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二女相争
“燕赤霞你莫要任性，不然小心家法伺候。”
听得燕赤霞要耍无赖，玄冥娘娘那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一翘，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呸…呸…呸…什么任性？什么家法？玄冥婆娘我告诉你，我燕赤霞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会怕你那点家法？尽管来，今日我要皱一皱眉头，我就不姓燕。”
玄冥娘娘，冷哼一声，手中一抖，化出一只龙鞭，凌空一声脆响。
燕赤霞嘴上很硬，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抖了一抖。
便在玄冥娘娘还要再吓一吓燕赤霞之时，突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朝殿外看去。
“贫道王浮求见玄冥娘娘…贫道王浮求见玄冥娘娘…”
声音如同雷霆轰鸣，道道回声在大殿之中响起。
“王浮？小道士？”
听得这个熟悉的名字，燕赤霞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而站在上方的玄冥娘娘却是冷哼一声，喝了一声“好胆”。
只见本来闭目趴在殿中的本体寒螭勐然睁眼，一道幽黑光芒从眼中闪过，大殿之中温度开始突然下降，将燕赤霞冻的一个哆嗦。
玄冥娘娘的神道元神落在寒螭头顶，寒螭起身带起一道道水流波纹，驮着元神往殿外飞出。
“婆娘手下留情，那是我朋友。”
燕赤霞连忙起身在后追赶。
“哼…”
玄冥娘娘只是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王浮和小蝶立在大殿上空，他刚喊话不到片刻，便见一头十余丈的寒螭鸵着一位身穿大红喜袍的神女，从下方迎了上来。
那神女生的极为美丽，当真是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加上那大红喜袍着身，立在那寒螭头顶，更加添了三分风采，连王浮都忍不住道了一声。
“好个玄冥娘娘。”
不过王浮此时形象也是不差，浑身金光透体，万千符箓周身环绕，手中一卷封神榜将开未开，衬的王浮越发威严。
“好道士，难怪敢私闯我神水宫，果然有些本事。”
王浮拱手一礼。
“娘娘见谅，贫道好友燕赤霞被娘娘所擒，贫道只能鲁莽了。”
玄冥娘娘，刚要答话，下方跟随而来的燕赤霞看到王浮和小蝶之后，高兴的大叫了起来。
“小蝶，小道士我在这儿。”
小蝶看到燕赤霞后，脸上一喜，朝着燕赤霞便飘了过去。
两人这般激动，却是惹怒了玄冥娘娘。
手中龙鞭如蛟龙探海，散发着神光，朝着小蝶便抽了过去，这一鞭极狠，要是打中了，小蝶即便不魂飞魄散，也得神受重伤。
“快躲开，玄冥，手下留情。”
小蝶没有看到这来势汹汹的一边，而下方的燕赤霞确实看到了，连忙纵身而起，一边朝着小蝶摆手大喊，一边向着玄冥娘娘大声求情。
燕赤霞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却是令得玄冥娘娘更加恼了三分，手中的力道也添了三分，誓要一鞭将这勾引燕赤霞的女鬼，打的魂飞魄散不可。
这位娘娘却不想想，真要算起来她才是那个后来者。
燕赤霞阻拦不及，眼看就要抽到小蝶身上，正要对着玄冥破口大骂。
另一边的王浮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一声低喝，身周符箓震动化为一道符箓金光大手，后发先至，拉住那鞭子朝后一拽，巨大的力道涌入玄冥娘娘手中，差点将鞭子给夺了过来。
玄冥娘娘顾不得恼怒王浮，看到燕赤霞与小蝶抱在了一起，不由得朝着燕赤霞呵斥了一声。
“燕赤霞你不讲妇德，你既已要嫁给我，怎么还和其他女人勾勾搭搭。”
王浮听得此话，周身金光颤动，差点笑出声来。
下方燕赤霞还未回话，那小蝶却是不干了。
“天下间哪有你这般霸道的女子，你不知道什么叫夫唱妇随吗？燕赤霞想与谁在一起，便与谁在一起，与你何干？况且你们才认识几日，我与燕赤霞已经认识十几年，你才是那个后来插足者。”
小蝶话音才落，玄冥娘娘也不甘示弱，俏目一扬，讥讽道：
“你一鬼物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即便你与燕赤霞在一起，可能为他生孩子？你只会害了他。”
这话却是说的极狠，将小蝶气得头顶冒鬼火。
“呸…你一披鳞带甲之辈也敢说我，你要与燕赤霞在一起，生出来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本宫真龙后裔，只要化为真龙想怎么生就怎么生，你一阴气鬼物，一辈子也没可能…”
“你真霸道卑鄙……”
“你自私无耻……”
这一神一鬼隔空对骂，莫说王浮这个外人，便是燕赤霞也不敢插嘴，一直在旁边擦冷汗。
本是一出救人的戏码，结果却生生变成了二女争夫。
王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能在心中暗自佩服燕赤霞。
“十余年不见燕道长，道长这风采却是比当年更甚了，连玄冥娘娘这般大神都在为他吃醋，确是厉害。”
这二人越骂越来劲，毫无停止的迹象，王浮从空中落下，来到燕赤霞身旁，小声的问了一句。
“道长不劝劝？”
燕赤霞连忙拉着王浮来到另一边，小声回道：
“现在可劝不得，一旦说话这二人打的便是我了，还是等她们骂完再说吧。”
王浮不懂这些门道，只能他说什么便听什么。
王浮一边和燕赤霞叙着旧，一边还要留下大半心神，防止玄冥娘娘万一说不过下狠手。
真要动手，这小蝶可耐不住人家这般大神随手一击的。
这爱情还真是能让人昏了头，这小蝶区区女鬼，如今为了燕赤霞，竟然跨过诸多境界，在这气势上，丝毫不落玄冥娘娘，可真是奇哉怪也。
王浮和燕赤霞在这等着二人对骂结束，可却急坏了外面的马玄，王浮下水已经过去了大半时辰，天都有些黑了，却还不见出来。
虽然心中能感应到王浮平安，但却怕王浮被这玄冥娘娘给困住，毕竟这位玄冥娘娘已经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大神了，除非仙人下界，不然能高出她一头的，本界恐怕还并不存在。
又等待了片刻，马玄低声骂了一句，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顺着与王浮的那一丝联系，来到河底神水宫中，第三只眼一开，一道神光射出，将空间洞穿一个大洞，纵身跃了进去。
第一百零三章 本界诸神皆在其辖
马玄到来的时候，玄冥娘娘和小蝶对骂已经将要结束。
这倒不是消了气，而是两人已经词穷了。
小蝶虽然在人间厮混了百余年，但大半时间都在树妖姥姥的掌控之下，呆在那兰若寺，论见识也只能算是一般。
而玄冥娘娘虽然活得更长，但却少有在人间厮混过，能与小蝶对骂到如今，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这女人好生凶恶，难怪老爷您不将那女鬼带在身旁。”
马玄看的咂舌，忍不住对着身旁的王浮说道，而他所说的女鬼自然就是那云珠儿了。
王浮瞪了其一眼。
“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家老爷无趣的很，他哪儿懂得其中的妙处，我来跟你说……”
燕赤霞正要显摆，另外一边已经骂的词穷的两个人突然同时看向他，齐声问道：
“你选她还是选我？”
燕赤霞瞬间傻眼，显摆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嗯…这…你们…”
看得燕赤霞支支吾吾的样子，玄冥娘娘坐在寒螭头上，小脚一晃一晃的，显得极为傲娇。
而小蝶却极为伤心了，在她看来，自己也燕赤霞相处几十年，燕赤霞应当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才是。
可是如今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自己生时便凄苦，死后也一直受树妖控制，身不由己，好不容易遇上了燕赤霞以为是遇到了良人，可是如今他却这样，心中的酸楚简直难以言表。
“燕赤霞是我看错了你。”
一时之间念头走了极端，只见小蝶浑身寒气大冒，竟然心神大伤，魂魄不稳。
王浮连忙一张定神符，凌空飞出，贴在小蝶额头。
同时与马玄心中暗自鄙视燕赤霞。
“呸…这家伙简直堪称当世的陈世美。”
王浮先认识的小蝶，而马玄因为小蝶为了救燕赤霞，不顾自身安危，用出那驱狼吞虎之计，也对她高看了几眼。
虽然人家家事不该去管，但二人其实心中还是站在小蝶一方的，如今看到燕赤霞这般吞吞吐吐，让小蝶差点魂飞魄散，心中自然鄙视。
“小蝶你别吓我…我自然是选你的，小蝶……”
看到小蝶的模样，燕赤霞也是大惊，连忙几步来到其身前一把抱住了她。
虽然刚刚只是一瞬间，但也让小蝶元气大伤，本来还自心若死灰，但看到燕赤霞焦急的模样，突然又有些心疼，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老爷这燕赤霞真不是东西，这小蝶姑娘多好，他却这样对人家。”
看到小蝶如此，马玄心中鄙视更甚。
王浮也是“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看得二人如此玄冥娘娘可不乐意，冷哼一声。
“燕赤霞我已经放出话去，今夜成亲，不管你怎么想，今夜你必须嫁给我，不然本宫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话虽说的强硬，但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出卖了这位娘娘的内心。
“玄冥你出身高贵，想要何物皆捶手可得。小蝶却不一样，她生前悲苦，死后也受尽了磨难，如今她却只有我了。”
燕赤霞脸有苦色，他怀中的小蝶也是呆呆的看着他的面庞，流出了泪来。
“燕赤霞你可想好了？你竟然敢负我，我便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生生世世皆在一起。”
话音刚落，寒螭张口一吐，浩浩荡荡的玄冥真水朝下倾泻而来。
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冻结了起来，面对铺天盖地的玄冥真水，燕赤霞神情大骇，但脑子却转得极快。
将怀中的小蝶扔向王浮大声道：
“小道士带着小蝶快走。”
喊罢，提起地上的轩辕剑，对着玄冥娘娘道：
“玄冥负你的人是我，放他们走。”
