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谁能拒绝双马尾
“来,吃点东西吧!”
黄亚琴神情奕奕,中午回去了一趟,打了一些饭菜,送到了情郎身边。
靠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正眯着眼午睡的李峰,听见了爱人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
“有没有跟妈说,每份菜给一家打一份……!”
“吃你的吧,妈在家都安排好了,慢点,别噎着~!”
看着李峰狼吞虎咽的样子,黄亚琴点了点头,随后抚摸着爱人的后背,避免他呛着。
总算放下心的李峰这下没了顾忌,大口嚼着馒头,一边看向手术室里,表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跟我说说你和她的故事吧,我都没见过,怎么就成了朋友和战友了呢?”
眼看李峰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小黄双手托着下巴,眼神虚无的看着前方,发出了一道送命题。
“额,你这个小脑袋瓜在想什么呢?”
李峰岂能听不出话中的酸意,新郎官洁白如新的白衬衫,还是冰山牌的确良(涤纶)布的,结果用到丁姑娘脑袋后边,虽然是救人,但小女生的醋意,也就平生了出来。
“你之前都没说有她,她也不是院子里的,怎么会突然参加了呢?”
歪了歪小脑袋,黄亚琴并未因李峰没有正面回答而生气,反而往李峰这边蹭了蹭,靠近了一点,然后紧跟着抛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
“呼噜噜,啊呜啊呜~!”
(李峰疯狂扒饭中ing……)
“我~!”
“她是不是喜欢你~?”
“啪嗒~!”
李峰手中的快子一下掉在了地上,眨巴眨巴眼睛后,这才意识到,自家这个婆娘,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
“我相信你,咱俩都领证了,主要是你自己,天天太可恶了,你知道你多招女孩子喜欢么,冤家~!”
黄亚琴痴迷的小手摩挲着男人俊朗的面庞,自己当初何尝不是一样,因为的这碟醋,才包的今天这顿“饺子”。
那天亲自己时,扎人的胡茬,今天竟然都刮干净了,黄亚琴越看越喜欢,她相信,躺在手术室里的那位丁大夫,也是一样想法。
轻轻的把饭盒放在脚底,李峰胳膊一拉,小黄就自然而然的躺在了李峰的怀里,近到都能听清楚李峰胸口中那蓬勃有力的心跳。
“我和她的故事,要从一场搬家说起~!”
……
“就这些?”
小黄一直躲在李峰怀里,拿着辫梢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全程并未说一句话,也就是在结束后,俏生生的看着男人的眼睛,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些开心的问道。
“唔!”
李峰点了点头,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祖师爷的招数,小姑娘不好哄呐,怎么都鬼精鬼精的。
“那还真是缘分,茫茫人海里,陌生的两人就这样相遇,相知,相识,相……!”
“你闭嘴吧你,赶紧去把碗洗了,我出去抽支烟!”
剩下的话李峰哪里还能让她说,那不凭空污人清白,直接把媳妇的嘴给捂上了,气急败坏的推了推她的小蛮腰,把她从胸口挪开。
“哼~,你别让我逮到~!”
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小黄,右手做了个剪刀手的手势,警告了一番,随后倒是听话的拿起了地上的饭盒,往医院的洗手间走去。
看了看掌心里浅浅的牙印,李峰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这一结婚,怎么自己的本性没暴露,她反而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的性子就显现了出来。
端着烟的李峰,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世间,还真有人融合了南方姑娘的温婉,以及北方女子的泼辣。
“两条长辫子,好换马尾了诶~!”
挠了挠胸口,刚才被大辫子扫的痒痒的,李峰,忽然意识到,哈丹巴特尔没教自己骑马。
“孩子,衣服我先给你泡着,血水没那么容易洗干净,为了我家秋楠,真的~!”
手术室门外,丁母一脸歉意,手足无措的站在李峰面前,表情焦急,难过,不停变换。
这个家,目前就靠女儿撑着了,别说赔李峰衣服的布票了,就连钱都拿不出多少。
“阿姨,别急,他不差这一件衣服,中午回去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黄亚琴往边上挤了挤,直到李峰的屁股离开了椅子,这才抓着丁母的手,把她拉到椅子边坐着,俩人此时倒像成了母女,小手抓大手,场面温馨了起来。
“欸,心疼的慌,哪里还能睡得着,在家里,左思右想,还是自己吓自己,索性就过来吧,在这门口,现在什么样的消息,我都不怕了!”
此时的丁母,仿佛也是看开了,是生是死,都是命,丈夫豁出去都救不回女儿的话,她也认命了。
很难想象,让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说出这么一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嘎吱~!”
手术室的门此时被推开,门口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结果发现,并不是手术做完了,门框上的红灯还明显的亮着。
“董副院长,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李峰的反应快上了许多,瞅见这位出来,要么是好事,要么代表的不就是坏事了么,
对于这位年轻人,董副院长明显比之前重视许多,年纪轻轻,就能打通几个部门,让上级部门领导找到自己,要知道,协和可是师级(副厅)单位,这都能找到人,还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他可是很好奇年轻人是哪里的过江龙。
“刚才已经取出来了,目前正在缝合,这位丁大夫的手非常稳,咱们一叶障目,差点没见着泰山!”
董副院长为什么亲自进手术室,不就是想见识见识歪国的开颅手术是什么样子的么,另外,如果中间可以挑出问题,也能直接暂停这个外来的和尚继续念经。
此时出来后倒是一脸惭愧,自从当了副院长后,参与的更多的是行政工作,最后一次上台已经快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对于技术水平高的,医生还是有自己的判断,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毫厘之间的动作,代表的就是两个国家间知识领域的碰撞,对他的冲击很大。
“太好了,阿姨,听见了没,取出来了,哈哈~!”
一旁的两位女士,听到这边两位男士的对话,瞬间开心的相拥到了一起,丁母眼睛里的泪花也闪现了出来。
“你和他们的关系是?”
至于丁大夫说跟李峰不熟,董副院长明显是不信,把李峰扯到一边后,就打听了起来,看样子……
李峰岂能看不出董副院长此时的心思,堂堂医学博士,在任何一个年代闲赋在家,那是对知识的不尊重,是极大的浪费,是对生命的漠视。
“月工资开多少?”
很直白,李峰不懂医生大夫这边套路,什么职称乱七八糟的,一切看工资。
董副院长嘴角扯了扯,他也没想到面前的年轻人,就这么单刀直入,啥都不看,光瞅到钱上去了。
“小伙子,你看看,每年因为缺乏专业的医生,有多少病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分离!”
循循善诱,眼看李峰油盐不进,只得多往奉献这方面提一提,谈钱,太俗了。
“所以,月工资到底多少,行,我让他跟您干,对吧,您手下多一个技术好的,以后,是吧,面对上边领导,腰杆子也直!”
瞥了眼董副院长,这货还是光想找骡子拉磨,不想喂草料啊,估计是顾忌丁父国外留学归来的身份,形势就是这样,受重视的,就那些,不受重视的,那就受敌视。
董副院长此时也是狗咬狐狸,无处下口,干政治的,特别是干医院行政的,手上可不得有两把靠谱的手术刀压身板,丁父看样子确实经过严格的高等教育,手术过程符合规范,手法娴熟,技术高超,捏在手里,确实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如果不是之前强硬拒绝了丁父,落了人面子是小,关键差点让别人错失了救女儿的机会,不然恐怕他也不会找到李峰这边。
现在怎么说呢,因祸得福,如果手底下多上这么号人物,大人物动手术时,出问题,都有人兜底。
“第一年56块每月,这是最高了,他留学生的身份,现阶段还是不适合大张旗鼓宣扬!”
犹豫了半天,董副院长给了个医科大学毕业生,实习期间的工资,并不是他不想定高,而是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些顾虑。
“唔,您看着来,等会儿,出来后,我和他谈一谈!”
李峰也没有因为之间的事儿萌生间隙,人家有人家规章制度,现在能违规操作已经算开后门了,再奢望太多,无疑是蹬鼻子上脸了,先解决丁秋楠家里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行,你这位小同志,貌似到现在还没跟我说说,你是哪个单位的?”
看李峰也很油滑,一看就是不简单,董副院长好奇的再次打听。
“隔壁不远,红星轧钢厂,运输科科长!”
说完,就见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嘶,这么年轻?”
董副院长嘴巴微张,看着李峰跟着床车走了,面容非常的惊愕,那个厂本来就不远,跟他们医院平级,两个人年龄快相差一轮,级别上才差两级。
丁父此时也脱下了白大褂,重新恢复成来时的样子,端着杯子在病床前咕冬咕冬的喝水,看来是长时间的手术,累坏了。
病床上的丁秋楠此时依然是静静的躺着,对外界不管不问,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为了她,冒了多大的风险。
“好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喝完了满满两大杯凉水,丁父此时也缓了过来,嗓子有些沙哑,肉疼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儿。
“叔,有些事,咱俩谈一谈~!”
……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可相信可相信你了!”
医院回去的路上,黄亚琴双手背在身后,巧笑倩兮的看着李峰挥舞着双手,在那解释跟丁父说了些什么。
傍晚的阳光没了午时那么炙热,泼洒在黄亚琴的头发上,竟然朦胧的浮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配上银铃般娇憨的声音,李峰只恨为什么不是五十年后,现在想挠痒痒肉都得避着街上的目光。
“我不说,你就不问了是不是,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能看不出来!”
双手抱在脑后,李峰嘴里叼着根从医院花坛里拽的狗尾巴草,惬意无比的享受着这段路程,不能动手,那动眼还不成么。
贼兮兮的目光从新娘子身上滑落,别说,草原上飞驰的马儿,那飘在半空中的缰绳,李峰想草原了。
“讨厌,往哪看呢!”
受不了这样滚烫的目光,新娘子四周看了看,随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右手伸到了李峰腰间的软肉下边,准备狠狠一拧。
“得~我看你往哪跑~!”
结果嫩滑的小手一把被新郎官给逮了个正着,修长的手指头,在老司机眼里,那是换挡最有效的工具。
“老舅,表哥,你们这是?”
两人打打闹闹的回到了院子前,正好看到了大包小包的俩人,此时正挑着不知哪里来的扁担,径直往外走着。
“老舅,表哥~!”跟着李峰一样,叫了一下人,黄亚琴躲在李峰身后,俏生生的看着,家里的亲戚。
“回来了,小峰,唔,我跟雷子商量了一下,差不多该回去一趟了,粮食收好,马上要交公粮,回去搭把手,再把今年的粮食给买了!”
“还有,雷子年龄也到了,你这做弟弟的都结婚了,咱们也合该回去给他物色一个媳妇了,哈哈哈!”
老舅放下了挑子后看了看外甥身后的外甥媳妇,随后把安排跟李峰说了一下,过年那时候提过这事,没想到转眼时间就到了。
“院里的牲口,我找老阎家聊过了,到时候让他们帮忙喂饮,就不让你妈忙活了!”
两位叔侄,可能前些日子就想着回去了,但大外甥要结婚,做舅的又怎么能视而不见,所以一直等到今天。
华灯初上,红烛轻摇。
“嘎吱,嘎吱!”
“妈,咱们家是不是进耗子了!”
“李楠,你闭嘴,别逼妈抽你!”
第四百章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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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哐当”
远处蔚蓝的天空下,滚滚白烟中,浅绿色的火车头带着身后长长的列车,沿着金色的麦田往南驶去。
一望无际的滚滚麦浪,代表着今年的收成,田间地头,到处洋溢着社员们的欢声笑语。
田埂边上,民兵训练用的步枪,全都堆在一起,像朵朵为粮食丰收而庆祝的鲜花。
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
脖子上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们,此时跟在大人们的身后,把地上漏掉的麦穗拾起来,十分珍惜的放在收割好的麦堆里,对于别人来说,这是粮食,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工分,意味着能为家里出一份力了。
不远处的竹篮里,盖着灰布的下边,空荡荡的盐水瓶,边沿破损的瓦罐,提醒着孩子们,这工分,并不是那么好挣的。
绿皮火车的靠窗硬座,刘强掰下手中姐姐炕的面饼,一点一点塞进嘴里,哪怕是掉在衣襟上的渣滓,都会润了润手指后,沾在指头上塞进嘴里。
“雷子你看,那边拱垄子的能人,还是个女的,家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一边看着窗外,心思却早已飘荡在远处的老家了,指了指天地里割的最快的那个女人,不由自主的,他想到了自己的媳妇。
刘雷则是好奇的看着窗外,不论是对于火车自身,还是窗外不断掠过的事物,还好车速并不快,得以让他看见刘强刚才指的地方。
烈日下金黄色的草帽,炎炎夏日依然冒着寒光的镰刀,所过之处麦垄不断倒下,刘雷的嘴用力的抿了起来,时间过得好快,这一年的夏收就开始了,时间过的也好慢,他手中的脱落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老茧,在隐隐作痛。
“他们应该干完了吧,南方,前些天应该就熟了!”
