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梦瑶回房的时候,源彦已经在房间里了。她咬着嘴唇,不知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源彦并未生气,相反地,见她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陛下说以后不会再追究此事,毕竟当初知道药方的人也不少。但陛下要将圣医堂变成太医署,不再由金家一门主持。”
金梦瑶不甘心,却又不知能做什么,搓着手指道:“圣医堂变成太医署,我不反对。陛下会放过我们金家,我也不意外。只不过...这件事太后必然已经知道了,我只想知道太后为何会放过金家。”
源彦微楞,随即笑笑,“太后的心思谁能猜到,我也不知道。”
金梦瑶不相信,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太后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放人的,“我想知道真相,你告诉我。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源彦挠了挠头,“这件事说来话长,西城哥把你的事说了,我直接去求太后,正好看见晨煜哥从太后那出来,然后太后把我叫进去说了几句话,就答应了。”
金梦瑶皱眉,“是晨煜哥哥救了金家。”
源彦点头,眼神却飘向窗外,“对,是晨煜哥。现在只有他能说动太后了。”
金梦瑶如释重负,“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次是我自私了,没有考虑到源家的处境。”
源彦道,“好了,总之金家与这件事再无干系。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我要去南青剿匪了,可能得去三四个月,你要是在这住的不习惯,可以回金府。”
“什么?你还要去剿匪,你不是刚刚回来吗?”
“你舍不得我?”源彦忽然凑近金梦瑶,嬉皮笑脸地道。
金梦瑶急忙后退一步,偏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
源彦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我和大哥大嫂打完招呼了,他们对于你回去住也没有意见。所以,你想留想走都可以。”
金梦瑶咬着嘴唇,“我会自己定的。”
源彦松了一口气,“哎,好了。我明日一早就得出发,我去睡了。”
金梦瑶诧异,“你...为何这么快?”
源彦笑了笑,转身离开。
临近年关,小皇帝为了犒劳众位大臣,办了百官宴,同时给各府邸按功劳赐菜。
若落晨煜为了让府上过个好年,把府内能卖的东西都换了钱。楚茗之实在看不下去,把纳征的礼送了回来,再加上州白楼的救济,算是让府里上下老小过了一个差不多的年。
若洛府尚且如此,百姓们更是凄苦,外战、内战再加上疫症,已经有百姓揭不开锅。幸好,有善人为新一年祈福施米,才不至于大年三十有人饿死在家。好不容易熬过了年三十,又遇大雪封门十几天。直到正月十五,老天爷才渐渐收敛脾气。
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便对新政存了疑。再有不轨之人散布谣言,说改制是变相地压榨百姓。一时间,平京城内发生多起抢粮和围攻官府、官员的事件。
只可惜,平京府的捕快们腿都跑细了,也没抓到真正散布谣言的人,那些被关进牢房的都是填不饱肚子的老百姓。
小皇帝生气,想要派宿卫军镇压。若落晨煜谏言,如果派宿卫军镇压,势必会造成更大规模的反抗。小皇帝不高兴,却又不好当面与若落晨煜对立。楚茗之从中间调和,立下生死状,一个月内必平百姓怨气。
在别人眼里,对付手无寸铁、心思单纯的百姓是最简单的事,无非就是放粮,楚茗之无疑又抢了若落晨煜的立功机会。
若洛府内,除了刘娘的喋喋不休以外,二老爷也有了意见。好在若落晨煜多次解释,总算没有影响两家联姻。
州白楼把打听到的消息让小九安送到若洛府,这次谣言的起点是一个叫玉鹞的组织,头目是在怀然学习过巫术的巫医,擅长蛊惑人心。玉鹞组织在平京的人不多,其中有一神秘女子,出言怪异,诡计多端,利用百姓攻击官府便是她的注意。
