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兰若寺怪谈
武松见对面原来是两个人,口吐人言,且话语间有些畏惧之意,多少放松了点心,却也没能完全放心。
毕竟,刚才兰若寺里的那个小倩到底是人是鬼尚不好说,谁知道这俩披着虎皮的家伙不是妖怪?
“你两个,又是什么人?”
那两个猎户道:“我们是本地的猎户。”
武松问:“你们,到这里来作甚?”
猎户道:“你兀自不知哩!今景阳冈上有一只极大的大虫,夜夜出来伤人!只我们猎户也折了七八个,过往客人不记其数,都被这畜生吃了!”
武松道:“这我自知,在那冈外,有家小酒店,看过榜文。”
猎户道:“既然如此,你也该当知晓,本县知县着落当乡里正和我们猎户人等捕捉。那业畜势大难近,谁敢向前!我们为他,正不知吃了多少限棒,只捉他不得!”
另一猎户乙接茬道:“今夜又该我们两个捕猎,和十数个乡夫在此,上上下下放了窝弓药箭等他,正在这里埋伏。一夜未见大虫影子,却见你大剌剌地从冈子上走将下来,我两个吃了一惊。你却正是甚人?曾见大虫麽?”
猎户甲笑道:“他若是见了,早变成鬼哩。我看他健壮,与那兰若寺中女鬼,恰好配成一对。”
武松闻言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这大虫,我自然见了,被我三拳两脚打死了。鬼么,倒也见了个把。”
那猎户甲听得武松说话,只当他是发了风胡说,笑了起来:“反正天已亮了,由你胡说。”
此时天色渐明,猎户将武松身形也看得清楚了,将他一件沾了黄泥红血的衣服看了个分明,失声尖叫起来。
“呀,他,他身上有血!”
武松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狼狈,笑道:“这是那老虎的血,沾在我身上罢了。”
然而,此话并不能让这两猎户安心,毕竟这景阳冈上除了大虫,还有鬼怪传说,再有保不齐从别处过来个把强盗。
是以,这两猎户见了武松一身血迹,都提起钢叉,严阵以待版对着武松,胆战心惊地叫道:“莫要胡说!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武松双手向前一探,一手一个抓住那两叉中刺,便宛如铁铸铜浇的一般,任那两猎户左右争夺,却也丝毫不动。
他只轻轻向前一送,那两猎户便向后仰倒,摔了个倒栽葱。
那两个猎户爬起来,都惊得呆了。
武松哈哈一笑道:“你若不信,那大虫的尸体仍在山坡上,可随我去看。”
猎户道:“当真?你是如何打来的那大虫?”于是武松便把适才如何与老虎搏斗,如何一个滑铲的本事说了,两个猎户听了,又喜又惊,打个呼哨,又叫拢来十多个乡夫。
那十几个乡夫都拿着钢叉、踏弩、刀枪、一齐聚拢来。
武松问道:“他们众人如何不随你两个上山?”猎户道:“便是那畜生利害,他们如何敢上来!”
两个猎户叫武松把打大虫的事说向众人,众人都不肯信。武松道:“你众人不信时,我和你去看便了。”
众人随即发出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果看见那大虫做一堆儿死在那里,活像个小山包。不愧为百兽之王,便是死了,余威尚在,唬得众人不敢靠前,还是武松亲自在前展示,众人才确定这畜生终是死了。
众人见了大喜,这个道:“那大虫为祸多日,害了不少人命,今日终究了账!”
那个道:“果然是只成了精的虎妖,你瞧,那虎爪,足有个簸箕大小。一爪下去,半个身子都没了!”
又有人上前踢了几脚这虎尸,垂泪道:“这虎吃了我父,害我母亲悲伤过度,重病卧床,真真该死!啊呀,我该当回家报于娘亲,以告父亲在天之灵。”
众人听了纷纷称是,便先派了人,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这里五七个乡夫自把大虫缚了,抬下冈子来。
到得岭下,早有七八十人都哄将起来,先把死大虫抬在前面,将一乘兜轿抬了武松,投本处一个上户家来。
那上户里正都在庄前迎接。把这大虫扛到草厅上。却有本乡上户,本乡猎户,三二十人,都来相探武松,问起武松来历,与他如何打死这只大虫之事。
武松心思道:“昨夜兰若寺遇到那女子之事,没头没尾,说出来不甚体面,便暂且按下,待有空时旁敲侧击一番。”
众人问道:“壮士高姓大名?贵乡何处?”武松道:“小人是此间邻郡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因从沧州回乡来,昨晚在冈子那边酒店吃得醉了,撞上冈子来,正撞见这畜生。”
他把那打虎的身分拳脚细说了一遍。众上户道:“真乃英雄好汉!有个伏虎的本事!”
众上户见武松衣服脏了,便吩咐下人安排汤水并酒饭,请武松梳洗了一番,换了干净衣裳,又捧出野味酒肉,作席款待。
武松这一夜未曾歇息,早是饥渴交加,便与众人同入酒席,吃了半晌。
众上户把盏,说道:“被这畜生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今日幸得壮士来到,除了这个大害!第一,乡中人民有福,第二,客侣通行,实出壮士之赐!”
武松谢道:“非小子之能,托赖众长上福荫。”
众人都来作贺。吃了一早晨酒食。席间,武松借闲谈之际,问起附近可曾有姓聂的大户,众人均说不知。
待问起那兰若寺来历,这庄上几十人,都是时代住于此地的,却无一个知道这兰若寺何朝何代所建,又何年何月闹出鬼怪来。
那庄上一名七八十岁的老者道:“不瞒英雄说,小老儿在这景阳冈下也住了几十年,可从未听说有这兰若寺,便如同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起初,大约是,一年之前。彼时景阳冈上未有大虫,夜间也有过路客人。有一天,从冈上下来个疯疯癫癫的客人,口中满是胡话,可身上行李衣物、官凭路引却摆得整整齐齐,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发病的。”
第136章 都头是个高危职业
“我庄上人恐他有个闪失,先请了大夫,后又请了倒是,过了三天,这客人疯癫状好转了些许,才断断续续说出他所见所闻。”
“他说,他本姓宁,是个收帐的客商,与一位伙计同去清河县收帐。因不是本地人,不识路径,到了景阳冈无处投宿,便找到了一座破庙,名曰‘兰若寺’,暂且居住。”
“只是到了夜间,这姓宁的朦朦胧胧,在睡梦中见一美貌女子飘飘然前来,欲行那交媾之事。他梦里半推半就,眼见便要做成好事,忽听得旁边伙计惨叫,惊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时,便见他那伙计正被数条手臂粗细树藤缠住,只短短几息时间,便从一个肥胖男子变成了一具干瘪尸体,吓得那姓宁的精神错乱,拔腿便逃,天亮时才到了冈下。也亏得他平时小心,将行李包袱捆在身上,这才没有丢失。”
“听了他说话,庄上人都是不信,这冈上若说有个豺狼虎豹,还靠些谱。众猎户多年在冈上行走,哪里见到什么兰若寺呢?可那姓宁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因此几个胆大的便拿了刀枪火把,去找那兰若寺。”
武松听得入神,忙追问道:“可曾找着了?”
老者点点头道:“找是找着了,冈上果真有座破庙。只是其中并未见有什么人烟,更无什么树妖女鬼,几个猎户找了半天,也就扫兴而归了。”
武松失望道:“如此说来,鬼怪之说不过是子虚乌有?”
“非也,非也。”那老者连忙摆手,脸上神色甚是恐怖,“之后,庄上有两个胆大好事的,听说了那女鬼之事,便想去碰一碰艳福。”
“这两人寻思,上次众人甚么也没发现,准是人太多,加之是青天白日里去的。这鬼魅之物,均畏惧阳气,天阴之后才能现形,于是这两人便趁夜上冈去了。”
武松忙问道:“接着如何?是疯了?是怎地?”
那老者悄声道:“若是疯了倒还好哩!这两人夜间上冈,三日未归,家中人担心,便请了道士卜卦,说是已经死了,尸首在冈上,若要收尸,便须在三日后正午。可那两家人嫌等得时间久了,当天便哭哭啼啼寻了上去,果然在冈上见到两具干尸。”
“干尸?”
“正是,浑身无一点血液,如同那枯树皮一般。可更恐怖之事还在后面,那两家人见了孩子干尸,便要上前收敛,谁知那干尸竟动了起来,张嘴便咬断了两个小厮的喉咙!”
那老者此时神色甚是恐怖,手脚也不自主抖了起来。
“之后,那两家人费了好大力气,把那两具干尸砍成几节,这才让它动弹不得。后又惧怕再生事端,直接将尸首并那被咬死的小厮一把火烧了,两家人也从此搬离阳谷县,再无音讯。”
“啪!!”
忽的一声脆响,低头看去,原来是武松听得痴了,手上使力,将个酒杯都捏碎了。
武松散了酒杯,擦干了手道:“既然如此,这县里为何不管?”
老者道:“如何不管?只是怪便怪在此处。知县听了此事,便点了县里土兵,又找了个道士,由都头带着,浩浩荡荡上景阳冈来,大张旗鼓找了三天,却连个砖头都没看着。”
“那道士说,这是兰若寺中鬼怪也有法术,见人多了,便将寺庙隐去,让人寻找不到。除非一两人单独走路时,那鬼怪方会现形,吸人阳气。”
“因此,知县便将那道士留在冈上,外加都头两人,盼着这二人能捉得鬼来。可又是三日过去,道士与都头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知县心中恐惧,便不再管此事,只发放榜文,让过路人夜间不得独自行走算了。”
武松听完老者讲述,心中了然,看来昨夜自己孤身走上冈来,必定是遭那兰若寺中鬼怪惦记。只是自己多留些心眼,胆大心细,才未遭毒手。
酒足饭饱,众人抬出大虫,放在虎床上。众乡村上户都把段匹花红来挂与武松。武松有些行李包裹,寄在庄上。一齐都出庄门前来。
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也挂着花红段匹,迎到阳谷县里来。
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了来,皆出来看,哄动了那个县治。
“这可给咱们阳谷县除了一大害,日后白日间,总能在景阳冈上行走了。”
“是啊,也不知是何等英雄人物,竟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
“能打死老虎,绝非凡人。若是求他去兰若寺捉鬼……”
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叠背,闹闹攘攘,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放在甬道上。
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心中自忖道:“不是这个汉,怎地打得这个虎!”便唤武松上厅来。
武松去厅前声了喏。知县问道:“你那打虎的壮士,你却说怎生打了这个大虫?”
武松就厅前将打虎的本事说了一遍,厅上厅下众多人等都惊得呆了。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凑的赏赐钱一千贯给与武松。
武松禀道:“小人托赖相公的福荫,偶然侥幸打死了这个大虫,非小人之能,如何敢受赏赐。小人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相公的责罚,且整日守在冈上,十分辛苦。何不让我代大人,就把这一千贯给散与众人去用?”
