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本就看不上她,现在更是不屑于与她争辩,只言道:“后果?哼...你也承担不起,除非你是皇太后那一伙的。”
莫愁的脸顿时一阵青白,她张了张口不知道反驳什么...最后梗着脖子,怒视着皇后。
落枫等不及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严肃的道:“陛下,臣妾一片赤诚,从未有加害于您的心思,相反,臣妾为了您连命都可以不要,求陛下念在十年陪伴之情,相信臣妾一次!”
话毕,她双手合十,以头抵地,久久没有抬起。
小皇帝的心莫名的一揪,上次见她这般神情,是贺赖府谋反那一次。哎...他不是不想相信她,只不过这件事牵连甚广,太后表面上交出实权,但她在朝中的关系网还在,他不敢贸然做决定,否则再得罪太后怎么办?
小皇帝先差白公公出去看看,然后缓缓地对她道:“落夫人啊,不是朕不相信你,平白无故的你说太后要害朕,你让朕怎么相信?”
落枫咬着嘴唇,微微抬起头,隐忍道:“陛下,臣妾什么都不怕,只怕不能护陛下周全。若是今日无法说服陛下,臣妾宁愿先走一步,免得见陛下受辱心疼。”
话毕,她直起身子,长剑出鞘,剑刃搭在脖颈处,顿时一道红痕。她眼含热泪,恋恋不舍,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想法。
“住手,住手。”小皇帝一个箭步冲上去,本能地握住剑刃,“你是疯了吗?”
落枫看着小皇帝鲜血直流的手,顿时慌了,“陛...下”
莫愁也吓了一跳,她率先反应过来,冲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啊,有人行刺陛下。”
外面听动静的宫女,急忙冲进来,但看见小皇帝自己抓着剑刃,都不敢上前,稚嫩跪在当下,“娘娘...”
小皇帝身子一震,大喝一声,“出去。”
两个宫女不敢抬头,但也不敢动,其中一个悄悄抬头看向莫愁。
小皇帝见她们不懂,心里焦急,这要是被传了出去,他也保不住落枫,急忙回头对莫愁道:“朕没事,真的没事。”
莫愁连滚带爬地过来,她没在意小皇帝的手,反而拽着他的衣摆,哭诉道:“陛下,您不能这般护着落夫人,她刚刚差点杀了你。臣妾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难道臣妾错了吗?”
小皇帝忍下怒气,安抚道:“好了,你别哭了,差人把外面的侍卫拦住。”
落枫已经缓过来了,她没有说话,而是撕扯下内衬,先把皇帝的手包上。
莫愁咬着牙,正在思量如何借这次机会除了落枫。可还没等她想出办法,便听到落枫的话。
“陛下,您听,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整个皇城的内宿卫军已经控制起来了,您快随我走吧。”
小皇帝也反应过来,莫愁那喊声响亮,不可能一个侍卫也没有,他顿时狐疑起来。
就在这时,白公公被人搀着,匆匆归来。
他一进屋,第一眼便看见小皇帝包扎的手,顿时慌了,他推开小厮,弓着腰疾步走到陛下身边,“陛下,您这是?”
小皇帝摇头,“无碍,是朕不小心碰了一下。”
白公公再看地上的宝剑,血痕还在,心中已然明了,但他不想戳破,“陛下,老奴今夜感觉这皇宫阴森森的,不如就听落夫人的话,出去走走。”
小皇帝一听,不禁握住落枫的手,“白公公,为何这般说?”
白公公扫了一眼落枫,然后叹气道:“陛下,此事不可大意。如果您不想出去,那就立即召众臣入宫,如何?”