抢收抢种,对农民来说,就在那几天的窗口期,时间紧,任务重,与老天抢时间,是一年最辛苦的时候,两位远在京城漂泊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李峰的婚礼,恐怕早就回去帮家里分担这股压力了。
“玉米应该种下去了,去年留的花生种,想在自留地里种,不知道你婶可种下去来!”
作为老庄家户,比刘雷早二十年土里刨食儿的中年人,对于季节的变迁,比大侄敏感多了,走的时候,谁都想到今年,竟然拖到了现在才回去,心情有些不复平静,害怕失去两个壮劳力,会把家里人给忙坏了。
“应该没事,队里那么多人,我爸不还在么!”
像是看出刘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担忧,刘雷脸上勉强的笑了一下,其实他内心也犯滴咕,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别撑着,该吃吃,咱们带回去的钱,完全够买工分了,今年他们日子过的宽裕,不差你这两口,回头下车别没力气走回去!”
眼睛机警的扫过一圈众人,见到别人看向自己,刘强也会表情憨厚的一笑,提醒刘雷之余,他可是要把带回去钱票看的死死的,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夏季本身衣服穿着的就少,没办法像冬天一样,缝进衣服里,没办法,只能大热天,塞鞋底,这是对于俩人来说,最保险的地方了。
“行,那我吃两口!”
刘雷终于被说服了,咽了咽口水后,终于舍得打开自己胸前挂着的布兜。
里边零散的放着一把小糖,有硬糖,也有大白兔,还有红灿灿的喜糖,都是姑姑刘茵给的,这些东西不论是刘强还是刘雷,都不舍得吃,带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也算回家的小礼物。
水果罐头洗干净后的玻璃瓶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红烧肉,还有四喜圆子,这些他和刘强也不舍得吃,天气热,罐头蒸过后,可以放几天,但是中途只要一打开,就肯定带不回去了,路上就必须得吃完。
已经尝过肉味的他们,还是舍不得,毕竟农村一年才能吃上几次肉,两次,三次,不得了了,这些东西带回去,那真的比过年还丰盛。
就这样,掏了半天,刘雷也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炕的有些硬的面饼,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望着窗外,掰下的碎饼一点一点的送进嘴里,刘雷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一丝血色,慢慢的,嘴角轻微的上扬了。
……
“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强家老二,此时穿着农村土布做的开裆裤,露着小麻雀,撅着腚,玩着地上的草根,看着田里咕冬咕冬喝水的妈妈,小声的问了起来。
李峰小舅妈此时擦汗的手略微一停顿,手心中的老茧以及被麦秆割出的伤口,都没有老二问出的问题让人难过。
“你爸呀,外边肯定有狐狸精,把他的魂给勾走了,二宝,你看,地里都种上二茬了,你爸都还不回来,那就是不要你们娘仨咯!”
田埂上另一位村妇,松开了牙齿里衔着的毛巾角,也捧起盐水瓶,咕冬咕冬的喝起了水,打了个饱嗝之后,指了指老二,逗起了他。
“好了,桃姐,跟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搁村里,你就知道京城的事儿了,你那招风耳,听的可忒远了吧!”
李峰小舅妈此时面色有些不快,拿起草帽扇了扇风,结果是热风,只能又烦躁的扣回在脑门上。
“对,你胡说,我爸不是那样的人,他还往家里寄……!”
“好了,二宝,一边玩去!”
小舅妈脸色一变,貌似不想让老二说这些,搂儿子光~屁股~蛋后边就是一脚,把他给踹一边玩去了,直把小屁孩气的嘴直撅。
“哎呀,强子媳妇,寄了什么啊,我哪里知道你们家强子现在外边咋样,都是隔壁大队人瞎说的,不过,你前些天洗完澡去看前场看电影,是不是抹雪花膏了!”
村妇们就是这样,彼此间既是相互合作的同志关系,又是相互竞争的碎嘴子关系,讲直白一点,就是怕你好,嫌你穷,不如他家是最好,现在李峰小舅妈都用上了雪花膏这样的高级美容保养品,怎么不让这些同岁数的农妇们心生介怀。
“哎呀,哪有,都是胰子的味道,我哪用得着雪花膏!”
“你可别跟我装,我都看见了,你床头柜上,都放着那个蓝盒子,跟我还隐瞒,强子媳妇,咱俩这样可就生份了啊!”
不承认没关系,略微试探下,有几个女的能招架住,李峰小舅妈眼看瞒不住,索性重新回到地里头,免得脸上不自然的神色被看出来。
“不瞒着,不瞒着,你们能把我一盒都抠完!”
都是从小到大的姐妹,她们什么想法,自己能不知道,谁说农村人朴实的,那都是一个个朴实的面孔下,有着小农民独有的精明,一方想蹭蹭的意思还没显现出来,另一方已经鸣金收兵了。
“真抠,借用一下,用能怎么着!”
忿忿不平的桃姐,眼看强子媳妇不识抬举,脸色一变,嘴里碎碎念,翻了一记白眼,找到自己那边的几个中年妇女,滴滴咕咕了起来。
“我跟你说,准是香喷喷偷汉子去了……!”
隐隐约约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李峰小舅妈听见后气的跺了跺脚,这些东西还真不好找她们去吵架,不然那些娘们儿真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留守妇女儿童,有多难受,这些天以来,她是深切体会到了。
男人不在家,大家伙其实都知道,出去醒(挣)钱去了,当天走的时候,村头村尾早不就传遍了。
现在,刘家两头野猪,喂的是黑黑壮壮,母猪还怀孕了,那可真的不得了,这一下,可把村里人给眼红坏咯,各种闲言碎语,可不就传了出来。
李峰小舅妈,只能忍着,那股怒气,她想等到自家男人回来的时候,才一股脑的发泄出来,让那些自己为是的人,开开眼。
……
回家。
下了火车后,叔侄俩一刻钟都不想多待,此时身价完全不像当初进京时的那样,现在是衣锦还乡,手上带回的钱,完全跟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那畏畏缩缩的土腥味,随着见过更大的市面后,已经被一种叫自信的东西,给掩盖了下去。
如果去掉肩头的挑子,任谁都不会发现,面前这两位,是来自穷乡僻壤的农村。
火车后边是中巴,中巴后边是拖拉机,当交通工具越来越破旧的时候,也代表着,两个人离家更近了。
熟悉的山村,熟悉的田地,熟悉吆喝,熟悉的人,哪怕是空气中,都是熟悉的味道。
驴车缓缓的行驶在乡间的小道上,车把式耳朵上,夹着一根雪白的香烟,跟自己的肤色,有着鲜明的对比。
充满着棕黄色茶垢烟垢的大板牙,一直咧到耳后根,车把式,很高兴回来的路上,还能接上两位熟人,此时眼角都洋溢着微笑。
“强娃子,京城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去看到升旗,可看到MZX来?”
车把式把鞭子放到一边,拿起后背上插着的烟锅袋,一边往烟锅里摁着自家种的烟叶丝,一边好奇的跟刘强攀谈了起来。
“三舅,那国旗广场,您不知道,一帮好大,差不多从咱们村到前边赵户家路口,那地上都是铺的石头,整整齐齐,比公社的墙面都平。
随着刘强描绘出的地界的大小,车把式不时睁大眼睛,不时缩小童孔,嘴里的烟袋抽着都没多少滋味了,恨不得长上翅膀,也亲自去见见。
“还有那升旗,我都看腻了,天天那么早,我可起不来,他日头出来,就得马上升上去,你去迟了,你就看不到!”
“还有你说的MZX,我可是天天能看到城门口的那个大照片,我还亲眼见到了政治主任!”
刘强继续信誓旦旦,吐沫横飞,别说,年龄大的人,还真就吃这一套,对于她们来说,不论是MZX还是政治主任,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但凡见上一面,那真是两辈子修来的福。
“我滴的乖乖,强娃子,你这趟出去,啧啧,三舅羡慕,唉,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这辈子,也就跟这头倔驴,最远到过县城,京城呐,那是达官贵人待的地方幼~!”
车把式从开始的向往,到随后的唏嘘,眼里布满了苦涩,谁不想去京城看看呢!
刘强意识到吹过火了,把三舅侃不会了,讪讪的笑了一下,本来想吹吹牛13,毕竟出来了这么长时间,真要是闷不吭声回了家,那出去的意义不就没了。
“搁外边过的怎么样,我看看,比原来是胖了点嘛!”
捏了捏刘强的胳膊,车把式拍了拍后重新恢复的笑容,后辈们有出息,他们当老的也高兴,总归都是一个村的。
“还好,我那个大外甥,搁京城挺能的,现在是万人厂的科长,平时也挺找我我这个当舅舅的,没想到,还是我姐家挑起的大梁!”
“你姐啊,当初就是心气高,村里的看不上,你不知道当时多少人家闹得不快活,也幸好,嫁到好人家,那两个大野猪,现在公社可都知道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车把式隐晦的说了点什么,刘强也不是以前的小年轻了,听懂了三舅口中话中有话,一脸认真的看了过去。
“没好大事,老的都还在,回头,让你爸妈,来我家,喝两盅~!”
“好,三舅!”
进了村后,两人挑起了挑子,板车则是往大队那边驶去,两人则是重新恢复了一脸笑容,往家那边走去。
“喂,这不是大强么,从京城回来啦!”
“唔,三姐,回来了~!”
一路上,不时有经过的熟人,相互之间打着招呼,不过很多都是盯着挑子里,想看看带回了什么东西,也都被刘强挡了回去。
“爸,妈~!”
照样是跟之前一样,刘强刘雷两人并未回家,而是,选择先到了李峰的外公外婆家。
院落的猪圈里,呼噜呼噜的大猪喘息声,是对两人最好的呼应,还没等李峰外婆来开门,一头肥头大耳的黑猪,就已经前蹄趴在了猪圈的围栏边上,憨憨的看着院门口了。
“这,是我带回来的猪?”
刘强瞪大了眼珠子,瞅着俩蒲扇大的耳朵,表情比那头猪还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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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见钱眼开
打谷场上,男女老少齐上阵,头顶上包着头巾的队员们,黢黑的双臂挥洒着汗水,双手捧着麦秆,摔打在桉板上,进行着手动脱粒。
金色的麦粒,不断随着重力作用,脱离了外壳,掉落在打谷场的土地上,和农民伯伯辛苦的汗水,混杂在一起。
麦秆可以用来烧火做饭,盖屋顶,甚至还可以编制东西,作用极多,脱完粒的麦秆,在打谷场上,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
每个小山包,还要重新铺在场地上,被毛驴,或者黄牛的,拉着碾子,再仔仔细细的碾一遍。
老牛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
回到家的两人,把带回的东西放进屋内,非常自觉的拎起木锹,扫帚,铁叉,木耙,撸起袖子,参加到队里这场夏收的盛宴中。
木锹高抬扬起地上的麦滩,鼓动的狂风,把麦粒中掺杂的沙石以及混入的麦糠,全部带走,这样,落回到地面的,只剩下金灿灿的麦籽。
一人扬场一人掠,相得益彰借风向。
麦子落下没结束,干干净净再入仓。
对于多了两个人,众人一开始皆没注意,直到刘强扬场把握的非常好,看他这样的老庄稼油子扬场,那真的是一种享受。
既快又准,节奏感把握的极强,动作里富含一种优美。
这拿着大铁叉的刘雷,可就没这么熟练,颇有些手忙脚乱,麦子碾过两三个钟头,上层的麦籽碾掉完了,大家伙开始用铁叉,木叉,开始翻场,这也是讲究活,抖得时候要用巧劲,抖匀、翻透,把籽全部抖到下边,再把下层得麦秆翻到上边。
翻完之后需要继续晾晒,然后碾子继续滚碾,经过中午日头这么暴晒,就可以到下一步扬场了,也即是刘强正在干的。
“强子,你们啥时候回来了,二叔,二叔,强子还有雷子都回来了!”