知县道:“既是如此,任从壮士。”
武松就把这赏钱在厅上散与众人,——猎户。知县见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举他,便道:“你不光有打虎的本事,还是一位义士。虽你原是清河县人氏,与我这阳谷县只在咫尺。我今日就参你在本县做个都头,如何?”
原来自从上次兰若寺捉鬼之后,这阳谷县都头之位便一直空缺,原是众公人都惧怕当了都头便要去捉鬼,是以种种推辞。
武松却不知原委,只是要去清河县寻找哥哥,是以不敢答应。
“那是我叔叔,我偏要过去!”
“你说他是你叔叔,我还说我是你外公呢!”
“不信?不信你问他去!”
正说话间,人群中忽传来一孩童与人争吵之声,武松转头望去,有个十五六岁小子,挤过人群,来到武松面前,要与他说话。
武松笑道:“这位小哥如何认得我?”
那小孩问道:“你是不是清河县的武松?”
第137章 武大郎与潘金莲
那小子端详了武松面庞片刻,道:“你是不是叫武二郎,自小没了爹娘,是你哥哥抚养你长大?”
无视这小孩小嘴抹了蜜一般的话,武松一听这话心中讶异。他来时虽与景阳冈下庄子里人说过姓名,却并未说过武大之事。
若说姓名籍贯之事,口耳相传还能让这些闲人听了去。他哥哥武大之事又是如何传出来的?
“嘿嘿,这,你便不用问了,不过,若是能让我摸一摸这老虎……”
那小孩还卖个关子,趁机提了个要求,却惹得旁边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连提要求也是撸大猫这种成年人不会去想的事情。
武松也笑道:“你若是与我说个明白,便让你摸上一天也不妨事,快快说来。”
……………………
武大郎今天的心情很郁闷,因为早上蒸出来的一锅炊饼没卖出去几个。
这年代的炊饼其实便是后世所谓的馒头,而这年代的“馒头”则是内包有馅,即现代的包子。炊饼这东西,若是当天卖不出去,隔天即使没放坏,熥过之后,也没人要了,只得赔本卖。
平日里,武大郎家中妻子潘金莲做炊饼,他则挑了担子卖炊饼,对于每日能卖几个,多少有了些数。只是今天县里来了个“打虎英雄”,县里闲人都挤着去看,所以没卖出去几个。
武大郎心中郁闷,他本就个矮,生得个三寸钉谷树皮一般的人,挤也挤不进去人群,再加上性格使然,不爱凑热闹,故直接挑着担子回家来了。
他家住在阳谷县紫石街,家中有个妻子,名唤潘金莲,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在此便不多介绍。
潘金莲原是清河县一个大户家使女,因颇有些颜色,那个大户欲要缠她,被潘金莲去告了主人婆,不肯依从。之后那大户惧内,果然罢休,却记恨上了潘金莲,倒赔些钱财,将潘金莲嫁与个清河县中最是丑陋、遭人嘲笑的武大郎,以作报复。
那潘金莲自嫁了武大郎,也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她容貌秀丽,常引得清河县里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们日日地来他家里打扰。
武大郎是个懦弱本分人,被这一帮人不时在门口叫嚷,说些什么“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因此在清河县住不牢,才搬来这阳谷县,租房居住,做炊饼买卖糊口。
“若是我那兄弟武松在家,何至于此?凭他那一身功夫,莫说一只老虎,便是妖怪精灵也都打了……”
武大心中想着,挑担回了家,潘金莲听得声响,开门迎接。替武大将担子放下,关上门问道:“大郎今日为何一脸晦气?”
武大叹道:“今日炊饼没卖出几个。”
潘金莲道:“即使如此,我明日少做几个就是了。”服侍武大换下衣服坐了,自去后面做饭。
武大在桌边坐定,还未喝上一口水,便听得门响,是有人在敲门。他站起身来,开门一看,原是那先前在县衙前欲撸猫的小孩。
这小孩原本姓乔,因家人常在郓城买卖,故人多称之为郓哥儿,平日里卖脆梨,挣个三瓜两枣,因武大常送他炊饼吃,与武大交情倒是不错。
那郓哥一进来便道:“你猜,那打虎英雄是什么让?”
武大道:“能是谁?还不是他爹的儿子?”
郓哥啐了一口道:“还是他哥哥的弟兄呢!”
武大心情郁闷,不想与郓哥玩笑,便回了桌边坐下。那郓哥却不依不饶,围在一边说道:“我说的是真的,那打虎英雄的哥哥叫做武大。你不是说有个兄弟在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么?”
武大哼了一声道:“莫要胡说。”
潘金莲从厨房出来,也取笑道:“整日说你兄弟,怕是想疯了。那打虎英雄若真是你兄弟,那月中的嫦娥便该是我妹子了。”
郓哥道:“你莫不信,我本是带他过来的,因我脚程快,所以走在前面。待会等你兄弟来了,少不得赏我几个钱。”
武大只当他在发疯,摆摆手打发他走,只是他站起身来时,却蓦地看见门口站了一条铁塔般汉子,登时看得痴了。
“哥哥!!”
站在门口那人,不是武松,又是谁?原来那郓哥与武松说了武大之事,便在头前引路,先来武大家中说了消息,武松走在后面,此时恰好赶到。
武松进门见到哥哥,心中惊喜交加,倒头便拜,拜罢,说道:“一年有余不见哥哥,如何却在这里?”
武大见了兄弟,亦是欢喜道:“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我又怨你,又想你。”
武松道:“哥哥如何是怨我想我?”
武大道:“我怨你时,当初你在清河县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这个便是怨你处。”
“想你时,我近来取得一个老小,清河县人不怯气,都来相欺负,没人做主;你在家时,谁敢来放个屁;我如今在那里安不得身,只得搬来这里赁房居住,因此便是想你处。”
原来这武大郎与武松确实是一母同胞,却如何生得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气;另一个却身材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
只因他两个父母早亡,俗话说长兄如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时便挑了担子,一边挂着武松,一边挂着炊饼,赚取钱财。可这半大孩子,如何能赚得许多钱?因此常须沿家乞讨,讨百家饭、百家衣,这才将武松养大。
武松长成人了,武大盼着他能出人头地,或读书学文考个功名,或舞刀弄棒,也能混个差事。故此武松学了识字,也学了武艺,只是性格有些好面,常与人争执,弄出许多事来。
“既然来家,便是好的。兄弟,快见过你嫂嫂。”
武大将潘金莲向武松引见了,武松请潘金莲坐了,当即纳头便拜。那妇人向前扶住武松,道:“叔叔,折杀奴家!”武松道:“嫂嫂受礼。”
第138章 虎妖内丹也能害人?
门外尚有些好事的,一路跟着来都武大家中,在门外观看。此时郓哥长眼色,见他一家人团聚,潘金莲又貌美,便将他们统统轰走,口中叫道:“人家一家人团聚,你们在此凑甚么热闹?”
“郓哥,你切过来。”
武大忙叫住他,取了些银钱,交予郓哥,嘱咐他办些酒菜送来。兄弟重逢,自是喜事一件,不备些酒菜怎可?
郓哥领了钱,欢欢喜喜走了。武大郎便与自家兄弟与浑家坐了,叙起旧事来。
武松问了哥哥是何时成亲,又何时搬来阳谷县居住,武大一一回应了。那潘金莲只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个武松。
这潘金莲若是未见武松,或许还兴不起那番念头。只是此时武松如天神般人物,与那五尺身材,三寸钉谷树皮一般武大郎站在一起,对比甚是强烈,因此才动了些心思。
只是武松毕竟新来,潘金莲此前也未曾做过那番勾当,是以只在心中想想罢了。
武松兄弟聊了会家长,武松忽地想起一物来,当即伸手入怀,取出那大虫内丹,双手捧与武大。
“哥哥,此物乃是兄弟打虎时,从那大虫腹中所得,我看它甚是奇异,或许是那江湖传说中‘内丹’。食之可延年益寿,特此赠与哥哥!”
那武大见武松手捧内丹霞光阵阵,光滑圆润,便知是宝,连忙推辞道:“兄弟说甚么话,我这辈子便是这副样子了,吃这宝物,犹如明珠暗投,鲜花插在牛粪上!”
“此物既然神奇,自当是兄弟服用,好滋养身体,再长些力气。”
武松与武大二人推辞,都不愿用这大虫内丹,推来换去时,武大手碰到了那内丹,忽然大叫一声:“啊呀!”,便向后倒去。
“哥哥!!”
武松手疾眼快,连忙扶住,定睛看时,武大双目紧闭,竟然昏迷过去。武松心中大惊,忙伸手试探武大鼻息,又听他心跳,得知他没死,才勉强放下心来。
“呀!这,这,这是怎么了?”
潘金莲见了这一遭变化,也惊得站起身来,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难道……是这大虫内丹?可为何我拿在手里已半日,却半点异样都无?”
武松单手拿着那内丹惊疑不定道,潘金莲见了那内丹霞光阵阵,端的是件宝贝,便也好奇,伸手去摸,武松收手不及,真叫她摸到了一下。
“啊呀!”
便如武大郎一般,潘金莲也是惊叫一声,向后倒去,武松连忙扶住,此时也顾不得那男女礼教大防,重要的是别让她摔死。
潘金莲也如武大般昏迷过去,武松却不敢去听她心跳,只得先一手一个,扶他们在条凳上坐定,伸手探了她鼻息,确定无事,再去研究那大虫内丹。
“怪哉,怪哉,莫非此物真是妖精所产,因此即使死了,也能害人?”
武松将那内丹握在手中,并无半点异常,大是不解。
此时那郓哥置办了酒菜回来,武松忙将内丹收起,将郓哥迎进来,嘱咐他去请个大夫来。
大夫来后,一番诊断,说武大与潘金莲二人只是睡着,身体并无大碍,武松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将银钱打发走了大夫,便寸步不离地在屋中看守着哥嫂。
“若是到了明早,哥哥嫂嫂尚不能醒来,便只好再去请个道士了。”
武松就着烛火,看着床上躺着的哥嫂,心中思绪万千。
自己这一番行动,从离了柴进大官人庄上开始,便处处透着古怪。先是做了南柯一梦,梦到了“赵东来”的一生,后又在景阳冈上遇鬼、打虎。好容易见到哥嫂,他两人却又莫名昏睡过去。
神鬼之事,向来难测,武松也不敢妄下断言,只好静观其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打更的打过三更后,武大的手脚忽然动了动,武松立刻上前,屏息凝神,看着武大面容。
“哥哥?”