小皇帝点点头,“准。”
白公公立即差手下去办,他则替落枫扶着小皇帝。
他在宫里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小皇帝不让人知道他为何受伤,定是想护着伤了他的人,所以断然不能叫太医,“陛下,让老奴给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小皇帝点点头,随着白公公来到外室。
落枫急忙跟着,莫愁也没闲着,给了宫女一个眼神,也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小公公呼哧带喘的跑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
白公公眼神一立,“重新说。”
小公公登时脸色煞白,“是奴才说错话了,陛下,出不去了。”
白公公怒其不争,“你这死孩子,话说全了。”
小公公刚刚去传话,发现宫里的各个出口都被重兵把守,那些内宿卫军他一个不认识,也不说话,就是不让人出去。
“白公公,整个皇宫都被围起来了,不知道是哪里的宿卫军。”
所有人震惊,这速度也太快了。
落枫痛心疾首,看来她还是晚了一步,“陛下,现在出不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太后是朕唯一的亲人了,朕不相信她会背叛朕。太后要是有心逼朕,当初何必帮着朕对付贺赖一族。”
落枫苦笑,“陛下,贺赖文言虽然骄横跋扈,却从来没有想过反,他只是不想要集权,削弱了自己的势力,他骨子里是忠于陛下的。可皇太后却不一样,她是想要找人替代你,她帮陛下除去贺赖一族,也是帮她自己除去一个对您忠心耿耿的人。她不想任何人踩在他头顶上,想想你的两个哥哥。”
“不...朕不信...太后不可能。”小皇帝撕死裂肺的喊道。
“陛下,武卫将军不在平京,这便是她的机会。”落枫猛然一惊,“或许,让武卫将军离开平京就是她的计划。”
落枫的话音刚落,殿门外便传来阵阵脚步声,整齐划一,定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单青阳。”小皇帝习惯地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他只能改口,问白公公道:“单领军呢?”
“陛下,单领军他现在...”白公公没有说下去。
“是啊,单领军已经不在朕身边了。”小皇帝愣怔了片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落枫和白公公本能地护在小皇帝身前,而莫愁则自动退到一旁。
“砰砰”敲门声。
白公公刚想要开口,被落枫拦住,“白公公,无济于事了。一会儿有机会的话,您带着陛下往出冲,我来挡着他们。”
白公公只能点点头。
须臾,穿着铁甲,带着虎头面具的内宿卫军冲了进来,屋内的宫人吓得四散而逃,可他们并没有理会,只是站在小皇帝等人面前。
落枫眼神决绝,她举起手中的剑,指向他们,“放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这些人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不回应,不离开,也没有为难他们。
待宫人都离开后,他们站成一排,挡住小皇帝等人的出路,然后就那么一直站着。
显然,小皇帝与皇后等人被软禁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在启明殿也被关了很多大臣,其中包括司徒靖。
三日左右,平京像变成另一座城市,白日依旧繁华,夜晚没有了纨绔子弟日日笙歌。
城内各大商贾贵族、权臣重职府外被宿卫军把守起来,出入需要侯文监的特殊令牌。
不过这些并未影响平京城内的老百姓,他们依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偶尔,也有人议论北境的战事,但一听说战神将军在北境,都放心地改谈他事。
第四日,天还没亮,独孤府门前挂上了白灯笼,出入府邸的人身着素缟,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一个时辰后,独孤日曜一身暗纹白衣,押着一口白梨花纹棺材出府,百姓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窝蜂地围上来。
没有停柩让亲人、朋友吊唁,没有扶灵、哭丧。百姓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们走,最终来到太庙。
独孤日曜让棺材停在太庙前,面对长长的台阶,缓缓下跪,他身边两名素服少妇这才哀嚎出声。
“独孤女将,为国为民。惨死北境,尸骨无存。”
“一片忠心投鬼神,金銮殿上无问津,开国英魂今何在,可怜白发送新人。”
“独孤将军,您死的好冤啊。”
“紫璇郡主,您死的好冤啊。”
闻者无不露出惊诧之情,人群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独孤将军死了?
女战神死了?
那武卫将军呢?
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百姓议论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是小皇帝昏庸无能,害死独孤将军。”
紧接着,有人跟风道:“对,就是小皇帝无能,我听说不但独孤将军死了,连战神都被困在北境。”
独孤日曜缓缓起身,并未言语,示意手下打开棺材,他往棺材里一站。
本就沸腾的百姓,更是震惊了,这老将军是要做什么?
独孤日曜依旧面向太庙,高声喝道:“吾有亏先祖,不能护国泰民康,四方安定。吾有亏家祖,不能护府平宅安,家人安然。吾向先祖请示,改天换地,否则吾愿以死以明吾志。”
就在这时,独孤无极带着手下过来了,跟着他来的还有郭安。不过他们一前一后,显然不是一队人马。
独孤无极来到父亲面前,不但没有劝解,反而下跪道:“作为兄长,不能保护妹妹,是耻辱。今日愿脱下官服,为妹妹讨回一个公道。”
话毕,他的手下纷纷放下武器,变成了示威的队伍,齐声高呼,“为独孤将军讨回公道,为独孤将军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