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月下
当哈赤将分到的牛羊赶回了哈里部时,全族上下一片欢腾,像迎接英雄凯旋般夹道相迎,对于哈里部来说,哈赤确实是他们族里的英雄,还是他们哈里部未来的族长,族人们都为有这样“强大”的族长接班人而高兴和自豪。
哈赤高踞在马背上,心潮澎湃,志得意满,飘飘然如坐云端,不过越是这样,他就对战利品的分配越是耿耿于怀,如果能拿回一半的战利品,相信族人们会更加高兴,更加崇拜自己这个少族长。
人性就是这样,能够知足的人只是少数,哈赤显然不在其中之列,在反击楚里部之前,哈赤只想着能报仇就行,结果端了楚里部后,他的欲望更进一步放大了,试图平分一半的战利品,却也不想想,凭他的实力和贡献够不够资格分一半。
哈赤驱着马一路走到营地的中心,父亲哈阔海和一众族老正站在毡帐前迎接他。哈赤翻身下马走到父亲和一众族老的面前,傲然地道:“父亲,楚里部已经被咱们灭了,孩子还抓了两百三十五个楚里部的女人,另外还分到了三千六百多头羊,四百二十头牛,可惜让巴图鲁跑掉了。”
哈阔海高兴地道:“我儿干得好,巴图鲁如今只是一只丧家之犬,翻不起风浪来,不足为惧。”
这时一名族老却疑惑地问:“只有牛羊,没有马?”
哈赤顿时面色一沉,冷道:“马没咱们份,三千六百多匹马全归了御风马场,就连牛羊咱们哈里部也只是分了三成。”
一众族老不禁面面相觑,哈泥不满地道:“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至少也分咱们三成马匹啊,他们怎可以全霸占了!”
哈阔海却摆了摆手道:“不,这很公平。”
哈赤闻言愤愤不平地道:“这哪里公平了,此战我们哈里部的勇士战死三十五人,重伤十六人,轻伤超过五十人,而他们御风马场只战死五人,轻伤了十二人,咱们的战损是他们的好几倍,他们反倒分走了七成牛羊和所有的马匹,反正孩儿咋想都不服气。”
哈阔海语重深长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当你有实力拿七成时,自然能分到七成,你现在只拿三成,证明你只有拿三成的实力,做人可以有野心,但也一定要认清现实,哈赤,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对方起冲突了?”
哈赤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跟高世雄吵了几句,那混球太过份了,竟然想独占所有牛羊马匹,后来魏征赶到,这才给了三成牛羊,哼,红脸白脸都让他们唱完了,真当我是白痴,瞧不出他们的诡计。”
哈阔海沉吟道:“这估计是高牧监授意的,哈赤,你没有跟对方起冲突,这点做得很好,如果我是你,这时应该在那些俘虏的女人选出五十个好的,明天送到御风马场去。”
哈赤万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实力不如人也只能装孙子,连巴图鲁的折辱孩儿都能忍隐,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闷亏孩儿迟早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哈阔海摇了摇头道:“哈赤,为父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为父要告诫你,在实力不允许之前,绝对不要尝试挑战高牧监,如果你昨晚在这里亲眼看到那支隋军的战力,又或者白天在御风马场参加宴会,也许你就会明白,你这辈子都没有挑战他的机会,无论是人脉、智谋还是武力,你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为父还是那句,人可以有野心,但一定要认清现实。”
窦线娘一时间被问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实话又怕吓坏对方,说假话又于心不安,正在此时,一声轻咳从桥头那边传来。
窦线娘眼前一亮,甜甜地叫道:“高大哥!”
高不凡今晚难得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估计还是新浴完毕,更显唇红齿白,英俊不凡了,他信步走了上桥,笑道:“你们倒是好兴致,竟跑来这里赏月聊天。”
崔诗柔脸上一红,娇憨地福了一礼,低下头小声地道:“诗柔见过高公子。”
此女还是如此爱脸红,高不凡点了点微笑道:“诗柔姑娘不必客气,这里住得可惯?”
“噢,还行……线娘姐姐,你们聊,我……我有点累了,先回休息!”说完对着高不凡福了一福,逃也的似离开了。1
高不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道:“我有那么吓人吗?咋就吓跑了呢!”
窦线娘扑哧的轻笑出声,嗔道:“谁让你冒冒失失摸上来的,诗柔妹妹脸皮薄,你可别欺负她!”
高不凡奇道:“线娘好像跟诗柔姑娘很熟稔的样子。”
窦线娘笑嘻嘻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高不凡笑道:“也是,你们女人的友谊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窦线娘撅起小嘴道:“你们男人的友谊更加莫名其妙,两碗酒下肚就能结拜兄弟,我爹就经常这么干!”
高不凡好笑道:“你爹那不叫结拜兄弟,而是拉小弟,兄弟跟小弟是两码事,哪天你爹要是请我喝酒,说不定两杯下肚也要跟我结拜。”
窦线娘白了某人一眼道:“才不会呢!”
高不凡一伸手便搂住少女的纤腰,瞬间温香软玉满怀,窦线娘嘤咛一声,依偎在前者怀中动情地道:“高大哥有没有想线娘!”
“那还用说吗!”高不凡答道,后者心中一甜,主动献上了香吻,然后低声道:“线娘也很想很想高大哥,每天都想。”
高不凡心中一热,楼得更紧一些,柔声道:“所以你就偷偷跑来了?”
窦线娘面上一热,嗔道:“什么叫偷偷,人家光明正大地来的好嘛。”
“咦,你爹放心你来找我?”高不凡有点意外。
窦线娘微羞道:“他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这次我又没拿他的钱。”
高不凡暗汗,问道:“你这妮子倒是胆大,上次竟偷了你爹的库房,可没少受教训吧?”
窦线娘吐了吐舌头道:“人家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钱财是爹爹留着招兵买马的,阿爹从小到大都很少责骂线娘,那次气得把人家足足关了一个月。”
高不凡闻言既好笑又感动:“换着我也生气,嗯对了,线娘既然来了,那就住一段时间吧,等我换够了钱,线娘正好带回去还给你爹!”
窦线娘连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还他干嘛,要是还了,线娘那一个月岂不是白关了,更何况高大哥的马场才刚刚开张,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还!”
高不凡好笑道:“看来咱们以后不能生女儿,胳臂肘容易往外拐,太不划算了!”
窦线线娘扑哧的失笑出声,嗔怪地白了某人一眼。1
第329章 凯旋
自从地上的牧草长出来以后,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如今脚下这片草原已然绿草如茵,就好像铺上了一张绿色的地毯,一直延伸至天地的尽头,骑在马背上放眼望去,但见满眼都蓝天白云,草原沃野,小河像玉带,湖泊似翡翠,各色小花盛放,真个美不胜收。
窦线娘和崔诗柔二女骑着马在油画般的草原上一溜小跑,欢声笑语如同银铃般传遍四野。高不凡和崔护二人骑着马一边闲聊,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二女后面。
“诗柔姑娘的马骑得很好啊。”高不凡看着前面二女的跳跃的背影,禁不住道。
崔护捋须微笑道:“一般吧,勉强能骑着马儿溜达,以前鄙人是反对她骑马的,自从去年病了一场后才开始教这妮子骑马。”
高不凡点头道:“居移气,养移体,多点运动对身体好!”
“的确如此,看得出柔儿的身子骨是好了许多,人也长高了些许,长卿以为呢?”崔护笑吟吟地问道。
高不凡暗汗,崔护的意思他懂,当初安排崔诗瑶跟自己相亲,结果这位崔三娘放鸽子自行跑了去,让崔氏族长崔望大丢面子,一场“相亲宴”在尴尬中结束了,然而崔护显然不想放弃,继而安排自己和他的女儿崔诗柔“偶遇”,当时高不凡便隐约猜到崔护的用意,可是崔护只字不提联姻的事,这让高不凡一度以为自己会错意了,结果这次崔护又专门把崔诗柔千里迢迢从蓨县带来这里,意思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如果是那位自以为是的崔三姑娘,高不凡是打死都不愿意的,但是对这位爱脸红的诗柔姑娘,高不凡却是颇有好感,再加与崔护的深厚交情,对方这时若直接提出联姻,高不凡也不知该不该拒绝好,所以轻咳一声含糊地道:“诗柔姑娘好像是……长了个儿。”
崔护呵呵一笑,倒是没有继续往这个话题深入,放眼四望道:“这里真是个牧马的好地方,水丰草茂,年出栏三四千匹也不成问题,只是投入会相当大,对了,御风马场每年的配额是多少?”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但见数不清的马匹漫山遍野地往这边急驰而来,真个是万马奔腾,天蹦地裂。
崔护面色大变,急忙高声喝道:“诗柔,柳姑娘,速返回!”
突然间杀出来那么多战马,窦线娘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拔转马头:“诗柔妹妹,快回来!”
崔诗柔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登时吓得不知所措,死死地拉扯马缰,胯下的小白马被扯得在原地急急转圈。
“不用慌,是自己人!”高不凡一夹马腹,大青马已然箭一般飙了上前,及时伸手控制住小白马,结果坐在马背上的崔诗柔却由于惯性,身体一歪便从马背上栽下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娇呼。
高不凡急忙探出另一只手往小蛮腰上轻托了一下,及时将其扶正,这时窦线娘也奔了上来,见状松了口气,抓住崔诗柔的一只小手关心地问:“诗柔妹妹,你没事吧?”
崔诗柔惊魂稍定,红着俏脸摇了摇头道:“没……没事,谢谢高公子!”
“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高不凡微笑道,同时把扶在崔诗柔纤腰上的手不着意地收了回来。
这时崔护终于赶了上来,惊讶地看着漫山遍野的马匹道:“长卿哪来这么多马?”
这时,始作俑者终于出现了,只见高世雄哥俩带着人威风凛凛地策马扬鞭,数千匹马一路飞驰,蹄声震耳欲聋,那种威势别说崔诗柔这种弱女子,就是窦线娘见了都会惊慌。
这时高世雄哥俩终于是发现了高不凡等人,连忙下令放慢速度,数千匹马也慢慢缓了下来,声势倒是没那么吓人了。
“哈哈,长卿老大,俺们把马赶回来了,一共三千六百五十六匹,牛羊走得慢,还在后面呢,这次真的赚大发了……咦,这不是窦姑娘和崔管事吗?”高世雄和高世衡拍马跑了过来邀功,咧着大嘴一个劲地乐,嘴角都快列到耳根去了。
窦线娘吃惊问:“高大郎高二郎,你们哪来弄来这么多马?”
高世衡得意地道:“奚人的楚里部年前威胁咱们滚蛋,要不然年后就屠光咱们,前晚楚里部的奚人准备搞偷袭,嘿嘿,结果长卿老大巧作安排,倒是反手把他们给灭了,这几千匹马都是战利品,缴获的牛羊更多,有上万头呢,七斤和狗儿他们在后面赶着。”
崔护惊得合不拢嘴,刚才高不凡轻描谈写地说问题解决了,他原以为是通过谈判什么的,没想到所谓的解决竟是把对方给灭了。
第330章 处境不妙
距离黑石山不远便有一个小湖泊,约莫三百平方大小,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湖边的水草也长得特别茂盛,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窦线娘和崔诗柔估计是累了,在湖畔下了马,然后手牵着手沿湖边散步,坐骑则丢在原地吃草,驯化了的马匹倒是不虞会跑掉。
崔诗柔回头偷瞄了一眼正和父亲信步闲聊的高不凡,脸颊不由有些发热,并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恰盈一握的小蛮腰。窦线娘正兴致勃勃地收集草地上的小野花编花环呢,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线娘姐姐,以前总听我爹讲高公子如何厉害,事无不成,现在人家总算明白,高公子是真的很厉害。”崔诗柔眼眸流露出一丝崇拜道。
窦线娘抬起头自豪地道:“这算什么,当初我和高大哥在高句丽境内并肩作战,几乎每次都是以少胜多。”
崔诗柔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还是忍不住道:“真的吗?线娘姐姐能不能跟诗柔讲讲?”
窦线娘笑嘻嘻地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你要教我编花篮,那种像小船儿一样的花篮。”
崔诗柔平日宅在家中伺弄花草,得空总拿些落花和草茎偏织一些小饰物,而且此女的确有这方面的天份,所出来的饰物精巧别致,惟妙惟俏,丫环婢女们都抢着要,甚至族中的姐妹婶妯有时也会专门讨要回去当摆设。
窦线娘这一路上和崔诗柔相处,见过一次后者用野花编的花篮,甚至是喜欢,禁不住手痒痒的想学。
崔诗柔平时编些饰物主要是无聊打发时间,自己倒不觉得这种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见到线娘姐姐喜欢,自然也很高兴,点头道:“好啊!”
于是二女便一边聊天,一边收集野花编花篮,高不凡见此情景不由暗忖,崔护果然没骗自己,两女真的相处得很好!
崔护不着意地瞥了高不凡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感叹道:“长卿总是事无不成,能人所不能,这次又令鄙人大吃一惊,仅以几百人便消灭了数千人的奚人部落,经此一事,只怕其他奚人部落均不敢再轻易捋长卿的虎须了。”
高不凡却是摇了摇头,谦虚道:“没有那么夸张,在下只是运气好罢了,楚里部去年闹了一场瘟疫,死了近七成人,元气大伤,剩下能战者也不过八九百人罢了,要是楚里部的实力未损,收到警告后,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滚蛋,远离御夷镇。”
崔护正容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老实说,当初长卿说要到御夷镇开马场,鄙人是不太看好的,结果呢,被你开成了,相信很多人都始料不及,包括卢三郎,现在老卢怕是把长卿您给当成宝了吧,鄙人听说这御风马场也是范阳卢氏名下的工匠承建的。”
崔护语气带酸,高不凡那能听不出来,拔了一条草根叼在嘴里,笑道:“在下和崔兄结识在先,又是过命的交情,卢三郎如何比得!”
