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卫军府,郭安也皱着眉头,正思忖着如何打开城门。他虽然占领了宿卫军府、伤了独孤无极,但对独孤日曜守着城门丝毫没有办法,可以说他能快速占领宿卫军府就是因为他们把重兵力放在城门守卫上。
晌午时分,飞白匆忙来见郭安,城中出现一支黑金铠甲军,足有上千人。街上已经没有百姓了,没有谁敢在此刻出门。这支黑金军直奔着宿卫军府,来者不善。
郭安搓着手指,他知道这支军队是独孤府上的精锐,黑金士兵选拔十分苛刻,不仅要身体好,还要门第上良。他们平日训练都是在极其严苛的环境下,据说还有死亡淘汰的制度,一个小组里能最终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黑金军,所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同伴的命。
这样一支军队在战场上就是死亡之师,神鬼不惧。
他现在呢,收编的宿卫军不足三百人,加上杨一北门守军,也不足五百人。而且为了争夺宿卫军府,大部分人已经受伤。
“若洛府如何了?”郭安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不免有些担心演武场的人。
“放心吧,有金衫和我爹守着,即便他们去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不过...最多也就能挺到明早。”
“既然董桓回来了,我们就有希望,但前提是我们能打开城门。”
“我知道,实在不行,我让在城里的飞鹰骑从天上攻击。”
“不行,黑金军出现,从哪里进攻损失都会很大,这绝对不是将军想要看到的结果。”
“那怎么办?”
郭安沉思片刻,问道:“州白楼可有动静?”
飞白点头道:“晴风楼主已经把全楼的人都派出来了,刚才便是他们助飞鹰骑清扫了侯文监在空中的势力。不过,他们也开不了城门。”
郭安听他说完,凝重的神情终于有些舒缓,“既然州白楼出手了,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打开城门。”
“谁?”飞白问完,便猛然惊醒,“你是说那个人。”
郭安笑了笑,“将军不在,能以最小损失打开城门的只有他了。”
飞白道:“我去请他。”
“不可。”郭安急忙拦住他,“他的脾气古怪,除了将军没有人能请的动他。”
“那怎么办?”
“只能等。”
“如何等?”
“以我们最大的努力等。”
飞白还是有些不明白,只能听郭安继续说,“我们现在还要分一部分兵力保护各府邸的要员,然后召集剩下的所有人到城门口,我们攻心为上。他——定然不会看着若洛府的人死伤太多。”
飞白沉了一口气,“这人不是一般的奇怪,不想帮忙,又不忍心看着我们死。”
郭安道:“他一个人牵扯到整个江湖,甚至更多。所以非极端情况是不会出手的。”
“什么算极端情况?”
“屠城。”郭安沉了一口气,他也不想用鲜血来做阶梯,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若是人死的多了,他就必须出手。”
州白楼内,白月关与晴风二人在楼顶下棋,不过看晴风焦急的脸色,应该是被迫,毕竟他的手下都已经出去帮若洛府了。白月关的神色倒是坦然,半斜着身子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提着酒坛子,一只手拨着棋子,正在等晴风落子。
晴风是真的没有心情下棋,他随意放了一处。
“哈哈,你要是这么下,可就快输了。”白月关也落下一子,嘲笑着晴风。
晴风甚是无奈,“白公,州白楼的人都出去拼命了啊。”
白月关毫不在意道:“你不是让他们乔装打扮了吗,看不出来是我州白楼就行,等那小子回来也算有了交代。”
晴风气恼,“你真不打算帮帮他们?”
白月关挑眉,诧异地看着他,“我也无能为力啊。让小九安他们乔装打扮去帮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晴风咬咬牙,他虽然平日里与若落晨煜吵闹打趣,可真心欣赏他的才华和人品,早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哎,我听说郭安带人去开城门,已经死了不少人。”
白月关提着酒坛子的手指敲了一下坛子边缘,“死的还不够多。”
晴风忽然拍手喝道:“白公,您也下错了。”
白月关迟疑了一下,提起酒坛子猛喝一口,然后推开棋盘,气恼地道:“哎,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晴风无奈摇头,“不是不好玩,是你也没心情玩,既然想要帮他们,就别在意一时三刻了。”
白月关甩甩袖子站起来,他看着乌烟瘴气的平京,面色凝重,“州白楼屹立百年,规矩不是我一个人能破的。我死不足惜,若是以后我的兄弟们不能仰仗州白楼的名字保命,我便是千古罪人。”
晴风愣了一下,他当初是慕名加入州白楼的,所以没有仇家来寻仇。可他也知道有不少人是为了活命才加入州白楼的。时间长了,他竟然忘了这一层意思。
“哎,是我狭隘了。我最近也听说了,有人专们挑州白楼刺,只要我们有一丁点的过失,就会被无限放大。这一年来,我们与若洛府走的太近,闲话已经传遍九州,州白楼的地位...”
