也可以清楚的看见离我不远的,二姐的脸。
二姐的神情诡异,望着我似笑非笑,那眼神里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绝不是我那单纯的二姐那种纯净的眼神,总之,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样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这时,我爸妈也追了上来,我妈半抱着我,我爸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对我二姐说到:“晓娟,你大晚上的干啥呢?跟爸回去!”
二姐还是那表情,似笑非笑的木木的看着我爸,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也不说话。
我爸一步一步的朝着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喊到:“晓娟,走,我们回家。”
“哈哈哈.”二姐忽然狂笑了起来,那声音癫狂又陌生,仿佛是在嘲笑我爸的提议是多么的可笑。
“晓娟啊,你这是在笑啥啊?”我妈已经哭了出来,二姐这个样子,我妈根本不能接受。
二姐停止了狂笑,轻蔑的看了我爸一眼,转身又动了,这次她没有跑,而是朝着她身后的一座大坟包儿爬去,很快就爬上了坟头。
“你不要过来。”爬上坟头的二姐忽然就指着我爸说到,那声音非常的陌生,根本就不是我二姐的声音。
“晓娟,我们回家。”我爸此时怎么肯听,还是执意的朝着二姐走去。
“哈哈哈”在坟头上的二姐又开始狂笑,可接下来,她一把把手放进了嘴里,使劲的咬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是用了多么大的劲儿,只是咬了一下子,那鲜血就顺着我二姐的手腕流了出来。
“晓娟啊”我妈开始哭了起来。
“你不要弄我女儿!”我爸几乎是愤怒的狂吼到,可他却再也不敢动了。
见我爸不动了,坟上的二姐终于不咬自己的手了,她再次用那种轻蔑的眼神望了我爸一眼,在坟头上坐了下来,接下来生了一件更诡异的事儿。
我二姐她竟然坐在坟头上开始唱戏!
“良辰美景——奈何——天”二姐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唱得是那么的投入,只是声音飘渺,有种不落实处的感觉,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我实在不懂欣赏什么戏曲,只是单纯的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坐在坟头上,无论我二姐唱的是什么,都会让看见的人做恶梦。
二姐就这样持续的唱着,我和爸妈也只得在下面守着。
心里又心疼又无奈,害怕也是有的,可就是不敢挪动半步,就连小小的我只要一想起把二姐一个人扔在这里唱戏都伤心,何况是我爸妈?
我们只能守着!
夜里的冷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吹着,毛月亮时有时无,二姐唱得如此投入,有时还会站起来比一两个动作,哪里管站在坟地里的我们心中凄苦?
当天色终于蒙蒙亮,村里的雄鸡终于出了第一声打鸣声儿之后,二姐不唱了,她用一种说不出的眼神望了我们一样,忽然就昏倒在了坟头上。
这时的我们像被绷紧的弦,终于被放松了一样,都长呼了一口气,我妈甚至抱着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晚上站着动也不动的守着二姐,我妈的腿早麻了,一直都是在凭意志力支撑。
我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使劲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待缓过来后,大起胆子靠近我二姐坐的那座坟包儿,一把拉下二姐,背在背上就开始走,我和我妈见了赶紧跟着。
二姐一直在我爸背上昏迷不醒,我妈心疼的去摸了一把我二姐,那身子冰凉的就跟刚才冷水里泡过了似的,这让她想起了当年摸周寡妇的感觉,心里一伤,又开始落下泪来。
路上碰见了村里的王老汉,他看见我们一家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走过来问到:“你们家二妹是咋了?”
我爸妈支吾着,也不知道在说啥,我更不会应付,干脆就沉默。
那王老汉却也好像不是太在意这事儿,听我爸妈支吾了一阵儿,他礼貌的说了句注意给孩子看病,就脸色无比难看的对我爸说到:“老陈,我昨天晚上在地里守夜,不太安稳啊。”
“咋了?”我爸其实无心听他说,一心牵挂着二姐,嘴上敷衍的味道甚重。
可王老汉那样子确实也是很想找个人诉说,也不在意我爸的敷衍,径直的说到:“就从昨天半夜开始,我一直听见有个女人在唱戏,那声音可寒碜人了,跟个鬼一样,吓死我了!老陈,你们听见没?”
听见王老汉如此说,我们一家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我爸忙说到没听见,没听见然后安慰了王老汉两句就把我二姐背回了家。
回到家后,大姐已经做好早饭在等我们了,看她眼睛红红的,就知道大姐也是一夜没睡。
后来,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那一声喊,是把大姐也吵醒了的,她原本也是要跟来的,是我爸叫住她,让她在屋子里守着的,她也是担心了一晚。
看见我爸背着我二姐回来,我大姐非常担心的问到:“爸,我二妹是咋了?”