崔护闻言精神一振,他是最先看好,并且“投资”高不凡的,结果现在高不凡在涿郡扎根,卢三郎近水楼台先得月,崔护自然吃味了,颇有点给人作嫁衣裳的感觉,如今有了高不凡这句话,倒是放下心来,高不凡如今虽然地位变了,但人并没变,还是那么的重情义,心中一热,趁机试探道:“长卿觉得小女如何?”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崔护还是问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道:“诗柔姑娘知书识礼,温良贤淑,品貌俱佳……挺好的!”
崔护闻言捋须微笑,正当高不凡以为崔护会进一步摊牌时,老崔却又转移了话题道:“现在没有了奚人的威胁,御风马场在御夷镇算是彻底站稳脚了,真是可喜可贺,长卿可以安心养马了。”
高不凡愕了一下,竟有点跟不上老崔飘忽不定的节奏,只好随口回了一句道:“侥幸侥幸!”
崔护有若有深意地道:“涿郡是个好地方啊,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条件都比渤海郡强上百倍,现在各地到处都是一团糟,长卿在涿郡定可大有作为。”
高不凡淡然一笑道:“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养些马挣钱而已,能有啥大作为?崔兄言过了!”
崔护若有所指地道:“如今这世道,养马可是一门好营生,有大作为并不出奇,长卿想必也是看得清,要不然何必千方百计跑来御夷镇开设马场养马?”
崔护这话说得有点直白了,当然,这也说明他对高不凡的信任,这个时候高不凡若还打马虎眼,只怕崔护会寒心,于是点了点头隐晦地道:“万马在手,天下可走!”
高不凡本来想讲“万马在手,天下我有”的,只是未免太过狂妄了些,还是猥琐发育别浪,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崔护呵呵一笑,捋须叹曰:“长卿此言精僻,世道越乱,马匹就越值钱,只是也越危险,若是没点自保的手段,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山东河南一带如今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北有高士达和窦建德,东有王薄和左才相,西有瓦岗翟让,清河郡已经不再是安稳的处所,奈何我清河崔氏一族的根基尽在于此!”
崔护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高不凡心中一动,如今这情形,清河崔氏的处境确实不太妙,高士达和窦建德在清河郡的造反事业搞得有声有色,最直接受影响的就是清河崔氏,等到杨玄感造反后,到时大隋必然会更乱,也难怪崔护会忧心忡忡的,如果高士达和窦建德杀到东武城县,甚至占领整个清河郡,崔氏一族是投降依附,还是拼死抵抗?
别看大隋现在风雨飘摇的,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杨广目前绝对能腾出手来收拾几个冒头的反贼来杀鸡儆猴,清河崔氏若投降了高士达和窦建德,最后大概率会成为炮灰。
第331章 铁矿
如今这形势显然对清河崔氏不利,但崔氏好歹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历代能人辈出,虽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是能量却不容小瞧,想必会有办法化解眼前这个困局,所以高不凡也不多问,而崔护显然也不想过多谈论家族的内部事务,于是两人都十分默契地转移话题谈论其他事。
此时窦线娘和崔诗柔两女已经在湖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兴致勃勃地纺织花篮,高不凡和崔护见状便也在不远处坐下来继续闲聊。
“崔兄,线娘的事还得谢你。”高不凡压低声道。
崔护微笑道:“长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其实鄙人此举也是为了留一条后路。”
高不凡自然心领神会,点头道:“虽说如此,但崔兄此举所冒的风险仍然不小,长卿感激不尽。”
崔护正容道:“正如长卿所讲,咱俩是过命的交情,担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相信日后鄙人若需要助力,想必长卿也会鼎力相助的。”
“那是肯定的。”高不凡正说着,忽然神色微紧,崔护连忙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大青马一边啃着青草,一边遛达到了二女身旁,亲呢了蹭了蹭窦线娘,后者顺手把一只编好的花环戴它头上了,旁边的崔诗柔见状觉得有趣,便也伸手去摸大青马的脑袋。
大青马虽然通人性,但却十分臭屁,除了高不凡和窦线娘,一般不乐意驮其他人,陌生人若接近大概率会撂蹄子,连负责照料他的马夫也曾经因为乱摸而被它咬伤过。
然而,令高不凡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大青马被崔诗柔摸了摸脑袋,非但没有咬人,反而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又用嘴轻拱了拱崔诗柔胳膊,仿佛在说:“再摸!”
崔诗柔又伸出小手挠了挠大青马的脑袋,后者果然又合上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还一边摇头晃脑的,逗得两女咯咯地娇笑。
高不凡既惊讶,又有点无语,青云这骚包莫非也喜欢美女?
崔护微笑道:“诗柔自小就爱养些小动物,无论是小猫,还是小狗,只要让她养一段时间都会被驯养得乖巧听话,她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鹦哥。”
高不凡看着远处眉目如画,正笑嫣如花地逗弄着大青马的娇憨少女,由衷地道:“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与生俱来的,最是灵敏,可见诗柔姑娘确是个心地纯良,而且很有爱心之人,所以动物们都愿意与之亲近。”
崔护呵呵一笑道:“也许吧!”
这时,崔诗柔估计发现高不凡和父亲正在看着自己,顿时红了俏脸,慌忙收回正抚摸大青马脑袋的小手,羞涩地低下头。窦线娘见状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瞪了高不凡不眼。
高不凡暗汗,收回目光,问道:“崔兄打算几时南返?”
崔护摇头道:“鄙人只怕要在北边逗留一段日子了,安乐郡那边有个新矿场正准备动工,事关重大,得鄙人亲自把关。”
“安乐郡?”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是铁矿?”
高不凡记得后世河北地区的铁矿比较丰富,而安乐郡正是密云一带,那里盛产铁矿。
崔护讶然道:“长卿是如何得知的?没错,的确是铁矿山。”
高不凡笑了笑道:“我也是瞎猜的,没想到崔氏经营的生意还包括开矿。”
崔护捋须微笑道:“不是鄙人夸海口,除了食盐之外,但凡涉及国计民生的产业我们清河崔氏都有涉足,而矿山、马场、布匹、瓷器则是我们主要的产业。”
高不凡不得不暗暗感叹,无怪乎说得士族者得天下,这些门阀世家能量实在太大了,几乎控制着整个国家的生产资料,难怪杨坚和杨广父子要推行科举制,想方设法削弱门阀世家的实力,不过高不凡有个疑问,盐铁不是国家专营的吗?私人也能开采铁矿?
高不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崔护笑道:“看来长卿对这方面知之不详啊,自从汉武帝颁布盐铁令,以后历朝历代都实行盐铁官营,但都没有西汉那般严格执行,允许私人开矿,官府只作监管和收租,当然,在钱币和兵器铸造方面还是有严格规定的,开皇三年,先帝甚至放开了官盐,允许民间制盐贩盐,而且还不收税,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高不凡恍然道,不得不说,隋文帝杨坚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皇帝,难怪隋朝的国祚虽然短暂,但却十分富饶,可惜杨广好大喜功,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了,结果把老子留给他的一座大好江山给败光了。
这时崔护又道:“等安乐郡那边的矿山投产,鄙人还准备在周边的各郡县增设打铁坊,所以这几年都会在涿郡周边走动。”
高不凡心中一动,如此看来,清河崔氏这是打算把部份资产北移了,这无疑是种聪明的做法,如今这种时世,鸡蛋的确不宜都放一个篮子里,一旦清河郡那边出事,至少还能有点后路,不至于全赔光。
“那……诗柔姑娘?”高不凡禁不住问。
崔护微笑道:“安乐郡地处边境,条件艰苦,而且还不大安全,所以鄙人打算把诗柔暂时留在蓟县城中,宅子是现成的,服侍的人也不缺,正好长卿的官署也在城中,若有事,倒是麻烦长卿照应一二。”
“这个……自然没问题!”高不凡隐约猜到崔护的用意,却也无法拒绝。
“如此,鄙人便先谢过长卿了!”崔护呵呵一笑,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得意。
崔护作为清河崔氏的大管事,崔氏所有生意的总代理人,又岂是省油的灯?这阳谋使得光明正大,还没有丝毫违和感,高不凡明明很清楚对方的用意,却又拒绝不得,只能心甘情愿地顺着走。
正因为崔护知道高不凡意属长孙无垢,所以十分聪明的没有把话挑明,只是默默地制造机会让女儿和高不凡见面,让高不凡在不知不觉间了解到女儿美好的一面,也让女儿见识到高不凡优秀的一面,潜移默化地增进双方的好感。
崔护坚信自己的眼光,高不凡日后绝非池中之物,他也坚信自己的女儿不比长孙家的姑娘差,再加上崔氏一族的家世,所以崔护坚信高不凡最后会做出正确的决定,选择与崔家联姻的!
正当高不凡和崔护聊着天,一支奇怪的队伍打北边来了,隐隐有喝骂和哭喊声传来。窦线娘和崔诗柔下意识地站起来,手搭凉棚往远处望去。
清晨的阳光下,只见有十数骑正驱赶着几十名女人往黑石山这边而来,这些女人被反绑着双手,还用一根长长的麻绳连在一起,一个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哭哭啼啼,只要稍微走慢一点,鞭子就会降临在她们的身上。
窦线娘一见,顿时柳眉一竖道:“我过去看看!”说完便跳上马骑驰了过去。
“线娘姐姐!”崔诗柔急忙站起来,下意识地爬上马背策马赶了上去。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却没有阻止,因为他远远就认出来者是哈里部的人,而带头的人正是哈赤。
且说窦线娘策马赶到,此时正好有一名女人倒在地上,估计是走不动了,哈赤的鞭子劈头盖脑地落在这名女子的身上,一边骂道:“贱货装死是吧,滚起来!”
“住手,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窦线娘怒喝道。
哈赤皱眉望去,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凶悍也瞬间退去,正好这时崔诗柔也赶到了,微喘着喊了声:“线娘姐姐!”
窦线娘本来就生得娇俏灵动,结果又来了一个眉目如画,春水一般柔弱的小美人儿,哈赤顿时色授魂予,只觉自己见过的所有女人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两名少女的一根指头好看。
崔诗柔被哈赤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得有点害怕,窦线娘催马挡在前者的身前,冷冷地喝问道:“你是何人?敢跑来御风马场撒野!”
哈赤回过神来,暗吞了吞口水,笑道:“在下是哈里部的少族长哈赤,敢问两位姑娘……”
此时“保安队长”高世雄带着人赶过来了,嗡声喝道:“哈赤,你来干嘛?”
哈赤皱眉道:“高大郎,这些女人是我特意从俘虏中精挑细选出来送给高大人的!”
高世雄撇嘴道:“都说我们不糟塌女人,长卿老大不会收的,带走,省得污了我们的地方。”
哈赤不由面红耳赤,内心暗怒,正打算愤然离开,窦线娘却眼珠一转道:“等等,这些女人高大哥不要,我要了!”
高世雄面色古怪地问:“柳姑娘,你要这些女人来干嘛?”
窦线娘没好气地道:“不用你管,反正收下就是了!”
高世雄抓了抓后脑勺道:“俺决定不了,你还是自己问长卿老大吧,呶,长卿老大来了!”
这时高不凡和崔护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哈赤连忙谄笑着道:“哈赤见过高大人!”
第332章 对牛弹琴
哈赤见到高不凡,连忙谄笑着道:“哈赤见过高大人。”
高不凡点了点头,转首问窦线娘道:“线娘,你想要这些奚族女子?”
窦线娘点头甜笑道:“是呀,高大哥你就收下吧!”
“那就收下吧,世雄,待会你去找夏管家支取二十万钱给哈赤,权当把这些奚人女子买下来。”高不凡吩咐道。
二十万钱相当于两百两银子,也就是一个奚族女子四两银子,价钱绝对算公道了。
哈赤连忙道:“不用不用,这是哈赤孝敬高大人的,又怎能收高大的钱?”
高不凡微笑道:“你以前不是叫我长卿老大吗?现在咋生份了?可是对战利品的分配有所不满?”
哈赤心中微凛,连忙摆手兼摇头道:“哈赤绝对没有,以前叫高大人长卿老大,那是哈赤不懂事,后来被家父狠狠训了一顿,这才明白规矩就是规矩,高大人乃朝廷命官,礼不可废呀!”
高不凡笑了笑道:“在牧监署我是高牧监,但在御风马场,我就是场主,公私分明,相反,我更乐意你叫一声长卿老大。”
哈赤讪笑道:“好的,既然高大人不嫌弃,那哈赤以后还叫您长卿老大。”
高不凡拍了拍哈赤的肩头笑道:“这才对,这些奚族女子我收下了,十万钱你也收下,现在有客人在,回头我会到哈里部拜访令尊。”
哈赤满脸堆笑地点了点头:“好的,哈赤就不打耽搁长卿老大了。”
“世雄,带哈赤去钱。”高不凡吩咐了一声,高世雄便带着哈赤等人往宅子的方向而去。
哈赤回头偷看了两眼,来到宅子前时,终于忍不住问道:“高大郎,那两个女子是什么人?眉心有一颗美人痣的那位好像跟长卿老大的关系不一般。”
高世雄睨了哈赤一眼道:“还用问,自然是长卿老大的女人了。”
哈赤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连忙追问道:“那另一个呢?”
高世雄怪眼一翻道:“你问来作甚?”