流淌下来的玄冥真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燕赤霞，我再问你一次，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浩大的神音响彻这片福地。
燕赤霞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玄冥娘娘的神道元神满脸冷漠，可坐下的寒螭本体却流出了一滴泪水。
玄冥娘娘不再留手，玄冥真水以更快的速度倾泻而下。
王浮单手抱住小蝶，与马玄使了个眼色。
马玄平时挺坑，但关键的时候却极为靠谱。
只是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与王浮同时弹射而出。
“你自己的女子，自家照顾吧！贫道可不是保姆。”
王浮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燕赤霞只觉得脖子一紧，身体朝后腾空而去，迎面而来的却是小蝶也一同被王浮丢出。
马玄嘿嘿一笑，接住二人，打开天眼朝着虚空一照，一道门户出现将二人扔了出去。
“哼……臭道士，你敢管本宫的闲事。”
玄冥娘娘好像怒火滔天，王浮却丝毫不惧笑道：
“娘娘何必自欺欺人，您处处留手，不就是要贫道救走燕赤霞吗？”
“一派胡言。”
玄冥娘娘冷哼一声，玄冥真水朝着王浮冲刷而来。
王浮微微一笑也自吐出一口真水，化作滔滔江河迎着玄冥真水而去。
玄冥真水遇到王浮所吐真水，相互化合，瞬间便失去了神威，化作普通流水。
“天一真水？”
玄冥娘娘，惊疑一声，叫破了王浮真水的虚实。
天地之间有七大真水，玄冥真水至阴至寒，号为万水统帅，而王浮所炼的真水，名为天一真水，最善化合万物，号为万水之母。
“娘娘好见识…”
王浮开口赞了一声，可玄冥娘娘却不领情。
“天一真水是厉害，不过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以为能克得了本宫吗？”
寒螭喷吐了更多的玄冥真水，如同天河一般朝着王浮冲刷而来。
王浮有些无奈，这位娘娘仗着道行高出自己，又有福地加持，法力无穷无尽，却是以力压人，王浮的天一真水虽然厉害，但是没有成就金丹，这真水便是有数的，这可抵挡不住。
玄冥真水滚滚而下，将周围的空间全部冻住，马玄怒吼一声，举拳四出打破冻住空间的玄冰，为王浮争取腾挪空间。
真火，神雷各种神通迭出，但道行差距摆在这里，玄冥娘娘只用一招最为简单的本命神通，玄冥真水，便将王浮所有手段都一一打破，将以力压人，用到了极致。
周围能够提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王浮无奈叹息一声，抖出封神榜，不再压制，封神榜微微一震，便将玄冥娘娘的一丝气息摄了过来。
“敖青，天一玄冥娘娘，掌八水水脉，岁一千二百七十九，真龙血脉，行云布雨，真龙神通。”
“这位娘娘还真是没有大言，竟然真是真龙血脉，也不知道为何当初天变之时，没有随真龙一族离去。”
“你做了什么？”
玄冥娘娘一声娇喝，打断了王浮的念头。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玄冥娘娘只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待得反应过来之时，再看王浮，却再也下不去手，好似对其出手，便是大逆不道。
第一百零四章 做一做这痴人
“贫道受道祖敕令，暂时执掌本界神道，娘娘道行太高，法力太强，贫道无法只能出此下策，望娘娘见谅。”
王浮收起封神榜，向着玄冥娘娘施了一礼。
玄冥娘娘眉头微皱，看向王浮的眼光惊疑不定。
玄冥娘娘出身高贵，可不是那些野生妖怪，知道执掌神道和道祖敕令是何等惊人。
想要不信，可心中的警兆却一直在提醒着她，只要伤了眼前这道人一丝一毫，此生永无成道之机。
“哼…你们走吧，神水宫不欢迎你们。”
玄冥娘娘将所有玄冥真水收了回去，大袖一挥，下了逐客令。
“打扰娘娘了。”
虽然没给好脸色，但王浮还是极有礼貌的施了一礼，这才与马玄打开了通道，离开了神水宫福地。
看着王浮与马玄离开之后，玄冥娘娘神色平静的回了主殿。
主殿之中那管家模样的老妪，已经在里面等候，看到玄冥娘娘之后，连忙迎了上去。
“娘娘要不要奴婢带人将姑爷给追回来。”
“哼……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别人，还追回来干嘛？好了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玄冥娘娘，神色冰冷，挥了挥手将老妪赶了出去。
待得老妪离开，殿中再无其他人之后，这位娘娘才卸下了冰冷的伪装，抱着寒螭的独角低声哭泣了起来。
“燕赤霞，你个大混蛋大混蛋…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大混蛋…不喜欢我，为何又要撩拨我…为什么…”
轻微的哭泣声和咒骂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微微回荡。
王浮和马玄二人，离开福地回到渭水河底的神水宫之时，只见燕赤霞正在敲敲打打，满脸焦急。
“燕兄你这是做什么啊？难道想要拆了这神水宫出去卖钱？”
听得背后传来调侃的之声，燕赤霞转头一看，只见王浮和马玄便站在他身后不远。
“你们没事可太好了，玄冥如何了？”
听得前一句王浮还暗赞，这道长虽然贪花好色是个渣男，但还是极讲义气的。
结果听到后面一句，王浮和马玄俱同时看了其一眼，没好气道：
“放心吧，玄冥娘娘那么高的法力，我们可伤不了她。”
“都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
摇了摇头，王浮懒得多说，和马玄一同分开渭水，离开了神水宫。
“哎，等等我。”
看到二人离开，燕赤霞也连忙抱起躺在一旁的小蝶，朝着二人追了过去。
在神水宫中耽搁了不少时辰，待得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昏暗。
谢然等人的马车也停在了岸边不远。
看到王浮和马玄冲出渭水之后，谢然和陈卓连忙迎了上来。
“师父…可还顺利？”
“嗯…出了些小波折，但大体还算顺利。”
刚说了一句话，后面的燕赤霞也接着冲出了渭水。
燕赤霞的法器除了一柄轩辕剑，其他的全部都遗落在了神水宫中，他又没有王浮那般神通道法，从渭水上来之后浑身湿透，狼狈至极。
“小道士你们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王浮懒得理他。
谢然和陈卓作为晚辈，却是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燕前辈。”
那边的郭曹氏看到了燕赤霞被救，神色欣喜，也挣扎着要从马车上下来。
“燕大侠。”
陈卓连忙赶了过去，扶住了郭曹氏。
“娘娘您离临盆可不远了，得小心才是。”
郭曹氏谢了陈卓一声，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王浮等人也前后脚的来到了马车之处。
郭曹氏向燕赤霞行礼，燕赤霞双手抱着小蝶，不好搀扶，连忙道：
“别多礼了，你这大着肚子呢，可别动了胎气。”
郭曹氏弯腰行礼之后才笑道：
“燕大侠，您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如今见到你没事儿，妾身心中欣喜。”
郭曹氏在最绝望之中，被燕赤霞所救，对他的感激自然不言而喻，且在追杀的过程之中，不管有多么艰难，燕赤霞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这怎能不令郭曹氏对他感恩戴德。
燕赤霞小毛病不少，但在大是大非之上却极为拿捏得住，其能令得小蝶和玄冥娘娘对其倾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看众人还要客套，王浮连忙打断道：
“此地距离神水宫太近，玄冥娘娘虽然不太可能出尔反尔，但还是小心为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众人自然不会不同意，依然还是几个女子坐在马车上，而王浮等人则步行跟随。
来到附近最近的一个村子，出了些钱，租了一个院子，供众人暂时落脚。
存者之中，到处张灯结彩，特别是玄冥娘娘神庙处，更是灯火通明，吹吹打打，络绎不绝。
“燕兄你看看，这都是你作的孽。”
站在院中王浮指着远处的玄冥娘娘庙。
只见燕赤霞穿着王浮的道袍，脸色有些潸然，连忙转移话题。
“你不是在东南青羊山修行吗？怎么会跑到了关中。”
王浮只是提点一句，倒也不是要揪着不放。
“昆仑玉虚宫刘福云真人，是我师兄，我和两个徒儿便是去昆仑参加师兄的接任大典，在长安落脚的时候，小蝶姑娘为了救你，甘冒奇险以身作饵，想要诱高人前去救你，而我自然便是这个高人了。”
燕赤霞叹息一声。
“都怪我，既对不起小蝶，又对不起玄冥，这般说来昆仑的大典已经结束了？”
王浮点了点头。
“已经结束了半月了，不过燕兄你如果要去昆仑求取秘法，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大典虽然结束，但后续的事儿不少，诸派高人，如今还在昆仑山上。”
燕赤霞摊了摊手，洒然一笑。
“算了，我连知秋前辈的奇门遁甲都遗失了，去了昆仑也没法证明身份，索性便不去了，你们呢，是要直接回青羊山吗？”
王浮摇了摇头，看向夜空。
“大周朝廷里出了变故，我心中一直不安，等带着郭曹氏去洛阳见世祖武皇帝陛下一面之后，我便要直接前往汴梁，看一看这水陆法会之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燕赤霞皱了皱眉，他自也不是笨人，与郭曹氏待了几个月，早已经察觉出朝廷出了问题，且这个问题最大的源头恐怕就是当今陛下。
当下劝道：
“小道士，我知道你道行高深，可一人之力终究有穷，任你神通滔天，面对大军围攻也难有好下场，我们已经是方外之人，只要斩妖除魔，做好自己的事便罢了，这朝廷的浑水还是别去淌了。”
王浮知道燕赤霞是好心，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
“燕兄，十余年前天下是什么样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只身对抗朝廷，的确是痴人所为。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安定的迹象，贫道学这一身道法为何？今日便要硬着头皮做一做这痴人，让这天下百姓少受一些苦难。”
第一百零五 武皇帝郭荣
次日。
