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落晨煜疑惑驻足,连飞鹰卫都拿着刷子和抹布,行色匆匆地穿梭在院子里,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都麻溜点,在战场上不是都挺厉害的吗,今天谁也别想给我偷懒...咳咳...”杨管家拄着拐杖,站在院子中间,嘱咐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人,“对了,董桓,你力气大,一会儿帮忙去搬石头。孟津,你让飞白去房顶看看,把上面的箭拔一拔,他不是愿意上房吗。”
董桓闷头应了一声,孟津则苦着脸道:“杨管家...飞鹰卫的职责在京城...他们...”
“职责?”杨管家眼睛一瞪,“连家都看不住,还看守京城?”
孟津无奈,“杨管家,话不能这么说。”
“那怎么说,难道没了若洛府,还有他飞鹰卫吗?”
孟津咽下后话,杨管家说的没错,可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再看自己手上的扫帚,得了,现在他们都是打杂的,谁也别挑谁的理。
转身之际,他看见若落晨煜站在门口,眼睛一亮,急忙投去求救的目光,“将军...”
“将什么军...”杨管家一声吼,“你快去西墙那边帮忙。”
孟津摊了摊手,转身没入匆匆人群。
若落晨煜与杨管家目光相接,也被震慑到了,他刚要开口询问,杨管家把目光转向抬木头的侍卫,“你们快点...磨磨蹭蹭的,你们不是天天在演武场训练吗,就练成这德行。”
被骂的侍卫急忙加快脚步,恨不得飞起来。
若落晨煜摇头苦笑,这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士们,被一个老头骂得不敢抬头,场面当真有趣。
“杨叔,这到底是怎么了?”若落晨煜凑到杨管家身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并且恭敬的问道。
“怎么了?”杨管家没好气的道:“你还问我怎么了,都是你惹得祸。”
正巧,火鹰从他们面前小跑而过。
杨总管急忙叫停,“火鹰,你把你手里的东西给你们将军,让他去看看怎么了。顺便去给我把飞白找回来,别让他躲。”
火鹰一手提着半桶水,一手拿着刷子,苦着脸道:“这个不好吧。”
杨总管拐杖一抬,“什么不好,快点。在你们心里他是将军,在我这他就是若落家的煜娃子。”
火鹰急忙给若落晨煜送过来,“将军,对不住了。”
“到底怎么了?”若落晨煜完全不知所以然,咬着小声询问,“你们谁惹到这位神仙了。”
“将军,也不知道是谁,在咱们府外墙泼了油墨和污水,后院还扔了石头,砸坏了马舍和几间偏房,还有更可气的,往房顶上射了上千只箭,屋顶都扎漏了,把杨总管气坏了。”
若落晨煜这才明白过来,还是那个俘虏惹的祸。
他保持笑意看向杨总管,“杨伯,这事吧,其实...”
“我不想听...我不管你们朝堂的事,我就管这个若洛府内的事。”
说话间,二老爷与哑奴从环廊而来。若落晨煜眼尖,先看到了他,刚要求救。对方一仰头居然假装没看见,“哎呀,好像我把什么落屋了,什么来的?”
他急忙扒愣哑奴的手,往回走。
杨管家也反应过来,满意的回头,“别想那些没用的了,你们加把劲,兴许还能赶上吃晚饭。”
“杨叔,术业有专攻,我让火鹰去找工匠...”
“我向来公平,事由谁起——谁解决。再说了,人家那工匠愿不愿意来还两说呢。”
火鹰小声道:“将军,还是让属下去处理吧。”说完,提着桶一溜烟儿没了影子。
若落晨煜摸了摸鼻子,他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可今日...连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头子都对付不了,唉,惨啊。
就在这时,若落鲁瑶和杨一从大门匆匆进来。
“他们,也是您老叫来的?”
杨管家点点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落晨煜几近崩溃,这个老爷子是把他全军的将领都叫来了吗?
“将军,是有什么事发生吗?”若落鲁瑶满面惊疑的问道,毕竟一般情况下,他与杨一是不会一同被传的。
若落晨煜后退一步,闪出杨总管。
若落鲁瑶与杨一面面相觑。
杨总管厉声道,“是我叫你们来的。”
若落鲁瑶挑起眉毛,“这...”
杨总管道:“你们日日巡逻,难道是跳着走的?”
