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祖孙谈话
“哥哥……”
月婵朝孟皓宇迎过去,看到他虽然有些瘦了,形象也不好,不过‘精’神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就放了心。,。
“妹妹不必挂心。”皓宇朝月婵笑笑,让她放心,便大步朝屋里走去。
还没有进屋,皓宇的身子就有些摇晃,月婵瞧了心里一惊,赶紧过去扶住。
看到孟皓宇眼眶下的黑眼圈时,月婵有些难受:“哥哥累坏了吧,洗漱一``下吃些东西睡上一觉就好了。”
皓宇点头,由着翰墨扶他进了屋。
月婵在外边站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走掉。
孟皓宇这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喝了好多粥,身体舒服了,躺到铺的香香暖暖的被窝里竟是一睡不醒。
这一觉,竟是睡了两天****,可算是把府上众人都吓坏了,老太太更是连着喊人请大夫,请了好几个大夫瞧过,都说只是累坏了,睡一觉就好。
等他睡醒了,觉得浑身舒坦,身体里也有了力气,真是松快的紧。
月婵本来担着心呢,可后来瞧皓宇无事,也就有些放心,又派人去余家问了问,得知柳公子也是这个情形,更是放心不过了。
又过几日,皓宇考完试心情放松,也不在家里憋着,每日找了同窗结伴同游,倒也快活的很。
府上众人也知道这些年把他拘的紧了,由着他闹腾。
这一日,月婵早起,才梳妆完毕,想着这几日老太太的神‘色’越发的不好,就要去厨房做些可口吃食孝敬她,却是没料到,她还没有出屋,就见水晶匆匆进来,看到月婵笑笑:“大小姐在屋里呢,快跟我过去,老太太正找你呢。”
月婵怔住,这个时候,老太太寻她何事?
跟着水晶到了正房处,进屋就见一室清静,只老太太一个人坐在榻上,那些服‘侍’的丫头一个都不见。
老太太朝月婵笑了笑,又挥挥手让水晶下去,拉了月婵到身边,小声道:“月婵啊,这几天可还好?你回来时间也不短了,府上的事情该管一管的,也不要袖着手。”
月婵低头,知道老太太对她不满了,可是,那些管家的手段她全学了,再管家又有何用,若是管的宽了,老太太容不下她,若是不管,老太太心里气愤,这管家就是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让人为难的紧。
另外,对于孟家的事情月婵也知道,孟家主子不多,可产业也不是很多,孟家禀着诗书传家的‘精’神,置办的产业大多都是庄子,能挣钱的铺子很少,这几年大昭国气侯不是很好,庄子减产不少,孟家的收入就少了许多。
孟府主子奴才大手大脚惯了的,又爱摆谱,自然不乐意节俭,再加上老太太是个爱享乐的,孟之文又不太理会俗事,府上产业料理不当,有些入不敷出了,一年里头‘花’的比挣的多,长久下去,不是持家之道。
老太太手里是有‘私’房,不过,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拿出来补贴家用。
今儿叫月婵过来,让她接手管家,其实未尝不是存了让月婵补贴家里的意思,月婵手里握了苏氏的嫁妆,这些老太太可是知道的,自然不放过她了。
月婵垂眉,那些嫁妆她怎么会‘交’出来呢,那是她以后生活的保障,而且,里面还有哥哥以后娶妻的财礼钱呢,要是补贴出去,她和哥哥又有谁会管。
想要让月婵傻傻的钻套子,老太太的主意打的好,可月婵不是无用之人,自然也不会上当。
月婵笑了笑,往老太太身边一偎:“老太太,月婵哪有老太太能干,您瞧瞧,三年之前月婵管家是什么样子,辛姨娘难产、太太又那个样子,就是月婵自己也有些不好,可您一管上这家啊,咱们府上立马就平平安安的,要不说,您就是咱们家的老太君,福寿双全的,有您镇着,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沾,您莫说再让月婵管家的事了,月婵这脸啊,臊的慌。”
老太太微眯了眼,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也不再‘逼’迫月婵,伸手顺了顺月婵的头发,笑了笑:“我是想管家的,可我上了年纪,这几年‘精’力不济了,丫头啊,就当为祖母分忧了,我知道你是孝顺的。”
一个孝字,大帽子压了下来,月婵心里暗恨,老太太从来都是为她自己考虑,一切从她利益出发,心中难道就没有亲情么?
看看老太太乐呵呵的样子,那神态就是一个慈祥老人,可谁知道她的心底是怎样的狠辣无情。
低头,月婵搅着衣角:“老太太,我瞧,还是让月娥妹妹管上一管吧,到底,妹妹年纪也大了,该当学着了,您说是不是?”
总之,月婵打定了主意再不管家理事,若是老太太‘逼’的紧了,她就回庄子上去,反正孟皓宇已经考完科举了,以月婵的猜想,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够得中的,皓宇做了举人,老太太也要看他三分薄面的,月婵还怕什么。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老太太心里是恼怒的,不过这会儿也不能把月婵怎么样,暗骂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是把父兄都拉到她那一边,替她撑腰,老太太不愿意和月婵还有皓宇撕破脸皮,也就不再提管家的事了。
她伸手抚着月婵的头发,轻笑了起来:“丫头啊,一转眼这般大了,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跟个小猫似的,人见了都说身子弱,怕是不好养活,当时你母亲亲又病着,我看着可怜,心疼的紧,就抱到我屋里‘精’心照管,谁料想,你是个懂事的,也不淘气,就这么……你母亲亲要是活着,看到你长大‘成’人,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老太太这是打亲情牌呢。
月婵眼圈红了红,把头埋进老太太怀里:“老太太莫讲了,月婵心里难受。”
“好,好,咱们不说了。”老太太笑着说了一句,又把月婵拉了起来:“我们月婵长大了,出落的越发的好了,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一家呢。”
月婵心里咯噔一下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就知道,老太太不会这么轻易饶过她的。
果然,就听老太太接着道:“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长安城里咱们这样的人家,要是到了你这年纪还没有订亲,以后怕是不好寻‘摸’了,我前日见了黄家老太太,据说五皇子府上还缺一个侧妃呢,黄贵妃的意思是寻那端庄娴雅的,她啊,似乎‘挺’喜欢你的。”
喜欢?喜欢个……月婵很想要骂人,黄贵妃知道她是哪个台面上的?连人都没有见过,何谈喜欢,怕是老太太想靠上五皇子和皇贵妃,这才想要她给人做侧室吧。
一时间,月婵整个肺都想要炸掉,气的脸都红了,身子有些哆嗦起来。
“我呢,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个意思,也没有痛快答应下来,只说回来问问,我也打听了,五皇子温文尔雅,又是个知书识礼的,很得皇上看重,朝中更有许多臣子一提起他来就直夸他是个贤王……”
老太太话没有讲完,月婵就有些头晕脑胀的,头一阵阵‘抽’痛,满脑子都是老太太夸五皇子的话,温文尔雅,那就是个笑面虎?知书识礼,谁知道他背后是个什么样的‘阴’险小人?贤王,皇上还活的好好的呢,就这样拉拢朝臣,难道是嫌命长了吗?
更不要提,五皇子的王妃可不是什么善磋,那是有名的母老虎,五皇子府上的小妾侧室哪个不被她折磨,进了五皇子府上,她哪里有什么活路?
更不要说,月婵本就没有想过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她可不愿意嫁到那深宅大院,从此生命里只剩争斗。
老太太感慨了一番,对月婵笑笑:“你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你哥哥想想,皓宇是个知道上进的,你要是得了五皇子的眼,暗暗助他一臂之力,皓宇也能搏个好前程,我瞧着,他那般用功,这次一定能够得中,到了明年,若是能够考中进士,再有五皇子帮扶着,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话,老太太看月婵面皮发红,眼睛水亮,便以为月婵心动了,更是压低了声音:“咱们这些世家,只求能够把根基稳住,如今皇上几位皇子争斗不休,我和你舅爷那边商量了,太子占了嫡长之名,行事却是不成的,而五皇子*里有皇贵妃帮扶,外边又有声望,以后……你舅爷的意思是,让清宁给太子做侧妃,你嫁到五皇子府上做侧妃,以后不管哪个得了那天大的富贵,咱们都是稳妥的。”
月婵咬牙,心说这些人都是被富贵‘迷’了眼,痰‘迷’了心窍的,竟想出这么愚不可及的主意,自古君王最怕朝臣摇摆不定,最恨的就是那墙头草,什么稳妥,这才是最不稳妥的,当太子和五王爷是傻子么,人家那是从宫中一路杀出血路来的,不知道有多少心眼子呢,就你们这些小心思,人家能够不知道么?不过是现在瞧着两府还有用处,拉拢着些罢了,若是等到他们不管哪一个登基,这两府,只有毁了一途。
月婵心里叹气,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赫赫孟家会毁于一旦了,都是老太太和刘梅这样没心眼子,没有长远目光的人给带累的。
她就说嘛,她家爹爹虽然愚腐清高了一些,不过却是极忠君的,不会做出什么不利皇上的事情,再加上祖辈的功德,皇上不会轻易拿她家开刀的,怎么就说抄家就抄家了,原来,根由在这里呢。
月婵恨的不行,却也不能和老太太直接讲,你这样是会葬送全家的,只脑子急速转着,想找一个脱身之策。。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终反抗
绝对不能任人摆布。
月婵咬牙,娘亲拼了魂飞魄散换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安排她的将来,她不要伤心绝望的活着,要开心快乐的活着,要对得起娘亲一片苦心。
“月婵啊,你说句话,你说怎么样?”
老太太缓缓问着。
月婵猛的抬头,坐正了身体,直直的看着老太太,眼中一片明亮:“老太太,月婵绝不同意。”
呃,老太太原想着月婵的性子,就算是不愿意,也不会说出反对的话来,却没想到,月婵竟然这么坚决的反对。
“为什么?”老太太搞不明白,嫁到皇家不好吗?月婵为什么不愿意。
月婵拢了拢头发,肃了脸:“月婵绝不做小!”
咬牙说出自己的意愿,月婵站直了身体,就这么站在老太太面前,坚定的看着她:“王爷的侧妃也是侧,也是妾室,月婵不愿意,月婵要做,就要做正正经经的嫡妻,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一席话,老太太打算落空,忍不住怒火中烧,一指月婵:“好,好,你还真是……只怕这件事情容不得你愿不愿意,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里由得你说三道四。”
这一刻,月婵心里冷笑,便是如此,就不耐烦了么,老太太,总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既然已经闹翻了,月婵不介意把事情闹大,得罪人,就要得罪到底。
之前,月婵一直隐忍小心。可又得到了什么,谁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谁都想利用她一把,这一次,她孟月婵绝对再不能让这些人如愿了。
“老太太,月婵的父亲还在世。”
一句话,老太太彻底息了声息,月婵已经在警告她了,她是有父亲在的人,既然是父母之命。自然由得父亲做主,老太太是祖母,隔了辈的人,还管不到孙女的亲事上来。
月婵笑了笑,再没有一点的恭谦:“月婵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谁说也不更改,老太太若是真要让我嫁到五王爷府上。那么,月婵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出家,一条就是死。月婵不怕把事情闹大,更不怕名声有损。即使将来嫁不出去,月婵也不后悔。”
一字一句,句句有力,月婵说完了话,微一行礼:“月婵说的都是心里话,得罪了老太太,还望您恕罪,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很该好好歇一歇的,有些事情。能清静还是清静些的好。”
说完了话,月婵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的走出房门。
一出了正房。月婵抬头看天,深秋时节。天高气爽,那天幕蓝的发亮,让人心胸也跟着开阔了许多。
月婵握拳,女子又如何?即使身为女子,她也不能任人摆布,老太太想要把她当成讨好皇贵妃的工具,想要谋取利益,也要看她乐不乐意了。
走了几步,月婵不由的想到老太太说的话,她和刘家的老太爷打的好主意,要用她和清宁换取两府荣华,哼哼,想的倒是好,只怕她和清宁都不会让这两个人如愿的吧。
不过,清宁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月婵摸了摸下巴,有些犯愁的想着,一定要找机会给清宁送个信,让她有个准备,不然,要是清宁真被刘家老太爷送到太子那里,想到那个好色的太子,月婵都不禁要打个寒战了,这实在是让人不能忍受啊。
月婵这一走,老太太怒气难消,拍着桌子直骂:“好,好,一个个都大了,敢不敬长辈了,真是好啊,枉费了我一番教导。”
骂了一顿月婵忘恩负义,老太太胸口憋闷不已,她在孟家几十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哪里受过这个委屈,若不发散出来,老太太誓不罢休的。
叫过水晶来,老太太大声道:“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他一回来就让他过来,我要好好的问问他,如何教导女儿的。”
水晶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心里琢磨着,大小姐如何得罪老太太了,怎么惹的老太太这般生气,还要寻老爷?
虽然搞不明白,可水晶还是很尽心的,急匆匆的到了孟之文房内,问了丫头,得知孟之文还没有回府,便让丫头们捎了信儿,让孟之文一回来就见老太太。
孟之文今儿兴致很高,农部派人在南国得的稻种,虽然时机不对了,这个节令在北方不能种植,不过,在南方温暖的地方还是可以种的,农部官员在那里隔了一片田地,种了许多水稻,如今瞧着,长势很好,看起来,定是能够高产的,他也得了尚书大人的夸奖,心里痛快的紧。
孟之文还有清高文人的骨气,总觉得能为君王为百姓办实事是无上光荣,得了夸奖,这心里跟喝了蜜水似的,甜着呢,走路都有些发飘。
他一回到屋内,听贴身丫头说起,老太太那里寻他,便想着莫不是老太太哪里不舒服了,心里也很关切,换了衣服便过去了。
一进门,孟之文就觉得不对劲,这屋里太过肃静了些,让人压抑的慌。
看到老太太端坐着,孟之文才要上前行礼,却听老太太一阵冷笑:“我可不敢当你的礼,赶紧起来吧,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也不配得到小辈们的尊重,一个个也不听我的话了,我就想着吧,哪时眼睛一闭,见了你父亲,我也能清静下来。”
孟之文脸上有些难看,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是说他不孝么,难道他哪里做的不好了,惹老太太生气,老太太这意思不是明着说他容不下老人,逼老太太去死么,这要传出去,一个不孝的名头压下来,他的前程可就完了。
“老太太言重了。儿子当不起。”孟之文赶紧行了礼,小心站在一旁:“不知道老太太叫儿子来有何事?”
“何事?”
老太太冷笑着:“还能有何事?你生的好女儿,敢明着给我没脸……”
孟之文更是不解,心说难道月婷又惹事了:“是,都是月婷的不是,儿子这就去教训她。”
呃,老太太愣住了,没想到孟之文竟误会月婷惹事,心下更是不悦,觉得孟之文偏心月婵。一有坏事就安到月婷头上,偏不想想月婵。
“哪里是月婷,是月婵这丫头。”老太太一拍桌子,把她如何为月婵考虑,为孟家着想。想让月婵嫁到五王爷府上,而月婵又是如何不敬,如何反抗。如何不给她面子全都讲了出来。
最后,老太太恨声道:“先只说月婵是个好的,如今看起来,却是眼里没有尊长的。既然她说了,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她的父亲又还活着,那,文儿,你便做主吧,我只说为了她好,我一个做祖母的,难道还害她不成,她却不识好人心,你是她父亲,你给她说说。这事情到底成是不成?”