我爸叹息一声,也不答话,我妈去把院子门关上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等下再说。”
然后我妈吩咐我大姐弄来热水,一起把二姐全身擦洗了一次,再由我爸把我二姐抱上床,给盖上了厚厚的被子,那早饭就凉在了那儿,谁都没有心思吃。
最后,是我爸掐灭了手中的烟,沉重的说了一句:“我要去趟乡场,是该找找姜师傅了。”
我和我大姐听得迷茫,都不禁问了一句:“姜师傅是哪个?”却没得到任何回答。
我爸当天早上就去了乡场,手上提着烟酒,那是别人人情往来送我爸的,我爸是舍不得自己享用的,这下算是派上了用场!
74年,随着时代的展,乡场上的乡zf办公室也装上了电话,我爸是知道,也就不用那么麻烦的跑镇上了。
我妈和我是跟着一起去的,我妈是为了给三个孩子请假,我二姐肯定是上不成学了,我大姐今天要留家里照顾二姐,至于我,我爸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姜师傅也许最乐意听见三娃儿的声音。”
我实在不知道姜师傅是谁,更不明白他为啥会乐意听见我的声音,但是在这种时候,我是不会给我爸添乱的,就算心里闷着想,我也没问什么。
到了乡场,我爸找了乡场上的一个熟人陪着,也没费多大的劲儿,送了些礼,就得到了使用电话的权力,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看起来已经很陈旧的纸,我爸递给了办公室帮忙的人,说到:“就麻烦同志帮我打一下这个电话。”
那手摇式电话在我爸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神秘,他根本就不知道咋用,别人能帮忙打一个,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人结过那张纸一看,颇有些震惊的问到:“看不出来你北京还有亲戚啊?”
北京?我爸愣住了,他咋也想不到,姜老头儿抄给他的电话号码竟然是北京的!那时候的老百姓哪儿能看懂电话号码是哪里的?
姜老头儿在我爸眼里越的神秘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神秘的北京电话
“也就是我们才知道,这个号码是直接转到的专线接线员,这个接线员是专转北京啥地方的,反正是上层人物。话说,这是汇报专门的工作才能用上的”帮我爸这人是个啥官的秘书,知道的不少,他接过号码喋喋不休的说着,看向我爸的目光也就越的琢磨起来。
这是普通老百姓不能接触的层面,那就是所谓的专线,那时候普通老百姓打电话无非就是拨个总机号码,扯着嗓子喊接哪个地儿,哪个单位,找谁谁的,专线是什么概念?不知道!
这位秘书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当有啥重大事件的时候才能使用专线,而且专线号码是各不相同的,背后代表的是啥,恐怕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这条专线的具体情况,这位秘书显然也是不知道的,他模糊的知道这条专线是北京的,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我爸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咋接腔,就是那秘书琢磨的目光都让他不自在,只得笑而不答,弄得那秘书越的觉得我爸说不定有挺深的背景。
电话很快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标准的北京腔,问到:“请问您转接号码?”
和普通电话不同,在这专线不需要报具体的单位什么的,只需要念一个专门的号码,就会被转接到指定的地方。
那秘书是懂得这些的,赶紧念了三个数字,电话被转了,接着又是一个女声询问转接号码,秘书又念了最后三位数字,这时电话才算正式打通。
这一通的功夫简直把我爸给绕昏了,直到那秘书叫了我爸一声,我爸才战战兢兢的接过电话。
看我爸接过电话,那秘书并没有离开,毕竟在那个年代,没有**权这一说,何况谁也不想犯错误,必须防备我爸是特务的可能性!
我爸自然也不能计较这个,好歹姜师傅也交代过该说啥,不用说什么特别的话,反正能打电话就不错了。
“喂.”电话通了,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只是喂了一声就让我爸在电话这头立刻站直了身子,搞得像是在和大人物汇报事情一样。
有的人就是这样,那份气度就是声音也能表现出来,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就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度。
“你你好”我爸憋了半天,憋了句‘椒盐’普通话出来,毕竟那边是标准的京腔儿,他可不敢保证别人能听懂他这四川‘土话’。
“请问您找谁?有什么事吗?”尽管气度不凡,那边的语气也是相当的客气,只是这种客气有种自然的疏离感和距离感,并不让人感觉到亲切。
“我,我找姜立淳,姜师傅。”我爸那‘椒盐’普通话本就说不顺溜,加上电话那头传来的压力,给他带来的紧张,说话更加结巴,就连那秘书都替我爸捏了把汗。
电话那头沉默了,弄得我爸捏着话筒的手都滑溜溜的,没办法,流了太多的手心汗,他生怕那边忽然就冒出一句没这个人。
好在那边也没沉默多久,忽然就有些急切的问到:“那您又是哪位?”