“没啥,就好奇问问而已。”哈赤陪笑道。
高世雄鄙夷道:“那位可是清河崔氏的姑娘,多少王孙公子都未必入得人家法眼,你小子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嘿嘿,不过长卿老大倒是大有希望。”
哈赤心中暗怒,还有点妒忌,嘴上却讪笑道:“我那敢想啊,不过长卿老大果然好艳福。”
“那是,谁叫长卿老大长得帅,功夫高脑子还好使,要是俺是个女的也喜欢。”高世雄嘿笑道。
哈赤作呕吐状道:“高大郎你就别恶心了,赶紧把钱给老子,省得看见你反胃!”
高世雄翻了个白眼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要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长卿老大说给的,难道你敢不给?”哈哧冷笑道。
高世雄撇了撇嘴道:“虚伪的家伙,你小子欺软怕强,作恶又没底线,要不是长卿老大吩咐的,老子连根毛都不会给你一根。”
哈赤恼羞成怒,冷笑道:“高大郎,你没受过楚里部的欺压,自然说得出这番风凉话来,如果换作你是我,只怕做得比本人还要绝,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高世雄呸了一口道:“你报仇俺没意见,但是至少要有点人性,被你活生生踩死的那两名娃儿又有什么错?你要报仇,一刀杀了得了,何必作贱人?嘿,老子跟你废话啥,拿了钱滚蛋吧。”
高世雄说完便进屋去找到夏财神,支取了二十万钱交给哈赤,后者拿了钱便满脑怒火地离开了。
魏征见状不由皱眉道:“高大郎,此人心性狭窄且凶残,你又何必激怒他,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大人既然给他好处,自有他的用意,你给了便是,何必像个长舌妇人般喋喋不休!”
高世雄不以为然道:“怕他个鸟,但凡敢呲牙,老子敲碎他的狗头便是。”
“简直对牛弹琴!”魏征摇了摇头,转身行了开去,高世雄翻了个白眼,哎哟,看把老魏你臭屁得,要不是看在长卿老大称呼你一声魏先生的份上,俺这就把你那几根臭屁胡子给拔了。
…………
哈赤送过来的这些奚族女人有五十个,美女肯定算不上,不过也没有特别丑的,而且都比较年轻,四肢健全,身体强壮,可见哈赤并没有骗人,的确是精选细选过的,能干活,好生养!
“线娘,你要这些奚族女子来作甚?”高不凡问道。
窦线娘一副马场老板娘的口吻道:“自然是要来干活啊,咱们御风马场都是男的,找个女人都没有,这些奚族女人正好懂得放牧挤奶,连调教都省了,而且要是咱們不收,她们回到哈里部还不知会被糟塌成什么样子,还不如咱们御风马场收留她们,倒也算是功德一件。”
崔诗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个哈里部的什么少族长眼神太邪恶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女子只不过走得慢一点就被往死里抽鞭子,又怎么可能善待她们,还不如留在御风马场呢。
崔护微笑道:“柳姑娘倒是想得周到,这个主意不错,鄙人昨日就建议长卿买些婢女回来,现在倒是省了,不过这些奚族女子语言不通,倒是有点麻烦。”
“语言不通可以学嘛,一年半载什么都会了。”窦线娘信心十足地道:“本姑娘正好要在马场住一段时间,亲自教她们便是!”
高不凡自然没意见,不过一见到这些穿着油腻腻的奚族女子,他便有点警惕,提醒道:“线娘,我觉得你还是先教会她们讲卫生吧,高首高仁,带她们去石灰池那边彻底洗涮干净才准回马场,只要还有一只虱子都唯你们是问!”
高首和高仁毕竟亲历过去年那场瘟疫,立即如临大敌地带着人,把这五十名奚族女人赶去泡石灰水,语言虽然不通,但肢体动作还是看得懂的,很快,这些奚族女人便像羊群一般被赶到石灰池,一个接一个地彻底清洗干净。
第333章 底子
“哎哟,累死人家了,这些奚人还真是脏,据她们自己讲,一年也不洗一次澡。”窦线娘沐浴完后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
高不凡好笑道:“谁让你逞能来着,非要自己拿扫帚当搓澡工!”
窦线娘翻转身来,撅着嘴道:“谁让你们这里找个婢女都没有,我不干谁干,总不能让高大高二他們来干这活吧,也太不像话了。”
高不凡无奈地耸了耸肩:“那你可以让她们互相涮啊,结果你自己全干了,五十个呀,要不要那么彪悍?”
窦线娘愕了一下,继而双手掩脸,懊恼地道:“人家竟忘了,好笨啊!”
“我看你挺来劲的,从早涮到晚,还以为你喜欢干这种事呢!”高不凡调侃道。
“你才喜欢呢!”窦线娘啐了一口,继而掩住小嘴咯咯地笑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扫帚涮下去,她们身上油污泥污就哗哗地掉,变得干干净净的,感觉快意的。”
“你好变态!”高不凡笑道。
窦线娘立即像被踩到尾巴的母豹般弹了起来,压到了某人身上,张牙舞爪地一阵折腾,直到后者求饶,这才得意洋洋翻下来趴在床上,翘着那浑圆,双腿写意地交叉反踢着。
这妮子的身体自从被某人开发过后,越发的丰腴了,此刻只穿着薄薄的睡衣,更是曲线起伏,扣人心弦,高某人被一通撩拨,那还忍得住,腿一跨便翻身上马。
窦线娘呼吸一紧,吃吃地道:“高大哥,你想干嘛?”
高不凡咬着耳朵道:“把嘛字去掉!”
窦线娘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平添了几分娇媚,乖乖地合上了眼睛准备承受狂风骤雨的到来。
一番云雨过后,刚才还喊着累死了的窦线娘反倒精神起来,清洗完后竟还有闲心翻开马场的账本来查账,高不凡倒是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高大哥,人家不喜欢那个哈赤,以后能不能别让他来马场。”窦线娘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道。
“为什么?”
“这人心术不正。”
高不凡只是噢了一声便不再接话,倒不是他不上心,而是这种小角色不值得,他今日的态度已经给了哈赤机会,如果后者还因为战利品分配的事心怀不满,甚至干出损害御风马场利益的事,那也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窦线娘显然很了解高不凡的办事风格,提了一嘴便不再多讲了,认真地翻看账本。高不凡见她煞有介事的样子,便笑问:“老板娘,账本有问题吗?”
窦线娘心中一甜,点头道:“有,问题大了!”
高不凡坐了起来,奇道:“莫非老夏做假账中饱私囊了?”
窦线娘噗哧的失笑出声:“那倒没有,相反,咱们的御风马场才刚开张不久,账面上就如此土豪,要是我爹看到了,准会问你讨债。”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这妮子倒是活学活用,竟然连“土豪”这个词也学会了,问道:“怎么个土豪法?”
窦线娘立即兴致勃勃地念道:“这次马场开业,一共收到一共收到成年马匹一百三十二匹,马驹一百一十六匹,马鞍两百六十副,马镫两百六十副,另外还有一百二十万钱。
另外,今日新入账,马三千六百五十六匹敌,牛一千零二匹,羊八千七百二十七头……再加上咱们之前从辽东带回来的四百多匹马,也就是说,咱们马场现在一共有马四千三百多匹,天啊,这得值多少钱?折算成白银也有……几十万两了吧?”
高不凡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脱口道:“那么多?”
窦线娘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小星星,手指头一张一收的,估计还在计算着这些家当具体值多少钱。
高不凡却急吼吼地道:“不行,我得赶紧找一趟老夏。”说完便取了账本飞快地跑出房间。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夏财神的房间还亮着灯光,门也没锁,所以高不凡直接便迈了进去,结果见到夏财正坐在案后的椅子上眼光光地发呆。
“老夏,老夏!”高不凡连叫了两声,直到他把那本账薄砸到桌面上,夏财神才回过神,有点不满地道:“少爷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折腾啥?”
高不凡奇道:“我还问你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呆?”
夏管家叹了口气道:“少爷,鄙人不是发呆,是愁啊!”
高不凡好笑道:“你愁啥?愁钱太多咬手?”
夏管家苦笑道:“要是现钱,鄙人作梦也能笑出声来,可是那不是钱银,而是牲口啊,要吃喝拉撒,还需要人照料的牲口啊,牛羊倒还好,现在牧草茂盛,赶去吃草便是,花不了多少钱,可是马儿不行,四千三百多匹马,一天得吃掉多少豆料?光是吃就能把咱们吃穷,对了,少爷大晚上的找鄙人作甚?”
高不凡亦苦笑道:“看来咱们是愁到一处了,奚人平时养马是不用豆料的,这里的马也比较耐糙饲,但是奚人逐水草而居,必须不断转移放牧之地,这才能保证马匹牛羊获得充足的草料。
而咱们却不可能也学奚人移牧,必须有充足的豆料才行,可是量太大了,即便有钱也难搞得到,所以我觉得这批马必须尽快出手一部份,牛羊也是,能出手多少是多少,要不然咱们牧场的草很快就会被它们啃精光,到时就麻烦了!”
夏管家点了点头道:“鄙人也是这么打算的,马匹倒是不愁销路,干这行这么多年,销路是现成的,如今鄙人手头上还有部分去年下的订单,但是牛羊很麻烦,咱们没有客源,对附近州县也不熟悉,要打开销路很难的。”
高不凡皱起剑眉沉吟了片刻道:“这样吧,老夏你负责卖马,牛羊的事我来想办法!”
夏财神立即眉开眼笑道:“行,有少爷出马,那鄙人就放心了。”
高不凡有点无语,看来老夏等的就是自己这句话了,没错,凭自己目前在涿郡的人脉,要消化掉八千多只羊和一千多头牛显然不是难事,但找人帮忙是要欠人情的,而且老让卢三郎他们帮忙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乎,高不凡决定自己干,顺便建立属于御风马场自己的销售渠道,当然,这种事高大少不可能亲力亲为,他只是在家仆护院中挑选了十几名脑瓜子灵光,而且能说会道的,然后加以培训,把后世一些常见的推销促销手段灌输给他们,然后就把他们撒出去“跑单”了。
刚开始的时候,效果不是很好,但是当这些人做成一两单后,信心就上来了,再加上高不凡所制定的“激励”机制实在诱人,所以这些人动力十足,越干越是起劲,业务能力也越来越强,最后只是花了三个月不到,马场牛羊便卖出了差不多一半,换回来大把大把的钱银,可把夏财神乐得见牙不眼。
夏财神自己也没有闲着,两个多月来一共卖出了五百多匹马,由于是“黑市”,所以价钱卖得比较高,价值竟超过了五万两银子,而且这些马都是从楚里部缴获的,成本几乎为零,简直赚大发了。
高不凡毕竟有官职在身,不可能总是待在马场中,所以基本上都是每个月的休沐日到访一次马场,听夏财神和魏征两人汇报工作之余,顺便看看库房里堆积如山的五铢钱和金银。
如今御风马场的账面已经超过了七万两银子的盈余,是刨除了所有开支的盈余啊,即便是高不凡看到这个数字也跟作梦一般。
才短短数月间,御风马场的底子竟然这么厚了,要知道老爹高开山干养马这行十几年也没存下这么多钱银。
第334章 被黑了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大地热得就像一只蒸笼似的,距离杨广誓师东征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有消息陆陆续续从前线传回来,据称隋军一开始打得挺顺的,四月中旬发动,在辽河上连战连捷,四月底击溃高句丽军队,成功渡过了辽河,隋帝杨广亲率一军围困住辽东城,而其他各路隋军也有所斩获,鱼俱罗和杨义臣各率一军势如破竹,迅速向平壤逼近。
从消息层面上来看,杨广这次东征似乎挺顺利的,但是高不凡却知道若历史不出偏差的话,杨广的这次东征还会以失败告终,所以他不太关注辽东的战况,工作之余只一心经营御风马场。
六月初十,牧监署休浴,高不凡再次骑着快马赶到御风马场。此时黑石山前的围墙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高不凡不是守财奴,挣了钱自然是要花到实处的,御风马场是他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据地,安全措施绝不能马夫,所以四月初,高不凡便让魏征把焦大匠找来开工,这回预算是绝对充足的,所以焦贵很乐意接这单工程。
“大人来了!”魏征正戴着一顶草帽在烈日下监工,见到高不凡便上前来见礼。
高不凡风尘扑扑,将马缰绳丢给一名仆人,微笑问道:“天气酷热,倒是辛苦魏先生了,进度如何?”
“辛苦倒算不得辛苦,就是有点无聊!”魏征苦笑道:“打底的条石比较麻烦,所以进度一般吧,年底前应该能把地基全部弄好。”
“慢点没关系,关键是要坚固结实!”高不凡和魏征在工地上巡视了一遍,又跟工头焦贵聊了片刻,便往宅子行去,一路上遇到几名奚族女人都十分礼貌地福身行礼,并且口称:“见过高大人和魏先生。”
她们的发音虽然不是很准,但还是勉强能听得明白意思,看得出,这些奚族女人来了马场数月,已经完全融入了马场的生活,而且从她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应该还是很满意这里的生活的。
正如窦线娘所言,这些奚族女人干活的确是把好手,放牧挤奶样样在行,比男人还要能干,就是不太讲卫生,窦线娘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才慢慢纠正了她们的种种陋习,让她们养成洗澡和上茅厕方便的习惯,所以直到上个月初窦线娘才抽身离开了御风马场,南下回高鸡泊去了,当然,主要还是老窦派人来崔了几次,要是窦线娘还不回去,估计老窦要亲自提刀上门找高不凡麻烦了。
且说高不凡和魏征两人进了客厅中落座,自有婢女奉上了茶水,这些婢女可不是奚人,而是夏管家从人伢子那新购入,经过调教的丫环,总共三十人,负责打理宅子和端茶递水等工作,粗手大脚的奚族妇人放牧是一把好手,但侍候人的活儿显然干不来。
“老夏不在吗?”高不凡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问道。
魏征答曰:“老夏近日接到一庄大生意,今日一早便带着人离开马场交货去了。”
高不凡轻咦了一声道:“老夏竟然亲自出马,看来真是一庄大生意了。”
魏征伸出一只巴掌道:“五百匹!”