孟之文站定了,听着老太太抱怨,心里别扭的很。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讲完了。孟之文一步上前,笑道:“都是月婵的不是,儿子替她赔礼了,老太太是长辈,心胸最是宽广不过的,您就别生她的气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老太太笑了起来:“她小孩子不知道好歹,我们做长辈的也得替她着想不是,我难道还真跟她计较不成。”
孟之文也陪了笑:“您说的是,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小孩子,今儿好明儿歹的,月婵也知道您的苦心呢。”
“她知道就好了。”老太太瞪了孟之文一眼:“你只去和她说,你做了主,让她嫁过去。”
孟之文怔住,过了半晌,才呐呐道:“才太太,这事儿子不能做主。”
老太太脸一拉,瞧着孟之文:“你是孟家的家主,又是她父亲,怎么就做不得主。”
孟之文没了笑容,只剩一脸沉静:“老太太,儿子虽然处事不圆滑,也不懂什么为官之道,可也知道,官场最忌左右摇摆,老太太这招很是不好,让那二位爷知道了,不说不领咱们的情,反而忌恨咱们。”
孟之文是好心,一心为了孟家考虑,可老太太偏听不进去,一拍桌子道:“够了,难道我不明白么,我又不是把咱们家两个女儿都嫁到皇家,一个是月婵,一个是刘家丫头,那二位爷又能如何?再说了,月婵长的好,性子也好,要真嫁过去必得宠,到时候让五王爷提携你和皓宇……”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孟之文就拉了脸下来:“这话老太太别再说了,老太太有脸说,儿子没脸听,咱们孟家百年家声,开国至今,从祖上数起,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正正经经靠了打拼换来的富贵,孟家男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自己挣自己的富贵,拼的好了荣耀一生,拼的不好,庸碌无为,只说问心无愧,也从不怨天尢人,几曾拿自家女儿去换功名的,不说我,便是皓宇也不愿意顺着裙带关系往上爬,老太太真要为了儿孙好,这话还是别再说了。”
孟之文说完这番话,看了老太太一眼,一脸的不认同,在老太太想要开口前再度说道:“月婵是我的女儿,我这个为人父的没多大本事,不能给她多大荣耀,可也尽着最大的心力为好着想,总是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只要月婵将来过的好,和和乐乐的,我就高兴,从没想过让她怎样的荣华富贵,我只寻那男子有才学,为人正直,能善待月婵就可,可不想让女儿给人家当妾的,老太太想清楚了,皇家的妾,那也是妾,老太太又何曾见过儿子善待那几位姨娘的家人,这理儿都摆在这儿了,老太太好好想想吧。”
孟之文虽然孝顺,可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人,骨子里更是有文人的清高气度,不屑于钻营,更不愿意拿自家女儿去换利益,他从来看不上那种利用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自然不认同老太太的话。
话说完了,孟之文心里也有火,可是,老太太到底是他母亲,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他只躬身行了礼,说了一句还有事要忙,便告退出去了。
他一走,老太太只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倒,只叫水晶道:“赶紧端了那茶水来,我喝上一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姜彤归来
“丫头,坐下。”
月婵端着燕窝粥轻轻放在桌上,孟之文停下笔,看了她一眼,招呼了一声。
答应一句,月婵在孟之文身边坐下,低头,有些为难:“父亲,女儿让父亲为难了,我不该顶撞老太太,可我实在是不愿意……”
孟之文笑着摆了摆手:“这事情我心里明白的紧,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透事情,你是个明白的,是为了咱们家打算的,我怎会怪你,再者,我们孟家自古至今,都没做过那卖女求荣的事情,不光是我,就是皓宇,也是做不来的。”
一番话,让月婵差点掉下眼泪来,孟之文是怎么样的人她是明白的,原本想着怕孟之文听从老太太的主意,把她给卖将出去,却是没想到,孟之文宁愿得罪老太太也要帮她,这里边的深情厚意,月婵怎么会不明白呢。
叹了口气,孟之文伸手摸摸月婵的头顶,手心里的暖意直透月婵心间:“这世上,哪里有不为儿女考虑的父母,你只管放心,谁要将你怎样,也得过得我这一关。”
“是,女儿放心!”月婵点头,几滴泪水掉落下来,她赶紧拿了帕子擦掉泪水。
“好了,莫哭!”孟之文难得温柔的安抚月婵一会儿,又喝了燕窝粥,夸奖月婵的手艺越发的好了,直逗的月婵笑了,这才让她出去,而孟之文接着批阅公文。
月婵一直出了书房,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孟之文会这么拼尽全力的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
呵呵,月婵笑了起来,有人疼爱的滋味真的很好啊。
看起来,自家父亲其实是真心疼爱她的,只是前世的时候,月婵很怕孟之文,总是觉得他的冷脸让人难受,而不敢亲近,也便让父女亲情淡薄了许多,再加上刘梅惯会做事。哄了孟之文,让人以为刘梅对月婵有多好,使的孟之文并不是很关心月婵,以至于以后让月婵惨死。
可如今,月婵早已今非昔比。她有心要抱孟之文的大腿,自然乐意亲近,时不时的做些点心粥品送去。也让父女俩感情加深,才使孟之文尽全力维护她。
一边往听澜阁走,月婵就感觉心里轻松许多,想着只要孟之文不松口。老太太有天大的本事,也给她定不得婚事。
回到自己屋里。月婵思量着,实在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清宁一声,这丫头是个好的,月婵不愿意见她落入火坑,想让她提前有个防备。
这般想了一会儿,月婵把念头抛到一边,思及前些日子得了几块上好的狐皮,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月婵打量着想把那狐毛纺成线,有时间的时候去庄子上织成布匹。也给孟之文做件冬衣穿。
想到就做,月婵叫了画眉进来,两个人翻找了一通。找出几张长毛白狐皮来,细细的把毛剪了出来。又让环儿把月婵带回来的小巧纺车支好,便开始纺起线来。
月婵带着画眉整纺了一天,才算把线纺完,两个人都累坏了,匆匆吃了晚饭刚想要歇息,就听环儿在外边道:“润雨姐姐来了,这么晚了,外边又刮着风,有什么事情让小丫头过来说也是一样的,你又何必亲自来。”
润雨笑了起来:“少爷今儿在外边应酬回来的晚了,不放心小姐,特特让我来瞧瞧。”
说着话,润雨打帘子进门,朝月婵微一行礼:“小姐安好,少爷在外边得了一件稀罕物件,让我送过来给小姐玩。”
月婵一笑:“倒是有劳你了,才刚说哥哥回来晚了,这几日可都是有应酬不成?”
润雨点头:“可不是怎的,少爷那几个同窗整日的找了少爷来谈诗论画的,另外听说少爷在外边认识了几位也是这次科考的秀才,每日一人做东,或是出去打猎,或是酒楼谈词,忙的紧呢。”
月婵听润雨这话里有几分抱怨,也就不再问她了,想必皓宇这几天每天回来都喝不少的酒,倒也让润雨费心了。
说话间,润雨拿出一个盒子来亲手递给月婵:“这是少爷让交给小姐的,快打开瞧瞧,我们好奇的紧呢。”
别看润雨年岁不小了,可性子还真有些调皮,月婵只笑着,伸手打开盒子,却见这盒子里装了几个泥塑的娃娃,一盒子里装了十个,大概是一整套吧,这娃娃各色表情,逗人的紧,不管是喜怒还是哀乐,都让人看了止不住会心一笑。
月婵也好久没有什么新奇的玩物了,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才交给画眉放好,看看外边天黑了,对环儿道:“你把那盏琉璃宫灯点了,给润雨姐姐拿着,这天越发的黑了,姐姐路上还要小心一些。”
润雨赶紧应了一声,环儿已经从墙上把宫灯拿了下来,又拿蜡烛点了火放进去,把宫灯交给润雨,还特意的嘱咐了:“姐姐当心些,这宫灯看着好看,可实在照不了多少明,姐姐亲自提了,若是回去的时候碰到什么巡夜的婆子,便让她们提了灯笼送姐姐回去。”
环儿一片好心,润雨笑着答应下来,提了琉璃灯就走,等着环儿走了,月婵摇头笑了笑,使也歇息下来。
她这里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才刚起床,皓宇就急匆匆的进来,一看月婵好好的,这才大松了口气,直接过去坐下道:“妹妹无事就好,我也是刚知道的,竟没想到老太太还存了这样的心思,妹妹只管放心,我决不会让老太太如愿的。”
看皓宇大清早这一头的汗,月婵心里感动,温柔一笑:“我自然无事,你也沉稳着些,这么清早就急急赶过来,让人看到像什么话,大家的公子哪有这样的。”
说着话,她自己先笑了起来:“你怕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替我挡了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听这话,皓宇也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怎么?父亲……”
“父亲自然是好的。”月婵一想到孟之文对她的疼爱,这心情就好的不行,言语间也露出几分轻松快意来,惹的孟皓宇大松了口气。
月婵又瞧孟皓宇一会儿,叹了口气:“老太太和我说了,不光是我,就是清宁那里也……刘家几世富贵竟还不满足,把主意打到自家女儿头上了,岂不知道这世上没有长久富贵的理,便是朝廷还……说句不中听的,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还想不透这个理儿,越发的钻营了,只怕以后讨不得什么好。”
说起清宁来,孟皓宇也担着一分心,只跌足道:“都是黑心肠的,只往那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上打主意,刘家男儿都死绝了么。”
月婵点头:“我以前只说咱们孟家不好,如今瞧起来,刘家还比不上咱们家呢,起码,父亲和哥哥是通透人,看的明白,也知道上进,这刘家,唉,说起来全烂一块了,难得出了清宁那么一个清白人儿,哥哥,你若出去,便想个法子给清宁捎个信儿,让她也准备准备,这丫头是个倔脾气,若是不防知道这件事情,又没有什么准备的话,谁知道她干出什么事来。”
皓宇重重点头:“这事情我晓得了,我今儿约了人去赏菊,妹妹可要一起去看看?”
月婵摇头:“我就不去了,哥哥也早去早回些。”
说了几句话,孟皓宇起身走了,月婵自己无聊的紧,她如今也不管家,又不织布,每天时间一大把,瞧瞧左右无事,想一想那功法好长时间没有练习了,就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自己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起功法来了。
一时无话,屋里安静的紧,月婵照着品决运功,没一会儿,竟觉得小腹处热热的,似乎有什么在游走的样子,她心里一惊,赶紧守住心神,把那热烫处压制住,游走全身各处经脉,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到一周天运行完毕,月婵睁眼,止不住的欢喜起来。
这……
月婵实在没有想到,这功法长久练下来,还有这种好处,不但神清目明,而且,力气大的惊人,如今,她只觉得瞧东西更清楚了,似乎屋内桌案上的点灰尘都看的清楚明白,再往窗外看过去,竟是直直的看到府外多远处的一棵高树上。
这要再练下去,难保不会练出什么千里眼顺风耳来,月婵自己开着玩笑,脸上带了甜甜笑容,穿鞋下床,自觉走路也轻快不少,身子轻的就跟一根羽毛似的,若是不压制着,怕要飞起来的。
难怪那道士那般大年纪了,还身强体壮,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呢,月婵想着,这功法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后还要紧守着些,以防惹祸上身。
她才掀了帘子要出去走动走动,不巧和黄莺碰个正对面,黄莺手里拿了一封信,一进门就笑道:“小姐,姜大小姐来了信儿,就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等她回来,定要拜访小姐。”
姜彤要回来了?
月婵心里惊讶的很,姜彤一走三年有余,这个时候竟是回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又一想又失笑起来,这里是人家的家,哪有人长期不回家的理,姜彤跟着她师傅也学了三年多了,也是该回来看看了,好久没见,她也怪想念这丫头的,也不知道她如今可还好,这三年又没有受什么苦楚。
一想到那丫头的样子,月婵心里倒是高兴,这姜彤是个受宠的,再加上她的家世还有脾性,她这一回来,月婵便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样,有什么事情,倒也能找着个人商量一番。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文清公子
“小姐整日纺线看书,也该出去走走了。”
画眉一边唠叨着,一边找出一件杏黄色绣木芙蓉的衫子给月婵换上:“姜大小姐一回来,便要办这品菊会,听说邀了好些闺秀去呢,小姐去一趟也好,多认识几个人,以后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黄莺捧了脂粉过来,细细的给月婵打了一层粉,又在唇上涂了胭脂,环儿那里挑了头面首饰,巧手把月婵的头发盘了,前面带了缠枝花纹的华盛,垂了米粒珠子,一侧插了金凤步摇,那步摇颤颤微微,垂下一串红玉来。
梳妆完毕,月婵先去拜别老太太,再坐车去魏国公府。
她这里才进了正房,不巧月娥和月婷也在,老太太瞧见月婵,有些不高兴,月婵也不理会,按规矩行了礼,才要出去,却听老太太道:“月娥和月婷这一阵在府上也憋闷着呢,你是姐姐,要多带带妹妹,今儿出去,自然有许多贵女,你也带了她们俩去,好多结交些人物。”
月婵无奈,虽然不想带这两个丫头,可老太太发了话,她也不能说什么,先前因着婚事,已经把老太太得罪了,这样的要求要是再反驳了,老太太怕真和她翻脸了,到时候,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是!”月婵轻声说了一句:“月婵晓得了,必会好好带着妹妹的。”
说着话,月婵带了月娥和月婷出门,丝毫不去看这两个人脸上那得意表情。
一直到出了大门,月婵上车的时候,就听月婷冷笑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那样的荣华不去享,还和老太太呛声……”
月婵回头,瞪了月婷一眼:“既然是荣华富贵,你又眼馋的紧,为何自己不去享?”
说完了话,月婵自带了画眉和环儿进了马车,月婷直气的脸都红了,却也拿月婵没有办法,才要过去理论几句,月娥却一把拉住她。朝她使个眼色,姐妹俩坐上后一辆马车。
这次品菊会是在魏国公府的一个别院举办的,离孟府路程不近,月婵起的早,马车赶的也快。等到了姜家别院的时候,正巧到了半上午,外边气侯也比较暖和一点。阳光暖暖的晒着,倒是让月婵感觉浑身舒服。
拿了帖子,月婵交给在外边迎客的丫头,带了月娥和月婷两个进去。一进大门,迎面就见好大一座影璧。那影璧全是青砖垒就,显的古朴的紧,不过,影璧前边却是摆满了一盆盆的单瓣金菊,被阳光一照,菊花泛着金光,倒是一派富贵景象。
绕过影璧,沿着青石路走去,路两边植满了各色菊花,或黄或绿。或红或紫,各自吐芳,看的月婵想要停住脚步好好的瞧呢。
她才走了没多远路。便见了许多的名品菊花,心说这姜家到底是底蕴深厚。便是一次品菊会,也不知道花费多少银钱呢。
才这么思量着,却听身后月婷惊声道:“姐姐瞧,那不是金背大红么?”
再听月娥小声语:“还有月下白呢,前院便如此,也不知道花园里得有多名贵的等着呢,此行倒是不虚。”
月婵停步,扭头看向月娥和月婷:“老太太让我带着你们,我自是要好好带的,你们俩也小心一点,今儿来的什么人没有,出了磋子,看哪个给你们收拾。”
一句话,月娥没说什么,月婷有些忿忿不平的样子,不过,这丫头倒是安静下来了,想必,她也知道这魏国公的别院不是她能够撒野的地方。
月婵见两人沉静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两个人又走一程,进了垂花门,就听一阵笑语传来:“月婵姐姐,多年没见,可曾想过我?”
顺声望过去,就见一片紫色菊花中,姜彤一身淡紫衣衫,俏生生站着,三年以前的圆脸如今削瘦了许多,有了尖尖的下巴,那一双大眼睛灿然生辉,小嘴微翘,笑的时候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比之三年之前,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人也显的大了,不过,却还是一副俏皮甜美样子。
“你这丫头,问这话真是该打。”月婵笑着过去,拉了姜彤的手:“在外边可还好,一去三年连个音信都没有,我还当你这小没良心的忘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呢……”
姜彤抿嘴一笑:“姐姐可是冤枉我了,我就是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
说着话,姜彤朝月婵后面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姐姐,这两个是……”
月婵赶紧回身,把月娥和月婷叫过来,笑道:“这是我家两个妹妹,听说我要来,便也想见识一下彤妹妹这里有多少名品,也就跟了来,彤妹妹不介意我们多了两张嘴,多混几碗饭吧。”
这话说的,姜彤大笑起来:“当我们姜家穷怕了么,两个人的饭都吃不起,我实话说了吧,不说多两个人,就是多上二十个人,也是吃不怕的。”
说话间,姜彤携了月婵的手,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沿途的各色菊花,便见后园里栽满了菊花,一株株一朵朵开的正艳,那珍惜的绿牡丹,墨菊、玉堂金马、雪罩红梅、新玉孔雀、独立寒秋,种种不一,看的人眼花缭乱。
月婵不由的感叹一声:“难为你这番心思了,这么多菊花,可不是只花钱就能买得到的,这寻名品,再栽种培育,光这费的劲生生能把人磨死。”
姜彤笑着:“这可不是我弄的,你知道我家祖母偏爱这个,她又有那个闲心思,平日无事,便爱伺弄花花草草的,我家这个别庄专种菊花,这些菊花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的,自我记事起,便比这少不了多少,城东的一座别庄里单种梅花,等冬天下雪时,我再请你去。到时候咱们围炉烤肉,一边观雪赏梅,岂不是件雅事。”
“雅事不雅事的我不知道,若单只观雪赏梅,便雅致不少,可你一说这围炉烤肉,倒糟蹋了那个雅字,我看啊,赏梅是其次,关键是烤肉。”
一路走。月婵一路和姜彤说笑,留着月娥和月婷两个人跟在后面,真真尴尬的紧,月婵倒是有心提点两个人,可一路走过去。她一直被姜彤拉着说话,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二人,引的两个人现加气恨。
走到后院一座亭子里。这时候只稀松的来了几个人,姜彤也没有怎么招呼,只拉了月婷坐定,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烤肉。我只和你说,前几日我逛西市。碰到一个胡商,他那里有从西边带来的一种叫孜然的调料,烤肉的时候洒上,那味道别提多好了,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上些,你也回家试试。”
月婵点头应下了,端起准备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想起月娥两个,对两个人笑了笑:“你们俩也渴了吧,赶紧喝些茶水。那边几丛粉菊边上有几位贵女,喝完茶水,你们想过去玩一会儿也成。只不要随意乱走就行。“
月婵一片好心关照两个人,却没想到月婷不领情。只一屁股坐下,喝完茶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月娥看了月婵一眼,随后也跟了去,只看的姜彤气道:“什么人嘛,你们家怎么教出这种女儿来,真真气人,算了,不理会她们,我们说我们的。”
月婵摇头苦笑,这个姜彤,倒还是那个脾气,她自己出身好,又有一家老小宠着,自然娇宠了些,说话也直接,不过,她心地倒是好的,只她看中的人,自会多加维护,和这样的人结交,也是省心。
只姜彤这脾性,暗地里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月婵心里暗暗思量的同时,看了姜彤一眼,自思自己不也喜欢她这样的性子么,若是没了这般爽直利落,哪里还能称得上姜家大小姐了,但愿她能一直保持下去吧。
她这里暗想,不妨一个身穿绿衣的十三四岁小姑娘走了进来,小姑娘长的温温柔柔,脸上带着淡笑,还有一丝怯意,瞧的人心生怜惜,只恨不得好好保护她。
“彤儿在这里啊!”进了亭子那小姑娘坐下,看了月婵一眼:“你是孟小姐吧?”
