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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不贱     探灵笔录txt下载     探灵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一章 比剑

    我们马不停蹄赶回独山阴庙,聚魂花果然神奇真的救回方想,他们见我和太子回来都高兴不已,韩煜问及我跟太子拿人界之力的经过,当得知太子竟然是幽冥教主时大家都瞠目结舌。

    “你第一次来这里我就告诉过,诸天神佛法相万千,等到你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便能拥有人界之力。”方想徐徐走上去恭敬的低头对太子说。“方想在此恭迎幽冥教主法驾。”

    方想有七世修为在太子面前都要毕恭毕敬,不光是她一人旁边的叶轻越和陆青眉见证也恭敬稽礼。

    “这下好了,三界之力全都取回来。”韩煜欣喜的转头走到方想面前。“师傅,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开启幽冥之路?”

    叶轻语和陆青眉忽然脸色有些黯然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好半天叶轻语才看着我们身后问。

    “他不是带你们去取的人界之力吗,他没来阴庙?”

    叶轻语问的应该是秦雁回,我转身才发现秦雁回并没有走进来,走到门口张望才发现秦雁回一个人独坐在殿外的石凳上,他周围是那些枯败的花圃,里面种满不知名的花草,听韩煜说从来没有开放过,月色下秦雁回的背影各位的孤清和落寞,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进来。

    “师傅,听说他也是你故交,难道也来阴庙我去叫他进来。”

    “不用了。”方想喊住殿门口的韩煜,望着秦雁回的背影浅然一笑。“他的苦……你们不会懂的,就让他一个人坐一会吧。”

    秦雁回的沧桑和过往我们终究是无法去体会,或许能理解他的只有曾经的朋友,我想方想应该算一个,方想重伤初愈看上去有些虚弱,甚至连说话都很吃力,韩煜连忙搀扶方想坐下。

    “我气血不足以至于邪正盛衰寒从中生。”方想看着韩煜淡淡一笑轻柔的说。“你亲手帮师傅熬一副药吧。”

    韩煜连忙点头去药柜配药,方想精通草药韩煜一直在身边耳闻目染对医理也很精通,他之前在阴庙的时候经常随方想上山采药,殿中墙上是一个硕大的药柜里面的草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等等。”方想叫住韩煜迟疑了一下。“这剂汤药师傅从未教过你,你去药柜我按照我说的配药。”

    “师傅还有没教过韩煜的药方?”韩煜有些诧异。

    “若是可以,我宁愿永远都不教你……”方想神情有些惆怅的苦笑,旁边的叶轻语和陆青眉也有些黯然神伤,我不知道她们到底为何如此忧伤,不过方想却很平静淡泊。“龙胆草、忘忧花、天葵、六和曲、白头翁和忍冬草最后一味是王不留行,这七种草药熬成一碗……你亲手为我熬这一次药吧。”

    韩煜点点头按照方想的吩咐很快从药柜中配好药转身去药房煎熬,我跟进去的时候韩煜全神贯注蹲在炉火前,手中扇着蒲扇专注火候认认真真的熬药。

    “你有没有发现叶天师和陆主持怪怪的,而且秦雁回怎么说也是你师傅方想的故人,想必交情也不浅,都到了阴庙也不肯见去见见你师傅……”我蹲在韩煜旁边若有所思的说。“你说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能有什么事瞒我们,现在同仇敌忾要对付芈子栖,可能是她们也知道芈子栖法力太高深所以心有余悸。”韩煜想了想嘴角挂着不以为然的微笑。“你别疑神疑鬼的,或许就是我师傅刚被救回来身体虚弱,这不是让我帮她熬夜嘛。”

    “可我总觉的怪怪的。”我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可又说不出来什么地方不对。”

    “我知道。”韩煜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知道什么?”我追问。

    “师傅应该是知道芈子栖不容易对付,何况芈子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解除上古魔神的封印,如今我们要入幽冥取回记忆,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和芈子栖之间的抗衡才刚刚开始。”韩煜笑了笑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说。“想必师傅和叶天师她们是担心我们此去吉凶难定所以才忧心忡忡。”

    “……”我细细想了想韩煜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或许是我自己杞人忧天。“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和芈子栖的决战看来在所难免,她们担心也不无道理。”

    那剂汤药韩煜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就蹲在炉火前一丝不苟的控制着火候,生怕有差池熬坏了药,等端到方想面前时,那碗药色褐味浓冒着腾腾热情。

    “你可还记得这阴庙的规矩。”方想看着手边的药有些出神,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对韩煜问。

    “韩煜当然记得,阴庙有求必应,求一件事必须用另一件事交换。”韩煜了然于心的回答。

    “你当然向我求问取回记忆的办法,我告之你要借三界之力开启幽冥之路,以肉身入幽冥见孟婆取回遗忘的记忆。”方想看韩煜的眼神永远是那样轻柔和煦。“你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做。”

    当时韩煜的确欠方想一件事,不过那个时候方想并没有说要韩煜用什么交换,韩煜一听嘴角露在不羁的笑意。

    “师傅从小教导韩煜导人向善除魔卫道,如今芈子栖重生乱世祸及三界,弟子是玄门中人岂能坐视不理,只要能阻止芈子栖弟子万死不辞,师傅您想让我用什么交换韩煜绝无怨言。”

    “你我师徒一场,你之前所会道法都是由我传授,如今你已经取回天界之力想必修为法力今非昔比,我应该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方想一边说一把拿出一把精炼宝剑,这剑在四梵天韩煜破除心魔的时候,方想也是他难以放下的羁绊,幻化成魔障险些要了韩煜的命,这把剑当时就拿在方想的手中,据说此剑是阴间之物,取九泉阴铁用忘川水淬炼而成,此剑可除魔灭鬼非一般人能使用,因此故名弑鬼。“既然你还差为师一件事作为交换,那你就陪我再比试一次剑,也让我见见你如今道法精进到何等地步,此去幽冥我也好安心。”

    “比剑……”韩煜应该是没想到方想提出的交换竟然是比剑,嘴角挂出的笑意更深。“好啊,想想已经很久没和师傅比剑,还请师傅赐教。”

    韩煜的剑法是方想所传,即便方想提出比剑韩煜虽然答应,可剑招一处就知道他并未用全力,甚至连雷影都没拔出,对面的是自己师傅说是比剑在我看来更像是韩煜和方想合练剑法。

    两人想必之前经常练剑,而且又对彼此熟悉信任,两人一交手便知这套剑法被韩煜和方想练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方想手中弑鬼也并没有拔出,不过她剑法阴气鼎盛刚柔并济剑招古朴浑厚,而韩煜的剑法虽是方想传授,或许是雷影在手韩煜剑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剑招随心所欲,如行云流水一般,人与剑相得益彰。

    两人你来我往交手百余招,忽然峥的一声方想手中的弑鬼剑夺鞘而出剑身之上并没之前在四梵天看见的冥黑之前,想必方想只是舞剑并没有用道法,可即便如此方想长剑出鞘后大开大阖、势道雄浑,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

    韩煜见方想拔剑应该是怕有怠慢之意,一声龙吟他手中雷影也拔出,上面也没青冥电闪他也未用道法,两剑相交荡激之力、破空之声在殿中此起彼伏清脆悦耳。

    若论剑法韩煜和方想应该不相上下,即便韩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在方想面前处处都剑留三分力,所以剑空有势却无神。

    “师傅,这招踏雪寻梅您一直说我未练精进,还请师傅指点。”

    韩煜一脸轻松自如的笑着,话语中一剑挥出,雷影剑势奇雄浮光掠影直直向方想刺去,方想举弑鬼应该可以挡开雷影,可就在雷影剑尖刺向她身体时,方想手中的长剑竟然垂下。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韩煜更是惊慌失措,这一剑出手之奇剑招之快令人匪夷所思,不过韩煜本来就手下留力何况他应该是知道方想对于这套剑法了然于心,怎么都可以闪避开的,可万万没想到方想竟然不躲闪。

    韩煜想要收剑已经来不及,重重一掌打在握剑的手腕上,剑尖骤然垂下去,可他距离方想太近剑刃还是割破了方想的手背,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顿时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当!

    韩煜手中的雷影掉落在地上,惊慌失措一脸懊悔愧疚的看着方想。

    “韩煜并非有心伤及师傅,是弟子剑法不精不能收放自如,还望师傅责罚。”

    方想看着手背上的伤口,表情有些落寞慢慢淡淡很凄然的笑了笑。

    “不关你的事,是师傅反应慢了,看来师傅再也不能教你什么……”

    方想说完转身端起放在旁边的那碗由韩煜亲自煎熬的汤药,手背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里面,转头看看我们每一个人,叶轻语和陆青眉都下意识叹口气避开她的目光,方想看着殿外露出平静的笑容,我望过去站在外面的秦雁回一脸孤清神情黯然的和方想对视。

    当方想的目光最后移到韩煜脸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眷恋,慢慢在脸上露出不舍的微笑,嘴角蠕动一下本来还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口,端起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二章 曼珠沙华

    方想放下手中的碗,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韩煜连忙走上前,撕下衣角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帮方想把伤口包扎好,神情中全是诚恳的懊悔和难受。

    “是韩煜不好伤了您……”

    韩煜的话还未说完,方想的手已经轻柔的抚摸在他脸颊上,韩煜一愣有些茫然和迟疑,方想的手指慢慢触摸着韩煜脸颊,落在我们眼中都有些奇怪,怎么看那都不像是师傅对弟子该有的动作。

    “你此去幽冥一别,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你又是什么时候……”方想笑着声音透着不舍的眷恋。

    韩煜听完二话没说站起身,从地上拾起刚才他脱手掉落的雷影,还剑入鞘双手送到叶轻语的面前,一脸诚恳的说。

    “多谢天师赠剑之恩,韩煜幸得雷影多次死里逃生,如今韩煜取回天界之力已有自己得兵器,雷影奉还于天师。”

    韩煜说完后又回到方想身边,蹲在她旁边继续小心翼翼的帮她包扎伤口,声音变的柔和认真。

    “师傅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生性放荡不羁玩世不恭游戏人间,从未留在师傅身边侍奉,韩煜答应师傅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心甘情愿回阴庙常伴师傅左右,从此世俗之事再和韩煜无关我只留师傅身边再不离去。”

    这话韩煜说的情深意重字字肺腑,我们听到无不感动,可我看见叶轻语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她在旁边看着韩煜目光是那样悲伤,紧咬着嘴唇转身出殿而去,陆青眉在旁边无力的叹口气跟着追了出去。

    “好……”方想脸上露出释怀的微笑,好像她等这一句话等了太长时间。“还能听见你这样的话,我也心满意足了,昔年你曾在这阴庙当我面许下来世留守阴庙,你虽在阴庙长大可你从未心甘情愿说过想留下,如今你说出来你的誓言已经兑现了,我终于等到曾经的你……”

    忽然间有花香从殿外传进来,这阴庙被方想打理的井井有条,殿外的花圃中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可听韩煜说从来未见开放过,很诧异这花香是从什么地方传来,我们走到殿外时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花圃中那些一直没有盛开过的花如今全都绽放,一朵朵赤血如火整个庭院像是被血染红的地毯一般,我记得韩煜说过,方想告诉他,若是有一天她等的那个人来了,这里的花便会盛开绽放,我环顾四周从旁边看着韩煜,想起刚才方想说过的话。

    难道……

    方想一直在等的人是韩煜,不,是那个心甘情愿兑现自己诺言的韩煜。

    秦雁回就一言不发落寞的坐在花簇之中,就好像他早知道这里的花会绽放一般,漫天的花香也遮挡不住他那溢于言表的哀伤,好像那花香具有奇怪的魔力,能勾起一些难以泯灭的记忆。

    这红花生的很奇特,之前没盛开的时候枝叶茂盛郁郁苍苍,可当所有的红花绽放的那刻,全部的枝叶在红花盛开前的那刻纷纷凋零飘落。

    “这到底是什么花?”我好奇的问身边的韩煜。

    韩煜也一脸茫然的摇头,他说曾经问过方想这花的名字,可方想从未告诉过他。

    “你们想知道这花名……”秦雁回终于抬头看我们忧伤的说。“此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你们没见过是因为此花并非盛开在人间。”

    “花叶永不相见?”我一愣诧异的看着秦雁回。“并非盛开在人间,那盛开在什么地方?”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太子忽然环顾四周表情惊愕的喃喃自语。“难道这便是佛经中提及的曼珠沙华!”

    “什么是曼珠沙华?”云杜若疑惑的问。

    “这花当然在人间看不见,因为只会盛开在阴间,是黄泉路上的花,在哪儿这花会漫山遍野的开放,远远看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阴间,红的红的似火,因而被喻为火照之路。”太子看着满园红花惊讶的对我们说。“曼珠沙华是那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阴间亡魂便籍由着这花的指引,进入幽冥……”

    “这花还有一个名字你们应该都听过,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秦雁回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大殿之中声音忧伤的说。“因此花开花开彼岸故名彼岸花。”

    彼岸花……

    这花名我们当然都听过,就单单是这名字就如此哀伤和不祥,没想到方想竟然在阴庙之中种满了彼岸花,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上这样的花,近乎于诅咒般的花语又有谁愿意去面对。

    韩煜应该心有郁结转身回到大殿之中,我们跟在后面进去,韩煜正想开口问方想在阴庙种下彼岸花的原因,方想站起身拔出手中的弑鬼剑,剑身上顿时冥黑之前环绕。

    “时辰到了,你们要去幽冥取回记忆,现在便是开启幽冥之路的时候。”

    “好。”韩煜笑着点点头对方想说。“师傅,等韩煜回来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种这么多彼岸花。”

    “不用了,或许你去幽冥就能知道答案。”

    方想凄然一笑久久看着韩煜,溢于言表的不舍和眷恋我看的很清楚,可惜韩煜并没有察觉,方想让韩煜祭出金锏,韩煜心领神会掐出道指,口中默默念咒,一道金光从他胸口闪现,片刻间韩煜一身貔貅啸世金甲,头戴蟠龙金盔,腰系蛮狮金带,手持双金锏犹如神尊降世何等威猛。

    韩煜举起金锏,道指头从眉间划过,额头上方的傲天目顿时出现,当傲天目睁开的那刻雷闪白光夺眶而出照射在金锏之上,这傲天目可节制三十六天雷霆之政,如今韩煜把天界之力全灌注于金锏之上。

    我伸出手张开五指驾轻就熟的祭出幽蓝色的冥焰,这可以燃尽三界万物的火焰拥有着上古的神力,我慢慢把手按在韩煜的金锏上面,冥焰立刻缭绕在金锏上,火光和金锏上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威力惊人。

    太子也不迟疑单手合十,右手平身出来,在口中细细念出地藏十轮真经,经文中一抹金光从太子手中慢慢延伸出来,那把太子在九华山重铸而成可镇守十方幽冥的金锡法杖被他握在手心,当三种力量融汇在一起的那刻,一道耀眼夺目的光亮从中间迸发出来。

    方想把手中的弑鬼剑慢慢放入那光亮之中,剑身上的冥黑之气和我们的三种力量交汇在一起,顿时整个大殿之中阴风阵阵,一道漆黑的犹如漩涡般的大门出现我们眼前,从那漆黑的漩涡深处传来的鬼哭狼嚎的哀鸣,像是幽冥深处最恶毒的诅咒。

    “这便是能通往阴间的幽冥之路,你们从此门进去便可入幽冥,取回记忆后你们就能自信回到这里。”方想收起弑鬼看着韩煜平静的说。“我就不去了,这幽冥之路的大门必须有人守护。”

    “好的,师傅不用为我担心,如今我已经取回天界之力,而且我身边还有朋友相助,入幽冥取回记忆不会有太多险阻。”韩煜轻松自如的冲着方向笑了笑。“有劳师傅在此等候,韩煜快去快回一定不会让师傅挂念。”

    “帮我一个忙。”秦雁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他手心的风铃手链,第一次在鬼市见到秦雁回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柳树下认真仔细的编织着这手链,开始的时候我还很疑惑,向他这样三界为尊的人为什么会专注这样的小事,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他编织的不是手链,而是他无法释怀的悲伤。

    这让我想起在祭宫之中的棺椁里见到的那位女子,她躺在里面如同是安详的熟睡,身边摆放了这样的风铃手链,我想秦雁回一定经常会去看她,每一次都会留下一条手链,那里面有他的思恋和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亏欠,即便能只手遮天的人却无法和自己最在意的人在一起,看着他沧桑落寞的脸我忽然有些可怜眼前这个三界为尊的男人。

    秦雁回把手链慢慢递到我面前惆怅感伤的说。

    “你此去幽冥在奈何桥边会看见我等的那个人,你应该会认出她的,帮我把这手链交给她,告诉她……即便三界尽毁虚空湮破雁回定会救她回来。”

    “……”我怔了一下,当时很清楚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绝无戏言,他身上所有的沧桑和落寞还有溢于言表的悲伤,我想全然都是因为奈何桥边的那个人。“你既然这么想她,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她?”

    “雁回身边的朋友所剩无几,难得今日重回阴庙。”秦雁回看着方想手中拿出一壶酒很遗憾而诚恳的说。“今日只想陪陪朋友一醉方休。”

第一百零三章 六绝汤

    我们五人相继进入那漆黑如同漩涡的大门,我最后一个进去临行前我还回头看了方想和秦雁回一眼,他们之间似乎真有什么隐瞒着我们,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是隐约感觉此去幽冥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等我跨过那大门后,眼前触目所及的景象让我多少都有些震撼,韩煜曾经开我玩笑,说我是离阴间最近的人,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如今竟然站立在另一个人们忌讳莫深的地方。

    阴间!