“我,我,我是陈承一的爸爸。”我爸照着姜老头儿的交代报上了他是谁,这时不仅那秘书纳闷,连我也纳闷,为啥我爸不说自己是谁,偏偏要说他是我爸爸,我认识那人?我那么有面子?
那秘书还不知道陈承一是谁,估计心里只是想难道这位貌不惊人的村民有个叫陈承一的本事孩子?
“承一?承一!不错,不错。”电话那头莫名其妙的冒了那么一句,似问句,又似在感叹,加上两个不错,搞得我爸糊里糊涂的,也不知他是个啥意思。
“那好,我知道了,我会通知姜立淳的,还有什么话要转告吗?”那边在感叹了几句我的名字后,那意思就准备直接挂电话了,只是礼貌的问询了一句。
我爸可不干了,这就要挂了?不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我爸那‘椒盐’普通话也流利了,大声的说到:“请你一定要转告姜师傅,我女儿有些不好了,要他帮忙,我这边急的很啊。”
电话那头依旧那么沉稳,听了只是不疾不徐的说到:“我会尽快的。”
说完,还不等我爸说别的,就挂断了电话,留我爸一个人拿着话筒,有些目瞪口呆的听着那‘嘟’‘嘟’声,半天回不过神来。
总之,我爸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挽救我二姐,和我二姐的命比起来,就算要面对以后和我的缘分薄,也必须得忍着,我爸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打这个电话的。
只是,这电话打得让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我爸内心不安,也只得叹息一声,然后离开了乡办公室!
尽人事,安天命吧。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
我二姐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在前几天一天还总有那么1,2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在那时间里,她会哭,会喊着妈妈,我怕,也会告诉家人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而这几天,我二姐白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昏迷或者说是昏睡,醒着的时间也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答,像一个没魂儿的人!
至于晚上,就是我们全家最痛苦的时间,因为只要一过了晚上11点,我二姐总会爬起来,往坟地走。
这个时候的她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表情总会变得很阴森怨毒,家人也拦不住她,一栏她,她总会变着方法伤害自己,就算绑住她,她也会咬自己的嘴,咬自己的舌头。
我爸妈极度痛苦,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把二姐的嘴给塞住,她就拼命的撞自己的头。
最痛苦的时候,我爸甚至拿出了菜刀,直接对着我二姐嚷到:“你出来,你别搞我女儿,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换来的只是一连串疯狂的笑声和轻蔑的眼神,这样的结果连我爸这个一向坚强的汉子看了,都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苦!
自己女儿难过,父母的痛苦也不会轻多少。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放任二姐去坟地,实在不忍心已经虚弱不堪的她还弄到一身伤痛了,她还是坐在坟头唱戏,我们一家人就只能轮流的守着。
可最糟糕的情况远不止于此,村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儿,你想,夜夜从坟地里传来那诡异的唱戏声,谁心里不寒的慌?
王老汉只是最初现的一个罢了。
这样连唱了三天以后,村里有几个胆大的汉子就相约到坟地查看了一番,最终他们现了我家的事儿。
村里人善良,同情我家的人不少,可在那个年代,是不能轻易说‘怪力乱神’的,想帮忙出个主意,也只能悄悄的到我家来,悄悄的说。
而且村里有了传言,基本的传言都是:“老陈家那好个妹子,咋就得了精神病呢?”
“唉,那丫头我去看过,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脸色也白的吓人。”
诸如此类的话,天天都能传到我爸妈耳朵里,只是更让人心伤罢了。
村里的人看得也唏嘘,可是大家都是平常的百姓,就算在农村,神神鬼鬼的故事听得多,真遇上了又能有啥办法?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我二姐是不可能忽然得啥精神病的,全部心里都明白着,我那二姐是撞上东西了。
另外,同情归同情,因为我二姐的情况,村里人也人心惶惶起来,这闹鬼闹得大啊,谁家都怕那鬼下一个就找上了自己。
周寡妇来我家了。
她是村里唯一一个正面接触过鬼魂的人,毕竟她和周大的鬼魂一起生活了七年,也算有经验的人,我家帮过她和周大,她记着恩,也想来我家看看情况,出个主意。
第二十七章 他回来了(1)
“秀云妹子,一般这东西缠人,都是有啥心愿未了,就像我家那口子,走的时候瞧见了我有身孕,担心我们孤儿寡母的,舍不得走,所以就缠着我。你们要不问问缠着你家二妹的东西有啥心愿未了。”周寡妇挺真诚的说到。
“可是那东西不像有啥心愿未了的样子,我感觉她就是要弄我家二妹,不弄死不罢休的样子。”我妈心里苦,但面对周寡妇还能说两句真心话,毕竟两人也算同甘共苦过。
周寡妇沉吟了半晌,才脸色颇为沉重的跟我妈说到:“这东西可能是个恶东西,我听周大那会儿说过,他这种鬼就是一般的,普通的鬼,有一种鬼那是恶鬼,连他都不敢惹,那种鬼怨气重,也无顾忌,反正缠上人就是一件恼火事儿。这事儿,怕你只有找姜师傅了啊。”
“找了,可是过了那么久,都还没个信儿,我这心里啊.”