高不凡不由吃了一惊,要知道夏管家之前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卖出了五百多匹马,最多的一单才五十匹,现在一单就卖五百匹,真的相当夸张了,毕竟若按照黑市的价格,那就是五万两银子,哪位“英雄好汉”竟如此大手笔?
高不凡隐隐觉得不太靠谱,连忙问:“在哪里交货,稳妥吗?”
魏征答道:“在打石岭下面的空地,对方是老熟客,之前拿过两次货,一次二十匹,一次五十匹,估计是觉得咱们的马不错,所以这次一口气要了五百匹。”
高不凡闻言反倒更加不踏实了,皱起剑眉道:“为何不让对方直接到马场来提货?”
魏征道:“鄙人也问过老夏,据说对方不肯,毕竟是黑市交易,对方有顾虑也很正常,这个买家尤其慎重,三次交易均选择了不同地点交货,不过前两次都是当场钱货两清,挺守信用的,大人不必担心,而且老夏这次也带了五十人,高大郎亲自带的队,安全可保无虞!”
高不凡闻言心中的不安并未打消,要知道五百匹马并不是小数目,散开就是一大群,十分扎眼,对方既然见不得光,如何敢赶着那么多马匹穿州过省?不怕遇到官府查问吗?
高不凡越想就越觉得不对路,问道:“打石岭离这里有多远,老夏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打石岭在西南约莫六十里左右,如果一切顺利,老夏他们天黑之前就能返回!”魏征见高不凡面色凝重,顿时也有点不安起来,始觉这几个月走得太顺利,自己的确有点大意了。
高不凡站起来道:“那我赶过去看看!”
“鄙人跟大人一起去!”魏征连忙道,五百匹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出事损失就大了去了,当然,马再矜贵也不及人值钱,对方若有歹心,那夏管家他们就危险了。
高不凡连忙道:“老夏不在,马场这里还有劳魏先生主持,而且我的马快,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魏征也知道自己跟不上,若真出事也帮不忙,只会成高不凡的累赘,于是明智地点了点头道:“那大人您小心点。”
“也许是我多虑了,说不定老夏已经在返回马场的路上。”高不凡微笑安慰了一句,然后飞快地离开宅子,骑上青云往西南边急驰而去。
高不凡并不知道打石岭的具体位置,但是五百匹马走过的地方痕迹还是十分明显的,他遁着马迹一路奔了四十余里,忽见一座山坳后面转出来一支人马,一眼就认出正是御风马车的人。
高不凡先是一喜,接着心中一沉,因为这支人马形容狼狈,神色慌张,还有不少人受了箭伤,很明显——出事了!
“老夏!”高不凡打马迎了上去。
夏财神身上倒是完好无损,不过面色却极为难看,一见高不凡,不由愣了愣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高不凡扫了一眼夏管家身后,发现只有一半人,高世雄和韩老实等人不见了,皱了皱剑眉道:“我不放心,所过赶来瞧瞧,其他人呢,发生什么事了?”
夏财神阴沉着脸道:“这次被黑了,对方设了埋伏,幸好韩老实发现得早,要不然大家连人都交待了。”
高不凡心中一沉,果然不幸被自己猜中了,连忙问:“那世雄他们呢?”
“在后面殿后,只是被射伤了数人,不过咱们的马全部被抢走了!”夏财神心疼得直打哆嗦,五百匹马啊,价值五万两银子,就这样被那帮杀千刀的贼子给抢走了,偏偏这还是黑市,根本没地方说理去,人家也根本不怕你报官。
高不凡却是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毕竟钱财只是身外物,那有人命珍贵,问道:“对方是什么来路?”
夏财神摇了摇头道:“干这行的谁会暴露身份,不过那家伙的外号叫马三多,当初在渤海郡时就搭上头了。这家伙是个职业掮客,一向信誉很好,介绍的买家也十分靠谱,岂料这次竟出了岔子,都怪鄙人太贪心,在意思!”
夏管家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一想起被抢走的五百匹马就肉痛得直打哆嗦。
高不凡冷静地道:“人没事就行,马没了就没了,夏叔也不必太过自责,你先带伤者回马场治伤,我去看看世雄他们怎么样了。”说完便纵马而去。
夏管家自知高不凡的本事,所以并不担心,先带着受伤的人匆匆赶回马场。
高不凡纵马赶了数里地便遇上了负责殿后的韩老实等人,结果发现高世雄那货屁股上中了一箭,正撅着屁股趴在马背上痛苦地呻吟,不过嘴上骂骂咧咧的,看样子应该要不了命。
“长卿老大……哎哟!”高世雄一见高不凡便想坐起来,结果触碰到伤口,顿时痛得杀猪似的重新趴回马背上。
高不凡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高世雄屁股上的箭杆运力一剪便折断了。箭杆是竹子做的,上面没有任标识,高不凡随手扔在地上,问道:“狗儿,对方有多少人?”
柳狗儿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道:“对方事先设下的埋伏,在岭上的树木后放箭,没看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不过弓箭手的数量不会少于五十人,幸亏韩叔示警及时,再加上对方不想伤及马匹,要不然咱们这些人至少会折掉一半。”
“他奶奶的,老子还没吃过这种大亏,若是让俺知道他帮杂碎的老巢在哪,非把这帮杂碎一窝端掉不可!”高世雄咬牙切齿地发狠道。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哪个不开眼的,竟然黑到自己头上来了,这笔账自然不能就这么算,要不然这条道上混上的都会认为御风是一颗软柿子,一头任人宰割的肥羊,看来不来点狠的立一立威是不行了。
第335章 鹰扬府
打石岭原是一座采石场,距离东南边的居庸关只有十里左右的路程,据说当初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强行把罪犯、士兵和民夫等迁徙到此定居,专门负责修筑长城,而居庸关也因此而得名,取“徙居庸徒”之意,而修筑居庸关的石料正是采自打石岭,估计打石岭这个名字也是因此而得的。
当高不凡带着韩老实、柳狗儿和柳七斤三人悄然摸回打石岭时,发现那伙贼人早已经离开了,整座打石岭水静河飞,不过却留下了大量的蛛丝马迹。
“对方人数不少于一百人。”韩老实查看了一遍后肯定地道。
柳狗儿神色有点古怪地补充道:“从马匹留下的痕迹来看,对方往东南方向离开了。”
高不凡剑眉挑了挑,看来这伙贼人很嚣张呀,非但没有化整为零逃离,竟然赶着五百多匹马成群结队离开了,而且毫不掩饰地上留下的一切痕迹,这是有恃无恐,抑或故布疑阵?
“东南边十多里就是居庸关,这帮贼子不会是想带着五百匹抢来的马入关吧?这未免太过胆肥了些!”柳七斤惊疑不定地道。
高不凡点了点道:“有这个可能,对方敢黑掉咱们五百匹马,本身胆子就够肥的,即便直接闯关也不出奇,狗儿跟我往东南边追,韩叔和七斤往西北十里确认一下,免得中了对方南辕北辙之计。”
韩老实二话不说,带着柳七斤便往西北边急驰而去,而高不凡和柳狗儿两人则顺着蹄迹一路往东南边追去,很快,两人便追至居庸关下,守关将士自然认得高不凡,毕竟这位每个月至少进出一次关隘,所以十分爽快地打开了关门放行。
“咦,高牧监不是去马场吗?咋这么快就返程了?”守关将领好奇地问。
守关的将领是一名旅帅,姓张名默,高不凡平时过关都会顺便给守关将士捎点吃用的,还赠送过张默一匹骏马,所以两人比较熟稔。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笑道:“牧监署临时有紧急公务,所以赶回来了,对了,敢问张旅帅,不久前是不是有数百匹马过关?”
张默点了点头道:“是啊,对方是鹰扬府的人,说是从上谷郡那边采购来的马匹,他大爷的,军府的待遇就是高,总共才一千多的兵力,却一次采购五百匹马,真他娘的大手笔,哪像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守卒。”
“鹰扬府?”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
鹰扬府原名骠骑府,有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各一名,隶属于十二卫府,相当于朝廷派驻于地方的军队,大业三年,杨广把骠骑府改名为鹰扬府,骠骑将军改为鹰扬郎将,秩正五品,车骑将军改为鹰击郎将,秩从五品,每一处鹰扬府领兵约千人。
鹰扬府只归十二卫府管辖,一般部署在洛阳和大兴附近,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力量,另外,一些重要的州郡边镇也设有鹰扬府,譬如马邑和涿郡。
高不凡得知黑掉自己五百匹马的竟然是涿郡鹰扬府,自然是大吃一惊,一颗心也迅速沉到谷底,难怪对方有恃无恐,敢情竟是府兵。
“高牧监,怎么了?”张默见高不凡神色有点不对劲,便疑惑地问。
高不凡迅速冷静下来,皱眉道:“也没啥,只是有点吃惊而已,涿郡鹰扬府一下子采购那么多马匹,实在有点不同寻常。”
张默点了点头道:“的确有点,不过咱们也管不着,倒是高牧监也许可以过问一下,毕竟咱们涿郡的马都归您们牧监署管。”
高不凡故作苦笑状道:“鹰扬府只归十二卫府管辖,本官哪管得着。”说完便带着柳狗儿策马过了关去。
两人刚出了关城,柳狗儿便有点紧张地低声问道:“大人,黑掉咱们五百匹马的人竟然是鹰扬府的府卫,对方不是会钓鱼执法吧?”
高不凡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太可能,首先,私下买卖马匹的事各地马场都在做,几乎是半公开的事实,只要马场每年能把朝廷的配额完成就行,官府对此向来都是只眼开只眼闭。其次,缉私并不是鹰扬府的职责,即便要缉拿私贩马匹也是牧监署牵头,还轮不到鹰扬府越俎代庖。
另外,这些人抢马时分明还想杀人灭口,甚至对外宣称五百匹马是他们采购来的,所以绝不可能是在钓鱼执法,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大人,那现在咋办?”柳狗儿沉声问,御风马场才刚走上正轨,大家才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过段时间还准备把柳岸村的家人都接来团聚呢,若是私卖马匹的事情败露,朝廷若追究起来,马场就完蛋了,毕竟很多买家都是见不得光的,其中不泛江洋大盗,甚至是已经竖旗反隋的反贼。
高不凡镇定地吩咐道:“狗儿仔细听好了,情况未必就那么坏,不过咱们也要防患于微然,待会你立即赶回蓟县城,通知高首和高仁接上鸣翠先去马场躲避,我走一趟鹰扬府把事情弄清楚。”
如今大隋遍地都是自立山头的盗贼,如果对方是盗贼,黑掉自己五百匹马自然说得过去,但是对方竟然是鹰扬府官兵,高不凡就实在想不通了,就凭自己目前的名气和人脉,就连宇文化及这种人都有所忌惮,就更别说鹰扬府了,除非是上头有旨意让鹰扬府这么做吧!
但如果真是上头的旨意,鹰扬府为何不直接兵临御风马场,那样岂不是更加省事?不过不管怎么样,正所谓有备无患,高不凡还是决定先把人接走,如果真是东窗事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且说高不凡和柳狗儿两人一路策马急驰,将近天日落的时候终于赶回到蓟县城,后者入城接人,而高不凡则直奔鹰扬府的驻地。
鹰扬府的办公地点虽然在城内,但府兵们的军营却在城西,所以高不凡直接策马绕到蓟县城的西侧,一路上果然见到大量的蹄迹,很明显,御风马场被抢走的五百匹马十有八九被府兵明目张胆地赶回驻地去了。
涿郡鹰扬府的营地就设在城西约莫五里的官道旁,高不凡打马来到附近,正打算将大青马藏在树林中,然后潜入营地打探消息,结果刚走到树林边便听到激烈的打斗声,数声惨叫后,一条人影在苍茫的暮色中跌跌撞撞地飞奔出来。
高不凡这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毕竟他还牵着马,青云全速奔跑时虽然飞快,但终究没有那么灵活,所以从树林逃出来那人登时跟高不凡打了个照面,两人目光一触,均是愕了一下。
“萧兄?”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原来此时从树林中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正是当初马场开张时,代表“公孙盈袖”上门道贺的萧剑。
萧剑身上挂彩了,左小腿上挨了一下,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难怪走路跌跌撞撞的。高不凡不由暗暗警惕,萧剑的武艺绝对不弱,竟然受伤了,可见对手非常强,难道是楼主?
“高牧监缘何在此?”萧剑惊疑不定,正说话间,树林中已经追出了一行人,其中一人顶着一个十分显眼的大光头,大腹便便,若是手里再捏着一串佛珠,活脱脱就是一尊笑口常开的弥勒佛。
高不凡一见这颗锃亮的蛋头,登时愕住了,而蛋头一见高不凡,同样也愕住了,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高少场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马行空!”高不凡也是脱口而出。
没错,这名光头锃亮的家赫然正是当初在蓨县和飞鹰马场抢生意的马场老板马行空。
第336章 杨玄感反了
马行空笑吟吟地道:“原来高少场主……噢,现在应该称高牧监才是,原来高牧监还记得鄙人,鄙人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马行空正说话间,他身后的八名劲装武士已经呈扇形慢慢围了上来,人人目露杀机,显然不怀好意。
高不凡扬了扬剑眉,淡道:“看来马场主的马匹生意做得挺大的嘛,竟然做到涿郡鹰扬府来了。”
马行空呵呵一笑:“让高牧监见笑了,鄙人只是赚点辛苦钱而已,跟高牧监的御风马场无法比呀,只是开张数月便日进斗金,牛羊马匹源源不断地往外卖,端的是神奇!”