    我也曾幻想过阴曹地府会是什么样,或许是因为和韩煜相处的时间太长,在他给我的描述中我渐渐自己能勾画出阴间的样子,看你出入并不大,至少和我想象的大致一样。

    这里永世没有一丝阳光能穿透幽暗的阴霾,触目所及是悄然无声前行的人海,只有最前面有忽明忽暗的灯火在指引,我们便站立那茫茫人海之中,向前缓慢行走的人群目光呆滞,空洞的眼神透着对尘世的眷恋和如今的茫然,我们站在中间有些格格不入,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僵硬的皮肤和呆滞的步伐让这阴暗的人流四周弥漫着阴森和恐惧。

    这些人群似乎根本看不见我们一样,直直的向我们走来,我正想闪避却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如同无法触及渺茫的烟云一般从我们身体中穿过。

    “这些都是入阴间的亡魂,他们只剩下魂魄如今前往鬼门关听候发落。”韩煜在我们旁边说。

    “这些人为什么好像看不见我们?”顾小小疑惑的问。

    “我们是肉身入幽冥,所谓人鬼殊途阴阳相隔,我们虽然到了阴间但却是阳世中人,这些亡魂所以看不见我们。”韩煜不慌不忙的解释。

    我们恍然大悟的点头,跟随着数之不清的亡魂慢慢前行,前方那忽明忽暗的灯火距离我们越来越近,韩煜告诉我们确切的说这里还不算是阴曹地府,只有过了这鬼门关才算是。

    我们抬头顺着韩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是一个牌楼,那灯火便是牌楼两边的巨大的火盆,我抬头看那牌楼上面赫然三个威严大字。

    城隍庙。

    韩煜告诉我们这里便是鬼门关,到幽冥地府首先要过城隍庙,这里由阴兵把守,城隍庙看门左右两边站立的是十大阴帅之一的黑白无常,左边白无常则笑颜常开,头戴一顶长帽,上有一见生财四字,右边的黑无常一脸凶相,长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字。

    黑白无常手中各持招魂幡和脚镣手铐,上面血迹斑斑,阴兵手持赶鬼鞭驱使人流加快步伐,莫要再留恋人世。

    果真如同韩煜说的那样,即便是黑白无常竟然也无法看到我们,一路一路畅通无阻过了鬼门关,在地府中死去的人在鬼门关之前还算是亡人,只有过了鬼门关之后才是真正的鬼,在我们面前出现的是一条极其不平整的青石板路,这是接引之路,不过还有一个名字想必更熟悉,黄泉路!

    路的两边是盛开的赤红彼岸花,就和我们在阴庙的庭院中见到的一样,花落叶发永不相见,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路,黄泉路上到处都是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是些阳寿未尽而非正常死亡的,他们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阴间,只能再黄泉路上游荡,等待阳寿到了后才能到阴间报到。

    沿着黄泉路再往前,黄泉路的尽头就是忘川河,忘川河上有座桥便是奈何桥,桥分三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乃黑色,愈下层愈加凶险无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奈何桥下几千丈,云雾缠绕,过了奈何桥就入轮回,等待来生的是什么道谁也不知,韩煜指着这桥告诉我们阴间以此桥为界,走过去便是一个新的一个轮回。

    这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三界众生皆在六道生生世世轮回,这一世的终结不过是下一世的起点,六道之中轮回的人无法拥有往世的记忆,只因为每个人在转世投胎之前都会在奈何桥的对岸喝下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

    所以走在奈何桥上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这一刻很多人还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无法实现,就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奈何前世的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来世的重逢,这或许也是这座连接各世轮回的桥命名为奈何桥的原因。

    阴曹地府给我的感觉除了阴森就是昏暗,没有生气的亡人国度,直到走到奈何桥边的时候我这种想法才有所改观,在奈何桥头竟然有一处庭院,其间有流水萦回,花草掩映,显得既庄严肃穆、古朴典雅而又幽深静谧、秀丽清朗。

    围绕着庭院四周长满了郁郁苍苍的花草,是这幽暗的阴间唯一亮丽的色彩,完全和阴曹地府的幽暗格格不入,站在庭院门口给人一种流连忘返的惬意,甚至都有一种忘记这是阴间的错觉。

    孟婆庄。

    我抬头看见庭院上的三个大字,这里应该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传闻中那个掌管遗忘和记忆的孟婆应该就在里面,我们走进孟婆庄,那庭院深处依旧郁郁苍苍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致。

    我曾好奇过孟婆为何能让三界众生都必须要喝她的孟婆汤,太子说佛家也有孟婆的记载,孟婆自小研读儒家书籍,长大后,开始念诵佛经,她还在世时,从不回忆过去,也绝不想未来,只是一心一意地劝人不要杀生,要吃素,世人并不知道其名字,因为她家在孟庄,于是人称她为孟婆。

    后来,孟婆入山修行,因为当时世人有知前世因者,往往泄露天机,因此,上天特命孟婆为幽冥之神,并为她造筑孟婆庄,而佛家经文中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过去已经过去了,未来还没有来,想它干什么。

    我回想着太子的话走进庭院,在最里的凉亭中我们看见一位女子坐在里面,纱幔低垂让我们看不见她的脸,可透过纱幔隐约能看见是一位年轻曼妙的女子。

    我的目光落在那女子旁边坐着的人身上,我见过她,就在祭宫的棺椁之中,她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我看见镜后的字。

    江山看不尽,最美镜中人。

    我知道她是谁,不过她的眼里却看着韩煜,浅然一笑感慨万千的说。

    “你来了。”

    她的神情和语气让我想起第一次在鬼市遇到秦雁回的时候,他对韩煜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三个字。

    “你认识我?”韩煜有些诧异的问。

    “认识……当然认识,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越千玲淡淡一笑回答。

    “他让我把这手链交给你。”我走上前拿出秦雁回交给我的风铃手链送到她面前。“他说……他一直都在,即便三界尽毁虚空湮破他也一定救你回去。”

    “帮我告诉他,千玲在此很好让他无须羁绊,他每次来祭宫陪我说的话我都能听见。”越千玲从我手中接过手链深情的凝视,慢慢抬头看我。“你回去的时候,也帮我带一样东西交给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懂的。”

    我点点头退了回来,余光瞟向纱幔中的那女子,在她的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一个瓷碗,里面盛着一碗看上去像汤药的东西,不过闻着却并不感觉会有多苦。

    韩煜双手稽道家礼仪很恭敬的向那女子俯首,声音诚恳的说。

    “芈子栖怨念难平兴风作浪唯恐祸及三界,韩煜和众人特来求见孟婆神,想要取回前世记忆拨乱反正,还望孟婆神成全。”

    听见韩煜这句话我们都一愣,对于我们来说孟婆不过是传闻中很久远的名字,传闻传闻中孟婆有一张和她名字格格不入的脸,没想到这纱幔之中的女子竟然就是孟婆,我很想看看纱幔后面传说中令人过目难忘绝世的美人。

    倒不是她的容貌吸引我,让我念念不忘的怕是她手中的那碗能让人忘记前世记忆的孟婆汤,记得方想曾经告诉过我们,孟婆是地府中专司掌管将生魂抹去记忆的阴使。

    鸿蒙初开,世间分为天地人三界,天界最大掌管一切,人间即所谓的阳世,地即为阴曹地府。

    三界划定,无论天上地下,神仙阴官,俱都各司其职,孟婆从三界分开时便已在世上,她本为天界的一个散官,后因看到世人恩怨情仇无数,即便死了也不肯放下,就来到了阴曹地府的忘川河边,在奈何桥的桥头给过往阴魂一碗忘记前世的孟婆汤,喝下便忘记了生前的爱恨情仇,卸下了生前的包袱,走入下一个轮回。

    “既然来了,想必你们一定有很多事要问我,坐下等我熬好这碗汤药。”孟婆的声音空灵悦耳想必和她的美貌相得益彰。“你们也难道来一次,所问之事我定知无不言。”

    听孟婆这么说我们悬起的心总是放下,从被芈子栖算计开始我们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处处都九死一生,原本想着下幽冥见孟婆取记忆会不会又遭遇险阻,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们太紧张多虑。

    “你熬的这腕可是世间传闻中能遗忘前世记忆的孟婆汤?”韩煜坐下后看着孟婆熬制的汤药好奇的问。

    “不是,有些人对红尘俗世死心后不愿意再入六道轮回,从此愿意永留幽冥,便向我讨要一碗可让其断了所有红尘羁绊和念想的汤药,一旦喝下后虽然还有前世的记忆,可是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这汤药的缓缓入喉,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孟婆的声音很平静的回答。“从此再和红尘俗世没有半点瓜葛,永世沉沦于幽冥之中,因为喝下后断绝六道轮回,所以此汤故名六绝汤。”

    “啊……还有这样的汤药。”韩煜一听有些惊讶不以为然的笑着问。“谁愿意喝下这样的汤药,永世沉沦幽冥……”

    “有,当然有人愿意喝下。”孟婆说。

    “听说孟婆汤都是采自俗世的药材配上忘川河的水熬制而成,想必这一碗六绝汤的药材也是如此。”韩煜很有兴趣的笑着问孟婆。“说到草药我也算懂一些,这六绝汤都是用什么药材配的?”

    孟婆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慢慢透过纱幔传来,声音依旧悦耳动听。

    “龙胆草、忘忧花、天葵、六和曲、白头翁和忍冬草最后一味是王不留行,这七种草药熬成一碗便是六绝汤……”

第一百零四章 孟婆的记忆

    韩煜应该是没听闻过世间还有如此奇怪的药剂,方想精通草药韩煜从小便在她身边耳闻目染,对汤药似乎尤为感兴趣,何况这还是幽冥的药剂人间罕见,他在嘴里跟着孟婆细细重复那几味药材应该是想铭记于心。

    直到他口中念到王不留行时,他脸上慢慢露出惊愕的之色,我们也似乎感觉这几味药材尤为耳熟。

    “这不是你师傅让你帮她熬的药吗?!”太子在旁边先想了起来,听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恍然大悟,在阴庙入幽冥之前,方想曾让韩煜按住她说的配方配制出一副药,当时我们都以为方想是重伤初愈需要调理并没在意,这剂药还是韩煜亲手为方想煎熬难怪听着耳熟。

    “那汤药是六绝汤!”韩煜一愣震惊不已的看着孟婆。“喝下这汤药就要断绝六道……永世驻留幽冥!”

    纱幔中透出孟婆点头的影子。

    “不可能!”韩煜惊慌失措的摇头很自信的说。“师傅独守阴庙功德无量是七世善人,若再守两世便能登仙班超脱三界五行,这是多少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事,她都守了这么久绝对不可能喝下六绝汤断送七世苦修。”

    我们再没有听到孟婆的声音,韩煜是在质问她更多却是想从孟婆口中得到答复,可孟婆的沉默或许对于韩煜来说,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结果。

    我们面前坐着的是掌管遗忘和记忆的阴神,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又岂会有假,其实我已经开始相信孟婆所说的一切,毕竟在来阴曹地府之前我就感觉方想有什么事隐瞒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她都没有说出来,还有她看韩煜那依依不舍眷恋的眼神,我现在终于能读懂里面真正的含义。

    方想说韩煜此去幽冥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韩煜没有听懂这句话,我们也都没明白,方想真正想说的怕是韩煜即便回来也再见不到她了。

    秦雁回应该知道方想喝下的是六绝汤,他对越千玲的思恋沉积在心多年,是他挥之不去的悲痛,这一次开启幽冥之路以肉身下阴间,方想告诉过我们人鬼殊途阴阳相隔,阳寿未尽入幽冥有违天数是逆天之举,即便是借用三界之力怕也只有一次机会能下到阴间。

    我相信这世上对于秦雁回来说,恐怕任何都没有我对面坐着的越千玲重要,那个为了救她不惜三界尽毁破碎虚空的三界霸主,唯一可以再看越千玲一眼的机会他都放弃。

    ……雁回身边的朋友所剩无几,难得重回阴庙,今日只想陪陪朋友一醉方休……

    我记起在入幽冥前这是秦雁回对方想说的话,什么样人才会让他放弃和越千玲重复的唯一机会……

    朋友!

    向他这样孤寂的人我想朋友不会太多,但方想绝对算其中之一,不过我的心渐渐开始下沉,秦雁回留在阴庙不是陪方想一醉方休,我现在终于可以领悟他话语中的哀伤和无助。

    他是在送别方想!

    我和韩煜还有太子已经取回三界之力,按理说随时都可以开启幽冥之路肉身入阴间,可方想却告之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之前我们根本没有在意过,我嘴角蠕动一下,方想所说的一次我终于明白。

    因为有七世修为的幽冥使者只有方想一人,她为了成全韩煜以七世修为帮我们开启幽冥之路,作为代价……

    便是那六绝汤!

    断绝六道轮回永世驻留阴曹地府的六绝汤,我不知道韩煜有没有想明白所有的事,但我却不敢告诉他,对于韩煜来说方想对他恩重如山,到最后他竟然亲手给方想熬下六绝汤,我难以想象方想喝下六绝汤的时候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知道这一切的应该还有叶轻语和陆青眉,去龙虎山的时候她们听闻方想答应送我们肉身入阴间见孟婆时,她们脸上的惊愕和茫然是那样明显,以至于叶轻语决绝的拒绝给韩煜玉圭,韩煜不惜刀剑相向逼叶轻语说出玉圭的秘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就心知肚明,韩煜所做的一切最终只有一个结果……

    从他告诉方想要去幽冥见孟婆的那刻起,方想就知道最后等待她的只会是那晚断绝六道的汤药,可惜秦雁回没有说出来,叶轻语和陆青眉也没有说出来,不是他们不想阻止而是很清楚方想既然在阴庙答应韩煜的事就不可能更改。

    彼岸花!

    那在阴庙庭院中绽放的红花,韩煜一直不知道方想为什么会在阴庙里种下那么多彼岸花,我不知道韩煜到现在有没有领悟方想的用意,不过我应该是懂了。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方想一直在阴庙等那个前世向她许下承诺的人,韩煜虽然一直都在她身边,可直到最后决别前的那刻韩煜才心甘情愿说出自己的誓言

    方想终于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不过方想似乎早就料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韩煜兑现誓言的那刻便是和他分别的时候,就亦如生生相错,花叶永不相见的彼岸花。

    我慢慢看向韩煜,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永远也别知道,因为我很难想象但他重回阴庙再也见不到方想时他会怎么样,更不清楚当他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时候他还能不能承受无法挽回的愧疚。

    “不,我师傅还有两世便可位列仙班,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断绝六道放弃七世苦修。”韩煜摇着头虽然说的很坚定,可声音明显惶恐迟疑,向纱幔中的孟婆稽礼。“我等前来向孟婆求前世记忆,还望孟婆成全,家师还在阴庙等我回去,此地韩煜不便久留。”

    “前尘往事我也忘记了……”孟婆的声音有些感慨和惆怅。

    ……

    我们一愣面面相觑的对视,孟婆既然是掌管遗忘和记忆的阴神,她怎么会记不起以前的事。

    “我前面这碗便是我的记忆,我有一位朋友告诉我,神也好人也罢,最大的烦恼就是活的太久,这样便会记住很多事,有些事或者有些人怎么也忘不掉,时间长了这些记忆反而更加刻骨铭心饱受煎熬。”孟婆的声音又从纱幔中透出来。“三界众生都会来这孟婆庄向我讨要一晚能忘记前世羁绊的孟婆汤,我在这里看着三界众生世世轮回记住的事太多,所以我也喝了一碗孟婆汤。”

    我的目光落在几案上的那碗汤药上,忽然有些能体会秦雁回那令人痛心的落寞和沧桑,就连阴神也难以抗拒记忆的煎熬,他却要万世孤清永远的承受下去。

    如果我是孟婆我想也会心甘情愿喝一碗孟婆汤,若是能遗忘那些铭记于心的事自然也不会苦恼,可如今只有孟婆才能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而她知晓的记忆便在几案上那碗汤药之中。

    “芈子栖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如今还未重生就无人能敌,一旦让其聚齐魂魄必定会祸及三界,阴曹地府也难独善其身。”韩煜站起身心急火燎的对孟婆说。“还请孟婆以三界苍生为重,不计个人得失喝下这腕汤药取回记忆。”

    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明知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于孟婆来说太过无理,可是为了送我们肉身入幽冥方想不惜放弃七世苦修,若是不能取回记忆方想的付出就付诸东流。

    何况现在韩煜情绪明显有些失控,我看他双手紧握成拳,眉目焦灼虽话语是在请求孟婆,但我知道他明显很是很强硬的在要求,他如今心里除了前世的记忆剩下的应该就是方想,他有太多事应该想要回去想方想问清楚。

    认识韩煜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如此暴躁过,我伸出手按在他拳头上示意他平静下来,毕竟对面的孟婆和我们无冤无仇若真在幽冥刀戈相向,孟婆执意不肯喝下碗中汤药我们也无计可施。

    “你真希望我喝下这碗记忆?”孟婆在纱幔后声音空灵的问韩煜。

    “还望孟婆以三界苍生为重。”韩煜并没有正面回答,加重语气厉声的说。

    “……”孟婆停顿了片刻,许久才喃喃自语的说。“喝下倒是简单,只不过我怕等我喝下后你会追悔不已。”

    “韩煜除魔卫道匡扶大道有何悔之有。”韩煜一脸冷峻的看着纱幔中的孟婆斩钉切铁的说。“若孟婆愿意喝下汤药,韩煜即便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孟婆的声音很久没有传来,直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缓缓从纱幔后面伸出来,慢慢端起几案上那晚汤药退回去,透过纱幔的人影我看见孟婆端着汤药迟疑了片刻,最后久久的看着站立的韩煜,然后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等到孟婆重新把空碗放到几案中时,韩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重新坐下来。

    “三界初定我便在这奈何桥边的孟婆庄给六道轮回的三界众生备一碗孟婆汤,世间林林总总我都了然于心,你们想问什么?”