“我……我这是?”
果然,那武大朦朦胧胧,眼神清明终于醒转了过来。
武松关切地问道:“哥哥,你可曾有哪里不舒服?”
武大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看屋里屋外都黑了,向武松问道:“倒无甚不适。兄弟,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武松道:“已大半日有余。哥哥摸了这老虎内丹之后,便登时昏睡过去,将兄弟几乎吓死了。”
武大道:“原来如此。其实,我昏睡时,似乎魂游天外,到了一处人间仙境生活了一生。”
“人间仙境?”
“正是,那仙境中……咦?我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应当是……啊,对了,我在那梦中,倒是学了些功夫!”
武大摸着脑袋,冥思苦想了片刻,忽然拍了拍手说道。
武松闻言惊奇道:“哥哥在梦中学了功夫?”
武大道:“正是,兄弟,你是练家子,我与你表演一番,你看如何?”
说着,武大便从床上下来,到正屋里来,挪开桌椅板凳,束了衣袖下摆,一招一式演练起来。
初时,武大动作尚有些迟滞,越到后来,他手脚舞动越快,拳脚带风,端得是有板有眼,看得武松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好啊!哥哥,你这番因祸得福,在梦中学了套功夫。我看那寻常江湖上好手,军中教头,都怕是不如你了!”
武大停下动作,接过武松起来的汗巾,擦了把汗笑道:“不练时不知道,原来手脚灵动,会功夫时竟如此自在,也难怪世上人多爱学武了。”
武松笑道:“凭哥哥此番身手,便在阳谷县中做都头也做得了。”
两人正说话时,只听得身后有人叹息,原来正是潘金莲也醒转过来,倚着门框说道:“你兄弟两个说话说得欢,便把我一个扔在那里了,也不管我死活。”
武松和武大自觉此事不妥,向潘金莲赔了罪,却来问她身体如何,有无不适。潘金莲只道自己并无不妥,只是不知为何,看向二人的眼神却有些闪躲。
之后,武松又试探着让武大和潘金莲摸过那大虫内丹,此时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既然哥嫂无事,便是最大的喜事。不知这大虫内丹到底是甚么东西,竟能有如此神效……”
武松哪里知道,这老虎内丹便是某位宋姓乐子人赠予,让武松拿着,替其他水浒人物觉醒其他角色记忆的关键道具。武大郎碰了内丹后,便觉醒了后世演员的能力——说来好笑,饰演武大郎的演员可能是那一堆演员中最能打的一个。
而对潘金莲来说,老虎内丹却让她觉醒了另外的一般记忆。
第139章 重生之我是潘金莲
武大郎获得了这一番机缘,在梦里学了一身功夫,与武松欢欢喜喜地说话。潘金莲虽也醒了,却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拳脚棍棒,便回到卧房之中,思量着自己所经历的那一番奇遇。
那老虎内丹她也曾摸得,一样与武大郎一般,神魂飞出,经历了别样一番人生。
只是与武大郎直接变成另一个人不同,潘金莲依旧是潘金莲,但却如做梦一般,梦见了数月之后发生之事,看得她触目惊心。
在那梦中,她勾引武松不成,反遭他严词拒绝,丢尽脸面。后来又被对门王婆蛊惑,和一个叫西门庆的家伙勾搭上,谁知被武大撞破我,无奈之下,只得用砒霜毒死武大。
可那武松何等样人物,怎能轻易放过她们?便要吵着为武大报仇,如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将西门庆与她一同杀死,首级供奉在武大郎灵前。
这一番梦,直梦得潘金莲心胆俱碎,手脚酸软,她与那西门庆两人被砍下头颅,供在武大灵位前的画面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久久消散不去。
简单来说,现在的潘金莲,就好像是曾经与西门庆私通之后,被武松杀死的潘金莲重生了,回到了还没有做下错事的那个时间。
一般来说,重生之后,人们都会想办法避免自己做过的错事,改过自新。当然,也不乏那些吸收了坏事没做绝的经验,要把事情做绝的。
不过,对于此刻的潘金莲来说,心中尚存有一丝善念,那与西门庆通奸害死武大郎之事也只是“一场梦”,反倒不能让她更加狠心,只会觉得自己做不出那番事情来。
“我怎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我……这定是噩梦而已,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对门那王婆,亏街坊邻里还称他一句王干娘,没想到竟是个老猪狗、马泊六,势必不可与她深入来往。”
“那西门庆不过银样镴枪头,遭我家叔叔一脚一刀便了解了,老娘大好一般人物,怎会与那种白面炊饼相好……”
自己说服了自己,重生后的潘金莲在心中打定主意,与那王婆和西门庆绝不往来,但却依然挂念着武松。
这倒也怨不得他,武大郎身材矮小,那方面工夫自然很不如何。潘金莲在梦中经历了与西门庆的一番缠绵,却又盯上了强于西门庆千百倍的武松。
严格来说,潘金莲对于颜值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武大郎这般货色,她也照样服侍得服服帖帖。她是个力气孔,只爱力气大的,像那西门庆,是个药催出来,酒色掏空的身子,都已经那般了,若是有千百斤力气的武松,岂不是……
潘金莲正想入非非之时,卧房门开,武大兴冲冲走了进来,对潘金莲道:“娘子,这梦真做得奇妙,我一个从小不会舞刀弄棒的,竟一下成了江湖好手。”
潘金莲哼了一声道:“你也莫要得意,谁知这梦是如何来的。保不齐,明日一早起来,你便还是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武大郎听了也不气恼,爬上床来道:“纵是如此,会了一天武,也有一天的快活。”
潘金莲道:“我嫁与你近一年,倒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武艺的。”
武大道:“说来也怪,未学武艺时,只觉得整天打熬筋骨、舞刀弄棒无聊得很。这一招通明,浑身上下便有使不完的力气,照这般下去,我能挑十担炊饼!”
潘金莲笑道:“你这三寸钉,便会了武艺,也只是想着卖炊饼。我看你这力气,全没一点长在该当处。”
武大道:“我确是愚笨,以娘子看来,何为该当处?”
潘金莲眼珠一转,寻思道:“这武大今日偶得奇缘,说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我与他平时过夜,均是干干巴巴,甚无趣味,不如借此机会一试?许是他得了奇遇,那话儿也雄壮了起来。”
于是她便翻身坐起,将个身子斜靠在床头,略略拉开胸前衣服,露出大片白腻来,媚眼如丝,在武大耳边吐气如兰道。
“你我夫妻之间,你说何处是当处?”
说着,她玉手下伸,便抓住了武大那“当处”。
“这,这,娘子,我兄弟刚在那厢里睡下。这破屋墙壁漏风,若是传出声去……”
“呼噜——呼噜——”
武大话音未落,隔壁厢房便传来雷霆般鼾声,原来那武松自昨夜走景阳冈时便是一夜未睡,今天见了哥嫂,却又守了半日,早已困倦,因此头沾了枕头便睡得结实。
潘金莲本就讶异于手上传来的,与之前感觉不同的坚实触感,又听武大郎这般说辞,加之武松熟睡之鼾声,哪里忍耐得了?
要知道,平日里她欲与武大郎行事之时,武大都是以卖了一天炊饼,身体劳累为借口推辞,今日却说起了房屋隔音不好,这……
“无妨,叔叔睡得死,我小声些便是……”
“你我成亲这些时候,也该要个孩子,为家中再添一丁了。”
潘金莲翻身,坐在武大身上,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以温热香艳之气说道。
有诗云,一丝红线拦两旁,此处且行自想象。
总之,次日一早,郓哥并没有见到每天都出来卖炊饼的武大郎。
……………………
“昨晚睡得迟了,今日炊饼也没做得,还害兄弟早间无饭可食,真是惭愧。”
武大郎起床见了武松,自去收拾昨夜的酒饭,热了做早饭吃,却不见潘金莲。
武松自然理会得,没有追问,自行打了水洗漱道:“卖炊饼之事,且歇他一天,又无妨碍。”
武大道:“非也。多卖一天,便多赚一天钱,你年纪也不小,也好攒下些财产与兄弟说门亲事。”
武松笑道:“小弟倒是不急,只是哥哥嫂嫂既已成亲,也该当给家中添丁了。”
“去!没大没小。”
武松笑了起来,将潘金莲吵醒。重生后的潘金莲此时尚躺在床上,云鬓散乱,面色潮红。她昨晚遭武大折腾了半宿,实是累着了。
潘金莲咬着手指,回味着昨夜余韵。
“早是如此,又何必……这一番快活,才真可称得上是重生了。”
第140 阳谷县武氏双都头
且说那武大得了奇遇,凭空多了一身功夫与力气,不仅将个潘金莲弄得服服帖帖,再不想偷汉子之事。武松也因兄长居住在此,便同意了知县邀请,在阳谷县做了都头。
那武大虽多了一身力气,又得弟弟做了官,一身的风光,性子却还是憨厚忠实,照样卖炊饼过活。只是赶巧,这一日见卖梨的郓哥在街上遭几个泼皮推搡,便要上前劝架。
那几个泼皮虽也知道武大是武松之兄,不敢造次。可明着来不敢,暗中却使些阴招,将武大与郓哥骗至一小巷,便要从后面套他们麻袋——反正兜住了头,谁也看不清是哪个下的手。
然而,此时的武大已不再是那个三寸钉谷树皮,性格憨厚任人宰割。他现在是钮钴禄·武大郎……啊不对,是天饼星武大郎。
他一身武艺虽不主动施展,面对威胁时,手脚却如神助一般自动伸出,将几个泼皮打得满地找牙。
郓哥看得惊了,缠着问武大是从何学来的这一身武艺。武大是个本分人,便将自己如何摸了那大虫内丹,如何做了南柯一梦,又如何在梦里学了这一身工夫说与了郓哥。
郓哥得知,便缠着武松,也要借那内丹一试。武松将内丹与他试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搞得个郓哥好不郁闷。
武松知道这内丹是个宝贝,有缘者得之。便嘱咐郓哥莫要将此时外传,若是想学武艺,便到武松处来学。
这时候,郓哥欢欢喜喜离去自不必说,那几个泼皮却无法向人解释自己那一头一脸的伤,只得说是武大打的。
谁知此时被好事的知道了,传言出去,还越传越离谱,道:“那武大有神人上了身,学了一身好武艺,连他弟弟都敌他不过。”
后来那阳谷县的知县得知了此事,好奇之下将武大叫来,在堂上演示了一番功夫,惊得连连喝彩,当即赏赐了些银两布匹。
武大还得武松举荐,二人便一同在阳谷县知县处谋了个差事,做个武松副手,也不卖那炊饼了,真可以说是麻雀跃上枝头,做了凤凰。
二兄弟同在阳谷县中任了都头,少不得一番宴请宾客,吃酒又吃了几天。这时候武松借口公务繁忙,便从武大家中搬出居住,武大与潘金莲倒也未多阻拦。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一日,武氏兄弟二人正在街上行走,便有人来搭话。
“武大,你这真可是好福气,一门两都头,家中还有娇妻在侧,真是好福气啊。”
武大笑道:“全靠我兄弟,我不过是因缘巧合得了这般际遇罢了。”
武大一来性格使然,二来明白自己这般境遇并非靠自己所得,因此也不敢骄横跋扈,见邻里搭话,也便还礼回去。
他人生中何曾有过这般境地?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到如此,全凭那奇异的“大虫内丹”,乃是几世都不一定有一次的大机缘,因此分外珍惜,只怕哪天醒来,一身武艺与力气也如那梦一般随风而去了。
正说话间,兄弟两人远远见前面来了一队办白事的,便立在道旁观看,又向人打听起这出殡的人事来。
“这出殡的,乃是县东头那姓李的,家中是做生意的。因那景阳冈上有恶鬼猛虎,生意做得艰难。”
“上月里都头打死了那大虫,令景阳冈上能在白日单独行走。这姓李的便整办了货物,挑到外面去贩。只是这一去便是半月杳无音讯,他家里人担心,叫了人去寻找,在那景阳冈上寻得了他尸身。”
武松道:“莫非又是大虫?”
