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若落晨煜有些发楞,从父亲去世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责任。飞鹰骑、若洛府、南山、大魏,他要守护的责任在一瞬间膨胀到无边无界。而他要保护的人,是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所有人的寄托,成为了那个永远不会倒下去的战神将军。
呵呵...
他摇头苦笑,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丫头戳中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如黄连入口,苦味连绵。
“你不相信我?”楚安见他摇头带笑,似在嘲笑她说大话。
“不是。”若落晨煜是没想到,第一个要保护他的人居然是一个小丫头。
“那你笑什么?”楚安怯生生地问道。
“这世上之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有些危险是无法预估和提防的,即便是我也无法答应一个人,护她周全。”
“你还是在笑我不自量力。”楚安有些泄气。
“谢谢。”若落晨煜的目光很真诚,无论她能否保护自己,她都值得这一声谢。
“我...我是不太懂这个世道。”楚安垂下眼睑,她很少出门,又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除了爹爹和娘亲以外,再没有任何近亲的人了,哪里懂得世道,“但你可以教我。”楚安挪到若落晨煜的对面,仰起头,认认真真的道。
车厢本来就小,楚安身子前倾,便到了若落晨煜的胸口。再一仰头,正好与低下头的他四目相接。
若落晨煜还是没有完全看清她的长相,但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让他的心跳漏了几拍。
能有如此清澈眼神的人,想必不会坏到哪里去。
“你想让我教你什么?”若落晨煜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挑起一个弧度。
楚安偏过头想了想,“我想让你教我怎么辨别好人和坏人。”
若落晨煜哭笑不得,这件事是个大神通,怕是崇武寺的主持也难以教她。
“楚小姐,这世上的好与坏,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不过,我相信姑娘心地善良,所遇之人定然都至诚可信。”
“哎...”楚安叹气,坐直了身子,眼神也暗了下来。
若落晨煜见她这般低落,于心不忍,便继续道:“其实,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尝试一下。”
“什么?”楚安瞬间又欢喜起来。
若落晨煜心底莫名地随着她的情绪好起来,浅笑道,“观察。”
“观察?”
“对,你要仔细的观察目标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大奸大恶之人,眼神必然凶狠阴毒,举止畏缩。纯良正直的人,眼神清澈温润,行为大方得体。”
“那...若是你说的一念之间的人呢?”
若落晨煜没想到她能问这个问题,颇为欣赏的道:“起恶念的人,会有不同于往日的气息之变,想要分辨出来,还是要观察入微。”
楚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再追问时,马车忽然停下。由于她太专心想这个问题导致重心不稳,身子撞开帘帐往车外倒去。
“小心。”若落晨煜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回车厢之中,转眼之间楚安已经从对面变成了在他怀里。
若落晨煜微楞,刚要起身避嫌,腰被一双藕臂绕住,接着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身子颤抖起来。
刚刚,在楚安撞开帘帐的瞬间,外面有七八个手持刀剑的人,好像在围攻两个模糊的身影。
“小姐,前面好像...出事了,咱走不过去了。”小个子车夫紧张的道。
楚安没有给任何指令,她的小脸煞白,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别说刀光剑影,即便打架斗殴,楚安的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血腥的厮杀场面。她不知道是梦魇,还是真实的经历。总之,那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若落晨煜只当是小丫头被突如其来的事吓到了,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生疏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放...放心,有我在。”
楚安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肩膀却平复下来。
“小姐,现在...怎么办?他们越来...越近了。”车夫的声音因为惊吓也颤抖起来。
若落晨煜用手撩开一角,那两个背影虽然还能走动,却被逼到绝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这里是隐市,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应该是人吃人的地下勾当发生了冲突。
只不过平京向来以治安为重,即便是隐市,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何况还是在大白天,却有些不妥。
“你在车里待着,我出去看看。”若落晨煜轻柔的道。