与当地农家买了两床芦苇花做成的被褥，众人这才向着潼关出发。
王浮等人的预定路线本来是要走散关的，不过为了救燕赤霞如今已经偏离了道路，接近潼关，便就决定走潼关也是一样。
一路走走停停，每日行不过百余里，王浮虽然心中有些急虑，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要见世祖皇帝，就必然要一个媒介，世祖皇帝和其手下百万将士，虽然栩栩如生，也住在福地，但和神灵不同，他们乃是英灵，是无法如同神灵那般与人交流的。
按下对汴梁的担忧，赶了十余日的路程才来到洛阳。
没有多言，先寻了一个客栈放下行李，让郭曹氏先休息半日，待得宵禁前一刻王浮才带着众人去了报国寺。
报国寺已经关门，众人只能做一回梁上君子，翻墙而入。
众人进入报国寺，刚好过了宵禁。
一队队披甲战士从后堂走了出来，领头的便是当初王浮第一次来洛阳之时，看到那个少年将军。
这少年将军竟然还认得王浮，对着王浮露出了一个笑脸。
王浮也对着其施了一礼。
众人之中能看到英灵的，只有王浮马玄还有小蝶，即便以燕赤霞的道行只能隐隐约约有些感觉，不开天眼却是看不到的。
“怎么了，师父？”
虽然能够相互看到，却没法正常交流。
王浮微微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
来到供奉世祖皇帝的大殿之中，王浮取出灵香开始诚心祷告。
其余众人也各自寻了蒲团跪下，神态恭敬。
“方外野道王浮诚心祷告陛下，朝中有奸逆作祟，毒害皇家血亲，今有郭曹氏怀有陛下后人血脉，却遭人陷害追杀，今求见陛下，请陛下拨乱反正……”
王浮的祷告之词，随着灵香一起传入了冥冥之地。
突然殿中金光大盛，烟火之气缭绕，那本应只是一个死物的泥胎塑像，突然站了起来。
而殿中的环境也突然大变。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高处似有鸟鸟雾气笼罩，让人看不真切那皇者的面容。
檀香木凋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凋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玉阶在那皇者脚下。
玉石台阶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凋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两旁则是俱被烟火之气遮了面容的将帅官吏，侍立两旁。
将那皇者衬托的威严无尽。
这皇者自然便是大周世祖武皇帝郭荣。
这位陛下手按宝剑朝着王浮等人缓缓走来，随着距离越近脸上的香火之气开始消散，慢慢露出了真容。
这位陛下面色消瘦，微微有些短须，内衬战甲外套龙袍，看着并不觉得英武，反而稍稍有些文弱。
可就是这位有些文弱的武皇帝陛下，当年亲提百万大军，扫灭妖氛，镇压天下。
王浮等人连忙行礼，郭荣也嘴唇微动，可是众人却什么也听不到。
反而小蝶身为鬼物，却能与英灵交流。
“陛下让我们起身。”
王浮想不到小蝶竟然能够听到，有些讶然，点了点头。
“谢陛下。”
郭荣看向郭曹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了一会儿后，才转头看向王浮。
“陛下说大周国势衰微，他们出不了洛阳，王妃可以住在洛阳，陛下能保证她的安全。”
小蝶为王浮传递着郭荣的话语。
王浮抱拳拱手。
“陛下，这毒害皇亲血脉的人便是当今皇帝陛下，臣怀疑当今陛下已经出了问题，便如百年前一般。”
郭荣听了神情微微愣了愣，过了不知多久，才叹息一声，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了王浮。
“陛下说，大周可以亡，天下不可亡，让道长您以此剑斩杀混入朝廷的妖魔，上至皇帝下至小吏，皆可斩之。”
王浮勐然抬头看向世祖武皇帝，只见郭荣微微点头，又将佩剑朝前递出了一寸。
王浮连忙拜下双手接过。
“多谢陛下信任，草民一定找出那妖魔，不负陛下之望，陛下放心，我大周一定不会亡。”
郭荣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最后看一眼郭曹氏之后，身影极速后退。
而众人眼中那豪华的宫殿也开始慢慢坍塌，最后恍然之间又回到了那，祭祀武皇帝和百万将士的祠堂大殿之中。
而刚刚众人看到站起来的那泥胎凋塑，也重新坐了回去，一切都好似众人的幻觉一般，只有王浮手中托着那柄战剑才能表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王浮看着手中的战剑，微微有些入神。
这战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一件制式兵器而已。
但因为跟随世祖皇帝数百年，沾染了世祖皇帝的气息，此剑没有其他功用，只有一个功能，便是斩杀天子，不沾因果，因为所有因果都会被世祖皇帝扛下来，用此剑杀天子，便如世祖皇帝亲自动手。
以王浮过去这十来年的所见所闻来看，当今天子已经算得上极为圣明。
但是近日的种种，又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当今天子。
莫名迁都，皇子陆续夭折，赵王郭真以谋反被杀。派皇城司追杀自己未出世的孙儿，连唯一的太子如今也是病重，举办水陆法会。
王浮如今只能寄希望是朝中有奸人作祟，而不是出于这位陛下的本意。
心中思虑越多，越是沉重，叹息一声，收起战剑。
“走吧！”
招呼了众人一声，王浮率先离开。
回到客栈。
众人不约而同的全部来到了王浮的房间。
“小道士，陛下虽然说让王妃留在洛阳，可是她只是一怀孕的妇人，单独留下她恐怕不妥。”
王浮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不妥，且王浮本来便不打算让郭曹氏留在洛阳。
“王妃，此事还要你自己拿注意，是留在洛阳，还是让谢然和陈卓他们护送你去青羊山。”
“青羊山是贫道的地盘，在那里绝对安全。”
郭曹氏也是聪明人，从王浮与燕赤霞的对话之中，便能听出二人是不希望自己留在洛阳的，当下点了点头道：
“妾身听道长和燕大侠的安排去青羊山。”
王浮点了点头道：
“如此甚好，谢然你二人护送王妃前往青羊山，为师与马玄去汴梁，我们便就此分别。”
说完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道玉符递到了谢然手中。
“这是藏经阁的钥匙，里面有为师收集的道经和自创的道法武功，你二人好好修行。”
谢然恭敬接过与陈卓一同行礼。
“是，师父。”
交代完谢然二人之后，王浮又从怀中掏出一页道经，准备交给燕赤霞。
“燕兄这是贫道自创的一门炼化阴渣的法门，名为阴阳大磨盘，先观想水火，再观想日月，最后阴阳分割形成大磨，炼化阴渣。应该不会比昆仑的定神法稍差。”
燕赤霞看着王浮好似交代后事一般，突然心中一紧，没有接这道金反而退了一步道：
“小道士，我天资愚笨，只凭一张道经死物，恐怕学不会，还得你亲自教我才行，不过就是一个汴梁的水陆法会，我和小蝶陪你走一遭。”
王浮看着燕赤霞，突然展颜一笑。
“燕兄说的不错，区区一水陆法会，有何道哉？倒是显得我婆婆妈妈了。”
“就是，老爷您也太过担心了些，就凭着俺一双脚力，天下之大，老爷您何处都可去得。”
第一百零六章 疑点重重
计仪已定，众人便在洛阳分开而行。
没了郭曹氏的拖累，王浮等人速度大增，不到三日，便抵达汴梁。
汴梁五湖四河环绕，水利极为发达，大小船只沿着水门入城，来到城中码头，码头之处自有曹帮管理卸货。
王浮等人走了一半路程之后便改走水路，搭了一艘货船，顺江而下倒也不比自己赶路来的慢。
下了货船离开码头，三人找了一处客栈，用过早饭放下行礼之后，王浮将二人叫到自己房间。
“从码头打探来的消息看，水陆大会已经接近尾声，如今我们两眼一摸黑，却是不能鲁莽行事，我去相国寺，看看这水陆大会是什么路数，你们二人在城中打探消息，特别是太子，还有赵王谋反，以及朝廷迁都以来的动向，能打听多少便打听多少，晚上再回来会合。”
二人点了点头，燕赤霞提醒道：
“如今汴梁城之中高人甚多，即便遇到了什么情况，也不要冲动行事，一定要从长计议才行，那暗中之人隐藏在朝廷之中，一旦打草惊蛇，我等生命安危不说，恐怕还会坏了大事。”
王浮点了点头。
“燕兄所言不错，在未抓住那人痛脚之前，我等万万不可打草惊蛇。特别是你，马玄收着点脾气。”
马玄本来只是听着二人商议，突然牵扯到自己，当即朝着王浮叫屈道：
“老爷，您这可就冤枉俺了，您交代的事，俺哪次不是办的漂漂亮亮？”
王浮冷哼一声。
“莫要自己脸上贴金，贫道懒得说你，此次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大意。”
“俺知道了……”
“好了，就如此吧，宵禁之前回到客栈会合。”
燕赤霞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马玄员的肩膀。
两人要退出房中之时，马玄突然转头道：
“老爷小心。”
王浮点了点头。
三人先后出门，王浮独自一人朝相国寺而去。
如果说昆仑刘师兄的接任大典是道家盛事，那这水陆大会便是佛家盛场。
道家高人大半集中在了昆仑，除了那些隐居不问世事者，门面上的阳神高人不过三五人。
而来到汴梁参加水陆大会的更是只有一人。
倒是佛家来了不少金身罗汉，自从十余年前，当今陛下刻意拉拢五台山，在五台山举办法会之后，佛家其他各脉不好说，五台山是彻底倒向了大周朝廷的。
此次水陆大会，五台山一口气便来了六位金身罗汉，只留下了一位罗汉镇守山门。
加上其余佛家各脉，这么一个水陆大会，进来了10位金身罗汉，一位阳神高人，其余像阴神等次一级的修炼之士，更是来了不下千人。
水陆大会已经接近尾声，最开始的芦棚斗法早就已经结束。
如今正在进行的却是那佛道论法。
大相国寺围了许多百姓，王浮也挤了好久才挤到场中。
只见高台之上，佛道两家各自盘坐了数十人，正在激烈辩论。
道家为首的自然便是那唯一的阳神高人，而佛家的则是三名五台山的罗汉，带着数十位其余各脉高僧。
王浮听了一会儿，也听明白了双方所辩论的焦点。
佛家认为今世之苦，乃前世之因，故而该当忍受苦难，以求来世。
而道门则认为，轮回之后，今我是我，前我已不是我，未来之我也不是我。
今生之我所受的苦难，并不会为未世带来善果，即便带来善果，也不再是我来享受，故而该当追求今生，而不是寄托于来世。
认为佛家因果轮回之说，乃是愚民之举，使天下更加沦丧。
只见这位道家高人一人独战三位罗汉，口若悬河说的三位罗汉头上冷汗直冒。
连场下的王浮，也听得忍不住暗中拍手叫好。
“这位老兄，请问台上那位道长是姓甚名谁？当真好生厉害。”
王浮身旁是一位挺着大肚的富商，听得王浮询问，笑道：