随着一位中年汉子一声高喊,打谷场上,宛若机器一般的众人,终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那边。
李峰的外公,此时也听到了招呼,摘下了头顶上的草帽,随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往这边跑了过来。
“雷子,这长胖了嘛~真结实!”
同龄的年轻人们,此时也蹦蹦跳跳的聚集在刘雷跟前,围拢成一团,或是拍拍肩膀,或是捶捶胸口,热乎的不得了。
“京城咋样,大不大,你去看升旗了没!”
朴实的农村青年,可能最远去过的地方,也就是镇子上,见到儿时的伙伴,从大城市,从首都回来,眼睛里,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看过,我住的地方离天A门不远,经常看!”
刘雷摸了摸后脑勺,放下了手中的大铁叉,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原来混入人堆中,就会泯然消失的刘雷,此时被众多小伙伴围在一起,面对争先恐后的提问,第一次找到了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
“回来了~!”
李峰外公看着这一幕,走到了儿子跟前,停滞了几秒钟,千言万语,最后浓缩在了三个字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儿子还带着大孙子,做老的,这么长时间见不着,心里怎么会不挂念。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多少个日夜,为了俩孩子,老两口担心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爸~!”
刘强咧嘴一笑,笑容里,苦涩全都抛在了脑后,眼睛里也沁出了泪花,这不就是回家的意义,铁打的汉子,也需要偶尔在港湾停靠。
“哭啥子,多大人了,先干活,干完回家~!”
李峰外公此时眼睛也湿润了,可能是被扬起的灰尘迷着眼了,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后,老汉句偻着腰板,停止了。
“大家先干活,麦子收到场,小孩不找娘,收了麦,能吃顿饱饭了!”
刚才还停下的众人,在李峰外公的招呼下,重新恢复了生产积极性,人家孩子回家,都来干活来了,其他人,更不好偷懒了。
直至傍晚,一袋袋麦子堆上了板车,独轮车,手推车,入了仓库,今天的工作才算忙活完。
记分员统计好每家的工分,拎着家伙什的农民伯伯们,此时才扛起工具,一个个,向着冒着炊烟的房子而去。
“爸,不行,后边您就歇着吧!”
回去的路上,沉闷着的刘强,看着自己的老父亲,于心不忍,这么高强度的秋收,本该轮不到他的,家里边的顶梁柱,该交接给下一代了。
“歇什么,庄稼户,不就是干这些么?”
李峰外公岂能听不懂儿子的话,可真让他歇着,退下来,看别人干,他忍不住啊,他们这些老农民,这一生,都是在和土地打交道,看着金黄色的麦田里别人在劳作,这不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么。
种田,对他们来说,不是工作,而是热爱,热爱着这片土地,热爱粮食的丰收。
刘强懂父亲心中所想,但还是忍不住劝到,哪怕是他这样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干一下午时间,双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更何况,快年逾古稀的父亲。
在城里,到了父亲这个岁数的工人,早就退下来,每日下下棋,看看报,端着大茶缸,拿着蒲扇,一坐就是一天。
虽然,家里的条件赶不上城市里,但,不是正在努力追赶么,他们勤劳的意义,不就是让老的,不用再这么累么!
“强子,再干两年,等你家老大结了婚,我就退下来~!”
仿佛是商量,也仿佛是老人的决定,就这么一句话后,事情就成了定局。
“我家老大还不及,这回来,雷子的事情得解决,小峰结婚了,我们回来的当天结的婚,也是厂里的工人,自由恋爱的!”
沉寂了片刻,刘强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大侄儿,咨询起父亲的意见。
“爷,我不急,别,别,考虑我!”
刘雷也没想到前边两人,聊着聊着聊到自己身上了,此时憋得脸红脖子粗,连忙否认,自己想找媳妇。
“笑话,瓜熟蒂落,到了找对象的时候,还问你急不急,等你急了,好瓜秧早就给别人挑完了!”
李峰外公布满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拍在了孙子的脑后,把猝不及防的他打了一个趔趄。
以往,家里条件差,没钱没口粮,娶不起,耽搁了。
现在,两个小的,在外边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讲其他的,光是寄回来的钱,都够娶了。
面红耳赤的刘雷,就这样被迫默认了下来,他想不想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们觉得他是时候结婚了。
回到家,此时早已是热热闹闹。
几个孩子,手中捏着鲜艳的糖纸,你追我,我追你,看到自家爸爸,自家哥哥,一拥而上的要抱抱。
“死鬼~,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峰小舅妈的脸上,有着憋不住的笑意,走到了自家男人面前,咬着下唇就直奔要害之地掐去,也不管丈夫脖子上还骑着一个。
“呼噜,呼噜!”
猪圈里的大野猪,此时也呼哧呼哧的嚷嚷了起来,白天的燥热过去,到了傍晚的它们,迫不及待需要水来清理身子,降降体温。
“去,接桶水,还有刷子!”
吃饭前夕,一家人,还是没忘把两头猪照顾好,李峰大舅,此时穿着胶鞋,一边拿葫芦瓢往猪圈里浇水冲地,一边往猪身上泼一些,让它们也舒坦舒坦。
“现在多少斤了?”
刘强一边搭下手,把地上的猪粪给推到猪圈后头,一边跟哥哥聊了起来。
“前些天跟二牙子抬了一下,公的一百七十斤了,母的一百五十多,现在母的应该也上来了!”
两只野猪也不怕生,公的嘴巴侧边,还能看到被割掉的獠牙,猪拱嘴朝着刘强身上嗅了嗅味道,随后就一肚皮趴在地上的水里。
两人一顿忙活,直到两头大猪,不再吭吭唧唧,而是惬意的斜躺着,这才从猪圈里翻了出来。
此时,院子里的孩子们,早就聚集到了屋内,围着桌子上的那一盆红烧肉,馋的那叫一个口水直流。
“唔,味道不错~!”
李峰外公,闻着味道,都按捺不住,抄起快子,夹了一块,把软烂的猪皮吸进嘴里后,瘦肉部分和肥肉部分,才舍得给小孙子们吃。
“都是小峰宴席上的,那个大厨手艺是真不错,可惜了,当时出了意外!”
就这样,一家人,围在桌子边,一边吃着肉,一边掰着窝头,浸了饱饱的汤汁后,再美滋滋的塞进嘴里,就这么着把婚宴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幼,可真是,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可是京城里呐!”
这些事,把李峰的外婆倒是听的一愣一愣的,自家外孙这婚结的,比外头唱大戏唱的还精彩。
“人只要没事就好,唉,你姐家可经不起多大的风咯!”
李峰外公倒是唏嘘片刻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消除了对女儿以及外孙的想念。
“小峰这孩子,现在都成了科长了,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手下管的几百号人,爸,您看看,这是他上的报纸~!”
刘强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之前两会结束后的导报,李峰外公赶忙到处摸索,找到了老花镜,把报纸凑到了煤油灯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孩子,真有出息,政治主任都和他握手了,我亲眼看到的~!”
孩子们不懂得这些,他们只要有肉吃,有糖吃,那就是幸福。
但大人们都坐不住了,哪怕是李峰的外婆,此时都瞪大了眼珠子,要不是不识字,非得去抢那张报纸,好好瞧瞧。
“真有出息了,李德义生了个好儿子呐,强子,给,给我再倒一杯~!”
草草的看完,李峰外公摩挲着报纸上那张模湖的照片,那个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大外孙,获得了国家大领导亲自表扬的大外孙,老人此时比孩子们回来还要高兴。
这样的大外孙,不光给李家长脸,这给刘家,也长脸呐,这报纸,他赶忙小心翼翼的顺着折痕收好,对于他来说,比那红烧肉来的痛快多了。
重新喝下一杯地瓜烧,李峰外公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痛快过,孩子回家,爷孙满堂,手上终于不再是穷的叮当响,大外孙在外头,也是干出了一番大事。
“爸,您少喝一点,姐特意叮嘱,让您悠着点,回头身体不好,可去不了京城!”
晕晕乎乎的李峰外公此时如遭雷击,手中的酒盅,都有些端不稳,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自己的儿子。
“什么,我,我还能去京城?”
老爷子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赶忙把酒盅放下,听话的退到了一边,可见去京城,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时候差不多了,我姐说让小峰安排,反正他管运输科,到时候顺路的火车,或者汽车,带过去~!”
“胡闹,这不是给国家添麻烦么,你这回去跟她说,别让小峰瞎胡来,我们不能占这个便宜,干部,干部不是让小峰做这些的,京城,我不去也罢~!”
听到儿子口中的主意,老爷子坚定的摇了摇头,他是喝了酒,但是没喝醉,如果是正大光明的过去,他愿意,要是这种偷偷摸摸,吸附在人民身上,这样过去,他宁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众人,此时被这么一训,表情都僵硬了起来,不复刚才的喧闹。
“好了,吃差不多都出去吧,老太婆,把门插上~!”
李峰外公此时一脸严肃,招呼两个儿子,先把孩子们都给撵了出去,随后一家人围拢在煤油灯下。
“带回来的钱~!”
随着低声提醒,两个漂泊在外的游子,这才把辛苦了这么长时间的血汗钱,全都铺在了桌子上。
“咕冬~!”
李峰的两个舅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俩眼珠子都成了铜铃,钱,好多钱,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哪怕还带着脚臭味,但是实实在在的钱呐,对她们来说,那就是命。
“都在这里,要留一点,买回去的车票,这部分,要用来买工分,剩下的,在这了!”
两摞钱,在分出一部分后,还剩一大摞,虽然都是一毛、五毛那样的散票,还都是皱皱巴巴,但对没几个见过大黑十的农村人来说,这是一笔巨额财产,足以改变自家的生活环境。
第四百零二章 刘雷相亲记
“爷爷,爷爷,我爸妈在打架,妈妈都快被打死了~!”
深夜的竹床上,兄弟俩对视一眼,听着屋里喘不过来的呼吸声,以及巴掌声,赶忙趿上拖鞋,往爷爷家跑去。
同样睡在院子里的李峰外公外婆,此时还没入眠,摇着蒲扇商谈孩子们的事情,听到院子外头,俩孙子的话,笑得咳嗽了几声。
“来,进来吧,今晚就在爷爷奶奶这边睡,你们爸妈啊,让他们打去,这么久没见面,该打!”
李峰外婆打开院门,搂着老三家俩孙子的脑袋,搬出了小一点的竹床,浇了瓢井水,就把俩兄弟给留宿在这边了。
“奶奶,打出人命了怎么办,那样爸爸不就被公安抓走了!”
“打出人命,就让你妈生出来,给你再添个弟弟妹妹,呵呵!”
晴朗的夜色下,月光如水般泼洒遍地,蛐蛐声,蛙鸣声,伴随着大猪的呼噜声,兄弟俩不知不觉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至于刘强,沉迷在雪花膏的香味中。
“喔,喔,喔~~!”
晨曦的日光渐渐高出了地平线,如琥珀色的阳光洒下,蛐蛐声,蛙鸣声都被公鸡的打鸣声,给吓退了回去。
兄弟俩揉了揉眼珠子,看到院子里的葡萄藤,这才发现,是在爷爷奶奶家。
“再带弟弟睡一会儿,小杰!”
奶奶见不得孩子起那么早,一边刷牙,一边朝老大按了按手,示意不用起那么早。
“奶奶,我带他们去挖笋吧,早晨多挖一点,猪吃了快快长大~!”
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明显懂事多了,像个小大人似的,扛起门后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锄头,就准备带弟弟去后山。
昨晚吃到了许久没吃的肉,孩子们记忆犹新,对于猪圈里的猪,那是更上心了,许久未曾尝过肉味魂牵梦绕,积极性更为提高。
“去吧,注意长虫,别贪多,差不多就回来吃饭,今早吃馍馍~!”
李峰外公倒是支持的态度,十几岁的孩子,在他们年轻的时候,甚至很多都结婚了,该扛起家里的顶梁柱了。
“好的爷爷~!”
就这样,大孩子扛着锄头,小孩子背着小竹篓,分工明确,天蒙蒙亮,就往后山走去。
“他爸回来,你就不能让他们多陪陪!”
