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人前来踢场子
大门口,要放下一茬鞭炮的家丁,已经把火折子对准了炮捻子。
突然间,外面街道上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好狗不挡道……”
“滚开!死刁民!”
“都想死是不是……”
街道上早已经摆好的流水席,被这样一群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的搅局者冲乱。
一时间村中的犬吠声咆哮不止。
人群慌忙逃跑。
不少孩子被吓得哇哇直哭。
“娘啊……他们好凶。”
“不哭不哭啊……”妇女抱着娃赶紧往家跑。
“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尘府大少爷站起来。
有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踉跄几步又载倒在众宾客面前。
“不好了,大少爷,大小姐……”
尘少爷:“来福,怎么了?”
“武林盟主的右护法带兵来了!……”
尘少爷:“到哪了?”
“马上就到咱家门口,咱们大街上摆的流水席都被他们铁蹄给踏了……”
这分明就是来踢场子的,“欺人太甚!”尘大少爷一甩衣摆,向门外走去。
尘小禾掀开红盖头,叫了声,“大哥……”
“妹子,你好好拜你的堂,其他事有大哥呢,天塌下来,有大哥给你顶着……”
禤苎煋作为个男人,哪里还站得下去。
“等我,一起去……”
禤苎煋深深看一眼尘小禾:“小尘,等我回来。”
“嗯!”尘小禾乖巧地点头。
“新郎官怎么也走了?……”
“哎……这都怎么回事啊?”
“这堂到底还拜不拜了?”
管家满脸堆笑,又是赔不是,又是直接安排大厅里的入席,“大家先吃着喝着,这堂咱们待会儿再拜……”
尘少爷大步流星往外走,路过兵器架子,抄起一把春秋刀。
他对身后禤苎煋说:“妹夫,用什么顺手,自己拿。”
禤苎煋觉得这大舅哥很对脾气。
禤苎煋拿了把剑。
右护法的铁骑兵马已经杀到了家门口。
“来者何人?”尘少爷春秋刀柄往地上一钉。
“哐当”一声。
护法和几个先驱的坐骑受到震慑,立马停蹄。
“不知道我是何人?真是太搞笑了。武林盟主的大旗子你也不认得吗?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人群最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道。
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眼神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位就是武林盟主座下,堂堂右护法大人”。旁边又一狗腿子道。
“哦?不知右护法大人兴师动众来我尘家门前,是有何贵干?”
“没事儿,就是来串个门儿,顺便喝杯喜酒……你信吗?哈哈哈哈哈哈……”他好像在说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一样。
他一笑,身后的那群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一群二流子,乌合之众。”禤苎煋背靠在门内,侧眼看着这一切。
尘少爷大将风范,千军万马之中,不见丝毫胆怯。
“我尘家好像并没有给武林盟主发请帖,我若是说我不欢迎你们呢?”
“哈哈哈哈哈……他说他不欢迎我……你们都看看,他说她不欢迎我……”
尘少爷显然被他们笑毛了。
心道:你们都得了不笑就会死病吗。
第六章,终身难忘的婚礼
“跟你这么说吧,今天这个亲是肯定结不成了。”
“尘川穹,识相的就把你妹子尘薄荷送出来。”
“咱们风风光光带走,给咱们当盟主大人当第一百零九位小妾,不识相的……哼哼,今天爷们就踏平你这破地方。”
“让面瓜村,从此再无你姓尘这一号人物。”
这鹰钩鼻子蛤蟆嘴又满脸烂疮的丑八怪,话比他这张丑脸还要恶心。
“说得好!右护法威武……”
他敢大言不惭,就自然有狗腿子愿意捧场迎合着。
尘川穹脸色已经越来越冷。
“痴心妄想!”
他守护他妹妹,如同他的命。
尘川穹一把春秋刀瞬间袭向右护法心窝。
“护驾!保护右护法大人!”
一群铁骑顷刻就将尘川穹包围。
他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是执剑的禤苎煋。
这些人气焰嚣张到,让禤苎煋很想做一些法律不允许的事。
他来不及研究这个世界的故意伤害罪如何判,就已经跟大舅哥尘川穹背靠着背,与无数铁骑战在一处。
禤苎煋本就有以一敌百的本事,乱军之中,他每一剑都能精准地拉一个人下马。
大舅哥功夫也不弱,他本着擒贼先擒王原则,一直在跟右护法缠斗。
“好言难劝该死鬼,看来你尘家是想灭门了……”右护法一对双勾,对尘川穹展开左右攻击。
可这位只有嘴皮子利润,功夫可是比尘川穹差了一大截子。
尘川穹打他毫不费力,简直就像老子打儿子一样畅快淋漓。
右护法最后还是靠着人海战术,不断有狗腿子出来挑衅尘川穹,他才能得以喘息。
右护法右手臂几乎被尘川穹的春秋刀砍断。
血水把他耀眼的猩红色大氅染成暗红色。
狼狈啊狼狈,从来只有他跟着武林盟主作威作福的份,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抵抗。
“姓尘的!你会后悔的……”
右护法退到人群后面去,捂着残肢咬牙切齿:“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全家!鸡犬不留……”
有人开始向着尘府里面冲。
禤苎煋、尘川穹到底只有两个人,挡得住十个人,挡不住一百个。
尘府家丁在门前严防死守,很快就有伤亡。
还有无耻之徒翻墙跳进去。
管家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安排宾客从后门疏散。
“对不住了各位,快走……改日尘府再亲自登门向各位致歉。”
院子里的护院家丁拿着兵器,丫鬟婆子们拿着扫把锅铲,开始跟这帮强人对峙。
“打死你们!叫你们敢欺负我们家少爷!叫你们敢欺负我们家大小姐……”老嬷嬷钠鞋底的锥子都用上了。
有贴身丫鬟将大小姐尘薄荷拽回闺房,她赶紧栓上了门。
“怎么办啊,大小姐,快换衣服,一会儿我穿喜服,您换上我的衣服从后门逃出去……”
“不行,丹儿,我不能让你替我去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快别说这些了,谁当了武林盟主小妾都难逃一死,奴婢不能让您去……”
丫鬟赶紧给尘薄荷解扣子,换衣服。
尘薄荷却不让丹儿换喜服。
“丹儿,咱们一起走。”
“他们应该没见过我……”
第七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小姐,就您这张脸,就算她们不知道您是谁,也会对您见色起意吧?”