人家认识自己啊,月婵有些惊讶,细细看了小姑娘一阵,便想起来了,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卿澜姑娘。
月婵赶紧笑了笑:“卿澜姑娘!”
姜彤这会儿倒是站了起来,看向卿澜时一脸愁容:“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跑来的,要是出了事情,我可不管。”
卿澜低头,神色有些黯淡:“我知道彤儿不喜欢我,我太没出息了,可是……”
“好了好了!”姜彤最受不了卿澜这种眼神语气,赶紧摆手:“来都来了,还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端点心去。”
一听这话,卿澜抬头笑了起来:“我不饿,我只听说彤儿请了文清公子来,你也知道我对文清公子慕名的很,想过来瞧瞧,便没有和你说一声,自己跑来了,你别不高兴啊。”
姜彤这才坐下,又帮月婵倒了一杯茶,对卿澜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紧,我是请了文清公子来,不过,这里可不只有你一个人对他慕名的紧,今儿来的闺秀里边,可没几个不慕名的。”
文清公子?
月婵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才忆及这位来。
这个文清公子是大昭国这三年里冒出来的有名的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知道这位公子喜白衣,爱吹笛,音韵造诣极高,而且,文采风流,诗画双绝,更难能可贵的是,似乎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人家。
不管是写文作诗,还是书画绘画,另武艺术数,建筑风水……反正总的来说吧,只要你想得出名号的,文清公子都精通。
听说两年前这位公子游历南方的时候,有人不开眼,和他打赌,说是比拼厨艺,那人请了当地有名的厨子,还是御厨出身,和文清公子比赛,谁料文清公子竟是轻轻松松的赢了去,不但得了大笔钱财,而且名头更盛,自那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位公子向往慕名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怎么?”
月婵抬头望向姜彤:“彤妹认识文清公子?”
她心里想着,这姜彤倒也交游广阔,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认识呢?
姜彤一笑:“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我倒情愿不认识他,这人,天下生来就是打击人的,我只说我的画学的已经很好了,可偏这人会那般多的东西,于绘画一途,画技比我还要高超,这世上,几乎没有难得住他的事情,凡人和他站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念头啊。”
扑哧一声,月婵看姜彤那一张哀怨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有今天。”
卿澜也是一脸温温柔柔的笑容:“人生精力有限,文清公子什么都懂,也不知道该有多聪慧,真想赶紧见他一见。”
姜彤伸手,在卿澜头上敲了一下:“别想了,一会儿他便过来,有你见的。”
这刻,月婵倒也对这位传奇公子好奇起来,心里想着,他那么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这世上有哪个人能够教导得了他呢?
三个人又说笑一会儿,姜彤带着月婵和卿澜看了好些菊花,又过一时,后园人多了起来,月婵瞧过去,好些个穿红着绿的贵女,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知道的是来看菊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比美的呢。
月婵有些疑惑,不知道姜彤办这赏菊会是怎么个意思?若真是单纯的赏菊,怎的那些贵女都有些面带羞容,更有一些浓妆艳抹的,只怕自己不显眼。
看了姜彤一眼。月婵把她拉到一旁:“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别和我说你和那些贵女合脾气,以你的性子,看不上眼的哪里会邀请过来,我只瞧着,这长安城大半的贵女都在这里呢。”
姜彤叹了口气:“你心思细,倒是看出来了,原本我不打算和你讲的,如今你既然问出来了,我只和你说,你不要传出去啊。”
月婵点头。表示明白。
姜彤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我家哥哥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硬着头皮不娶妻,总说看不上那些闺秀们。我家武将出身,哥哥也是脾气直爽,满腔豪性的。瞧不惯那些女人惺惺作态,只说要跟我家爹娘学,寻个知心的,可这知心的哪里那般好寻。正巧我回来,娘亲便以我的名义办了这品菊会。想要给哥哥寻个媳妇呢。”
原来如此啊,月婵看姜彤有些发愁,再看看那些闺秀,一个个扭扭捏捏的,大方直爽的一个没见着,也替姜彤发起愁来。
姜家哥哥姜墨月婵也见过,倒是个不错的人,为人仗义直爽,武艺也好,难得他一片痴心寻知心人。月婵瞧来,这么些个闺秀里边,只怕也是难寻的。
不由的。月婵也替姜彤发起愁来。
过了一会儿,姜彤自己先笑了起来。只拉着月婵道:“若不是……我瞧着你做我家嫂嫂倒也不错,难得我一家上下都和你有眼缘,我娘亲只说你好,让我跟你学着些呢。”
“你……”月婵一时臊的脸通红,一跺脚:“胡吣甚么?再说便不理你了。”
见月婵动了怒,姜彤赶紧收起笑脸来,一个劲的围着月婵作揖,百般陪小心:“好姐姐,再不敢了,只我喜欢你才这般说的,若换一个人,我才懒得理会呢。”
月婵也不是真生气,她只是不悦姜彤的口无遮拦罢了,见姜彤陪小心,倒又笑了起来,拉了姜彤一路走一路说。
正聊天呢,那边清宁一身青衫,头上挽了发髻,只戴了几枝青玉簪子,素净雅致的走过来,在满园花枝招展中,清宁倒像那株西湖柳月一般清静自然,越发的风姿出众。
看到清宁过来,月婵赶紧迎过去,把她拉到一边,加了姜彤三个人一起说话。
清宁性子冷淡,只站在一旁不时笑笑,说话并不多,可却也让人忽视不得,好些人悄悄打量她,只觉得这个女子气质真的出众,很不像凡间女子,倒有点像九天仙子的感觉。
“哈哈,大家这边请……”
说话间,就听得园外一阵笑声,紧接着,姜墨一身紫色衣衫,头戴玉冠,引了几位年轻的公子哥进来。
他们这一进来,满园闺秀顿时都作端庄样子,个个含羞带怯,垂了头不敢直视。
月婵撇了撇嘴,也不再理会姜彤,只拉着清宁闪到一边,这是姜墨找媳妇呢,她也没打做给人做媳妇,还是躲开的好,省的大伙不自在。
清宁有些奇怪,月婵在她耳边解释一番,她自己也明白过来,就随了月婵,两个人找了清静处说话。
正巧园子里一棵大柳树,树下一座假山,这里没有人,月婵拉了清宁坐到假山下一个洞边,躲了那份热闹,一边看眼前一株白色菊花傲然而立,一边讲起太子和五王爷的事来。
清宁采了一朵小白菊在手上把玩,眼中含了淡淡轻愁:“我只恨生在那样的人家,父兄都是钻营之人,拿了女儿换富贵,只恨他们目光短浅,却不知道,换来的,怕只是催命符罢了。”
月婵拍拍她的手:“你也别多想了,这事情还不定如何呢?”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呢,你家父兄都是好的,都知道疼爱你,可惜了,我们一家人……”说话间,清宁又叹息起来。
月婵看她,发觉这么几天没见,清宁越发的瘦了,怕也是愁的吧,到底,谁也知道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太子宫里的女人比皇上后宫还多,凡是送去的,他也只稀罕几天,到腻了,便扔在一旁不管,任你自生自灭。
像孟家和刘家这样的门第,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知晓太子宫里时不时用布片席子裹着扔到乱坟岗上的女尸不定是被太子怎么折磨死的。
可人家是太子,一国储君,皇上也护着,别人也只敢怒不敢言,更有人为了换娶一时的富贵,卖了女儿到太子宫中,可怜那等娇花弱柳,不定哪时就断了命呢。
“若他们真要送了我去,大不了一死,我活着清清白白,死也不能遭人玷污。”清宁握握拳头,目光坚定。
月婵吓了一大跳:“你可不要乱想啊,这还是没影的事呢,再说,便是真的,只要没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有办法的。“
虽然月婵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还是得安慰清宁的。
清宁也知道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再不想提及此事。
这时候,外边倒是热闹的紧,只听得好几个女子叫着什么文清公子,更有人请文清公子吟诗作画,月婵听了,皱了眉头,心说这个文清公子怕也是哗众取宠的人吧。
正想着,月婵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倒是吓了她一跳,回头一看,姜彤笑吟吟站在她身后:“可算把你们捉住了,只说刚才热闹的紧,人们偏跑了,让我一通的好找,不行,得罚你们。”
月婵和清宁笑着站了起来,还没有说话,姜彤已经风风火火的一手拉了一个走了出去。
一到了开阔处,月婵就见当中站了一个白衣公子,腰间插了碧玉笛子,周围围了好些的闺阁女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个白衣公子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温柔又疏离。
“这是……”
月婵一下子怔住了,拉着姜彤的手不由的紧了紧,这个人不就是霍思成么?他怎么到了这里?
她这里正不解呢,姜彤在她耳边道:“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就是文清公子了,真是气人的紧,不说什么都会吧,便是长的,竟是比女子都要好看,这老天爷如此不公平,怎的把好的都给了他。”
姜彤拉着月婵要往前走,月婵却是站住不动,姜彤虽然是武将世家出身,可也没学多少武艺,自然比不了月婵的怪力,拉了几次拉不动,就奇怪的回头去看。
这一看,姜彤倒是笑了起来,伸手在月婵眼前晃了晃:“回神啦,我知道文清公子长的很好,可你也别这么丢人行不行,都看直了眼。”
她这么一闹,刚才还愁容满面的清宁也笑开了怀。
月婵气极,敢情她被人当笑料了,气的在姜彤手上一拧:“什么看直了眼,我只觉得奇怪罢了。”
这下子,倒是让姜彤惊讶起来,追问着:“怎么了?难道你还认识他。”
月婵想了一下,拉姜彤到一边:“这不是霍家那个庶子么?怎么……”
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个霍思成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落魄庶子么?怎么现在这么风光起来。
呃,姜彤惊讶于月婵知道霍思成的身份,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他是霍家的没错,可现在断了关系,说起这件事来,霍家的确过分,虽说谪庶有别,可也不能把人逼到绝路上啊,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下决心和家人断绝往来的,他也是个有毅力的,想自己闯出一番功业来,又没有家族可依持,没奈何,只得苦学,用这种办法寻个看中他才华的。”
姜彤知道的很详细,一一和月婵讲了,听姜彤的语气,虽然不忿霍思成才学出众,可满心里是很佩服的。
虽然不知道姜彤和霍思成是什么关系,不过,月婵也瞧出来了,两个人必是很亲近的,不然,姜彤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她办品菊会,霍思成也不可能出现。
一想到这个,也不知道为什么,月婵心里微微泛酸。
第一百二十五章 晴天霹雳
“小姐,高公子来了,少爷让你和他一起出迎。”
一个丫头匆匆跑了过来,在姜彤耳边说了一句话,姜彤回头,对月婵抱歉的笑了笑:“实在对不住了,有贵客临门,我出去一下。”
月婵笑道:“这有什么,今儿你是忙的,可不能只顾着照顾我们,去吧,我和清宁自寻乐趣。”
姜彤听她这么一说,便带了丫头急急去了,月婵看她那样子,还有着急的表情,猜测这来的是什么人,姜彤为什么这般着急的出迎?
她还没有想出来呢,清宁一拉她的袖子:“月婵,这里人多,我们寻个清静的地方吧。”
“也好!”月婵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做靶子,刚刚姜彤一直陪着她和清宁,有好几个贵女已经有些意见了,再瞧月娥和月婷混在一群贵女中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时不时的瞧她一眼,月婵想着,怕这两个丫头诋毁她吧。
不想和这些人计较,月婵和清宁才要躲清静,却见霍思成扭头对她一笑,竟是越过那么些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月婵大惊,想要躲开来,可霍思成走的很快,几步就到了她跟前,一脸温柔笑容:“孟小姐,又见面了。”
“是啊!”月婵无奈,只好应了一声:“霍公子如今可还好?”
霍思成一脸温和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月婵瞧来,总是有些愁绪:“还好,前些日子和令兄把酒言欢,竟是意气相投,只约了过几日要出去打猎。不知道孟小姐可一起前往?”
打猎?
月婵有些跟不上霍思成的思维,想了一下,如今都要入冬的,还打什么猎,又一想,怕是要趁着入冬之前,山林里还有些动物,打了猎物,弄些上好的皮毛吧。
抿嘴一笑:“我骑射不好,便不去了。但愿你能打些好猎物。”
“借你吉言了。”霍思成笑容变淡,言行举止透着优雅淡泊,瞧起来,总是那么不真实,好像下一刻就要化成烟雾飘走似的。
月婵瞧着。心里总是恍忽,心里隐隐约约的发疼,她从小没有亲娘。自是知道在深宅大院里没有人维护是怎样一种情形,她过的都那么辛苦,霍思成身为男儿,又是庶子。不但没有亲娘,亲爹爹对他生死不理。想必比她还要艰难吧。
又思及第一次见他时,他满身的鲜血,月婵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听闻公子才学出众,家兄和你结交,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教导一番,我自感激不尽。”月婵朝霍思成笑了笑,微微一拜。
霍思成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赶紧侧身,不敢受她的礼。只道:“这是应该的,孟兄为人很好,朋友之间哪里说得上教导。不过一起探讨罢了。”
月婵点头轻笑,想着霍思成于逆境中成才。自然于世事通透,这是别人比不了的,他要真心教导自家哥哥,也让哥哥能学着为人处事,学一些交际应酬,能够懂得外面世事的艰辛,这也是不错的。
霍思成不知道月婵的心思,只心里隐隐约约欢喜着,想来若是再和孟皓宇接近,怕是能常常见到月婵的。
他才参加完乡试,如果能够得中,便会留在长安温书,到明年春时参加会试,这半年光景,都要耗在长安城里,他想利用这段时间能够多见见月婵,孟皓宇那里,便是突破口了。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思,清宁站在一旁微微而笑,有些疑惑,不知道月婵和这个霍思成是怎么回事,不过瞧着,两个人神情间似乎很熟悉,言间却刻意带了疏离,想来是怕别人看出他们是相识的吧。
清宁明白,也不点透,她是聪明人,不愿意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思量间,就见姜彤和姜墨神情恭谦的引了一个穿深紫袍子的男子过来。
这个男子一进后院,所有人都停了话语,只被他身上的气势所吸引。
月婵也瞧了一眼,忍不住赞叹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那男子面白如玉,剑眉英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神深邃迷人,举止间带了傲视天下的气势,眼波流转间,更是贵气逼人。
这样的人物,真真少见,再看姜彤兄妹的恭敬样子,想来,这怕是皇家的哪位王爷吧。
那个公子进来,扫视一圈,脸上带了淡淡笑容,对姜墨道:“真没想到,今儿来了这么多公子佳人,看来我不虚此行啊。”
姜墨满脸的尴尬:“公子说的是,真是不虚此行。”
一番话,那个公子更加得意起来,他这样子,完全破坏了刚进来时所表现出来的气势,让月婵不由的有些失望,看起来,这个人有些虚有其表了。
站在月婵对面的霍思成看到那人,皱眉深思一下,和月婵打了招呼直接躲了去。
月婵有些疑惑不解,心说难道霍思成和这个人有过节?
还没有想明白呢,不想那个人竟直直的走到她和清宁面前,脸上带了几分不明意味的笑容,对姜彤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彤儿该介绍一下吧。”
姜彤脸色很难看,不过不敢反驳那个人,只笑了起来:“高公子说的是。”
说着话,姜彤一指月婵道:“这是崇恩侯府的千金。”又一指清宁:“这是刘家小姐。”
一听是孟家和刘家的人,高公子傲然而笑,对两个人一点头:“原来如此。”
这人,怎的如此无礼?
月婵心里有些恼意,再看姜彤也是一脸的怒容,心说姜彤怕也不待见这个高公子吧,这人姓高,想来必是皇家的人了,就是不知道是排行第几的王爷。又一看他的年纪,想来是前边那几个吧,九王爷和三王爷她是见过的,瞧这个人和三王爷年岁相当,难道是太子或五王爷?
又一想,据说五王爷为人谦和有礼,从来不得罪人,瞧这个人的样子,想来不是五王爷,那么……
晴天霹雳啊。这个人竟是太子?
月婵有些头晕,偷眼看了一下清宁,看清宁还没有反应过来,想必清宁是不知道的吧,才刚她们还谈论太子。清宁都说了宁死不嫁,没想到,这会儿就见了本人。真是……
月婵头抽疼起来,对姜彤一笑:“彤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可有闲置的客房。让我休息一下。”
她这一句话,姜彤立马紧张起来:“这是怎么的?可是吹了风?”