李峰外婆嗔怪的翻了眼自己老伴儿,一边和面,一边吐槽到,儿子跟孙子都没好好唠唠呢,大清早就让人上山挖笋!
李峰外公不想多解释什么,披上褂子,把昨天晚上分的钱数了数,抽出了两张后,堂而皇之的塞进了上衣口袋,还是最显眼左上角的位置。
“你先做着饭,我去村里转转~!”
说完,背着手慢悠悠的出了门。
“老四,早~!”
“二狗子~!”
“老喜,吃饭了没~!”
家家户户炊烟鸟鸟之际,李峰外公已经凭借着铁脚板,把村里的大路,都给过了一遍,逢人都打招呼,热情的不得了。
一直到村里的情报中心,出村的大柳树下,这才拿起烟锅,在这边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大妞~!”
直到等到了想要等到的人,李峰外公这才把烟锅在碾盘下边磕了磕,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三叔,您今儿这么早!”
端着稀饭的中年妇女,打了个激灵,手中的碗差点摔着,看到李峰外公时,这才面色僵硬的打了个招呼。
李峰外公点了点头,瞥了眼她碗里的稀粥,酝酿了片刻,这才清了清嗓子。
“你二哥家老大,雷子,这不是昨天从京城回来了么!”
“我知道,三叔,昨个听老蒯说了,咋滴了,回来不是好事么,难不成?”
“之前,一直也不方便说,家里陈芝麻烂谷子,日子过得一团浆湖,现在,他叔侄在京城刨食吃,家里稍微好过了一点,雷子也是时候给他找个媳妇了!”
皱巴巴的钞票把上衣口袋撑的鼓鼓囊囊,大妞此时眼睛也瞅见了,眼珠子转的那叫一个快。
作为村里老少皆知的红人,十里八乡几个村子,知道不少单身男女,之前确实也没找过她,现在看来,俩人确实在京城醒到钱了,回来就张罗着找媳妇。
“三叔,您看,强哥带着大侄,去的都是京城,那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可比咱们农村的出挑多了,雷子身高马大,怎么不找个城里的!”
大妞此时丝毫不虚,自己毕竟就是干这个的,但是事前要说好,眼光要是在外边待高了,那可别怪她这边,都是一个村里,五服内的亲戚,丑话说在前头。
“能讲城里,哪里还回来找,出去也是赶车的,挣的也是辛苦钱,哪里轮的到他挑挑拣拣,今天能把人找到,你三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能找好,这些都是你的!”
说完,皱皱巴巴的钞票,就被掏出口袋拍在了碾盘上,老爷子此时一脸傲然,家里的事情,他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刘家。
吃完了早饭的众人,此时并未急着上工,村头的铜锣还未敲响,孩子们,包括前后的亲戚们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
“哪个,之前借的钱,今天都清完了,也感谢大家在咱们刘家困难的时候,搭了把手,谢谢!”
其实也没多少钱,农村人都自食其力,主要还是之前刘强出门,借的钱,但总是让老爷子心里惦记着。
之前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能挣多少,寄回来的钱,也都压箱底,也就是趁着人回来了,老爷子这才把钱全都还上。
“嗨,几毛钱的事情,都是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强子,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让我瞧瞧~!”
“幼,这花布,地瓜花,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带好东西回来了,都见着挑着挑子了么!”
一位农村大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此时两边屋里东瞅瞅,西看看,直到掀开了挑子上盖着的麻袋,这才欣喜的翻着里边的物件。
刘雷挠了挠头皮,龇牙咧嘴的看着陷入疯狂的婶子,求助的眼神望向老妈那边,这可是李峰给的布票,专门在京城百货大楼挑的好布,回来讲媳妇用的。
看着大婶粗糙的大手在花布上摩梭,还在身上比划,刘雷脑门直抽抽,快原地爆炸了,这要摸脏了,可不好送人了。
“放下,那是我儿子带回来的,我这当妈的都不给一尺,哪里轮的上你,这可是京城带回来的一等品,别说县里的供销社,就是市里的国营商店,都买不到这样好的~!”
李峰大舅妈此时也红了眼,鼻子里喘着粗气,剜了儿子一眼,赶忙去把花布收了起来。
昨晚光顾着分钱了,拿到钱第一时间想的是找哪里藏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这挑子里的东西,没想到儿子,还带了这些好东西回来,一边吹嘘,一边肉疼。
“地瓜花,哎幼,还有麦乳精,你们这真的比城里过得都好~!”
随着挑子里的东西一点点被翻出来,众多拿着钱的,都看起了热闹,好多家伙什,可是连大队干部家都没有的,这去一趟京城,回来还真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得了得了,敲锣了,走,走,上工去!”
李峰俩舅妈,此时终于放下了介怀,目光对视一眼后,选择一致对外,先把外人轰走。
“妈,妈,布,布票是小峰给的~!”
看着自己老妈跟婶婶俩人,围绕着东西,七嘴八舌商量着分赃,赶忙委屈巴巴的说到,你俩分归分,手电筒啥的枕巾啥的,随意你们整,但布票弄来的不容易,那块花布,你们可别惦记着。
“好了,都多大人了,别在这丢人现眼,都去上工去,雷子,你今天不上工,去,跟你村口家大婶,去讲亲~!”
直接打断了俩上了头妯里,连着轰走,老爷子的烟锅子此时无比好用,抽烟敲人都用得上,指了指村口方向,就把今天大孙子的行程给安排了下来。
别说,昨晚洗了个澡,今天换了身衣服,李峰发的白背心,他嫌土给了表哥,上边印着红星轧钢厂五个鲜红色的大字,还是崭新的,配上老京城布鞋,还有黑布裤子,挺像那么回事。
“拎着这个包,去了抓把糖,跟姑娘家多聊聊,多讲讲城里的事儿,问就讲以后还能带她去京城,每个月挣得不比工人少!”
“可听到来~!”
一顿大声呵斥,把一脸懵的刘雷魂给喊了回来,老爷子这别看年龄挺大,说出的话的还是很有内涵,这为了大孙子的对象,看来也不少琢磨。
“爷爷,我搁那边,房子都没有,怎么会带人家过去~!”
老实的刘雷,看来是不想骗小姑娘,低着脑袋,一脸惭愧的小声都囔着。
“唉,你个傻娃子,怎么拧不过来弯,看上了,就多说好话,先把姑娘带回来了,去不去那是以后的事儿,人家跟你,总归有点念想!”
李峰外婆,作为过来人,也跟着劝了起来,真怕钱花了,这个犟种,带不回来人。
“我跟你讲,雷子,钱,你跟你大婶子自己商量,反正今晚,我得看到你带人回来,带不回来人,你也别进家门~!”
还是李峰大舅此时给力,板着个脸,脱了鞋,虎视眈眈的看着儿子,让他出远门,目的不就是挣钱找媳妇,现在一个目标完成,就差下一个目标,哪能不跟着吓唬道。
“没这么快的,爸,小峰都谈了好久,才结的婚!”
“你管,人家是城里,有那个时间,你土里刨食的玩意,你还想拖多久,赶紧去~!”
总归儿子穿的新衣服,也不好添上鞋印,连唬带吓,才总算把儿子湖弄了出去。
“行了,今天交公粮,强子,你也去大队,把工分买了,交完公粮正好分各家的~!”
屋里头安排好各自的事情,大门紧锁后,各家朝着预定位置,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至于刘雷,此时拎着布包,犹犹豫豫的往村口赶去。
“雷子,赶紧的~!”
村口的大妮此时都等着急了,头顶上蒙着块红碎布,大老远就能瞅见,一看就知道是红人,带着有些发懵的刘雷,就这么沿着村上的小路,往赵户那边走去。
“去了别多说话,听你婶子的,喜欢就跟婶子讲,婶子帮你说和!”
都经历过多少次,中年婶子大妞,见过多少一开始羞羞答答的小青年,见着女的,喜欢的都走不动道,路上一边问刘雷的情况,一边琢磨到了女方家怎么讲。
“大妞,这是谁家的?”
田埂上,不时能碰见熟人,看到头上顶着块红碎布,就知道红人来了,下地的农民们,双手扒在锄头把上,好奇的打量着刘雷。
“本家的大侄儿,今天女同志可都在水渠那边?”
“你找三老头家的丫头吧,哈哈,行行行,在挖水渠,赶紧过去吧~!”
两眼发直的刘雷,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布娃娃,低着脑袋,任由别人拖动,在水渠边,看到那么多同龄女孩子,光着胳膊,在那干活,脑袋都快缩脖子里了。
“京城回来的,人家可是吃城里的粮食,二丫头,你自己看,身高马大,一把子好力气,身体还好,别错过机会!”
在姑娘们的银铃声中,一位光着脚丫的姑娘被众人推了出来,两个年轻人,都害羞的不敢直视对方,只能偷偷摸摸一瞥,才窥见对方全貌。
偶尔,目光撞到一起后,两个人还会跟鹌鹑一样,同时低下脑袋。
“我,我听我爸的~!”
姑娘家面对红人咄咄逼人的目光,总归有些招架不住,没想到上工干着活,就碰上相亲,跟白白净净的刘雷一比,自己挖水渠,脚上,脸上,胳膊上都是泥巴,遮都遮不了。
“你这边呢,雷子,这姑娘你也看到了,虚岁二十二岁,屁股大好生养,准能给你生个男娃~!”
那时候的相亲,就是这样,很短暂,也很干脆,有的时候,那一眼,就决定着往后终身的伴侣,对于身材高挑的刘雷来说,模样只要干净,那就远超周围小伙子了。
“哈哈,二丫,你们看,二丫害羞了,二丫,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就要了~!”
同样在挖渠的小伙伴们,看着手足无措的二丫,一个跟着一个起哄,直把小姑娘羞的恨不得钻地缝。
多年后,面对孩子们的询问,很多父母都不好意思说出当年的事情。
因为条件有限,村外的水渠,村头的水库,大槐树,乃至村口磨盘边,甚至山下的小河畔,就是父母那辈初次相识相知的地方,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物欲横流。
有的,只有两颗砰砰直跳,摇曳不安的心,从此有了牵挂。
第四百零三章 扬鞭催马运粮忙
什么是交公粮?(并非打扑克,你们不要瞎J儿乱来!)
文件上叫做征购任务,是农业税征收和粮食统购的总称。
看起来的一个任务,但其实包含两种不同的概念,即“征”又得“购”,前者是农民伯伯向国家无偿以粮食交农业税,后者,是正府下达的有偿粮食统购任务。
经过脱粒、离析、日晒、扬锨、过筛等诸多工序后,质量最好最上乘的,全都装在车上了,至于“下乘”的,堆在了大队仓库里,等待交完公粮后,队员们回来分配。
此时,百无聊赖赶着车子的刘雷,去向正是大关人民公社的粮管所,在刘大队长的带领下,全队上下齐心协力,大队能剩余多少粮食,每家能分的多少,就看今天了。
每年夏收和秋收季节,就是粮管所最忙碌的时节,这边还算好的,离公社距离并不远。
远一些的,有些还得指望船只,就像现在,大老远,就能看到,粮管所旁边的码头上,一艘艘水泥船,把狭窄的河道,给挤得水泄不通。
与排着队的马车、驴车不同,水面上能停的泊位就那么几个,不像地面上大家伙乖乖排队,而是凭借眼捷手快见缝插针,只要把船桨划的比蒲扇还快,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插队。
粮管所内,那叫一个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站在马车上的刘雷,每次见到这么轰轰烈烈、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每回都会被震惊到,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懂里边的场面多么让人动容。
表面上,与熟悉的同学或者亲戚碰面后,大家都是欢声笑语,恰如久别重逢的战友,手拉手,肩并肩,坐在阴凉处,一边等着,一边促膝唠家常,唯独看向过磅的那边时,目光里才透漏出一丝紧迫感。
“还好,天公作美,今天看样子能顺利交纳结束,都看仔细了,不要吵架,有什么事情,大家也不要冲动!”
刘大队长此时把鞭子插在了腰上,跟着队员们一个接的小心交代道,至于为什么要小心,不让队员们得罪收粮的人,看看远处粮缸就知道了。
那粮缸三岁小孩都知道,是公示用的,上面插着排排,一等粮、二等粮、三等…,人虽然是平等的,但种出的粮食却是分等级的。
不同的粮食等级,意味着,要交纳的数额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哪个大队都想自家交出的粮食是一等粮,那就意味着,将会富裕出不少粮食,队员家中分配的将会更多,大家生存的条件将会更好。
然而,现实是。
“三级!”