若落鲁瑶在平京日久,对杨管家的脾气自然知道。他瞄了一眼若落晨煜,见他没有任何想管的意思,想必是帮不了自己了,只好试探的问道:“不知...此话怎讲。”
“你还好意思问?你们若是尽忠职守,为何看不到在若洛府外滋事的暴民。”
若落鲁瑶顿时面露愧色。这几日确实有手下报,不少陌生人在若洛府外徘徊。可他一想到将军回来了,府内还有飞鹰骑,外面的人就算三头六臂也进不来啊。况且,近日来贺赖府甚是嚣张,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护佑与若洛府走的近的人身上了,确实对若洛府有些疏忽。
杨总管随手抄起一把刷子,扔给若落鲁瑶,“辛苦领军了。”
董桓正好从内院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可乐坏了。“两位大人,随我来吧。”
若落鲁瑶与杨一一同看向若落晨煜,若落晨煜哪里敢顶撞眼前这位,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迅速撤离。
“还不去?”杨总管眯着眼睛催促道。
花匠苗二有些看不过去了,规劝道:“杨总管,还是让我们去吧。”
“你们去?”杨总管气急道:“你们去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杨总管,那您也觉得不该留下这个俘虏吗?”苗二追问道。
杨总管提起拐杖“啪”地又杵在地上,怒道:“就算那些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会站在煜儿一边。但是...即便是煜儿,也不能堵我的门,砸我若洛府的房子,毁这府上的一根花草。”
杨总管对苗二发完火,瞪着若落鲁瑶与杨一,“还不去干活吗?”
若落鲁瑶急忙接过刷子,杨一则在地上抄起一把不知道谁落下的铁锹,二人谄笑地跟着董桓下去了。
苗二抹了一把被杨总管喷了满脸的吐沫星子,笑着道:“我去看看他们,都是粗人,别给我的花碰坏了。”
“等等...”杨总管叫住他,“你刚才问我的话...”
苗二急忙解释道:“我十三岁入若洛府,跟着老将军走南闯北,如今已经三十年,我...不可能背叛若洛府,我…”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若洛府。”杨管家打断他,“也知道你刚刚如此问,是故意的。你是不想让大家误会我的心意。”
“是啊,这些将士都是热血直肠,您老啊,也是疼惜他们的。”
“哼,就你嘴甜。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利指使得动他们吗?不过是煜儿尊重我,信赖我,我才能如此。他们自然也知道,所以定然不会对我有任何想法。而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希望他们能再想的周密细致一些,毕竟这平京城是风云际会之地,稍有不慎...”
杨管家没有再说下去,脸上的愁容已经表明一切,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他们能做的就是替若落晨煜多留意一点,再谨慎一些罢了。
苗二是个乐观的人,笑着道:“将军自有将军的福运,不是你我这般人能看得透的。我啊,先去看看花,再去找老刘,让他炖一锅肉,晚上给大家补补。你呢,坐下喝杯茶吧。
另一边,若落晨煜为了躲杨管家,提了两壶酒到府内牢房中,毕竟这一切的源头在这里。
他下了牢房,屏退牢卫。
俘虏没有穿牢服,而是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面容也梳洗过,露出本来面目,细长的双眼,满眼都是精光之色,鼻梁挺拔,嘴唇不薄不厚,隐约中竟有些帝王之相。
他正悠然地坐在通风口下面,嘴里叼着一根草,利用通风口仅有的光晒太阳。
“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不要打扰我享受这份清静。”俘虏惬意的道。
若落晨煜打开牢门,把一壶酒放在俘虏脚边,他则倚着墙,仰头饮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擦擦嘴道:“我也是来找清静的。”
俘虏斜眸,打量的他一会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然后拿起脚边的酒壶,豪饮两口。
“好酒。”他豪爽地抹了两下嘴,继续道:“让我猜猜,这些天你的遭遇。”
若落晨煜只是浅笑一下,又饮一口。
“小皇帝收了你的兵权。皇太后不会接我这个烫手的山芋,自然也不会为你做主。至于贺赖一族,定是百般刁难,哈哈哈...一代战神,难啊!”
“那我也猜你的情况。”若落晨煜慢条斯理的道:“你的武功习自天砚山。天砚山一代宗师逍芙子乃南统皇子的御用武师。不过,我也很奇怪到底哪个皇子这么不器重,竟然混迹于玄甲军,想必只有宫女出身的萧贵人之子,权王宋胤礼。”
宋胤礼眉头微动,但也只是一瞬间。他饮尽壶中酒,扔了酒壶,挑眉看向若落晨煜,“你果然很聪明。不过,我虽然是皇子,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若落晨煜道:“你放心,路上不会审你,以后我也不会审你。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宋胤礼一惊,“你想要什么?”
若落晨煜道:“我想要的,很快就会来。”
宋胤礼道:“你别忘了你的处境,能不能等到还另一说。”
二人说话间,守卫来禀报,皇帝口谕,明日静心殿召见。这传口谕的公公来的匆忙,若洛府上上下下谁也找不到若落晨煜。最后公公松口,二老爷接旨也可。
杨管家急忙去请二老爷,旨意接下来,可还是找不到若落晨煜,最后还是二老爷让他们来牢房看看。
“武卫将军,我还有一事想问。”宋胤礼见他要走,急忙道:“你隐藏我的身份,不怕日后得到皇太后的责罚吗?要知道抓到一个皇子的用处可太多了。”
若落晨煜笑笑,“你想多了。”
话毕,离开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