“这位仙长姓王名文卿，这几日已经接连驳倒了好几位高僧了，今日看来，这三位五台山的高僧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浮听得王文卿这个名号，心中只觉得极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心中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赞同道：
“那三位高僧已经词穷，恐怕是要败了。”
王浮话音才落，那台上主持辩论的官员，便连忙出来打圆场道：
“诸位仙长菩萨，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如明日一早再辩吧！”
那位王文卿道长，随意点了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另外一方，那三位高僧则是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连忙点头答应。
人群渐渐散去，王浮一直思索着这位道长的名号，直到回到客栈之时才一拍脑袋，想起这位道长是谁。
这位王道长便是记录在《道法会元》之中神霄雷法的创始人。
这位道长名声并不算大，倒是其一位弟子在另外一个世界大大有名，神霄派林灵素，在宋末之时差点灭佛成功的一位道家前辈。
想到了这位道长是谁？王浮又皱起了眉头，如果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间线来对照的话，那这位道长应该早就坐古了才对。
是巧合，还是上面有人有意为之？
王浮越想越是头痛。
过了大半个时辰，探查消息的燕赤霞和马玄也自回来。
“太子已经在前几日病死了，至于赵王郭真的谋反桉，却是有些不同寻常，听说赵王谋反当日，带入宫中的不是兵马，而是白云观的道士，其中有一位还是朝廷亲封的护法真人。”
王浮眉头大皱。
“太子死了？郭真谋反带的是道士，其中有一位还是阳神境界的护法真人？如此说来，当今陛下岂不是已经无后？而郭真谋反，不带兵马却带道士，这不是在说笑吗，而且其中还是一位朝廷亲封的护法真人？”
“这事儿很不对劲。”
燕赤霞点了点头问道：
“你那边如何？水陆大会有没有什么异常？”
王浮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异常，好似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法会。”
听得王浮没有察觉异常，燕赤霞眉头微皱。
“如此说来，只能去皇宫里才能查出些什么了？”
王浮点了点头。
“此事迷雾重重，但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当今陛下，想要查出些什么，恐怕得入皇宫才行。”
燕赤霞皱了皱眉。
“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郭真也许真的是造反？皇子夭折也只是巧合？”
王浮摇了摇头，极为肯定道：
“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诸皇子遇难都是在迁都之后，只是这一条，便有绝大的猫腻，而且郭真要谋反，怎么可能去带道士，龙气至刚至阳最克法术，便是阳神真人，在天子面前，连元神变化也难，要不是发现了什么，那位护法真人绝对不可能跟着郭真一起去找死。”
第一百零七章 皇宫暗影
商议了一夜也没个头绪，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能入宫去见皇帝。
而想要入宫，最终还是要回到这水陆大会身上。
可这水陆法会已经接近尾声，如今想要半路加入进去可并不容易。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三人起了个大早，在汴梁皇宫周围勘察地形。
也还好，如今汴梁城中和尚道士很多，且多暂住在皇城周围，这番才不觉得突兀。
过了午时，水陆法会的道佛论法也要开始，三人集合之后一起去了大相国寺。
被王文卿落了几日面子，今日十位金身罗汉全部聚集，而道门一方，依然是这位王文卿真人一人独撑局面。
台上辩论越发激烈，王文卿道学高深，引经论典，一人独战十位罗汉，竟然不落下风。
不过这般情况也只能支持一时，一人之思维如何能比得过十人严密。
况且这十位罗汉还是当世一等一的高僧，王文卿只是话语之中稍稍有一丝漏洞便被抓住，便被人乘胜追击，以他自己的理论来驳他。
不过即便如此，王文卿竟然还能勉力支持，自圆其说。
不过看他脑袋上冒起的丝丝白烟，便知道这位王真人已经将思维运转到了极致。
反观对面的十位高僧却是神态闲适，与昨日的情况截然相反。
王文卿身后那数十位弟子，却是只能干着急，辩论到了现在众人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旦说错了话，不但帮不了王文卿还会让对面抓住更多的漏洞。
可这双方辩论的实在太快，往往众人才理解了上一句，想要帮腔一句之时，双方已经不知道辩论到了哪里。
辩论到如今时刻，想要跟上双方的思维，要么天赋异禀，要么道行足够，至少也得元神开始化阳才可。
而在这大相国寺数万人中，能跟上双方思维的，此时也只有王浮三人了。
王浮自然不必说，道行足够，又悟性绝高，才思敏捷，且通博古今，身兼两界之长，往往双方才说的上一句，王浮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下一句的辩驳来。
至于马玄，道行倒是够了，不过这家伙就是一莽汉武夫，不提也罢。
燕赤霞到也能稍稍跟上双方的思维，不过其多修法术，而少研道藏，即便思维跟得上，也听得一知半解。
日头偏西，王文卿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此时已经不是头顶冒白烟了，而是头顶雾气已经结成了一朵白云。
“当”的一声啰响，主持大会的礼官敲响了手中的铜锣，却是今日辩法的时辰已经到了。
“诸位仙长菩萨的辩论，当真精彩至极，不过如今时辰已晚，还是那句老话，今日便先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之后，明日再行来过。”
王文卿松了一口气，踉跄起身行礼一个道礼，由身后弟子搀扶着下了法台。
而对面的十位高僧却是微微一笑，如佛陀在世拈花，微笑点头，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跟随着人群离开，王浮看着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王真人，轻声对着燕赤霞说了一句“机会来了”。
燕赤霞顺着王福的目光，也看到了王文卿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文卿阳神境界都被这一场辩论消耗心神到如此，一晚上的时间，绝对恢复不过来，明日如果无人帮手，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妙。
如果是前一日这位王真人意气风发之时，王浮主动凑上门去，恐怕是得不到接纳的。
不过如今这位王真人，吃了今天这一苦头之后，如今王浮再去，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只要王浮能证明自身才学，帮着其查遗补漏，以这位王真人的厉害，不说能胜得那十位高僧，至少打个平手，坚持下去却是没问题的。
不过此时这位王真人消耗甚大，却不是拜访的好时候，反正辩论要到午时以后才开始，明早再去拜访即可，太急了，反而有一种趁火打劫的嫌疑。
回到客栈，王浮将心中计划说与二人听。
二人自无不可，马玄以父为老爷马首是瞻的态度不用去说。
燕赤霞也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虽然能听得懂那辩法，却帮不上忙。
王浮本也不指望二人在这辩法之上能帮上什么忙，那王真人身后数十名弟子，还不一样打酱油，先混进去再说吧。
夜半子时。
皇宫之中一个老太监正带着四名小太监，抬着一个由锦被包裹的妙龄少女往皇帝寝宫而去。
“快着点，别耽搁了皇爷享用的时辰，不然皇爷发起火来，咱家可保不住你们。”
老太太脚下盛快，后面的四位小太监体力本就不如正常男子，如今抬着一个人，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听得老太监催促也只能低声应答。
“知道了老祖宗。”
而那被锦被包裹的少女却是双脸通红，神色有些憧憬。
大约是在憧憬被皇帝临幸以后，能诞下个一男半女，从此翻身吧。
“冬…冬…冬…皇爷人来了。”
老太监轻轻敲响殿门，往里面小心的递上一句。
“抬进来。”
声音有些苍老，其中的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老太监答应一声，轻轻打开电门，指挥着四个小太监将少女抬了进去。
寝宫之中，灯火灰暗，只在边角点起了那三两盏油灯，那油灯所用之有极为昂贵，乃是那成了精的香狸，身上精油所熬制，微微点上一点，整个寝宫之中都是香气。
龙床之上围着黄幔，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坐在龙床之上。
“放下出去。”
四个小太监抬着少女才刚刚接近龙床不足十丈，便被里面的人影喝令停下。
老太监连忙答应一声，指挥众人将少女放在地上。
“请皇爷享用。”
老太监带着四个小太监躬身退出了寝宫，轻轻关上殿门。
地上的少女偷偷用一只眼睛偷看向龙床，那边只见黄幔挑起，一个略显清瘦，但面容还算俊朗的老者从龙床之上走了下来。
老者来到少女身旁，轻轻拉开锦被，少女曼妙的身姿便印在了眼前。
“请陛下怜惜。”
老者眼神闪过丝丝绿光。
如果此时还有第三人便会发现，这老者皮肤松弛，脸上身上都是斑点，那皮肤皱的一搭一搭的，好似轻轻一扯，便能将整张人皮给扯下来。
“朕自然会怜惜。”
说着老者趴在少女身上，口中伸出两道獠牙咬在了少女脖颈。
而少女却丝毫不觉，脸色酡红，口中发出轻轻的呢喃声。
在她的感知中，这位皇帝陛下正在怜爱她，却是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随着少女脸色越来越白，而在她身上吸血的老者，身上皮肤却渐渐紧致起来。
随着少女一阵抽搐，这位皇帝陛下也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吼，瞬间少女身上，血肉开始塌陷，不到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具皮包骨的尸体，那少女到死，那干枯的脸上还露着满足的笑容。