月婵赶紧摆手:“无妨。只今天起来的早,这几天忙着府上的事情,有些累着了。”
说着话,她一拉清宁的手:“你也不必关照,我只和清宁过去歇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也好!”姜彤点了点头,对身边小丫头嘱咐了几句,让几个丫头带了月婵找客房休息。
月婵如今急着躲开这个可能是太子的人,自然不愿意停留的,拉了清宁急忙走了。
清宁有些不明所以,一边走。一边轻声询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
月婵瞪她一眼,也不说话。走出老远才道:“那个高公子我瞧着不好,思前想后。想来这个人怕就是太子了,如今躲还躲不及呢,哪里上赶着往上撞的,你赶紧扶好我,躲过这一劫去。”
清宁一听立马紧张万分,扶了月婵,步子竟是快了好多,都赶上一路小跑了。
这里月婵和清宁才走,那边,高公子盯着两个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笑了起来:“以前总听人说冰清玉洁,仙姿玉骨,今儿总算是瞧见了,两位佳人都很好啊,可惜了……”
姜墨听他这么说话,脸色难看之极,咬了咬牙道:“今儿的佳人多的是,这两个算什么,高公子想来还没有见我家祖母才培育出来的新品菊花吧,不如我陪您过去瞧瞧。”
高公子不应声,只盯着月婵和清宁的背影又看了好久,这才点点头:“也好。”
等姜墨陪着人去了,姜彤咬了咬牙,拧着眉一脸怒容,若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想来,她怕是要骂出来的。
姜彤很不高兴,今天请来这么多贵女,是想为她家哥哥相媳妇的,谁知道,这个太子色与魂授,竟跑了来,想必是不安好心的,哼,真真的色胆包天的东西,也难怪好多人对他不满了。
若不是太子母亲是元后,他又有东方家族依持,怕早因着他这好色的事情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糟蹋那么多女人呢。
越想,姜彤越是恨,也不理会在场那么多人,直接转身就朝客房走去,她还记挂着月婵呢,也不知道月婵是不是病了,若是真不好,也该请个大夫瞧瞧。
才走了没几步路,姜彤就听有人叫她,停下步子一看,霍思成从一边闪了出来,对姜彤一笑:“师妹,刚才是怎么回事?月婵如何了?”
姜彤听他问起,眼睛一翻:“我如何知道?你怎么不问本人去,专来问我,我可告诉你,我今儿让你来就已经……”
又一想,这话是不该说的,她赶紧收声,对霍思成一笑:“好啊,你若是想知道的话也成,三顿上好佳肴。”
霍思成想了一下,狠了狠心点头应下:“成,这几天我替你准备。”
姜彤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哎呀,还是三师兄知道疼人,又这么手巧,什么都会,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女子呢,对了,这三顿佳肴可都要美容养颜的哦。”
直气的霍思成想要咬牙了,没奈何,脸上还得带着笑,狠心道:“知道了,你赶紧过去瞧瞧吧,若是不成,我找大师姐寻药去。”
姜彤没事会他,一纵身去了,气的霍思成脸上笑容淡去,恨声道:“真该让二师兄来,看看你这娇纵的样子,想来,怕是再不敢娶你的吧。”
话还没有说完,霍思成只觉得一阵轻风吹来,他心里一紧,才要回头,却不想背上先挨了一掌,听到姜彤那带点沙哑的嗓音:“说什么呢,专说我坏话,这次变四顿佳肴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宁主意
月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生,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一路上心惊胆战的。
等回到自己屋里,月婵也有些坐卧不宁,搞的画眉几个跟着担忧。
一连几天,月婵都是吃不下睡不香,眼前总是浮现出太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来,一想起来,心里就害怕,总是不知所措。
若是……
月婵不敢深思,若是太子要强抢了她去太子宫,她又要如何,也要像清宁一样寻死觅活吗?
她是做不来的,便是为了父亲和哥哥,月婵也不能无所顾忌,可是,若不这样,要怎么避免这种命去?
几日来,月婵都想不出办法,想要给姜彤捎个人,向她打听一下,却没想到,她还没有去找姜彤,姜彤便先找了来。
一见到姜彤,月婵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赶紧迎她进门,又热情的张罗茶水点心,等两个人坐定了,姜彤朝月婵使个眼色,月婵会意,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这才瞧向姜彤:“你今儿来怕是有事的吧,你是爽快人,咱们也不磨磨叽叽的,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
姜彤脸带愁容,喝了口茶,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只和你说实话,那日到我家的便是太子,自从见了清宁之后,他就念念不忘,总和我打听清宁的事情,我心里不安心,来找你商量商量。”
月婵怔住,没有想到,她想的事情还真应验了,虽然没有应验在自己身上。可是应验在清宁身上,这事情也难办的很啊。
不说清宁的性子,要真让她去了太子宫,不出几日必闹的天翻地覆,便是她不闹腾,要真让刘家因着她和太子抱成团,以后三王爷继位,查抄刘家的时候,他们孟家做为姻亲,难保不受牵连。
可是。像他们这种人家,怎么去和太子反抗,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更何况他们家连根手指头都算不上呢。
“我是没有办法的,我原想问问你的。没想到你自己找了来,我也和你说实话罢,那日我就猜到来的是太子。这才拉了清宁躲避起来,却没想到,还是……”
一句话,说的姜彤瞪了眼:“我真是佩服的紧。只说这世上有霍思成那般聪明的不似人的存在,却没想到。你比他也不次,让我说什么好呢,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
月婵原来愁容满面,这会儿被她说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彤思量了一番,低声道:“我有一个法子,只不知道清宁是什么意思,我特特来问你,你给她捎个话,要是同意的话,就尽早给我答复。若是晚了,怕来不及了。”
一听姜彤有法子,月婵立马变了脸色。一脸郑重问:“什么法子,你和我说。不管如何,清宁都是答应的。”
有了月婵的保证,姜彤倒也安心不少:“你也知道那日是给我家哥哥相嫂子的,却不想,我哥哥哪个都没瞧中,偏偏记挂上了清宁,磨着我奶奶要提亲,我把太子的事情讲了,我哥哥却是不怕的,我家奶奶也放了话,难得哥哥找着一个知心的人,要是清宁愿意的话,我奶奶出面,和皇上讲讲,不怕他不应,到时候,可没太子什么事了。”
姜家这般硬气啊,连太子都敢得罪了,月婵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彤:“你们家真不怕么?”
姜彤冷哼一声:“怕甚么?我奶奶还是皇上的姑母呢,谁敢不给面子,要是太子敢说什么,我奶奶就敢大耳刮子过去,再者说了,我们一家早瞧他不惯了,这次他敢和哥哥抢人,瞧着吧,总归是要收拾他的。”
这样的话,换了人哪里敢说,也是姜彤这个被宠坏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才敢这么说,也不怕惹来什么祸事。
月婵心里长叹,看起来权贵之家也是有那一心为子女着想,不慕虚茶的,姜彤是如何的幸运,才能生在姜家这样的人家啊!
她倒是没有想到姜墨会看上清宁,姜墨那么一个爽直大方的汉子,清宁冷冰冰的总是没有多少话,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人和人的缘分,真的难料。
姜彤看月婵不说话,还以为月婵瞧不上她家哥哥呢,她也知道月婵和清宁是难得的才女,才女嘛,总归是清高些的,喜欢的也是那等才子佳人的故事,他家哥哥虽好,可是个武夫,怕是……
“成不成你倒是给个话啊,真是急死人了。”姜彤急的都想拍桌子了。
月婵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成,成,我给你问问,清宁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捎信,我想来,清宁是愿意的,不为别的,就为躲避太子,她也得答应。”
姜彤撇嘴:“要真是这样,我家还不乐意呢,我家成什么了,她瞧不上我哥哥,为了躲人嫁过去,我哥哥总归一辈子也不舒心的。”
这话也是,清宁好,人家姜墨也是宝啊,姜家人自然会多为姜墨考虑,也想姜墨取个知冷知热,真心喜欢他的媳妇,不愿意弄出一对怨偶来。
这次,月婵真正重视起来,肃容道:“你说的是,我会仔细问问清宁的,这事情关系她一辈子,不能马虎。”
这次,姜彤满意起来,匆匆扔下一句话,便告辞离开。
这丫头,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做事情顾前不顾后,也不知道将来哪个人受得了她。
月婵摇头,回屋想了一会儿,提笔仔细的写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个明白,又找了皓宇来,把信交给他,郑重的交待了一番,让皓宇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刘家。
皓宇知道事情紧急,没二话直接去了,第二日一早,月婵还没有起身,环儿就在外边喊上了:“小姐,小姐,清宁小姐来了!”
月婵惊坐起来,拥背迷糊了一会儿,脑子清醒了,才想到清宁来是有什么事情。
她这里还没穿衣服,清宁就已经进了屋,一进来,看月婵那迷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到床边一指月婵的脑门:“你就懒吧,如今可好,也不管家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我瞧着,将来要再这么下去,哪个还敢要你。”
月婵啐她一口,披了大衣服起来,穿了鞋洗脸,一边道:“你怎来的这般早。”
清宁低头:“你信上只说的急,我能不来么。”
月婵不再说话,拿清盐漱了口,又让画眉帮她挽了头发,打理好了之后把丫头们撵了出去,环儿拿了绣活坐到门口一边做活一边放风。
月婵这才拉了清宁坐定,关切询问:“你是怎么个意思?”
低头,清宁纤纤玉指拧着衣襟:“我,我,我还能如何?不嫁他便是太子,我宁可嫁到姜家去。”
听她这话,月婵叹息一声:“你要真这么想,我劝你还是不用了,姜彤已经放了话,你要不是真心喜爱他家哥哥,便不用说这样的话,姜墨不是挡箭牌,我和你亲近,可看姜墨也是好的,总归是不能为了你害了他。”
月婵这话是推心置腹的,清宁不是小心眼的人,心里明白月婵是为她好,便也红了脸,呐呐着,好半天过去,才一咬牙,大声道:“我其实,心里总归是有他的,他虽然是武将出身,可并不粗鲁,为人细致周到,再者,姜家那样的人家,有靖仪公主撑着,又有世袭的爵位,其实是我高攀了。”
“什么高攀低攀的。”月婵有些不同意:“你难道就不好么,不管是管家理事,还是女红针织,诗书琴棋,哪一样不好?满长安城里算过来,你配不上哪个,可不要枉身菲薄了。”
清宁有些说不出话来,只点着头:“你和他们家说去吧,就说我愿意的……”
月婵看清宁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要不是太子,清宁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一个女孩子,直接说出想嫁哪个人是多为难的一件事情,清宁舍了脸皮,这般的夸赞姜墨,若不是落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以她的性子和高傲,哪里会如此行为。
以彼推已,月婵不由一惊,要是姜家娶了清宁,推拒太子,谁知道太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还有,五王爷那里的事情该当如何?
如今,月婵才算见识了皇室王爷的不讲情理,人家说要娶你,你便乖乖的等着,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清宁也是因着姜家地位特殊,才能免于此难。
可是,他们孟家又有什么地位?
孟之文不过是农部的一个侍郎,孟皓宇如今连个举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能力抗衡那些强横王爷们,要是五王爷真要让她入府,她如何躲得过去,她可没有第二个姜家替她出头了。
一时间,月婵愁肠百转,想想自己,再看看清宁,思着,这女子,真真身不由已,若再有一世,她情愿身为男儿。
又一想,自己也唾弃起了自己,她已经有二世生命了,如何还能不满足,这人只要活着,便总归是有法子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活下去,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言放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姑侄相争
一阵秋风吹过,也再没有几片落叶,四处誉显萧条。
天辰帝的心情却并不萧条,今年的秋税才征收完毕,银钱粮食却是很多的,国库有了银子,大家的生活自然也宽泛些。
天辰帝也节俭了好一段时间,这会儿手里有了松闲,朝中事务也不多,就想着带几个妃子还有皇子们去皇家的温泉庄子逛逛,也让大伙松快松快,好好的散散心。
他正琢磨着要带哪一个去时,却听刘全喜语带紧张道:“皇上,靖仪公主求见……”
靖仪公了?
天辰帝手中的奏折差点没掉到地上,一个哆嗦,把笔放回笔架,站起来道:“靖仪公主怎么来了?”
刘全喜低头,很小心的回道:“奴婢不知。”
也罢了,天辰帝一摆手:“赶紧请去。”
刘全喜拉拉袍子,行了礼退了出去。
天辰帝心情立马有些不算很好,心里琢磨着靖仪公主这次来又是找什么事情的。
要说起来,这位靖仪公主也是个奇女子呢,皇室中的奇葩,大昭国建国以来,几乎大多数的公主都是温柔有礼知进退的,偏这位靖仪公主是个异数。
她出生之日连下几天的大雨突然间停了,使的天辰帝的祖父,那位高宗皇帝大喜非常,自此对靖仪公主宠爱有加,简直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就连上朝都带靖仪公主去。
后宫朝臣多有怨言,可靖仪公主的名号在那里,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偏这位高宗皇帝宠的,靖仪公主越发的胆大包天。整个就是宫里的小霸王,她不喜文偏喜武,从小抓着宫中侍卫教导武艺,弓马娴熟,武艺出众,十八般兵器都能舞上一番。
这也倒罢了,偏靖仪公主长的又美丽柔弱,使人一见就喜欢非常,只把她当弱女子看,待到了被她捉弄到头上时。才知道这位公主的剽悍。
等到长大,靖仪公主的名号满长安城都知道,那些权贵之家躲之不及,均不想让公主下嫁,靖仪公主也瞧不上那样的人家。声言要自己寻驸马,高宗皇帝也由着她。
正巧当时魏国公府的世子爷浪荡不羁,喜游玩耍闹。一日出城打猎,回来时正和出来玩耍的靖仪公主碰上,两个随性子的人碰上,竟撞出一桩好姻缘来。
那世子爷虽然看着风流。可实在是个痴心人,成亲之后对靖仪公主一片痴情。竟是不纳妾,不收通房,夫妻两个甜甜蜜蜜,恩爱得紧。
后高宗皇帝去世,先帝继位时也得靖仪公主和她的驸马出力,这才稳坐了皇位,到天辰帝时,也是靖仪公主添了好话,天辰帝才能继位,因此。两代皇帝均对她尊敬的很,不管何时何地,都替她维持体统尊严。
天辰帝刚刚继位不久。北狄边境发生叛乱,朝中人心不稳。靖仪公主和魏国公站出来维护,请求出征作战,天辰帝规劝一番,公主决心已定,再加上朝中没有合适人选,没奈何发了圣旨,让两口子带兵打仗。
也正是那一次,魏国公为了朝中安稳,为了能够得胜还朝,竟是为国捐躯了。
等到靖仪公主带兵马冲破对方城池,拿下降书,砍了敌首的脑袋后,不哭不闹,安稳带人回长安,一回来便病了。
大伙也知道靖仪公主和魏国公夫妻感情深厚,均替她惋惜不已。
可人家公主性子刚强,心里虽然难过,面上却是不显,把兵权交接之后就闭门不出,一心吃斋念佛,替死去的魏国公祈福,从那之后,靖仪公主很少入宫,皇室有什么活动,这位老祖宗也不出席,长安城内再少见她的身影。
偏这次靖仪公主入宫,说实话,天辰帝这心里真是害怕,靖仪公主那性子,那作派,万一一句话不对头,她可不敢你是不是皇帝,照样给你难堪。
思量半晌,天辰帝硬着头皮迎来靖仪公主。
公主一进永辰宫,天辰帝赶紧站了起来,不待公主跪地行礼,笑道:“姑姑赶紧起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靖仪公主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硬是行了跪礼,这才站起来,天辰帝一瞧,喝,这位老祖宗真是风采不减啊。
好长时间未见,靖仪公主岁数也不小了,可还是艳光照人,脸上没有一点皱纹,头发也漆黑如墨,穿了一件紫色绣百蝶花的衫子,系了浅色罗裙,头发梳的齐整,上面戴了珍珠如意簪,并金凤点头步摇,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都有说不出的威仪风采,尤其那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直指人心,似乎在她面前所有人都不能有丝毫懈怠。
“皇上,礼不可废。”靖仪公主声音也极清朗,看着天辰帝笑了笑:“几年没有进宫,今见皇上风采依旧,心中甚慰,我没有打招呼便来,倒是打扰皇上处理朝政,心中颇为不安。”
来都来了,说这些话什么意思?
天辰帝捏了一把冷汗,就怕这位是来找磋的,赶紧干笑两声:“哪里,哪里,姑姑能来侄儿高兴都来不及,姑姑赶紧坐吧。”
说着话,他又朝刘全喜道:“刘全喜啊,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姑姑倒茶。”
“唉!”刘全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出去张罗茶水。
靖仪公主稳坐下来,看向天辰帝:“皇上,我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姑姑有什么事情便讲,哪里用求不求的,朕能办的,一定办到。”天辰帝笑着打哈哈,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
如今他家都有了孙儿,却在面对靖仪公主时,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不已,无它,小时候挨这位的打挨的多了,落下毛病。别的不怕,就怕这位来。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客气了。”靖仪公主笑了笑,端过刘全喜倒的茶水喝了一口,缓声道:“你地外甥,我的孙儿年纪也大了,我瞧着也该当成亲了,心里替他着急,可这孩子偏是个性子倔的,哪个都瞧不上。偏偏就看上了刘家那个丫头,我来呢,是想求皇上成全,给两个孩子赐婚。”
“哦?”
天辰帝一惊,心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嘛?
“这个好啊!”他打着哈哈笑了起来:“姜墨小子要成亲了。朕心里也欢喜,这事情好办的紧,朕这就传旨。把刘府的千金赐给他为妻。”
说着话,天辰帝就要写旨,靖仪公主瞧了,撇了撇嘴:“皇上且慢。我还有话说。”
天辰帝心里忐忑难安,暗道怕不是这么简单便成的吧。
果然。靖仪公主这会儿站了起来,大声道:“皇上有时间还是多加管教太子,我大昭国储君怎能耽于儿女情长,太子宫里女人也不少了,偏还整天的盯着这个瞧着那个,如此下来如何是好?”
难道是太子得罪了这位主?