尘小禾:“……”来不及找块儿布蒙起来了。
“丹儿你先走,……”尘薄荷推开窗户,不由分说把丹儿推出去。
这里是她的家,她大哥还在外面浴血奋战,尘薄荷不想走。
她一个弱女子,只身逃出去又能怎样呢?
人生地不熟,她保不准还会碰上其他的坏人。
突然“哐当”一声,门被暴力踢开。
……
大门外,背靠背的禤苎煋问尘川穹:“还撑得住吗?”
在右护法吩咐下,这群鹰犬都盯着尘川穹一个人猛打。
他们手段阴险,花样百出。
都争着抢着揽功劳。
刚才还大摆宴席的街道上,现在已经是满地横尸。
尘川穹手上、脸上、身上,满都是血。
禤苎煋分不清楚那是尘川穹的血还是敌人的。
“我没事儿。”尘川穹说。
他一把擦掉脸上的血污。
“死不了,我也不敢死,不然有人欺负我妹妹怎么办?”
“住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这声音听着是个男的。
说话透风。
本以为是个豁牙老大爷,结果禤苎煋跟尘川穹定睛一看,“擦!还是个熟人。”
尘薄荷被一把匕首抵着脖子,站在大门口。
柔弱的她,不见丝毫颤抖。
挟持尘薄荷的恶人,正是三天前被禤苎煋打碎满口牙的石圊。
他白了一眼禤苎煋,“右护法大人,就是这个人,他竟敢公然跟盟主抢女人。简直是不自量力,其罪当诛。”
看来哪个时代都不缺汉奸。
禤苎煋给尘小禾一个眼神,示意她偏头。
尘小禾看懂了。
尘小禾刚把头朝右一偏,一把剑直接从石圊喉咙叉入,后脑没出。
血溅三尺,嘭了尘小禾一身。
尘小禾投来感激的目光。
石圊“咕咚”一声直挺挺向后倒去。
尘小禾没有像个正常女孩子一样吓得瘫软。
而只是表情平静地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尘川穹朝着尘小禾跑过去,顺手把春秋刀丢给失去兵器的禤苎煋。
“妹子,没事吧?”
“我没事,大哥你们怎么样了?”
“就凭这群疯狗,能把为兄怎么样。”
“还不是仗着人多打群架,有种一个一个来跟我单挑啊。”
禤苎煋横刀挡在尘小禾跟尘川穹身前,人高马大的他,竟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敌人试量着,谁也不敢朝前走砍下第一刀。
“你们仨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到几时了。”
“敢违抗盟主的命令,还敢当着右护法杀人?你们好大的胆子!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白了,这群人谁都不愿意单挑,还是要以多欺少。
禤苎煋自知体力有限,敌众我寡,不宜恋战。“带她先走,这里有我。”
“多谢了,妹夫。”
尘川穹往禤苎煋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扭头便走。
“哪里跑!姓尘的,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一手持三尖两刃刀的汉子,朝着尘川穹扑过去。
半路上就被禤苎煋春秋刀拦截。
禤苎煋一招鹞子翻身,借着惯性,一刀将对方头颅砍了下来。
又踩在脚底下,放肆地叫一声,“还有谁?”
第八章,橘乡尘记客栈
禤苎煋此时有种感觉,那个法治社会多少有点儿埋没了他。
若是生在这个时代,他一定能活成个杀伐决断的法外狂徒。
眼看尘川穹带着尘小禾已经跑远。
禤苎煋又杀两三个嚣张的喽啰,就夺下一匹马,朝着尘川穹相反方向跑去。
“右护法大人,咱们追哪个?”
禤苎煋是个硬钉子,一看就打不过。
右护法龇牙咧嘴捂着断胳膊说:“给我追姓尘的,把那小娘们抓回去,让盟主好好乐呵乐呵。”
“抓个男的有什么用,咱们盟主又不好这口。”
禤苎煋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出去五六十里地。
见没有人追来,他停下马,打开尘川穹给他的东西。
见是一块贝雕。
正面雕刻着几个篆字:橘乡尘记。
看上去像是块客栈的入住牌子。
禤苎煋的高头大马太过招摇过市,他在沿途卖掉,换了个小毛驴拉着的破板车。
禤苎煋懒洋洋躺在板车上头,手里拿着鞭子。
头上戴着斗笠,又穿了一身粗布衣裳。
你看不到脸的话,还以为他就是去地头里拉麦秸秆的。
禤苎煋赶毛驴也是驾轻就熟,这小火烧比四个轮子的汽车还好驾驶。
带全自动导航,懂得自动规避障碍物和大坑。百公里消耗一堆杂草。
不耗油,不用电。
晚上禤苎煋躺在板车上呼呼大睡,给小火烧拴树上自己吃嫩草。
吃饱了天亮了套上车接着出发。
除了跑的慢点儿,没别的毛病。
这地方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空气是清新的,河水是甜的。
河里面下个地笼,捞起一网子鱼虾,穿上串,就地一烤。不需要放任何佐料就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禤苎煋终于理解他爸妈为什么要费尽吧唧去弄个庄园了。
别人退休都是旅行、遛弯下象棋,跳广场舞,苎米女士跟禤蓝老爷子却开始了起早贪黑的务农生活。
早晨天不亮起床摘菜、浇灌,喂鸡鸭鹅、喂牲口。
伺候完植物再伺候猪牛羊。
捡鸡蛋拾鹅蛋都是得亲力亲为。
禤苎煋之前总觉得太后娘娘和太上皇是有点没事找累受的意思。
可这几天体验下来,原来归园田居,享受大自然是一件这么惬意的事情。
“回头我得问问我老婆小尘,等我们退休了,也找个地方归园田居可好。”
“我砍柴,我烧火,我种菜养牛,她做饭。”
禤苎煋有些想尘小禾了,不知道他们兄妹俩现在怎么样了。
那群拉帮结伙的二流子有没有追上他们。
禤苎煋问着路,七天后晃悠到了橘乡。
他找到了那家尘记客栈。
看上去店面不小,装修豪华。
出出进进的食客,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上流人士。
“客观旅途辛苦,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肩膀头搭着毛巾的小伙计笑眯眯跑过来。
“你好我找人,尘川穹和尘薄荷可来过这里?”