    韩煜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或许也知道刚才自己太过无理声音缓和歉意的说。

    “我并非存心冒犯孟婆神,只是事关重大难免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孟婆海涵,来此除了想取回前世的记忆之外,我们还想知道上古洪荒神魔大战的始末。”

第一百零五章 上古神皇

    芈子栖重生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解除魔神封印,而我是上古冥皇转世旁边的顾小小是妖皇,在三十六天中三清使曾告诉过我们,三界初定后冥、妖二皇超脱三界为尊。

    按理说我和顾小小都不应该入六道轮回才对,可千年前祖龙嬴政在祭宫借我幽冥之力封印芈子栖后,我和妖皇相继重入六道转世,想必一定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事,而这一切追根溯源都应该和上古洪荒那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有关。

    “我们在封神榜的道家三十六天之中得知,上古洪荒有四大神皇,那场上古神魔大战到底因何而起,最后又是怎么结束的?”韩煜急切的问。

    “谁告诉你们上古神皇只有四位?”孟婆从容不迫的反问。

    ……

    我们一愣相互对视,记得在三十六天中画中仙清清楚楚告诉我们的,但现在听孟婆的意思,似乎关于上古神皇的说法有出入。

    “那……到底有几位?”云杜若诧异的问。

    孟婆停顿了片刻对我们娓娓道来,创世神盘古开天地后鸿蒙初开,上古洪荒并非像现在划分三界,而是五界并存。

    “五界?”顾小小愕然的看着纱幔后面的孟婆疑惑的问。“是哪五界?”

    孟婆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传世神盘古开天地后身上魂魄分阴阳,阳者可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久而久之成为被后世之人称之为神,众神由上古神皇东皇太一统帅,谓之神界。

    而盘古魂魄极阴者吸收其戾气,无法采集天地灵秀之气为了维系生命只能吸取天地万物的阴晦,久至成魔谓之魔界,由魔神掌管。

    盘古垂死其血渗入地底蕴集成血海便是成幽冥,被称之为冥界,主宰亡魂之国的便是冥皇,上古洪荒的任何一界都有生死,生前各为其主,但死后便要去幽冥听冥皇发落。

    盘古虽以死裂身创世其气聚而不散,在上古洪荒幻化万妖,而万妖之祖便是妖皇,最后盘古的四肢五体变化成山河江川久孕成人,便是现在的人界,不过在上古洪荒人界由人皇执掌天下。

    “人皇……”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在三十六天中画中仙只提及了上古的神皇、魔皇和冥皇以及妖皇,却唯独漏掉了人皇,画中仙不可能不知道,他故意没说一定有其他原因。

    “那后来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神魔大战?”太子认真的问。

    孟婆告诉我们,最开始的时候上古洪荒五界是相安无事共存的,而且这五界平定也没有高低之分,但群魔必须靠吸取阴晦之气才能维系生命,天地万物的阴气被魔界不断吸取越来越强大,五界之中人界最弱小难以和群魔抗衡,魔神统领群魔先荡平人界,因为冥、妖二皇分别主宰幽冥和妖界,冥皇麾下的亡魂大军令魔神忌惮不敢贸然挥军进攻冥界。

    而妖界的万妖之祖力量不容小觑,妖皇统领万妖个个非比寻常,加之妖皇是创世神盘古的气息所化,拥有盘古巨大的神力,盘古能创世便也能灭世,而妖皇就掌控着令五界都忌惮的灭世之海,魔神羽翼未丰更不敢去招惹。

    随着魔神荡平人界所吸收的阴晦之气越来越多,魔界开始崛起魔神欲要一统五界,首当其冲的便是神界,一旦挥军攻下神界魔神便能吸收日月星辰的阴晦,那样群魔将更加强大。

    随着魔界的壮大魔皇的法力已不是神界可以抵挡,神皇只有向冥皇和妖皇求助,冥、妖二皇深知一旦魔神攻破神界势必挥军攻伐冥界和妖界,而且上古五大神皇之中已经没有谁是魔皇的对手,因此冥、妖二皇答应神皇的请求。

    妖皇是万妖之祖精通铸造,借万妖之力铸造出上古神钟,安放于神界之顶,这便是镇守天界之门的东皇钟,上面凝聚有盘古的灭世神力,魔皇的大军虽然势如破竹攻无不克,但妖皇一旦敲响东皇钟魔皇大军便因为无法承受盘古的灭世神力而痛不欲生。

    魔皇知道暂时无法攻破神界只好退兵,为了免除后患冥皇统帅冥界的亡魂大军和魔皇展开一场决战,妖皇驱使万妖相助,魔皇虽然不敌打败,可哪一场惊天动地惨不忍睹的决战冥、妖二皇都损失惨重,魔皇太过强大虽被打败但并没有伤及元气只退回魔界。

    冥、妖二皇为了防止魔皇养精蓄锐卷土重来,不惜以所有上古神力铸造两样神器,其中之一便是封神图,上面聚齐神魔大战所有战死的神魔怨魂,并用此来封印魔界,魔皇再强大也无法冲开这封神图的封印,自此这场旷日持久的神魔大战才宣告终结。

    “这场上古洪荒的大战一直被称之神魔大战,可实际上真正打败魔皇的并非是神皇,而是冥、妖二皇。”孟婆一口气把所有始末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起来一切都应该终结了才对。”太子听完后细细一想看向我和顾小小疑惑的问。“既然冥皇和妖皇已经封印了魔皇,可为什么他们还要重入六道轮回呢?”

    “魔皇虽然被封印,可是有一样东西谁也封印不了……”孟婆声音沉稳的说。

    “什么是封印不了的?”云杜若疑惑的问。

    “贪婪和欲望”孟婆说。

    “……”我一愣有些听不明白孟婆的话。“谁……谁的贪婪和欲望?”

    “魔皇之所以统帅群魔攻伐神界,他就是想要一统上古洪荒的五界为尊,他有这样的贪婪和欲望是因为魔皇的强大,五界原本平定没有高低之分,魔皇打破了五界的平衡,虽然最后被冥、妖二皇打败,可是魔皇只不过被封印在了魔界,但想要五界一统的欲望没有谁能封印的住。”孟婆声音低沉的说。

    “五界之中人界最弱,魔神被打败封印后,人界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奢望,难道……”韩煜有些震惊的看向我和顾小小。“难道冥皇和妖皇之中有人想一统五界?!”

    “那场旷日持久的惊天大战,冥、妖二皇已经倾尽全力,虽然打败魔皇只能说是险胜,要知道五皇之中魔皇是最强大的,没有谁能单独和魔皇抗衡,而且为了封印魔皇,冥、妖二皇把所有的神力都用于铸造封神图,自此这两位神皇的神力大不如前。”孟婆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的声音透过纱幔传来。“贪婪和欲望都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的……”

    五大神皇之中人界最弱小,根本不可能有一统五界的能力,最强大的魔皇被封印,而掌管冥界和妖界的两大神皇神力大减,剩下的……

    我眼睛猛然一亮,震惊的看着纱幔后的孟婆惊讶的说。

    “神皇……是神皇想要一统五界!”

    纱幔上孟婆的人影在慢慢点头,声音缓慢的对我们说,魔皇挥军攻伐神界彻底打破上古洪荒五界的平衡,虽然最后魔皇被封印于魔界,可为了打败魔皇,神力在魔皇之下的冥、妖二皇拼尽全力到最后两败俱伤,所剩无几的神力也聚合在一起用来封印魔神。

    自此五界之中最强大的就只有神皇,因为没有谁再能制约神皇,因此神皇重新划分三界,神界被尊崇位于九天之上,效仿上古洪荒在下界设立幽都阴曹地府,而人界为于中间地位最低。

    冥、妖二皇虽已经无力和神皇抗衡,但他们二皇合力封印魔神,神皇担心魔皇卷土重来依旧对冥、妖二皇诸多忌惮,因此尊二皇超脱三界为尊,其实真正的意思是不让二皇再过问三界之中的事。

    “这神皇也太不地道,冥皇和妖皇明明是帮其拨乱反正,到最后神皇竟然不记恩惠反而变本加厉欲要一统五界。”云杜若听到这里愤愤不平的说。“这神皇和魔皇都是一样的,早知道会这样冥、妖二皇根本就不该帮忙。”

    “人也好魔也好就算是神终究也无法逃脱贪婪和欲望,冥皇主宰幽冥之国本来就没有僭越之心,从未想过插手其他四界中的事,而妖皇是万妖之祖生性淡泊不与争执,神皇便是看准这二皇并不会和其一争高下才会有恃无恐划分三界。”孟婆很平静的继续说。“不过神皇尊冥皇和妖皇超脱三界为尊也并非心甘情愿,冥、妖二皇虽不参与三界之事,可却留下了制约神皇的东西。”

    “什么东西?”韩煜认真的问。

    “神皇重新划分三界,虽然以天界为尊可并没有真正三界一统,冥皇和妖皇担心神皇会效仿魔皇早晚要一统三界,便把自己剩下的神力合二为一交给人界之中的一个人。”孟婆心气平和的对我们说。“一旦神皇挥军讨伐三界,这神力便会被唤醒,神皇应该是忌惮冥、妖二皇的神力三界所以才会太平到现在。”

    “冥、妖二皇合二为一的神力……”太子都有些激动好奇的问。“交给了人界中的谁?”

第一百零六章 四皇之力

    孟婆并没有回答太子,却告诉我们另一件不为人知的事,关于芈子栖的事我们陆陆续续大致已经知晓,可孟婆告诉我们的和芈子栖有关。

    神魔大战之后,冥、妖二皇以神力封印魔皇,但魔皇在魔界一直蠢蠢欲动伺机寻找和等待封印被重新开启的那一天,在魔界养精蓄锐的魔皇不断的强大,虽不能冲破封印可一旦被唤醒想必再没有能阻止魔皇的办法。

    魔皇的封印上凝聚冥、妖二皇的神力,想要开启要么拿到封神图要么就需要一个神力超过冥、妖二皇的人破除。

    “魔皇是上古神皇中最强大的,连他都无法冲破冥、妖二皇的封印,还有谁可以做到?”云杜若疑惑的问。

    “魔皇被封印在魔界后不断吸收阴晦之气,魔皇的神力已经不是其他神皇能企及,即便其他四皇合力也未必是魔皇的对手,只是那封印魔皇自始至终无法冲破,所以魔皇需要一个能帮其解除封印的人。”孟婆停顿了一下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后面的事你们大致应该也知道一些。”

    谁愿意帮魔皇解除封印呢,神界的众神当然不会释放魔皇,冥界和妖界都只听命于冥、妖二皇更不可能被引诱,剩下的就只有最弱小的人界,三界划分之后人界的地位最低,不但要尊崇天界众神还要忌惮幽冥阴王,魔皇权衡再三若是还有人愿意帮其解除封印,势必会是人界中的人。

    魔皇应该被谁都清楚贪婪和欲望意味着什么,他所要做的仅仅是需要把记载着魔皇神力的神通流传于世,然后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封印被开启的那天。

    那神通就是后世传闻的龙甲神章,上面拥有着通天彻地的旷世神通,可那不应该是凡人该拥有的法力,一旦上面的神通被参悟弱小的凡人又岂会甘心臣服于三界之下。

    魔皇的计划终于得以实现,千年前被铭刻于九州鼎上的龙甲神章落入祖龙嬴政的手中,他没有参悟出上面通天彻地的神通,可他身边有七窍玲珑心的芈子栖却终于发现了九州鼎上的秘密。

    芈子栖因为有七窍玲珑心通透聪慧,很快便尽得上面所有神力,那是魔皇的力量一旦沾染便会入魔,何况芈子栖有七窍玲珑心,本应该是至善可入魔便是至恶。

    她的贪婪从一开始横扫六合统一天下被唤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虽然得到魔皇神通寿与天齐,可渐渐一个天下又岂能满足她膨胀的欲望。

    “说到底一切都因芈子栖而起,她最错的就是学了龙甲神章,如果她没有学的话,想必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皱眉叹了口气说。

    “不!芈子栖即便学会龙甲神章也无济于事,她最错的并非是学会凡人不该拥有的神通。”孟婆的声音变得低沉。

    “那……那她最错是什么?”云杜若疑惑的问。

    “她不应该教会嬴政龙甲神章。”

    “为什么?”顾小小大为不解的问。

    “还记得之前我告诉你们,冥、妖二皇为了制约神皇,将神力合二为一交给人界的一个人。”孟婆答非所问的回答。

    “交给了谁?”太子再次问。

    “你们知道为什么嬴政被称之为祖龙吗?”孟婆再次没有回答。

    “龙在华夏是帝王的意思,嬴政统一六国千古一帝因此被称为祖龙。”云杜若想了想回答。

    “那是后世之人牵强附会想出来的,上古神皇你们知道有神皇、冥皇、妖皇和魔皇,可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人皇是谁呢?”

    听孟婆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从未听她说起过人皇,孟婆默不作声停顿了片刻继续对我们说,神魔大战之前人皇率领人界抵抗魔皇,最终不敌战死入冥皇的幽冥之国,后来魔皇战败神皇划分三界冥皇便送人皇转世,祖龙真正的含义是说嬴政从始至终都是人界第一位帝皇,他便是人皇转世。

    “我知道冥、妖二皇把合二为一的神力交给谁了!”太子忽然直起身惊讶的看着孟婆说。“是嬴政……他是人皇转世,冥、妖二皇为了克制神皇一统三界,把制约神皇的上古神力交给了人皇。”

    孟婆终于慢慢的在纱幔后面点点头,长叹一口气对我们说,冥、妖二皇留下神力给人皇,原本是用于制约神皇,可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魔神,因为嬴政身上潜藏的力量一旦接触到上古神力就会被唤醒,芈子栖虽入魔可对嬴政有情,将龙甲神章上的神通传给嬴政,殊不知却同时也激发了嬴政身上冥、妖二皇的神力。

    只不过这两种上古神力合二为一威力非同小可,嬴政身上的神力虽然被唤醒可并不知道如何融会贯通,但是他学会龙甲神章之后,上古五大神皇其中四皇的神力于嬴政一身,阴差阳错连嬴政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成为唯一一个可以独霸三界无人能敌的霸主。

    这样强大的力量很快就被魔皇感应到,魔皇很清楚能帮其破除封印的只有嬴政,芈子栖入魔之后已经是魔皇爪牙,她让嬴政登泰山伐天,那个时候嬴政虽然身体中聚集四皇之力,可并不知道如何运用,所用的全都是魔皇的神通,即便如此嬴政竟然一己之力攻伐九天神众,可能连冥、妖二皇都没有想到,明明是制约神皇的嬴政最后居然事与愿违,反而率先伐天。

    听到这里我顿时恍然大悟,之前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芈子栖工于心计步步为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千年前她让嬴政伐天真正的意图便是大罗天上的东皇钟,我一直疑惑那只有上古神皇才能敲响的东皇钟,嬴政即便攻上大罗天也无济于事。

    现在才明白嬴政是人皇,他同样可以敲响东皇钟,想必那个时候芈子栖就知道嬴政的真正身份,我忽然想起在大罗天中秦雁回说的话,芈子栖不惧怕我们任何一个人,唯独秦雁回提到要让嬴政君临天下的时候,在她眼神中立刻露出忌惮和害怕的目光。

    那个身上聚集上古四大神皇神力的祖龙一旦重新君临天下……

    我下意识舔舐了一下嘴唇,真正能阻止芈子栖和魔皇的应该只有嬴政了。

    孟婆点点头声音缓和了一些对我们说,嬴政登泰山伐天一己之力封退九天神众,直到嬴政入大罗天见到东皇钟,上面有妖皇的万妖之力和他体内的神力发生共鸣,嬴政这才想起上古洪荒的神魔大战顿时幡然醒悟。

    芈子栖早在嬴政伐天之前就修建好祭宫,原本计划等到嬴政破除东皇钟后,便在祭宫让嬴政以身上四皇之力开启幽冥之路。

    “幽冥之路?我们来阴曹地府开启的也是幽冥之路,我们都能开启芈子栖自然能做到,何必要借用嬴政之手?”韩煜有些疑惑的问。

    孟婆摇摇头很平静的对我们说,我们开启的不过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幽冥之路,而嬴政驾驭的是上古神力,他开启的幽冥之路便是镇压魔皇的封印,芈子栖息是借嬴政身上的四皇之力释放魔皇。

    嬴政在大罗天被东皇钟应发上古神力的共鸣,让嬴政记起不为人知的神魔大战,知道一旦魔皇被释放势必祸及三界,嬴政幡然醒悟知道必须要阻止芈子栖,可嬴政虽然拥有四皇之力,但并不知道如何运用,因此嬴政便在祭宫见冥皇,并在冥皇的提点下知道如何掌握冥皇的幽冥之力。

    嬴政对芈子栖情深意重不忍亲手杀掉她,便不惜以上古神力封印芈子栖,冥皇知道芈子栖已经拥有魔神的神通寿与天齐,嬴政手下留情将来必定会养虎为患,便让妖皇在嬴政封印芈子栖的祭宫设下四方结界。

    可冥、妖二皇因此神力全无只能重入六道轮回,冥皇担心芈子栖一旦重入六道轮回定会千方百计释放魔皇,就和妖皇约定,一旦芈子栖转世重生,两人会相继降世重新取回上古神力阻止神魔浩劫。

    而嬴政在封印芈子栖之前也担心自己一时心软会铸成大错,他很清楚芈子栖有七窍玲珑心,一旦入魔便是至恶,便在祭宫之中把自己重新复活的秘密告之了冥皇和另一个他相信的人。

    “另一个他相信的人?”韩煜很认真的听完后急切的问。“这个人是谁?”