白月关闭上眼睛,心绪难平。州白楼在各国的地位以及在江湖上能相安无事又威风八面的原因,便是它不参与朝政、不涉江湖恩怨、不管孰是孰非,只护自己人,只替雇主平天下难平之事。可不知道是谁成立一个专门针对州白楼的组织,他们日夜盯着各国州白楼的一举一动。白月关这一年来在外行走,便是查找这个组织的带头人。
查着...查着...他便查回了平京。
若落晨煜也知道此事,所以他在离开前并没有把州白楼放在计划在内,他知道州白楼的规矩,便不会让州白楼涉险。
所以这就是一个死局!
“哎...”晴风又叹口气,他知道白月关肩上的责任大,可他也知道这九州之中,白月关能平的天下事,可知己只有那一人。
此刻,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影,竟然有些心酸。想必,他心中的感受,无人能知吧。
“白公,若落将军正在回来的路上,或许他回来了,平京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晴风知道前几天没有若落晨煜消息时,白月关整个人都快疯了,天天抓着他下棋喝酒,输的多赢的少,宿醉到天亮。
“我前日夜探皇宫,太后身边的那个兰面首好像有问题,他对太后的影响很大,恐怕他估算的盘里,太后要有变化。”白月关阴沉着道。
“那皇宫里的人岂不是挺不到他回来。”晴风身子一紧,“除非这城门能早点打开,那个铁憨憨兴许能杀到皇宫。”
“他安排的开城门的人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到,恐怕是来不及了。”
“城门开了,皇宫里的人都没了,那还有什么意义。”晴风端起手,“若落将军算错了太后的本性。”
“这是他的劫,谁也帮不了。”白月关转身往楼里走,“若是他死了也就好了,不用看见这糟心的事了。”
晴风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晌午,太阳正值最耀眼的时刻,也是城门口最激烈的时刻。
郭安带的人根本不是黑金军的对手,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死伤一半,他心疼啊,是真的心疼。
飞白不忍心他一个人奋战,也过来了。可他的加入丝毫没有影响战局,黑金军像中了蛊毒一样,毫无畏惧之心。
郭安的铠甲已经被劈开了,他只能脱了,身上顿时被划了几刀,虽然不致命,可衣衫瞬间被染红,看着十分吓人。飞白本就不善于近身攻击,他还不如郭安,被三个黑金军围困着,连连后退,直到没有退路。
“飞白...”郭安大喝一声,冲了过去,替飞白当下致命一击,自己则倒在地上。
飞白吐了一口血水,怒目圆睁,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踹开三人,把郭安扶起来,两个人搀扶着勉强站住。
周围又上来十几个黑金军,场面十分危急。
“啊...”
忽然外围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接着是铁器碰撞的巨大声响,众人都寻着这个声音望去,只见黑金军的外围冲过来一群僧人!
他们身穿金黄武僧袍,手持铁箍硬柳棍,各个眼神眼睛明亮睿智,招式潇洒飘逸,力道刚劲勇猛,三人一小阵,九人一大阵,竟然连黑金军都抵挡不了。
不用想,郭安也知道这里是哪里的武僧——少枫山崇武寺。
若是提起武学造诣巅峰,以前的人会想到自留山。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二十年间从崇武寺走出来两位江湖盟主,上百位江湖豪侠。崇武寺的名号在江湖中彻底立住了,每年前来拜师的人络绎不绝。
郭安与飞白趁机冲出包围,郭安与带队的武僧点头示意,谁也没有时间说话,继续向城门冲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郭安等人依然没有达到城门口,这里除了黑金军还有守城门的宿卫军以及独孤府的府兵,可谓重兵把守,滴水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