天辰帝想着,赶紧陪笑:“姑姑说的是,朕会教训太子的。”
“这便好!”靖仪公主点头:“前些天我府上为了墨儿办了品菊会,请了长安城的贵女前来,就是为了给他挑媳妇。谁知道,太子听说我府上美女成群,竟亲自赶到。偏巧还看上了刘府的这位千金,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可皇上也知道墨儿性子左,只求个一心人,他看上了刘家小姐,若是娶不来,怕一辈子都不会娶妻的,这不是让我姜家断根么,我一急,可也管不得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亲自来求了皇上,念关我一家还算忠心的份上,可不能让我府上断子绝孙啊。”
这话说的真够狠的,句句带刺,听的天辰帝暗暗佩服,心道果然还是这位主,多年不见,骂人的功力丝毫不减当年啊。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谁敢在天辰帝面前放肆,可偏巧是这位公主,天辰帝小时候蒙她教导过一段时间,后来人家驸马为国捐躯,天辰帝总觉得对这位姑姑心中有愧,一听她说话,也不言语,心里只把太子骂了一顿。
靖仪公主这话还没完呢,只道:“太子正妃侧妃都有了,侍妾也有一大群,他也不缺个把女人,刘家千金长相普通,性子冷淡,不适合入太子宫,皇上还要和太子讲明白一些,省得他到时候怨我这个姑祖母。”
不说天辰帝,就是刘全喜在旁边听的也是冷汗直流,心说这位姑奶奶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把太子骂成这样,不说这位是储君,便是普通皇子,怕也……
难道她就不怕将来太子继位和她秋后算帐么?
细细一想,刘全喜惊的心跳加速,有些不能自已,怕是太子根本不可能继位的吧。
他为自己的想法暗惊,同时又有些窃喜,似乎是通过这位偷猜出了一点皇上的心思。
皇上根本就没打着要培养太子的主意,否则,也不会那样溺爱非常了,从小,皇上就对太子捧在手上,要什么给什么,让他娇惯成性,做了什么错事,也只指责旁人,从不怪罪太子,以至于太子现如今骄奢淫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此一想,皇上根本就是有意放纵的吧,只是拿着太子做挡箭牌,然后观察剩下的几位皇子,想要从中挑选合适的下任君主。
可是,皇上心里合适的继承人是哪个呢?
刘全喜偷偷看了靖仪公主一眼,心道果然不愧能得三代帝王恩宠,这位心机真真深不可测,皇上这么隐藏的心事都能猜得到,看起来,以后还得和姜家多多亲近,以便于让公主带携一下。
刘全喜打定了主意,只在一旁做木头人,不敢动不敢言,想要多听听这二位的话头。
却不想,他还没听出个三六九来,就听到外边小九说话,他小声禀告着:“皇上,礼部尚书求见,只说北狄国来使,马上要到长安城了,问皇上……”
一听是有国事,靖仪公主也敛了几分气势,跪下道:“臣今日失言,还望皇上恕罪,皇上有国事要忙,臣告退。”
说完了话,不待相扶,靖仪公主站了起来,腰背挺直的出了永辰宫。
靖仪公主一走,屋里气氛缓和下来,天辰帝抹了一把汗,暗暗心惊不已,想着靖仪公主虽然多年未见,可性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谁的面子都不买,刚直的叫人发寒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喜事
“老太太别着急,报喜的怕一会儿就来了。”
月婵坐在老太太身边,看她急慌慌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
今儿是乡试贴榜的日子,一大清早,孟家就派了人去看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回来报信,也不知道孟皓宇考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得中。
老太太早饭都没吃好,一会儿站起来瞧瞧,一会儿派人去大门外侯着,总是得不来信,原本沉稳的老太太都有些等不急了。
月婵心里也急燥,可却是不能添乱的,只得耐着性子劝解。
月娥坐在一旁,也笑道:“老太太不必着急,以哥哥的能耐,必是能够得中的。”
吉利话谁都会说,月娥一句话,老太太心里痛快了一点,这才一摆手:“我知道皓宇一定能中,不过想早点替他欢喜罢了。”
说完话,老太太倒是稳了下来,坐在榻上只是拉着月婵月娥姐妹说话。
月婵冷眼瞧着,老太太的精神似乎不大好,身体也差了许多,前些日子老太太脸还是圆圆润润的,今儿看着,脸瘦了许多,身上的衣裳也显的有些宽大了。
这倒是稀奇,照理说,孟家并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后院那些事情,老太太料理了一辈子,哪里还能拨不开的,怎就越发的瘦弱起来?
月婵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思量了,只陪着老太太说笑一会儿。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却听得门外小丫头们欢叫声,一个穿着深绿衣衫的小丫头欢喜的跑了进来,跪地就道:“老太太。恭喜老太太,少爷中了,第二名呢!”
腾的一下子,连同老太太在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老太太更是欢喜无限,大声道:“快点赏!”
又道:“赶紧的,让人准备鞭炮等物,等到报喜的差衙一来,便点响了热闹热闹。”
立刻,就有小丫头们跑去传话。府上丫头小厮个个喜气洋洋,主子得了好,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沾光,想到大少爷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个个觉得脸上有光彩。走路都有几分飘。
更不用说月婵了,月婵晃晃惚惚的,简直就像是在做梦。这一刻,月婵才深觉她和皓宇的命运改变了许多。
前一世,皓宇被刘梅纵着,哪里肯辛苦学习。只跟着几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连秀才都没有得中。他倒是深觉没有什么,反正府上有现成的爵位可继,总是吃不穷的。
皓宇前世就那么混了一辈子,最后和人打架被打死了事,孟家的一切,倒是便宜了刘梅母女。
今生,皓宇很自律,读书用功,为人也谦和有礼,更难得的是能明辩是非。懂得察颜观色,不必说,现如今的皓宇。那可是长安城有名的才俊人物了,只怕这中举之后。提前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月婵,月婵……”
月婵只顾着欢喜了,老太太叫她都没有听到,身后画眉拍了她一下这才回神,看到老太太一脸关切的样子,赶紧笑笑:“老太太,月婵没有什么,不过是听到哥哥中了,欢喜的糊涂了。”
“你这孩子!”老太太心里也是高兴的,并没有计较什么,笑道:“真是个实心眼的,替你哥哥高兴的都犯傻了。”
月婵低头,害羞的笑笑,并不再接话。
月娥站在一旁不断说着吉祥话,恭喜老太太,只说老太太是难得的有福之人,儿孙都争气,现如今皓宇可是正正经经的举人老爷,到明年,得中进士,将来前程似锦,老太太脸上也有光彩。
月娥是个口齿伶俐的,这番哄着,老太太越发的高兴,拉着月娥说了好些话,难得对她也慈眉善目起来。
只月婷有些酸意,撇着嘴冷笑道:“我当什么,不过是考中了举人罢了,这还不是解元公呢,就这般……”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瞪了过去:“糊涂,你当那解元公便是那般好中的,第二名就已经很不错了,以咱们家如今的地位,哪里还用得着皓宇去这么搏的,考中了解元反而不美,倒不如第二名实在,再者说了,你哥哥中了,你脸上不光彩,如今全府上下都欢欢喜喜的,你这般冷言冷语,是不忿哪个?”
老太太一番话扔过去,吓了月婷好大一跳,这才惊觉刚才的话确实不对,赶紧给老太太赔礼,又添了好一番话,再加上月娥在一旁弥补,这才算是圆了过去。
不过,到底让月婵有些不爽快,她家哥哥得了好事,月婷不说恭喜也就算了,还说些丧气话,这不是明摆着和她过不去么,月婵瞧了月婷一眼,找了个由头出了正房。
才出门,就见院子里丫头小厮乱跑,一个个脸带喜色,也不知道忙的什么。
月婵赶紧叫过一个丫头来问:“这是怎么的?一个个都不做活了么,胡乱跑跳,仔细冲撞了人。”
那丫头应了一声,笑嘻嘻道:“大小姐先别说这个,今儿便是我们再冲撞了您,您也不会生气的,我只和您说,刚才报喜的差衙到了府上,现在老爷正在前厅招待呢,少爷得中,老爷只说这是大喜事,这月月钱要加倍的。”
说着话,那丫头又行了个礼,一脸的机灵相:“还没有给小姐贺喜呢,小姐,这是大喜事,您可要给赏钱的。”
月婵无语,身上也没有带钱,只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来,痛快的扔给那个丫头:“这个赏你了,自己拿着玩罢。”
丫头一瞧,那荷包可是贡缎所做,料子很难得,绣工也好,针脚细密极了,这要是拿到外边去卖,怕是值好几两银子的。
吐了吐舌头,丫头飞快的谢了赏,拿着荷包一溜烟小跑,跑个没影。怕是寻着哪个好姐妹炫耀去了。
月婵摇了摇头,扶了画眉的手一路摇曳而行,边走边道:“这会儿哥哥怕也是欢喜的,只怕过不得几日就要开鹿鸣宴了吧,画眉,咱们赶紧回房寻寻,看看前几日给哥哥做的衣服可合适,若是不成,再找料子,趁着有时间。做上一套好衣裳,也让哥哥出去兴头兴头。”
画眉一脸笑容:“小姐说的是,咱们府上又不是穷酸人家,如今少爷得了这天大的喜事,正该好好打扮起来的。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有那相熟的人家,还有亲戚们要登门道贺的。少爷很该准备起来了。”
月婵一拍脑袋,心说光顾着高兴了,差点把这事情给忘了,又急行几步。快到听澜阁时才道:“咱们赶紧去寻寻,找件好衣裳给哥哥送过去。可别让他丢了份子。”
说话间,主仆两个回了屋子,叫了黄莺和环儿进来,几个人翻箱倒柜的,把前些日子月婵空闲时给皓宇做的衣裳全寻了出来。
只那些衣裳摆了一屋子,一个个全都架了起来,月婵仔细的瞧了,看到那件月白绣竹暗纹的衫子,摇头道:“这件太素了些,怕不合适。”
又见浅紫色绣云纹的袍子。皱眉道:“这衣裳做工有些不好,穿出去恐人笑话。”
再看一件浅绿走银线的衫子,还是不满意:“这颜色不好。衬的哥哥的脸色也怕不好看。”
几个丫头都有些想笑又不敢笑,不说别的。光说这几件衣衫,可是月婵带了几个丫头做了好一段时间才做出来的,可是下了死功夫的,不论是料子还是做工,或者绣工,都是没得挑的,也就是月婵如今碰到这样的喜事,有些乱了阵脚,总感觉哪件衣衫都配不上皓宇。
挑了好半晌,才挑出一件绯色暗纹衫子,那衫子宽袍大袖,袖口领口都镶了黑金边,配了黑色走金线的腰带。
再把一应的饰物,比如寄名符,荷包香囊,还有玉佩等准备妥当,最后又放了金冠玉簪子,把这些东西都整整齐齐放好,叫了黄莺和环儿亲自去送,务必把皓宇打扮的美美的才成。
把一应东西准备好了,月婵顾不得吃饭,只叫了画眉过来,让她派人去问问,看看余家的柳大公子考的如何,若是得中,必也得备一份厚礼来。
她这里在后院忙忙碌碌,前院孟之文带着孟皓宇也是一通的忙活,送走了报喜的差役,便有贺客盈门。
孟之文看着儿子争气,心里也是欢喜无限的,不说忙了,便是几日不吃东西,也是高兴的,才带着皓宇要出门迎客,就见黄莺和环儿捧了东西来。
再一瞧,竟是准备的齐齐的衣饰等物,孟之文一抚额,才想及忙晕了头,竟是没让皓宇换一身新衣裳。
等着两个丫头服侍皓宇换了衣衫,这新任的举人老爷也就出炉了,皓宇本身长的就好,个子高高的,身材也好,肤白如玉,眉目清俊,和月婵有几分相像,再换上这绯色衫子,更衫的他玉树临风,好一派翩翩公子形象。
孟之文看了,心里欣慰,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竟亲自拉了皓宇出去,一路上给他分析要来的客人性情喜好,还有朝中各类事务,听的皓宇敬佩的同时,也是连连点头附和,父子俩真真亲密无间,羡煞旁人。
那里,画眉出去不一会儿,欢欢喜喜的进门,一进屋就道:“小姐,打听到了,柳家公子得中第五名,还有,这次的解元公竟是霍家被赶出去的那个庶子呢,只不知道这次霍家如何悔恨吧。”
月婵一怔,倒是没想到柳元生这般争气,也没有想到霍思成比她家哥哥都要厉害,别的不知道,她自己是明白的,便是皓宇临考前些时日,她亲自猜题,亲自给皓宇讲解,这让皓宇受益匪浅,月婵自问,她心头所学,比之当世大儒也不差什么,那个霍思成天文地理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月婵只想着,人这一生精力有限,学了这样,那样怕是不成的。
谁料得到,这人竟这般聪明的不似常人,连乡试都能得中解元公,这个霍思成,真是让人不敢小视,以后怕前程不可限量,到时候,霍家悔恨只怕也晚了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北狄豪言
“小姐!”
画眉一脸笑意:“还有一件好事呢,我说出来保准让您高兴。”
“什么事?”
月婵好奇,今儿是放榜的日子,除了乡试得中这天大的喜事,还能有什么喜事不成?
画眉侧头,眉眼含笑,显的俏皮可爱极了,只摇着手指头:“小姐,我累死累活的出去打听,得了这样的好信儿,您可得赏点什么,不然,我是不会说的。”
这丫头也学会讲条件了,月婵瞪她一眼,只从首饰盒里翻出一个金簪子递给画眉:“得,我今儿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画眉立马乐开怀,把簪子装了起来,倒不是簪子有多贵重,这到底是主人家有喜事赏的,能够沾个好彩头罢了。
“小姐,我只听说了,刘家得了圣旨,要把清宁小姐赐婚给魏国公府的世子爷呢。”说着话,画眉也是替清宁高兴的。
月婵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只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抓着画眉问:“可是真的?哪时下的旨?”
“真的,我听的真真的!”画眉肃了脸:“今儿才下的旨,皇上说清宁小姐秀外慧中,难得的好女儿,和姜家世子爷正经般配,要给两个人赐婚呢,这下子好了,清宁小姐大事做定,又是皇上亲自主持,哪个还敢打她的主意,阿弥陀佛,清宁小姐往后的事情不必再操心了,姜家那样的人家,她嫁过去必是错不了的。”
月婵听画眉这样讲,心里也是认同的,姜家是难得的好人家。不说有怎样的权势地位,府上还有一个公主坐镇,只说府上几代人只娶嫡妻,从不纳妾这点就是很难得的。
姜家男儿可能受了公主的影响,成亲时一心要找知音人才成,若是碰不到让他动心的人,宁可不娶亲,所以,姜家男儿只要娶妻,便对妻子死心踏地。绝对不会做出让妻子伤心的事情来,女子嫁给这样的人,必是快乐幸福的吧。
月婵不由的恍忽起来,想到前世的时候,每次傅文彬纳妾或者收通房的时候。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样痛,却还要强颜欢笑,亲自替他张罗主持。不但如此,还得在婆母面前替他遮掩,次次如此,几年下来。她的心痛到麻木,只觉着活着也无甚乐趣。不如……
摇了摇头,月婵从悲伤情绪中走出来,紧紧握拳,她已经重生了,前世一切如过眼云烟,还是不要去想为好。
画眉静静看着月婵,发现月婵身上又透出那种忧伤气质来,也不由的担心,只当月婵又思及苏氏来,或者在为她自己的前程担忧呢。
如今清宁有了着落。而月婵眼瞧着也到了定亲的年纪,却还没有合适的人家,老太太只想拿她换尊荣。老爷忙的什么似的,也没有替她留意亲事。只少爷关心,可也做不得主的。
若是长此下去,可如何是好,这做亲的事情夜长梦多,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人从中插手,到时候……
画眉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了,只站在一旁,下定决心,总归是不能让小姐伤心的,她或是该找个时候,去找少爷好好谈谈了,让少爷在长安城的才俊中留些心思,给小姐寻个好人家。
月婵眼神清明起来,满身的忧伤收起,回头对画眉一笑:“画眉姐姐,咱们赶紧找些好东西,给清宁送过去,权当给她道贺了。”
画眉点头,随着月婵去寻些稀奇玩意。
那边,孟之文带着孟皓宇好一通的张罗,总算送走了贺喜的客人,一连几天孟家宾客盈门,扰的孟皓宇不得清静。
后来还是月婵拿了主意,只说皓宇要闭门读书,谢绝宾客拜访,这才让孟家得以清静起来。
之后孟皓宇赶着拜见房师,又参加鹿鸣宴,一时也忙了起来。
偏这日,孟皓宇参加鹿鸣宴,月婵大早起来,替他忙活一通,她自己带着画眉几个,连着好几天不得休息,替孟皓宇做了衣衫出来,宝蓝色的衫子,做的稍微宽大了一些,领口和袖口都镶了银色绣宝蓝花纹的宽边,衫子上也是用银线绣了几行古诗词,腰间系了银丝带,底下挂了碧玉佩。
衣饰虽然有些简单,可穿在皓宇身上,却更显的他文雅淡然,真是好一个翩翩好儿郎。
那衣衫的配色和绣饰,有些瓷器的精致感,皓宇穿上之后,在屋中不显,到了外边,在阳光下一照,竟是发着淡淡彩光,看的人惊叹不已。
孟皓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衫,穿上之后,在阳光下一走,竟是有些不自在,更是好奇极了,不知道月婵是怎么做到的。
月婵浅笑,对于孟皓宇的疑问没有解答,只俏皮的看着他,让孟皓宇无奈的紧。
他又赶着赴宴,没有时间去拷问月婵,只得忿忿的带着翰墨离开,一边走还想着等回来找时间好好问问月婵。
孟皓宇在前边走,画眉几个丫头简直看直了眼,孟皓宇的背影正对着阳光,那身上的银丝线发出七彩光芒,实着宝蓝的布料子,让他整个人就像是拢在光晕里一样。
天啊,画眉捂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婵:“小姐,这衣服,这衣服莫非是天上神仙穿的不成,小姐怎么做的?”