那时候的通讯远远没那么达,除了苦等,我爸妈没有别的办法了。
又是三天过去了,这个村子因为二姐的事情变得有些愁云惨雾起来,往日的祥和宁静正在渐渐消失,大家心里都有心事,见面聊天打招呼变少了,每夜每家每户都是早早的睡下,无奈很多人家还是能听到半夜那诡异的戏曲声。
因为我二姐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每天夜里11点一过,她在走去坟头的路上都会边走边唱。
我不敢说,更不敢承认,在我心里认为我二姐快要死了,现在在白天她几乎已经不咋睁开眼睛了,偶尔睁开眼睛,那眼神都也再是前几天那种空洞,而是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细细的打量我家的每一个人,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知道那个时候绝对不是我二姐,而是那个女鬼!看看吧,那女鬼在白天都能缠上我二姐,我二姐不是快死了吗?
想起这个我就很伤心,可是我又无能为力。
有好几次我都想起了那夜在坟地里的遭遇,想起了脖子上挂的虎爪那晚惊人的表现,我想取下来拿给二姐戴,可是都被爸妈坚决的阻止了,我连偷偷给二姐戴上都没机会。
因为他们现在几乎是日夜都守着二姐,我爸几天都没干活了。
我最后一次憋急了,问我爸:“这个东西真的有用,为啥不让我给二姐戴上?”
我爸考虑了半天,最后第一次无奈的回答了我:“如果你取下来,只怕后果更严重,有更预料不到的事情生,再说也不一定能救你二姐。你二姐我会尽力,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了。”
我爸话里的意思,对那时的我来说,理解起来困难了一点儿,可我却听懂了,我取下来了,会有更可怕的事情生,我不能取下这个东西。
所以,我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像是一只冰冷的大手,直接握紧了我那小小的心脏,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压抑。
三天后的下午,一个老头儿出现在了村子里。
这个老头脏兮兮的,穿一件灰色的短袖的确良衬衫,并大喇喇敞着胸,一条有着肥大裤管和裤裆的裤子,用一条布绳系着,可笑的是那条肥大的裤子,一条裤腿被他提到了膝盖以上,一条就那么直接的垂着,更刚下完田似的。
再仔细点儿看,这老头儿哪里穿的什么灰色的的确良衬衫,明明就是白色的!只是因为太脏,看不出本色了而已。
另外他的头也乱糟糟的,倒长不短的胡子也纠结着,脸上也是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痕迹,说不清楚那是灰尘,还是泥土。
就这样一个老头,下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村子里,背着一双手,眼睛贼溜溜的在九月的田地里东看看,西看看,还不时的笑一声。
仿佛他也在赞叹九月秋天的地里,成熟了的农作物是那么的丰盛。
这样的老头,让村子一群六,七岁的孩子看得莫名其妙,心生警惕,却让村里的大人们没由来的感觉到一种亲切,这副形象他们太熟悉了,这不是在村里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姜老头儿吗?
他消失之后,村里的人们也曾念叨过他,谁都会对一个孤老头子有一些同情心的,就算这个老头子很猥亵。也曾有人担心的想过,姜老头儿会不会在七年前那个很冷的春节给冻死了,但一说出来,都被大家否认了。
比起这个,大家更愿意相信这老头儿是投靠亲戚去了,有一次他二舅不是来了吗?
“是姜老头儿吗?”村里有村民开始给他打起招呼来,对于曾经在村里‘浪荡’了那么久的一个人,淳朴的村民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心生亲切了。
“是咧,是咧。”姜老头儿热情的回应到。
“这些年你都到哪儿去了哦?怕是有好些年没见着你了。”又有热心的村民问到。
“去北方亲戚家了,想起这儿的海椒(辣椒)巴适(好,舒服的意思),姑娘儿漂亮,我又回来了。对了,村里的刘芳她想我没有嘛?你们不能豁(骗)我哈,给我讲老实话,她想我没有?”姜老头儿一本正经的回答到,在场的村民一头的黑线,可终究又忍不住出了一阵爆笑的声音。
姜老头儿就是姜老头儿,本色不改啊,刘芳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姜老头儿最爱跟在别人后面,有一次还被气急了的刘芳老汉提起扫把跟在后面追过,就算这样都撵不走姜老头儿,第二天他照样跟着刘芳。
好在村里人后来熟悉了他的禀性,也就由他去了,没想到这一回来,呵呵
“姜老头儿,人刘芳嫁人了,怕是不会想你啰”有村民调侃到。
这姜老头儿一回来,就如同给这个人心惶惶的村里注入了活力剂,大家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那么多天以来的阴霾仿佛也一扫而空。
刘芳嫁人了?!这句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姜老头儿的心上,这个老头儿立刻就‘焉巴’了,嘴里念叨着:“真是的,刘芳老汉也不考虑哈我,刘芳也不等我,等我去赚份嫁妆呗。”
“唉唉.唉.”姜老头儿连连叹息,一副痛心疾的样子。
刘芳老汉也在人群中,被姜老头儿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偏偏作不得,村里谁不知道,这个老头儿是个满嘴跑火车的货?由得他去说呗,瞧他那样子,也不是真的要娶了刘芳。
“姜老头儿,我家地里的茄子熟了,你要来吃点儿新鲜茄子?”