夜半,飞白的消息也回来了。大通商行屯粮不卖,借玉鹞的手攻击其他粮商,再抬高物价。若落晨煜感觉不妙,玉鹞最终的目的,很可能是利用民愤制造一场暴动。
玉鹞的事尚无结果,小皇帝便收到了乌金山脉一带,南青、抚冥、河州灾荒的奏表,可国库尚不充盈,无粮可发。如果不能疏怨,只能靠镇压。小皇帝召集大臣商议,被削减权力的族官都等着看好戏,新上任的朝官又对现在的形式不了解。一时之间,成了无人可用的局面。
司徒靖见此情况,自告奋勇。他认为光靠镇压不行,一定要从根本解决百姓生存的问题,甚至找出源头。若落晨煜与他思想一致,但担忧他身体的情况,并未同意。楚茗之却与他的想法不同,他不担心司徒靖的身体,反倒是担心他的能力。
经过几番商议,小皇帝下令让司徒靖先处置大通商行屯粮一事,看其能力在做定夺。
司徒靖受令,十分激动,若落晨煜则侧面为他提供关于大通商行的各种线索,经过不眠不休的追查,他终于找到里面的关键人物老行主桑德全。
这个人自从被白月关吓到以后,便辞去行主之位,转为幕后。司徒靖认为,桑德全再厉害也不敢垄断粮市,他后面一定还有人。顺着桑德全这条线,在飞鹰卫的帮助下,他又追查到了白门。
白门在平京走的是黑道生意,能见光的地方也都是赌坊和妓院,可以说整个平京甚至大魏多地的黑市都由其掌控,贺赖一族没有倒下的时候,白门是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当初,贺赖一族被流放的时候,若落晨煜也考虑过整治白门,奈何他们的行动太隐秘,组织网盘综错节,非一时能清理干净的,只能作罢。
这一次,若落晨煜与司徒靖决定不再犹豫。他们借州白楼在江湖的势力,再加上在宿卫军中的郭安相助,找准时机出手,先查封大通商行,拿下粮食。
司徒靖决定暂不派粮,大通商行的粮食不足以应对粮食危机,现在放粮会造成哄抢,甚至是暴动。若落晨煜同意他的看法。
但经过这件事,司徒靖在朝中的地位扶摇直上。他也深感皇恩,亦感同身受百姓疾苦,彻夜不眠地整理各州郡县储备粮数量,采取就近原则,以多补少,筹划运粮路线,调度数量,务必保证在下一个丰收之前,大魏百姓都有饭吃。
若落晨煜倍感欣慰,司徒一族没有了,可是司徒靖崛起了,这也算对得起司徒一族的世代忠骨。
楚茗之借机为司徒靖请功,小皇帝也欣然同意,任其为度支尚书兼任巡安特使,待平京粮食一事平息后,立即前往南青。楚茗之还不满足,让小皇帝不得不答应,只要司徒靖能解决乌金山一带的荒灾,便让其进内阁。
司徒靖对楚茗之的提携之恩,万分感激。
就在众人齐心协力筹备粮食、对付不法之徒的时候,朝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首当其冲的是内政官汪琪。他不敢惹若落晨煜,也不敢得罪司徒老倔头,只能对楚茗之极尽挖苦,散布谣言。说他爱女心切,却也卖女心切,把女儿卖到若洛府,还要抢女婿的功劳。楚茗之不以为然,全当他们是嫉妒。
他虽不在乎,但朝中百官对他的不满渐渐地多了起来。他只能尽量减少上朝次数,以避免有正面冲突。
正好,他最近总是感觉喉咙不舒服,严重时整日咳嗽,楚夫人也愿意他在家里多调养调养。
楚安过完年,不想再回圣医堂,那里现在叫太医署,陌生人更多了。她借着给父亲熬药的契机,说服若落晨煜留在楚家。
楚茗之夜里做了一个梦,猛然惊醒。谁也不知道他的梦是什么,楚夫人问也不说。只是天亮后,急忙让人去请若落晨煜与司徒靖来府内。
这次,司徒靖因为身体的原因被司徒高莨扣在家里。若落晨煜接到消息便匆忙到了楚府。
楚茗之并未提及梦境,而是与他商讨朝廷之事,结果二人又从日出谈到日落,晚上只是简单吃了口饭,又聊至深夜。
二人所言都是百姓社稷,固国安邦之策。且不说未来十年,即便是百年也是受益颇多。若落晨煜从来没想到楚茗之有这般治世之才,极为惊叹,亦从中获益匪浅。
临了,楚茗之问道:“晨煜啊,这丞相之位,你可有怪过我。”
若落晨煜浅笑摇头,“从未。”
楚茗之笑了笑,“我一共扶持了十二名官员,包括推荐司徒靖进内阁。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若落晨煜似是懂了,从容的道:“司徒靖不用说了,治世良才。其他人我也有所耳闻,各有所长,官配其德行。”
楚茗之点头,却又摇头,“这不是重要的。”
若落晨煜这次不懂了,“那是...”
楚茗之含笑道:“重要的是他们都亲若洛府。”
若落晨煜诧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