那衣服的款式是月婵设计,是画眉几个丫头缝制的,不过,花纹却是月婵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几个丫头也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样的玄奥。
月婵一笑,敲了敲画眉的头:“其实是很简单的,那丝线是我特地加工过的,每一根丝线都是用三根丝线拧成,分了三面,正好拼成三棱形,等阳光照在丝线上,互相反射,便成了那个样子。”
月婵说的简单。可是,画眉却瞧见她手上的累累伤痕,不由的捧起她的手连连惊呼:“小姐,这……”
月婵把手缩了回去,这并没有什么,丝线做成三棱形,难免在绣制的时候会划手,一个不慎便伤到了手。
不过,手上虽然伤着了,月婵心里却是欢喜的。想着自家哥哥穿上这件精心缝制的衣衫,那样的风姿神采,再多的伤痕也是值得的。
画眉知道月婵不愿意多谈手上的伤,只强笑道:“我看啊,少爷穿着这么一身出去。必定是要大出风头的,长安城的那些闺阁女子若是见到咱们少爷,怕不被勾了神魂去。”
黄莺也在一旁笑着:“可不是怎的。少爷虽然中了亚元,可这么一过去,怕不把解元公给压下去么。”
月婵看两个丫头说笑,心里也欢喜。想着孟皓宇得到人夸赞的样子,也笑弯了眉眼。
因着记挂孟皓宇。月婵一上午都没有做什么事情,到了中午,胡乱吃了些饭,歇息一会儿,就派人去打听皓宇回来没有。
她这里还没有派出人去,皓宇房中的润雨便匆匆跑了进来,一见月婵,先是松了口气,接着道:“小姐,您快过去瞧瞧吧。少爷喝醉了酒,解元公送他回府,他……这会儿正在房里胡乱骂着。解元公劝解不下,我们实在没法子。过来找小姐过去劝解劝解。”
月婵一听,腾的站了起来,心惊的同时思量着莫不是自家哥哥出了什么事吗?
她哪里定得住神,带了画眉几个匆匆赶了过去。
才走到皓宇书房门口,便听到皓宇的怒斥声:“都是什么人嘛,一个个不思为君分忧,反而幸灾乐祸,只说是淫巧小道,却不想这小道便让人家把皇上君威踩了下去。”
又听一个清润声音劝解:“行了孟兄,这些心里有计较便是,那些人个个钻营,哪里会……”
声音越发的低了,孟皓宇似乎也没了声音,月婵松了口气,看起来,怕是因为政见不和和人争吵了几句吧,自家哥哥这几年过的顺遂,没有受过什么搓磨,心性还是不成的。
“我只心里气恨罢了,想我堂堂大昭国,怎的能被北狄小儿嘲笑,不管如何,总是不能被北狄压下去的,他们不说同仇敌忾,反倒只说无事,是北狄人无事生非罢了,我想起来就气愤。”孟皓宇似乎还在发牢骚,怕是醉的不轻了。
月婵叹气,让人打起帘子,带了画眉进屋。
只见皓宇歪歪斜斜的坐在椅子上,旁边霍思成还是一身白衣,只伸手轻扶着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劝慰的话。
看到月婵进来,霍思成笑了笑:“孟小姐可是来了,孟兄酒醉,在下没有什么好法子劝解。”
月婵紧走几步行了礼,伸手扶住皓宇,抬头瞧向霍思成:“霍公子,今儿不是摆鹿鸣宴的么?怎的哥哥这般气愤,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听月婵问起,霍思成脸上也有一些气恨,小声的和月婵解释了原因,末了还道:“不怪孟兄心头不适,便是在下也是不高兴的,北狄向来和我大昭不和,每年在我边境杀戳的百姓均不在少数,可我大昭承平日久,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没了进取心,只知道享乐,却不知思危……唉!”
月婵听了半晌,才知道这件事情的由来。
原来,前几日北狄派使者来,原这也没什么,两国虽然不和,可都是大国,过年几便会互派使者访问,这也是常事的。
天辰帝也是做足了准备,让人招待北狄使者的。
前些年都是这般过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可今年,也不知道北狄人发了什么疯,竟是在朝见天辰帝的时候,嘲笑大昭国无人,便是于纺织一道都落北狄许多,再是嘲笑上至天辰帝,下至文武百官的穿着很次。
在天辰帝动怒之时,北狄人拿出一块布匹呈上,一下子堵了朝中所有人的口,直气的天辰帝差点没当场发作。
那北狄人献上的料子轻薄柔软,这倒也没什么,偏偏那上面的花纹精致绣美,自成一派,全都是用织机织上去的,和大昭国布料上的花纹都得刺绣一比,孰优孰劣一眼便知。
北狄人看大昭国君臣无语,当场发现豪言,若是大昭国也能织出这样的料子,他们认输,献上边境五城,或是织不出来,便让天辰旁割十城予北狄君主。
第一百三十章 妙法告君
霍思成有些奇怪。
为什么在月婵脸上没有看到愤恨或者恼怒,反而,她眼中一闪而过有些喜意。
本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仔细一瞧,确实有些喜气,霍思成不明白,按理说大昭国的子民不管是谁,听到北狄如此侮辱自己的国家,必会生气的,可月婵却不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霍思成还没有弄明白的时候,月婵已经下了逐客令,很是客气的向霍思成表示感谢,感激他送酒醉的皓宇回来,并且一路照顾皓宇,并且,月婵表示,时候已经不早了,皓宇醉的不知事,月婵又是女儿家,不便留客。
这么一番话,霍思成那样的机伶人怎么听不出来,笑了笑表示时间确实不早了,要早点回去,便告辞离开孟府。
出了孟府,霍思成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心头是欢喜的,终于再次看到月婵,几日不见,月婵更显清丽了,看到她,霍思成就感觉身心舒畅,几日来因为霍家的事情引起的烦燥也消失无踪。
若是……
能够和她长相厮守该有多好!
霍思成忍不住幻想,要是将来能够娶到月婵,夫妻同心一起经营一个新的家,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边走,霍思成不住的想着月婵的美好,以此来清洗心头的愤恨和怒火。
霍家简直欺人太甚了,先前欺他年幼没有依持,便不念亲情,往死里害他,等他逃脱出来。拜了名师,学了本事,如今眼瞧着无限光明前程摆在眼前,霍家舍下脸面又来走动,想要让他重归族中,哼,这怎么可能。
他霍思成不是那等看人脸色过活的,师傅教导从来不敢或忘,做人要有尊严,不管什么样的情形。碰到怎样的逆境,都不能失了尊严二字,否则,人活着,与死了无异。
师傅于他有救命教导之恩。不异于再生父母,师傅的话,他怎敢不尊从。
再者。霍家已经从内腐烂,如同腐肉一样,一旦沾上将永远割舍不掉,他好容易摆脱那个府上的人。怎敢再去招惹?
不光如此,他的娘亲就是被霍家的人生生逼死的。母仇不得报也就算了,让他再和仇人平安相处,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到娘亲,霍思成又想到月婵,当年,他家娘亲临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只说女子一生太过苦痛,让他若是将来娶妻,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要花心招惹太多风流债。让妻子伤心难过。
他永远记得娘亲那时候的表情,那样的黯然伤神,悲苦愁怨。
如果可能。他一生只娶一个妻子,定不让自己的妻子像娘亲一样哀伤。
快步走着。霍思成很快回了客栈,进了屋子就开始攻读书籍,他要努力,他是庶子,如今没有家族依持,想要娶到孟家嫡女,无异于异想天开,若是明年春闱他能得中状元的话,或者还有一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一定要握在手中,不能有丝毫闪失。
月婵不知道霍思成想什么,她只一心照料酒醉的孟皓宇,扶皓宇起身,对润雨道:“润雨姐姐,麻烦你去熬醒酒汤给哥哥喝。”
润雨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月婵又叫了皓宇房里另一个大丫头梅香,让她端了冷水和毛巾过来,亲自拿了毛巾给皓宇擦脸。
等到帮皓宇把手脸都擦干净了,这才让人把他扶到床上,伺侯他躺下,才要让梅香替他脱鞋,双手却是被皓宇紧紧抓住。
“妹妹,妹妹……你是难得的聪慧人,你想个法子,把北狄人打败,不能让他们这般嚣张……”
月婵好气又好笑,挣了半天挣不脱,只好胡乱应道:“好,好,我想个法子……”
“呵呵!”皓宇躺在床上傻笑起来:“我就知道妹妹是好的,今儿你给我的衣裳就好,我穿出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别人夸赞我这衣裳好,我就很自豪的告诉他们,这是我家妹妹亲手缝制的,我家妹妹是个好的,会做很漂亮的衣裳……”
月婵简直有些无可奈何了,哀叹着摇了摇头,真是没想到自家哥哥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拿着妹妹出去炫耀,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妹妹,你可定要想出好法子来,我知道你织的布很好,我虽然没有见过北狄人的布是什么样的,可我知道,定是没我家妹妹织的好。”
孟皓宇还在那里胡言乱语,月婵有些招架不住,叫过梅香来交待见句,看皓宇安生了,这才带了画眉出去。
一出门,月婵揉了揉额头,生生把头上的抽痛压了下去。
画眉有些担忧:“小姐,少爷那话……小姐真的打算……”
月婵看她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我也不瞒你说,我打算和北狄人比试一场。”
“小姐!”画眉吓了一大跳,赶紧道:“这可使不得,这事情重大,有关整个大昭国,小姐若是胜了千好万好,若是败了,可怎么是好?”
“败?”月婵冷笑:“我便不信我会败,再者说了,便是败了又如何,你也知道清宁许了人家,我怕那个好色的太子胡乱打主意,咱们府上可没有人能够顶得住,若我自己不搏上一回,我下半辈子可就真交待了,如今,这样的好机会放在眼前,我就是死,也要去试试,胜了我便能脱身而出,若是败了,也不枉这世上走一回。”
月婵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插手这件事情的。
她心里明白,如今天辰帝定是为北狄的事情焦头烂额呢,怕是已经下诏找那最好的织娘,最好的纺工来织布了吧。
大昭国那些织娘的纺织水平月婵心里有数,哪里能够比得上她的净纹,若是她的净纹一出手。一定能够把别人给压下去。
可是,怎样才能让天辰帝知道她会织净纹呢?
而且,还要让天辰帝在无意中知道,不能她自己强出头去逞强,这件事情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啊。
她要仔细的思量,给自己拼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月婵边走边想,画眉已经被她的豪言壮语给吓坏了,整个人傻了似的跟着月婵,如游魂一样走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喘了口气:“小姐,既然小姐定了主意,画眉就随小姐,胜了。画眉替小姐高兴,败了,黄泉路上我也陪着小姐。”
这样的话。让月婵有些伤心又感动非常。
她一把拉过画眉的手:“傻姐姐,你放心,我会仔细想清楚的,黄泉路太难走。那里黑漆漆的一点都不好玩,哪里有咱们现在好。我一定要找个稳妥的法子,就是败了,也要能够抽身而出,你只管安心,我要姐姐陪我活过百岁。”
画眉眼里有些泪花,抬头硬是忍了回去,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可不陪你活那般久,你自己做老妖怪讨人嫌去。”
月婵一瞪眼:“什么老妖怪,画眉姐姐这样胡言乱语,可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说着话。月婵两根手指直往画眉身上敏感处招呼,直惹的画眉笑声不断,一边跑一边避。还连声哀求,她这才放过画眉。
回到听澜阁。月婵把压箱底的一块净纹布料给找了出来。
那布料是用水红丝线织就,上面织了朵朵白色茶花,布料柔软光滑,如同水一样的荡着光环,那茶花洁白无暇,全开半开,如同真的一样,人一眼看过去,仿佛能够闻到茶花的香味一般。
不只是白色的茶花,便是伴着茶花的绿叶也是鲜亮诱人,叶片厚料鲜绿,叶脉清晰真实,这样的花色,就是最好的绣娘,也是绣不出来的。
月婵把这布料找出来,弄的黄莺几个有些奇怪,不知道她特特的找出这料子做甚。
月婵也不说什么,直接铺到宽大的桌案上,让画眉拿了剪刀和白色画粉来,先思量算计了一会儿,便开始在布料上画出线条,画完之后拿了剪刀裁剪。
等到剪完,月婵亲自挑了针线,把几个丫头全赶了出去,她自己坐到窗前光亮处开始做起活来。
画眉几个出去,只不明白月婵这是要做什么,又担心她自己做活累坏了身体,急的什么似的。
月婵一针一线,挑了各色的丝线缝制,一下午的功夫,把一件衣服基本缝制好了,她左看右看,总觉得缺些什么,就又翻了箱子,寻出一块杏黄料子来,裁剪下来往衣服的领口袖口处滚了三道杏黄边,再拿了葱绿的丝线在杏黄边处绣出一片片小草叶子。
等到绣制完了,天已经暗了下来,月婵叫了画眉进来,点了蜡烛继续做活。
她让黄莺挑了一些白色滚圆小巧的珍珠,一颗颗镶到衣服上面,这一件衣服总算是完工了。
月婵瞧了几眼,看了看黄莺的身材,让她把衣裳穿在身上,转着圈的看,瞧着黄莺穿上这衣服,更显的俏丽可爱,又显的身量苗条,气度优雅迷人,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她这是学的净妃留下来的笔记上的裁剪方法,按着身体的尺寸精心裁剪的,这衣裳比之现在大昭国那些贵女们的衣服更加的贴身舒服,也更显身条。
果然,便是黄莺穿上,就衬的她美了不是一星半点,若是……
月婵笑了笑,让黄莺把衣服脱下来,亲自折好,装到木盒子里边,又找了一套首饰放进去,交给画眉道:“你明儿一早就送去魏国公府,亲自交给彤妹妹,不用说别的,只说我说的,让她穿了给能瞧的人瞧到,她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画眉一惊,心头亮光一闪,突然间就明白月婵在打什么主意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事做定
太阳虽然不是很烈,却也很温暖,不过,天辰帝的心头却并不好受。
看着一排站在自己身前的儿子们,天辰帝强压怒火,笑了笑道:“大概北狄来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太子高子轲向来容不得人,一听天辰帝问起,立刻站出来道:“父皇,儿臣自是知道的,北狄那等荒蛮之地能够有何好布料,敢放此豪言,父皇放心,儿臣这便寻天下织娘来,定要织出……”
太子的话还没讲完,天辰帝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轲儿,父皇向来告诉你做事情要稳妥,你今还没有见到北狄拿来的料子,就敢放此大话,这可是不成的,兵法都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别说是知彼了,连已方都弄不明白,便轻易放言,长此以往,如何为君?”
高子轲被天辰帝一顿数落,有些丧气,看了天辰帝一眼,便退了下去。
天辰帝再看向别的皇子,却见三皇子高子轺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自己的话从没听到耳内。
四皇子高子轹手拿佛珠不断转着,只低头念经,别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五皇子高子轵一脸微笑,微微一步上前:“父皇不必操心,儿子也打听到了,北狄人的布料并无稀奇之处,只是用织机织出来的花纹,这和我们大昭国有些不同,不过,想来我大昭国地大物博,若是找寻,怕也能找出那等用织机织花纹布的奇人来。”
这话倒也在理,天辰帝看了高子轵一眼。倒是笑了,很赞赏的点了点头:“你这话很是!”
这番态度,别的皇子都不去理会,只高子轲充满恨意的瞪了高子轵一眼。
三皇子眼神微动,片刻之后低头不说话,就跟一尊雕塑一样,好像从来没动过似的。
天辰帝眼尾轻扫,早把各人的样子瞧在眼里,对着高子轵赞赏一笑,果然又召来太子的怨念。天辰帝明白,却还是依然故我。
七皇子高子轾这时候却是一步上前,一双凤眼微翘,脸上满是笑意:“父皇,今叫儿臣来只说要赏花的。如何却在这里谈起国事了,父皇夙夜操劳,儿臣等也是担忧父皇的身体。难得今日父子齐聚,儿子们伺侯父皇乐呵一场,也算歇息一天,还请父皇不要再谈这些烦心事了。“
高子轾向来随心所欲。朝中政务也不插手,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高子轾从来都是向着太子的。
似乎是高子轾小的时候,太子护过他一段时间,从那之后,高子轾就跟随在太子身后,替他做了许多事情。
如今高子轾见天辰帝给太子没脸,又夸赞五皇子,便出来替太子解围。
天辰帝眼光扫过高子轾,虽然有些不痛快,不过。对高子轾还是很疼爱的,众位皇子之中难得有他这么一个念及兄弟亲情的人,天辰帝不愿意让这份真情毁坏。只好笑道:“也罢了,子轾说的是。咱们这便好好逛逛,今日也来个父子同乐。”
一行人天辰帝在前,刘全喜跟在旁边伺侯着,剩下的几位皇子都跟随在后,便如此去了御花园内。
此时已至深秋,御花园里许多花木调谢,不过,也有一些耐寒的花还是开的很艳,天辰帝到来,早有小太监打头,把御花园检查一遍,许多碍眼的东西去掉。
带着一群皇子行至湖边,看到湖岸栽种的片片金菊开的正好,天辰帝停住步子,才要叫过几个皇子来吟几句菊花诗,却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明显就是女子笑音,轻松活泼,如银铃一般悦耳,让人一听,心头便是喜悦非常。
“这是哪个女子?”天辰帝问跟在身旁的刘全喜:“你去瞧瞧,看看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竟是笑的这般欢喜。”
刘全喜应了一声,马上顺着声音过去。
天辰帝回头,中年的他容颜里带了些少年时的俏皮,对一众皇子做个禁声的手势:“咱们也跟去看看,哪个人这般胆大,御前如此调笑。”
说完话,他自己先行一步,顺着刘全喜的步子就往前走。
那些皇子们怔了一会儿,就也跟了上去。
还没有行上几步,就见刘全喜带了两个女子过来,这两个女子一个着水红衣衫,一个着嫩黄衣衫,一边走还一边笑。
等走近了,天辰帝也算瞧出来了,只奇怪哪位如此胆大,却原来是这位小姑奶奶。
那走在前边穿水红衣衫的就是魏国公府的姜大小姐,身后穿嫩黄衣衫的,却是天辰帝的女儿卿澜公主,这两个小姑娘从小就要好,她们在御花园玩闹欢笑也在情理之中了。
两个人走近了,齐齐拜了下去,天辰帝一见这么两个鲜花一般的小姑娘,心情也好了许多,赶紧道:“不用多礼了,彤儿,澜儿,今儿怎么如此悠闲?”