“姜老头儿,我家地里番茄还挂着果儿,红彤彤的,好吃的很,你要”
“姜老头儿,我家.”
“”
“不去了,不去了,刘芳都嫁人了,今天老子要绝食,不去了!”姜老头儿把手一背,分外沮丧的走了,留在一地儿的欢笑在他的背后。
人们笑吟吟的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老头儿太可乐了,改天一定得弄点儿地里的新鲜货给他,嗯,不让他干活!淳朴的村民都这样想到。
姜老头儿一溜烟儿走了,村民们也散了,反正很多年前就习惯了,这老头儿‘神出鬼没’的,这时,也心思活络点儿的村民会想,这老头儿啥时候回来的呢?咋不见个行李?他还住在山上?
不过也没往深了想,这姜老头儿仿佛极有存在感,又仿佛极不引人注意,他的到来就和他的离去一样,人们是摸不着头脑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于他的‘神出鬼没’了。
我家并不知道姜老头儿回来了,只因为我二姐的事儿,我爸妈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除了二姐晚上出去唱戏的时候,他们会跟着。
现在的我父母,连休息也是极少的。
姜老头儿在村子里闹腾的时候,我妈正在给二姐‘灌’粥,二姐现在已经不会主动吃任何食物了,原本就清瘦的她,现在更是只剩一把骨头。
我爸妈对这样的情况,心疼之极,无奈之下,只得把瘦肉和青菜细细的切碎了,加些米,熬成似流食一般的皱,等凉些了,强行的给我二姐灌下去!
就算是这样,我二姐也是吞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情况糟糕之极。
到如此,我爸妈唯一的希望就是姜老头儿,他们不相信姜老头儿会‘爽约’,他们对姜老头儿的信任一如当年,只是这时间久了,他们也难免焦躁,嘴角起了一大串的燎泡。
第二十八章 他回来了(2)
这天晚上8点多,村里安静了下来,在往常也并不会那么早就静的跟深夜似的,最近因为我二姐的事情,大家休息的是格外的早,天一擦黑,就不再出门,生怕也冲撞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我家还亮着等,反正夜晚对于我家来说已经没了任何意义,总是要守着二姐的。
这个时候,我妈和大姐守在二姐的床前,我妈拉着二姐的手,一个劲儿的流泪,我大姐脸上也挂着泪珠儿,神情也分外的沮丧麻木,受到了太多正统教育的她,在这几天来,世界观无疑已经改观了,只是还难以接受罢了,只是更不能接受的是,二妹正被那神秘的东西折磨着,她这个当姐的却爱莫能助。
而我爸呢?蹲在屋檐下的梯坎上抽烟,双眼有些无神,他最近总习惯这样呆,每当这种时候,我也蹲在他旁边守着,我心里也难受,一老一小的背影是那么的悲凉。
男人总归和女人不同,就算小小年纪也有差别,那伤心的事儿一旦闷心里了,沉默就如影随形了,尽管那沉默就如山一般的要把人压垮,他也哭不出来了。
就在这个对于我家来说还算‘正常’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儿。
我爸腾的一下站起来,狠狠的把烟甩在了地上,咬牙切齿的骂到:“这个***恶鬼,她还要害哪个?冲老子来吧!”说完,就瞪着个双眼跑去开门了,我也一脸愤怒的紧随其后。
在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敲门的,要知道村里已经是人心惶惶!所以,我和我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恶鬼。
这也怪不得我们风声鹤唳,在长期的折磨下,一点点刺激都可以让已经很脆弱的我们家人‘疯’了!
怕?早已不怕了,反正见惯了,有时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可怜的二姐受那折磨,剩下的只是悲凉和心疼,这都是无能为力造成的创伤。
所以,我爸能毫不犹豫的冲去看门,我也能毫不犹豫的跟着,就算门口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魔,我们都能拼了。
“我看你***要干啥!”我爸怒气冲冲的一把打开了门,我也捏着小拳头一副拼命的样子。
“我***上门喝酒吃肉来了。”一个懒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儿正背着双手站在我家背后,那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我。
原本已经有了拼命的心情的我,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只因为那笑容要多猥亵有多猥亵,这老头着实把我盯的一阵恶寒。
妈的,他有啥目的?