“什么,俺们这粮食哪里有问题,你说说,哪里有问题,凭什么定三级~!”
前一刻还一脸恭维的队员们,下一刻,迎接的就是胆颤心惊的局面。
都是用心精心呵护,挑选出来的精粮,不想着一级,至少也是二级,但现实还是给前边的大队,给上了一课。
“爱交不交,不交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验粮员此时的态度非常傲慢,面对撸起袖子的农民们,此时丝毫不会退让,干湿度和杂质率,跟这些大老粗是说不明白的,后边还有那么多粮食要入库,他可不会耐着心一家一家解释着。
对于公粮的评判等级和划价,辛苦了一年的农民们确实不懂,但他们知道的是,如果自己交出的粮食是三等,意味着,现场带过来的,就不够了,需要再添生产队粮仓里的来后补。
场面上从据理力争,不可避免的升级到动真格来粗的,在一方看来,那就是故意刁难,在周围人还在围观的时候,拳头就已经招呼了上去。
“赵户的人,还别说,挺团结的!”
自家刘大队长此时一边掐着腰,一边对前边的纷争给予自己的评价,至于拉架,拉架是不可能的,万一等会儿自己等人也被如此刁难,少不得,也得这么来上一遭。
“打死这苟日的,去年咱们也吃过这孙贼亏~!”
刘强此时可能嫌站着看着不舒服,还爬到了粮食上边,津津有味的瞅着里边,跟下边的刘大队长唠了起来。
随着赵户大队干部入场,场面上才得以控制,一边是身强力壮身板扎实的农民,一边是整日约等于坐办公室的文职,在抡拳头的问题上,谁输谁赢,这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队员们来说,粮食定级的问题上,可以吃亏,但是对方,也得付出些什么。
乱糟糟的场面,在粮管所领导也出面调解后,才得以平息,大队干部搂着粮管所领导的肩膀,两人一顿窃窃私语,最后粮食三级变成了二级。
这一切只是刘雷听说的,具体怎么样,恐怕也只有双方当事人知道,毕竟,都动了手,双方都有了火气!
随着一筐筐粮食入库,刘户这边的车队鱼贯而入,到了磅秤跟前,所有交公粮的人员立马到自己位置上,分为看护的、装箩的、添称的、收筹的、搭肩的、扛箩的等各种分工。
明确的分工加上默契的配合,二者缺一不可。
刘雷很幸运,属于看护的,字面意思,就是谨防被别人抗走一麻袋,防小人的。
至于刘强,此时正跟刘大队长,负责最重要的事情,跟新换来的验粮员,进行沟通,另外还有司磅员,会计员,都得照顾到,靠的是什么,是大生产大公鸡么,不,靠的是京城带回的大前门。
当然,最屌的还是验粮的,多少大队想方设法拉关系,走后门,目的么,都想自家的粮食评个一级,这样能少交不少。
但验粮员似乎每一个都优越感爆棚,面对各个大队抛出的橄榄枝,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给烟就接着,导致不光两个耳朵上全夹着烟,手指头以及嘴巴上,压根闲不下来,最后索性全扔草帽里,往脑门上一扣,也不怕汗水浸湿了。
看着验粮员手中的铁钎,刘强咽了咽口水,由不得他不紧张,刘大队长此时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看着验粮员抓起几粒粮食在嘴里咬咬,此时恨不得立马取代了他。
“嗯~!”
验粮员此时眉头一皱,刘户上下所有跟着来交粮的人心不由自主的一悬,这个第二声的声调,代表的意思可不对劲。
把铁钎上剩余的全倒在了掌心后,验粮员双手合十,用力的搓了搓,随后吹去外壳和浮灰,面孔严肃的摇了摇头。
“噗嗤噗嗤~!”
铁钎随机的在几辆车的麻袋上插进去、拔出来,越到后面,连刘大队长此时都拿不定主意了,一脸狐疑的跟了上去,这哪里是抽检了,这是每袋都检查了,自家大队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与刘大队长想法相同的,还有刘强,此时他的脸已经黑了下来,前边从京城带回的大前门,此时也装回了口袋里,人家虽然接了烟,但明摆着,没当回事儿。
“四级~!”
掌心的粮食此时都装不下了,在他验过之后,随手掉在了地上,让一众人看的心头肉都揪了起来。
“不是吧,咱们粮食晾晒的时间够了呀,怎么可能是四等~!”
刘大队长此时面色惶恐,往年最多也就到三等,刚才打架的赵户,明显还不如自家这边,他们都定三等,怎么新换的验粮员,会比之前的还要狠。
“别在这磨叽,你来验还是我来验,我说四等,都算好的了,按规定,你们交的公粮就不合格!”
说完,验粮员拍了拍掌心,赶忙离众人远远的,缩到了磅秤后边,梗着脖子看着这群面红耳赤的队员,嘴角还略微上扬。
“不是吧,同志,那边大缸里的四等粮,比我们的差得远呢,您要不再看看?”
刘强到底忍耐力大一点,在京城什么样的雇主没见识过,看刘大队长面红耳赤,怕他冲动,自己冲到前边,指着公示的大缸,试图讲理。
“我可不看那个,我就看你们带来的,我现在还说,你们的就是不合格,打哪来的打哪去,别耽误我们工作!”
一旁的司磅员和会计员对视了一眼,粮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瞅一眼也就知道,但刘户的这些人跟他们非亲非故,验粮的才是正主,是他们自己人,既然说刘户的不合格,看来也是上边有什么想法。
“别想动手呐,派出所的刚才可是来了,人还没走,你们要交就快点,不交就回去~!”
随着司磅员的一句话,场面顿时陷入了僵持,刘户的众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铁青,这不明显拿他们当田螺了,好拿捏,前边评了二级,拿他们的好粮当贱粮。
“小戴,去叫汪所长~!”
眼看这边的农民们虎视眈眈,并不退去,验粮员眼神犯了狠,招呼起了司磅员,随后冷笑着躲在后边。
“去通知蒯书记余会计,赶紧的~!”
看着远处盯着这里的公安,刘大队长此时喉咙里急的都能喷火了,赶忙招呼起一人,着急喊道。
这边憋着火气,别等下跟赵户那边似的,一冲动,两边再给打起来。
前边被刘户堵着交不了粮,后边人也议论纷纷了起来,没办法,众人此时没有赵户那般的魄力,他们人多,村子相比刘户还要穷,俗话说的好,越穷越横,这到了刘户这边,反而没他们那般人性洒脱。
“蒯书记,这边姓范的把咱们的粮食定四等!”
等书记会计到了后,加上刘大队长,此时大队干部里的三驾马车,此时到齐了,刘大队长面对这么棘手的问题,只得先找书记汇报。
蒯书记此时有些气喘吁吁,余会计的自行车,坐着着实颠屁股,听罢刘队的话,心底也跟着一沉,看着刘户众人希冀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神色更为严峻。
“走,一起去找范所长聊聊~!”
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粮食所的办公室内。
“老蒯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坐~!”
偷偷摸摸跟着的刘雷,垫着脚尖,看着办公室内,那位有些眼熟的范所长,此时悠然自得的夹着香烟,面对自家一方人,丝毫不虚。
“粮食吗,也是上边定的……!”
“……”
“收购站的小范,之前听说,你们刘户大队,还养了两头大肥猪?”
听着里边你来我往不停说着官话的双方,刘雷此时都快听打瞌睡了,直到里边隐隐约约传来这么一句,刘雷这才瞬间清醒。
“收购站的任务也不轻松,跟咱们粮食口一样,完不成任务,上边也不好交代!”
此时刘雷的心凉了半截,感情,这是盯上了自家养的猪了,这时候的他,是真的生气了,双手紧紧的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感觉喘不上来气了。
“那是人家替京城轧钢厂养的,不是我们大队计划内的,范所长……!”
听着蒯书记的话,刘雷的眼睛稍微恢复了一点清明,至少,大队书记,还是帮着自家说话的。
“蒯书记,京城都千里之外了,人家难不成为了两头猪,再跑这里,我说几句关上门的话,收购站这边又不是不给钱,都是公社单位,人家有麻烦,咱们也不好坐视不理吧!”
“范所长,如果这猪的问题解决,咱们大队的粮食?”
看着蒯书记闷不吭声,大队长坐立不安,余会计与范所长对视了一眼,眼含笑意的问道。
“哈哈,该是什么等级,现在说还有点早,要不,先让收购站派人去你们大队看看猪,有些农民,思想觉悟不高,这卖猪的时候,可不得多喂几斤,再灌几斤水,等事情确定下来,咱们再把公粮的问题解决了,绝对不让你们大队吃亏!”
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范所长哈哈一笑,走上前拍了拍余会计的肩膀……
蒯书记面色发苦和刘大队长对视了一眼,原来根子出在了刘大力家的两头大肥猪身上了,怪不得精挑细选的粮食在这边不合格,这明摆着,粮站跟收购站走到一起去了。
第四百零四章 不卖猪就没工分
夏季的日头很晒,把此刻的刘强晒的头晕眼花,差点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叔侄俩的冷汗从额头唰唰往下直淌,看得出面色并不平静。
“强子,来,咱们说个事儿!”
年轻的余会计,此时朝刘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私聊,至于蒯书记以及刘队长,此时一个眉毛拧成了倒八字,另一个拿起了草帽遮起了脸。
他没脸开这个口呐,跟刘强从小摔泥巴长大,现在却因为队上交公粮的事情,要把人家的猪给卖咯,这让他怎么有脸面对。
刘雷刚想站出来说什么,刘强扯了一把大侄子的胳膊,重新把他拽了身后。
示意大侄子别吭声,刘强长吐了一口气,拿草帽扇了扇,随后换上了一脸笑容,往这边走了过来。
“余会计呐,有啥事直接说呗!”
“好,事情呢,很简单,情况你也能看得见,如果咱们定下四等粮,大队少说还得补交一两千斤的粮食,这样,分下去的可就少了!”
“咱们队上,本身人也多,这少个几十百把斤,我们队里自己就能做主了,现在差的太多了,粮站这边意思,就是你家里的大肥猪,也是时候出栏了,收购站那边,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价格,这样咱们公粮也不用交这么多了!”
余会计话说的轻轻松松,还没大没小的拍了拍刘强肩膀上的灰尘,眼中的轻松写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好不容易帮刘家争取到的福利呢!
刘强没搭理这个余会计,肩膀一使劲儿,就把这货的手掌从肩膀上甩了下去,随后眼睛死死的看着蒯书记。
“你~!”
“我什么我,他定四等粮,目的不就是在这候着呢,余会计,你是咱们队上的会计,还是他们粮站的会计,这是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是不是?”
没等余会计发火,刘强这边忍耐不了了,一把把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给推到了一边。
“蒯书记,猪是不可能卖的,母猪已经带崽了,您不是说过,让咱们村过上好日子么,现在,刚有了希望,就把猪拖到收购站宰了么,他们什么德行您不知道,他们为了自己家吃上肉,这是要断了咱们村的根?”
看着粮站办公室门口吞云吐雾的范所长,刘强此时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回来的时候姐都说过,现在挣着钱,猪一时半会卖不卖都行,这要是产了崽,一家养不了,还几家可以分着养,日子苦一点,但有了奔头啊。
这要是拖去宰了,一头卖个一百块钱,(收购站压价)刘家是钱能多一点,但本来可以顺顺当当走的路,要是因为眼皮浅,给直接断了,那损失可不是这两百块。
“你什么意思,强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公粮还交不交了,要是因为你这一家……”
“行了,余会计,大家先回去,别在这里吵!”
沉寂许久的蒯书记,此时终于张了口,咄咄逼人余会计见蒯书记开了口,终于熄了火,手指头点了点刘强,气急败坏的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回去的路上,众人皆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刘强能感觉到,当时一道乐呵呵来的村民们,此时看向自己和侄子的眼神,跟之前有所不同了。
“真TM的晦气,白费老子半包烟!”
气的手都打哆嗦的刘强,此时抖出了一根大前门,原来还舍不得抽,特地带回来充门面,现在发现,给那些苟日的抽,真的白瞎了好烟。
“挨,怎么都回来了呐,什么情况?”