那人摇摇头道:“非也,听说这姓李的尸身完好,浑身血液却遭什么东西吸干了,如同秋日里晒干的橘子皮一般。人们都说,这是那兰若寺中鬼怪作祟。”
“这么说,是在青天白日里,这姓李的便遭鬼害了?”
“正是,按时间算,那天还是个大晴天哩!”
武松闻言皱眉,又想起自己月前在景阳冈上,入兰若寺时遇见的那个唤作聂小倩的女子。难道她真的是鬼,这条人命又是她所害?
武大道:“兄弟,莫要为此幽冥之事犯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不是我等凡人能管的事情。”
原来武松并未将自己在兰若寺遇到那聂小倩之事告诉过他人,一直憋在心中,是以武大也不知道自己兄弟有这番奇遇。
武松本想说些什么,见武大不愿掺合此时,便也作罢。看那出殡队伍走完,便继续在街上行走,忽地看见一书画摊。武松向来不爱这些书画玩物,便要继续行走,却被武大伸手拉住。
“兄弟且慢,你看这画中女子,似乎颇像你家嫂嫂。她整日在家中洗衣做饭,我也无甚礼物相赠,不如买下这画赠予她?”
武松见兄长脸上羞涩,不禁有些好笑,转过来想要看看这画是如何个像潘金莲的,只是这一看,却惊得他立在了当场。
那画上画的,乃是一个素衣女子,正坐于水边亭上喝酒。那女子眉眼之间,竟然有九成九像武松月前在兰若寺遇见的聂小倩!
武松好容易收敛心神,见武大兀自欣赏着那画,便问道:“哥哥梦里学了武艺,这书画之道却是没学。我看这画中女子,似乎并非嫂嫂模样。兄长若是买了回家,恐引得嫂嫂吃醋哩。”
武大摇摇头道:“非也,你嫂嫂这月余来滋养得好,容光焕发,便不施粉黛依然光彩照人,容貌与这画中有七分相像。兄弟你搬出家有月余,与你嫂嫂见得少了,因此不知。”
武松心中惊悚,心思道:“嫂嫂如何能与一女鬼容貌越长越相似?莫不是那聂小倩又做妖法害人?不,不,不。既无真凭实据,不可妄下断言,须得实地调查一番才是。”
于是武松道:“说来也是,武松一月一来未曾着家,未免失了礼数。今天我买些酒菜,再与哥嫂饮上几杯才是。”
那月前的诡异女子,究竟是和来历?饮酒是假,武松一心想要看看这潘金莲如何与聂小倩扯上关系才是真。
第141章 武松再入兰若遇尸魔
话说那武大向书画摊摊主买了那副画,武松趁机问了这画来历,得知是从一个落魄读书人那里买来,不知年代。不过看纸张质地,起码有个百八十年了。
这一下,武松心中怀疑更重,随着武大郎来到紫石街住处,敲响房门,那潘金莲便喜盈盈开了门,迎接二人进屋。
不看不知,这一看下,武松还真吓了一跳,自己那嫂嫂潘金莲许是这些日子活得滋润了,容貌愈加秀丽起来,肤如凝脂,脸颊绯红,活脱脱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模样。
最为惊讶的是,这潘金莲的容貌,居然真有些向那聂小倩发展的迹象。
武松心中惊悚,却按下不动,将在街上卖的一块布匹赠予了潘金莲,潘金莲欢喜收下,便去置办了些酒菜,三人坐在一起,美美吃了一顿。
“嫂嫂,我兄长一向托你照顾,武松感激不尽。我二人是早早没了父母,不知嫂嫂是否还有兄弟亲戚在附近,眼看便到腊月,新年时也好去拜访。”
酒席中,武松趁机问起潘金莲家世,怀疑她与那聂小倩有些关系。
潘金莲只是摇头道:“奴家自小遭父母卖与张大户家为奴婢,之后便断了来往,再不曾见得父母。”
“那,嫂嫂可曾有兄弟姐妹?”
“兄姐便无,若说我那父母后来有无再生一个,我便不清楚了。”
潘金莲摇摇头,见武松若有所思状,便与他调笑道:“怎么,叔叔莫非是想问奴家是否有个妹子,好让我姐妹两个嫁与你们兄弟两个?”
武松哈哈一笑,随便说些话搪塞了过去。
那聂小倩虽容貌清丽,但也并非那十几岁的青涩女子,若说她是潘金莲妹妹,便有些不像。武松明里暗里说了些兰若寺的话,试探潘金莲,却也没有甚么反应。
只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焦躁:莫非是那聂小倩使了妖法,害不得自己,便从身边人下手?
当日潘金莲也触碰了那大虫内丹,却不见她有何奇异经历,莫非是被女鬼所害,所谓“夺舍”?
想到这里,武松便心中焦躁。潘金莲如何,对他是不大要紧的,但潘金莲是武大妻子,是她嫂嫂,这便非常要紧。
酒足饭毕,武松借口公事,先离了武大家中,径投县衙见阳谷县知县去。道是听说那景阳冈上兰若寺有鬼害人,武松受阳谷县乡亲照顾,便想做个顺水人情,将这鬼怪除了。
知县闻言大为讶异,原来这阳谷县上一任都头便是折在了兰若寺,因此县里公人对兰若寺均是讳莫如深,无人敢去。此时见武松主动请缨,怎能不讶异?
那知县定了定神道:“武松,你可想好,这兰若寺鬼怪不比那大虫。大虫是有形实物,便是一个人敌不过,一百人持了刀枪棍棒弩箭火把,一人一刀也攮死了;那鬼怪却是个无形之物,任你一身武力,恐怕也难是敌手啊。”
武松抱拳道:“武松并非鲁莽贪功之人,常言道鬼也怕恶人。我武松虽不是恶人,却有一腔热血,一身武艺,行事正大,不惧那妖邪鬼怪。”
原来,这古代的妖邪鬼怪之类,多数也是会挑选吸取阳气的对象的。若是阳气太盛,反而会伤及他们。甚至有那十分猛汉,硬是能将鬼与妖狐一类XX致死。
因此,武松此言倒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有降妖除怪的心思。
知县沉思了半晌道:“既然如此,那也好。你且准备几日,从县中土兵里点上几个,另备些朱符、念珠、桃木剑之类,挑个晴日里上山。”
武松应了,到县中点取土兵。只是那阳谷县土兵多听说上任都头之事,吓破了胆,不敢前往。武松好说歹说,甚至用上了那砂锅大的拳头作威胁,才勉强点了五个土兵,备了些降妖道具,挑了个好日头上景阳冈去了。
到了景阳冈下,武松见那几个土兵手麻脚软,行走不得,摇头叹气,从他们手中接过包袱道:“你几个既然胆小,便在此守着,倘我明日正午还不见回来,便回去报与知县大人。”
那几个土兵讷讷称是,武松便提了一口宝刀,一把桃木剑,背了些朱砂符咒并开光念珠,自上景阳冈寻那兰若寺去了。
这景阳冈他走过多趟,不多时便走到上次打虎处。此时已过去月余,地上血迹土坑皆被风雨之力填平,不见痕迹,只有那块大青石还算个标记。
武松见了这块大青石,那打虎的傲气上来了,心思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女鬼,怕她怎地!实在不行,便将那大虫内丹拿出来,既然一个是妖怪一个是鬼魅,应该也能有些作用。”
他在景阳冈上转了转,按着上次来路寻找,却并未找到兰若寺。靠着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情报,他也知道这是那寺中妖邪使了障眼法,若不到时候便不会现身。
而如果妖邪觉得“时机已到”,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蓦然回首,身后便是那兰若寺寺门了。
“莫非是我带的这些辟邪之物,将那妖邪避开了?这倒补好。”
武松寻思了片刻,将那包袱里符咒念珠之类挂在树上,桃木剑也放了,只提着一把钢刀,独行在山林中,专挑那昏暗狭窄处走。
果不其然,不过多时,天色昏暗,阴风阵阵,武松只是一个拐弯,便再来到了那兰若寺前。仔细看时,那石碑上被他拂去的青苔痕迹还在呢。
“哼,果然是欺软怕硬。”
武松冷笑一声,拿了钢刀,大跨步走入寺中,直奔寺庙后那水榭处。只是这次他尚没有到后门处,便听得旁边一座破屋中传来响动。
“什么人?!”
武松厉声喝道,屏气凝神,却只见那播放中钻出个形容枯槁,浑身皱皱巴巴,干瘦如柴的“人”来,步履蹒跚向着武松奔来。
“你是人是鬼?”
武松连声问道,那“人”却不理不睬,只向武松奔来。武松没奈何,飞起一脚,将它踢出去十步,腰腹之间更是直接断成两截。
只是断成两截后,这怪物的上下半身竟然还能各自活动,依然向着武松爬来。让武松煞是惊奇,不过,这东西行动迟缓,在武松面前甚至还不如一只狍子来得狠。
“原来是个僵尸!看我了结了你!”
中秋节快乐
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42 兰若寺小倩投怀
“杀!”
武松手中钢刀舞动,将向他扑来的这只僵尸砍成几块,再也动弹不得,而就在这只僵尸被武松砍倒时,从周围破屋中又钻出好几只僵尸来。
这些僵尸身上衣服破烂,像是已经躺在这寺中过了数十年一般。武松冷哼一声,并不停歇,主动出击,迎向了这几只邪魔。
战斗中,武松发现,若是将这些僵尸手脚砍断,或者拦腰砍成几节,它们依然能动,靠着一条断肢向武松发动攻击。而想要彻底消灭它们,就只有将头颅彻底斩开,破坏僵尸头脑才行。
“真是妖气冲天,我大开杀戒!杀!”