高不凡神色自若地道:“只是发了笔横财罢了,神奇倒不至于。”
“咦,巧了,鄙人今日正好也发了一笔横财,不过跟高牧监相比,那肯定是无法比的。”马行空皮笑肉不笑,显然意有所指。
高不凡淡道:“那可要恭喜马场主了,不过横财烫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马行空双眼笑得眯缝起来,拍了拍大腹便便的肚皮道:“谢谢高牧监提醒,鄙人的胃口一向很好,而且从来不吃自己吃不下的东西,所以从未试过兜着走。”
萧剑皱眉沉声道:“高牧监不要跟他废话,速速离开,再迟只怕来不及了,此人乃杨玄感座下,伙同涿郡鹰击郎将王跃,杀死了鹰扬郎将卢陵,如今已经控制了涿郡鹰扬府,正准备出兵攻占蓟县城,杨玄感要反了!”
高不凡浑身一震,总算明白为何鹰扬府的人敢明目张胆地黑掉自己的五百马了,敢情是要造反,只是杨玄感不是应该在黎阳仓起兵吗?咋跑到涿郡来了?
高不凡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此时鹰扬府的营地内已经火光大作,人叫马嘶,显然正有大批人马在调动,连忙道:“萧兄腿上有伤,快上马!”
萧剑也不推辞,道谢一声便跃上马背,大青马虽然性子高傲,但极通人性,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耍脾气,所以并未反抗,任由萧剑骑到自己的背上。
马行空见状厉声大喝:“快拦住他们,一个也不许走掉。”
八名武士立即凌厉地扑了上来,高不凡手腕一翻,长刀锵然出鞘,刀光灿若匹练横空,一阵叮叮当当的大响,八名武士均被震得倒退开去,差点连刀都拿捏不稳,无不骇然失色。
马行空面色一沉,显然也被高不凡这威不可挡的一刀惊住了,高不凡趁机腾身上马,大青马十分机灵,立即展开四蹄便要狂奔出去,然而就在此时,马行空动了,竟像一发炮弹般猛撞向大青马的一侧,那颗闪亮的蛋头宛若流星划过黄昏的天空。
高不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大腹便便的马行空动作竟能如此之灵活,而且力道还如此之威猛,绝对是一名顶级高手,难怪萧剑不是他的对手。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高不凡已经和马行空对了一掌,虽然把对方震退了,但也被逼得从马上翻了下来,而这时大青马已经提速冲了出去,眨眼已在十数米开外。
唏律律……
大青马发现主人掉下了马背,立即长嘶一声,原地来了一个急刹,蹄子在地上犁出四条深深痕迹,停稳后还扭头回望。
高不凡此时已经和马行空激斗在一起,百忙中大声喝道:“带人先走,回头接我!”
大青马打了响鼻,并没有离开,前蹄扬起再落地,仿佛在催促高不凡赶紧跟上,萧剑见状既感动又惊讶,这匹大青马也太过通灵了些,于是道:“既然你不想走,那咱们回去帮你的主人吧!”
大青马似乎听懂了,长嘶一声便调转身跑了回去,此时鹰扬府营地的寨门突然打开,一支骑兵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地从里面冲出来,密密麻麻的腰刀在火把下闪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寒光。
高不凡心中微凛,知道不能再拖了,发出一阵如同龙吟般的长啸,一口气劈出三刀,封死了马行空的所有退路,后者心头大骇,只得硬着头皮举刀挡架,哐!
但见两刀相交,火星四溅,宛如平地一声炸雷,马行空的身形猛地一沉,整个人竟然矮了几寸,原来双脚已经陷进了泥土之中,可见高不凡这一刀力量之磅礴。
“再来!”高不凡冷喝一声,旋身又是一刀,刀光如同匹练,再次当头疾劈而下。
轰当……
马行空整个人又矮了数寸,本来就肥大的体形瞬间粗了一圈,就像一只鼓着气的癞蛤蟆似的,脖子和脸都胀得通红,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刷,刀光再现,高不凡的第三刀已接踵而至!
马行空骇得魂飞魄散,硬接两刀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来一刀只怕要当场爆血管,急忙一招懒驴打滚,就地滚了开去。高不凡如影随形跨步上前,刷的又是一刀!
马行空刚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高不凡的长刀已经当胸劈到,只来得及横刀于胸前勉强招架,结果连人带刀被劈飞,大蓬鲜血飞溅而出!
高不凡正打算再出一刀把马行空结果掉,两名武士扑上来拼死相救,只好放弃了追杀,回身挥出凌厉的两刀,刀光过处,两名武士当场一死一伤,端的是威霸无比。
高不凡威风凛凛地横刀而立,目光一扫而过,竟骇得剩下的六名武士不敢贸然上前。
此时萧剑已经骑着大青马赶到,高声道:“高牧监,快上马。”
高不凡从容地飞身上马,此时那些鹰扬府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了,马行空也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高不凡那一刀显然没能要了他的命,不过看样子伤得也挺重的,胸前血迹斑斑,双手也是鲜血直流,面色苍白,肥大的躯体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
“卢郎将,放箭,射死他们!”马行空气急败坏地厉叫,就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叫完后哇的吐出大口鲜血。
那支鹰扬府骑兵为首者是一名浑身披挂的将军,约莫三十许岁,应该就是鹰击郎将王跃了,闻言立即冷喝道:“放箭!”
大青马此时已经撒开四蹄了,只是速度还没提上来,利箭已经盖天铺地抛射过来,高不凡大喝一声跃起,直接站在马背上,一手扶住萧剑的肩头,另一只手把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将来箭叮叮当当地扫落。
大青马长啸一声,宛如一道青云般狂驰出去,倾刻就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官道上。
鹰击郎将王跃不由目瞪口呆,足足数秒才回过神来,问道:“马管事,此是何人,竟如此了得?”
马行空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沉声道:“此子乃涿郡牧监高不凡!”
王跃失声道:“原来是他,难怪如此厉害,听说镜花水月楼楼主亲自出手都没能杀得了他!”
马行空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鄙人就不应该招惹他,为了五百匹马实在不值,如今走漏了消息,蓟县城怕是取不下了,主公举事在即,此地不能久留,王郎将立即召集人马随鄙人赶往黎阳仓吧。”
王跃犹豫道:“他们才刚刚逃离,未必来得及通知守城官兵,咱们现在马上发兵,说不定还有机会拿下蓟县城。”
马行空摇头道:“有飞羽卫在,马上就能调动力量守城,没机会了,再不走只怕咱们也要性命不保!”
王跃闻言心中一凛,站即返回营地召集人马准备连夜逃离。马行空对着天空那一弯新月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鄙人有负主公和密公所托啊!”
马行空此刻后悔不迭,本来按照李密所定下的计划,他已经成功策反了鹰击郎将王跃,下一步只要攻占了蓟县城就大功告成了,到时主公杨玄感在黎阳仓举旗起义,然后派大军迅速占领整个涿郡,封锁临渝关,阻绝杨广的归路,把他困死在辽东,那么大隋江山就唾手可得了。
不得不说,杨玄感的谋主李密确实厉害,这条计策若成功,只怕大隋江山就要易主了,可惜马行空自作聪明,为了增加涿郡鹰扬府卫士的战斗力,竟然黑掉高不凡的五百匹马,结果把高不凡引来了,最终高不凡把探听到秘密的萧剑救走,导致事情败露,如今蓟县城肯定是拿不下了,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且说高不凡和萧剑两人一骑一直奔至蓟县城城门下,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城门也早已关闭,不过飞羽卫的身份超然,萧剑只是亮明的身份,守城的官兵便立即乖乖地开门放他们进去。
“马上关闭城门,无论是谁来了也不许打开,违者当场格杀!”萧剑进了城,立即厉声喝令官兵关上城门,官兵们不知就理,但是飞羽卫权力大,直接对皇上负责,所以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哈腰地照办了。
见到城门安全地关上,萧剑这才稍松了口气,对着高不凡抱拳道:“这次多亏高牧监,要不然萧某这条命就交待了。”
第337章 赶往黎阳
高不凡微笑道:“萧兄客气了,不知青若……公孙大家现在何处?”
萧剑愕了一下,神色有点复杂地低声道:“原来高牧监知道公孙大家的真正身份。”
高不凡一时说漏了嘴,只好点了点头道:“青若都跟我说了。”
萧剑闻言神色更加复杂了,低声道:“青姑娘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即便是飞羽卫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家只知道她叫青姑娘,所以青姑娘的名讳还望高牧监暂时不要外传。”
高不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萧剑沉声续道:“青姑娘其实早就察觉了杨玄感有反意,之所以化名公孙盈袖投身梨香园,本意也是监视杨玄感,不过杨玄感做事谨小慎微,青姑娘一直未能拿到确凿证据,再加上杨玄感乃已故楚国公杨素之子,地位超然,皇上也不能轻易动他。
如今皇上亲征高句丽,远在辽东,杨玄感有恃无恐,反意越发外露了,近这几个月更是借口盗贼阻路,故意拖延东征大军的粮草发运,严重影响辽东战事,所以青姑娘亲自率领飞羽卫赶往黎阳暗中调查,意外发现了这个马行空原是杨玄感的人,而且此人正在秘密大量收购马匹。
于是乎,青姑娘便派本人负责盯紧马行空,只要发现杨玄感试图谋反的证据,飞羽卫便可明正言顺地捉拿杨玄感了。”
高不凡恍然道:“所以后来你顺藤摸瓜,发现马行空勾与涿郡鹰击郎将王跃有勾结?”
萧剑点了点头道:“为免打草惊蛇,本人已经暗中监视马行空一个多月了,本打算时机成熟再一网打尽的,岂料此贼机警,竟识破了飞羽卫的暗桩,并将计就计,趁着本人和暗桩接头时突然伏击,要不是高牧监突然出现,萧某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高不凡皱起剑眉道:“此人的确狡诈,不久派人扮成买家抢走御风马场的五百匹马,所以本人循着蹄迹一直追踪到鹰扬府营地外。”
萧剑恍然道:“原来哪此。马行空策反鹰击郎将,试图攻占蓟县城,估计是打算阻绝皇上的归路,绝不能让他得逞,对方大概马上就要发兵来攻了,这个时候在下不能离开城门,劳烦高牧场持本人的腰牌去见郡丞郭绚郭大人,请他速调兵马守城。”
先不说自己和马行空是敌非友,只看在青若的面子上,高不凡就不能拒绝,于是爽快地接过萧剑的腰牌策马离开了城门。
飞羽卫是一个情报组织,相当于明朝锦衣卫一般的存在,乃皇上的耳目,建制跟十二卫府截然不同,十二卫府是军队,每一卫的最军事长官是大将军,下设将军两名,而飞羽卫不属于军职,也无品级,最高长官称为总管,下设执事数人,这个萧剑正是飞羽卫的三名执事之一。
高不凡身为涿郡牧监,自然知道涿郡郡丞的住处,策马赶至府前便直接上前拍门,高声道:“十万火急,下官涿郡牧监高不凡请见郡丞大人。”
话说涿郡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太守,名叫崔弘度,跟上谷郡太守崔弘升是亲兄弟,都出身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乃远房亲戚,只是这个崔弘度去年随杨广第一次东征,不幸病死在途中,所以如今涿郡太守的位置还空缺,真正管事的正是郡丞郭绚。
且说这位郭郡丞还没入睡,听到家人来报,便匆匆忙忙地在客厅接见了高不凡,劈头便问:“高牧监何事十万火急?”
郭绚约莫四十许岁,面容瘦削,颌下留着一撮长须,虽然衣着齐整,但耳后还残留着一点红印,高不凡灵敏的鼻子离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估计这位郭郡丞才刚刚开始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结果就被打断了,难怪神色不善。
“涿郡鹰击郎将王跃伙同他人杀死了涿郡鹰击郎将卢陵,马上就要发兵攻打蓟县城了,还请郭大人速速调兵守城。”高不凡道。
郭绚吓了一跳,失声道:“此言当真?高牧监哪来的消息。”
高不凡把萧剑的腰牌丢给了郭绚,后者接过一看,登时变了面色,吃吃地道:“原来……高……高大人是飞羽卫?”
高不凡轻咳一声道:“郭大误会了,这腰牌是飞羽卫的萧执事交给下官,以便取信郭大人的。”
郭绚松了口的气,又有点狐疑地问:“既然如此,萧执事何在?”
高不凡神色郑重地答道:“萧执事如今在西城门亲自把守,提防叛军来攻,郭大人速速调动兵马守城吧,杨玄感反了!”