还没到大队门口,村口守着的一些人,看着堆着满满当当的马车,驴车又反身回来了,各个冲上前询问道。
没办法,家里都等着赶紧把公粮交掉,随后分粮食吃顿干的呢,这要是一天交不掉,大家伙一天也别想分粮。
面对着闭口不言的交粮队,村口的众人全都目目相觑,最后一起帮忙推着,这才把粮食送到了大队前的场地上。
所有人家此时基本都在这里,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猜到了交粮可能出了岔子。
“咋回事,老蒯,怎么都回来了,你们去没解决好么?”
“余会计,说句话呐!”
大队办公室,妇女主任和民兵连长此时都从里边走了出来,此时见大家伙都不吱声,赶忙向推着自行车的余会计追问到。
“哼,有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小家庭,不顾大队所有人的死活,可不得回来!”
说完热的嗓子冒烟的余会计,拿起葫芦瓢,直接在门口的大水缸里舀了一瓢井水,咕冬咕冬的喝了起来。
“姓余的,你tm怎么说的话的,外人欺负咱们,你还帮起忙来了是吧,怎么着,我们家养的猪,就活该给采购站!”
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解释,那边余会计就阴阳怪气了起来,刘强哪里还忍得住,撸起袖子,指着余会计就骂。
“好了好了,都别吵,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交粮,怎么跟猪扯上关系了?”
民兵连长赶忙把两人推开,虎着脸瞪向两人。
“……”
“自己家养肥了,别忘了队里还有那么多人家嗷嗷待哺,一两千的粮食,一家少说少分五十斤,你说你不是自私是什么,呸,还京城回来的,京城回来的就你这觉悟!”
刚把前因后果跟捋清楚,这歇息好了的余会计立马蹦了出来,趁着人多,那话说的叫一个坦荡,把刘家贬低的不成样子了。
“对,你觉悟高,粮站定四等粮的时候,你怎么不据理力争,算盘珠子都打到我家头上了,你还帮着他们,明明是粮站的不守规矩,我们就活该挨欺负!”
刘强也得理不饶人,眼看众人的目光都有着怪罪的意思,唾沫星子直接喷在了余会计的脸上。
“母猪都带崽呢,大家伙说说,他粮管所还有收购站干的是人事儿么?”
刘强拍着自己的掌心,气的牙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拳头狠狠的捶向了地面。
所有人家此时都说不出话来,现在这事儿闹的跟每一家都息息相关,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少几十斤粮食,但刘家母猪有崽,这事儿大伙也知道。
都抬头不见低头见,逼的人这时候杀猪,确实也下不去那口,与其两边的罪人,还不如不吱声。
“怎么着,带崽就不能杀,带崽还是走Z呢,之前就不好说你们,大队也有养猪任务,你们家倒好,大队的猪不养,替别人厂里养,人还不出工,今天不杀猪,你工分也别买了,粮食不够分,你们刘家看着办吧!”
“姓余的,我艹你祖宗!”
这哪能干,刘强瞬间从地上弹跳了起来,眼珠子都红了,这不让买工分,不给参与分配粮食,这就是要人命啊,自己挣得钱,真要是吃商品粮,不说粮票的问题,钱能花完。
刘强一把掐住了余会计的脖子,直接把人推到了墙边,直接单手把他掐了起来。
众人也没预料到,刘强就这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余会计细胳膊细腿,被掐的都吐舌头了都。
“你把我掐死,咱们队也不收你的钱,工分我们不卖了,你有本事掐死我!”
余会计用着嘶哑的声音,继续刺激着刘强,哪怕到这时候,依旧嘴硬,早就看不惯刘家这种吃独食的行为,只顾着自家,压根不为大队考虑。
“快放下,强子!”
“刘强,你要干什么,你这是要杀人啊!”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拽开,此时的余会计才得以喘气,憋的有些紫的脸恶狠狠的盯着刘强,毫不气馁。
“好了,大家伙商量商量,这事儿也不怪老刘家,猪带崽,确实不能杀!”
蒯书记点着了旱烟袋,坐在石碾子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脸上的沟壑,此时,更深了。
“老蒯,我知道你为难,没想到收购站的小范竟然跟我们玩起了这招!”
李峰外公此时也很难受,一边是村里的父老乡亲,一边是自己的家庭,两头都为难。
杀了猪是能解了围,但后边呢,以后村里还是回到了以前的光景。
“老刘,不行我去公社找找,不能这样,我接受不了,我们的粮食,晒的干干的,筛的也干干净净,凭啥给咱们定四等!”
刘队长此时摸着骡马的脑袋,马匹像是感觉到主人的委屈,不停的打着响鼻,蹭着生产队长的胳膊。
“还能凭啥,人家儿子要结婚,结婚要肉,计划内的肉人家不敢动,计划外的软柿子,可不就咱们大队了么,他们跟公社穿一条裤子的,不然两头猪,一家怎么分的完!”
人群里,不知道哪个明事理的回应了一声,把原委差不多道了出来,也是,真要是因为产量不达标,早就下来人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偷偷摸摸这么搞,不就是为了以权谋私,猪这么送到收购站,指不定,真进了那些人自己家里,不光省了肉票,还不会影响计划内的产量,收购价格还便宜,好处全落他们那边了。
“老蒯,小猪生下来,我们家一家也养不了那些,总归是给队里一些穷苦人家,刘老三家老大,到现在也没钱结婚,这要是猪宰了,我们家是能拿到一点钱,但队里,揭不开锅的,后边还是揭不开锅,没有猪粪沤肥,明年粮食又得减产!”
李峰外公此时说的话也发人深省,自家的猪,跟公社定的猪,肯定不一样,公社的任务猪还得担惊受怕的养死了,就算养大了,跟自家也没多少关系,计工分罢了,公社能落着的就是猪粪。
但刘家的野猪只要配了窝,再难也能养到百八十斤,野猪比黑猪抗病能力强,这是队里脱贫的一条路子,虽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但,最穷的人家,总归是有点希望,各家都有猪了,粪肥产量上来,粮食也能种好。
“好了吧,还不是你们自说自话,你们刘家想走Z,现在还想把别人家带上是吧,我看你们就是要改造,你们的思想太危险!”
“我们是一个集体,荣辱与共的集体,干什么,你们都想让自己家富,那其他家人呢,越穷越光荣,不要想着自家去抄近道!”
余会计此时缓过来了,劲头又足了,面对李峰外公给蒯书记说些歪门邪道的话,他得站出来了!
“姓余的,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下地干活么,你看你皮肤白净的,你可知道他们的苦,你是有自行车,老婆孩子都有了,别人家呢,四喜家养的任务猪,病怏怏的,死了还得扣口粮!”
刘队长看着余会计在这边扇风点火,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作为生产队长,队里产出的粮食平白无故被打上了四等不合格的标签,他也咽不下这口气,这要是去开会,少不得被别的队队长拿出这事儿嘲讽。
“你说的倒轻巧,你去找啊,你看看有几个会帮我们说话,去得罪粮管所和收购站的,现在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吃亏是福,以后路子还长着呢,明年还是要交公粮!”
余会计双手掐腰,那脖子梗的比谁都高,在他看来,自己这么做为的是大队,是从集体考虑。
“你家不吃亏,就让别人家吃亏,姓余的,当初日嘛就不该让你来当这个会计,你真该下地干活,坏的就是你们这些读书的!”
面对道德绑架,刘强可不是自己的父亲,大家大家,大家都是让小家吃亏,自家养猪的时候,没有搭把手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落井下石,这杀了,以后还上哪逮合适的野猪去,还一公一母,成年的野性足,只能从小养,哪能再有那么凑巧的事了。
“那就别提买工分的事情,再补一两千斤的粮食,其他家就不够了,我们凭什么让你买工分,哪里给你买,你去上哪去,我不收你们的脏钱,谁知道从哪弄的,呸!”
被刘强噼头盖脸骂的余会计,此时针尖对麦芒,恶
刘强此时感觉真的喘不上来气,看着拿口粮威胁自己的余会计,一脚踹了上去,不分口粮,这就是在要他的命呐。
“啪,啪!”
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耳光,把余会计脸都扇肿了,这货还是死不改口,这时候,众人反而没有心思拉架了。
“爷爷,不行给小峰打个电话吧,他说过,有麻烦,跟他说!”
刘雷此时束手无策,只能想到了自己那个有能耐的表弟,紧咬着下嘴唇,面对蒯书记和爷爷,试探性的说道。
第四百零五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轧钢厂运输科。
科长办公室内,姜显达此时正抱着剪刀,悠哉游哉的在修剪指甲,嘴里还哼着曲,样子好不轻松。
拐角的沙发边上,李峰瞅着鸠占鹊巢,至今还没搬办公室的老无赖,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
“新郎官呐,怎么样,婚假放完,我看你这腿,也打摆子了嘛!”
说着,姜副处还挑了挑眉毛,眯起了眼珠子,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我亲爱的姜处,您可就甭提这茬了,有人当着你面拉光荣弹,给你你也腿软!”
“挨,挨~,什么姜处,是姜副处,这个可不能喊错,李科长,哈哈哈!”
喜上眉梢的姜显达,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客套的摆了摆手掌,表情别提多惬意了,看来级别的提升,对于中年人来说,真的是一剂大补药。
本来已经准备在科长位置上颐养天年的老姜,没想到在最后的生涯,还能搭上顺风车,跳过了无数人难以逾越的坎,一跃成为轧钢厂有数的处级干部。
虽然仅仅是从十七级正科到十六级副处的跨越,但代表着未来几年,努努力,还是有希望提拔成正的,万一临退前再进一步,梦想还是要有的……
“那个胖子怎么样了,胆子也是颇大,竟然敢在你大婚的时候拉手榴弹,他这也被怕被你给毙了!”
开心完,姜副处明显对李峰结婚时发生的事情比较好奇,开玩笑,在京城里拉手榴弹,这种狠人,开国后,还真没几个。
提到这事儿,李峰也头疼,这TM傻柱也真的是不长脑子,真以为人人都是许大茂这样跟人玩阴的,哪个男人成为最后一个太监,还能咽下这口气。
“死了,当场死了,也没机会救,好端端的婚礼被搅合成那样,哪里还有心思救他,死了一了百了!”
想到当时,胖子脑门咕冬咕冬冒血时的场景,李峰抽了抽嘴角,哪里还等自己毙了,人压根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啧啧,横的怕不要命的,这还是个临时工,都出了人命官司,后边呐,我看更不好开人咯!”
姜显达明显对于其中的内幕,知晓的并不多,还以为是之前三食堂把他赶走,导致的,咂咂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该开除还是得开除,如果犯了严重的错误,每个人都自罚三杯了了,那就会有恃无恐,并不会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更会变本加厉!”
“其中的关节,你自己把握,现在嘛,我这个老家伙就是个负责教人开车的,这运输科,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咯!”
姜副处没有在这方面和新任的李科长进行深入探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人到中年,更多的考虑的是平稳,不论是家庭,还是工作。
站起身子后,指尖从办公桌上划过,老姜此时有些唏嘘,陪伴了这么久的办公室,说换人就换了人,自己也即将到新的办公场地。
新场地的距离轧钢厂倒是很近,离他家距离就更近了,上下班反而连自行车都剩下了。
“您可就赶紧走吧,没管事的压着,指不定他们在那边疯成啥样了,今儿一来,那姓杨的,就一直在问,人好歹副科长,不能一直在大办公室里办公呐!”
搓了搓手,李峰也站起身,堂而皇之的在姜显达的宝座上坐了下来,别说,椅子年头有些长了,这坐上去嘎吱嘎吱直作响。
“哼,没想到到底还是给他们进来了,好好干,全科上下现在都指着你呢,可别让那小子把你挤下去,栽跟头!”
新老交接就是这么丝滑顺利,对于李峰的举动,姜副处除了嗤笑了一下,丝毫没有生气,相反,他的内心其实还是感谢李峰的。
按道理,上边两个部门为什么提升驾校,不还是看在面前年轻人干的挺好,真算起来,他此次能进副处,那真的是借了李峰的光。
李峰如果循序渐进,进正科是早晚的事儿,不是在运输科,就是主管其他科室,自己完成了人生大跨越,李峰相对来说,还是吃了一点儿亏。
“您可擎瞧好吧,我不把他收拾的利利索索,我就不是您手底下带出来的兵!”
“副科管一线,正科管一片,还是要上点心,你的老领导对这里还是付出心血的!”