姜彤一笑,还没有说话,却听卿澜一步上前,急道:“父皇,彤姐姐哪里是来陪澜儿玩的,分明就是来炫耀新衣的,您看看,彤姐姐这衣衫真真漂亮,父皇,人家也要一身嘛,您一定要下旨,让那个做衣衫的,也给澜儿做上一身。”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顿时引的天辰帝外加众位皇子的眼光都瞧向姜彤。
这一看,不由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卿澜这般羡慕,原来,姜彤这衣衫确实不似凡品啊。
只姜彤俏生生站着,巴掌似的小脸上大眼睛滴溜乱转,一身水红衣衫衬的她更是肤如白玉,衣衫上的白色带粉的茶花添了几分秀雅,生生的把姜彤的气质衬的无限美好。
太子点头,以前只知道姜彤是个野丫头,如今瞧来,倒还真是个小美人了。
三皇子冰冷脸上也有了些松动。别人倒还罢了,只九皇子高子轩看到姜彤的一身衣裳,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倒是有些怒意。
“彤儿过来!”
等看清楚姜彤身上的茶花似乎不是绣上去的,天辰帝立马好奇起来,伸手把她招至身边,竟是不顾身份的拉过姜彤的手,看着她袖子上的半开茶花发呆。
高子轵很会钻缝子,一瞧之下,立马笑了起来:“恭喜父皇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彤妹妹这衣衫上的花不就是织出来的吗,只要寻到这织布的人,还怕什么北狄人。”
天辰帝这时候也瞧出来了,姜彤这衣裳上的花朵还真是织机织出来的。而且,这织工真真的精致非常,简直要巧夺天工了。一时间,天辰帝郁结于心的纠结之事也消散无踪,心情大好之下,大笑起来:“好。好,子轵说的是。真是上天有眼啊。”
“是父皇圣明,上天才会如此宽待我大昭国。”五皇子打蛇随尾上,又是一番奉承的话出口。
姜彤脸色有些不好看,偷偷瞪了高子轵一眼,朝天辰帝笑笑,撒娇道:“皇上,彤儿的手都酸了,您要是看好了,彤儿可要歇一会儿了。”
天辰帝回神,对姜彤一笑:“好。好,歇一会儿,我们彤儿可是大功臣呢。来,彤儿告诉朕。这衣裳是从哪里得来的。”
姜彤调皮笑着,对天辰帝勾了勾手指:“皇上,彤儿说出来,皇上可有赏。”
众人无奈之极,不过,也知道这位小姑奶奶向来不怕什么君威的,和她的祖母靖仪公主一样,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谁还能和她计较不成。
天辰帝这会儿心情好,对姜彤也和颜悦色,只道:“你说出来,待朕寻到这等奇人,定会赏你的。”
这话一出口,姜彤立马跪地行礼:“彤儿谢皇上赏。”
这丫头,天辰帝无奈摇头:“你快说吧,衣裳哪来的。”
姜彤眼珠子微转,一笑间灿然生辉:“皇上,这衣裳是彤儿的好友给的,那人皇上也认识啊,还说人家不凡呢。”
朕也认识?
天辰帝更是好奇起来,他夸赞的人很少,可是,哪个又有这等奇巧技术?
他还没有想明白呢,那冷面的高子轺竟是开口了,对天辰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知道了,是孟家大小姐。”
天辰帝这才想起来,那个温柔可亲,却也气质出众的孟月婵,他似乎确实夸赞过人家,也曾有心思把她配给自家的儿子们。
可是,这会儿天辰帝再环顾一下,叹了口气,他这些儿子们长的虽好,才华也都不错,奈何一个个性情都有缺陷,那样一个精灵似的女儿家,还是不要再拽进皇家受苦了,让她自寻如意郎君也是好的。
天辰帝的变化姜彤瞧在眼里,心头一亮,低头巧笑一下,很为自己的好友高兴。
“皇上,子轺哥哥说的是极,确实是月婵姐姐做的衣裳,皇上看可漂亮。”姜彤转了一圈,在天辰帝跟前又炫了一回,压低了声音偷偷道:“皇上,彤儿和你讲啊,月婵姐姐可巧了,不但会做衣裳,还会织布呢,她织的布很好看,我有一回偷偷看过,她自己用各色丝线,竟是在织机上织出一副江南美景来,真真好看极了,比彤儿画的都漂亮呢。”
这话一出口,不说天辰帝,单各位皇子都心头各有思量。
太子眼前一亮,又赶紧低头,眼睛微眯,也不知道在打算什么。
五皇子脸带笑容,眼神微转间,已经把事情想透,主意打定。
三皇子神情照样冰冷,只看向九皇子的时候,面现担忧之色,九皇子早已气的咬牙切齿,想捂了姜彤的嘴,可却也不能上前。
天辰帝兴致完全被勾了起来,大笑道:“彤儿说的这话可真,咱们把你的月婵姐姐叫过来,朕可要好好瞧瞧,彤儿有没有在吹牛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牛鬼蛇神
第二次进宫,月婵多了几分沉稳,目不斜视的跟在九公公身后,缓步过了几许宫墙,等到了御‘花’园中的时候,便听得爽朗笑声传来。
这是天辰帝的声音,月婵是不会听错的,想来,天辰帝此时心情是不错的。
深吸了口气,月婵思量着,这会儿她就是说些冒犯的话,天辰帝应该也不会置她的罪吧。
“皇上,月婵姑娘来了。”
刘全喜/提醒一声,天辰帝回身,隐约间看到月婵俏生生站在红‘色’宫墙边上,一身绿衣,和红‘色’宫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婵丫头来了,赶紧过来。”天辰帝一脸的慈爱表情,仿佛是月婵的长辈一样。
紧走几步上前,月婵跪地嗑头,三跪九叩礼行完,这才顺势站起来:“臣‘女’给皇上请安。”
她话音才落,姜彤已经跑了过来,笑道:“月婵姐姐,很不必多礼,这会儿皇上带着我们游御‘花’园,不论君臣,只论亲疏。”
月婵笑容有些僵硬起来,心说姜彤果然不愧是靖仪公主的孙‘女’,这‘性’子,和靖仪公主简直一个模样。
倒是天辰帝‘挺’高兴的,笑道:“彤儿说的不错,月婵丫头,你就把朕当成你家长辈便成。”
月婵这才抬起头来,偷眼打量天辰帝一眼,发现他是真的高兴,满眼的笑意,并且右耳有些泛红。
果然是找到了解决北狄的法子,才这般欢喜的吧。
月婵知道天辰帝有一个‘毛’病,心里高兴的时候,右耳会泛红,生气想要杀人的时候,左耳会微动,这会儿右耳泛红,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是会答应的。
只要提要求的人不怕他生气时算后帐便成,月婵是不敢的,君王无情,又喜怒不定,这会儿越矩了,不定什么时候被他翻出来定罪呢。
“月婵不敢,皇上龙威在此,月婵胆子小,哪里敢放肆。”说着话,月婵上前一步:“不知道皇上唤月婵来有何事吩咐?”
“大胆,敢对父皇如此说话……”那边,太子在天辰帝未开言前,竟是迈步过来,话语直指月婵。
天辰帝只笑,脸带深意的看着月婵,过了片刻,一摆手:“子轲退下。”
太子很不甘心,却不敢违逆天辰帝,只得恨恨退下,临去之前,还怒气冲冲的看了月婵一眼,月婵有些无奈,她从来不曾得罪过太子,为何换来这般大的反应。
低头,月婵紧抿着‘唇’,肩膀有些微微发抖,开始扮演一个受到惊吓的可怜小‘女’孩。
果然,天辰帝神情更缓了几分,对月婵越发的慈爱起来:“丫头啊,太子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朕只问你,彤儿的衣服可是你做的,那布可是你织的?”
便知道是这件事情,月婵把衣服送给姜彤,为的就是今天,见目的达成,月婵自然是高兴的,低头小声道:“回皇上话,是月婵织的。”
几声‘抽’气声传来,不光是那几位皇子,外加刘全喜和几个小太监都在惊奇的观察月婵,实在没有想到这般小小‘女’子,又是高‘门’出来的贵‘女’,竟是比天下最巧的织娘还要巧上几分。
那料子,那衣裳的做工,真真的巧夺天工啊,这‘女’子,莫不上天上织‘女’下凡么?
天辰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也安定下来,再看月婵时,越发的满意起来:“好,好,月婵啊,朕叫你来,便是让你织就天下无双的布匹,好教那些蛮夷瞧瞧,咱们大昭国的布料是怎样的‘精’致,也给咱们大昭国的织娘扬眉吐气,你可是愿意的?”
姜彤站在月婵身边,拽了月婵的手:“姐姐,赶紧答应下来,这样的好事。”
“月婵姐姐,赶紧应下吧”又一个温柔声音传来,月婵顺声看过去,竟是卿澜,呆了半晌方想到,这个卿澜怕是公主吧,怪不得和姜彤那般亲密呢。
不理会姜彤和卿澜的话语,月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光听那猛然跪下的声音,就让人心头一紧,这般大的声响,怕是把膝盖早撞痛了吧。
“皇上”月婵一个头嗑下去,额头有些通红:“月婵无非自己琢磨着织了些布,此等奇yin小道入不得皇上的眼,皇上让月婵和北狄人比试,原本,月婵该欢喜应下,可是,月婵却是不敢的,一则,北狄人织的布月婵没有见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比拼得过,若是输了,月婵丢人是小,皇上龙颜难看是大,再则,织布之事不易,织造‘花’纹更是难上加难,不是一日两日就可完成,皇上没有一个期限,恕月婵不敢应下。”
一番话,入情入理,再加上月婵先前的表现,天辰帝不由的点头,这个‘女’子大气稳当,心思细密,不骄不燥,是个可心的。
“你起吧”天辰帝收了笑容,肃了一张脸:“你说的朕明白,朕只和你讲,你全力以赴就成,胜了,朕好好奖赏于你,败了,朕也不治你的罪,这样可好?”
这般打商量的语气,可是头一回呢,刘全喜听的额上暗暗冒汗,便是姜彤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已经被天辰帝这般和颜悦‘色’给惊呆了。
卿澜更是退后一步,躲在高子轩身后了。
“皇上”月婵垂首:“月婵谢皇上恩典,如此,月婵就应下了,皇上只管放心,月婵必使出全力胜过北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婵语气坚定不移,一脸的强硬,看的天辰帝不由点头。
“请皇上和北狄使者约定,只十日,十日之后,月婵必织出仙锦来献予皇上。”月婵握了握拳,极坚强的说道,她自已已经算了帐,日夜不停的织造,十日定能织出净妃所织的仙锦来的。
“仙锦?”
天辰帝好奇起来:“如何说来?”
月婵笑了起来:“皇上,恕月婵不便透‘露’,十日之后,月婵定带仙锦进宫,给皇上长脸。”
“好”一个字脱口而出,天辰帝越看月婵,越是满意到不行:“既然如此,你便出宫吧,早做准备,朕等十日之后得见仙锦。”
月婵应了一声,跪地嗑头行礼,之后由九公公引着,又往宫外而去。
得了可靠的信儿,早先又带着几个皇子游玩一通,天辰帝也有些累了,便挥手打发了众人,带着刘全喜回了永辰宫。
他这一走,九皇子哪里还有心思陪着那几个兄长扯皮,一声不吭的迅速离开。
太子盯着月婵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郁,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只拉着七皇子离开。
五皇子一脸温和笑容,却掺杂了几分虚伪,嘴里直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三皇子看了五皇子一眼,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三皇子一走,姜彤也是冷哼了一声,迈步去追三皇子,虽则三皇子有些‘阴’冷,不如九皇子大气爽快,可是,也比剩下那几位强上不少,姜彤是宁愿和三皇子一起受冻,也不愿意看五皇子那张虚伪笑脸。
月婵出得宫‘门’,才要去上自家府上的马车,却不防背后一人冲出,直接拉了她的手,把她拽到一旁,在月婵还没有回神的时候,那人已经把她塞到一顶轿子内,紧接着轿子飞速抬起,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去。
月婵想要惊叫,嘴巴却被人捂住,她气恨之极,使力想要挣脱,没有想到,那个人力气比她还要大上不少,不管她怎么使劲,总是挣不脱。
好一会儿,月婵力气用完,人也安静下来,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坐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再仔细去看,抱着她的竟是高子轩。
“啊”月婵轻声惊叫:“你,九王爷,还请自重”
高子轩白‘玉’似的脸上饱含怒气,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竟隐着一些杀气,看的月婵心里发寒,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十分害怕,便是在天辰帝面前,她都不曾这般难受过。
“自重?”高子轩冷笑一声:“本王如何自重?本王瞧着,你倒是自重的很呐”
什么人啊?月婵心里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散,只狠狠瞪着高子轩,在轿子内看起来,她的一双眼睛像是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便是这样的眸子,就是这种前一刻还是温和如‘春’风,后一刻就是如火一般炙烈的眼睛让他入了‘迷’,心神只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牵着走。
高子轩看着月婵的眼睛,桃‘花’眼微眯起来,缓缓的凑了过去,趁月婵不注意,在她眼睛上轻‘吻’一下,叹了口气:“你要本王如何?你这样跳将出来,只说自己能织出美绝天下的布料,可也不想想,这般做,只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本王那些兄弟们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瞧着,只要你有那本事,十日之后,你献出布料之时,必是……”
接下来的话,高子轩没有讲出来,不过,月婵心里是明白的,她有这样一手绝活,再加上身为孟家嫡‘女’,那些皇子们将来怕是要争抢起来的,到时候,她如何全身而退,可是个难题呢。
“本王想护你周全,可是,你自己不知自重,要本王如何待你?”高子轩的手臂紧了紧,整个人离月婵极近,简直要和月婵靠在一起了,嘴‘唇’在月婵耳边轻轻吐气:“你狠心绝情,心里丝毫没有本王,本王却是抛不下你,月婵呀月婵,我该如何是好?”
月婵耳边微热,脑子就像被人狠狠敲了一锤似的,只嗡嗡作响。
高子轩?
他怎么会?怎么会看上她了?是在逢场作戏,还是真心而为?