武松手起刀落,砍翻四五个僵尸,将它们头颅劈作两半。又一发狠,将手中钢刀捅进僵尸面门,用力一搅,顿时将个僵尸头搅作一团浆糊,弄个稀烂。
只是这头骨本就是人身上最为坚固的一处骨头,纵然变成了僵尸也是如此。武松手中钢刀只能算是一把利器,却不是甚么宝物,一连砍翻了数只僵尸,那刀都卷了刃了。
“真是没完没了!”
武松将钢刀往地下一扔,转身欲走。他倒是不惧这些僵尸怪物,只是手中没有趁手的家伙,若单凭拳脚,这不知痛的怪物不知要打到几时。
更何况,听说这僵尸怪物爪上牙上都有尸毒,万一被划破了身上皮肉反为不美。因此,武松只想绕个路,寻条棍棒之类的东西再来战过。
武松在兰若寺中左绕右转,在身后引了一串僵尸,缺手缺腿地跟随。只是找了这半天,寺庙中的棍棒不是大得不堪用,便是已经朽坏得一触即断。
“实在不行,我便抄上两块地砖,照着那僵尸脑袋便砸!”
武松心里这样想着,忽地鼻端闻到一股幽香,紧接着眼前一花,冒出个白花花影子来,不是那聂小倩又是谁?
“是你!”
武松大惊,本欲后退,谁知那聂小倩竟主动缠上他身来,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上了他口唇,在他耳边轻声道:
“这些干尸都是循着活人呼吸行动,你且憋住气,我作法将它们赶走。”
武松本欲提起拳头便打,却听得聂小倩话语间并无加害之意,反有助他之心,手上也迟疑了。
至于憋气之事,武松在上次遭小倩喷出一口迷烟,吃了亏之后,便早早闭上了呼吸,却不必小倩说。
小倩见武松没有别的动作,对着他微微一笑,身子飘到后面,将两只袖子舞动起来,从袖风中竟生出一片白雾。那些紧跟着武松追来的,缺胳膊瘸腿的干尸,进了这片白雾之中便停了下来,接着便晃晃悠悠,调转回了头,向来处走去。
小倩舞了半晌,将那些干尸全部驱散走,这才转过头来想看武松,却不想武松一早便站在了她身后,这一扭头,险些直接撞在武松怀里。
“哥哥……”
“哼,你莫要叫我哥哥。我问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这来往景阳冈被害的客人,是不是你所为?!”
武松冷哼一声,并不领情,直接逼问起了小倩。
这聂小倩此时无端出现,又作法驱赶走了这些干尸,未必就是好人。毕竟这些东西完全有可能就是她控制的。
“这……此事缘由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哥哥且先离了这兰若寺,改日再来……”
小倩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武松,反而是劝他离开。
武松冷哼一声道:“你若不说,我便不走,看你还有些什么花招。”
“哥哥快走罢,小倩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但请哥哥相信……”
话音未落,此时,原本平静的兰若寺中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天色也昏暗了下来,聂小倩抬头看天,吃了一惊,竟伸手拉起武松手臂,向旁边墙上撞去。
武松没预料到小倩这一出,未多做防备。被她一拉,整个人倒向了那墙壁,却并没有磕着碰着的感觉。再抬头时,竟然已进了一间干净整洁,门窗齐备的房屋。
这屋子看着不大,内设一张暖床,一扇屏风,看装饰打扮乃是个女子闺房,边上还有个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不知是做什么的。
“这是幻术?还是障眼法?”
武松心下吃惊,只见小倩拉着他来到那小房间前,推开房门,里面原是个沐浴用的大木桶,上面还飘着些花瓣,似乎是小倩平日洗澡使用的。
“哥哥,你且在这水中闭气躲一阵,遮遮身上活人气味。待小倩应付了这边麻烦,再来与哥哥说话。”
聂小倩指着那浴桶,对武松哀求道。
武松倒是没有去考虑一只鬼为什么需要洗澡,只是冷笑一声,挣脱小倩的手,抱胸而立道:“我武松大好男儿,行得正坐得直,如何肯在女人浴桶里躲藏?”
小倩见他如此骄傲,心下却是焦急万分,这武松哪里知道小倩此时全是一心为他好,并非有意折辱他。
“武松哥哥,就当小倩求你一次,你且在这水里躲藏一阵,待会有个厉害角色过来,绝非凡人能敌,哥哥不可在此枉送了性命!”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武松心中那好面子的自傲之气便涌了上来,道:“哼,什么厉害角色?便是那景阳冈上大虫,也倒在了武松这对拳头下面,它能是个甚么东西?三头六臂还是铜皮铁骨?”
小倩摇头道:“比那三头六臂、铜皮铁骨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强上些许。哥哥莫要逞一时之能,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不惧,也且先在一边观看,待知道那人物后再做处置。”
武松道:“这话还有些道理。只是要武松躲在你这浴桶中,那是绝做不出来。”
小倩没奈何,只得道:“既是如此,请哥哥闭了气,莫要弄出响动来。”
见武松对此并无异议,小倩便掩了门出去。她刚刚走出这小房间,外面正房大门便被打开,一阵阴风吹动,飘进一个也是白衣的女子来。
“小倩,该出去做事了,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那新来的白衣女子语言冷淡,似乎还带着些阴阳怪气的调调。
“是小青啊,你先去罢,我随后就来。”
第143 武松怒拔树姥姥
“哦?稍后就到,恐怕姐姐是懒惰了,不想来了罢?”
那被叫做小青的女子阴阳怪气道,而小倩此时也不复在武松面前那副柔弱哀求的模样,竟好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在小青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妹妹说得哪里话,大家都是为姥姥干活,哪有自主觉得懒了便能不做的道理。”
“只是我尚未梳妆完毕,就这样出去,恐怕办不成事。”
小青冷笑一声道:“是吗?我看姐姐倒是天生丽质,前几日过冈的那个,不就是被未曾梳妆的姐姐迷住了么?”
“自那虎妖死了之后,冈上终于是有了行人,却都让姐姐勾去,妹妹们脸上可不好看呢~”
“妹妹说哪里话,那虎妖死了以后,拢共也只是一个过路的。在此之前,妹妹可不曾少勾人呢……”
武松在那木板门后听得真切,心中火起:“这两个女鬼,分明是在商量攀比着害人之事,天底之下,即便是强人劫道,尚且是图财。哪像这般恶毒,专为害命!”
武松按捺不住,便要推开房门,出去教训这两人一番。只是他还未曾有动作,忽听得外面风声大作,正房房门也叫风吹开,似乎进来了什么厉害人物。
“聂~小~倩~你为何还在此迁延?”
一道似乎来自幽冥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半男半女,却又不是那朝中太监,切了的公鸭嗓。而是半句男声,半句女声:男声苍老阴毒,女声尖利刻薄,像是将两个大奸大恶的男女缝在一起一般。
即使是武松听了,身上都不由得泛起些鸡皮疙瘩,于是屏息凝神,暂且压住心中怒火,继续听了下去。
“回姥姥,小倩并未迁延,只是尚未梳妆打扮完毕……”
“哼!!”
小倩在这个“姥姥”面前,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谨小慎微起来。只是她一句话尚未说完,那“姥姥”便冷哼一声,将什么东西掷在了地上。
“我看,你非是尚未梳妆完毕,而是别有用心了吧?!”
“我适才来时,在前面庭院里捡到一把卷了刃的钢刀,上面生人气息尚浓。再去细查时,寺中干尸也被砍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小倩确实不知……”
“不知?!”
那“姥姥”冷哼一声,不知从何处擎出一根碗口粗细鞭子来,狠狠地抽在小倩身上。小倩哪里能忍得住,当即被抽翻在地,惨叫出声来。
“你说不知!不知!不知!你再说一遍试试!这白日里我与小青等人修炼,留你看守寺中,你竟推说不知?!”
接着,那“姥姥”又接二连三地将鞭子抽在小倩身上,将她身上衣服劈得破碎,惨叫连连。连那木板后的武松看了都忍不住咋舌,心想这般粗细鞭子,打在自己身上,恐怕也要伤个不轻。
“姥姥饶命,是小倩贪玩,看管不严……”
在这重刑鞭下,小倩也只能告饶求情,只盼能保住神魂,不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哼!今日便先饶了你!但你须将功补过,今晚务必抓个活人,以解我心头之渴!”
“姥姥,近日来景阳冈上行走的路人甚少,若说今晚恐怕……”
“我不管你如何!那虎妖已然死了,你便走出寺去,到那冈下村中,山村野店,随便你怎么捉来个人,却必须满足我口腹之欲!”
小倩本想求得个宽限,然而姥姥却并不留情,硬是要她今晚捉个人来。
姥姥见小倩沉默,冷笑一声,走近前来,小指托起小倩下巴,抚摸着她面庞道:“三日后,你便要嫁与那黑山老妖。黑山法力深厚,你去了那边,便没有回来的道理,因此,这三天内,你却要多多抓人来,与我报恩呐……”
小倩垂泪道:“自小倩十八岁亡故,葬在兰若寺后,魂魄遭姥姥‘搭救’驱使,也勾了不少人来,自知罪孽深重。但求姥姥莫要将我之骨殖嫁与那黑山老妖,小倩愿时时在姥姥身边伺候。”
那姥姥摇摇头笑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我自驱使了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也饱受了些福气。今遭到这景阳冈上,人烟稀少,血食不足,你一个个起了异心,我如何不知?”
小倩惊道:“小倩绝无此意……”
姥姥猛地抬手,扇了她一记耳光,厉声道:“莫要在此诳我了,我早看出你有异心,上次来那个壮汉,满身阳气,真真是个好血食,你却私将他放了,若不是念在你久为我驱使,早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时至今日,你仍不知好歹。我便只得将你交于那黑山老妖,他功力深厚,恰缺一个你这般女子魂魄辅修,为此,愿分我百年修为,助我脱离这兰若寺之限。”
“你哪里有什么条件可讲,一条下贱魂魄,丢尸荒野的无名鬼,无人要的贱货。能被他黑山老妖当做炉鼎,是你修来的福分。待到炉鼎期满,你神魂俱灭,倒也不用受这人世之苦了!”
“小青,将她衣衫与我剥了,试试三日后嫁衣合身与否!”