    “就是你!”孟婆很肯定的回答。

    “我?!”韩煜一愣瞠目结舌的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嬴政最相信的人……可我前世有神尊之位,嬴政泰山伐天时,听画中仙说是我统率三十六天神兵与之交战,他怎么会相信我?”

    孟婆摇摇头声音很平静的从纱幔透出来。

    “个中原因我也并不清楚,不过你们若是想要阻止芈子栖,唯一的办法就是必须让嬴政重新君临天下,他是唯一能彻底除掉芈子栖的人,而且若是芈子栖破除封印释放魔皇,唯一能打败魔皇的也只有嬴政。”

第一百零七章 天命难违

    在封神榜中三清使对人皇的事只字未提,并非时无心之失,想必祖龙嬴政千年前泰山伐天一己之力封退九天神众在天道众生心中至今历历在目,众仙甚至都不愿意提及这两个字,应该是忌惮一旦人皇降世,那个拥有四皇之力的人将会傲视九天。

    秦雁回有万世天命,我开始有些明白这万世天命真正的含义,那是神界留给他的诅咒,同时也是克制他的办法,他和嬴政同生同魂只要秦雁回永生不死,嬴政就无法重新降世,我想最不想看见嬴政君临天下的便是高居三十六天的仙神,以至于他们甚至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愿意在我们面前提及,或许在天道众生的心中,祖龙嬴政就是他们所有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让嬴政君临天下的办法?”韩煜迫切的问孟婆。

    “嬴政在祭宫封印芈子栖前曾见过冥皇和你,我想嬴政重生的办法应该告之过你们两人,不过冥皇超脱三界为尊,他的记忆并不在这幽冥之中,而且潜藏在冥皇的身体里,随着冥皇的神力恢复记忆自然也会随之被唤醒。”孟婆声音很平静的对韩煜说。“不过你虽然有神尊之位,但依旧是三界众生之一,既然在六道轮回记忆一直都存于我这里,你若是喝下汤药取回记忆可能会知道嬴政重生的秘密。”

    “孟婆既然知道个中缘由定知晓一旦芈子栖重生会祸及三界,我等特意来求前世记忆也是为救苍生,还望孟婆深明大义成全。”韩煜听到这里加重语气对孟婆说。

    “你有神尊之位本不该求我,若你重归神位我定会听从神尊法旨,不过如今虽取回天界神力但依旧不过是六道轮回的凡人。”孟婆的声音透过纱幔传来。“我在此掌管三界六道众生的遗忘和记忆,到孟婆庄来的人只会留下前世的羁绊和念想,从来没有谁能从我这里带走记忆。”

    “我等来此历经千辛万苦,并非是一己私欲而是念及三界众生,你好歹也是阴神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我好言相告你却不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韩煜应该是心中还惦记着方想,心中心急火燎霍然站起身对孟婆说。

    “你有神尊之位即便如六道也有神力护身,可保你在六道轮回畅通无阻,按理说你的记忆并不该遗忘在这孟婆庄,既然神尊前世记忆在我这里,那只说明上一世轮回是神尊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孟婆的声音依旧平静从容。“我若交给神尊便是逆天而行有违天数,我既是掌管遗忘和记忆的阴神怕是恕难从命。”

    孟婆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韩煜前世的记忆对我们实在太重要,我们求取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听孟婆的话语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韩煜前世的记忆交给他。

    我们正一筹莫展的对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韩煜忽然在嘴中冷冷说出一个好字,单手一挥天界之力加身,一道金光从他身前闪现,金光之中他金甲披身手持金锏。

    我一愣知道韩煜不想再废唇舌,既然孟婆不肯交出记忆他是打算硬抢,认识韩煜这么久他虽然玩世不恭可向来宅心仁厚,想必是和方想在一起很久的缘故,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可现在应该是忧心方想也顾不了那么多,竟然在幽冥对孟婆刀戈相向。

    “这样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孟婆相守于此遵天命不敢有所差池,并非孟婆不想将记忆交还于神尊,而是天命在身孟婆恕难从命,何况三界六道众生遗忘的记忆孟婆只能封存,并没有开启的能力,若是神尊能胜了在下,孟婆无力阻挡神尊的记忆要取回孟婆也只能悉听尊便。”

    孟婆是阴神从三界初定便镇守在此,想必法力高深莫测,她此话一出韩煜非但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二话没说就握起金锏,我看他一脸坚毅知道劝阻不了,何况他的前世记忆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孟婆既然说出只有打败她才能取回记忆,除了一战我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

    “你是阴神和韩煜并无恩怨,本不该刀剑相向,可今日那记忆韩煜志在必得,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望孟婆见谅。”

    韩煜虽然话语客气但手中金锏并不停歇,金光一闪金锏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纱幔后面的孟婆挥去,这应该是一场不容易取胜的对决,韩煜虽然取回天界之力可毕竟对手是真正的阴神,论及法力和修为我想孟婆绝对远远超出韩煜很多。

    金锏势大力沉,一锏挥出周围的气息都在随之涌动,卷起的风顺着金锏冲着对面的孟婆呼啸而至,风卷起了纱幔我们终于看清坐在里面的那女子。

    一袭白色刻丝烟纱天香绢看似犹如仙女,整个人清新淡雅超凡脱俗,可惜那女子脸上带着纱巾看不见她的脸,可那双泛着盈盈秋水的双眼清澈的令人难忘,想必能配得上这双眼睛的一定是一张仙姿玉色的脸。

    传闻中孟婆是清丽绝俗的绝世美人,有一张和她名字格格不入的脸看来所言非虚,不过现在最让我们关注的并非是孟婆的容貌,而是韩煜一锏挥出直取孟婆而去,他面对的是真正的阴神,到现在我也没看见孟婆有丝毫反应,她的双眸透着平静和从容,想必她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即便韩煜手中的金锏距离她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孟婆竟然依旧纹丝不动。

    我们等待着孟婆出手的那刻,想必韩煜会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可我们等到的却是一声心脉寸断的声音。

    我们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愣住,震惊茫然的看着韩煜手中的金锏,韩煜应该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拥有幽冥之力的阴神,不敢怠慢一上来就倾尽全力,这重重一锏不偏不倚击中孟婆的胸口。

    没有谁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抵挡的住韩煜的天界之力,孟婆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来,喷洒在金锏上触目惊心,几滴溅落在韩煜握锏的手背上,我看见他一脸惶恐的抖动一下。

    “你……你怎么不闪避?!”韩煜震惊不已的问。

    “神尊天威孟婆又岂敢冒犯,我有天命在身恕难从命,唯有神尊出手在下不敌方可让神尊如愿。”孟婆被金锏击中胸口心脉尽断,她即便是阴神可韩煜所有的是天界神力,她不闪不避任凭自己被击中即便是大罗金仙恐怕也难救她。

    韩煜嘴唇蠕动一下向后退了一步,他本就纯良从不伤及无辜,他和孟婆无冤无仇并没想过伤及她,韩煜应该是想到以孟婆的法力绝对能抵挡住他的金锏,没想到孟婆竟然不闪避,韩煜见自己重伤孟婆何况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被他的神力击断心脉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我并非有意……我虽有天界之力,可你毕竟是真正的阴神,论及法力和修为远在我之上,你明明可以闪避为何如此?”韩煜满脸懊悔神情慌张的看着孟婆。“你可知……被金锏所伤会毁你几世修为才能复原,你这……这又是何苦。”

    “天命难违,我若不败在神尊之手,神尊即便得到前世记忆也会受天谴,如此结果甚好,孟婆再无力阻止神尊,而神尊也能心想事成得到记忆。”孟婆嘴角缓缓流淌的鲜血映衬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即便被韩煜重伤竟然纹丝不动,我都很想看看那纱巾下到底是一张多坚强的脸。

    孟婆缓缓抬起手,从几案下端出一个碗,里面褐色的汤药倒影着她虚弱的影子,迟疑了片刻最终慢慢放到几案上。

    “这便是神尊前世的记忆,神尊只要喝下便可想起所有遗忘在我这里的过往。”

    “形势所迫韩煜多有冒犯,孟婆深明大义赠还记忆韩煜没齿难忘,你被我所伤无论如何韩煜定会想方设法救治好你。”韩煜看了一眼面前的汤药连忙收起金锏恭敬稽首歉意的对孟婆说。

    “不用了……”孟婆被金锏断裂心脉都未迟疑,可韩煜声音柔和道歉反而让孟婆那双眸中泛起阵阵忧伤。

    韩煜应该是心里太惦记和羁绊方想,对孟婆说完后回头看了看我们,深吸一口气伸手去端几案上那碗汤药。

    “等等……”孟婆的声音有些吃力,想必之前被金锏击中胸口,如此重的伤她一直都坚持到现在,渐渐有些不支。

    “孟婆还有何吩咐?”韩煜端着碗诧异的问。

    “我在此掌管三界六道众生遗忘的记忆,从来没有谁能从我这里取回前世的记忆,神尊手中这碗的确是你遗忘在我这里所有的过往和回忆,但神尊即便是喝下也不能记起从前的任何事。”孟婆和韩煜对视目光诚恳认真。

    “为……为什么我喝下还不能想起从前的事?”韩煜疑惑的问。

    “因为这汤药之中还少了一样东西。”孟婆回答。

第一百零八章 清茶一盏

    孟婆既然心甘情愿败在韩煜手中,可见她并不想为难韩煜,可那承载韩煜前世记忆的汤药中孟婆说还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韩煜急切的问。

    “这倒不急时间到了我自然会把那东西交于神尊。”孟婆脸色苍白可双眸望着韩煜竟然透着一丝不舍的眷恋,落在我眼中忽然感觉这眼神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独守孟婆庄已经忘记多少世,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上一次……上一次有人来这里陪我已经记不得是多少世之前了。”

    我们原本以为剩下的那样东西至关重要,想必要大费周章才能得到,没想到孟婆说也会交给我们,韩煜长长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上一次?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吗?”韩煜忽然好奇的问。

    “当然有人来啊,不是说要入六道轮回就必须过奈何桥,而过桥之前都要在这里喝下忘记前世的孟婆汤。”云杜若一本正经的说。

    “并不是这样,这孟婆庄是我清修之地,三界六道轮回众生到此讨要一碗孟婆汤,可我从来没有让谁进来过,我熬好孟婆汤交由鬼卒在奈何桥头分发给轮回众生。”孟婆摇摇头说。

    “你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到孟婆庄来过?”我本来就对对面的女子很好奇,听她这么一说更是饶有兴致的问。“那上一次来这里的是谁?”

    “……”孟婆迟疑了一下胸口每一次起伏她脸色都更加苍白,可好像这伤痛远不及我提及的那人,以至于孟婆一想到顿时黯然神伤。

    我已经记不起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孟婆停顿了良久终于转头看向孟婆庄外,从这里望向窗外刚好可以看见那座一桥为界隔绝前世今生的奈何桥,然后我们听见孟婆那缓慢而黯然的声音,她似乎在给我们讲述一个很久远的回忆。

    孟婆说她已经记不清那是多少世之前,三界六道众生轮回转世都会从这窗外的奈何桥上经过,在桥头喝下一碗遗忘前世记忆的孟婆汤后便过桥入轮回。

    三界初定孟婆她便在这孟婆庄之中,每一天她都能看见从桥上走过众生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多少痴男怨女相恋只盼望长相守,相约奈何桥上等千年,开始的时候孟婆还能为之心动,时间长了那种悸动也慢慢淡了,前世再怎么眷恋,可到了这奈何桥最终也只能叹一声奈何。

    桥这边寂寂无声因为心死,失了往生的记忆,桥那边哀哀呛天因为心动,忘不掉今世的缠缠绵绵,到最后也只能在桥边相拥言一句。

    来生,再续前缘。

    殊不知这些山盟海誓从桥边飘进窗口传至耳边,慢慢只变成孟婆的浅浅一笑,再深的情再重的爱,再炽烈的山盟海誓最终也抵不过一碗孟婆汤,到了桥那头便已是陌人再世轮回怕是重逢也只是擦肩而过。

    “我熬制的孟婆汤能抹去所有前世的记忆,熬了太长时间把我自己也熬的心静如镜,心沉如石,我以为不会再为这些痴男怨女留驻于心,直到那一世我偶然回眸看见窗外槐树下站立的那人……”

    我们听的入神甚至都忘了前来此地是为了取回记忆,韩煜那样挂念方想听到孟婆给我们讲述的往事也慢慢平息,没有谁去打断孟婆大家都静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韩煜坐在孟婆的对面,几案旁边炉火上清水沸腾,孟婆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面色艰难,我想她一定伤的不轻,可孟婆还是吃力的泡好一壶茶,缭绕的茶香中她苍白如纸的面容更加憔悴,她缓缓向茶杯中倒茶,手不稳茶水溅落满溢。

    孟婆一边倒茶一边继续对我们娓娓道来,她说在窗外看见一男子,面容俊秀不羁浑身伤痕累累,靠在窗外的槐树上注目凝望奈何桥,孟婆早已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根本没有去在意见多了在桥上等候的人,形形色色难以刻骨铭心。

    那人应该也是在等人,可并不像其他那些痴男怨女只求在桥上许下来世再见的盟誓,只是静静的凝望桥上过往的人,孟婆一时好奇顺着那人目光远眺,看见他的目光一直深情的注视着桥上一女子,他什么也没做就静静的看着,直到那女子走过奈何桥入轮回,他便如影随形的跟去。

    孟婆说最开始她并没有在意,直到第二世、第三世、第……她也忘了多少世,那男子每一次都会来槐树下,每一次都伤痕累累想必死于非命,可总是默不作声的等那女子入轮回后又锲而不舍的跟随。

    见惯了一碗孟婆汤便可抵消的山盟海誓,孟婆说她第一次见到有如此长情世世相随的男子,因此多看了那人一眼,他总是喜欢靠在槐树上静静的凝望,偶尔从桥上经过的那女子或许是看见他会回眸相望,那一刻那人总会在嘴角绽放欣喜的笑意。

    世世相守竟然仅仅是为了这回眸一望。

    孟婆慢慢对那人开始有些好奇,最深的情义并非是山盟海誓,而是如同那人即便没有任何回报,却依旧不离不弃世世等候追随,渐渐孟婆终于知道那人为什么会等在槐树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知道那女子下一世转世何处,他便会锲而不舍的跟随而去。

    孟婆很好奇既然有世世相见的机会,那人为什么不和那女子相认,而是要世世苦等,更让孟婆好奇的是,那人竟然过奈何桥可以不喝孟婆汤。

    倒不是惊愕那人的来历,孟婆说她比谁都更清楚,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有两样,一种是记得太多记得太清楚,那样心里的牵绊和记挂会太多以至于辗转难眠无法释怀,每每想起痛彻心扉,而另一种便是等待,那时一生最初的苍老。

    可那人竟然把时间最残酷的事集于一身,世世相守一直都在等着那女子,而他却留着每一世的记忆,每当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想必那人回忆起过往点点怕是对他最深的煎熬,孟婆这才开始真正去留意那人,到底要多深的情义才会让那人心甘情愿承受时间最痛苦的事。

    那人每一世来的时间早晚不同,有时候会早些来,依旧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可总是在槐树下,若那女子还未到,那人便在依坐在槐树下等,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即便槐树旁边的窗中孟婆凝视他,那人也从未侧目相望,似乎在那人眼中除了那世世相守的女子再也看不见任何人。

    有一世那人又提前到,浑身上下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满身的血迹想必又是死于非命,或许是真有些累靠在槐树下小睡,孟婆第一次认真去看那人面容,那是一张俊美却洋溢着坚毅刚强的脸,轮廓分明犹如被刻刀雕出来一般,微微上翘的嘴角透着不羁的骄傲。

    独守孟婆庄唯一的爱好便是清茶一杯,孟婆不知为何竟然给那人倒了一杯茶,却并没有打扰那人而是悄然放在槐树下,等到第二日树下那人已不辞而别,而被饮尽的茶杯便放在窗台上,想必那人知道这杯茶是谁人所赠。

    下一世那人再来的时候,这窗边多了好些草药,孟婆一看惊讶发现竟然是配孟婆汤所需的药材,孟婆汤的药材均取至于俗世之中,想必是那人在入阴间之前就采集好放在身上,孟婆愕然那人不但可以不喝孟婆汤在阴曹地府来去自如,而且还知道孟婆汤的配方,不过见那人久坐于槐树下也不便打扰,孟婆便又倒一杯清茶置于窗边,第二日那人离去杯中已尽。

    从那之后仿佛是没有言语的约定,孟婆总在那人来之前在窗边备上清茶一盏,那人总是会一饮而尽而留下草药最为答谢,这种潜移默化的默契一直持续了好几世,孟婆从未和那人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晓。

    我们听到这里无不有些动容,云杜若和顾小小毕竟是女生似乎对那人的世世相等生生相随的长情所感动,但我倒是挺喜欢那人和孟婆之间虽无言语但却看似清浅但浓郁如茶的交情。

    一杯清茶、几味草药,看似寻常普通,可却是两人力所能及能给对方的所有,不需要刻意去表露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婆给韩煜倒好茶,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她受的伤太重简简单单一杯茶也倒的溅满几案,即便推茶杯这样简单的动作落在她身上也变成吃力,她缓缓把茶杯推到韩煜面前。

    韩煜似乎也听的入神,端起茶杯放在嘴角,我看见孟婆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期许像是在等待什么,茶沿停在韩煜的唇边,然后有慢慢放下,他好像更在意孟婆还没讲完的那个故事,甚至都忘记之前的事,一脸好奇和认真的问。

    “后来呢?”