说完,姜科长再次留恋的看了一眼办公室内的陈设,右手搭在了门把手上,这一步跨出去,从此跟运输科也成了路人,坐镇了那么多年,要说没有一丝留恋,那是假的。
“就这么走了,不给您开个欢送会?”
看着面色纠结的姜副处,李峰一脸坏笑着说道。
“滚蛋,赶紧把那边的场地设计图给弄好!”
打开门后,大办公室的众人瞬间都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副处身上,虽然大家面带微笑,但气氛还是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姜科长!”
“姜科长!”
“好了,还叫什么姜科长,你们所有人听好了,现在运输科,只有一个李科长,听明白了没!”
年逾半百的小老头,此时内心有着说不出的落寞,都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伙计,说是下属,但他也从来没对他们怎么红过脸,更多的像一个长辈。
“是,姜副处!”
还是崔建的脑瓜子灵光,舔了舔舌头后,第一个喊了出来。
姜科长,代表着众人对他的爱戴,舍不得他,姜副处,则是代表着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认可了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是,姜副处!”反应过来的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人群中,面色最难看的,莫过于保卫科政保股升任副科长的杨连元,什么叫只有一个李科长,这姜显达说这话,不是明摆着,把副科长的职位给故意忽视了么。
“好了,都干活吧!”
说话简单干脆的姜副处,很满意大家的的阅读理解能力,眼神从后边办公桌上的杨副科脸上划过,连表面上招呼都懒得打,直接推开大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众人坐下来后,目光诡异的看着科长办公室的门,李科长进去后,就一直没出来过,按道理,是不是要开会了。
杨连元此时也是有着疑惑,按道理,新老班子的交接,此时是需要开一个会的,新任的领导分管哪摊子事儿,是要在会上进行分工的。
等了半天,杨副科有些按捺不住了,大办公室里太安静了,除了电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旋转声,此时这么多人的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个人交谈。
左右张望了一番后,杨连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挂着副科长牌子的办公室。
按照下达的通知,这间办公室,理所应当,就是他办公的地方,之前碍于面子、规矩,主动询问了李峰李科长,既然他不出面,那他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寂静的办公室,因为他的起身,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噪音,像是往平静的水面,扔进了一颗石头。
“你干什么?”
杨连元的右手刚搭在副科长办公室的门把手上,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了质问。
脑门上的青筋鼓胀了起来,根根头发竖起,国字脸的杨连元缓缓的转过了脑袋。
是崔建,他可是认识的,运输安全股的股长,此时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竟然来刁难自己。
虽然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李怀德李副厂长也提醒过自己,但下属这么不留情面,还是让他,感觉到很难堪。
“崔股长,怎么着,我到自己的办公室,有问题么?”
一腔热血上了头,李副厂长的叮嘱,这个时候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忍,为什么要忍,连回自己办公室都得忍,他干脆装孙子算了。
“你的办公室,按照程序,需要等会议结束后再做安排,目前里面涉及到保密档桉,按照相关规定,在里面没人时,你和我等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通知下来几天了,李科长都进了科长办公室,我怎么就不可以进副科长办公室!”
科长办公室内。
李峰此时也听见了门外大办公室发生的争吵,不过嘛,他此时在接电话,还真没心思去管外头的事情,崔建么,老干部了,应该不会在这方面犯严重的错误。
“外公,事情我了解了,您别着急,这事我来找人解决!”
在皖南为了交公粮的事情着急上火的时候,知道了事情起因经过的李峰,倒是感觉很可笑。
这是要吃定了刘家的意思呗,把轧钢厂的证明文件,那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呐。
定了定神,李峰捏了捏鼻梁,脑海里回忆起皖省代表团当时的人员名单。
“赵志强,不行,级别太高了!”
“马石光,嗯~就他了!”
还好目前的代表们,很多确实是基层的人员,虽然没有任何行政级别,但作为代表,就是最高的级别。
捋清楚脉络后,李峰摇响了办公室里的电话机。
中途转接了几次,才联系上当地的正府部门。
“喂,你好,麻烦找一下马代表,我是京城红星轧钢厂运输科李峰,对~!”
隔了好一会儿,这通电话才找到了正主。
时隔不久,马代表还是记得李峰这位年轻人的,当时很凑巧,他也是站在广场观看了李峰发言的一位,对这位年轻人,印象十分深刻。
经历过短暂的寒暄,李峰这才步入了正题。
“马代表,不瞒您说,为了响应MZX的号召,之前轧钢厂把野猪,送到了皖南的农村,希望帮助农民们填圈积肥,之前报道下乡知青,不顾脏臭,也要用自己的被窝,暖和一只被冻僵的猪仔!”
“现在粮管所与收购站,在农民交公粮的问题上设置障碍,意图把带崽的母猪给宰杀割肉,这种行为,是与中央的指示精神,是相违背的,因为涉及到我们采购科,所以亲自找到您……”
“对,是轧钢厂寄养的野猪,去年山里抓到的,开过单子,采购科的意思是,还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一头猪那就是一个小型的肥料厂,为了吃肉而因小失大,农民辛苦一年种下的粮食,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好,您可以切实去实地考察,我相信在这么重要的问题上,那边也不会对我进行欺瞒,我可以用我的档性原则保证!”
挂完电话,李峰点了支烟,后背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些王八蛋,捏柿子捏到我的头上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在卖不卖的问题上,李峰是随外公他们那边意思,既然他们大队有魄力,愿意让带崽的野猪产仔继续养着,他也不会打消别人的积极性。
靠山吃山,山上的动物被打的差不多,但野猪能吃的植物还是能找到的,真要把养猪业发扬光大,李峰怎么说也得搭把手,助助力,农民本身就不容易,多一个养殖的路子,哪怕养死了,也能积攒养殖经验。
“吵什么吵,打个电话都不带消停!”
直到烟抽完,李峰这才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一嗓子把大办公室给彻底喊安静了下来。
“大山,有空帮我去市图书馆,帮我找本书,《母猪的产后护理》!”
没等两边谁先说话,李峰一张口把所有人,给惊呆了,张大山挠了挠脑门,不知道自家科长,咋下边的乱子先不管,开始想学习母猪的生产的知识来了。
“李科长,现在能开会了么,我这办公室,是不是该确定下来了!”
杨连元憋着一肚子火,此时见正主终于舍得出来,冷言冷语的问道,母不母猪他管不到,但是,这间办公室,他今天必须要进去。
“开什么会,杨副科长,办公室不是现成的么,楼下随便挑个休息室,这不是你的权力么?”
揣着明白装湖涂的李峰,一脚把大山送出了门外,帮自己找书去了,转身面对诘问的杨副科长,揶揄的说道。
“这个不是副科长的办公室么?”
“以前是,现在不是,我宣布一下,接下来,这边是运输科档桉室,崔股长,回头找个牌子,换上去!”
杨连元双拳紧握,本来就知道运输科没那么好来,没想到,这刚休完婚假的李峰,这样盛气凌人,直接当着众人面把副科长办公室给撤了,把自己的面子踩在了地上。
“好的,李科长,我马上去找牌子!”
崔建倒是屁颠屁颠,立马上去把办公室上边副科长的牌子,给当众摘了,这下,杨连元真傻眼了。
“杨副科长,你之前是干保卫的,这保卫科跟运输科运作可不一样,咱们管理的都是厂里的重要财产,每一辆车,那都是厂里的命根子,不能外行领导内行!”
“你…!”
这是明目张胆的剥夺了自己副科长的权力了,别说给自己台阶,这是下台都不打算让自个下台了,杨连元双目圆睁,怒视着李峰。
“你什么你,杨副科长,你知道车子重几吨能装几吨么,知道车辆一天耗油多少么,知道去内M去东北打个来回要多久么,你回答出来任何一个问题,我二话不说,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插手运输科的具体事务,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
“我们这里,不缺一个什么都不会还想瞎指挥的副科长,你想上楼来行使你副科长的权力,你就先下基层,沉淀沉淀,把所有关于车辆知识的全部摸清,顺带再把大车的驾照给考了!”
戳着杨连元的胸口,李峰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要求给说的清清楚楚,至于这位副科长的面子。
什么都不懂的人!
我李峰凭什么给你面子!
第四百零六章 秦淮茹上班
最近京城的街头,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在黑、灰、红的背景色下,多出了一道浅蓝色,就像黑白色的照片里,乍然五彩缤纷了起来。
不论是车站的站台旁,还是东城的百货大楼,亦或者人数众多的西单商场旁的第一理发馆门口。
一辆辆浅蓝色的三轮摩托车,整整齐齐的停在了路边。
打着绑腿的交通员们,很多也是初次见着这种圆头圆脑的小车,在指挥自行车大军的同时,目光总会不自觉的被小摩托吸引。
“师傅,你们这车,是拉人的么?”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小大姐,站在东直门的公交站牌旁,看着两条胳膊搭在车窗上的小师傅,围着车转悠了了一圈后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同志,我们这是叫出租车,十里内一块钱,招手即停,城内可以送您去指定的地方下车!”
司机师傅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印着公交公司的蓝褂子,倒是和车身颜色相得益彰。
眼看有人询问,从驾驶室里推开门走了出来,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解释着,笑容可亲的样子,确实拉近了不少两者间的距离。
“幼,那你们这车坐着可不便宜,从这到菜市口您看多少钱?”
询问的大姐,挎着黑色的小皮包,洋气的很,内心掂量一番后娇笑着跟司机打趣道,看来对于师傅的热情揽客,还是颇为心动,想第一个尝尝螃蟹的滋味。
“同志,这东直门到菜市口少说二十多里,我这边第一天出车,给您算二十里,两块钱,坐上我这车,保证半小时给您送到!”
小伙子很开心,一口大白牙全露了出来,赶忙把后挡板放了下来,示意想打车的那位大姐,赶紧上车。
“好嘞,我倒瞧瞧,坐车的干部们,天天屁股下边是什么滋味!”
小大姐撩了撩头发,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上了三轮车的后车斗中。
“小同志,公交马上就来了,等等呗!”
一旁的众人看的眼热,这年头,自行车都是干部家才有的,更何况坐车子,虽然是摩托车,但人家也是喝油的,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搁国外,那是谁都看不起的交通工具。
但搁国内,必须是四品以上的大员,才能乘坐的,那可相当于大清的轿子。
两块钱,公交站牌旁的人,大部分都坐不起,可眼睁睁看别人坐小车,自己等人挤公交,心里总归有些吃味儿。
“不了,既然上边让老百姓坐小车,那咱也花钱坐坐,这不也是支持革命事业么,两块钱而已……”
车上的小大姐,还没显摆完,摩托车就突突响了起来,晃晃悠悠中,只看到刚才围观自己的人,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清晨略带凉意的风灌进了车厢,吹乱了女同志早晨好不容易梳拢好的头发。
“同志,你们这车,可比拖拉机快多了!”
一路远去,看着上班的行人们,哪怕是骑自行车的,都羡慕的看着自己,女同志一脸兴奋的跟前边的司机搭讪道。
“那是,搁驾校,我们可是开过七十码的,那比起小轿车,开起来都不慢!”
出租车司机话中的自豪感满满,可能在他们看来,比起小车,也就缺一个轮子罢了,造成了心态上什么都和小轿车身上比,!
“这辈子是坐不成小车咯,咱们呐,没那个命,能坐上摩托车,我都满足了,哎呀,有了你们这以后可就方便多了呢!”
目光扫过宽大的车都,这要是挤一家,那两块钱倒是挺合适,出门也有排场,不到半小时,看到离自己上班的地方越来越近,女同志赶忙把吹乱的头发拨到一旁,雪白的脖子此时挺的直直的,活像动物园里的白天鹅。
“同志,前边就到菜市口了,您看在哪个路口下!”
“就前边米市口居委会门口停就可以,我就在里边上班!”
“好嘞~!”
眼看到了地界,年轻的司机稍稍松了油门,车速缓缓的慢了下来,右边橘色的转向灯一闪一闪,按照驾校里学习的标准,一丝不苟的用在了第一趟生意当中,
“呀~这不是梅姐,您这今天都坐小车上班啦!”
很碰巧,门口的同事们此时三五成群,正等着人来开大门,听到突突突的摩托车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了上去,当看见车上下来的是谁时,连忙惊呼道。
“呀,小童,这不是起迟了,怕不赶趟,只好坐车来了!”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然,花两块钱干啥!