小伙计听后眉头一皱,面露难色。“这……”
禤苎煋把贝雕牌子递给他。
伙计这一看才眉头舒展开。
“这位想必一定是新姑爷了,您请随我来。”
第九章,别有洞天
禤苎煋走进富丽堂皇的客栈,实木回廊带给禤苎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禤苎煋闻着气味低头一看,竟然是小叶紫檀,就这成色,做成手串,一串就能买辆车。
抬头一看,这一地,远远看不到尽头,真够奢侈。
再往前走,三步一景,五步一画。
影壁墙上的雕刻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禤苎煋作为一个懂画的人不禁眼前一亮。
真乃旷世杰作,这墙壁上随便一块砖,拿到21世纪都是价值连城,价格可以随你开,只要你开价,就一定有人愿意买。
风雨连廊横穿一个大花园。
禤苎煋左手边亭台楼阁一栋连着一栋,右手边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又有湖光山色相互映衬。
这么美的景,却不见有人在这园中游览。
这里的门脸像个客栈,没想到里面却别有洞天。
说它堪比皇宫,一点都不过分。
要不是有人领着,禤苎煋可能一进来就得迷路。
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小伙计又把禤苎煋转交给一个小丫鬟。
贝雕牌子也随之转交给她。
丫鬟礼貌地说:“新姑爷请随我来”。
这阵仗已经让禤苎煋稍感惊讶了。
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娶了个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倒像是当上驸马爷。
就这园林面积,就这建筑风格。走了一路全都一尘不染,光是这宅子用在日常维护上的费用,就已经是个天价了。
尘家这么有钱?
面瓜村的尘家大宅看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富了三代以上的人家,保镖护身手一般,顶多算是高级门房。
古时候大户人家的金银珠宝大多放在家里,能富到全国100强的,保镖护院怎么说也应该个个是祖传的武林高手。
而尘宅打架时,护院基本帮不上忙,还得大少爷亲自撑场子。可见尘家算不上是这个时代财富值第一梯队。
禤苎煋之所以会衡量这些,并不是算计他成这个亲高攀了多少,而是在衡量尘家接下来可能会遇见的事。
尘家实力能否跟武林盟主那个级别的抗衡,又有几分胜算。
“姑娘,耳环掉了。”
禤苎煋故意说了个谎。
然后趁着小丫鬟摸右边耳朵,禤苎煋随手摘了片叶子作为暗器飞向小丫鬟左脸颊。
她看都不看,稍微一偏就轻松避过。
果然没错,这里连一个丫鬟都是会武功的,与那尘府大宅是有大大的不同。
“新姑爷,平白无故的,为何戏弄于我?”
小丫鬟一回身,带着嗲怒瞪向禤苎煋。
“我……抱歉。”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禤苎煋选择直接道歉。
“我只是想证明个猜测……”
“证明我会武功?”小丫鬟倒是机灵。
禤苎煋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那你直接问我就是了,何必背后伤人呢?真猥琐。”
禤苎煋无法抵赖。
“对不起……是我不够光明磊落。”禤苎煋再一次道歉。
“算了,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那真是多谢您的大人有大量。”
再往前走,进了一座恢宏的宫殿建筑。
第十章,私塾
丫鬟把鞋脱了,轻轻踩上木地板。
她示意禤苎煋也脱掉鞋。
然后丫鬟把两双鞋拿起来,收进墙壁上的暗阁鞋柜里。
放好后,又轻轻一推,木板重合。
看起来严丝合缝,根本不像有鞋柜的样子。
禤苎煋心里暗道:讲究!
没有一片胶水,没有一个铁钉,全部榫卯结构,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丫鬟轻声道,“接下来就不要大声讲话了,走路也请尽量轻手轻脚一些。”
禤苎煋不知这是为何,只点头说了声:“好的。”
他们走进这座大殿。
又穿过这座大殿。
一个小花园出现在禤苎煋面前。
石榴、柿子、枣树、核桃,占据了花园四个角。
树上硕果累累,看起来随便一个果子都是熟透的,摘下来就可以直接食用。
树下是薄荷跟五彩椒。
这些果子组合在一起,有一种丰收的喜悦感,竟然比花儿还好看。
“奇怪了,这些作物怎么会在同一个季节成熟?”
丫鬟:“嘘!……请安静地看。”
禤苎煋点头道:“好的。”
草坪间的莲花地砖连接着前面的殿门。
忽然有稚子说话的声音从那间大殿中传出来。
“尘先生,我可以吃酒心糖吗?”
另一个声音说:“不可以,太子殿下您还小,要成人以后才可以饮酒。”
这声音听上去温柔舒心,仿佛一汪甘泉水落入禤苎煋的心田里。
久旱逢甘霖,润物细无声。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竟属于尘小禾。
禤苎煋忍不住嘴角上扬。
光是听到心上人的声音,就已经让他心跳变了节拍。
“可是,先生,兄长们也还未成年,就已经开始喝酒了。”
“那是她们没有跟我读书,酒喝多了会脑萎缩,就不聪明了……”
“哦哦,……”
这孩子说话牙齿漏风,正是所谓的乳臭未干的年纪。
丫鬟让禤苎煋稍等。
她悄悄走过去。
在半敞开的门扇上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
“喜鹊,何事?”