第一百一十章 世世相守

    我看见孟婆眼神中那丝期盼随着韩煜缓缓放下的手慢慢消散,目光透着一丝遗憾有些出神的望着韩煜面前那茶盏,韩煜或许是以为孟婆没听见自己的话,重新再问了一次。

    后来……

    孟婆回过神来,目光从茶盏重新移到韩煜的脸上,我这才发现从我们来这里许久,孟婆好像从来没看过我们任何人一眼,她唯一看过的人只有对面的韩煜。

    孟婆越发的虚弱任何细微的动作即便是呼吸都让她一脸艰难,许久才有些缓和看着韩煜继续给我们讲述那个未完的回忆。

    孟婆说这孟婆庄之前并非是如今我们看见的这样,从三界初定孟婆便在此,看多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剩下的只有落寞的孤寂,除了清茶一盏和那能抵消山盟海誓的孟婆汤,这孟婆庄荒芜的亦然她孤清的内心,到处的残垣断壁和杂草丛生便是这孟婆庄最初的景象,可孟婆并不在意,她掌管着三界众生遗忘的记忆,同时她也被遗忘在这孟婆庄中,见过无数形形色色从身边路过的众生没有谁能记得她是谁,亦如也没有谁让她留驻于心。

    直到有一世那人第一次踏进孟婆庄,依旧带来草药却多了些花种,想必那一世他来的太早或许是知道会在桥边等很久,那人拔去庄内的荒草移走杂石头,孟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并未阻止照旧会把一盏清茶放在台阶上,那人累了就坐下来喝茶歇息,然后继续清理孟婆庄。

    那一世他并没有做完,那女子过奈何桥的时候孟婆庄只清理出一小部分,那人便又随同女子重入轮回,下一世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忘记继续清理荒芜的孟婆庄,孟婆说他能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不知道经过多少世那人才清理完,然后把花种仔细的栽种下,又过了几世庭院中便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孟婆说到这里目光看向这和阴曹地府的幽暗完全格格不入的庭院,犹如是整个阴间唯一明亮的色彩,我们环顾四周心里感慨万千,没想到那人竟然把这孟婆庄整理的绿荫掩映。

    孟婆望着庭院声音变的柔和对我们说,满园焕然一新花草漫漫的时候,那人心满意足的坐在台阶上,嘴角露出放荡不羁高傲的笑容。

    “或许那人是我在幽冥唯一记住的过客,那一世我坐在他身边,一盏茶递到他面前,那是我和那人第一次说话,我问他叫什么,我想记住那人的名字,至少在他没来的时候,我能知道自己等的那人是谁。”孟婆声音渐渐透着憧憬的欢愉,看着庭院目光流露的是满满的眷恋。“那人接过我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嘴角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的声音和他的笑容一样骄傲,那一世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叫什么?”韩煜听的入神动容的问。

    “闻卓。”

    闻卓……

    韩煜在口中细细重复着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忽然淡淡一笑喃喃自语说好想见见这个人,当韩煜笑的那刻我分明看见孟婆双眸之中的眷恋顿时凝固,她低垂的手指抽动一下,像是心弦被拨动一般。

    “后来呢?”云杜若听的投入急忙追问。“那人现在还来吗?”

    孟婆缓缓伸出手,依旧相当吃力和虚弱,韩煜面前那杯茶已经冷了,孟婆端起倒在花圃中,重新又为韩煜倒上一把茶香四溢的清茶,慢慢的推到韩煜的面前。

    韩煜感激的点点头,伸手接过来却并没有喝,看着孟婆应该是在等她讲完后面的事,孟婆目光从那茶盏上又重新看向韩煜。

    那一世她知道那人的名字叫闻卓,可她从来没问过那人的来历,不过从那一世以后,孟婆那荒芜的心就亦如这春意盎然的庭院重新恢复了生机,从最开始的漠然到最后孟婆总是会每天坐在台阶上放两杯茶盏,一杯自己独饮,一杯给那人续上,若是茶凉便再换一杯,她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回来,可总是每天都坐在台阶上望着庄外的大门,等待变成她世世唯一能做的事。

    那人来依旧伤痕累累浑身血迹斑斑,可嘴角永远也挂着不羁而骄傲的微笑,好像在那人眼中孟婆是他在这幽暗的阴间唯一的朋友,孟婆总是会在那人来的那天很随意的说。

    这么巧,刚好沏好茶……

    那人笑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可却从来没发现,台阶上摆放着两个茶盏,每一次饮下不温不火茶温刚好适口。

    那人来的次数多了慢慢也熟络起来,他从来不会生分就像是这里的主人,每次来总会带一些好看的花种,栽种好以后便凭栏相坐和孟婆对饮笑谈,但大多时候那人就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看着窗外的奈何桥,孟婆知道他是在等那女子,仅仅是为了看她一眼。

    可那人却并不知,他看着窗外的时候,孟婆亦如他一样静静的坐在台阶上凝望他的侧脸,或许是在这孟婆庄相守太久,她看惯了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以为自己不会和凡人一样,殊不知那人给这庭院带来生机也唤醒了她坚若磐石的心。

    动了情的神和凡人又有何区别,心动便会有杂念,能让孟婆熬过世世清修的是心如止水,可那人却犹如石子落入她心海,荡起涟漪久久无法平息,可孟婆知道在那人眼中自己终究只是朋友,他能刻骨铭心世世相守生生相随的只有那每一世从桥上走过的女子。

    那人眼中终究是没看见旁边孟婆眼中的炙热,偶尔那人倦了会依在窗边睡一会,那是孟婆唯一能认真凝视他的时候,手指轻轻划过那人俊俏的脸颊,可始终悬停在半寸的地方,或许就是那半寸却是她和那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人总是会在孟婆熟睡的时候离去,走的时候总会帮她披上一件衣裳,轻柔而细致以至于好几次孟婆都想抓住那人的手,她没有睡,一世的等候只为短暂的重逢她恨不能让时间都凝固,可孟婆知道那人是她留不住的,只有在他重入轮回的时候假装睡去,因为她不知道离别的时候该对那人说什么话,也怕那人会看出自己眼神中的眷恋和不舍。

    世间最痛苦的是莫过于记得太多和记得太清楚,还有便是等待,应该没有谁比她更懂那个人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苦,因为她自己也体会到等待的煎熬,对于凡人来说,等待是最初的苍老,可总有终结的那刻,可孟婆却和那人一样永世都活在等待之中。

    那人等着桥上走过的女子,而她却等着来这孟婆庄讨一杯清茶的闻卓。

    一世苦等就为见他那短暂的重逢,孟婆开始羡慕那些能喝下孟婆汤的众生,他们可以把记忆遗忘在这孟婆庄,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遗忘那个人,或者她根本不想忘,那是她在阴间唯一的期盼。

    终于孟婆再无法承受世间最残酷的煎熬,那人再次来的时候,孟婆告诉那人想转世为人,让那人闲暇去看他,只有这样她或许才能多看到那人,孟婆喝下自己熬制的孟婆汤,将自己的记忆都遗忘在孟婆庄,唯独却没让自己忘记那人。

    孟婆有阴神之位即便转世为人也不受生老病死之苦,她不喜欢喧闹入世仅仅是为了多见见他,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或许那人喜欢花草,她便在庭院之中种满花草只为那人来时的惬意。

    那人来的时候并不多,但总会在累了独自前来,依旧是一杯清茶两人相坐而饮,她从不问那人的事,不过是怕从他口中听见提及别人时候的情深意重,他来应该是真累了,每一次都会在庭院中的沉沉睡去,她总是为他披上衣裳亦如在阴间他对自己那样,然后独坐在对面静静看他一夜。

    每一次那人醒来总是歉意的冲着她翘起嘴角露在不羁的笑容,那满园春色都不及那人的笑,灿烂的令人难忘。

    那人把她这里当成自己可以停留的港湾,每一次来都身心疲惫走的时候神采奕奕,她知道他又会回到那女子的身边,即便那女子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会默默相守直到一世终结。

    他累了殊不知还能到她那里休息,殊不知他蜕下的疲惫从未留在那庭院的花草之中,而是犹如一副沉重的枷锁由孟婆继承在心中,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疲惫该存放在何处,那人来的次数越多她所承受的煎熬越重,可她从来没在那人面前流露出丝毫,她唯一期盼的便是能和那人相处的日子,虽然依旧短暂,可比起之前在阴间要等一世才能见到那人,现在对于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下一次你什么时候来,我沏好茶等你……

    每一次那人辞别的时候,她总会送到门口很随意的问一句。

    不知道,累了我就来……

    那人总是笑着回她,却从来没察觉她眼中的落寞和无助。

    直到有一世……孟婆声音变得有些黯然,淡淡的对我们说,那人有要事来求她,孟婆知道那人重诺,或许是真的厌倦了等待和眷恋,孟婆答应那人不过却让他下次轮回喝下孟婆汤忘记过往一切,留在她身边陪伴一世。

    “他答应了吗?”顾小小听的动容急切的问。

    孟婆目光透着欣慰慢慢点点头。

    “你等到那人和你相伴一世了吗?”云杜若也感动的问。

    “他重诺当然会履行自己的誓言,到最后我终于等到了……”孟婆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有伤感也有欣慰,但我却从她声音之中听出恋恋不舍。

    “你既然好不容易才能和那人相伴一世,为什么还要到这孟婆庄?”韩煜叹了口气不解的问。

    对面的孟婆并没有回答他,久久凝视韩煜,我看见她眼睛泛起晶莹,一颗晶莹的眼泪从孟婆眼眶中滑落,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端起几案上那碗承载韩煜记忆的汤剂,那一刻眼泪不偏不倚刚好掉落在碗中。

    那褐色的汤药沾染到孟婆的眼泪顷刻间幻化出薄薄的云烟,缭绕在韩煜的身体周围,孟婆迟疑了一下最终把那碗汤药递到韩煜面前。

    “三界六道轮回众生都把记忆遗忘在我这里,只有我的眼泪才能开启神尊前世被封存的记忆,神尊只要喝下这碗汤药便可想起前世过往的林林总总。”

    原来之前孟婆说这汤剂之中还少了一样东西,说的便是她的眼泪,难怪她会给我们讲述这个故事,看惯悲欢离合的她又有什么事能让孟婆神心碎落泪,唯独能让她刻骨铭心的悲伤只有那个到最后都没有明白她心意的那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誓言

    韩煜连忙双手接过那碗汤药,当孟婆的眼泪掉落进去的那刻,汤药缭绕的淡淡云烟越来越浓厚,在那些云烟之中我们看见无数不同的画面,那应该是韩煜前世记忆的碎片。

    能想起前世的过往终究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连韩煜也一脸惊喜的看着这些记忆的片段,我留意到孟婆又一次悄然无声倒掉韩煜面前那盏已凉了的茶,炉火上沸腾的水刚好再够沏一杯茶,可茶香四溢的杯推到韩煜面前,这一次孟婆即便再虚弱,手也抖动的厉害但她却小心翼翼,生怕有一滴茶水溅落出来,像是那茶对于她来说是仅剩的珍贵。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碗承载前世记忆神奇的汤药所吸引,除了我都没有发现孟婆这个细微的动作,韩煜环顾我们目光最后停在孟婆的脸上,嘴角慢慢翘起是我熟知的笑容,放荡不羁却透着骄傲。

    “韩煜在此先行谢过,今日冒犯韩煜定当想方设法一定治好你的伤。”

    韩煜笑容挂在嘴角那刻,孟婆双眸中凝聚的全是满满不舍的眷恋,夺眶而出化成千行泪,我不明白孟婆为什么会如此伤心,被韩煜金锏击中心脉尽断也未曾见她蹙眉,好像韩煜的笑却是她无法承受最大的伤痛。

    韩煜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顷刻间那些飘渺的云烟更加浓厚,就在他身边蕴集交汇,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拼凑组合在一起融入韩煜的身体中,渐渐我们能从这些云烟中看到一幅幅完整的画面,那应该是韩煜前世的过往,如今巨细无遗的呈现在我们眼前。

    韩煜都被眼前神奇的异象所震惊,慢慢站起身环顾着四周缭绕在他身边的记忆画面。

    我看见孟婆告诉我们的那场不为人知却惊天动地旷日持久的上古洪荒神魔大战,那个时候韩煜已经是神界的神,他统御着众圣抵御魔皇的大军浑身伤痕累累力战不退。

    在他身边跟随的是一位银袍神将,魔皇的大军势如破竹攻无不破,神界的神将天兵伤亡殆尽,可韩煜和那银袍神将却越战越勇,即便陷入重重围困遍体鳞伤也毫无畏惧,两人靠背而立斩杀魔军,终于抵御住魔皇的大军为神界赢得短暂的喘息,他和那银袍神将虽然身上伤害累累,可后背却没有丁点伤口,他们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足见彼此的信任可托生死,只不过那银袍神将手中的兵器终断成两截。

    画面中韩煜取洪荒恒古玄铁,以祝融的火海之中融化,再用灭世之海冷却,再去雷鸣之地以万千洪荒天雷千锤百炼,等到韩煜再去风沙之地借句芒神力打磨后,在他手中握着的已是一把青冥电闪所环绕锋利无比寒气逼人的神兵。

    看着这画面我们都猜到那神兵便是后来的雷影,原来这雷影是韩煜借洪荒四方神帝铸造出来的难怪威力惊人所向披靡。

    那画面湮灭进韩煜的身体中,又在我们面前展开的画面里,韩煜已经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身貔貅啸世金甲,头戴蟠龙金盔,腰系蛮狮金带,手持双金锏,下骑啸世黑麒麟的三眼神将,那个时候韩煜头上的傲天目已开,于岐山被封神榜赦封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神位,这画面应该是记载姜子牙岐山封神时韩煜的记忆,想必那场神魔大战已平息很久以后,神皇重新划分三界,借封神榜之力封赦三百六十五路清福正神。

    韩煜被赦封为居于神霄玉府天界地位最尊崇的神尊,主雷雨之神,是雷部的最高天神,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节制天罡三十六雷众将军、五方雷使和雷部总兵万千,执掌天曹刑律代天刑罚。

    而那银袍神将依旧站在他身边,只不过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用洪荒神力千锤百炼的雷影,韩煜锻造那神兵竟然是为了送给银袍神将,韩煜眉头一皱抬手触摸面前画面中那银袍神将,虚无的幻像在他指尖湮灭汇入他身体中,看的出韩煜到现在还并没有记起那银袍神将是谁。

    随之聚集在一起的云烟中出现另一个画面,巍峨高耸的山巅之上站立一双手负于背后,腰脊直挺的男子,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系黄赤大佩。

    那虽然是韩煜记忆的画面,可也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的威严和霸气。

    站在山巅之上的那就像是一把剑,一把能毁天灭地令一切折服的剑,寒杀之气四溢,举手投足都透着令人莫敢仰视的威烈。

    我终于看清那人的脸,震惊不已的发现竟然是秦雁回。

    ……

    不,在秦雁回脸上我见过那无上的威严和霸气,可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冷傲和不可一世。

    嬴政!