这姥姥一通言语,几乎将个小倩贬得一无是处,只伏在地上垂泪。
原来,这聂小倩本是与十八岁年纪身故,家中人将她埋在了兰若寺后一片乱葬岗上,却被这寺中修炼成精的姥姥夺了骨殖,拘了魂魄,供他驱使。
因此小倩被强迫做了些下贱害人的勾当,甚至当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将她送给别的大妖,以换取更多利益。
小倩伏在地上垂泪,那得了势的女鬼小青却耀武扬威,上前将小倩身上本就被鞭子抽碎的衣物剥去,便从姥姥那里拿来一身红嫁衣,强迫地将它穿在小倩身上。
那树妖姥姥见了笑道:“好好好,如此以来,那黑山老妖必然高兴,我也可脱了这树形,早日游荡天地了。”
“我先拔了你这棵枯枝败树,再劈了做柴火!!”
然而,姥姥话音未落,一道雷鸣般声音响起,小倩屋中那木板隔开的小屋轰然倒塌,武松跳将出来,眼中几乎要喷出火。
他指着那树妖姥姥痛骂,脚下也不停,只两步,便来到这妖怪身前,一身神力涌出,两条铁一般臂膀锁住这树妖,腰弯作桥,向后仰倒。
那树妖见了天神一般武松惊得呆了,竟来不及反应,遭武松从地上拔起来,头下脚上,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将个脖颈折断,头颅都硬杵到胸膛之中。
若是普通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可惜,这树妖姥姥只是有人形而已,他早就不是人了。
第144章 四个能动弹的,三个不是人
(有人说文白掺杂看起来很累,那后面全用白话写了)
“啊呀!”
从聂小倩闺房里突然钻出来一条壮汉,还顺手给树妖姥姥来了一招过桥背摔,无论是小青还是小倩都吃了一惊,尖叫出来。
更不用说那还处在懵懂状态,又突然被抬起来往地上硬撞的树妖姥姥,虽然他不是人,脖子断了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但还是被撞得有些晕头转向。
武松一招得手,也不犹豫,他知道这树妖既然能够控制住身为女鬼的聂小倩,恐怕比她强了不止一点。自己借着出其不意的优势摔了这家伙一下,若不趁机跟上攻击,恐怕下场不会太好。
他将树妖姥姥摔到地上,顺势转了过来,骑在这老妖怪身上,仿着那打虎的模样,揪住这树妖姥姥头上发髻,抡起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便打。
“恶贼敢伤姥姥!”
女鬼小青最先反应过来,怒喝一声,便挥动手臂,准备施法来斗武松,却被聂小倩从旁隔开,拦在她与武松之间。
“好啊,你这小贱人,竟然与外人串通好了,来伤害我们!”
小青尖叫了一声,与小倩扭打在了一起,只不过她们之间的打架不是那种大家爱看的女人撕头发,而是用衣袖乱甩,以拳脚衣袖和释放出的法术来互相攻击。
小青一身白衣,小倩则是还穿着那红色的嫁衣,二人你来我往,如果不考虑这里是阴气森森的兰若寺,也不考虑在场的四个角色里三个不是人,倒还是个不错的画面。
“聂小倩,你勾搭了生人,来残害我等。且不说你骨殖还在姥姥手里,就算你侥幸逃离了此地,在那人世间也活不长久!”
“小青,我并非想害你,我们被姥姥拘束驱使了这么久,难道你当真不想逃离他手?”
“哼,真当谁都和你一样,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么?!”
小倩对小青并没有下杀手,而是在苦苦劝说她停手倒戈,与她一起攻击树妖姥姥。
小青和小倩都是被树妖姥姥拘束来的孤魂野鬼,小倩作为被送给黑山老妖的祭品送走后,再来的新鬼便要认小青做姐姐,因此小青并不介意把小倩送走,甚至还有点期待。
而且,黑山老妖并不是奢求无度的家伙,虽然法力强大,但每次只挑一个,期间间隔也很久。等轮到小青的时候,她说不定早就跑掉或者另找了替死鬼。
那小青心性毕竟和小倩不同,此时被嫉妒与愤怒冲昏了头脑,更不理会他,手上加劲,将小倩逼到角落中去了。
而在此时,被武松用拳头揍了十好几拳的树妖姥姥也终于反应过来,用那半男半女的声音尖叫一声,从黑袍下伸出许多触手,不,看起来,更像是大树的枝条来。
这些枝条像是章鱼触手一般,柔韧灵活,从他衣服下伸出来后便直接倒卷,将武松手脚捆住。
武松大惊,刚要挣脱,那触手忽然膨胀,变得有手臂粗细,力气也大了不少,直接将他抓住,凌空悬浮起来。
“这妖怪……”
“哼,你这莽夫,力气倒是不小,倒是一顿上好的血食,待我先吃了你,再来收拾聂小倩这小蹄子!”
树妖姥姥以不似人形的姿态,先是两只脚站在地面上,身体却还耷拉着趴在地上,几条粗大的树枝从衣服下伸出,将他重新撑起。
他的脑袋已经歪斜,还被武松打得凹下去一部分,但他只是用手一抹,那张脸皮便变成了一快漆黑的树皮,被他随手扔掉。树皮之下的面庞依然完好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妖怪竟如此厉害?”
武松被吊在空中,心中暗惊,除了缠住他手脚的几根枝条外,另有一条藤蔓还来缠他脖子,想要将他勒到窒息;一条枝杈来卷他腰部,想要将他从中勒断。
“哥哥!”
小倩见武松转瞬之间便被树妖姥姥擒住,不禁叫出声来,她避开小青朝她打来的一掌,向武松飞去,想要替他解开这身上的束缚。
“小蹄子,还想放肆!!”
然而,此时的树妖姥姥已经脱离了武松的束缚,只是一鞭,便将小倩重新打在地上,那一身红色的嫁衣也开始破碎,宛如一只断翅的蝴蝶。
“我便先打死你,再吃这汉子!”
对树妖姥姥来说,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轻重缓急,毕竟在他看来都是手拿把攥,没有可能出错的事。
一个力气大些的凡夫俗子,一个骨殖在他手中的小鬼,能翻起多大风浪来?
不过,武松可不是个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水浒传算是个中魔世界,这一百零八好汉虽然此时不知,不过都是天上魔星下凡,并非常人。
尤其是武松,他这人越是到这种危急关头,越是能激发出心中潜力来。只见他被那藤蔓将脖子勒住,勒得面色通红,却不慌乱,膀子上运起千斤神力,硬是顶着那捆住他手臂的两条树枝,握住了缠在脖子上的藤蔓。
“开!!!”
武松怒喝一声,将那藤蔓撕开,借机用两只手互相抓住对侧的树枝枝条,硬生生将它扯断。
“啊!!!!”
这树枝与藤蔓做的触手,均属于树妖姥姥本体的一部分,藤蔓断了,便相当于人身上多了一道刀口,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霎时间,那些从树妖姥姥衣服下伸出的枝条都开始痛得乱抖,武松趁机甩开那两条捆住他双脚的树枝,落下地来。
落地之后,武松并不忙攻,他一附身,一只手捡起之前被树妖姥姥带来,扔在地上的那把刀口卷了刃的钝刀,另一只手揽起小倩腰肢,便要撞破窗户,夺路而逃。
这树妖能力委实凶险,武松不敢托大,只能先带走聂小倩,准备出了兰若寺,去找之前被自己放下的那一包袱符咒念珠之类的东西来克制它。
“哪里走!”女鬼小青厉声叫道,挡在他身前,拦住武松。
“谁敢拦我?!”
武松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那许多,怒喝一声,将手中钢刀兜头照着小青砍下。
按理说,这凡俗兵器是打不到鬼魂的,小青也是这么想,因此并未躲避,而是冷笑一声,伸出掌来,便要打在武松心口。
谁知,这一刀劈下,竟将个小青从中间劈成了两半,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与尖叫,刹那间便化为了飞灰。
武松愣住了,小倩愣住了,连树妖姥姥都愣住了。
难道这把刀,是什么少见的绝世法宝不成?
武松低头看了一眼这刀,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来,也不敢赌这东西是不是真是法宝。趁着树妖姥姥还在愣神,当即撞破窗户,跳了出去。
第145章 武松超进化,行者武松,如意金箍棒
“哥哥,你……”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跑出去再说。”
“嗯,姥姥本体在兰若寺中,若是能跑得够远,哥哥便能躲过他了……”
小倩被武松抱在怀里,想要说些什么,便被武松一句话堵了回来,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提自己的事。
武松或许忘了,聂小倩的骨殖还在树妖姥姥手中,就算他们这么逃出兰若寺,也只有武松最终能够得救。
但是,小倩心甘情愿。
自从上次和武松在兰若寺相遇之后,聂小倩就发现,自己似乎是对武松动了点真情。
或许是因为他一副英雄气概,或许是因为武松和那些随便一引便上钩的凡夫俗子很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某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总之,武松的身影,在聂小倩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一笔。
也就是因此,今天在兰若寺中见到武松的时候,她才想要先劝武松离开,不想让他枉送了性命,谁知却遇到了树妖姥姥拦路。
小倩心中甚至在想,若是就这样送走武松,然后自己死在树妖姥姥手中,似乎也不错。再怎么样,也好过去陪那黑山老妖,过那永无天日的生活。
不过,武松刚才挥刀砍向小青的时候,连小倩身上都有些刺痛,却不知是因为什么,这一点她也没有说。
“小贱人哪里跑!!!”
武松刚刚跑出去没多远,树妖姥姥那半男半女的声音便从冥冥中追来,几条粗大的树枝从地面破土而出,向着武松和小倩杀去。
“真是阴魂不散!!”
武松咬了咬牙,转身举刀,用那卷了刃的钢刀在这几条枝条上砍了几下。虽然暂时减退了它们袭来的速度,却并未像先前一样,直接砍得灰飞烟灭。
“果然不是这刀的事,那到底是……”
来不及多想,暂时将那几条树枝砍退,武松便继续带着小倩向兰若寺外冲去。
眼看,兰若寺的寺门就在眼前,只要从这里出去,便能够逃出生天,武松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嘭!!!”
谁知,就在他两人刚刚来到庙门时,从地面之下突然升起数根粗壮的树枝,将本就倒塌了半扇的兰若寺庙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若不是武松刹车及时,恐怕要一头撞上这一堵木墙。
“小贱人,想跑?!”
“可恶,这树妖,真是阴魂不散!”
武松暗骂一声,转向一旁,想找个矮墙处翻过去,却不料脚下被冒出来的树枝一绊,向前倒去。
若是普通摔了个跤,武松自然不当回事,直接可以稳住身形,但此时却是有树妖姥姥在附近虎视眈眈,见武松失误,当即发出数根触手来,想要梅开二度,再把武松捆起来。
“哥哥小心!”