相对于我的警惕,我爸看见来人,却忽然整个人都松了下来,那是一种小小的我形容不来的状态,就像整个人终于找到了依靠,然后被放心的抽去了一直在支撑的意志,整个人都松软下来的感觉。
我爸蹲在地上,哭了,是那种嚎号大哭。
我傻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话说鬼都不怕了,我爸还能被这猥亵老头儿给吓哭?
可接下来我爸的动作更让我大吃一惊,他忽然一把抱住那老头儿的腿,大声哭喊到:“姜师傅,救命,救命啊。”
这,这,这?我爸已经傻了吗?还是病急乱投医?咋会喊这猥亵老头救命?
“啊”一声尖叫在我身后响起,那是我妈的声音,在下一刻,我就看见我妈跟一阵风儿似的,一下就跑到了门口,望着那老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泣泪横流。
我家人这是咋了?
可那老头儿很淡定,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提起了我那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爸,然后一步跨了进来,很自然熟悉的把我家院门关上了。
“哭啥?有我在,那个不长眼的东西能把你家二妹带走?”进了院子,那老头儿非常平静的说到,而这句话让刚才还哭得非常凄惨的我爸和我妈一下子就收住了泪,开始抹起眼睛来。
“我说过会管,会回来,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不,事实也证明,我和我的乖徒弟那是有缘也有份啊。”那老头儿忽然就猥亵的笑了起来,然后那脏兮兮的‘大爪子’,一把就向我头摸来。
事实上,他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我都以为我快没命了,结果是要留着来见我的乖徒弟。”
只是声音太小了,我爸妈根本没听见,我呢,是听得个云里雾里,只当他胡言乱语。
“呸,呸.你是哪个?凭啥相信你能帮我二姐!”这老头儿盯着我笑的样子,太让我讨厌,我一边跳起来躲着他那伸向我的‘魔爪’,一边不服气的顶撞他,反正就是要和他过不去。
“三娃儿”我爸在一边呵斥我,我妈也赶紧来逮过。
可那老头儿根本不以为意,笑着摆摆手,一把就摸在了我脑袋上,任我咋躲,就是甩不脱那放在我脑袋上的手!
接下来,更是我的噩梦,他一把拉过我,两只手都捏我脸上来了,使劲的揉腻着我的脸和脑袋,直到我脸上也有了几道脏兮兮的指头印,他才罢手,然后非常满意的望着我说到:“嗯,这才像个样子。”
我委屈的嘟着嘴,不敢闹了,一是我爸恶狠狠的瞪着我,好像非常反感我忤逆那老头儿。二是,我被他弄怕了,现在脸上都麻麻的,头都晕乎乎的。
“秀云,快去给姜师傅弄吃的,要有肉,还要有酒!”我爸已经抹干了眼泪,大声对我妈吩咐到。
“诶,诶”我妈也忙不迭的答应到。
“不急,不急,我去看下二妹再说。”那老头儿背着手,回了我爸妈一句,抬脚就进了屋,我爸妈在后紧紧的跟着。
虽然那姓姜的老头在我心里是非常讨厌的,但莫明的,我对他也非常好奇,赶紧的,我也跟了进去。
进了屋,姜老头儿一眼就看见在了躺在床上的二姐,此时的二姐骨瘦如柴,面色苍白如纸,呼吸也是非常的微弱,看得姜老头儿也是叹息了一声,眉眼间又似是愤怒。
大姐也看见了姜老头儿,她站起来吃惊的看着姜老头儿,姜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大姐说到:“长恁大(那么大)了,嘿嘿,黄毛小丫头出落的水灵灵的,不错,不错。”
大姐对姜老头儿是有些印象的,她指着姜老头儿想说些啥,却不想姜老头儿此刻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说到:“你们看着就好,切莫出声打扰我,我倒是要和这害人之心不浅的恶鬼斗上一斗!”
我大姐不出声了,我爸妈更是安静,连我也是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姜老头儿究竟有啥本事。
只见姜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二姐一阵,又翻开了她的眼皮看了看,说到:“三魂七魄,丢了一魂四魄,怕是要找回来,只怕这恶鬼再来,被挤出阳身的魂魄更多,到时候,我怕也是要大麻烦一阵儿了。”
我爸忍不住说到:“姜师傅,这东西现在在不在我二妹身上?这要是魂魄都丢完了,人咋办啊?”