    那个拥有四皇之力三界都在其脚下,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真正的霸主,我一直不明白芈子栖为什么会如此忌惮这个人,即便秦雁回提及嬴政这两个字,芈子栖眼中泛起的都是畏惧,如今我只看见嬴政千年前的样子便知道了原因。

    他若再君临天下,我想不出还有谁敢抬头直视他那主宰一切冷傲的目光。

    这画面中承载的应该便是千年前嬴政泰山一己之力伐天时韩煜的记忆,那记忆里韩煜浑身是伤,嬴政脚下神兵神甲尸骸遍野,韩煜不惧不怕即便身边所剩的兵甲寥寥无几也没有退逃之意,和嬴政激战于泰山之巅,可明显处于下风。

    我很诧异嬴政明明有机会了解其性命,可迟迟未动手,韩煜苦苦支撑看的出已抱必死之心。

    嬴政退无可退反被韩煜手中金锏所伤衣袖一角,狂暴不堪奋力一击犹如雷霆万钧之势,韩煜岂能阻挡电光火石之间有银袍神将挡在其身前,嬴政手中长剑从那银袍神将胸口穿透。

    韩煜看到这里整个人一愣,若不是那银袍神将他早该在千年前就战死于泰山之巅,那神将从上古洪荒开始就追随在韩煜身边,两人生死与共相互守护着对方,只是这一次两人怕是再难并肩而战,以嬴政的神力被他手中长剑所伤,那银袍神将元阳已毁再难重回天界。

    画面中韩煜手中金锏垂落在地,身边便是嬴政利刃若至,面对攻无不克的魔皇大军他不曾退却,面对一己之力能封退九天神众的嬴政他不曾胆怯,我认识的韩煜一如既往的不惧生死,可他却承受不起看着那银袍神将倒在自己身前。

    韩煜完全是放弃抵抗,整个人跪在地上抱起那神将悲声呛天,我手指抖动一下明白韩煜是不舍那银袍神将独去宁愿死在嬴政手中,和那神将生死相随。

    嬴政手中的剑最终悬停在韩煜的后背,他竟然没有刺入进去,事实上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韩煜,这一次嬴政依旧没有下手,站在韩煜身后久久看着他抱着那银袍神将哀声震天,竟然收剑转手而去。

    韩煜抱神将于怀中,银袍血染犹如开出朵朵桃花,韩煜轻轻拿去神将的战盔,一头黑发如瀑般垂落下来,那神将竟然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质的女子。

    当我们看见那女子的脸,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惊不已,那银袍神将竟然是叶轻语,韩煜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难怪叶轻语第一次见到韩煜亦如他现在这样惊讶,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天界神兵的雷影会在叶轻语的手中,她自始至终都是雷影的主人,我也终于明白叶轻越每一次看到韩煜的眼神中为什么都透着无法释怀的思恋和不舍。

    在三十六天的魔障之中,叶轻语也在其中,我一直不明白那些魔障都是韩煜对尘世的牵挂和难以割舍的羁绊,可为什么叶轻语会出现在魔障之中,现在终于明白,或许对韩煜来说,叶轻语才是他永世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那画面渐渐消散在韩煜的身体里,模糊的画面最后的片段里我看见叶轻语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没丝毫血色,侵染在银袍上的鲜血恣意的四处蔓延,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她在韩煜怀中艰难的缓缓抬起手,吃力的蠕动着嘴角,丝丝鲜血随着她嘴角滑落,我们听见叶轻语最后的话语。

    轻语以后不能再相守左右,望神尊珍重来世再见……

    叶轻越的手最终没能触摸到韩煜的脸颊,重重的低垂下去,韩煜紧紧抱着叶轻越,悲声呛天响彻九天,画面消散的那一刻,我们听见韩煜悲愤欲绝在泰山之巅的誓言。

    没有你这神尊之位要来何用,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至,世世相随生生相守,直到你记起我是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守候

    韩煜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一下,我听见他在嘴里细细念出两个字。

    轻语。

    这便是韩煜放弃神尊之位重入轮回的原因,可惜他虽然喝下那碗承载他前世记忆的汤药,可暂时还不能记起所有的前尘往事,只能在这些间断的记忆画面中找寻曾经的自己。

    那个为他万世相守的女子一直就在他身边他却浑然不知,我看韩煜情绪难以平息,轻轻拍他肩膀可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或许在韩煜心中那一剑是他亏欠叶轻语却永远无法弥补的痛,韩煜重诺答应过的事万死不辞也会兑现,可叶轻语就站在他旁边却是咫尺天涯他却忘了自己的誓言。

    韩煜一脸懊悔愧疚,云烟中幻化的画面不断的变化,出现在里面的韩煜已经没有那威风凛凛的金甲,衣衫褴褛的坐在朱门外面,家仆性凶放恶狗驱赶,韩煜唯唯诺诺躲闪却不离去,身上留下的是被撕咬的伤口,夜深人静他一人坐在墙边撕下衣角包扎伤口,可身上早是伤痕累累,想必他在这朱门之外等了很久却始终不愿离开。

    主人膝下无子只有女儿,生性纯良乐善好施,每月十五她便会熬粥施舍,朱门开启从里面走出的女子长裙曼秀灵秀动人,虽然没有银袍披身的英姿飒爽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婉约。

    这便是韩煜不肯离去的原因,这一世叶轻语转世在此,韩煜承诺世世相守生生相随,等在朱门之外不惜恶狗乱棍遍体鳞伤也始终不离。

    韩煜从叶轻语手中接过稀粥和白馍,抬头对她浅笑,他那张犹如刻刀雕刻俊美的脸如今完全被污垢所遮挡,等在此只为每月见她一次,只为她能记起自己,那相守万世熟悉的容貌和微笑,韩煜相信叶轻语一定会记起。

    可叶轻语却从来没有抬头看过他,或许在叶轻语的眼中面前的韩煜和排着长队衣衫褴褛的乞丐并没有什么两样,每一次从她身边走过韩煜都回头凝望,他执着的相信,即便叶轻语喝下那碗忘记所有一切的孟婆汤,也不可能忘记自己。

    每月十五……

    叶轻语终究没记起他丝毫,韩煜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依旧为了每月十五看她一眼,直到那月十五朱门未开,屋檐下的红灯笼换成白色,听前来祭奠的乞丐说这家小姐心善却福薄,香消玉殒昨夜病逝于家中。

    韩煜听完一头便撞在朱门旁边的石狮上,鲜血溅在那朱门上,比那朱门红的还要艳丽,红的还要惨烈……

    又过一世,叶轻语是大家闺秀信道尊神,每月初一定去道观风雨无阻,而韩煜便在道观外支起相摊,从未给任何人看相披命,只为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又是初一叶轻语如期而至,依旧是从韩煜身边擦肩而过,停在道观的门口,或许是来的次数多了,每一次都会见到那相摊后面坐着的人,一时兴起退了回来放下几文钱让韩煜为其算姻缘。

    韩煜久望入神两人对坐不过咫尺却已是天涯,他笑期许她能认出,可落在叶轻语眼中太过寻常并未留驻于心。

    可否借小姐手相一看。

    韩煜对着叶轻语说,她迟疑片刻还是把手缓缓伸给他,韩煜放于手心乱了心弦,或许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牵过这只手,他都快忘记那曾经熟悉的温暖。

    韩煜越握越紧生怕一松开便再无法触及,落在旁边的家仆眼中变成僭越,几人围上来砸了相摊拳脚相加韩煜蜷缩在墙角遍体鳞伤。

    叶轻语出声阻止落下一句,登徒浪子轻浮之辈何必理会,说完转身便入了道观,韩煜从地上爬起来落在我眼中他是那样落寞和无奈,看着他的样子我都忘了他是执掌三十六天雷霆之政的天尊。

    他依坐在墙角目光久久凝望着自己刚才握过她的手,然后放在脸颊,那是久违的温存如今只剩下指尖残留的淡香,道观深夜大火,漫天火势照亮夜空,韩煜冲进道观见丫鬟和家仆望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厢房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那是叶轻语夜宿的厢房,韩煜奋不顾身冲入火海,任凭身上的衣衫尽然从厢房里救出叶轻语,出去的时候房梁掉落,他把叶轻语推到屋外自己却被重重压在下面。

    叶轻语惊慌失措的站在屋外,大喊救人可火势太猛无人敢进,她还能为自己焦急,落在韩煜眼里已是心满意足,在火海之中最后看着叶轻语又露出那骄傲但亏欠的微笑。

    第二日叶轻语吩咐家仆清理废墟,找到的只有一具烧焦的骨骸,救命之恩叶轻语没齿难忘,让人在道观外掩埋,立碑的时候却无人知道那墓碑上该刻下谁人的名字。

    一座无名孤坟一立便是三百年。

    又是一世,适逢乱世山河破碎,叶轻语为将军临危受命登坛拜将,统帅大军决战于巨鹿,韩煜相随守在她身边不过是一个举火的小兵。

    将军独坐帐中审时度势运筹帷幄,韩煜手持火把在帐外又守了一夜,总是静静透过缝隙看着军案后英姿飒爽的叶轻语,看着她重披戎装或许又让韩煜想起曾经的点滴。

    他看的入神手中火把点燃了军帐都不知,将军治军严明赏罚分明,掌灯执火竟然烧了军帐若不惩治难以服众,令军士以玩忽职守罪对韩煜杖责一百。

    那记忆中每一杖打下去韩煜都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只是仰头看着端坐刑前的叶轻语,一百棍棒让韩煜皮开肉绽以儆效尤,入夜后他却依旧一瘸一拐举火走到军帐外,缝隙中看着里面一身铠甲的叶轻语无怨无悔。

    世世相守,生生相随,直到你记起我是谁……

    我看着那些画面感动不已,转头看看旁边的韩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守自己的誓言,他对叶轻语到底有多深的情才会让他心甘情愿做到这一切。

    韩煜在笑,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承诺,他的骄傲就是兑现自己对叶轻语的亏欠。

    我重新看向那承载韩煜记忆的画面,就在那晚敌军突袭,将军虽然力战不退可奈何援军未至寡不敌众,兵败山倒伤亡惨重,韩煜牵马让叶轻语先行撤离,叶轻语认出是被自己杖责的小兵,竟然心中无怨还惦记自己安慰,叶轻语感动不已却挥刀斩马,誓要破釜沉舟和敌军背水一战。

    韩煜见状拔刀相护,战火撩天杀声此起彼伏,即便敌军来势汹汹也不见两人退却半步,依旧相背而立奋勇杀敌,那一刻韩煜应该又想起曾经的过往,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相互托负生死,只是背后的那人已经不再记得自己是谁。

    敌军乱枪挥击,叶轻语伤痕累累已无力抵挡,眼看命悬一线背后韩煜闪身上去,枪尖穿透他身体倒在叶轻语的面前,她感动不已被自己杖责的小兵竟然舍命相救,殊不知在韩煜心中这是亏欠她很久的痛。

    叶轻语扶起韩煜,问其名字许若平定战乱定会厚报,韩煜迷离之际吃力的在嘴角挂出微笑,他要的不是报答,等你这么多世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这样认真仔细的看她,这对于韩煜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援军终至战机稍纵即逝,叶轻语安放好韩煜挥击迎敌,将勇兵猛势如破竹荡平敌军,待到叶轻语率军凯旋,她再见韩煜时,他已经是堆积如山的战死兵卒中其中之一,叶轻越就地亲手掩埋了他,立碑的时候军士问墓碑上该刻什么名字,叶轻语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那舍命相救的人是谁。

    疆场孤坟无名无姓一埋便是五百年。

    ……

    看着那些不断出现又不断消散在韩煜身体中的记忆画面,每一个记忆都承载着韩煜的誓言,只不过我们已经分不清这些画面中记载的往事已经是过了多少世,但渐渐我发现画面中的韩煜似乎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执着的期盼叶轻语还能记起他。

    默默的相守只要能生生世世陪伴在她身边慢慢变成韩煜最大的慰藉,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韩煜在泰山之巅铭刻寰宇的誓言。

    世世相随生生相守,直到你记起我是谁……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我熟悉的韩煜一直以为他游戏人间玩世不恭,而且风流倜谠却没想到他是如此重诺长情的人。

    那些画面还在不断闪现,我的目光重新回到韩煜记忆的画面上,眼前的画面应该已经是很多世以后了,孟婆说过时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记得太多和记得太清楚,还有便是等待,而韩煜恐怕经过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轮回后,留驻于心的只有每一世叶轻语不同的点滴和回忆,这些记忆汇集在一起每当夜深人静袭上心头只会让他辗转难眠痛彻心扉。

第一百一十三章 缘注定生死

    渺茫的记忆画面中,我们看见一人静立于槐树边,那槐树便在我们如今能看见的窗外,那人有一张如刀刻般轮廓分明俊美的脸,他眺望着奈何桥目不转睛看着桥上一位女子。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槐树下的分明是韩煜,而他看着的正是过奈何桥入轮回的叶轻语。

    孟婆在窗边放一盏清茶,入轮回前韩煜路过窗边淡淡一笑一饮而尽,下次来的时候带上熬制孟婆汤的草药算是答谢,每一世来那窗边必定会有一杯清茶,渐渐如同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几味草药换一杯清茶算是在这阴曹地府的慰藉。

    每一世能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并不多,韩煜若是来早了便清理曾经荒芜枯败的孟婆庄,孟婆总是会在台阶上放一杯茶,他累了就坐在台阶上休息,很多世以后这孟婆庄便被韩煜打理成如今我们看见的景象,郁郁葱葱春意盎然。

    他每一世来这里都吃惊的发现孟婆总是会坐在台阶上,而她的旁边始终放着一杯不温不火茶温适口的清茶,他总是好不生分的一饮而尽,然后依靠在台阶上望着庭院中的满园春色。

    可他永远也不知道,孟婆每一世天天都会坐在这台阶上看着庄外的大门望穿秋水,每一天台阶上总会放下两个茶杯,孟婆一人独饮一杯,而另一杯若凉了她便倒掉重新续上热茶。

    韩煜若来早了便会坐在窗边静静眺望奈何桥,默不作声的凝视满眼的眷恋和深情只为等到叶轻语出现的那刻。

    可他永远也不知道,台阶上孟婆凭栏而坐望他的眼神却更加炙热和落寞。

    孟婆终于无法承受等待的煎熬,转世为人寻一庙宇独守,庙中庭院亦如这孟婆庄一样荒废,孟婆知道他喜欢草木,并亲手打理并在庙宇的花圃中种满花草,待到他来时早已是绿荫掩映草绿花红。

    他若是累了或者伤的太重便会到这庙宇中,好像不管他什么时候来,亦如阴间的孟婆庄总会有一杯茶温刚好合适的清茶等着他,缭绕的茶烟中他看见孟婆浅浅的笑,透着期盼的炽烈,为他小心翼翼包扎好伤口,若是倦了他会倒在孟婆的身上熟睡。

    可他永远不知道的,孟婆转世为人只不过是想多看他一样,可不变的依旧是等待,只有他倒在她怀中熟睡的那刻,孟婆才会静静凝视他亦如他在窗边守望叶轻语。

    孟婆知道他若不是太累或者伤的太重都不会来这里,看他熟睡生怕惊扰静坐一夜,目光中满满的不舍和爱恋可惜韩煜永远也看不见。

    等到韩煜伤势好转或是休息够了便会向孟婆告辞,她总是会把韩煜送到门口。

    “别动……”韩煜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孟婆,嘴角的笑意不羁骄傲,慢慢伸出手触摸向孟婆的脸颊,那一刻孟婆手指抖动,那或许是她等待的期盼,可韩煜的手却上扬在她青丝间拿下一瓣落花。“回去吧,等下次来我带些花种,你这阴庙种满这么多花草竟然没有一株盛开过……”

    ……

    阴庙!

    韩煜整个人突然颤抖一下,那记忆的画面中的庙宇我们都太熟悉,是独山的阴庙,韩煜似乎想起了什么,颤巍巍伸出手端起几案上那杯孟婆最后为他倒的清茶。

    茶已凉闻不见四溢的茶香,韩煜迟疑了一下一饮而尽,那一刻对面的孟婆虽然早已泪千行却终于笑了,好像那杯茶便是她一直难以释怀的执念。

    韩煜喝下茶的瞬间手抖的厉害,向前一步脸上充满了害怕,缓缓伸出手轻柔的拨开孟婆脸上的轻纱,当韩煜和我们看见孟婆脸的那刻。

    韩煜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我想此刻他的心也亦如那茶杯碎裂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愈合。

    传闻中孟婆有一张绝世容颜的脸,而坐在我们对面孟婆清新淡雅不施粉黛但依旧超然脱俗,标准的五官宛如美玉,找不出一丝瑕疵,堪称倾世红颜,不过我们对这张脸都不会陌生。

    方想。

    孟婆便是方想,我看着地上碎裂的茶杯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想总是一次又一次给韩煜倒茶,待到茶凉便重新换一杯,她是多想韩煜能喝下那杯茶,因为那茶里有韩煜对她所有的记忆,她为韩煜倒上的又岂止是一杯茶,续上的全是方想对韩煜念念不忘的爱恋。

    世世相守生生相随……

    韩煜做到了,却没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也在默默为他做着同样的事,叶轻语终究是没认出韩煜,可他也没知道过方想的心意。

    “不要哭,不要哭,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我是闻卓……”他猛然冲到方想面前双手紧紧捧着她的脸,一边慌忙的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一边乞求的说。“你是阴神,神是不能哭的,否则你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闻卓说到这里忽然愣住,他看见方想虚弱不堪,苍白的脸上露情深意重的微笑,闻卓再也忍不住顿时泪如雨下,把方想紧紧抱在怀中绝望而无助的大哭。

    我动容的蠕动一下嘴角,神不能哭……

    可从他打算下幽冥见孟婆取回前世记忆的那刻起,方想应该就知道这结局,只有方想的眼泪才能开启闻卓前世的记忆,方想明明知道后果却并没有告知他,那个苦苦为他等候却无怨无悔的人到最后闻卓竟亲手逼她落下神的眼泪。

    就如同闻卓说的那样,神掉下眼泪便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闻卓知道为时已晚痛不欲生追悔莫及,方想倒在闻卓怀中,这或许是她最期盼的温存,世世相守直到最后终于让闻卓知道自己心意。

    “神尊初……来幽冥我便一见倾心,是我……自己不自量力,明知道神尊……眼中只有那人,不求神尊垂怜……只想相守于身边,方想一己私欲竟……然让神尊喝下孟婆汤,神尊重诺在阴庙相伴方……想一世已足以。”方想气息虚弱吃力的微笑对闻卓断断续续说。“方想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神……尊记起方想就注定是这结局,即便是飞蛾扑火方……想无怨无悔。”

    “是闻卓玩世不恭负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闻卓痛心疾首把方想搂的更紧。“我若知道会是这样,我断不会逼你给我前世记忆。”

    “神尊……不必介怀,一切皆是……方想心甘情愿,神尊长情为她世世相守只……为等她记起你那刻,方想知道……她是神尊挥之……不去的痛。”方想说到这里用尽最后的气力拿出一碗汤药。“这碗便是……她前世的记忆,你交予她……喝下便能想起前尘往事,方想深知世……世苦守的煎熬,不想在看……神尊黯然神伤,这是方想……最后为神尊做的事。”

    闻卓心痛的说不出话来,轻柔的捧着方想的脸泪如雨下,一滴泪滴落在她脸颊上,方想的身体闪耀起光芒,就在闻卓怀中消散成无数光影直至灰飞烟灭。

    啊!