被武松抱在怀中的聂小倩用力一推,将武松推到一边,自己却被数根树木枝条捆住,几乎只是眨眼间,便被锁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而武松在地上打了个滚,缓过劲来,又与那几根树枝缠斗了几招,却也双拳难敌……呃,总之很多触手。被树妖姥姥将手中钢刀打掉,捆在另一根柱子上。
“哼,你们两个贱人,还想逃?”
几条树枝聚在一起,凑出了个人形,一阵黑风刮过,树妖姥姥现出了身形,对着武松和聂小倩冷笑道。
“老猪狗,你若有本事,便和我真刀真枪打上一打,莫要用这妖邪术法!”
武松被绑在柱子上,手脚上运着力气,时时准备再扯断这些枝条。只是这时的树妖姥姥已经学聪明了,将武松关节反扣,让他使不上力气来。
“哼,凡夫俗子,又如何懂我魔道术法之妙?今日便先来那你开荤!”
树妖浓眉倒竖,举起手来,对着武松胸前便是一掌。他这一掌蕴含着妖力,武松只觉胸腹处像是被九牛之力冲击,便连胸腔内骨头都要断了,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哥哥!姥姥,此事不干武松关系,全都是小倩一人所为,求姥姥放过他吧!”
聂小倩在一旁看武松受伤,心中顿时痛苦万分,连忙向树妖姥姥求情。然而,此时的树妖姥姥已经铁了心要杀死这一人一鬼一男一女,谁来说都不好使。
“老妖婆,你得不了好死,明日便有人上景阳冈,将你这破庙烧成灰烬!”
武松胸前大片血迹,他头发散乱,眼神凶狠,看得树妖姥姥都有些心惊胆战,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想伤我?先纳命来吧!”
“哥哥!!”
树妖姥姥的这一击比起刚才那一下更加势大力沉,如果击中武松,能够将他的胸腔硬生生挤扁,就是再凶狠的人也躲不过这妖邪力量加持的一掌。
但,这一掌并没有击中武松。
在武松的胸前,被他吐出的鲜血沾染的衣襟处,有个东西正散发着红光。这红光似乎有实质一样,将武松包裹在内,让树妖姥姥的这一掌怎么也打不出去。
“这,这是什么法宝?”
树妖姥姥和聂小倩也没有料到这一变化,武松自己也不明白,但他记得在胸襟前放了什么东西。
那枚虎妖的内丹!
在武松自己的感受中,从那内丹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神奇的力量与记忆,灌入他的脑中和身体里,几乎要将他撑爆。武松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他怒吼一声,身上肌肉膨胀,硬生生将比之前还要结实的树枝撑断。
“什,什么情况?!”
那包裹着武松的红光暴涨,带着他凌空飞起。将树妖姥姥逼退,而且这红光中,似乎隐约有一道虚影漂浮在武松身后。
那道身影十分模糊,却有极强的威慑感,连在一旁的小倩都有些承受不住,昏死过去。被重点照顾的树妖姥姥更是如此,被那红光照耀,趴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红光之中,一道声若洪钟,蕴含着无穷法力的声音慢慢响起。
“古有行者,头戴金箍,奋起铁棒,降妖伏魔,十万八千,终成正果。”
“今有行者,兀自懵懂,一双铁拳,降妖伏虎,一百单八,众星归位。”
“武松,自今日起,助你行者神力,渡过难关。你须寻得另一百单八星宿,降妖伏魔,除暴安良,还天下太平。孙行者去也……”
话音渐渐远去,红光也逐渐消散,武松缓缓落地,似乎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的话,在他额前发际之下,多了一条金色的丝线。
武松落地站稳身子,睁开眼睛。
霎时间,昏暗无光的兰若寺都变亮了一瞬。
他平伸右手,朗声喝到:
“如意金箍棒!”
第146章 金箍棒显神威,树妖精求饶命
“如意金箍棒!”
武松张开手来,高声喝道。而紧接着,在他手中便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出现了一根黑漆漆的铁棍,棍子两端各有一个金箍,舞起来虎虎生风,刮得人脸生疼。
树妖姥姥还有些不服输,似乎是想赌上一赌,趁着武松尚未将金箍棒握稳之时,数十条树木枝干同时飞出,杀向武松身遭各处。
头颈、胸膛、手臂、腰腹、大腿、双脚,几乎武松身上的每一处位置都成了树妖姥姥攻击的对象。
这一招几乎动用了树妖姥姥所有的妖力,那树枝粗得吓人,结实程度也远超以往,绝不是能让武松轻易挣脱开的那种。
甚至于,在这些树枝上面,还能隐约看到几缕缠绕着的冤魂,这是树妖姥姥动用了自己根源修为,不惜损耗修为释放出的强大杀招。
就在这时,武松动了。
“杀!”
那如意金箍棒在武松的手中舞动,瞬间便形成了一道由棍棒影子形成的盾牌,水泼不进,更别提树妖姥姥的树枝。
那些坚实无比,甚至能够一鞭抽断石头的树枝,刚刚接触到舞动的如意金箍棒,便像是搅动蜘蛛网一般,瞬间破碎不成样子,散到周边。
毕竟即使是只具有一部分如意金箍棒力量的仿品,也绝对不是树妖姥姥这样一个山野妖怪能够匹敌的。
“啊!!!”
这一招被破,相当于给了树妖姥姥一招势大力沉的重击,他顿时口吐黑血,趴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起来。
挽了两个棍花,甩开粘在金箍棒上的残肢,武松将铁棒向前一送,指着那树妖姥姥的下巴,厉声喝问道。
“妖怪,你还嚣张么?!”
“不,不,不敢……”
树妖姥姥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看起来只是个力气大点多凡夫俗子,居然能够得到仙神赠与的法力。
那道红光中的虚影树妖姥姥虽然没有见过,却也曾听说过。
在大唐贞观年间,有个神通广大的猴行者,曾经保护一位僧人上西天取经,并将大乘佛法传播到了中土。这位猴行者据说又是近千年前曾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条如意金箍棒,不知打杀了多少妖魔鬼怪。
虽然后来听说他修成正果,坐上佛坛,已经不问世事了。可谁知就在这么一座荒山,一个人类身上,竟然冒出来了猴行者的力量。
虽然武松这个凡人虽然是获得了齐天大圣孙行者的一部分力量,受限于天分还做不到孙行者那种“沾着点就死,擦着点就亡”的境界,但想要收拾他一个树妖却是绰绰有余。
一瞬间,攻守易形,原本不可一世的树妖姥姥反倒成了被宰割那个。
“哼,欺软怕硬。你这妖魔,修炼成人形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却兀自不修正道,只知道吃人摄魂这些歪门邪道,害了多少人,说!”
武松冷哼一声,刚才那颗大虫内丹沾染了他血液,引来一位孙行者暂时助他解围,将自己的部分力量借与武松,同时还有些神仙妖魔的修炼法门,也一并进到了他脑中。
因此,武松才知道这树妖姥姥从一棵树修炼成人形,再从人形小妖修炼到能有这般法力,这般神通的大妖到底要花多少工夫。
这树妖修炼的是魔道法术,吃一个活人魂魄,便顶得上其他正经修士修炼一年,这兰若寺上下那些干尸,均是被他吸取了魂魄而变成的行尸走肉,其数量可见一斑。
“不敢,不敢,英雄但只要饶我一命,我决计不敢再害人,定将潜心向善,吃斋念佛……”
树妖姥姥此时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股嚣张气焰,一心只想求饶。
“饶你?饶你便容易,那些遭你摄取魂魄的无辜之人又如何?你能还他们命来吗?!”
武松厉声喝道,将如意金箍棒顶在了树妖姥姥的头上,只需轻轻一送,便可以将这妖怪的头打烂。
“饶命,饶命。这位神仙,若你不嫌弃,这聂小倩你尽管带走,她的骨殖也一并奉上,神仙想怎样便怎样,只求你放我一命……”
树妖姥姥眼珠一转,看到了旁边的聂小倩,顿时有了计较。
从这武松的一系列行为,以及聂小倩宁愿背叛自己也要帮助他来看,这两人肯定有点什么。
而现在,聂小倩的骨殖在他手里,藏在一个极隐蔽之处,且有他设下的法术封印。就算武松将他杀死,也找不到那些骨殖的位置,无法破除封印,更不能将小倩解脱出来。
身为一个孤魂野鬼,聂小倩如果没有骨殖,无法长期存活于世,早晚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不是有一身蛮力,把树妖姥姥打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
武松显然也了解了这其中关节,皱了皱眉头,对树妖姥姥道:“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想着讨价还价,真是个不知死的,我劝你老老实实将小倩姑娘的骨殖送出,还与她,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树妖姥姥见武松神色有变,便知道此事能成,谄媚地笑道:“嘿嘿,英雄,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虽是个树妖,但也明白这个道理,用聂小倩的命,换我的命,一个换一个,岂不美哉?”
“聂小倩骨殖瓶上,有我特意设下的封印,让她不能远离这兰若寺。这里穷乡僻壤,阴气阵阵,小倩在此修炼难得正果,只怕是时间一长,也要变成您棒下的亡魂啊……”
“哼!”
武松心中恼怒,狠狠用金箍棒砸在了旁边地面上,树妖姥姥吃了一惊,却又继续说道:“若是英雄肯与我做个交易,保证不伤我性命,老身便将聂小倩骨殖完完整整奉上,且不做半点手脚,如何?”
“这聂小倩若能跟在英雄身边,被英雄阳气滋养,有望脱离鬼胎,重塑肉身呐……”
武松迟疑了片刻,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小倩,冷哼一声,收回了金箍棒。
“我不害你性命,你快快将小倩骨殖取来,我将她带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第147 小倩也觉醒了其他的记忆?
那树妖姥姥连声称谢,从地上爬起来,引着武松来到兰若寺院墙便一棵大槐树下。武松抱了小倩,跟着这树妖来到那里。
这棵大槐树与周围树木不同,长得格外粗壮厚实,即使无风,叶片依旧簌簌响动。而且别忘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多,正常树木早就已经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树干了。
看起来,这就是树妖姥姥的本体。
“英雄,聂小倩的骨殖就在这树下,待我挖出来。”
树妖姥姥动了个神通,让那树下裂开个窟窿,他亲手从里面取出个骨殖罐来,拂去上面泥土,恭敬地送给武松。
或许是感应到了自己的骨殖,昏迷过去的聂小倩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在武松的怀中先是“呀”了一声,随后便注意到了卑躬屈膝的树妖姥姥和他手中的骨殖罐。
情况并不难判断,一看就是武松大显神威,把树妖姥姥制服,让他交出自己的本身来。
小倩想通这个关节后,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只是痴痴地看着武松。
不过,武松知道轻重缓急,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
“把上面术法,一一去除了。”
“是,这就照办。”
在武松大棒加大棒的威胁下,树妖姥姥老老实实地将施加在小倩骨殖上的法术去除,一股黑气从那罐上飘走,聂小倩顿时觉得浑身一轻,对着武松点了点头。
“好,聂小倩我便带走了,我不害你性命,可你以后,也不可再残害无辜,只能一心修炼向善。否则,休怪武松棍下无情!”