“大小姐,新姑爷来了。”
尘小禾说:“带他去吃些点心,喝些茶水,稍等我一下,今天的课业还有半炷香时间完成。”
“好的,奴婢告退”。
禤苎煋知道她平安无恙,这就放心了。
丫鬟喜鹊恭恭敬敬倒退着走出来。
她引着禤苎煋去了先前的大殿。
喜鹊搬出一台梧桐木桌子,和一个厚实的蒲团。
沏好茗茶,又端上来几样果盘、点心。
“新姑爷请慢用。”
禤苎煋问:“尘大小姐是太子的师傅吗?”
“正是!”
难怪这里看上去贵气非凡,原来是太子殿下的私塾。
尘小禾领着个孩子走出来时,禤苎煋正在吃最后一块玫瑰花点心。
“啊!这个大叔是不是好久没吃过饭了?”
这孩子穿着华贵,高高的发髻上插着一根价值连城的白玉簪。
一张嘴,却跟平常的熊孩子无异。
“大叔平日里有吃饭,只是这点心太好吃了,才会吃的多了些。”
禤苎煋尝第一口就知道是尘小禾做的。
用料讲究,手法细腻,看上去像艺术品,吃上去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第十一章,太子太傅
入夜,尘小禾跟禤苎煋被安排在同一间卧室休息。
虽然堂没拜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妻了。
禤苎煋坐在茶桌前喝茶,装斯文。
不时看一眼赏心悦目的心上人。
尘小禾在另一边书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太子殿下今天写的字。
一边看一边用朱砂笔花圈,勾出写的好的。
像极了禤苎煋见过的班主任。
禤苎煋也凑过去看一眼,全都是篆字,方方正正,这种字体让人看上去觉得特别养眼。
禤苎煋对于篆书和繁体字,只能看懂,让他写,大概率是一个也写不出来。
“小尘,一会儿忙完了跟我聊聊。”
“好的,稍等。”
尘小禾画完最后一张,坐到茶桌旁跟禤苎煋面对面。
禤苎煋给尘小禾沏上茶。
“尘川穹他还好吗?”
禤苎煋记得那天他们逃走时,尘川穹有些狼狈。
“大哥昨日去了边塞。”
“他是镇远将军的门生,边塞不太平,几位副将又接连牺牲。镇远将军写书信来,召大哥过去填补空缺。”
尘小禾把茶喝完,茶杯放下,禤苎煋给她续上第二杯。
原来尘家有这么深不可测的背景,尘川穹是将军门徒,而尘小禾是太子太傅。
这样的背景武林盟主竟然敢动?
他是不是也太无法无天了。
“禤郎,妾有一事不明,禤郎为何一直称妾为小尘?”
禤苎煋:“……”
不然叫什么?
娘子?媳妇?老婆?
亲爱的薄荷?
尘小禾眼神里的羞涩和陌生又不像是演技,禤苎煋有一些糊涂了。
“小尘,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
“你是薄荷未拜堂的相公呀,那日比武招亲,禤郎是天赐给薄荷的夫婿。”
禤苎煋:“在那之前的呢?”
尘小禾摇头:“应是从未见过。”
“小尘,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十九年前,八月十五,这些皆已写在合婚生辰贴上。”
“我不是问你年纪,小尘,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山崖上救了个不识好歹要跳崖的,他恩将仇报,反手把咱们推了下来?”
尘小禾沉默半晌,然后说:“记得,好像又不记得。”
禤苎煋:“这怎么说?”
尘小禾:“我总是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梦里的人穿着奇怪的服饰。”
“那不是梦,是我们本来的世界。”禤苎煋猜测尘小禾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摔下来时撞到了头。
“相信我,我们会一起回去的。”
尘小禾每隔半个月会来一次橘乡尘记客栈,这里名义上属于尘川穹,实际上是太子住所。
这里是珍珠国。
按照祖训,历朝历代的太子殿下都不能交由皇后抚养,只因慈母多败儿。
太子一出生就被抱往宫外面,由奶娘照顾,由国内首屈一指、才华横溢的名师辅导。
尘小禾虽然是个女子,但她书法、乐器造诣极高,这才被选为太子太傅。
尘小禾说,这里绝对安全,客栈外十二个时辰有暗卫把守,客栈里每一个仆人都是武林高手,所以尘川穹才会放心把妹妹留在这儿,他自己去了边疆。
第十二章,地下室
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共寝。
两人皆觉得有些小尴尬。
堂没拜完……就像是结婚没有领证。
直接跨过仪式就洞房花烛,会不会显得太唐突了?
禤苎煋作为一个骨子里很传统,又非常重视仪式感的男人,他觉得从恋爱到婚姻,应该一步一个脚印的稳扎稳打慢慢来。
而不是在感情基础没到位的情况下,一步登天直接睡在一起。
禤苎煋告诉自己,这辈子既然已经决定是她了,那又急什么呢?
婚姻一辈子只有一次,禤苎煋认为他跟尘小禾的婚礼一定要留下美好的纪念。
“小尘,我……睡沙发。”
他看了眼墙边罗汉塌。
尘小禾:“哦!……”
禤苎煋在尘小禾好奇的目光下,真的抱了个枕头过去,躺下就睡。
“需要我关灯告诉我哦……”
尘小禾:“禤郎不用,我来……”
她攥着衣角的小手松了松,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这男人让她感觉特别踏实,又有安全感。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做伤害尘小禾的事。
尘小禾吹灭了桌上烛火,上床歇息。
第二天一早,禤苎煋吃到了尘小禾准备了美味早餐。
这里原生态无污染,没有化肥和催熟剂的蔬菜吃起来带着格外的清甜。
黄瓜鸡蛋汤、蒜苗炒腊肉、一口能吃仨的牛肉大葱馅小笼包、羊肉泡馍。
果盘里是枣、柿子、核桃还有切开的石榴。
还有一盘好看到让人舍不得吃的点心,是做成荷花形状的绿豆糕。
跟禤苎煋一起用过早膳之后,尘小禾去了书房。
今天是由其他先生给太子殿下辅导课业,尘小禾是去练筝。
一个痴迷乐器的人,每天都要花大把时间跟自己喜欢的乐器待在一起。
三天不练就会生疏,半月不练,相当于自废武功。
禤苎煋想去当唯一的听众。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下没根,走起来有点晃。
再走几步,视力开始模糊,头晕。
他扶住墙壁,在听到悦耳筝声那一刻,终于载倒下去。
……
禤苎煋一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天黑了?”