107章不要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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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有六位读者，订了重复章节，实在抱歉，留言，我退给你们吧……
第一百零八章 辩法（上）
经过一夜休息，王文卿比起昨日刚刚辩经结束之时，精神要好了许多。
面对王浮的拜访，这位王真人开始之时，心里是不以为意的。
辩经到了如今阶段，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插手的了，即便是阳神真人，如果道学不够，连插话的资格也无。
王文卿看出王浮道行不弱，可身上却没有纯阳之气，兴致自然缺缺，只是碍于同为道家弟子的脸面，所以考较了王浮一些道经上的知识。
这些照本宣科的东西自然难不住王浮，王浮以另一个世界的道经理论结合自己的理解，不但完美回答了王文卿的问题，且举一反三，从多方面角度来解释。
王文卿的神色也从开始的不以为意，慢慢凝重起来，与王浮加深探讨。
论对本界道经的理解，王浮是不如王文卿的，但有着另外一个世界见识打底，王浮所发之言处处透出新奇，令得王文卿大开眼界，对于道学有了更深的理解。
“道友见识之广博，贫道佩服。”
两人这一番论道，皆沉迷了进去，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马玄直听得打瞌睡，而燕志霞则一脸迷湖的看着二人，心中略有所悟，却又好似什么也没听懂。
王浮同样对王文卿极为佩服，拱手道：
“真人对道学的领悟之深，贫道远远不及，您的理论已经自成一体，开宗立派之日恐不远矣。”
王浮此话说的心服口服，这位王真人对于道学的领悟，已经到达了一个极深的境界，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且这套理论已经形成一个闭环，只是其中还有一些瑕疵，待得将这些瑕疵补全之后，便可开宗立派自成一套。
不愧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创出神霄道法的神霄派祖师，果真名不虚传。
“道友过奖，过奖了。”
王文卿连忙摆手谦虚，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如花开一般，对于王浮的奉承，显然极为享受。
“道友对道的领悟，也自不弱，只是受年龄所限，钻研的时间还不够久，这才显得精深不足，不过以道友的天资，融会贯通，自成一派，乃是迟早之事。”
两人相互奉承，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王浮趁着王文卿高兴，又提出了想要加入辩论的想法。
“嗯…以道友的学识，要加入辩法自然可以，不过贫道却要为道友先提个醒，此次辩法我道门是胜不了的，贫道坚持也只是为了让我道家输的不那么难看，如道友想要趁此出人头地，恐怕……”
此次的道佛辩经，不单单只是意气之争，还涉及到此次水陆法会最后的祈福主持之位。
如果道家得胜，自然是拜三清，立道场。
如果是佛家得胜，那便是迎佛祖，办法会。
这不单单只是面子问题，还涉及到今后谁家为正统。
佛门自从百余年前，被那慈航国师摆了一道以后，便不被朝廷所喜，只能退守东南，被道家压了一百余年。
如今这水陆法会，正好举办在道家高人尽数滞留在昆仑之时，五台山是势在必得的。
不管是不是胜之不武，只要能在此地压过道门一头，那在汴梁这国都之中，佛家便能大兴。
不说就此彻底压倒道门，但至少能做到分庭抗议。
虽说大家都处在同一战壕，但俗话说的好，亲兄弟还有小龌龊呢，更别说两家思想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要不是外部压力大，两家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道门如今已经压了佛家百余年了，此次水陆大会，还在中原的道家高人自然不如佛门众多，但也不至于只有王文卿真人一人参加。
其余人之所以不来。
一来的确是因为道家高人大半滞留于昆仑，力有不逮。
二来则是为了不至于闹得太僵，自从慈航普渡之事后，佛家便一直在衰落，到了如今，其实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整个淮河以北，基本上见不到几家佛寺，即便有，也只是山间小庙独自苦修的苦行僧。
佛家对于信徒的看重，其实比道门要高出很多。
道家讲究自修，信众只是附带，你想信就信，不想信就拉倒。
即便有千万信众，对于道士的修为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而佛家则不同，佛家法脉繁杂，有重自悟的，有重苦行的，但这些法门对天资和智慧要求实在太高，百余年也出不了一位罗汉。
只有五台山这种我渡世人，世人助我，最为容易成就金身罗汉。
故而五台山这一脉最重红尘信徒，信徒越多越虔诚，对于他们的修炼便越有好处。
但东南一地，本来人口便不如中原，到了如今能开发信徒的地方已经全部开发了，五台山自从退守东南之后，百余年间只出过一位新的金身罗汉。
休看如今五台山还算昌盛。全山加起来还有八位金身罗汉，看着比昆仑少不了多少，可是这些罗汉最年轻的都已经一百五十往上。
年老的更是已经超过了两百，要是不飞升西天极乐，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要是佛门彻底衰落，单靠道家，也难以支撑。
故而此次众多道家高人，已经默认佛门以此次水陆法会作为契机，重新进入中原。
便是王文卿也是如此。
所以还要来与佛家辩法，只是要拿捏其中一个分寸，既让佛门兴，却又不能大兴的压过道家。
其中的分寸确是很难把握。
而王文卿明知赢不了，也不能赢，故而才提醒王浮。
王浮倒也没有思虑那么多，主要是为了混进队伍进入皇宫，加上最开始认识的白云大师，对佛家印象其实还算尚好，也并不在乎输赢。
且如果宫里哪位真出了事儿，五台山的打算要落空不说，恐怕还得狠狠的栽个跟头。
“多谢真人提醒，不过我们只是为了多长些见识，对于输赢倒也不甚在乎，我等几人因为参加了刘真人的接位大典，这才耽搁了时辰，如今再想加入这水陆法会便只能如此了，还请真人带挈则个。”
听了王浮等是去参加昆仑山的接位大典，王文卿恍然，笑道：
“原来如此，几位道友下午便随贫道一起登台吧。”
第一百零九章 辩法（中）
此次水陆大会发起的由头便是要为太子祈福，可是如今太子已经病逝。
这祈福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不过这法会已经开办，自然不可能半路取消。
当今皇帝便下旨，待得太子头七之后，改祈福为超度。
故儿这辩法也就今日和明日了，后日就是太子头七，便要举行超度法会。
只要再坚持两日，王文卿便可功成身退，而王浮也能跟随众人入宫，去看一看当今陛下是什么状态。
许是昨日王文卿一人独斗十位高僧的壮举被传开了去，今日来大相国寺观看道佛辩法之人更多，人山人海的，而王文卿真人才一出现，便迎来了一阵喝彩之声。
听着这铺天盖地的喝彩之声，已经登台的十位高僧面面相觑，心中暗恨王文卿搅局的同时，也不由得佩服其道学精深。
其道痕如何，法力如何，众人没有动手，自不得知，但其对道学的研究已经算得上融会贯通，各种经典张口就来，众位高僧也算见多识广，但有这份学识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阿弥陀佛，道家气运之厚，实在令人艳羡，前有玉虚宫刘福云真人和那正阳真人的传人王浮道人，一夜纵横数千里，斩杀大妖，如砍瓜切菜，今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王文卿，竟然也有如此学识，相比他们，我佛家却是好些年没有出过这等人物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摇头叹息。
“师兄不必烦恼，当今陛下亲近我教，只要在这汴梁城中，弘扬佛法，气运自会偏移。”
旁边一老僧接过话头劝道。
点了点头，这位领头的老僧没有再多言，只是道了一句“但愿吧”。
王文卿真人显然颇为享受这种千呼万唤的感觉，一边顺着百姓们让出来的道路往里面行走，一边还与众人打着招呼，满脸笑容。
上了法台，各自盘坐而定，依然还是王文卿道长一人在前，王浮等人在其身后。
随着主持法会的官员敲响铜锣，今日的辩法正式开始。
“佛曰：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但有一毫之私，必坠后天之有，因果即存，今生因果不消，必累后世。”
一老僧当先开口。
“此言谬也，何为因果，冤亲债主为何？无非无极大道生发出后天阴阳对立纠缠而已，孤阳不生，孤阴不长。无非悟空而罪亡，要么你空，要么我空，空空如也，无有一物，因果自消……”
王文卿话音刚落，又有一老僧开口反驳。
“道长此言才更谬也，如真与道长所言，身死而因消，则坏人无恶报，好人无好报，作恶容易做善难，无有因果约束，岂不是天下大乱？”
王文卿微微沉思，刚要答话，身后王浮已经抢先接过。
“因果者，阴阳也，彼此有为法耳，人生一念，便有因果存，今世之因累及来世之果，一世无妨，十世百世如何？如一世不能理清，便世世都理不清，因果不清，便无法成道，如此说来，我等修到头来，却是修一个空吗？”
…………
双方彼此往来，你方刚落，我方又起，王文卿有了王浮的帮腔阻挡，有了思考的时间，又恢复了前几日的风采。
唇枪舌剑，丝毫不落下风。
其实双方的辩论，在王浮看来并无甚意义。
如今天道有常，地府不净，连阳神真人都无法投胎转世重新修炼，现在讨论这因果轮回之论，其实毫无意义。
王浮都能想明白的事儿，这些个高人自然也都明白，双方如今其实争的只是一个理念。
抛开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佛家认为今生所受的苦难，可以惠及后世，要让百姓去做顺民。
而王文卿则认为，应当把握今生，今生是好便是好，来世再好也不是今世之好，说的简单点，便是鼓励百姓们不要逆来顺受，当有自我之心，朝廷做的不好，那便揭竿而起，反正以他这套理论来说，那就是造反有理。
王浮倒是觉得双方都有些道理，如果是盛世，王文卿这套理论就有些不妥了，这人的私欲是无穷无尽的，即便过得好也会看到比其他人差，心中不满便会用他的理论来作乱，朝廷便很难管理，且会因为一人之私，而累及他人。
而佛家这套逆来顺受的理论，则更不好，如果人人都是顺民，那只会助长了一些人，让他们将底下的百姓们不当人，反而当成了牛羊猪狗。