“现在不在,它也不是时时都能上你家二妹的身,也得看时辰,看期会。如果丢完了魂魄,阳身生机未绝的话,那就会成为活死人,再也醒不来。如果阳身生机已绝,你说会咋样?到时候怕是神仙也没办法。”
说完,姜老头儿就沉吟了一阵儿,然后望着我爸非常严肃的说到:“说起来,大多怨鬼,恶鬼也是可怜之人而化,三小子童子命,更应多造善行,以图消弭劫数,或者逢凶化吉!另外,我道家虽然不济天下,只为修己身己性,随众生自然,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违天道所含之善,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忍让鬼魂魂飞魄散。不过二妹这个样子,怕是你们心中也有一口恶气难出,是收是劝是打,你们决定吧!”
这番话对于我爸妈这半个文盲来说,确实高深的过了头,不过大概还是能明白姜老头儿的意思,更明白这其中还牵扯到我的善缘,不由得仔细考虑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锁魂结
说实话,我二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们是深恨这个女鬼的,恨不得立即让它消失了才好,可是这其中一是牵扯到我,二是那句大多是可怜之人所化敲打着他们的心。
一时间,他们也做不了决定,沉默了许久,我爸才说到:“姜师傅,你看着办吧!”
至于我,如同晴天霹雳的站在那里,手脚都冰凉,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二姐是我害的?那鬼是我引来的?
姜老头儿望了我一眼,他此时也来不及安抚我什么,而是一把从包里拿出了一卷红线,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背了一个黄色的布包,一直就挂在他背后,所以不明显罢了。
拿出红线后,那姜老头把红线一抖,那红线就散开了,然后他仔细琢磨了一阵儿,开始按照一种特殊的规律,在我二姐身上捆绑起来。
那结红线的方式极为复杂,就算打一个结也好像极有讲究似的,我根本就搞不懂这姜老头儿到底在做啥!
他接下来又要做什么?而且这看起来挺普通的红绳有用吗?
姜老头儿的绳结打了整整半个多小时,整个过程及其复杂,最后所有绳子的结头都散在胸口,姜老头儿又在胸口打了最后一个绳结,这个结是最大的一个结,也最为复杂,姜老头儿打好它又用了1o几分钟。
“好了。”打好绳结,姜老头儿伸手擦了一把汗,仿佛打那绳结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因为我注意到在打绳结的时候,每一个结成,姜老头儿都会念念有词,同时在嘴里念着的时候,他神情也十分的专注,那样子根本就容不得半点分神。
在姜老头儿忙完以后,此时在看看我的二姐,四肢以及脑门顶都被红绳缠绕,每隔几寸就有个结,最后在胸口处有一个最大的结扣儿在那里,整个人像是被绑起来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在这姜老头儿给二姐做了这样一番功夫以后,我二姐的神情仿佛安稳了一些。
“姜师傅,茶。”我妈把茶水递给了姜老头儿,姜老头接过喝了一口之后放下,然后才慢慢的说到:“这是锁魂结,所用的红绳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我这样做是为了锁住二妹的生魂。因为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二妹体内的魂魄已经极不安稳,一点儿惊吓都会逃出体外,加上那恶鬼夜夜纠缠,强入阳体,也是很容易被挤出去的。”
我爸妈听得一阵难过,原来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在遭受这种折磨,为人父母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姜老头儿也有些爱怜的摸了摸二姐的头,叹到:“这孩子也算意志力坚强,一直都在和恶鬼抢夺着自己的身体,换一个意志力薄弱点儿的人,三魂七魄早已被挤了出去。如果恶鬼不用他身子还好,大不了就是我跟你们说那种情况,也算解脱。若是要强占他的身子,只怕对家人朋友来说才是一件伤害极大的事情。”
“二妹.”听到这里,我妈再也忍不住,把躺在床上的二姐搂在了怀里,真是苦了二姐,这些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在和恶鬼苦苦搏斗。
“姜师傅,那恶鬼是为了占我家二妹的身子?”我爸有些愤怒的问到。
“也不一定,对鬼物来说,占人身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至少平常的鬼是不太容易办到的。比如周寡妇和周大,如果不是周寡妇完全的愿意周大去上她的身,周大是做不到的,只要周寡妇有半点反抗的念头,他就会被挤出去,因为说到底周大就是一只凡鬼。如若恶鬼,带怨气而成,就强大了很多,但是它占人的身子也只能是在阴气浓重之时,借天时地利加上本身的强大才能成功!而且在人体内还有生魂存在的时候,它也不能长时间的占据。如若体内的生魂被完全的挤走,还要看阳神和它合不合,不合的话,它顶多就只能借这阳身办完它要办的事,就必须离开。”
说到这里,姜老头儿顿了一顿,又接着喝了口茶,想是解释那么多,也颇为费神,如果是平常人,姜老头儿就算出手,也懒得解释这其中的关节,就是因为我,他才愿意说那么多,他在后来曾经给我提及,这就是‘入学忽悠’!一是提起我的兴趣,二是给我讲解些知识。