楚安没有说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若落晨煜无奈,刚刚还说要保护自己,现在吓得花容失色。
他垂眸,心中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口中不知不觉地许诺道:“楚小姐,别害怕,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便不需要害怕。”
他这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震惊,他向来不做任何允诺。但既然说出去了,便不好再收回来。
楚安急忙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希冀的看着他,“其实...我也不是害怕...我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若落晨煜往后挪了一些,弓起身子撑开楚安的手臂道:“既然是不好的东西,那就忘了它。放心,我绝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
“好,我听你的。”楚安重重地点头,“那以后,我要天天跟着你,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若落晨煜表面浅笑,内心苦楚,刚才到底是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许诺。
就在这时,外面的打斗声已近在咫尺。
若落晨煜急忙撩起车帘,车夫已经不见踪影,一个人影从对面砸过来。他来不及多想,搂住楚安的腰,一跃而起。
只听“咔嚓”一声,一面车厢断裂,车轴不翼而飞。砸过来的人摔在地上,浑身是伤。
楚安不敢往下看,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而外面的情况也让他大惊失色。
这根本不是内斗,砸过来的人居然穿着官服,不远处的那个人竟然是户阅官,此时正在拼尽全力抵抗,并呼喊道:“阿峰。”
阿峰挣扎两下,没起来,气若游丝。
若落晨煜护着楚安落在地上。户阅官踉跄跑过来,扶起阿峰又唤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身后追杀的人已经蜂拥而至,户阅官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显然筋疲力竭,无力再战。
他面如死灰,双眼却凌厉地看着若落晨煜,“你们快离开这里,快走。”
若落晨煜本以为他会求救,没想到居然是让他们离开。这只有一种可能,他认为行凶者无人能抗。
户阅官提醒完若落晨煜,放下手中的剑,弓起身,用单薄且颤抖的身体护住眼前人。
死就死了!
预想的一刻并没有发生,反而听到很多闷哼和惨叫声。他急忙回头,行凶者已经被打倒一片。他有些发愣。
“你...你不要多管闲事。”一个头头模样的人冲着若落晨煜警告道。
若落晨煜冷哼一声,转而问向户阅官,“你是朝廷命官,为何在巷内持械斗殴。”
户阅官见他身手不凡,眼神立即充满希望。他松开护人的手,不忘礼数,先向若落晨煜行礼,“在下户阅官司徒靖,正常值事。遇凶徒院内杀人,被追杀至此。”
司徒靖——七大家族之一,司徒族的长孙。
他弯腰想扶起对方,却发现楚安像豆包一样粘在他身上,动也不动。他只好弓步抓住司徒靖的胳膊,借力给他站起来。
“在下若落晨煜。”
“战神将军?”司徒靖与行凶者异口同声的惊呼。
若落晨煜只向司徒靖点头,“是我。”
“太好了,太好了。”司徒靖激动的握着若落晨煜的手腕。
行凶者的头目露出不屑之情,意外是意外,但在这平京城,还怕了他不成?
他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轻蔑地道:“什么战神将军,现在不过是包庇南统俘虏的叛将。他包庇的俘虏可是杀了我大魏无数将士的犯人。”
“如何处置俘虏,朝廷自有法度,岂容你们妄言。”司徒靖有了撑腰人,语气也硬了三分,“至于你们杀人,必须交由廷尉处。”
“好,不说俘虏的事。你说我们杀人,你可见到尸体?”
“我...你们已经把尸体销毁了。”
“那就是没有死人了。”
“本户官亲眼所见,还能说谎不成。”
“为什么你就不能说谎,七大家族向来不和,你们司徒一族为了讨好若洛府,故意陷害我们。”
“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休要栽赃嫁祸。”
若落晨煜不等对方继续说,眼神冷了下来,“你们知道他是司徒府的人?”
对方没摸清他是什么套路,皱眉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若落晨煜轻笑一声,他本以为对方是隐市中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打手。现在看来,只有一种可能——贺赖府。
“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主动跟我去廷尉处,或者我把你们打残,让廷尉处来接人?”
行凶者头目眯起眼睛,他是贺赖府的府生,入府已经有两年了,想入宿卫军,却一直没有机会立功的机会。周围的人也和他一样是府生,只不过是新来的,没有什么主见,愿意听他的。
他们今日是替贺赖府来摆事的,没想到弄死了人。按照以往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碰到了紧咬不松口的司徒靖,又遇到了若落晨煜。
不过,危机有时候也是机遇。最**京城最大的事便是贺赖府与若洛府的两次交锋。
如果…他能教训了若落晨煜,是不是也算立功表现。
“说大话谁不会,今日碰到爷爷我算你们倒霉,就让你们知道知道爷爷我的厉害。”
司徒靖急忙解释:“平京近来新来了不少外地人,没有主动到平京尹府去登记。我也是奉命过来调查此事。这些人来路不明,很有可能给平京百姓带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