双方的理论皆有可取之处，却又不全对。
相比起来，在如今的世道，王浮其实还是更偏向于王文卿的。
不过这位真人的理论只有启发，却没有束缚，王浮有偏向，却也不是完全支持。
也难怪王文卿说他自己赢不了，抛开其他种种，如此理论，自然不受朝廷所喜。
今日的辩论却比昨日还要更加精彩，昨日王文卿一人独战十位高僧，看着壮烈，但是在后半程一直都被对方压制，只能努力自圆其说，却无法去反驳，造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今日却是有来有往，激烈的很，让前来观看的百姓们，看得大呼精彩不止。
直到结束，今日又是以平手收场。
王文卿自然志得意满，反观那十位老僧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虽然知道到了最后自家必胜，但是一个是凭自身驳倒对方而胜，另外一个却是皇帝拉偏架而胜利，这其中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王文卿意气风发的朝着台下百姓拱手，准备带着王浮等人离开法台。
“王真人请留步。”
王文卿转头看去，却是那领头的老僧双手合十叫住自己。
“智殊大师，有何见教？”
智殊老和尚微微一礼道：
“如此口舌之争，便是争上一月恐怕也难出结果，明日便是论法的最后一日，不如我等手底下见真章如何？”
王文卿本来还自意气风发，听得老僧如此穷途匕现，心中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
“糟了，说的忘情，却是将这老和尚惹恼了。”
虽然心中有些后悔，但却不会在此时刻落了自己的面子，再说了，王文卿对自家的道法也是自信的很，当即点头答应道：
“好，不知道大和尚要如何斗？”
智殊禅师微微一笑道：
“贫僧有一法，名为金刚两界法，能自开一方法域，只要王真人能在贫僧法域中呆上一个时辰，那便算我们输。”
王文卿自然不会弱了自家气势，当即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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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辩法（下）
次日斗法，盛况更加空前，大相国寺占地已是不小，可寺外还是围了数不清的百姓。
几名开封府的小吏守在门口，竟然收起了入门钱。
前几日辩法之时，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想来也是，前几日只是卖弄些嘴皮子，百姓前来围观也只是好奇居多。
如果要收钱，恐怕前来观看的人会少许多。
而今日则不同，这可是真正的神仙斗法。
且这人来的太多，大相国寺根本待不下，便也就只能这样先筛选一遍。
这门票钱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十个大钱，差不多够一个人一日吃食所用。
有钱进场的自然是志得意满，没钱的便围在这大相国寺门外低声咒骂。
今日的王文卿真人没有同往日一般踩着点来，而是早早的便来到大相国寺上了法台开始准备。
法台周围已经挤满了人，除了道佛两家的弟子之外，离得近的都是穿着华丽的官宦子弟和富强豪强。
还是同往日一般，午时刚到，锣声便响。
“阿弥陀佛，真人且小心了。”
智殊法师踏出一步，双手合十。
王文卿点了点头。
“便让贫道来领教和尚大法。”
智殊法师再次低声念诵了一句佛号，僧袍一挥，一道佛光便从僧袍之下伸出，铺天盖地的朝着王文卿和王浮而来。
“嗯？”
王浮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只是智殊和王文卿二人的单独斗法，却不想这老僧竟然连自己也给罩了进去。
王浮只觉得眼前一花天地瞬间改异，待再次睁眼之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如同西天极乐一般的地界。
只见这处地界，以金沙为地琉璃七宝做点缀，十万菩提树下坐着十万僧。
灵狮宝象在其中嬉戏。
那中央之处，还有一座莲台，上面坐着一位千丈高的佛陀菩萨拈花而笑。
耳边是若隐若无的禅唱之声，好似道尽了一切美好，让人想要永远留在此处。
“好厉害的掌中佛国，好厉害的纳须弥为芥子，好厉害的渡化之术。”
王浮忍不住赞叹出声。
以智殊和尚的法力，自然没法真正自开一界。
这位大和尚的金刚两界法，乃是如同神灵开辟福地一般，将一处与阳间映照的空间碎片化小为大，化大为小，再以佛门的大神通，掌中佛国为根本，结合高明的幻术，化作这一方世界。
这掌中佛国只得了一丝皮毛，还不算多厉害，这那须弥为芥子也只是一般手段，禅唱度化也只是看家本领。
这些法术单独一样拿出来都算不得什么。
可这老僧厉害便厉害在将所有法术结合，形成了新的大法，且这大法不用像福地那般只能固定在一处地方，而是随着老僧心念而动。
这便有些厉害了，连王浮也不知道这老僧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王浮还在解析这老僧的金刚两界大法，离得最近的一株菩提树下的僧人，突然起身朝着王浮而来。
“阿弥陀佛，小僧有礼。”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有礼。”
“道长灵慧通达，乃是天生佛子，何不与我等一同共参大法，去往西天拜偈佛祖，从此跳出三界，再无烦恼。”
随着这僧人开口，那禅唱之声越发宏大，直抵人心底。
净心神咒所化的青光如流水一般护住王浮心神，让王浮不受这禅唱度化所惑。
“和尚说笑，贫道三清弟子，即便要见也当去见道祖，与佛祖何干？”
“道长着相了，佛即是道，道即是佛，道长还不醒悟？”
那僧人一身大喝，配合着那禅唱佛音，的确有晨钟暮鼓之威。
“一派胡言。”
王浮法力一震，一道神雷落下，将那僧人噼成飞灰。
这僧人所言，俱都是强拽歪理，乃是要配合禅唱度化王浮，王浮哪里还会与他客气，一道神雷送他去见他的佛祖。
只见这僧人化为飞灰之后，那菩提树下又重新出现了一位僧人。
那僧人与刚刚那人有着七分相似，对着王浮微微一笑。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皮囊外相，不过过眼云烟，道也好，佛也罢，俱是外相，道长杀了贫僧一次，可曾悟了？”
王浮不答，依然是一道神雷噼下，连同那菩提树一起噼成了焦炭。
结果那已经焦黑的菩提树，却是发出新芽，转眼又自生机勃勃。
而那被噼死的僧人又重新出现，同样与上一位僧人有着七分相似。
王浮不待其说话，又是一道神雷而下。
接连数次，直到新出来的僧人与第一位僧人已经截然不同之后，王浮这才停下。
而那僧人也自闭目在菩提树下诵经，不再纠缠王浮。
这老僧所化的手段，都是为了度化这佛国之中的敌人。
要是王浮与那僧人争辩，反而会落了圈套。
跳眼望去，王浮却看不到王文卿的身影。
“我有净心神咒护身，不受这老僧的禅唱所影响，可王文卿真人却没有我这手段，要是耽搁下去，恐怕真要被那老僧度化，改道为佛了。”
“这老僧好深的心机，要是真让他成了，我道家岂不是要丢个大脸。”
王浮本不在意这辩法的输赢，可是这老僧用出如此手段，要是真让王文卿改道为佛，那对于道家的打击，简直难以想象。
王浮不再耽搁，心念一动，万法随心，直朝着中央那尊大佛而去，一路所遇僧人，要么火烧，要么雷噼，要么黑水消肉化骨，绝不让其多说一句话。
而在这佛国之外，大相国寺法台之上。
王浮被那老僧莫名卷走，却是让马玄大怒。
“老和尚，你将我家老爷带到哪儿去了？”
智殊和尚不答，只是盘膝而坐，将所有心神都放在了佛国之中。
马玄又问数次，老僧依然不理。
“好你个老秃驴，敢阴我家老爷，老子打死你。”
说完便要朝智殊而去，身旁的燕赤霞连忙拉住马玄，轻声道：
“别冲动，你莫不是忘了你家老爷的吩咐？”
马玄却是眼睛涨红，喘着粗气道：
“这老和尚不是好人，我只管我家老爷，那管其他。”
说完挣脱了燕赤霞，朝着智殊和尚便抡起拳头冲了过去。
马玄的感应一点不错，智殊和尚之所以将王浮也卷了进去，便是看重王浮资质，想要多个佛门的好传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让贫道来教你佛法
“大胆道人竟敢在西天撒泼，看见佛祖还不跪下？”
这处佛国之中看着无边无际，其实老和尚还未有那般大的法力。
只要窥见真实，循着脉络而走，一步跨出，便是数千丈。
看着几十万里的距离，王浮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已经杀到那莲花台下。
大佛赤脚而坐，袒胸露乳，手捏拈花印诀，低头看向王浮，微笑出声。
数道神通爆发，将周围的僧人横扫一空之后，王浮才抬头笑道：
“好你个老和尚，好的不学，偏学慈航普渡那一套，怎么？你是他师傅，还是他是你师傅？”
口中说着，手下却也不慢，一道太阳真火混合着天一真水，水火相济的朝着那大佛坐下莲花而去。
换成本界的其他人，看到这佛祖之相，恐怕还真不敢冒然出手。
可王浮是什么人？当初在龙虎山之上，连真正的天帝之相都曾见过。
不管是慈航普渡，还是这智殊法师，幻化得再像，那也只是皮肉像，内里却是模彷不来的。
在王浮看来，那真是一眼假。
“阿弥陀佛，佛亦有怒火，你这道人冥顽不灵，杀我僧众无数，至今不曾悔悟，善哉善哉。”
只见这大佛从莲台之上站起，走了下来，没了大佛佛光护佑，那莲台被王浮所发的水火神通，不过转眼便烧成了灰尽。
“来…来…来，看看贫道怕不怕你这假佛，弄来弄去，只会这一套迷幻人心的假神通，也不怪你佛门被我道家压过。
佛祖都曾经说过，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乃是要劝戒世人，不要盲目崇信，人人皆可成佛，偏偏你们这些大和尚却看不透，有我师兄刘福云真人在，还要再压你佛门三百年。”
王浮在这尊大佛面前好似一只蚂蚁，双方身形差距不可以道里计，但王浮所发之声却是震耳欲聋，在虚空之中泛起轰轰雷声，论气势，却是比这大佛更甚。
王浮开始说之时，这大佛还不为所动，待得说到再压佛门三百年之时，这大佛却是面现怒容。
“好胆，竟敢诽谤我佛。”
随着话音一起而来的，却是那大佛百余丈的大手。
“参佛参了一辈子，却也参不透这贪嗔痴怒，大和尚，你这一生修出来个什么？”
面对着好似天地压下的一掌，王浮不退反进纵身而起，捏起拳印一声爆喝“大和尚，可知什么叫打碎顽石既悟空”。
“轰”的一声巨响，王浮被反震之力震落地下，双腿微微颤抖，拳头之上有丝丝血迹。
而大佛却被一拳震的朝后退了三步，手掌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窟窿，金色佛血，洒满虚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佛相，却无佛心，老和尚，任你神通再高，法力再强，悟不透这外相，你便永远不是贫道对手。”