“遇见合适的阳身是非常不容易的,就如同闭着眼睛在水里一抓,抓到鱼的可能性那样小。所以,基本上这恶鬼并不是为了占二妹的阳身,它只是为了报复而已。”姜老头儿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它要报复啥?”我爸不解,怎么也想不通我家有啥值得她报复的。
“恶鬼害人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它恨意越大,所受波及之人也就越多,也就是说得看它的怨气有多大。当然一般情况下,恶鬼是冤有头,债有主,找完债主,也就了事儿了。可是若它所受的怨气并不是单独一个人给她造成的,还有整个环境的原因,那就不好说了。”姜老头儿给我爸解释到。
“可你说恶鬼是三娃儿引来的,它原本在乡场上,没见乡场上有啥人出事儿啊?”我妈也非常的疑惑。
“这个就和三娃儿的体质有关了,他极易感受阴阳,天生就容易看透事物的本质,或者整个世界的气场流动,这样说吧,这就相当于是天生的天眼通。可是,万事万物,你在观察它的同时,它也会观察你,三娃儿看见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就看见了三娃儿,鬼这种东西,不能用人来衡量,就是说什么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之类的,然后想象它会去听,去看,它们的感官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咋解释,这个说起来就非常的复杂。简单点儿说,三娃儿看见它们,就如同点醒了它们,接着,三娃儿的体质原本就属阴,极易和它们相合,简直是块香馍馍,这就容易惹鬼缠身,只不过.”
姜老头儿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样浅显的给我爸妈解释这抽象的概念,还在思考该怎样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给我爸妈听。
“是啊,它是怎么找上二妹的啊。”我爸紧皱着眉头,还在等着姜老头儿解疑,另外,我爸也不懂,什么叫看见了它们就点醒了它们。
但是,我爸也不打算懂,这个对于他和我妈来说,确实是太过高深了。
“恶鬼缠人是看怨气的大小,怨气折磨生人,同时也在折磨着它们自己,泄一次怨气对它们来说,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儿,简直就是非做不可的一件任务。它看中了三娃儿,想要缠上三娃儿,只是三娃儿有我的虎爪护身,它近身不得,那咋办?它的怨气没得泄,总归是不会甘心的,在这种情况,体质较弱的二妹当然就成为了它的目标。至于为啥不找村里其他人,这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你们都是三娃儿的家人,总是血脉相连,气息相同的,它极易感受的到,村里其他人除非冲撞到它,否则是无忧也无须担心的。”说到这里,姜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我爸妈,接着说到。
“你们身在农村,听过的鬼物传说也不少,你们可以回想一下恶鬼害人的事儿,哪次不是同是一家人被缠上,有听说过波及到近邻吗?新生之恶鬼怨念最大,也最为可怕,那个时候的它才可能会波及一整片儿地方,泄完最初的怨气后,它们就会无意识的存在,这也就是孤魂野鬼的一种,直到再次被啥事儿刺激到醒来。”
说到这里,姜老头儿才算解释完了整件事情,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晚上1o点,我妈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我家的小闹钟,说到:“姜师傅,它要来了,这么说来,要不要把三娃儿的虎爪给二妹戴上?以前三娃儿就想过这样做的,我们想到了你的吩咐,就没让三娃儿这样做。”
“不这样做的是对的,三娃儿被缠上才是件麻烦事儿,少不得我大费手脚。再说,道家有养器一说,虎爪在三娃儿身上已经温养了有七年,取下反而是件不美之事,让别人戴了以后,这七年的功夫就算白费了。”
“那姜师傅,它要来了啊。”一直没出声的我大姐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姜老头儿嘿嘿一笑,说到:“怕啥,有我在,它来了就来了呗,若不是不想灭它,我哪儿需要费这些功夫?”
的确是这样,姜老头儿有很多手段可以灭了这只恶鬼,只要有锁魂结,锁住了我二姐的生魂,不让它再次飞散,姜老头儿面对恶鬼做什么都是百无禁忌的,之所以这么麻烦也是为了给多造功德,就如我小时候的度群鬼,就如现在他刻意选择的慈悲做法。
“搬桌子来吧。”姜老头儿答完我大姐的话,就对我妈吩咐到。
我妈赶紧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她以为姜老头儿又会像上次一样做法事,却不想姜老头儿只是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叠黄色符纸,拿出朱砂,然后让我爸递了一小碟子水,就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原来姜老头儿只是要画符而已,而且这一次画符远没有上一次画那蓝色符箓那么严肃,那黄色符箓仿佛是轻松了许多,而姜老头儿也只是在符成之时,念了几句符咒,当然别人是听不懂的。
甚至连请符煞,结符煞的动作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