此言一出,瞬时如平地一声惊雷,郭绚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铜制腰牌叮当地掉落在地……
郭绚没有怀疑,因为没人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立即召集起郡兵赶往城门,很快,蓟县城四座城门都被郡兵严密把守住,城头上灯火通明,只是大家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仍然不见叛军来攻,众人不禁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萧剑和高不凡。
萧剑左腿上受了伤,此刻已经包扎好了,身边也多了几十名黑衣劲装武士,一个个神凝气足,显然身手均不弱,应该都是飞羽卫。
“萧执事,这是怎么回事?叛军呢?”李渊沉声问道。
话说李渊这次并没有跟随杨广前往辽东,而是留在涿郡帮忙督运军资,毕竟刚死了老婆,杨广倒是挺体恤李渊这个表哥的,而且李渊的几名子女前月已经扶灵柩回老家安葬了。
萧剑皱眉道:“估计对方认为咱们有了防备,自知不能轻易攻下,所以退走了,还请郭郡丞派人出城刺探一番。”
郭绚只好派出三路斥候出城查探,果然,三路斥候陆回来禀报,鹰扬府的营地已经人去楼空,鹰击郎将王跃率着叛军往南逃了。
李渊面色凝重地道:“不好,如果杨玄感真的造反,估计王跃是带着人往黎阳去了,黎阳仓不容有失,请郭绚丞立即派出快马通知沿途各郡县拦截,本官这便立即上奏皇上。”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成头,估计是抢“头功”去了,毕竟这种事谁先第一个上奏,谁就是皇上眼中的大忠臣。
不过,李渊身为唐国公,皇上的表哥,无论于公于私,均是在场一众官员当中最适合上奏的那个人,也没人敢跟他争。
郭绚倒也勇猛,一边派出快马通知周边郡县,一边亲率一百骑出城追赶叛军,当然,在高不凡看来,这位也是做做样子,日后好在杨广面前表功罢了,毕竟一百骑追杀编制一千人的鹰扬府骑兵,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高不凡只是个牧监,自然没有资格参与军事,便打算回牧监署睡大觉,至于被马行空抢走的五百匹马甚定是追不回了,只能自认倒霉。
正当高不凡走下城头,萧剑却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道:“高牧监请留步!”
高不凡停下脚步客气地道:“萧执事有何赐教?”
萧剑连忙道:“不敢当,在下冒昧想请高牧监帮个忙,此事关乎青姑娘安危。”
高不凡闻言连忙道:“你说!”
“青姑娘如今应该在黎阳县城,随时准备抓捕杨玄感,据我猜想,杨玄感肯定是要想攻占涿郡,阻绝皇上归路,所以十有八九还在等马行空的好消息,此时未必就已经发动了……”
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萧执事是想让本官赶往黎阳通知青若?”
萧剑点了点头道:“高牧监果然聪明,没错,高牧监身手高绝,坐骑也是神骏不凡,定能赶在马行空的信使之前抵达黎阳县通知青姑娘,若能趁着杨玄感发动之前一举将其抓住,定可避免一场浩劫!”
高不凡心中生出一丝古怪来,杨玄感兵变正是压垮大隋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他在发动之前就被制止了,那大隋的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写?
高不凡正走神,忽见萧剑正目光炯炯地审视着自己,不由心中微凛,连忙道:“*******,岂因祸福趋避之,本官自当义不容辞!”
萧剑眼前一亮道:“好,那此事便拜托高大人了。”说完郑重一揖。
这种事高不凡实在拒绝不得,一旦拒绝,只怕立马就要上杨广的“黑名单”了,更何况此事还事关青若的安危,所以不得不接。
萧剑站在城头上,目送着高不凡一人一马消失在城外的黑暗中,良久才收回目光,淡问道:“黑羽,御风马场的牛羊马匹是怎么来的?可查清了?”
名叫黑羽的飞羽卫点头道:“查清了,高长卿和哈里部联手灭了奚族的楚里部,牛羊马匹也是从楚里部抢来的。”
萧剑皱剑眉道:“御风马场和哈里部有实力灭掉楚里部?”
黑羽答道:“据属下所知,楚里部去年发生瘟疫,几乎全灭,实力大打折扣!”
萧剑恍然道:“原来如此,据说高长卿当初在辽东每战必以少胜多,灭了楚里部也就不出奇了!”
黑羽皱眉道:“但是御风马场私卖马匹,不论买家身份……”
萧剑摆手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份就行。”
黑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第338章 失敬失敬
夕阳仿佛把天边的云彩给点燃了,火红一片,虽然夜幕将降,但暑热难消,天地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世人都在其中煎熬着,官道两旁的农田可见大片大片的龟裂,连绵的田陌只有生命力顽强的荒草在疯狂生长,几只野狗躲在阴暗的草丛中啃着不知名的尸骨。
荒凉,萧条,凄清——这就是高不凡一路由涿郡南下所见到最多的景象。
杨广去年东征高句丽的那场惨败,其后果终于在今年显现出来了,而且还在渐渐发酵着,不断蚕食大隋的根础,慢慢葬送着大隋国祚!
去年东征高句丽,杨广调动了百万大军,加上后勤人员,动员的人口起码在三百万以上,这对只有数千万人口的封建农业国家来说,其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这本身就意味着大量的田地会被丢荒,关键这场战争还打输了,百万大军尽丧辽东!
人口锐减、田地荒芜、粮食稀缺,战争还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财富,百姓赤贫如洗,为了生存和躲避征役纷纷逃离家园,成为流民,成为流寇,各种社会问题接踵而来,偏偏杨广对此视而不见,硬是发动第二次东征,可以说,如今的大隋已经病入膏肓了!
高不凡一路南下,心情莫名的沉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历史的滚滚车轮下,真的没有任何人能独善其身啊,要么为乱为草芥,要么乱世弄潮!
驾……
大青马强健的四蹄奋力敲击着大地,一路尘烟攀上山岭,穿越山谷,跃过溪涧,像流云一样飞驰着。从涿郡到黎阳,沿运河走约莫一千四百余里,以大青马的脚程三天应该已经足够了,现在高不凡已经进入了魏郡安阳县地界,明日上午即可赶到黎阳县。
这时,大青马奔至一座山坳的转弯处,眼前突兀出现一条黑线,分明是一条拦在道中的绊马索。这条绊马索设置得十分阴损,正好在山坳的转弯处,野草挡住了视线,当骑马的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高不凡并不是普通人,大青马也不是普通马,高不凡手疾眼快,猛地一提缰绳,疾驰中的大青马前蹄扬起,间不容发地跃过了绊马索,官道两边的草林中立即传出几声“卧糟”“尼娘的”之类的粗话,紧接着迎面就是一箭疾射而来。
高不凡目光一闪,扑通的应声滚落马下,大青马长嘶一声刹住身形,这次草丛中传出了一阵欢呼,有人大声恭维道:“弘爷好箭法!”
暮色之下,只见十几名贼人从草林中悉悉索索地跳出来,一个个手执单刀,凶形恶相,很明显是劫道的贼人,装备还挺不错的,至少手一把单刀,其中还有人带了弓箭,为首者约莫三十许岁,缠着灰布头巾,手持一把短弓得意洋洋,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六亲不认的嘴脸。
“去,把那匹青马给俺牵过来!”短弓男叉着腰吩咐道,一名喽啰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正准备牵缰绳,结果被大青马一口咬住肩头叼了起来,狠狠地丢到一边去,痛得这货哎哟哟地惨叫,连滚带爬地逃远。
“弘爷,这匹青马性子很烈啊!”众贼惊道。
短弓男不惊反喜道:“性子越烈越是好马,你看这匹大青马多神骏,老子还没见过如此极品的好马,跑起来像阵风一样,要不是老子箭法了得,指不定就让这小子逃了,嗯,这小子骑得起如此神俊的坐骑,肯定是只肥羊,身上值钱的东西定然不少,葛老三,去翻一翻这小子。”
名叫葛老三的贼人立即摩拳擦掌地扑向高不凡,见到后者胸口中了一箭,躺在那一动不动,便收起单刀笑道:“弘爷果然神准,这小子一箭穿心,已经去阎罗殿卖咸鸭蛋了,可惜了,长得细皮嫩肉的,要是活捉回山寨,倒是可作兔儿爷,给弟兄们泻火!”
嘿,这位葛老三一见高大少长得如此英俊,唇红齿白的,竟然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来。高不凡恶心到不行,顿时演不下去了,正当葛老三准备伸手摸来时,飞起一脚便踹在他的嘴脸上。
葛老三惨叫一声便飞跌出去,倾刻血流披面,牙齿叮叮当当地掉了七八颗,鼻子也塌了,不是一般的惨。
众贼大吃一惊,高不凡在众贼惊愕的目光下站了起来,随手扔掉“插”在胸口的利箭,又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道:“哪个杂碎射的箭,太垃圾了,给小爷挠痒痒都嫌力道不够?”
短弓男子面色微变,继而勃然大怒:“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敢消遣你弘爷?弟兄们,一起上剁了他!”
短弓男子显然也不笨,高不凡能空手接住利箭,本事显然十分了得,自己一个未必是人家对手,于是果断下令群殴,这山贼当得也太不讲武德了。
“小子找死!”
“直娘贼!”
“杂碎!”
“剁他奶奶的!”
众贼口吐纷芳,凶神恶煞地一拥而上,单刀尽往高不凡身上招呼,面对这样一群垃圾,高不凡连刀都不屑拔了,三两下就把他们全部干趴下,断手折脚是在所难免了。
短弓男子看着哀鸿遍野的一众喽啰,终于明白自己今日踢到铁板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道:“小子,别以为会点拳脚功夫就了不起,俺们瓦岗寨也是高手如云的,敢动俺翟弘一根头发,保证你走不出魏郡的地头!”
高不凡心中一动,道:“你是瓦岗的好汉?姓翟?那翟让跟你什么关系?”
短弓男子闻言精神一振道:“翟让是瓦岗寨的大当家,而俺就是翟大当家的亲大哥,翟弘!”
短弓男拍着胸口,神色傲然!
高不凡不由笑道:“原来是翟大爷,失敬失敬!”
翟弘见高不凡态度友好,胆子也大了起来,板着脸道:“你小子……咳,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蓨县高不凡,表字长卿!”高不凡微笑道。
“蓨县高长卿,这名字咋有点耳熟啊?”翟弘皱了皱眉道。
高不凡抱拳笑道:“失礼,你的同行张金称正是在下宰的!”
翟让面色大变,呼的一刀便往高不凡头上砍去!
第339章 徐世绩
永济渠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前两日还船只往来如梭的繁忙水道如今竟然水静河飞,连渔船都看不到一条,夕阳映照之下,只余波光在荡漾。
这时,有两人骑着马从黎阳县城方向的官道上走来,不紧不慢地聊着天。这两人都戴着斗笠,看不清相貌,但都携带了兵器,这年头携带兵器防身并不稀奇,但既有马又有兵器的只会是三种人,要么是官,要么是贼,要么就是有钱人,而且这两人当中有一个的兵器还是马槊,这玩意的价值不菲,是公认的兵器中的贵族,没点身价可玩不起。
这时,只听使马槊的汉子道:“世绩果然料事如神,杨玄感真的反了,对了,世绩是如何断定杨玄感会反的?”
徐世绩微笑道:“杨广眼下正在辽东征战,人吃马喂,日耗不知凡几,而杨玄感在黎阳仓负责督运粮草却不甚积极,运河上的漕船三三两两,隔好几天才能见到一趟,肯定是远远跟不上前线的消耗的。单大哥您想想,杨玄感要不是想造反,难道是活腻了?”
单雄信恍然大悟,佩服地道:“世绩观察入微,雄信佩服。”
“单大哥谬赞了。”徐世绩微笑道:“杨玄感乃关陕士族出身,贵为楚国公,现任兵部尚书,显贵无比,连他都反了,可见杨广倒行逆施,已经到了天怒人怨,众叛亲离的地步,单大哥,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单雄信精神一振,慨然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隋气数已尽,是该改朝换代,走,回山寨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单雄信和徐世绩策马奔出数里,勒定马打了一声呼哨,道旁的树林中便悉悉索索地钻出来几十名喽罗来,簇拥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单当家,徐军师,不好啦,弘爷栽了,被官军抓住啦。”一名瘦猴般的贼子从官道远处飞奔而来,赤足在泥地上踢得烟尘滚滚。
单雄信和徐世绩大吃一惊,急忙打马迎上前喝问道:“哪来的官军?有多少人马?”
瘦猴气喘吁吁地竖起一根手指,弱弱地道:“一……一个!”
单雄信大怒道:“放屁,你小子是在消遣某家吗?”
瘦猴急红了脸,吃吃地道:“小的咋敢啊,对方真的只有一人,自称什么……蓨县高不凡高长卿。”
徐世绩愕然道:“是他!”
单雄信面色一沉道:“此人可就是被昏君亲封为涿郡牧监的蓨县人高长卿?”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没错,当年称雄高鸡泊的张金称就是此人和李靖剿灭的,据说此子文武双全,而且武功极高,去年在辽东更是闯下了若大的名头,不容小瞧,弘爷栽在他手里也就不出奇了!”
单雄信杀气腾腾地道:“那某家倒是正好会一会他的,瞧瞧是不是跟传说中那般厉害,带路!”
瘦猴胆气大壮,带着单雄信和徐世绩等人立即杀了个回马枪。
此时天边的夕阳已经将要完全沉下去了,高不凡嘴里叼着一根草,悠然自得地坐在道旁的一块石头上,翟弘鼻青面肿,趴在旁边一动不敢动,低声哀求道:“高少侠,高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饶过在下这一遭吧。”
高不凡瞟了一眼地平线上的落日,略带戏谑地道:“你用绊马索暗算本人,又用暗箭射本人,要不是本人两把刷子,只怕已经在阎罗殿卖咸鸭蛋了,又岂能轻易饶了你?”
翟弘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听出了高不凡的言外之意,眼珠一转道:“那高少侠如何才肯饶过在下?”
“那要看你的亲弟弟肯拿多少金银来赎你了。”高不凡淡道。
翟弘一听,登时松了口气,对方若只是求财,那就好办,试探道:“高少侠要多少金银才肯放了在下?”