武松既然接受了孙行者的部分力量,他说出的话一定程度上就变成了不能更改的“法则”,即所谓“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如果武松违背了自己说出的誓言,他心中便会产生魔障,让他的力量下降不少。
“是是是,老身晓得,自此再不敢残害过往行人。”
树妖姥姥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可当武松转身离开时,他眼中的阴狠毒辣怎么也掩藏不住。
不错,他说的是将小倩交给武松,并且也不残害过往行人,可没说不会对你们两个本人下手。
武松转过身来后,小倩本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这一下正好是面对着树妖姥姥。那树妖口中忽地吐出一口黑气,直向着小倩面门而去。
这是树妖姥姥修炼的一般阴毒法术,树木之类修炼成精,往往需要吸收天地之精华,雨露之灵气。但在这天光、土地、水流之中,都夹杂着些许毒素。
一般来说,正经的植物修炼,都会将这些毒素排出。但树妖姥姥反其道而行之,将毒素收拢于体内,关键时候作一招杀手锏使出。
本来,他是打算将这一招留着,吸引那景阳冈上的虎妖前来,将他毒死的。虎妖速度灵敏,加上身为百兽之王,对于身为树妖,本体动弹不得的他来说有天然的克制关系,除非用这招杀手锏才能毒死。
但现在,老虎没了,换成了一个武松,差别也不大。
“哥哥小心!”
“嗯?!!”
聂小倩见树妖姥姥面色不善,连忙出声提醒,武松早有感应,立刻抱着小倩原地跳起,一跃四五丈高,七八丈远,本想着能躲过那毒雾,却不想那东西像是个活的,竟然追随着前来。
“看棍!”
武松哪里能忍得这小小伎俩?当即再擎出金箍棒,一棒打下,那一团黑色毒雾瞬间被打散,却又快速重新聚合起来。
“什么?!”
“哈哈哈哈!!饶你精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这一股毒雾已经认定了你们,就是我死了,它也会一直缠着你!!”
树妖姥姥此时倒在地上,身上的皮肤迅速老化干瘪,变成类似于树皮的模样。这一股毒雾乃是他所剩功力的精华,用出来对自己也有很大负担。
不过,只要能弄死武松和小倩,自己就能夺取他们的修为。若是不成,起码能够留住性命,之后另图东山再起。
“哥哥小心,这毒雾并非实体,亦非灵体,你棍棒恐怕不起效果。甚至就算此刻将那树妖姥姥杀死也无用,须用正气佛光破招!”聂小倩连忙提醒道。
“正气佛光?可你……”
武松知道,若是用上正气佛光,小倩身为孤魂野鬼,绝对会受到影响。轻一点会受伤不轻,修为倒退。重则有可能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之前孙悟空将武松用红光包裹住,其实就是一种正气佛光,那时候仅仅是被波及到的小倩都直接昏死过去,现在还身体虚弱,动弹不得。
若是再让她遭受一次这样的苦难,恐怕……
“不必管我,先破了这毒雾再说。”
聂小倩却丝毫没有犹豫,甚至催促武松快些使用。见武松还在迟疑,她竟咬牙用力,拖着虚弱的身子从武松怀中飞出,直接撞向那黑色毒雾,稍微阻拦住它的去路。
然而,这毒毕竟是树妖本源所化,只是一瞬间,小倩的一身红衣便有一半变成了黑色,甚至还在向她身上其他地方蔓延。
“小倩!”
武松目眦欲裂,也顾不了许多,当即站在原地,双掌合十,叫一声“破”!从他身上再度暴涨起那红色的光芒,将小倩与那黑雾一同笼罩住。
“滋滋滋滋滋——”
红光与黑雾相接,便像是烧红的烙铁遇到了数九寒天的坚冰,发出刺耳的声音,小倩与黑雾同时被这佛光笼罩,脸色痛苦万分,却仍咬着牙,不叫出声来,生怕分了武松的神。
“不,不,不,你难道就这么忍心看着小倩去死吗?快停手!!不!!!”
树妖姥姥此时已是穷弩之末,只能趴在地上无能狂怒。但随着那佛光将黑雾彻底磨净,他也顿时断了声音,趴在地上,化作了一段枯木。
“小倩!!”
见树妖姥姥已死,武松连忙停手,飞奔过去将小倩揽在怀里。此时的小倩身形已经接近虚幻,武松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哥哥……小倩……”
树妖已死,槐树也丧失了生机,叶子簌簌落下,在两人身旁形成了一般落叶之雨的景象。
“小倩,你不要说话。”
武松咬了咬牙,虽然自己并未从孙悟空那里学到拯救鬼魂的法术,但他准备搏一搏,就用自己身上那最不可思议的宝贝,让哥哥成了武功高手,让自己成了人间行者的宝贝。
他一翻手,取出那大虫内丹来,小心地凑到小倩脸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一瞬间,聂小倩接近涣散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但是,似乎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第148章 景阳冈下白素贞
“小倩,你没事了?”
武松见聂小倩神智恢复了清醒,身体也逐渐恢复到有实体的状态,不由得喜上眉梢,关切地问道。
然而,小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通体发凉。
“你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
聂小倩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温柔与暧昧,有的只是满眼警惕,身子也左右挣扎,从武松怀中挣脱出来,站在一边,摆出警戒的架势来。
“你,我,我是武松啊,这里是兰若寺,你……”
武松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面前站着的聂小倩却是眉头一皱,双手掐了个决,就想要遁形离开。
她捏了个法诀,腰身一晃,那红色衣裙下竟然隐约显露出一条蛇尾的虚影来。不过没等武松吃惊,聂小倩就已经身形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竟然是一副鬼身,我的修为……我,我到底是……”
聂小倩跪在地上,抬手按住额头,似乎是脑中忽然炸开了什么东西一般,脸色十分痛苦。
“小倩,你是不是……”
武松关心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激发了这大虫内丹,被那神仙孙悟空赋予了神力,而哥哥武大触碰过大虫内丹,也获得了一身功夫,让他下意识地以为这东西是能给予人力量,教人获得神通的宝物。
但在这之前,自己还有一次南柯一梦,梦到作为一个名为赵东来的人生活了一生,虽然那段记忆里基本没剩什么,但还是留下了一系列侦查破案技能。
如果换种思维想想,武大其实也并不是在梦里获得了一身武功,而是作为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活了一生,醒来后只记得一身功夫了。
那么,小倩会不会也是如此,她其实也作为另外一个人活过,而且从那个人那里继承来了力量,修复了身体。但现在那个人的记忆保留的份量比较多,让她产生了混乱?
想通了这一点,武松试探着问道:“小倩……你,还记得你叫小倩吗?”
聂小倩捂着额头,眉头微蹙,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
“我……我应该是叫……白素贞?不对,我是姓……姓聂,叫做……”
“叫什么?”武松眼中放光,急切地问道。
“我叫做……聂小倩!我是聂小倩!”
小倩的眼神逐渐清明过来,如此回答武松道。
“太好了,小倩,还好你没事。”
武松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起来小倩就和自己当初一样,刚刚从南柯一梦中醒来,有些不适应而已。
“哥哥,我……我怎么觉得,我脑中好像多了个人一般……”
小倩捂住头,梦呓一般说道。
“我也有过此等经历,大概是来自天上的神力,替你修复好了身体,只是到底是因何产生尚不知晓。诶,小倩,你脑海中那个多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
武松虽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但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只有在孙悟空将神力借给他的时候说过,天下之间还有一百零七位和他有类似状况的好汉。
如果时机成熟,武松便可以用那枚大虫内丹激发他们身上的潜质,获得新的力量,从而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难道,小倩也是这一百零八好汉之一?
“我……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她似乎也是个非人之身,乃是一条千年的白蛇修炼成精,一身法力不弱于那树妖姥姥。”聂小倩缓缓说道。
“哦?白蛇成精?”
“嗯,之后……”聂小倩回想到这里,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之后,因为人与妖终究有别,一位僧人欲将她除去,一番苦战之下,我被压在一座雷峰塔下,到死都未曾与爱人相见……”
不知不觉,小倩的叙述已经换成了“我”,应该是想到了自己。而武松心细,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口劝慰道。
“诶,你莫要想太多。她遇到的事,又不关你生活。都说什么人与妖界线分明,可我看,这世间上的恶人,比什么鬼魂妖怪之类的可恶多了。”
“这世上,猛兽吃人,妖怪吃人,现在恶人也有把人麻翻了做人肉馒头的,我看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是恶人,便该杀。若是有苦衷,则另当别论。”
“多谢哥哥宽慰,只是……”
虽然经过了武松的一番劝说,小倩的神情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无妨,不要再想这些事了。适才我被那孙行者选中,借我神力,还教了我一套神人鬼妖都可修炼的方法,待我教与你,假以时日,也可重塑肉身,脱胎换骨。”
“既然如此,那便全依哥哥打算。”
小倩既然已经无事,也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武松擎出如意金箍棒,将那已经死掉,却依然立在兰若寺中大槐树一棒打倒,露出里面中空腐朽的空洞来,彻底绝了这树妖的根。
武松搀扶着小倩,携带着她的骨殖罐走出了这兰若寺,本欲放把火烧了这寺,但转念一想,此时正值冬季,草木干枯,万一引起山火反为不美,因此便只是将那寺中剩下的干尸尽数打杀了,预备来年整齐队伍,将这兰若寺整个掀了。
“小倩,这骨殖罐既已找回,我择一处好风水墓地将你葬了。若是你愿转世投胎去……”
武松话没说完,小倩便已经出言打断了他。
“哥哥不知,现如今天下大乱,不管是人间还是阴间均是一般,我若投向阴间,恐怕还落不到转世投胎,便早被那黑山老妖捉去了。”
武松好奇道:“哦?这是怎么说的?”
小倩道:“哥哥须知,我本就是一孤魂野鬼,那树妖也是修的魔道,因此常有往来妖鬼精灵传递消息。他们说现在阳间皇帝轻佻,上不敬天,下不爱民,黎民百姓苦不堪言,连带着阴司中也乱了起来。”
“那黑山老妖本是阴间一座黑山,修炼万年,有了灵性,神通广大。平日里天下太平,自有阴兵鬼将提防着它,可如今这天下大乱,它便趁势雄起,做了个阴司中一霸。”
“似小倩这般小小阴魂,若是奔去阴间,恰如羊入虎口,等着被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