“我这是在哪?”
禤苎煋摸到一只手,柔软温热的触感。
“禤郎……你醒了?”是尘小禾的声音。
“小尘,周围怎么这么黑?”
尘小禾说:“我把火折子吹熄了,不然可能用不了多久。”
说着尘小禾就点燃火折子。
禤苎煋终于看清楚周围,像是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对面墙角躺着一具女性尸体。
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已经彻底失去水分,变成了一具干尸。
“她是谁?”
尘小禾摇头:“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她在这儿。”
“小尘,我们是怎么到这儿的?”
尘小禾说:“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在书房里弹筝,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禤苎煋说:“我猜是有人在早餐里下了药。”
禤苎煋去检查那尸体,拨开浓密的长发,看到黑漆漆的眼眶里没了眼珠。
“是被人恶意挖掉的?”
不知道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如此残忍。
第十三章,逃出密室
禤苎煋又查看女尸的双手,指甲足有两三寸长。
很多尸体在去世入棺之后,头发和指甲还会继续生长,这并不奇怪。
禤苎煋掀开尸体的裙摆,发现腰腹以下空空荡荡,她竟然没有腿。
目前没有任何可以显示女尸身份的线索。
天花板上有个正方形木门。
禤苎煋跳起来推了一下。
听声音是空心的。
“小尘,退开一下。”
“好的。”
尘小禾刚退后一步,禤苎煋就飞起一个腾空前踢,将那门稀里哗啦踢碎。
“小尘,等我,我先看看上面有什么。”
“嗯嗯!”
禤苎煋一个起跳,毫不费力地飞了上去。
尘小禾打着火折子在下面等。
过了会儿,禤苎煋回来了。
他跪在上面,伸出一只手。
“小尘,手递给我,拉你上来。”
尘小禾伸出手说:“其实我很重”……
下一秒,她就整个人飞进禤苎煋怀里。
他稳稳抱住说:“小尘你就像羽毛一样轻。”
禤苎煋将尘小禾放在地上。
黑暗遮蔽了尘小禾的羞涩,她其实对禤苎煋的怀抱有些恋恋不舍。
竟然是想被他抱的。
这上面是一条漆黑的甬道。
可以看到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
尘小禾拿着火折子,跟着禤苎煋走。
禤苎煋说:“刚才我检查过,全都是女尸,不超过二十岁。”
“这些尸体多少都有点残缺。”
“从手脚上茧子,和骨骼来判断,她们有的擅长乐器,有的擅长跳舞。”
“死亡时间最长的一具大概有七八年时间,最新的一具一两年左右。”
尘小禾说:“七八年前……太子殿下那时候还没有出生,那时候应该还没有橘乡尘记客栈。”
禤苎煋说:“我们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还是在尘记客栈里面。”
尘小禾:“嗯,也对。”
他们走到尽头,发现甬道拐弯了。
禤苎煋在前面探路,小尘保持半步距离紧随其后。
火折子马上就要熄灭。
禤苎煋看到了向上走的台阶。
沿着台阶走到头。
禤苎煋看到了一扇简陋的门。
他刚推开一块木板,就透出了天光。
外面还是大白天。
清新的空气吹进来,感觉真好。
禤苎煋跳上去,又拽上来尘小禾。
这才看清楚,出口竟然是是昨天路过小花园柿子树底下。
做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暗门。
正在上课的太子殿下突然看到尘小禾。
“尘先生,你怎么在这?”
他高高兴兴跑出来。
身后跟着的那个啤酒肚老大爷,却眉头紧皱。
“太子殿下,走咱们回去上课。”
“哦!……”
他们刚要进屋,一顶大网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把禤苎煋跟尘小禾扣进去。
越挣扎,这网就越紧。
两个人被束缚在一起,再勒紧就要无法呼吸。
一群黑衣服侍卫跳出来,“带走!”
“不想死就停止挣扎!”
禤苎煋:“你们是谁。”
太子殿下指着他,奶声奶气地咆哮道:“猴屁股!你为什么抓我尘先生,你们快放了她。”
禤苎煋:“猴屁股?这是他的名讳?”
从这个敷衍的名字能看出来,他父母是得有多不待见他?!
第十四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尘小禾说:“他是这里的暗卫,这人姓隆名银吼。”
“猴屁股是太子殿下给他起的外号,……”
“因为他时常喝酒,值班时候脸也总是红通通的。”
禤苎煋这一看还真是。
这人有一双睁不开的三角眼。
扭曲的五官,加上通红的脸,一点都不怪太子爷童言无忌以貌取人。
“太子殿下,恕难从命,……”
“你们敢不听我的?这里我最大!”太子殿下气的咬牙跺脚脚。
那几个护卫,扛起禤苎煋跟尘小禾就走。
还顺手冲他们两个撒了一把药粉。
禤苎煋顿时觉得浑身松软,提不起劲儿来。
“你们反了不成?我说把尘先生给我放下来。”
太子殿下要追过去打那猴屁股,就被旁边的太傅伸手抱了起来。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这是稍安勿躁的时候吗?他们欺负禾先生,还把她装进网子里,都快勒死她了,你眼瞎没看见吗?