高不凡随手伸出一只巴掌,翟弘笑道:“五十两银子?那太简单了,只要高少侠放了在下,银子马上送到!”
高不凡好笑道:“原来弘爷的命只值五十两银子?”
翟弘面色一僵,讪讪地道:“五百两?”
高不凡摇了摇头,翟弘颤声道:“不……不会是五千两吧?”
高不凡点了点头道:“金子!”
翟弘眼前一黑,差点就一头栽倒,哭丧着脸道:“高少侠开玩笑吧,把俺们瓦岗寨卖了也没有五千两金子啊,少点,再小点吧!”
高不凡吐掉嘴里的草根,懒洋洋地道:“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没有五千两金子就宰了你,就当给附近的百姓除掉一害!”
翟弘欲哭无泪,这小子咋比土匪还要土匪,有心想跑却又不敢,因为他刚才试过N次了,每次都没逃出五米的范围便被抓回来,而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揍。
“咦,救你的来了!”高不凡忽然道。
翟弘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官道上来了一支人马,烟尘滚滚,杀气腾腾,他一眼就认出了当先两人,不由大喜过望,滋溜便飞奔出去,结果被高不凡探足轻勾了一下脚踝,当场摔了个狗啃灰!
翟弘顾不得疼痛,爬起来高声呼救:“单当家,徐军师,快来救俺啊!”说完对着扭头对着高不凡恶狠狠地道:“单爷和徐军师来了,识相的就马上放了老子,要不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鸹噪!”高不凡连着刀鞘拍在翟弘的后背,这货当场又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灰,半天没能爬起来。
此时徐世绩和单雄信已带着人奔到跟前,见状都又惊又怨,后者马槊遥遥一指,喝道:“放了弘爷!”
高不凡打量了一眼马上的单雄信和徐世绩,拱手道:“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高不凡突然如此客气,徐单两人也不好发作,拱手回礼自我介绍道:“某家单雄信(徐世绩)!”
高不凡眼前一亮,又碰上名人了,笑吟吟地道:“原来是单当家和徐军师,久仰久仰,早就听闻单当家为人仗义,徐军师聪明绝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翟弘翻了个白眼,你小子求生欲挺强的嘛,见到我方人多势众,开始拍马屁讨好了?可惜,迟了!
徐世绩不动声色地道:“高牧监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高牧监何故伤人?”
高不凡笑道:“那就要问问弘爷了!”
翟弘面色一沉,怒道:“徐军师甭跟他废话,快让兄们剁了他……不,乱箭射死他!”
高不凡有些无语,翟让要是智商也跟这位亲哥一样低,那还是别混了,赶紧解散山寨回家耕田吧!
徐世绩皱了皱眉道:“高牧监如何才肯放人?”
“拿五千两金子来,我考虑一下!”高不凡笑容灿烂地道。
此言一出,众贼均破口大骂,单雄信更是勃然大怒,拍马挺槊就杀了上来,大喝道:“某家赏你这狗官五戳子!”
高不凡不慌不忙探手一伸就捏着翟弘的后颈提了起来,微笑道:“来来来,单当家往这里戳!”
单雄信投鼠忌器,只好勒住马,怒气匆匆地道:“是好看的就跟某家光明正大地较量一番,拿人质当盾牌算什么英雄好汉!”
高不凡哈哈笑道:“本人并非英难好汉,你们人多势众的,只好出此下策了!”
单雄信不由气结,徐世绩却冷冷地道:“弓箭手准备!”
徐世绩一声令下,身后十几名弓箭后立即越众而出,一支支利箭对准了高不凡和翟弘。高不凡微愕了一下,竖起大拇指赞道:“徐军师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翟弘这货却差点吓尿了,惊恐地道:“你们干嘛?快把弓箭放下,别误伤了老子!”
那些弓箭手犹豫着望向徐世绩,见后者面无表情,眼神冷酷,于是都把目光重新锁定了高不凡,弓弦拉得吱吱响,只要徐世绩一声令下,利箭就会离弦而出,把高不凡和翟弘给射成刺猬。
第340章 挑拨离间
虽然被十几支利箭对着,但高不凡仍然神色自若,谈定得很,反倒翟弘这货吓得魂飞魄散,愤怒地喝道:“徐世绩,你想害死俺啊?赶紧让他们把弓箭放下,若误伤了俺,你负责得起吗?”
这货刚才还让要人乱箭射死高不凡,现在倒是终于想起会误伤了!
单雄信不由大皱其眉,大当家翟让是何等的英雄仁义,咋摊上一个如此愚蠢,贪生怕死的亲兄长呢?
高不凡扇了翟弘一记后脑勺,笑骂道:“猪队友说的就是你这种货色,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得硬气一些,慷慨激昂地来一句‘人死鸟朝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让徐军师不要管你,立即放箭干掉这狗官,这样才有威慑的力嘛!”
翟弘面色胀红,吃吃地道:“高大人说笑了,弓箭无眼,俺也是为你我的安全着想啊。”
高不凡哈哈一笑:“说的也是,弘爷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你这么一说,倒好像咱们才是一伙的。”
徐世绩面部肌肉哆嗦了一下,沉声道:“高牧监如此笃定,莫非真以为徐某不敢放箭?”
高不凡笑了笑:“在下听说瓦岗翟让、单雄信和徐世绩曾效法刘关张桃源三结义,而单当家和徐军师均是忠义之辈,想必不会置结义兄弟的亲兄长于不顾,当然了,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即便徐军师现在下令放箭,在下也不会意外,毕竟大当家的交椅只有一把,翟让坐了就轮不到你徐世绩了。”
高不凡这句话无疑诛心之极,翟弘一听,顿时黑了脸,目光狐疑地看着单雄信和徐世绩两人。当初建立瓦岗寨时,单雄信和徐世绩还没来,只是后来才加入的,结果两人深受大当家翟让的器重,如今地位甚至比他这个亲兄长都要高,翟弘老早就不服气了,再加上这货智商有点不在线,被高不凡言语一挑拔,登时就疑信疑鬼起来。
单雄信怒斥道:“放屁,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某家和世绩皆是家资巨万之辈,只是瞧不惯昏君杨广倒行逆施,天下百姓不堪疾苦这才加入瓦岗反隋的,若只是为了区区一把大当家的交椅,我们大可另立山头,你这狗官休得在此花言巧言挑拨我等兄弟情义。”
高不凡又扇了翟弘一记后脑勺,笑道:“听到了没,单当家和徐军师都是家资巨万之辈,加入瓦岗寨那是瞧得起你们兄弟,他们若是不爽,随时可以另立山头。”
“哎呀呀,气煞某家也,狗官受死!”单雄信气得肺都炸了,咆哮一声,挺槊便拍马上前,分心就刺。
高不凡不慌不忙地把翟弘举起挡在胸前,单雄信这一槊势大力沉,真要刺下来能把翟弘和高不凡两人都给刺穿,只是杀了翟弘,他单雄信也无法向翟让和山寨一众弟兄交待啊,而且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坐实他和徐世绩觊觎大当家之位了,只得硬生生地收住了马槊。
就在单雄信收住马槊的那一刻,高不凡突然左手一探,竟然握住了锋利的槊刃,当然,高不凡这一握是极有技巧的,看似惊险,实则不会被槊刃割伤。
“单大哥小心!”徐世绩厉声大喝,可惜迟了,单雄信哪料到竟然有人敢空手抓住锋利无比的槊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沛然巨力便从马槊上传了过来,拽得他飞离了马背,重重地摔在高不凡的身前。
高不凡单手将夺过来的马槊轻松一旋,槊尖已经抵在了单雄信的鼻尖上,哈哈一笑道:“本人一视同仁,单当家也值五千两黄金,徐军师还是赶紧回山寨拿一万两黄金来赎人吧!”
单雄信羞怒交加,大喝一声作梦吧你,便要跳起来拼命,高不凡剑眉一挑,马槊往单雄信后背上一压,登时把他压得趴下动弹不得。
众贼无不骇然失色,徐世绩也是面沉似水,高不凡此举虽然无耻地使了诈,但功夫之高依然不容置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手夺槊,把单大哥给制服了。
单雄信勇猛无比,武艺其实跟秦叔宝相比也相差无多,结果在高不凡面前连一招也招架不住,羞得无地自容,干脆合上眼睛道:“士可杀不可辱,狗官,你杀了某家吧!”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杀你作甚,在下还是对金银比较感兴趣,徐军师,一万两金子,考虑一下如何?”
徐世绩长叹了口气:“高牧监空有一身武艺,却甘为昏君鹰犬,实在可悲可叹,君不见这天下早已民不聊生……”
高不凡立即打断道:“徐军师尽然口才了得,但在下不吃这一套,马上让你的人收起弓箭,否则在下不介意在单当家的后背上戳一个血洞!”说完作势便要刺下。
徐世绩向来足智多谋,此时对上不按常理出牌的高不凡,竟有点拙计了,无奈地挥了挥手,那些弓箭手立即放下了弓箭。
高不凡笑着对翟弘道:“看来弘爷的命不如单爷值钱啊。”
翟弘闻言恶狠狠地盯着徐世绩,后者皱了皱眉道:“高牧监行事一点也不光明磊落,如此挑拔离间,不嫌太过阴险了?”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在下只是替弘爷感到不值而已,何来挑拔离间之说。算了,懒得跟你浪费时间,在下还有急事待办,明日天亮之前拿金子到黎阳县城外赎人,否则就等着收尸吧!”
高不凡说完便轻松地提着两个人跳上马背,徐世绩急忙道:“高牧监且慢,山寨没有一万两金子!”
高不凡还没开声,翟弘这货立即怒不可竭地吼道:“没有就去借去抢,徐世绩你听好了,你就是拉也给老子拉出一万两金子来,别忘了你的家人都在山寨中,要是俺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家都跑不掉。”
徐世绩不由暗怒,但也不屑跟翟弘这种浑人计较,淡道:“弘爷,山寨中没有那么多金银你是知道的,即便现在去偷去抢也不可能在一夜之内凑齐。”
“我不管,反正俺活不了,你们一家子也别想活!”翟弘红着眼咆哮道。
徐世绩皱了皱眉道:“大当家不会听你的,弘爷何必无理取闹!”
翟弘登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世绩望着高不凡冷静地道:“高牧监若有诚意,那就请不要狮子大开口。”
高不凡的本意还真不是为了勒索钱财,那样真的太低级了,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这位鼎鼎大名的徐军师而已,笑道:“看来在下高估你们瓦岗了,既然五千两黄金拿不出来,五千两白银总有吧?”
单雄信怒道:“贪得无厌的狗官,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得到,世绩甭跟他废话,让弟兄们放箭射死他。”
徐世绩沉声道:“单大哥,钱财乃身外物,就当破财挡灾吧,高牧监,在下答应你,明日天亮之前准备好五千两白银来赎人。”
高不凡笑道:“徐军师果然快人快语,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妥。”
徐世绩的心微沉:“哪里不妥?”
“据说徐军师足智多谋,若给你一夜时间去准备,不知又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在下实在没时间跟你周旋,这样吧,我放了弘爷回去准备银子,你来代替他当人质。”
翟弘这货眼前一亮,立即竖起大拇指道:“高大人英明!”
单雄信却急了,翟弘这浑货不靠谱,若是放他回去十有八九不会准备银子赎人,急忙道:“世绩,不要答应他!”
徐世绩自然明白单雄信的顾虑,但如果不答应,他实在拿不准高不凡这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翟弘肯定会更加恨自己,不利于山寨的团结。
徐世绩沉吟了片刻,点头道:“行,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把单大哥也放了。”
高不凡竟然大方地道:“可以,你把自己双手捆住然后走过来,我这就把单爷和弘爷给放了!”
徐世绩果然命人把自己的双手给捆住,然后一步步行过来。高不凡眼中异彩一闪,笑道:“徐军师好胆识。”
高不凡说完把单雄信和翟弘两人丢到马后,然后一夹马腹,大青马便扬起四蹄疾奔了出去。高不凡一探手便把徐世绩提起,朝着众喽罗撞去。
那些些喽罗急忙散开,高不凡趁机打马扬长而去,翟弘那货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摸了摸全身上下,发现没少哪个零件,立即大声喝道:“放箭,射死他!”
“不许放箭!”单雄信厉声喝道。
一众弓箭手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听谁的,而这时大青马早就跑没了影了。
第341章 赌约
大青马显然饿极了,趁着夜色加紧啃食着黄河边上茂盛的野草,不远处燃着了一堆篝火,高不凡正手法娴熟地烧烤着一条黄河大鲤鱼,对面的徐世绩则在盘腿闭目养神,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
高不凡瞥了一眼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徐世绩,不紧不慢地问道:“徐军师觉得翟大当家会拿银子来赎你吗?”
“那是必然的。”徐世绩淡淡地道。
高不凡点了点头:“也是,反正五千两银子也不多,翟让要是连这点银子也舍不得出,真的枉负忠义之名。”
徐世绩终于睁开眼睛,略带讥讽道:“五千两银子能买一百匹马,五百头牛,两千只羊,足够百口人嚼用三四年之久,高牧监对五千两银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高不凡笑了笑道:“徐军师在山寨中是不是负责管账的?”一边随手往鲤鱼上撒了把自制的香料,顿时香味四溢。
徐世绩皱起眉头问道:“你往鱼上洒的是什么东西?”