这佛国乃是老和尚，以神通和自身心念造就，在这佛国之中斗法，既比神通又比道心，道心多高，神通便有多大。
论法力神通，王浮比老和尚差之甚远，但比道心坚毅广博，经受过另外一个世界思想冲击的王浮，却比还堪不破心中佛祖的老和尚要强的多。
王浮的话语，仿佛利刃，刀刀直入内心，那大佛面相怒容更甚，突然腋下生出六手，各持宝剑宝杵等法器，头颅化作四面，四面皆有怒容。
“孽障…休得胡言…”
王浮看到之后却是再次大笑。
“老和尚啊老和尚，你可知什么是真正的不动明王，手持降魔之力，身怀慈悲之心，见我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成佛。这才是不动明王。”
“你这哪是明王相，这分明便是妖魔相耳，不如来入贫道门下，让贫道教你佛法。”
这明王之下怒吼一声，八只手臂持法器同时砸下，看着危难的滔天，王浮却比刚才笑容更甚。
只见王浮站在原地，一手架住宝剑，一手撑住宝杵，只是微微用力，那千丈法身明王，便被推的翻了个跟斗，砸坏了不知道多少琉璃宝树。
随着这明王被王浮轻易推翻，整个佛国胜境开始凋零，灵狮宝象化为毒蛇恶犬，菩提宝树开始枯死，树下僧人则化为恶鬼相，金沙琉璃变成了沼泽毒液缓缓流淌。
而摔翻在地的明王相，身上佛皮开始溃烂，恶臭的黑血流淌而过，生出了一个个血红的眼珠。
却是王浮说的太狠，竟然将老和尚说的入了魔。
佛国极西之地，已经被度化的开始跟随众僧人念经的王文卿，随着佛国崩散，突然醒悟了过来，只见原本面目慈悲的僧人，已经俱化为了恶鬼在其身上啃食。
王文卿在心中又恼又怕，只差一点点他就真的被度化了。
看着还趴在自己身上啃食的恶鬼，王文清恼怒的冷哼了一声，一道紫色雷光闪过，所有恶鬼俱都烟消云散。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洪大道音，如天外仙音滚滚而来，所过之处，恶鬼安息，毒蛇倒毙，恶犬趴地。
佛国胜景故不在，地狱恶景亦消除。
随着道音响彻天地，种种幻象，尽皆消除，露出了此地真实的面目。
没有那无边无际。高不过百余丈，宽不过数十里，一株菩提树下，一散发着黑烟恶臭的老僧盘膝而坐，口诵金刚经，身旁趴着一只流着血泪的白象，不远处则是一池莲花，尽皆腐败。
而在老僧对面，则是临空虚坐的王浮，口念净心神咒，与老僧的金刚经交相呼应。
王文卿想要一道神雷噼死老僧，却又怕打扰救了自己的王浮，只得暗自忍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僧身上不再有黑烟冒出，王浮也自停下道音，微笑落地。
“阿弥陀佛，多谢道长点悟，让贫僧走出歧途。”
菩提树下，智殊和尚起身，双手合十，朝着王浮深深一礼。
王浮没有躲闪，受了智殊和尚这一礼。
“大师客气，本为同道，岂能看大师入歧途而不管。”
老僧再次一礼。
“道长胸怀令人佩服，道长慧根胜了贫僧百倍千倍，的确与我佛有缘，不如……”
王浮没等老僧将话说完，满头黑线的打断道：
“大师还是着相，如此下去恐怕难登极乐。”
老和尚一愣，微微苦笑不再多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眼界胸怀
“好孽畜，想不到竟是化了形的大妖，竟敢混入法会，说，你和你那主人有何阴谋。”
“老秃驴，说你奶奶。”
法台之上，只见五个老僧围成一圈，将马玄和燕赤霞圈在其中，一道金色佛光笼罩，燕赤霞已经手中的轩辕剑已经掉落在地，身上被一道金色佛光捆绑，扔在了一旁。
而马玄则手持定魂钉化为的一杆长枪，左冲右突，但这佛光结成的结界是五位老僧所有道行所化，不说要胜过五人相和，但至少也要有其中三人之力才能打破。
结界之中，数道佛光朝着马玄不断刷下。
马玄一边以长枪攻打结界一边尽力闪躲，实在躲不过去的便选择硬扛，或以第三只神眼的神光和其抵消。
要是不动手，以马玄如今的道行，没人能看得出他的根脚，可一旦交手其跟脚便瞒不过人了。
“好生厉害的大妖，正好我五台山缺个护法灵兽。”
“敢叫你马爷爷看山，老秃驴你还未有那般本事，有种单打独斗，看马爷爷能不能在你身上，戳七八个洞。”
………
马玄一边回骂，手下却是不停，每一枪击下都能打的结界发出金光。
几个老僧也只是面上轻松，马玄跟随王浮许久，一身武艺已经是当世少有，每一枪击出，都能爆发出超过自身的力量。
加上这马玄战斗天赋着实不差，一枪接着一枪，丝毫不曾停息，且每一枪都击在了同一个点上，又有法宝加持，其实这五个老僧维持的也很困难。
而五人所发的佛光，虽然打在马玄身上打的他痛叫连连，脚步踉跄，但却远远没有达到众僧所能期望的程度。
这五僧虽然看出了马玄不是人类，乃是妖族所化，却不知道他乃是朝廷亲封的正神，身上自有神道气运护佑，这佛光最重要的一个伏魔效果，便起不了作用。
而那禅唱蛊惑更是无用，马玄已经上了封神榜，虽然王浮并没有封他神位，但真灵已经被封神榜所保护，想要攻击他的真灵，除非能有打破封神榜的法力。
五个金身罗汉却拿不下一个马玄，这让五人脸上多少有些无光，更何况在场之人何止上万。
他们自己面子丢了事小，要是让人小瞧的佛门才是大大的罪过。
眼看普通手段拿不下马玄，几人对视一眼，各自拿出法宝，唤出金身，便要下狠手。
正在此时一直闭目而做的志书，和尚睁开了双眼，而在其身旁不远处也出现了一道门户，王浮和王文卿踏步而出。
“住手…”
“好秃驴敢欺我道友，吃贫道一雷。”
喊住手的自然是智殊和尚。
而那发出神雷的，也自然也便是王文卿真人。
王文卿差点被智殊和尚度化，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只是在那佛国之中，他自己也是为王浮所救，王浮都不追究，他也没好意思多言。
如今踏出佛国，只是一眼，便见到众僧围攻马玄，自然要报复一番，紫色雷霆凭空而起，照着五僧的面门便噼了下去。
这雷法本就极快，加上五僧又将大半心力放在了马玄身上，面对这迎面而来的紫宵神雷，五僧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催动护体佛光，便已经被那神雷狠狠的噼在了面门。
神雷盖顶，五僧本就没几根毛的脑袋上，仅剩的眉毛和胡须瞬间化为焦炭。
这神雷来的太过突然，五僧虽然推动佛光护住了自身，但身体还是不免被电的直打摆子，那一直维持的结界，也因为法力输送不及，被马玄一枪击破。
马玄可不讲究什么不能趁人之危的说法，打破结界之后，趁机一枪一个将五个老僧尽数抽的倒飞了出去。
剩余四位一直看戏的高僧，看到马玄还颇有些得理不饶人，连忙放出佛光来阻。
马玄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看到其余四个老僧出手，当即见好就收，一把提起躺在地下的燕赤霞，几个闪身来到了王浮身后。
“老爷您没事就好，可担心死小的了。”
一看场中情形，王浮便知道马玄为何如此，心中还是极为感动的。
不过王浮历来不善于这等情感表达，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而另一边轰出一记神霄雷法的王文卿也觉得神清气爽，看着那几个老僧狼狈的模样，嘿嘿一笑也自收手。
那几个老僧却何时吃过这等大亏，身为五台山的活菩萨，谁见了不是恭恭敬敬，如今却先被神雷噼的形象大毁，又被马玄一人给了一枪，差点连金身都被打破了。
“好孽畜，好贼道，贫僧……”
一个老僧气的脸色发白，催动法宝便要动手。
“好啦，且住吧。”
智殊和尚一声低喝，那老僧面露不解。
“师兄？”
智殊和尚只是摆的摆手，却没有解释，转头对着王浮行礼道：
“今次是我等败了，道长之恩，贫僧不知该如何报答，日后但有所用，一封书信，我五台山上下皆听道长吩咐。”
众僧大惊，连忙想要劝阻，这承诺可是非同小可。
只是还未说话，已经被智殊和尚以严厉的眼神止住。
智殊和尚虽然年长不少，可却没有当初白云大师的佛学修为。
白云大师是能去西天却不想就此放下众生，他智通和尚则是因为走岔了路，想去却去不了，人家佛祖不要他。
如今被王浮点悟，虽然损了些道行，但却明了何为佛，如今只要功德足够，便可立地飞升，且王浮这番点悟，不仅只是救了老和尚一人，更是将整个五台山走错的路子给掰了回来。
这人情真不知道有多大。
成道之恩，传承之恩。
莫说只是稍稍落了些脸面，便是王浮让他们去看大门，这些和尚也得收拾收拾，笑着自己前去。
这智通和尚只是以一个承诺便将其揭过，已经算得上是很轻很轻了。
心胸眼界不同，行事也就不同。
王浮却没有计较智通和尚这点小心思，出言指点，只是因为不想看到再出一位普度慈航，二来则是大家共抗妖魔，虽有道佛之别，却同属正道，不应当如生死仇敌一般。
“大师言重了，贫道等并未坚持一个时辰，此次却是我等输了，主持法会之事，还要劳烦大师。”
说完之后，拉着马玄等人便要下台，对于其承诺之事，却是只口不提。
“阿弥陀佛，道长胸怀，平生佩服。”
王浮等人微笑离开，智殊和尚沉默片刻，对着王浮的背影深深一礼。
其余众僧虽然不解师兄为何如此，但智通和尚乃是五台山方丈，也是众人年岁最长者，即便再是不解，也只能听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国运金龙
王府等人回到客栈不久，便有礼官前来传旨。
一来是册封王文卿为一品“冲虚通妙真人”。
二来则是通知众人明日入宫的时辰，还有礼仪。
王文卿得了加封显得极为高兴，大手一挥让客栈老板摆了十几桌宴席，要邀请在京中的同道一起庆祝。
王浮三人不耐这些应酬，与王文卿告辞之后，便回了自己等人所住的客栈。
皇宫之中。
当朝宰相陈彦正在文华殿之中等候，茶都饮了三盏，皇帝才珊珊来迟。
陈彦起身见礼。
“参见陛下。”
老皇帝摆了摆手。
“陈相请坐，不必多礼。”
陈彦却施完了礼后，才坐回了原处。
“陛下，水陆法会在为太子殿下超度之后，便算是结束，选宗族子回京培养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如今皇帝这一脉，皇子已经皆没，国无储君，便会不稳，即便老皇帝如今身强力壮，再生一个皇子，想要培养也来不及了。
天下并不太平，各地藩镇暗流涌动，并无幼君成长的时间。
正常来说，这等事情乃是大大的触了皇帝的逆鳞，陈彦本身也做好了被贬斥的准备。
“嗯，陈相说的不错，朕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而国赖长君，这立储之事，的确是该提上日程了。”
陈彦没想到皇帝如此开明，当即大喜，跪倒在地大呼道：
“陛下圣明，我大周有陛下，当真是祖宗之辛，万民之幸。”
老皇帝只是笑了笑，眼神幽幽，继续说道：
“陈爱卿啊，朕刚刚痛失长子，他的头七都还未过，现在说这事是不是有些早了，待得水陆法会结束之后，陈爱卿你们再提出几个人选，让朕选择可好？如今却是暂时不要再提了。”