“殿下,这不是您能左右的,这是……”
“这是什么?你说?”
“这是陛下的命令?”
殿下停止挣扎。
“你放我下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然说话牙齿漏风,但成熟的有些不像个小孩子。
“殿下,不该问的事还是不要问的比较好……”
尘小禾跟禤苎煋被装上马车,一路颠簸,不知道要去哪里。
尘小禾听外面赶车的和另一个骑马的说:“那男的还带着干什么?盟主又不好男色。”
“那……扔了?”
“赶紧扔,给他吃点蒙汗药再扔。”
“那药对他俩没多大用,下的剂量够睡三天三夜的。结果全醒了。”
禤苎煋心想:又是那个传说中的盟主?
他到底有什么筹码,可以跟皇上谈条件?太子太傅都敢动?
这些太子地盘上的护卫又为何会听从武林盟主的?
“你那还有什么药?直接毒死算了!”
“我这还有瓶鸠毒,……”
“毒死恐怕不行吧?尘川穹回来要人怎么办?陛下可是答应了给他留下这两条命。”
“啰嗦……盟主枕头边哪个娘们能落得好下场的?这娘们玩不了几天就得死……”
“那好吧!”
猴屁股停下马车,打算给禤苎煋喂毒药。
一掀开帘子,就发现人不见了。
禤苎煋脖子上有个折叠小刀形状的项链,那可不是什么装饰品,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趁着俩人在外面叨叨咕咕的时候,禤苎煋割断网子,抱着尘小禾从后车窗滚了下去。
禤苎煋现在还是浑身无力,没有胜算的仗,他不想打。
他们顺着路边的山往上爬。
一路磕磕绊绊往山里跑。
路上荆棘从生,尘小禾的裙子早已被挂出了千疮百孔。
腿上手臂上应该也划破了,尘小禾忍住不喊疼。
禤苎煋借着月光看了眼自己手上被划出的血痕。
他停下脚步开始脱外袍。
又披在尘小禾身上。
“来,裹好,这样厚一些。”
“小禤哥哥,你穿的太少了……”
禤苎煋笑了,“小尘,你终于认得我了?”
第十五章,黑吃黑
不是禤郎,而是小禤哥哥,听上去还真是亲切。
尘小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叫,就是脱口而出。
“走吧。”禤苎煋把尘小禾细嫩的小手塞到袖子里去,他领着尘小禾的袖子,两个人继续走。
天亮时,两人到了一座陌生的城池。
随着人群排队进城之后,禤苎煋撞到个人。
“没长眼啊?”那人尖嘴猴腮,看人不用正眼瞧,而是到处乱瞟。
禤苎煋不理他,牵着尘小禾直接走。
“龟儿子,不看路撞死你个龟孙!”那人满口粗话,骂骂咧咧。
禤苎煋置之不理。
禤苎煋刚才看到他摸了几个人钱袋子,然后他就来了个截胡。
禤苎煋才不会傻到去跟个贼吵架,这时候以最快速度消失,让他来不及看清你的样貌才是明智之举。
禤苎煋带着尘小禾去成衣店。
两人一人买了一身粗布衣服。
一顶草帽,一块面纱。
禤苎煋又在挑担子的货郎处买了些胭脂水粉。
找了家客栈,两人住进去打算休息一天再做打算。
禤苎煋把化妆用品分给尘小禾,告诉她尽量画的不要太像自己。
“明白。”作为一个职业演员,尘小禾看过各种风格的仿妆。
禤苎煋买的散粉比尘小禾皮肤深了几个色号。
她画上之后,又在脸上画上几条假的伤疤,纵横交错,温柔淑女瞬间变罗刹。
尘小禾给自己裹上十几层腰带再穿外套,这样看起来,腰肢粗的像柱子。
纤细的胳膊腿也被宽袍大袖挡住。
尘小禾又学起了水浒中孙二娘走路的姿势。
大摇大摆从禤苎煋身边过:“老弟,交个朋友啊……”
禤苎煋坐在桌前喝杯茶润润嗓子。
“不好意思,不交朋友,在下只像跟姑娘谈恋爱……”
尘小禾:“噗!……”
“严肃点,人家不想笑。”
禤苎煋一耸肩:“在下很严肃,严肃且认真,姑娘不妨也认真考虑一下下。”
尘小禾拍拍粗腰大肚皮。
“你不嫌我胖吗?……你,不嫌我丑吗?”
禤苎煋开始一本正经说胡话:“丑好,带的出去,带的回来,搁哪哪放心。而且,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在下是要娶个正妻,自然是贤惠第一。”
尘小禾配合他接着演:“贤惠是怎么看出来的?”
“会做饭呀,姑娘,不瞒你说,吃过你做的菜,别人做的,本人都吃不下去了,所以你要对我的胃负责。”
尘小禾脸已经发热,只是粉太厚,看不出来。
“哦?你要我怎样负责?”
禤苎煋道:“当然是嫁给我,让我照顾姑娘一辈子。”
禤苎煋绅士地伸出了手。
“丑姑娘”鬼使神差般把手搭在了他的大手上。
禤苎煋手臂一收,尘小禾就带进他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禤苎煋情人眼里出西施,认为这样的尘小禾也是美的不可方物。
此时的尘小禾,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是原来模样。
这双眼睛里,漂亮到似乎装有漫天星辰。
禤苎煋看着尘小禾羞涩地闭上眼睛,他刚要一亲芳泽,就听到楼下有巨大的动静。
两人到窗边一看,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金甲经过。
第十六章,一桶金
这些人净是些武林盟主的走狗。
一个个招摇过市,踢摊子撵人。
看见路上爬着个小娃娃,还要继续塌过去,还好被个老伯连滚带爬抱走有惊无险。
“滚开滚开……好狗不挡道!”骑马的一鞭子抽在老伯背上,他一咬牙一闭眼,堪堪挨过,也不敢吱声。
禤苎煋心道,这些杂碎凭什么这么嚣张?