是了,那些皇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一群牛鬼蛇神,高子轩也不例外,怕他也和别的皇子一样打着主意吧。
也是,高子轩****‘花’心,整个长安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他府上的‘侍’妾成群,如今却来扮深情,傻子才会信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暗中的维护
高子轩搂着月婵的手臂猛的收紧,月婵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子轩一笑:“如今你也知道疼了,本王心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个人是疯子
月婵暗想着,右手使力掰着高子轩的胳膊,冷笑一声:“王爷胡说什么,传出去让月婵怎么过活,王爷府上美人成群,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没有,还会看得上月婵这样要什么没什么的……”
&nbs``p;“呵呵”高子轩手臂松了松,轻笑出声,就是月婵也不由得赞叹一声,这人啊,真是一好百好,高子轩这样的人渣,偏生在那样的人家,偏有那样的好相貌,偏声音也好的足够吸引人,也难怪他府上那么多‘女’人,个个还对他死心塌地了。
“怎么?”高子轩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月婵细白耳垂:“吃醋了,你放心,本王心里只有你,她们都不算什么,你要点头答应嫁给本王,本王把她们都轰走。”
这话说的,怎么让人听着心头发寒呢,月婵可不信他这番话,今儿轰走了那些‘女’人,明儿难保她孟月婵不被轰走。
月婵暗暗咬了牙,才要如此想,就恨不得使劲的敲打自己的脑袋。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一见高子轩就失了往日的冷静理智,竟是像小孩子一样较起劲来,还被他牵着鼻了走,想法都有些顺了他的心思,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冷静下来,月婵也笑了起来:“这倒不必了,王爷,月婵无才无貌,身家也不好,配不上王爷,不敢劳动王爷挂心,还请王爷把月婵放回去,月婵要回府了。”
头一次见到有‘女’人能够对他不假辞‘色’,高子轩反倒高兴起来,思量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好,为免你被人猜疑,本王就不送你回府了。”
说着话,他左脚跺了几下,那轿夫就转头又朝皇宫‘门’口走去。
轿内,高子轩再度打量月婵一番,只抱着她不撒手,饶是月婵历经两世的人,这会儿也羞的抬不起头来,可惜了,她的大力在高子轩面前完全使不上劲,若不然,她非得……
打住,这个想法是不能有的,若打了高子轩,她一人身死事小,连累全家可就坏了。
轿子抬的飞快,很快就回到宫‘门’口,月婵要下轿,高子轩却拽着她,小声道:“罢了,本王护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不要没良心的忘了本王。”
说话间,他放开月婵,直瞧着月婵下了轿子,爬上孟家的马车,又见车夫一挥马鞭赶着车走掉,这才回神,对外边轿夫大声道:“回府……”
孟月婵回到家中,直直吩咐画眉等人收拾东西,又让人寻了孟之文来,把天辰帝的意思告诉孟之文,她就赶着带了几个丫头,坐上马车去了庄子上。
那里,孟之文自然帮月婵善后,和老太太‘交’待了此事,又找了些家丁护院送到别庄,让这些人把整个别庄围了起来,以期保护月婵的安全。
月婵到了庄子上,顾不得收拾,带着画眉三个人急急去了后院,到了那间织房内,环儿几个去‘侍’‘弄’织机,月婵则开始寻丝线。
要织布,丝线尤为重要,不同材料的丝线,织出来的布也是完全不相同的。
月婵寻的这些丝线很特殊,白‘色’的最顶级蚕丝先不用提,便是那织图案的丝线,全都是用了鸟羽纺成,光洁透亮,比之蚕丝要鲜亮许多。
月婵先把有些透明的白‘色’蚕丝分开,一根根的剖开,一根细小丝线要剖成十八根,这工程就十分艰巨,月婵直剖得眼酸手疼,才算‘弄’完一小部分。
接下来,她给画眉几个演世,画眉三个跟随月婵几年,也学了好些的本事,做这个自然不在话下,月婵就把工作‘交’给三个人,她自己则把丝线上了织机,开始叮当作响的织起布来。
才开始的一小段白‘色’透亮轻薄丝绢好织,可后来有了图案的部分,却真真的难为死人。
饶是月婵的头脑非同常人,可也织的头晕眼‘花’,差点累倒在织机上。
她这里只顾织布,却不想这别庄外早有人在打主意。
庄子外围的高墙上,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下来,其中一个黑衣人‘摸’出袖箭来,朝着正在巡查的家丁‘射’去。
眼瞧着箭只马上就要‘插’上那家丁的喉咙,也不知道哪里冒出另外几个黑衣人来,其中一个眼冒寒光,伸手就把箭给抓在手心里边。
另外几个黑衣人跳上围墙,从腰间‘抽’出刀来就砍将上去。
先来的几个黑衣人一看事情不好,也不恋战,跳墙就跑,后面的那几个人却也没有追去,跳下墙头又隐在暗处,默默保护这个庄子上的人。
只说先前的几个黑衣人一路狂奔,跑到避静处时,‘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白衣如‘玉’的公子来,那个公子手里拿着一管碧‘玉’笛子,对着几个黑衣人温和一笑,本来如同‘春’‘花’般的笑容,在黑衣人看来,却如寒冰一般冻人。
“你们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白衣公子轻轻柔柔的说着话,在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动手了,一管‘玉’笛在手心转了转,从‘玉’笛的一个笛孔中‘射’出细如牛‘毛’般的银针来,在夜幕掩盖下,分别向几个黑衣人的身上‘射’去。
扑通扑通几声倒地声响起,白衣公子一笑,暗暗摇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竟是提了几个人飞速的跑了起来。
走到一处宅院前,白衣公子直接把几个黑衣人扔了进去,拍了拍手,葱白‘玉’指抚‘摸’‘玉’笛半晌,这才转身离开。
若是月婵得见,怕是要惊呆半晌的,这样狠心利落不留情面的人,竟是那个素以温润著称的文清公子霍思成。
这夜怕是注定了不平静,先前几个黑衣人走掉之后,竟是又有人要潜进别庄里来,也是伏在别庄的那些人了得,分别把几路人马解决掉了,这才让月婵能够安然无恙的于夜间织布。
清晨,光第一缕光线透过云层‘射’出的时候,九王爷府中一派繁忙景象,下人们匆匆的来去,打扫庭院,给主子做吃食。
更有那美貌‘侍’妾打扮的妖妖娆娆的想要讨王爷欢心。
可惜的是,九王爷这会儿闭‘门’不出,不管是谁,也别想见到他本尊。
九王爷在干嘛,他这会儿高坐榻上,手里捏着一枝黑杆白羽的箭只,眯着眼睛在瞧,眼中冒着阵阵寒光,让人看了不由的胆战心惊。
“和顺啊,你说怎么有人就这么不自量力……”
九王爷手上一个用力,那上好黑铁铸造的箭杆已经弯了:“和你家九爷做对,他们嫌自己命长了么?”
和顺擦了一把汗,被自家主子的这一手也给震住了,讨好的笑了笑:“爷说的是啊,他们确实嫌命长了。”
九王爷一摆手:“告诉那些暗卫,让他们警醒着些,若是不能护得孟小姐安全,便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是……”和顺连声应着,偷瞧九王爷一眼,心说咱家主子就是俊,这般生气的样子,也不是别人能够比得了的,也不知道孟小姐是怎么想的,怎么偏就瞧不上咱家主子呢,哎,枉费了主子对她的一番苦心啊。
挑眉冷冷一笑,九王爷伸手一甩,那弯了的箭已经飞向别处,叮的一声,叮在雪白墙上,没羽而入,这手功夫,若是让别人看到,怕会吓倒吧,什么时候那粗俗无礼,除了长相之外没有半分优点的九王爷身手这般强悍了?
正当和顺擦汗,九王爷生闷气之时,‘门’咣的一声打开,阳光照‘射’下,三王爷那张冷脸就像地狱无常。
“九弟……”
三王爷进‘门’,和顺赶紧关好房‘门’,利落的向三王爷请安。
“九弟办的好事啊”三王爷脸上冰霜更甚:“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咱们的实力,九弟真真会算计。”
“三哥来了啊”九王爷一丝不恼,斜靠在榻上,脸上挂着邪魅笑容:“三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兄弟俩拼了命的暗中发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不受人气,不再被人欺负,能够光明正大的坐上那个位置,可若是自己要护的人都护不了,照弟弟看来,要那个位子还有什么用?”
“你……”
一句话,三王爷给气着了,一拍桌子:“九弟,你至少也该跟哥哥商量一下。”
“哼”九王爷一声冷笑:“商量什么?像三哥一样要狠心隐忍么?三哥倒是好,后院那一块什么不管,全‘交’给三嫂料理,你后院那些‘女’人可真是如狼似虎啊,三嫂哪里是对手,好好的一个世子爷也丧送在这些‘女’人手中,我若是三哥……”
九王爷话没讲完,看到三王爷气的铁青的脸,立马又有些后悔,赶紧从榻上起身,朝三王爷陪礼:“对不住了三哥,弟弟不是有意的,不过……”
说着话,他又指指墙上那支箭:“三哥可瞧到了,这箭不是咱们大昭所有,怕是北狄探子的,这些人心肠歹毒,昨夜竟然想要暗杀月婵,以便让父皇十日后丢尽颜面,咱们家那些兄弟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插’上一脚,我若不护着些,十日之后,不光是孟月婵身亡,便是父皇的脸面也……”
一句话,三王爷已经没有丝毫火气了,他和九王爷是同母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哪里会真生自家弟弟的气。
拍了拍九王爷的肩膀,三王爷叹息一声:“你还是太莽撞了,你岂不知道父皇没有打算,怕父皇也派了人守着,你这一‘弄’,父皇心里怎么想的。”
“三哥,我不管别的,我只尽心做我的事情就罢了,若是父皇怪罪,三哥全推到我身上,我自己担着。”九王爷一句话,让三王爷恨不得直接掐死孟月婵。
都是这个‘女’人,让自家弟弟越发的不像了,每次只要碰到孟月婵的事情,九弟就失了冷静,完全不像他了,若是,若是没有孟月婵……
“三哥,想都别想,如果不想咱们兄弟情绝,你最好别打月婵的主意。”九王爷脸微微变‘色’,警告三王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得金殿
午间,画眉提着食盒进屋,看到坐在织机旁边不停织布的月婵,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只不到十日功夫,她家小姐就瘦了许多,原本就小的脸都没有巴掌大了,一双大眼睛深深陷进去,颧骨也显了出来。
更让人伤心的是,月婵眼下那浓重的黑眼圈,看了让人心惊啊。
怎样的‘操’劳才累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画眉却是亲眼所见。
这十日+功夫,她家小姐日夜织布,那鸟羽纺的丝线本来就很难织,鸟羽没有什么韧劲,稍一不注意就会折断,很费织娘的功夫。
月婵千万小心,又赶进度,再加上每一刻都要算计那图案的安排,每一点图案,所费各‘色’丝线就数不胜数,稍一不注意,就会留下瑕庇。
这几日功夫,月婵的脑子一刻不停,就是铁打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把食盒放下,画眉偷抹一把泪:“小姐,先吃些东西吧”
月婵没有回头,只道:“先放下吧,我织完这一点就吃。”
“唉”画眉答应一声,站在一旁等侯月婵。
又过了一会儿功夫,月婵才站起身,伸了伸腰肢走到桌旁,接过画眉递来的筷子,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怕是画眉姐姐亲自下厨做的吧。”
画眉俯了下身子:“是,我瞧着小姐这几日胃口不佳,心里担忧,想着小姐爱吃素淡的菜,便亲自下厨做了些,小姐可要多吃点。”
月婵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又在屋里走动一会儿,看到织机另一旁织出来的布,脸上带了灿烂笑容,在画眉脸上捏了一把:“画眉,这布马上就要收尾了,你一会儿出去侯着,任何人都不得进屋,我今儿就把布收了尾,明儿好好的歇上一歇,养足了‘精’神去金殿比试。”
画眉一听,也笑了起来,终于熬了过来啊,总算是要收尾了:“是,小姐等好吧,我这就去侯着,谁来都不让他进屋。”
说着话,画眉收拾了碗筷,提着出去,也不把东西送到厨房,只放在‘门’外‘门’槛上,就坐在一旁廊下守‘门’。
月婵坐定,看着收尾的部分,思量了一会儿,把需要的各‘色’丝线换好,就开始继续织将起来。
这一织,就到了夜间,等到夜幕低垂,屋内已经点燃许多蜡烛的时候,月婵才把收尾工作搞定。
这还不算完,这布织出来了,若是要产生惊‘艳’的效果,月婵还要做最后的处理。
她拿了纸笔出来,在上面画了好一会儿,等把所有的东西都算计好,这才寻了檀木盒子,把绢纱一点折好装了进去。
盖上盒盖的时候,月婵这才大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衣裳都不脱,直接躺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她这一觉睡的极香甜,一觉醒来,竟是第二天夜间的,月婵起‘床’,看到画眉在她身边靠着‘床’沿睡过去,知道这丫头也是累坏了,也不叫她,自己穿了鞋下‘床’,走出房‘门’,看到天上一弯新月高挂,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让月婵忍不住打个哆嗦。
出去叫了丫头来,往木盆中加了热水,月婵淋浴更衣,又把东西全部打理好,这会儿画眉也醒了,帮着月婵收拾一通,又叫了黄莺和环儿进来,把厨间做好的各‘色’饭食端进屋内,主仆四人吃饱喝足,又整理东西,一通的忙活,等到忙完,天已经快要亮了。
月婵换好衣服,一切收拾妥当,又有宫中传旨太监前来,月婵带着画眉,捧了檀木盒子,跟随太监上了马车,一路疾奔进宫。
今儿正是大朝日,月婵进宫的时候,天辰帝正在上朝,月婵跟着小太监在一旁侯着,早起气温很低,月婵穿的虽然不薄,可也冻的浑身僵硬,好容易熬到下朝,文武百官陆续出来,月婵远远就看到高子轩竟然也在百官之中。
这个人,不是不上朝的么,今日怎么?
月婵搞不明白,她心里也是害怕九王爷的,就扭头到一边,装作看不见。
正巧太子从月婵身边走过,轻皱了一下鼻子,对月婵一笑:“孟小姐辛苦了,几日不见竟瘦成这样,本太子看了真真心疼啊”
月婵怔住,太子的胆子还真大呢,当着这么多人就敢****臣‘女’,也不怕被天辰帝知道训斥他。
蹲了蹲身子,月婵小声道:“太子安……”
“安,本太子安好的很。”太子轻笑着:“孟小姐这仙锦可是织成了,今日本太子可等着见识一番呢。”
月婵低着头,才要想个由头赶紧溜掉,就听一旁一个温和声音响起:“太子,孟小姐怕也是劳累的很了,又侯了这么长时间,咱们还是不要再多留她了,让她赶紧去见父皇吧。”
偷眼看去,竟是五王爷替她解了围,月婵只瞧见五王爷朝她笑着,对五王爷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等这两个人走了,月婵轻抹一把汗,皇上这些儿子个个了不得啊,全都是心机深沉的主,也难怪了,皇宫那样的大染缸出来的,要是没有一点心眼,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看起来,还是要离皇家的人远一点,抱大‘腿’就抱最粗的那根,只要给天辰帝和三王爷留下好印象就成了,其余的人,管他们呢。
月婵一时心思百转,却见刘全喜手拿拂尘走了过来,对月婵一笑:“孟小姐跟老奴来吧。”
月婵赶紧恭敬的说道:“有劳公公了。”
说话间,已经极隐密的送上一个荷包,刘全喜笑了笑,带着月婵进了永辰宫。
一进‘门’,迎面一阵暖意,月婵舒服的眯了眯眼,紧走几步,就看到天辰帝正坐在一个小桌前,桌上放了一些菜肴,天辰帝下首位置竟是坐了高子轩。
天辰帝一边笑着,一边让高子轩多吃些菜,时不时的竟然亲自夹菜给高子轩,一副父慈子孝状,看的月婵差点惊掉。
看起来,天辰帝宠爱高子轩这个传言是真的了,一代皇帝竟然亲自给自已儿子夹菜,这予太子来说都是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吧,而看高子轩的样子,一副稀疏平常状,怕是经常这样的,说实在话,月婵都有些羡慕高子轩了。
话说,孟之文都从来没有给月婵夹过菜呢,也不知道父亲夹的菜滋味怎么样?是不是比平常好些。
“月婵丫头啊,赶紧过来……”
天辰帝看到月婵,对她招了招手:“怎么发起呆来?在想什么?”
月婵一时没有回神,在给天辰帝行礼的时候,心里话脱口而出:“臣‘女’在想,父亲夹的菜滋味是不是很好。”
“扑哧”一声,天辰帝差点笑喷出去,就连刘全喜也在一旁掩口偷笑。
高子轩黑着一张脸看向月婵,月婵低头,只不去瞧他。
天辰帝哈哈大笑,指指月婵:“怎的,见到朕给阿九夹菜,心头羡慕了,这不打紧,你便当朕是你家父亲,过来朕也给你夹菜吃。”
月婵手上一哆嗦,差点没把那檀木盒子掉到地上,她赶紧抱紧,跪地到:“臣‘女’不敢。”
天辰帝笑着摇头:“赶紧起吧,一早就来,怕是冻着了,怪可怜见的。”
说着话,天辰帝朝刘全喜一指:“刘全喜啊,赶紧给月婵丫头搬个座位,这会儿没有什么君臣之分,咱们权当平常人,一起吃个饭如何?”
月婵哪里敢不应,小心的坐下,只半块屁股坐定,这受罪劲,还不如不坐呢。
天辰帝说到做到,竟然亲自给月婵夹了些菜,月婵偷瞧对面的高子轩,看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拿起筷子尝了尝。
“怎么样?”天辰帝好笑的紧:“朕夹的菜味道如何?”
月婵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筷子:“皇上,月婵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不要怪罪。”
“哦?”天辰帝倒是好奇起来,从来没有人这般和他讲过话,月婵已经不只一次在他面前放肆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月婵很好,很亲近,直把月婵当‘女’儿一般疼爱。
“你说吧,朕不怪罪。”天辰帝也放下筷子,准备听听月婵怎么说。
这会儿,高子轩静坐不动,只偷偷朝月婵使眼‘色’,让她注意一些。
月婵装作看不到,小声道:“皇上这些吃食太过油腻了,长期吃下去对身体不好,皇上一身系着江山社稷,月婵斗胆说出心里话,还请皇上以后多吃些清淡食物,这样才符合养生之道。”
一番话,像是晚辈在劝长辈注意饮食一般,听的天辰帝心头暖暖的。
别人都怕他,就连他亲手养大的太子都对他敬畏多过亲近,在深宫之中,他难得能享受到平常人之间的亲情友情,也只高子轩不惧于他,经常和他顶牛,有时候也讲一些真心话,这让天辰帝很受用,自然宠爱高子轩多一些。
却不想今日月婵讲出这么一番关心他身体的话,说的天辰帝异常欣慰,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到底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不光是沉稳大度,还保持一颗善心呢。
看看月婵,再看看一旁的高子轩,天辰帝眼前不由一亮,这要是月婵变成他的儿媳,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