“调味提鲜用的香料而已,放心,不是迷药,更不是毒药,犯不着呀!”高不凡似笑非笑地道。
徐世绩本来偷偷屏住了呼吸的,闻言不由脸上微窘,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高不凡把鲤鱼翻过又撒了把香味,香味顿时更浓了,徐世绩摇了摇头:“黄河鲤鱼最好是用来红烧,烤出来的肉质太老了,口感奇差,而且土腥味太重。”
“那要看谁来烤了!”高不凡说着手中寒光一闪,那条烤熟的鲤鱼已经从中劈成两半,一半还串在烤棍上,另一半则平铺在刀面上,比摆盘还要整齐。
徐世绩面色微变,把整条烤鱼顺鱼背一刀劈开,他也勉强能做到,但不可能切得如此整齐,更不可能恰好让半边鱼留在刀面上,可见高不凡对力道的控制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此子比自己还要年轻,也不知这一身武艺是如何练就出来的。
“尝尝?”高凡随手把半条烤鱼递了过去,徐世绩没有动,高不凡淡笑道:“区区一条绳子应该还不至于困住徐军师的双手吧?”
徐世绩不由生出一丝挫败感,道谢一声,伸手接过了这半条烤鱼,原本绑住他双手的那条绳索竟然自动脱落了。
很明显,徐世绩早就把绳子给暗中弄开了,只是一直假装还被绑住,估计是想伺机出手偷袭,结果又被高不凡看破了。
徐世绩一向自诩聪明,却一再在高不凡面前吃瘪,此刻心情不是一般的郁闷。
高不凡撕了一块烤鱼肉丢进嘴里,笑问道:“徐军师刚才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出手,为什么不赌一把?”
徐世绩坦然道:“在下没把握能制住高牧监。”
高不凡笑道:“失败也不打紧,反正赎金还没到手,本官肯定不会把你怎样。”
徐世绩淡道:“在下不是翟弘,没有受虐的倾向,明知不可为,何必自找罪受。”说着大口大口地吃起烤鱼来,还不忘点头赞道:“味道果真不错,但还是不及红烧的。”
高不凡哑然失笑道:“徐军师倒是个实诚人。”
徐世绩抬头看了一眼高不凡问道:“高牧监绑架在下,真的只是为了五千两银子?”
“不像吗?”高不凡反问。
徐世绩摇了摇头:“高牧监不像是个爱财之人。”
高不笑道:“那一定是你看错了。”
徐世绩皱起眉头:“高牧监却非实诚人!”
高不凡哈哈一笑道:“你看我的眼睛。”
徐世绩下意识地往前者的眼睛望去。高不凡认真地问:“看到了没?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徐世绩见高不凡神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又仔细端详了一遍高不凡的双眼,发现后者的双眼清如溪水,亮似辰星,让人印象深刻,此时正映着两团跳跃的篝火,还有自己的映像。
“看到没了?我的眼睛里有什么?”高不凡重复追问道。
徐世绩神色古怪地答曰:“篝火和在下。难道高牧监的意思是想拿在下来泻火?”
高不凡差点一头栽倒,随手把吃剩的半截烤鱼给扔掉,恶寒道:“吃不下了,我怕会吐!”
徐世绩却舒心大嚼起来,终于在语言争锋中板回了一城,占据了上风。
高不凡取出水囊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这才悠然地道:“其实在本官眼中,徐军师远不止五千两银子,这样吧,不如咱们赌一把,如果翟让天亮前拿银子来赎你,我一文钱不要就放你走,反之,徐军师以后便跟着本官混如何?”
徐世绩愕了一下,立即点头道:“赌了!”
“咦,这么痛快?”
“明知赢定了,为何不赌!”徐世绩笃定地道。
高不凡摇了摇头道:“世事无绝对,徐军师不一定会赢。”
徐世绩目光一闪,脱口道:“莫非官兵今晚会攻打山寨?”
徐世绩忽然醒起高不凡明明是涿郡牧监,却突然出现在魏郡地界,一开始便不正常,莫非官兵真的在图谋瓦岗寨,如果真是如此,难怪此子会如此笃定地跟自己打赌了,因为如果官兵大举进攻山寨,翟大当家肯定来不了。
徐世绩紧紧地盯着高不凡,双脚微微蓄力,显然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高不凡摆了摆手道:“徐军师别误会了,在下只是孤身一人,身后可没有官军。”
徐世绩自然不信,沉声道:“那高大人身为涿郡牧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可别告诉在下,高牧监此行是来投靠杨玄感的吧?”
高不凡轻咦了一声道:“徐军师何出此言?”
徐世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高牧监不知道杨玄感已经举旗反隋了吗?”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徐世绩见高不凡的神情不似作假,便道:“杨玄感昨日便发檄起义反隋了,还打开黎阳仓放粮,方圆数百里的百姓都蜂拥前往投靠,短短两日间便聚集了数万之众,声势浩大!”
高不凡的心迅速往下沉,暗忖,看来自己还是来迟一步了,马行空和杨玄感之间要不是有特殊的快捷通讯方式,那就是杨玄感自己提前发动了,糟糕,青若如果还在黎阳县城中,那岂不是十分危险!
“黎阳县城如今可是在杨玄感的控制之下?”高不凡神色凝重地问。
徐世绩摇了摇头:“说来奇怪,杨玄感在黎阳仓负责督运粮草,经营日久,突然发动之下竟然未能把黎阳县城拿下,今日下午仍在围城攻打,不过城中的守军并不多,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高不凡闻言既惊且喜,守城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青若这小醋坛子了。
第342章 送你一份厚礼
瓦岗寨。
翟让正在翻箱倒柜地找银子,翟弘站在一旁不满地道:“让弟,你不会是真的打算花五千两白银去赎徐世绩那厮吧?”
翟让语重深长地道:“大哥,世绩是俺的结义兄弟,如何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俺是大当家,如果弃之不顾,弟兄们会如何看待俺这个大当家?”
翟弘面色一沉,拍着自己的胸口愤怒地道:“徐世绩只是你的结义兄弟,俺可是你亲大哥呀,亲大哥呀!
你知道当时俺被姓高那狗官劫持时,徐世绩那厮是怎么干的?这王八蛋竟然让弓箭手开弓对准俺,根本没把俺的生死放在心里,等单雄信也被那狗官抓住后,这厮马上就妥协了,命令手下的人放下弓箭。
二弟你心眼好,把人家当结义兄弟了,还掏心掏肺的相信他们,可是你瞧瞧人家是如何对待你亲哥的?人家根本没把你这个结义兄长,你这个大当家当一回事呀,就你傻乎乎的,还花五千两银子去救这只白眼狼,反正俺是绝对不同意的。”
翟让皱眉道:“大哥你误会了,世绩绝不是那样的人,雄信已经跟俺讲述了当时的情形,世绩之所以命令弓箭手对准你们,只是想威吓那狗官放人罢了,世绩如果无视你的生死,当时早就下令放箭了。”
翟弘黑着脸道:“那为何狗官一拿单雄信威胁,徐世绩就妥协了?还不是因为他和单雄信是一伙的!”
“那是因为世绩如果不妥协,狗官真的会杀了雄信,狗官那会已经有两个人质在手,杀掉一个他无所谓啊!”翟让耐心地解释道,显然也知道以自己大哥的智商肯定想不明白这一层。
翟弘显然听不进去,冷笑道:“单雄信说什么你都信,俺这个亲哥说什么你都不信,你就不想想,为何那些弓箭手只听徐世绩的,不听俺的?再这么下去,你这个大当家还指得动下面的人吗?”
翟让闻言顿时沉默了,翟弘立即添油加醋道:“自从徐世绩和单雄信来了之后,的确让咱们山寨的实力壮大了许多,可是下面的人也开始称颂单当家如何勇猛,徐军师如何足智多谋,称颂大当家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单雄信和徐世绩本来就是一伙的,而且家资巨万,他们既然如此了得,为何还要加入瓦岗寨,干脆自立山头得了,之所以加入咱们,还不是因为看中咱们的地盘,图谋鸠占鹊巢罢了!”
翟弘这货虽然贪婪愚蠢,但口才却是不赖,竟然让他生生绉出一个阴谋论来,晓是翟让心胸宽广,此时也有点不舒服起来,皱眉道:“大哥,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翟弘冷哼一声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用人教吗!”
翟让沉声道:“大哥,这些话你在俺面前说说就好,可别在外面瞎嚼舌根,山寨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可别因为你的大嘴巴给毁了!”
翟弘虽然愚蠢,但也知道单雄信和徐世绩目前在山寨中的分量,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翟让继续翻箱倒柜,结果发现银子还远远不够,便问道:“大哥,你还有多少银子,先借给弟,日后再还你便是。”
目前的瓦岗寨还没脱离山贼土匪的性质,平日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打家劫舍得来的财物回到山寨后就论功劳分了,每个头目都有自己的小金库,负责自己手下喽罗的吃喝拉撒,并没有统一的财务管理机制,所以如今骤然间要拿出五千两银子来赎人,翟让一时间竟拿不出来,得发动诸位当家的凑钱才行。
翟弘本来就不想救徐世绩,自然不答应借钱,硬梆梆地道:“俺自己都不够花,哪来的银子,单雄信和徐世绩加入山寨前都是家资巨万之辈,你找单雄信和徐盖(徐世绩之父)要去吧。”
翟让显然也知道不可能在翟弘手里借到银子,便打算召集众当家开会凑钱,刚走出房间,便见到一条眼熟的身影大步走远了,消失在火把光芒的阴暗处。
“哎,刚才谁走过去了?”翟让向把守在门外的一名喽罗问道。
喽罗答道:“是单爷来过,站了一会就走了!”
翟让闻言面色微变,一拍额头道:“大哥,都怪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雄信肯定是听到了!”说完急急忙追赶而去。
翟弘却是暗喜,听到更好,最好单雄信负气离开山寨,以后瓦岗上下就是翟家的天下了。
且说翟让一路追到山寨门前,只见到单雄信策马离开的背影,不由急得高声大叫:“雄信且慢!”
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于细不可闻了,翟让不由懊恼之极,单雄信和徐世绩可是他的左臂在膀,如果都离开了山寨,对瓦岗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大当家,单爷说他去救徐军师,要不要派人相助?”守寨门的喽啰弱弱地问。
翟让这才回过神来,立即道:“废话,速速备马。”
…………
今日是十三,月色铺满了一地,远处传来黄河水流淌时的响动。徐世绩睡不着,虽然十分笃定翟让会带银子来赎自己,但他还是失眠了,毕竟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徐世绩家里很有钱,不愁吃不愁穿,闲来无事便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广交好友,虽然年纪轻轻,眼界却十分开阔,当初之所以毅然加入瓦岗寨,正是因为觉得大隋气数已尽,大丈夫生于世上自当趁机建立一番功业。然而,如果这次打赌如果输了,他就得转行跟着高不凡这个“狗官”混了,这无疑有悖于他的初衷。
徐世绩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对面闭目养神的高不凡,正纠结着要不要趁机跳上马背溜之大吉,后者却突然睁开眼睛道:“你赢了,走吧!”
徐世绩愕然道:“在下赢了?”
“因为接你的人来了!”高不凡一边道,一边站了起来,
徐世绩侧耳倾听,四野静寂,却只能听到远处黄河的流水声。
高不凡这时已经翻身上马,微笑道:“虽然赌输了,但相见即是缘分,本官打算送徐军师一件厚礼,两三天之内会有一批马经过此地,不会少于五百匹,不过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徐军师若是有胆量,尽可以将其吃下,若是无胆,当我没说!”
高不凡说完一夹马腹便绝尘而去,头顶明月高挂,四野空寂,徐世绩孤身站在火堆旁一脸错愕,仿佛作了一场荒诞的梦。
正当徐世绩琢磨着高不凡那番话的意图时,远处隐约传来了马蹄声,稍倾,蹄声渐近,显然正往这边奔来。
这时,徐世绩不由暗暗感叹高不凡听力之强悍,竟然比自己提前那么多听到了马蹄声!
“世绩!”一把熟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徐世绩一喜,高声答道:“单大哥,弟在此!”
来人正是单雄信,他拍马赶至篝火附近,见到徐世绩完全无损,不由大喜过望,同时又有点好奇,问道:“世绩,那狗官呢?”
“走了!”徐世绩答道。
单雄信神色有些古怪地道:“走了?”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高牧监跟我打了个赌,如果翟大当家拿银子来赎我,他分文不取便放我离开,如果翟当家不来,世绩以后就得跟在他身边做事。”
单雄信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狗官并不是为了银子,而是看中了世绩之才啊,嘿,此子倒是有几分眼光。”
徐世绩惭愧地道:“若论才智,世绩恐怕不及高牧监。对了,翟当家呢?”
单雄信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是无意中听到翟让和翟弘之间的对话才负气离开山寨的,他虽然有钱,但为人豪爽,仗义疏财,变卖家产加入瓦岗后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如保能一夜间能拿得出来?于是便打算独自赶来救人,即便是拼得一死也算是存了兄弟间的一席情义了。
徐世绩是未收款等聪明,一见便猜出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了,沉声道:“这么说,其实是我输了?”
单雄信连忙道:“世绩误会了,其实大当家此间正在凑银子,只是翟弘那厮可恨,不仅极力阻挠,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诽谤咱们。”
徐世绩没有问翟弘到底说了什么,因为猜都能猜到了,叹了口气道:“单大哥,小弟有点怀疑当初加入瓦岗是否正确了。”
单雄信皱眉:“世绩,翟大当家对咱们还是挺好的,大家当仁义,心胸宽广能容人,加入瓦岗是当初最好的选择。”
徐世绩点了点头,当初正因为看中这一点,他和单雄信才决定加入瓦岗的。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徐世绩和单雄信急忙抬头望去。
“雄信,世绩,是你们吗?俺把银子带来了!”翟让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徐世绩和单雄信欣喜地对视一眼,暗暗庆幸当初没有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