    闻卓猛然抬头大喊一声,心中所有的亏欠和懊悔还有心痛全都宣泄出来,久久回荡在阴间,我想他的心是真的碎了。

    就在方想羽化三界的那一刻,这庭院中突然绽放出无数的红花,红的炽烈红的艳丽,那是彼岸花,想必是方想自己栽种在这庭院之中,就亦如她种在阴庙里,闻卓始终不明白阴庙的花为什么不盛开,因为他不知道方想让他喝下孟婆汤那刻起就知道,她和闻卓之前就亦如这彼岸花。

    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闻卓一旦记起自己是谁,就意外着也是方想魂飞魄散的时候,太子也肃然起敬双手合十口中默念超度经文,今世果前世因,一切皆在闻卓和方想相见那一刻就被注定了结局。

    闻卓可为叶轻语世世相守,方想为他何尝不是,闻卓甚至还有期盼可对于方想来说明知没有结果可仍然飞蛾扑火,不过最后方想总算是无憾,她用羽化三界换来闻卓记起孟婆庄和那阴庙中曾经相伴对饮的点滴。

    一杯不管你什么时候来都备好的清茶,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方想用最简单的事承载了她对闻卓全部的爱恋,那庭院中盛开的彼岸花像是在祭奠方想这世世默默的苦守,我想那抹生生想错的红会永世铭刻在闻卓的心口。

    闻卓看着怀中消散的方想,他是多想能留住那片刻的温存,无奈羽化的光影就从他指尖幻灭,看着怀中空空如也只有方想嘴角的血还滴落在闻卓胸口,亦如那彼岸花一般红的艳丽。

    方想守在这阴间奈何桥边不知道多少世,见惯了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到最后只叹奈何相见以晚,若她遇到闻卓时,他心中没有叶轻语或许结局不会像现在这般凄惨。

    闻卓从这阴间的奈何桥上走过不知多少次,他兑现了世世相守生生相随的誓言,可到最后也只能叹奈何不曾回眸相望,他亏欠叶轻语的永世都无法弥补,他亏欠方想的又何尝能还的起。

    闻卓跪在地上摊开双手泪如雨下,哭的凄惨无助和绝望,像一个孩子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痛不欲生撕心裂肺,我们站在旁边都无不动容,顾小小和云杜若也默默跟着掉泪。

    他转身看我一边泪流千行一边悲声呛天的对我说。

    “闻卓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在此闻卓求你,待到你真正降世取回冥皇之力,你执掌三界生死和时间,我求你帮我救回方想,闻卓愿意以命相抵!”

    我看着眼前的他,根本不像是执掌雷霆之政的天尊,完全像是一个绝望的孩子,我都无法承受他眼神中的哀伤,我点着头肯定的说。

    “救,一定救,我答应你倾尽全力我也帮你把方想救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永不相负

    离开孟婆庄时闻卓亲手在炉火上煮了一壶水,待到水沸他面色悲伤无助的拿着茶盏坐到庭院的台阶上,倒了两杯清茶一个人坐在哪儿静静看着庄外的大门望眼欲穿,方想曾经应该也是坐着这里世世等着他从门外出现的那刻,只不过闻卓应该清楚,自己再也等不到那个可以为自己永远备上一杯茶的女子。

    我们远远站在旁边都没有去打扰他,足足一夜闻卓纹丝不动,唯一做的事就是给旁边那杯已经再不会有人陪他对饮的茶,等茶冷了倒掉后重新满上。

    再没见闻卓哭过,哭说明心痛,心弦都碎了的人还怎么哭的出来,他能为方想续上一杯茶,却续不上亏欠和懊悔,天亮的时候水壶中刚好倒出最后一杯茶,闻卓起身在花圃中摘了一朵彼岸花放在衣衫中,头也不回的离开孟婆庄,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我认识的韩煜已经不再了,那两份重若天地的亏欠韩煜承载不起,只有这个已经苦熬万世的神尊才能担的动这挥之不去的懊悔。

    他不回头不是不留恋,而是生怕回头自己便再无法走出那开满彼岸花的庭院,神霄玉府司生司杀的九天神尊如今剩下的只有自欺欺人,或许在他心中只要不回头他还相信方想一直都在那台阶上。

    回到独山阴庙,这里亦如阴间一样的幽暗,殿中的灯光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闻卓驻步在殿外却不敢进去,我想他每一次回来那殿中方想都会等着他,闻卓或许到现在都还不相信方想已经不在了。

    在殿外他迟疑了很久才缓缓走了进去,我们跟着后面殿中青灯摇曳座椅前一道长长的身影把闻卓笼罩在里面,一轮圆月高挂在天际,皎洁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殿堂之中,秦雁回缓缓抬起头看着闻卓,我看见闻卓的手指抖动一下,想必他还侥幸的认为方想或许还在。

    “你在鬼市见我时,曾问我何时故人重逢,我回你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秦雁回望着闻卓声音惆怅的说。

    雁字回时,雁指的便是秦雁回,月满西楼说的应该就是现在,那个五指掐算天下苍生三界独尊的人从一开始就算到会和闻卓在此重逢。

    闻卓走过去脸上却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秦雁回拿起手边的茶壶,里面的水不多不少刚好一杯。

    “方想走的时候说,让我帮她在你回来的时候再为你倒一杯茶,说你每一次来她都会为你备好,怕她不在了你会不习惯……”

    秦雁回缓缓端起茶杯稳稳的递到闻卓面前,他的落寞和孤寂亦如那杯茶溢于言表。

    “喝吧,别辜负了方想最后的情义。”

    闻卓默不作声一行热泪悄然而落,他哭,已经无声,我知道那是最痛的伤,死寂一般的庭院中我只听见闻卓握紧拳头的声音。

    重重一拳打在秦雁回的脸上,我们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那一拳应该承载了闻卓所有的悲愤欲绝却无法宣泄的悲伤。

    那个凌驾三界的男人竟然没有闪避,硬生生承受闻卓一拳,头偏过去转回来的时候,嘴角有殷红的鲜血,可他的手稳若磐石端着的那杯茶滴水不漏,手再往上抬了一点。

    “方想说和你虽然生生想错,可能在这阴庙有你陪她这最后一世无怨无悔。”

    呯!

    又是一拳,比上一次更重,秦雁回的头偏的更多,一个执掌雷霆之政的天尊,一个俯看三界高高在上的霸主,就在这殿堂之中亦如孩子般拳脚相加,秦雁回明明可以抵挡却任凭闻卓打在自己脸上,嘴角滑落的鲜血更多,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我知道闻卓心里难受想要上去拉住他,却被太子一把拉住。

    “他压抑在心中太难受,让他宣泄吧,他只有在自己最亲和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释放出来。”

    ……

    “方想说上一次我们来这阴庙,她不该一己私欲让你许诺喝下孟婆汤,你答应她后方想便在这阴庙种下彼岸花,你曾问她为什么花不开,她一直没告诉你,如果可以她宁愿这彼岸花永远都不会盛开……”秦雁回缓缓转过头,手中的茶纹丝不动再抬一点。

    啊!

    闻卓仰天长啸一声,又是一拳势大力沉的打在秦雁回脸上,这一拳应该承载了他所有压抑在内心的痛,秦雁回竟然被他打的后退了半步,可手中的茶杯依旧端的纹丝不动。

    秦雁回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向前走了一步什么也没说把闻卓抱在怀中,那一刻闻卓所有的悲伤完全爆发出来,埋在秦雁回肩头放声痛哭泪如雨下,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从你在鬼市见我那刻起你就知道结局,为什么不告诉我?”闻卓声音哽咽的问。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曾经在这阴庙向方想求路引,她让你喝下孟婆汤安安心心在阴庙陪她一世,一世之后你还是会取回记忆,那是需要方想眼泪才能开启的,神流下眼泪就会灰飞烟灭,她早就知道结局,一切从你答应她那刻开始就注定好的,你更改不了,我即便告诉你结局你亦然改变不了什么。”秦雁回重重叹了口气黯然神伤的回答。“喝了吧,我答应帮方想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这杯茶是她对你全部的情义,在雁回手中重若泰山不敢洒落丁点。”

    闻卓嘴角蠕动一下慢慢直起腰从秦雁回手中接过茶杯,双眼无奈的闭上,眼泪刚好掉落在茶杯里,我想闻卓心中的苦远不及他手中那杯茶。

    闻卓仰头一饮而尽,座椅边还留着方想的那把弑鬼剑,闻卓拿在手中如若珍宝般反复抚摸,抬头看着秦雁回。

    “还好,她走的时候身边至少还有你这个朋友陪着。”

    “给方想砌一座坟吧,也算是入土为安,至少你想她的时候还能回来祭奠她。”秦雁回拍怕闻卓的肩膀淡淡的说。

    闻卓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就在彼岸花盛开的庭院之中,跪在地上用双手挖出一个很深的坟,我们于心不忍找来铁锹想要帮忙,被秦雁回挥手阻止。

    “别帮他,就让他自己为方想做最后一件事吧,一直以来方想都为他默默付出他却浑然不知,如今也算是他偿还方想的。”

    我们驻足在殿外看着庭院中情深意切的闻卓双手指尖血肉模糊,坟坑中的土都染成血红,然后闻卓把方想的衣衫仔仔细细摆放在里面,久久凝望眼神眷恋不舍,最后从怀中拿出那朵从孟婆庄摘的彼岸花轻轻放在衣衫上。

    闻卓堆砌好方想的衣冠冢,把弑鬼剑插在坟前,这座坟不需要墓碑,因为墓碑上的名字从此以后都铭刻在闻卓的心口,闻卓目光看向阴庙的殿堂之中,慢慢张开五指神情坚定威严,当那五指合拢的刹那间,整个阴庙中供奉的神像纷纷碎裂。

    “方想在这阴庙独守七世,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阴庙,也只配供奉她一人!”

    那一刻我才肯定站在坟前的那人绝对不会是韩煜,我熟悉的韩煜已经和方想一样不在了,那才是真正主天之灾福,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节制天罡三十六雷众将军、五方雷使和雷部总兵万千,执掌天曹刑律代天刑罚的雷主神尊。

    闻卓和秦雁回在方想坟前独坐一夜,那是属于他们的情义,或许只有曾经经历过的他们才能体会,我们站在旁边看着方想的衣冠冢也都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天亮的时候,晨曦照进阴庙中的庭院落在坟前那两人的脸上刚毅如刀,闻卓站起身拿出方想最后在孟婆庄交给他的那碗汤药久看。

    “这是轻语前世所有的记忆……”闻卓声音哀伤低沉。“方想说怕我再受世世相守却不相识的煎熬,只要轻语喝下去便能记起我是谁……”

    “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期望她能记起你吗。”秦雁回看着闻卓手中的那碗汤药欣慰的说。

    “记起……记起又能怎么样……”

    闻卓重重叹了一口气,手一偏那碗汤药竟然被他倒在方想的坟前。

    “你这是干什么?”秦雁回大吃一惊伸手抓住闻卓的手腕,那汤药所剩无几。“你苦等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叶轻语记起你是谁,这是唯一能让她想起前尘往事的汤药,如今方想不再了,你倒掉这碗汤药从此以后叶轻语再也不可能记起你是谁。”

    “方想告诉我,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记得太多,记得太清还有便是无休止的等待,你我都曾经历过,想必往后还会继续承受下去。”闻卓黯然神伤的看着秦雁回说。“这种苦你我应该比谁都清楚有多痛,方想已经不再了,我不想叶轻语再记起曾经的一切,她已经没有神位早晚会生老病死重入轮回,即便这一世让她记起我是谁,下一世她喝下孟婆汤残留的记忆会一直让她牵绊和记挂,我已经让一个人为我承受这样的痛,不想轻语再是如此。”

    秦雁回手一抖,这个三界为尊却万世孤清的人或许最能挺会闻卓所说的那种辗转难眠却挥之不去又要世世相记和等候的煎熬,手慢慢从闻卓手腕上松开。

    碗中剩下的汤药一点不剩的浸入泥土中,秦雁回久久凝视那消散的汤药叹了口气。

    “从此以后你便和我一样万世孤清……可悔?”

    “不悔,既然记起前尘往事和等待是世间最痛苦的事,闻卓已经辜负了方想,不想让轻语再重蹈覆辙,这万世的煎熬闻卓愿意一肩承担。”闻卓抬头看向秦雁回,缓缓伸出手抹去秦雁回嘴角被他打出的血渍,淡淡一笑却坚定无比的说。“闻卓曾在你面前许诺永不相负,你的苦闻卓能体会这万世我陪你一起承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征程再起

    为方想料理好后事,秦雁回问闻卓既然已经取回记忆,可记起让嬴政重生的秘密,闻卓说记忆中嬴政于泰山伐天,他是人皇感应到东皇钟上的上古神力应该是记起神魔浩劫幡然醒悟。

    芈子栖让嬴政修建祭宫便是想开启魔皇的封印,可芈子栖也万万没想到嬴政竟然是拥有四皇之力的人皇,可当时的嬴政还并不能驾驭和运用冥、妖、人、魔四皇神力聚齐一起三界无人能及的法力。

    嬴政便在祭宫召唤冥皇和他,嬴政担心即便封印芈子栖万一让她重入轮回势必祸及三界,未雨绸缪把重生的办法留在两张竹简之中交给冥皇和他。

    嬴政告之若是芈子栖混沌三界兴风作浪便聚合竹简,按照上面的办法让他重生。

    “竹简……”我皱眉重复闻卓提及的那至关重要的东西,很可惜的是我超脱三界,记忆并没有遗忘在方想的孟婆庄,只有随着我的神力恢复记忆也会随之被记起。“我没有曾经的记忆,若是嬴政曾经把竹简交予我,轮回入世后我也不知道竹简放在什么地方。”

    “那竹简我记得,可我只有一张必须和冥皇的合二为一才能知道上面的秘密,我知道那竹简至关重要即便世世轮回也放在身上。”闻卓一本正经认真的说。“直到答应方想喝下孟婆汤,我怕前世记忆被遗忘后那竹简上的内容会忘记,便让人纹在我后肩膀上。”

    闻卓说完脱下上衣,他肩膀上有一处暗红色的胎记,看上去像是某些模糊的图案,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忘川小栈,那个时候我就留意到他肩膀上的图案,因为在我肩膀上同样的地方也有大小一样的胎记。

    那四四方方的胎记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纹路,只是不太完整,为此我还和他开玩笑说指不定和他是兄弟,或者这胎记组合在一起会是一副完整的图,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七岁那年一场重病差点要了我的命,病好了胎记也就看不见了。

    “我记得当时入轮回喝孟婆汤之前,我把竹简上的图巨细无遗的全纹在手臂上,想必喝下孟婆汤让我忘记前世记忆,也把一直守护我的天界之力放弃,所以这图才会便的模糊不清,想必嬴政把这至关重要的竹简加持了法力,一旦失去守护竹简的能力,这竹简上的图案便会模糊。”闻卓点点头对我们说。

    我想闻卓说的应该是对的,我七岁之前百鬼送子还有幽冥之力护佑,所以我肩头还能看见那图案,那场大病之后图案便模糊,直到我们穿过琉璃玲珑塔我取回冥皇神力,真正开启降世之路那图案又出现在我肩头。

    我也脱下衣服,肩膀上和闻卓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处大小一模一样的图案,只不过如今我那图案清晰可见,像是被烙印上去的,线条很粗犷勾画出好几个人形的模样,看服饰像是古人形态各异,可惜这图案并不是完整的,像是某张图的一部分,残缺的部分想必就在闻卓的身上。

    秦雁回看看我和闻卓手臂上的图案若有所思的说,他在鬼市见到还未出生的为,见百鬼朝奉阴怨冲天,就断我日后必定风云际会,可若不开阴阳眼,逢七会有生死劫,他便在我肩头留下道法印记保我周全。

    “你出生之后我曾观你面相,你命格罕见非三界六道中人,可竟然重入六道轮回定非比寻常,我断你逢七有生死劫,你七岁那年我找到你时,也发现你肩头这块印记,初看像是胎记可细细查看上面纹路清晰更像是烙印上去,应该是你转世便带在身上,当时见这烙印散发玄冥黑气,你阴阳眼未开无法承受幽冥之力所有危在旦夕,因此我才用道法镇压。”秦雁回郑重其事的对我说。“这烙印想必非同小可,没想到竟然隐藏这嬴政重生的秘密。”

    “只有两张竹简合二为一才能得知嬴政重生的办法,如今只有我身上的清晰可见。”我皱着眉头看向闻卓。“你可还记得交给你的竹简上内容?”