随意破坏公民个人财产,故意殴打辱骂他人,妨碍公共秩序,……放21世纪都得进去踩缝纫机。
尘小禾:“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
禤苎煋说:“这帮杂碎的目标,未必就是我们。”
禤苎煋一路上用树枝销毁脚印,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可辨别的痕迹。
而且这些人也没有带狗,说明他们也不是寻着气味追来的。
禤苎煋说:“我下去看看。小尘在这里等我”
“好的,小禤哥哥注意安全。”
“嗯。”禤苎煋想到了尘川穹那句话,我死不了,也不敢死,我死了有人欺负我妹妹怎么办。
禤苎煋同样不敢出事,他不放心把尘小禾一个人丢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上。
禤苎煋戴上草帽遮住脸,下了楼。
再回来时,他手上拿着一张画像。
“通缉令,他们在找这个女人。”
上面写着,这女人是武林盟主的第108个小妾,名叫嫦娥。
于昨夜逃跑,凡是提供线索的重重有赏。
抓到此人送还武林盟主的,不论生死,都奖励一桶金子。
行走的一桶金?
武林盟主大手笔啊。
禤苎煋心道,“死生不论?”
“这就等于是给这女人判了死刑。”
都知道带个活人有多麻烦,你一路上要照顾她吃喝拉撒睡,还要防止她逃跑。
相比较而言,一具尸体就要省事的多。
所以大多数接了赏金单子的猎人,都会把活人变成死尸,再把头颅割下来带去向悬赏者复命。
从画像上来看,这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眉眼低垂,看起来是个柔弱的性格。
右护法说过,要送尘小禾去当武林盟主第109位小妾,也就是说这画像上女子才刚跟盟主不久,还是个新宠。
禤苎煋说:“我刚才还顺带打听了武林盟主所在地,距离这里不过几公里路程。这座城外面还有一座海狗城,正是武林盟主的老巢。”
“一个弱女子,昨天才跑的,肯定跑不出去多远。”
“她现在大概有两种可能性,被豺狼虎豹吃了,或者是藏起来了。”
听禤苎煋的意思,大概是想找到她。
这两人现在也是被追杀的处境,他们有必要再找到另一个拖油瓶吗?
当然要找!
禤苎煋觉得明知可救而不救,跟故意杀生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如果你希望你遭到无妄之灾的时候,有人对你伸出援手,那么也请你对其他人友善一些。
凭借着已经改换容貌,这两人大大方方走上街。
你越从容大方,其他人就越不会怀疑你。禤苎煋跟尘小禾从盟主喽啰的马蹄子旁边过去也是挺胸抬头,一点都不示弱。
第十七章,寻找一桶金
城中每个告示牌儿底下都有人在指指点点。
“哎呀一桶金子呀,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呀,……”
“大浩子,二强子,三席子,快跟娘去找那小娘们。找着了你们就有钱娶媳妇儿了。”
尘小禾站在禤苎煋旁边看这这一家四口疯言疯语。
“用一个女人的生命换取荣华富贵,他们就不会觉得惭愧吗?”
禤苎煋道:“人和人的三观本就不同……”
“有些人的世界观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也正是因为他们不信因果循环,天理报应,为了实现它们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意牺牲别人,这种人才会越活越堕落。”
“他们家仨儿子娶不上媳妇,绝对不是因为没有那一桶金,而是因为道德沦丧。好人家的闺女,谁愿意嫁到这种人家去。”
禤苎煋买了一张地图,把海狗城到这座城池的路线画了几个可能性。
“最适合弱女子走的是平坦的官道。”
“但是,如果她走那条道,肯定早就已经被盟主喽啰们发现了。”
“另一条是遍布豺狼虎豹的山道,如果她会一些自保的功夫,还随身带有驱蛇药,也有可能全身而退,来到这座城池。”
“还有一条是水路,别看地方不大,有瀑布有山涧,夜晚走水路有太多不安全因素。”
尘小禾说:“我倒觉得这条水路反而更有可能。”
画像中女孩的身材婀娜匀称,让尘小禾觉得她像是个水性极好的游泳健将。
禤苎煋点头,“路上有听有人说过,她本是渔民家的女儿,被武林盟主巡游路过强抢去的。”
人都会往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走。
对于经常下水的人来说,这条水路就是最安全。
禤苎煋跟尘小禾两人撑船寻着地图走。
到达没有人际的地方,下船上岸。
禤苎煋判断,这附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有水源,又有天险可以阻断豺狼虎豹。
看见树林掩映处,有个白色的东西在晃。
尘小禾:“兔子?”
禤苎煋:“这不像是野兔,毛色纯白,看上去像是家养的宠物兔。”
小白兔蹦蹦跶跶跑了。
禤苎煋正在看周围环境,判断要往哪个方向走,这时候那兔子又跑回来了,凑近他们俩,用兔牙咬了咬尘小禾的裙摆。
尘小禾觉得它好可爱。
刚要摸摸它,这兔子就又跑了。
禤苎煋说:“这兔子挺通灵性,它只是不会说话,其实什么都懂。”
尘小禾:“我觉得它好像是让咱们跟它。”
两个人跟着兔子走。
兔子似乎生怕他们俩跟丢了,走一段就蹦跶回来叼一下尘小禾裙子,踩一下她绣花鞋,再接着蹦跶。
他们一直沿着湖水边走,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发现岸边搁浅着个人。
那人一半趴在岸上,另一半泡在水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身材是个年轻的姑娘。
禤苎煋跟尘小禾急忙跑过去,把她拖上岸之后一摸,还有微弱的呼吸。
“太好了,还活着。”
翻过来一看,她正是从海狗城中逃跑的嫦娥。
这姑娘可怜兮兮的,手臂上头上脸上都是伤。
禤苎煋看了一眼说:“除了浅层划伤,还有被人恶意殴打造成的内出血。”
第十八章,月影村
长得挺好看的姑娘半边脸都肿的没形了。
看着就觉得疼。
她娇嫩的嘴唇在破裂出血。
一边颧骨深深塌陷下去,还带有严重的淤青。
右手的手指头也缺了一根。
尘小禾拿起她那只手,用手帕帮她擦干净,生怕感染了。
禤苎煋说:“从伤口判断,是被利器切断的,新伤,不会超过三天。”
尘小禾早就听说武林盟主恶贯满盈,欺男霸女。
但真正看见他的恶行还是第一次。
“对一个女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
禤苎煋说:“有的人心里就是变态又扭曲,喜欢通过折磨别人来找乐子。”
尘小禾同情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要是让她父母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那只小白兔就在蹲在他们旁边。
抖抖兔耳朵,两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尘小禾从衣服上撕下布条来,给嫦娥包扎伤口。
没一会儿,嫦娥就疼醒了。
“你们是谁?”