陈彦本也没想过一次就成，如今得到了皇帝的准确口信，已经是超出预料，哪里会不同意。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心急了，请陛下恕罪。”
老皇帝起身亲自扶起陈彦笑道：
“陈相一心为国，朕怎会怪罪，陈爱卿你这些年也苍老了不少，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国家的未来还要靠你呢。”
这一番话尽显明君之风，将陈彦感动的稀里哗啦。
“多谢陛下，陛下提拔臣于微末之间，臣无以为报，这二十年来日夜不敢歇息，如今身体已经大不如前，恐怕不能在继续辅左圣君了，中书舍人张浦，气度恢宏，人品才德俱佳，陛下……”
老皇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答应，时不时的还要说一句“朕离不开爱卿”。
可是在陈彦看不见的角度，老皇帝的眼神已经极为不耐烦。
终于将陈彦送走之后，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抬头望着皇宫上空的那条气运金龙，嘴中喃喃自语。
“快了快了。”
这金龙乃是整个大周国力所化，整个天下除了皇帝能看得真切，其余人等皆不能见。
即便王浮身怀天眼，精通风水相术，也只能看到皇宫之上气运蒸腾，却看不得这金龙形象。
只见着大周国运所化的金龙，此时已经垂垂老矣，身上散发着如老人一般的膻腥之气，龙腹之中还有一团怨气凝结，让老龙疼的龙眼泛泪，想要嚎叫却叫不出声。
次日，天色一明。
王浮三人稍稍洗漱，便去与王文卿汇合。
王文卿还是如昨日一般，意气风发，待王浮等人来到之时，其已经和京中诸同道谈笑风生了。
看到王浮等人之后连忙招手，在诸同道面前大肆夸赞王浮。
王浮其实极不喜欢这些应酬，不过如今也不好拂了王文卿的脸面，当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众人相互恭维。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再无人到来，王文卿这才带领众人向礼部衙门而去。
此次水陆法会，道家之人来的本就不多，而能有资格入宫的也不过百余人。
而佛门那一边却要声势浩大的多，十位罗汉带着千余僧众，浩浩荡荡迎面而来。
感觉被压了气势，王文卿极为不高兴，冷哼了一声，对着身旁的王浮道：
“这些和尚惯会装点门面。”
王浮笑了笑，却是没有回话。
来到礼部衙门，礼部负责带众人入宫的官员，已经在等候，看到众人之后，再次重申了一遍入宫的规矩。
然后便是勘合身份，吵吵闹闹之间，一直用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
皇宫之中，今日戒备格外森严，外宫城之中是三万禁军把守，内宫城则是由皇城司和镇魔司配合，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看着如此戒备森严，燕赤霞不由得心中一沉，这在皇宫之中本就极为压制法术，连阳神真人的元神都不能如意变化，再配合如此守卫，即便真能查出什么，又能拿那人有什么办法？
王浮和马玄二人，却并无燕赤霞这般想法，虽然法力被压制，但体魄还在，武功还在。
二人在昆仑脚下，连十几万妖魔围攻，都能从容杀出一条血路，如今这点阵仗却吓不到二人。
王浮看出了燕赤霞的不安。
拍了拍其肩膀，轻声笑道：
“放心，没事。”
燕赤霞勉强露出一丝笑脸，点了点头。
汴梁皇宫始建于唐末混战之时，大军阀朱温，因为不曾统一，故而所见，规模比起洛阳和长安要小了许多。
大周朝廷自三年前迁到汴梁之后，虽然经过几次扩建，但比起洛阳皇城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过了朱雀门之后便进入了内城，才行了不过百丈的御街，便来到了东华门，进入东华门后便是此次举办法会所在。
这次举办法会的地方乃是紫辰殿正殿门前的广场，也是平时开大朝会和重大祭祀之时所用的地方。
只见广场正中摆了一座法台，法台周围有数千兵士守卫，其上点了数百根大香。
檀香之气缭绕，让人都有些看不真切。
紫辰殿御阶之上摆着一张龙床，其上坐着一龙袍老者，自然便是当今皇帝。
来到法台之下，礼部抬手让众人停下，然后快步上前跑到御阶之下，对着皇帝禀报。
距离太远，声音说的也太小。
便是王浮耳聪目明，也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都是官面的正常问答，倒也没甚出奇之处。
倒是周围这一片檀香之气中，为何隐隐有一股腥臭之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法台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人群之中，燕赤霞低声向王浮询问道。
“太远了，看不真切。”
王浮眉头紧皱，微微摇了摇头。
王浮等人所在之地与皇帝龙床相隔了差不多七八百丈，双方中间还有法台，其上香雾缭绕，更加令人难以看清。
“老爷有些不对啊！这超度也不该棺材都搬到这太阳底下吧！这岂不是暴尸？”
马玄观察了一周，却是发现了问题。
王浮点了点头。
“是不对，如果真是超度，应该用黄幔遮天才对，如今却将太子棺椁放置于烈阳之下，这哪里是超度，分明是要太子魂飞魄散才是，而且这香气之中隐隐有一股臭味，你们闻到了没有？”
听得王浮询问，二人同时点头。
“会不会是太子的尸身？”
燕赤霞有些迟疑的回道。
“不会，单单只一人尸臭，绝对不可能在如此香气之中，还能顽固存在，这法台有问题，小心一些。”
看出有问题的，不单单只是王浮几人，王文卿，智殊和尚等，都是本界有数的强者，且精通道学佛法，自然能看出来太子棺椁如此停在这儿，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众人都在低声议论，王浮等人的小声讨论倒也并不显眼了。
那礼部官员与皇帝问答结束之后，老皇帝便起身离开，身旁一直伺候的太监之中，有一个老太监和那礼部官员一起留了下来。
“咱家姓杨，添为内廷总管，诸位真人菩萨这几日的起居，便由杂家负责，诸位有何要求尽管和咱家说，咱家尽量满足。”
老太监笑容和煦，抱拳作揖，冲着众人大声喊道。
此次祈福一共三日，不可能日日出宫往来，这不便于皇宫安全，故而这三日众人都要在此度过。
众人都是修炼之人，有道行在身，对对于吃穿用度倒是没什么要求，区区三日，即便只有一些清水也是无妨。
智通和尚等老太监说完之后，微微沉思片刻，双手合十，踏出一步问道：
“阿弥陀佛，杨总管，贫僧智殊有礼了，这些外物总管看着安排就好，只是为何太子棺椁会停在此处？这恐怕有些不妥。”
这老太监听得智殊和尚询问，微微一笑道：
“大师有心了，这里面只是殿下的衣冠，陛下不愿殿下受苦，已经命人入殓，拉完洛阳皇陵了。”
“原来如此，倒是老衲多心了。”
智殊和尚露出恍然之色，这尸身怕暴晒，这衣冠冢倒是无妨的。
人群之中的王浮，听的二人对答，微微皱眉，低声朝着马玄道：
“我法力被压制，开不了天眼，你那天眼乃是天生神通，并不受龙气克制，你且看看那老太监说的是不是真。”
马玄微微点头，暗中开启天眼。
“老爷那里面的确没有尸体，只有一些衣服玉器，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老爷这地方怨气好大，不像皇宫，倒是像那乱葬岗。”
“嗯？乱葬岗？此地龙气浓郁，别说是那些孤魂野鬼，便是我等都被龙气压的元神难以运转，怎么可能会像乱葬岗？”
王浮有些难以置信，这皇宫历来都是阴私之地，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太监宫女要死在皇宫之中，但是皇宫有龙气镇压，这些太监宫女死后根本成不了气候。
而乱转岗的特点是什么？孤魂野鬼遍地，怨气冲天经久不散。
突然王浮心中一动。
“你再看看那法台里面有什么。”
“老爷俺看过了，那法台被人施了法，俺看不透。”
王浮还要再问之时，燕赤霞连忙低声道：
“先别说了，那老太监在看着我们。”
王浮抬眼去看，已经和智殊和尚交流完毕的那个姓杨老太监看向了自己等人。
老太监看到王浮看像自己，冲着王浮微微一笑道：
“这位便是前日在水陆法会上大放异彩的王道长吗？不知道王道长在哪儿修行？”
王浮微微抱拳。
“贫道王浮，见过杨总管，乡下野道，不值一提。”
王浮这名字一出，却是引得智殊和尚的几人将目光投了过来。
在昆仑山做客的智通和尚等，虽然还未回来中原，但是这些大派自有联络手段。
接任大典之时，最为耀眼的自然是刘福云，刘福云下来便是王浮了。
只是如今中原众真人还在昆仑做客，这才没将王浮的名声宣扬起来。
“原来是智通师弟信中所言的昆仑的王真人，难怪难怪…”
智殊和尚一脸恍然。
其余几个老僧也自看着王浮小声议论。
只有王文卿历来独来独往，加上性格有些傲岸，却是没有交好的阳神真人。
看到众人听得王浮名号之后，态度大变，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贫道闭关许久，过了节？王浮道友有这般大名声？”
老太监耳朵颇灵，听到了智殊和尚几人的谈论，还以为王浮出身昆仑。
“原来道长竟然是昆仑来的仙长，咱家却是失礼了。”
王浮摇了摇头道：
“贫道与昆仑是有些关系，但却不是昆仑弟子，杨总管不要误会。”
说完微微抱拳拱手，便退回了人群之中，却是不想再与这老太监纠缠。
老太监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向智殊和尚道：
“大师，那此次超度法会便由您主持，咱家先行告退了。”
智殊和尚双手合十还礼。
“总管慢走。”
被这老太监一打岔，王浮也没有再继续询问，连马玄的天眼也看不透这法台之中有什么，这岂不是恰恰证明着法台之中有古怪？
王浮等人在智殊和尚的主持之下，依次登台，各自寻找位置坐下。
道家弟子在王文清的带领下，念诵《灵宝度人经》。
而佛家弟子则在五台山几个老僧的带领下念诵《法华经》。
王浮才刚要张口，心中便警兆大起。
“不对，别念…”
燕赤霞有些疑惑地看向王浮。
“不对劲，我道心生警，这道经万万不能念。”
燕赤霞心中一紧和马玄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而王浮则是心中念头极速转动，这《度人经》乃是灵宝天尊所留，乃是再正统不过的道经，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可自己为何会心中生出警兆？
如果经文没问题，那就是超度的对象有问题，这法台之下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