    “我虽知道那竹简至关重要,可毕竟只有残缺的一部分,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虽然世世轮回都小心保存但从未关注过,而且那图案复杂像是很多纹路组成,一时半会我也很难记起,即便回想怕也有偏差。”闻卓摇摇头回答。

    “已经入幽冥取回记忆,可却想不起那竹简上的图案,不能合二为一便永远不知道嬴政重生的办法,这该怎么办?”云杜若忧心忡忡的在旁边说。

    “我不记得,但有一个人一定记得。”闻卓忽然平静的说。

    “除了你还有谁会记得?!”顾小小一愣诧异的问。

    闻卓既然知道那竹简关系嬴政重生的办法,向他这样谨慎的人断不会把竹简上的内容泄露出去,何况嬴政能把秘密交给我和闻卓,可见嬴政当时对我和闻卓有多信任,而且闻卓重诺答应过的事粉身碎骨也会兑现,我也很好奇除了他还有谁知道那张竹简的内容。

    “给你纹身的那人……”秦雁回在旁边淡淡一笑。

    听秦雁回这么一说我们才意识到,闻卓肩膀上的图案在他后背上,他自己不可能纹上去,一定有人帮他纹在手臂上。

    “这纹身是谁给你纹上去的?”太子也一脸好奇的问。

    秦雁回看着闻卓面色慢慢有些黯然,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该重回龙虎山了。”

    想必秦雁回已经猜到给闻卓纹身的那人,闻卓看向秦雁回期盼的问。

    “听你这话,难道你不打算和我同行?”

    “我不去了,芈子栖能取下伪装有恃无恐的出现在大罗天,就说明她已经不需要再利用你们也可以取回剩下的魂魄。”秦雁回摇了摇头对闻卓淡淡一笑。“你我故人重逢被该秉烛夜谈,可形势紧迫只能暂时别过,我去找芈子栖即便不能阻止她至少也能延缓她重生为你们争取时间,找出让嬴政君临天下办法的事就叫给你们,有你和他们同行我也放心了。”

    “今日一别何时重逢?”闻卓感慨万千的问。

    “高山流水今常在,若是尘埃落定,雁回在鬼市茶楼静候各位。”秦雁回拍怕闻卓肩膀笑的骄傲。

    看着秦雁回转身而去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独山之中,闻卓竟然没有片言相留,他们之间的情义可托生死,真正的朋友亦如太子说的那样,不需要千言万语即便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像闻卓在最痛心的时候可以一拳一拳打在秦雁回的身上,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如同一个孩子,单纯而幼稚,面对自己最信任和最亲的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做什么换来的永远是对方义无反顾可以让他哭泣的肩膀。

    即便是道别也寥寥数语,他们心中明明知道此去一别生死未卜,甚至连一句叮嘱珍重的话语也没有,因为他们彼此都相信,永远会在对方危急的时候出现不惧生死并肩而战,此时的分别对他们来说就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

    第二天闻卓以神力封印阴庙,看着阴庙幻化消失在我们眼前,从今以后能来这里的只有闻卓,这里埋藏着他挥之不去的亏欠,他去幽冥取回了记忆,可他对方想的情义却永远禁锢在这座阴庙之中,他拿不起也承受不住,或许他一直侥幸的告诉自己下一次重回到这里时,在那彼岸花盛开的庭院之中,还会有一个为他续上茶等候的人。

    离开独山我们随闻卓重回龙虎山,想必给闻卓纹身的那人在龙虎山,我想到了叶轻语,那个能让闻卓世世相守生生相随却始终没有记起他是谁的人,我不知道闻卓再见到叶轻语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永无休止的等候之位默默的相守,如今闻卓记起所有的事,当他重新站在叶轻语面前时应该感慨万千。

    闻卓对上龙虎山的路了如指掌,可他走的并不是去天师府的路,绕过清风庵我们重新来到眉崖。

    眉崖风格如旧,很远就听见有瀑布的声音,声闻十里如战鼓擂动,山涧溪流汇聚成潭从北面奔涌而来,对面高崖巍然耸峙横阻江流,溪水从山崖上跌宕而下,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水雾迷朦远望似缟绢垂天。

    瀑布飞落穿透山涧云雾如飞珠溅玉,夕阳的余辉照射在上面,腾起的雾气中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挂在山谷之间,站在山顶望去吃景美轮美奂犹如海市蜃楼溢于言表。

    眉崖边那颗桃色绿荫满枝,满树桃花姹紫嫣红矗立于山巅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树下陆青眉素衣青袍盘膝而坐,双膝之上十三弦古琴在那女子十指轻盈灵动的拨动中,绕梁之音久久在山涧回荡。

第一百一十七章 缘起

    云杜若偷偷取回的最后一滴记忆在叶轻语的眼泪中开始幻化出云烟,蕴集在一起上面出现若隐若现的记忆画面,可惜她的记忆最后只剩下这一滴,那些记忆支离破碎并不完整只有间断的画面,她不可能像闻卓那样记起前世所有的事,仅仅能成一些残破的片段中追寻曾经的过往。

    每一世都不完整,有一些看到了开头却没看到结尾,但每一世中叶轻语都清楚的看见她从未留言和在意的身边一直都有那人的身影,形形色色的身份不断的在转换,唯一不变的依旧是他世世相守生生相随的承诺。

    或许这些对于叶轻语已经足够,直到那云烟汇集的记忆片段在一世慢慢变得连贯,叶轻语一脸哀伤心痛的看着那一世的记忆。

    残缺不全的记忆让我们都分不清这是哪一世,只是比起之前看见的那些画面这一世各位的清晰和完整。

    我们默默注视着那不断变化的画面像是在给我们讲述一个故事。

    这是世叶轻语的父亲是是朝中重臣高居庙堂,因得罪权贵贬发边陲蛮荒,郁郁寡欢久病不起仙游极乐,她便在城中开一客栈潦以生计,名浮生。

    边陲重镇多兵祸,戎狄扣关时见烽火万里狼烟漫天,朝廷积弱军将涣散难有作为,幸有高墙坚壁暂保残喘,城中萧条清冷因是唯一的客栈,平日往来多商贾侠士和兵卒,虽清贫但也能糊口度日,怕是应了浮生这名,人生苦短终是一场虚幻的梦,待到城破这塞外黄沙怕是不多她这具枯骨。

    “老板娘,来一壶酒。”

    城里的人都是这样唤她,或许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没有谁会在乎这乱世的弱女子,或许过了今夜,这客栈和这城都会是一座废墟,亦如她从来都记不住这些客人的样子,在她眼里他们终究是这浮生中的过客。

    我在叶轻语的记忆中看见那个默默为她相守的人,这一世他是一个守城的兵痞,每次来都穿着那身简陋破烂的盔甲,丢在柜台上的是和他人一样肮脏的刀,锈迹斑斑想必很久没用过。

    “押二角酒。”

    他每夜亥时来风雨无阻,一如既往的用他的刀向叶轻语抵押二角酒,我想叶轻语已经记不起他到底欠了多少酒钱,不过从未向他要过,战乱不止最得罪不起的就是他这样的兵痞,我估计在叶轻语的眼里他除了猥琐和无赖还透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轻浮之外一无是处,所以叶轻语始终埋着头不愿意正眼瞧他。

    他总是对叶轻语浅笑,完全不在意她的轻蔑和不屑,端酒转身的背影没有丝毫血性,我猜想或许在叶轻语甚至在心中不止一次期盼,明天,就在明天这个时候他不会再来,宁可他死在戎狄的刀剑下,也远比这样苟活着好。

    他总是坐在墙角的位置,即便是有人他也会把刀重重的扔在桌上吓跑客人,因为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叶轻语站立的柜台,两角酒他能慢悠悠喝到她打烊,两个外地商贾多看了我几眼出言轻薄,他便拳脚相加打的两人满地找牙,客栈里桌椅盘碗一地狼藉,叶轻语缩在柜台后不敢吱声,那一刻他向换了一个人,凶狠的如同一尊忿怒的罗刹。

    那一刻才能让我想起他是那个司生司杀的神尊,不过他的威严和霸气完全只会用来保护柜台后的那人。

    酒尽菜凉客人各自归去,他留到最后收起地上残碗碎盘,我想叶轻语也应该记不起这是他第几次打破店中东西,但总是会修补好桌椅后才离去,临走时他站在店外对她浅笑,她厌恶的避开他目光,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踌躇不安,我想叶轻越应该是不明白,向他这样的兵痞为何会有一张如此俊美的脸,虽然令人厌恶的笑容却是那样的干净,还有他的眼睛明亮如同这大漠的明月。

    这一世的记忆似乎格外的漫长和清晰,想必在这一世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叶轻语记得如此清楚,记忆的画面中在风沙和岁月侵蚀下亦如这破旧不堪的城和叶轻语的容颜一同慢慢苍老,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个兵痞,他还是会在亥时风雨无阻的出现,只不过他始终是那样的年轻和桀骜不驯。

    丢下刀押二角酒。

    那应该是这一世他唯一和叶轻语说过的话,看叶轻语变化的容颜,想必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十几年,或许时间长了一切都习惯了。

    那晚戎狄夜袭城破兵败烽火屠城,兵痞踢开店门持刀闯进来,不由分说抓住叶轻语手往外冲,斩杀敌将推我上马,他拥她在怀向城外疾驰,第一次靠他那样近起伏的马背我想叶轻语能听见他心跳铿锵,满脸鲜血滴落在她后颈是潮湿的炙热。

    敌军群兵引马来追,身后箭雨呼啸,他加鞭不停斩兵杀将大有万夫莫敌势如破竹之势,后背隐隐作痛犹如尖芒刺骨叶轻语咬牙不语,奔至城外溪谷两山夹道可容一人通行,他下马持刀而立指着身后羊肠小道。

    “此道出谷往西,遇一河乘筏而过便能周全。”

    “你不走?”叶轻语愕然。

    “走不了。”

    远处马蹄破夜火光渐近戎狄已至,他持刀于谷口不动如山,背后数之箭羽没入身体穿透前胸,他是真走不了,护叶轻语出城他早中箭矢,一路艰辛竟未听他言语。

    叶轻语走到他背后帮他折箭。。

    “拔不得。”他按在叶轻语手背浅然一笑。

    拔了他就没有气力再坚持,他没打算和叶轻语一起走,他是想留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谷口帮她挡住将至的戎狄。

    “你这又何苦。”叶轻语哽咽。

    “欠你的酒钱,今天我还你……”他笑,亦如夜花灿烂,胸前鲜血滴落他腰挺的更直,那一刻叶轻语有些恍惚,我想她或许是感觉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笑容,世世的相守他终将那笑意模糊的印在她记忆中。

    “我叫叶轻语。”

    “我……我知道……”他持刀的手一抖,嘴角蠕动笑意凄然,月下静望似乎有话要讲,突闻身后戎狄叫嚣群战马嘶鸣,他转头握刀。“走!”

    叶轻语在等他未说完的话,看着他后背月色下亦如磐石般刚毅,敌先锋已至挥刀来袭,他引刀砍杀人仰马翻谷前留下两具尸骸。

    “走!”他回头看叶轻语一眼,这一次没有笑,只是腿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插刀在地支撑自己身体。

    叶轻语掩泪而去身后只听见刀剑相交马嘶人嚎,乘筏西渡至岸回首见谷中火光忽明忽灭,刀剑之声不绝,叶轻语跪哭在岸边忽闻夜空惊雷乍现,漫天蛮雷呼啸而至落于谷中,整个黑夜被照亮的如同白昼,顷刻间谷中一片寂静。

    王师收疆扩土多年后叶轻语再回到那边陲之地,依旧在城中开了客栈,名浮生。

    每日亥时她都温上二角酒,然后看着店口,一晃多年叶轻语已经是鬓白如雪的老妇人,他知道那兵痞不会再来,可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清明细雨。

    叶轻语带上酒再去那最后见他的未名谷,谷顶有一坟丘是为他堆砌的衣冠冢。

    “你这是拜祭谁?”谷顶庄稼人见她每年都来好奇的问。

    “一位朋友。”叶轻语颤巍巍的迟暮的坐在坟丘边。

    “你朋友怎么没有名字?”

    叶轻语愕然,这一世她依旧没知道他的名字,那空白的墓碑上终究一如既往的没刻下一个字。

    这或许是她最大的遗憾,叶轻语无言以对的把酒摆放在坟丘前,不多不少刚好两角。

    “他是什么人?”庄稼人唏嘘的看着她。

    “一个兵痞……一个在这里为了救我战死的兵痞。”叶轻语哽咽的回答,直到现在叶轻语还是愿意叫他兵痞,我想不再厌恶仅仅是因为亲切。

    “卓谷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里出过不少英雄。”

    叶轻语看向说话的庄稼人,才知道原来这里叫卓谷。

    “兵痞也会救人?”庄稼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的话,点燃旱烟咂了一口。“几十年前戎狄破城,据说有一兵爷站于谷底隘口拒敌,一人力战不退谷口敌兵尸积如山,谷内血流成河就是从那时开始,谷中溪流变成红色再没清澈过,敌将不敢靠前命箭手齐射,兵爷身中万箭竟然屹立不倒,那一仗太过惨烈老天都不忍群雷落于谷中,敌兵甲尽数灰飞烟灭。”

    叶轻语听至顿时泪如雨下,他知道那人是便是兵痞,向庄稼人要来镰刀,在空了几十年的墓碑上刻下两行字。

    闻说塞外埋忠魂,

    卓谷西出无故人。

    刻罢叶轻语引刀破指,鲜血涂抹在墓碑上,亦如当年他笑容那样灿烂。

    叶轻语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她抬手手抹去像是做了一场痛彻心扉的梦,那梦变得有些模糊,只记得梦里自己坐在一个坟丘旁泪如雨下,可忘记那坟里埋的是何人。

    这应该是几世以后,想必她又忘记了前世的所有,可还是有些残留的记忆让她想起过往。

    推开窗户京城繁华尽收眼底,三月春色怡人我信步长街青石,梦中阴霾渐渐消散而去,叶轻语驻步街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开了一间客栈,堂前绿柳红花庭内幽深古致,抬头看见匾额上刻着两字。

    浮生。

    看着别致的店名叶轻语有些恍惚,我想她应该记起些什么,或许那记忆太模糊只是感觉有些熟悉,有一种恍如前世的错觉,叶轻语迟疑一下迈槛而进,客栈清冷零零散散坐着一些客人,她坐到墙角的空位店小二客气的过来招呼。

    “要点什么?”

    “二角酒……”

    叶轻语并不饮酒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脱口而出,她蹙眉久思却再记不起来。

    坐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客栈的柜台,掌柜颇年轻有一张俊美干净的脸,他抬头刚好和她对视。

    叶轻语脸羞红避开他目光环顾四周有些恍惚,不知不觉饮尽要来的二角酒,起身才发现出来时闲散竟忘了带银钱。

    “掌柜,这支发钗可否押二角酒。”叶轻语取下头上发钗歉意的问那俊美的年轻人。

    那人嘴角翘起,他笑,放荡不羁与世无争。

    他收下她发钗笑而不语,叶轻语茫然的看着那人的笑感觉依旧是熟悉,走到店门口忽然折回来好奇的问。

    “掌柜,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拿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账本上,侵染了一大片久久的扩散,他迟疑一下。

    “闻卓。”

    ……

    叶轻语一怔身体抖动一下,那最后一滴汤药中承载仅存的记忆也慢慢淡化消散在我们眼前,叶轻语早已泪如雨下,我们终于知道他名字的由来,这是她刻在墓碑上的那两行诗。

    闻说塞外埋忠魂,

    卓谷西出无故人。

    相守那么多世叶轻语终究没记起他的名字,他便取这两行诗的第一个字,至少这是叶轻语留给他的。

    闻卓。

    生生世世的相守终于换来一个名字,虽然叶轻语并没有记起他真正的名字,可我想这对闻卓已经足够,叶轻语抹去泪痕抱元守一凝神静气的闭上眼睛。

    “你们走吧,别告诉他……你们来见过我。”

    “……”云杜若一愣吃惊的问。“他就在山门你难道也不打算见他一面?”

    “相见不如怀念,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就够了。”叶轻语很平静的回答声音中透着哀伤。

    “不!他等你是记起他真正的名字。”我走上前认真的说。

    “不重要了,他曾经的名字或许我永远也记不起,可从这一世开始我知道他叫闻卓,我会把这个名字铭刻于心,从此以后即便世世轮回我都会记得身边有一个叫闻卓的人。”叶轻语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心满意足的说。“最苦的那人是他,走到这里也不肯来见我一面,他是不想我承担他的苦,轻语有幸得一人世世记挂已是知足,我去见他只会让他更加羁绊,他守我这么多久,这一世就让轻语在此等他,待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一定会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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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灵笔录介绍:
关于探灵笔录:
看相的说我是百鬼送子,断我要和死人打一辈子交道。
所以我选择当一名法医,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职业,古时候称之为仵作,被视为不祥之人,在三教九流中属下九流行当。
入行这些年,我经历过各种离奇诡异的案件,这些生人勿进的恐怖诡事,我都记录在一本从来不敢公开的笔记里。
我是离阴间最近的人。
死亡是我的名片。
我叫容彦!
一个百鬼送子的法医,一本恐怖灵异笔记,一段生人勿进的诡事,尽在探灵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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