小白兔蹦跶到她怀里去。
嫦娥紧紧抱住,叫了声:“小白。”
原来真的是她的宠物。
尘小禾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禤苎煋说:“武林盟主已经撒下通缉令,到处在找你,我们也在被他通缉”。
嫦娥看了眼尘小禾,花容月貌,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睛,“你是传说中的,珍珠国第一美女尘薄荷?”
尘小禾对这个花名倒没什么感觉,反正都是别人给起的。
什么江湖第一美人,当代第一才女,珍珠国千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儿……
尘小禾觉得自己一个鼻子两只眼,长得很普通,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尘小禾简单说了她的身份,她正是尘府的尘薄荷。
因为不想参加武林盟主的选妃,所以举办了一场比武招亲,打算在选妃之前嫁出去。
这一举动激怒了武林盟主,他认为尘家是在跟他对着干。
于是尘薄荷落了个被绑架被通缉的下场。
“哎!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对患难姐妹抱头痛哭了一阵。
尘小禾勉励她:“逃出来就好,自此所有的苦难都结束了。”
尘小禾觉得她比嫦娥幸运。
因为她遇见了禤苎煋这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而嫦娥只是孤身一人。
尘小禾问嫦娥,今后想去哪。
她说千辛万苦逃出来,就是想回家。
禤苎煋跟尘小禾于是打算护送她回家。
嫦娥一张脸几乎是半毁容,她对着河水照镜子,又哭了一阵。
尘小禾给她梳好发髻,又给她脸上化了个仿妆,三个人带着只兔子从这里走出去,招摇过市的时候,禤苎煋告诫嫦娥:“不要害怕,你越坦荡,别人越不会怀疑你就是行走的一桶金。”
“相反如果你畏畏缩缩像是做贼一样,就一定会吸引别人多看几眼。”
嫦娥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嫦娥说自己的家是个叫做月影村的地方,她们村世代打鱼为生。
她爹是村长,她还有个大哥。
在盟主抢人时,为了保护嫦娥,她大哥被那帮杂碎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十九章,盟主的曾经
武林盟主姓黄名二狗子,后来机缘巧合当上了盟主,觉得从小叫到大的名字有点矬,配不上他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
于是给自己改了个霸气的名字,黄二邪。
他出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柴户人家。
家里没什么手艺,只能靠山吃山,世代靠打柴为生。
母亲溅花是个家庭妇女,全家吃穿用度皆指望他爹砍柴。
属于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基本能解决饿不死,但是也吃不饱的个家境。
黄二狗子从小病恹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
长到19岁,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也不行。
没事就白天躺着睡懒觉,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赚钱养家有他爹,做家务洗衣服有他娘,全家穷得叮当响,他还是一点进取心都提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他跟着堂哥黄小五去城隍庙看美女,突然懒懒散散的人,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新目标……
他们都到了该讨媳妇的年纪,却没人愿意嫁给这样游手好闲又不务正业的人家。
他们就只能望梅止渴,没事去看个美女,再盯个独自出门的大姑娘,来个动手动脚。
能揩油就揩油,有上手就上手摸几下。
姑娘要是怂,一吓唬就能吓唬住,他们就拖到林子里或者草地里行不轨之实。
姑娘家要是报了官,他们就来个死不认账。
但是这种当时特怂的女人,之后大概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肯定是家里没底牌,又或者爹娘重男轻女,出了事也没人给她们出头。
黄小五舔着脸跟捕快说几句好话,又没有证据,就不了了之。
被迫害的姑娘不开心,也只能来个上吊自杀,而不敢报复回去。
黄二狗子跟着堂哥黄小五子干过不少龌龊事。
但是他还抱有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有个天仙一样的美女,不用强迫,主动瞧上他,对他死缠烂打,你侬我侬,然后倒贴钱财嫁给他。
给他当田螺姑娘,伺候他、伺候他全家。给他当织布养他的七仙女。
然后心有所想,目标就来了。
她是城中土豪橘家的大小姐橘小芙,如花似玉的年纪,人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黄二狗子跑城隍庙越来越勤,就是为了蹲点橘小芙。
黄小五子拍着黄二狗子脑袋瓜说:“这个别想了,看见没,身边俩丫鬟,还有四个轿夫,这娘们咱们动不得,真闹起来官府不会站咱这边儿。”
黄二狗子不死心,“万一是她主动瞧上我呢?嘿嘿……我愿意被她抢,我愿意被她强迫。”
黄小五子:“少放屁!就你这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
黄二狗子白天一睁开眼,全是橘小芙婀娜的影子,晚上睡着了,春梦也全都是橘小芙。
他除了蹲点城隍庙,还有事没事地跑到橘家附近去晃荡,有几次被橘家护院当成毛贼追着打,他还是乐此不疲,厚着脸皮接着去。
添狗的路数就一个~天道酬勤。
终于被他发现了橘小芙的秘密,她每次去城隍庙都是逢初一十五,去的都是同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