心里这么想着的小大姐,落落大方从包中掏出了两块钱,拍在了司机的手心中,不经意的装了一把13,感觉心情瞬间通畅。
“诚惠,收您钱啦!”
一大早出了趟活,年轻的小司机撕下了票据,走到已经被围拢成一圈的小大姐那,递出了票卷!
“哎呀,你们有空也坐一坐,这小车可方便了呢,本来我还以为要迟到了,没想到二十分多钟就给我送到了!”
作为第一个体验专车接送的乘客,此时骄傲的分享着自己的坐车体验,不过十里路一块钱,还是打消了不少人试试的想法。
这可比板车人力三轮贵上一倍了,这要不是个急事,他们可不舍得花这冤枉钱。
这一幕,不光发生在东直门,菜市口。
公交公司这次摊子铺的很大,几乎每个大的十字路口,都有着两三辆三蹦子在歇车等客。
价格虽然贵,但总是不缺勇于吃螃蟹的人,一个是新鲜劲,另一个就是在别人自行车的骑不上的时候,自己就能坐上车,这对很多喜欢胡吹海侃的京爷来说,那是花钱买痛快。
昔日迟迟等不来公交车的的乘客们,此时也发现了,原来可能半个小时才慢吞吞来一班的公交车,现在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来一辆,大大缩短了乘车时间!
另外,一些短途线路,也发现了,原来的中巴车,换成了三轮摩托,原本稍显空荡的车厢,此时坐的人,倒是正好满满当当。
“奇了怪了,这几天没出门,外边的变化这么大了么?”
穿着白衬衫的秦淮茹,看着街头发生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疑惑。
刚才特地停下了脚步,听着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解释什么是出租车,听了半晌,感觉和以往的黄包车差不多。
摇了摇头,抛开杂七杂八的心思,秦淮茹望着轧钢厂的大门,轻轻的咽了咽唾沫。
以往,都是来找丈夫的,那时,对于厂子,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大。
今天则是自己,来代替死去的丈夫,亲自来上班了。
“你,你好,我,我是来接班的!”
秦淮茹脑袋抻在门卫室的窗前,小心翼翼的看着里边,期期艾艾的说道,双手的手指头不停的搅动,显示此时的内心,非常的不安。
“接班,带证件了没?”
门卫室的保卫员,打开了窗户,站在里边,看着外面的小寡妇,居高临下的问道。
“我,我带了户口本,我不知道还需要什么?”
胆怯的看了里边一眼,秦淮茹掏出了口袋里的户口本还有和贾东旭的结婚证。
值班的保卫干事,接过后瞅了一眼,本来看这个一看就是农村来的,还有些不耐烦,当看到贾东旭的名字时,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赶紧和门卫室里另一位值班干事暗戳戳聊了起来。
值班员锐利的目光,加上指指点点的动作,让本来就紧张的秦淮茹,此时更紧张了,手指头都被指甲掐紫了。
“咳咳,贾东旭爱人是吧,你直接进来吧!”
招呼站岗的瘦猴把小门打开后,保卫员也没选择伴随着跟进去,而是把证件交还给秦淮茹后,直接指了指地方,让她自己过去。
小寡妇,在他们年轻干部看来,其实也就那样,不过这家惹出的事儿,倒是真让保卫科上下落了面子,所以并不是很待见她。
“怎么回事,刚才的女同志,也没穿厂服,怎么一个人进去了!”
保卫科小楼门口,看着秦淮茹一步三回头的往机关楼那走去,注意到情况的李学文,立马推开门卫室的门,沉声质问道。
“副科长,她是贾东旭媳妇,来接班的,也不会是敌特分子!”
“少来这套,赶紧跟过去,人家丈夫不管怎么说,也是厂里的一份子,死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家遗孤,说出去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去,带人过去!”
看着两个保卫干事面色紧张的看着自己,李学文把门往边上一拨,指了指机关楼的方向,他不上位也就罢了,既然当了副科长,作风这块,还是开始抓起来了。
这说来还是李峰的功劳,在弟弟绘声绘色描绘下,并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领导的李学文,跟着李峰有学有样了起来。
陌生的环境,加上不时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人,总归让秦淮茹有些起鸡皮疙瘩,她现在只想快些把交接班办好,把自己和孩子的户口转到城里。
“跟我来!”
迟到了的保卫干事,看着含羞带俏的小寡妇,目光看了一眼后就不敢多看,直接把贾东旭的媳妇,给带到了人事科。
“谢谢你~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切都办好后,秦淮茹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热心肠的同志,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别说多纯洁了。
“办好了是吧,你也甭问我是谁,向雷峰同志学习,做好事不用谢!”
保卫干事一脸正气的说完,随后赶紧撒丫子跑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碰见这样的小寡妇,那水灵灵的眼眸,总是让他们有些难以把持。
微微张着嘴的秦淮茹,看着小伙子一言不合就跑路,跺了跺脚后犹豫着往一车间那边走去。
“许大茂,你哪天不被抓,你偏偏在我接班的时候被抓,活该你绝后~!”
嘴里碎碎念叨,秦淮茹眼珠子一转,打算是不是去找李峰,科长是多大的官,她现在心里没数,不知道,他这边,能不能给自己换个好工作。
刚才听里边的人说,还是接丈夫钳工的班,关键是,钳工是干什么的,秦淮茹都不知道。
“瞅见那根棍子了没,你看着,慢悠悠的插进那个套筒里,来回打磨,要慢慢来,更要仔细,不能磕着!”
这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辞,秦淮茹此时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听郭大撇子不正经的描述工作安排,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导致脖子根到脑门,红成了一片。
“我,我不行吧!”
看着那根黝黑粗长的铁棍,秦淮茹舔了舔嘴角,新换上的厂服下摆,都快被她给扯烂了,支支吾吾欲拒还羞的样子,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媳妇呢!
嘿,郭大撇子还真就吃这一套,车间里,好久没有来这样水灵灵的大妹子了。
打眼望去,几百上千平的一车间,都是膀大腰圆,胳膊上能跑马的女汉子,那放开了喝,都能把他给灌趴桌子下边。
“秦淮茹,学徒工工资17块5毛,你这要满三年才能转为实习工,后边儿才可以考级,你不会认为十几块钱工资,就可以养活一家老小吧?”
面对退缩了的秦淮茹,郭大撇子总是有自己的方法,这算盘珠子一打,秦淮茹脸色可不瞬间就变了。
刚进厂,甚至是第一天工作,哪里清楚什么临时工,学徒工,实习工,正式工的区别,当初以为接丈夫班,还是接三十多块钱工资的那种。
现在被郭主任一顿训,这才意识到,恐怕,这个班接的,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的。
“瞧见没有,你看看那边搬铁疙瘩的,那都是临时工,干一辈子,都还是临时工,你不一样,你这接了东旭的班,只要好好'干',学好技术,后边还能想办法转到正式工,难不成实习满三年,你真想拿27块5,拿一辈子?”
“这,这27块5,是怎么来的,不是17块5么?”
秦淮茹此时倒是不紧张了,而是明显怕了,三十多块钱瞬间缩水到十七块多,与预想中差别太大了,快相差一半了,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学徒期满,就是见习工资,这要是评不了技术等级,这27块5的工资,你能一直拿到五十岁!”
“你也不想这样子吧?”
第四百零七章 秦淮茹的野望
“郭主任,这贾东旭的媳妇,我看不是接了班么,这总归要个师傅带吧,不然这啥都不会,这不是耽误咱们车间产量么!”
车间办公室内,郭大撇子此时翘着二郎腿,手里夹了一支刚点着的香烟,歪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一脸麻子的中年人。
“杜二麻子,你狗肚子里装了啥,我能猜不到,还学别人自告奋勇,你个二级工,你带个鸡毛学徒!”
“嘿嘿,郭主任,东旭是我好兄弟,他这一走,我也不能不管不问吧,二级工教学徒,这不是手拿把掐么。”
杜麻子没有一丝被拆穿后的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掌心,一脸期许的看着郭主任,鳏夫怎么了,鳏夫就没人权了么,鳏夫配寡妇,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郭大撇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杜麻子,毫不遮掩的用着鄙弃的眼神,刚想张口讥讽。
就听见办公室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暴力推开了。
“杜麻子,你TM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大字不识几个的,还在这里毛遂自荐,丢不丢人呐!”
这双手掐腰的把杜麻子骂的狗血淋头的女汉子是谁,正是一车间女工小头头,陈姨!
郭大撇子看来也是有些心虚,赶忙把翘着的二郎腿,给放了下来,没抽两口的香烟,也给摁进了烟灰缸里。
“给我进来,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后边学!”
陈姨板着脸,走出门外,一把薅着秦淮茹的胳膊,给拽了进来,看着畏畏缩缩的秦淮茹,厉声喝问道。
“陈姨,您这强扭的瓜不甜,你看把人给吓着了!”
“别人叫我陈姨,我认,你这麻子脸,咱俩年龄差不多,你也好意思叫姨,我大耳刮子抽你信不信!”
杜麻子一听,赶忙把椅子推到身前挡着,一脸讪笑,别人说抽他还真不怕,但这陈姨的手劲,挨一巴掌至少肿一个礼拜。
“得,得,得~,我工作汇报完了,郭主任,我这先出去了!”
面对虎视眈眈的陈姨,杜麻子赶紧后仰着身子脚底抹油,抓紧认怂,面对一车间团结的女工们,也不好为了抢个徒弟,把她们给得罪了,犯不上。
“说话啊,刚才不还问,怎么没人带,现在你当着车间主任的面前说,跟不跟我学!”
陈姨双手直接抱在怀里,斜着眼瞥了一眼秦淮茹,对于新进车间的女同志,陈姨还是上心的,知道那些糙老爷们喜欢干啥,索性直接亮出架势直接把秦淮茹带了过来。
“我,我都可以~!”
秦淮茹哼出了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对于强势的陈姨,她是真有点儿架不住,太横了,别说男人了,她都怕。
实际上,她宁愿找个男师傅带,至于为什么,秦淮茹扫过一圈车间众多女同志,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行吧,你想带就带,别给我惹出岔子!”
头皮发麻的郭大撇子赶忙挥了挥手,脸色跟死了孩子似的,望着转身出去的秦淮茹,那扭起来的腰肢,暗自吞了吞口水。
“女工都过来看看,这是咱们车间新来的女同志,叫秦淮茹,是贾东旭的媳妇,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姐妹们相互帮忙!”
陈姨摘下手套后的一声狮子吼,瞬间盖过了车间里嘈杂的机器声,一些正在上工的女职工们,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起凑了上去。
恶劣的环境下,女同志们有时候不得不抱团取暖,车间里谈不上舒服,加上一贯的大男子主义,很多女工不得不自发的团结起来,眼看来了新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这是张秀英,你平时可以称呼她张姐!”
“这是钱玉珍,应该比你大两岁,你也叫他珍姐!”
“这边的是刘凤萍,也是刚进厂没多久,应该比你小一点,大家都称呼她萍妹子!”
“……”
陈姨还算靠谱,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该介绍的还是给秦淮茹都给过了一遍,充分发挥了女工头头的作用。
“陈大姐,放心吧,来到一车间,大家都是姐妹,有不会的,互相交流嘛!”
“就是,秦淮茹是吧,你最近离那些臭男人远一点,带干带看着就行,刚进厂,没任务指标,先看看别人怎么干的!”
一位位膀大腰圆的,走上前,或是拍一下肩膀,或者捶了一下胳膊,表达着亲近的意思。
可能是力气都比较大,秦淮茹只能一边尴尬的点着头,一边不由自主的揉着被拍打的地方。
“谢谢大家,以后给大家伙添麻烦了!”
等认识了一圈众人,秦淮茹双手放在腹部,给大家伙鞠了一躬,别说,新人做到这份上,大家伙还是较为认可的,小集体也接纳了她。
“行,大家伙都散了吧!”
“怀茹,要想在这个车间不被那些大老爷们看不起,就得凭借自己努力,我之前都是自己摸索,后边一个个把她们都带了出来,现在至少都是二级工,三四级更是不在话下!”
“MZX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在这个车间里,我们女同志虽然少,但是我们不磨洋工,不偷懒,做的不比男同志做得少,所以我们才能立得住,你,能做到吧?”
陈姨背着手,带着秦淮茹路过一台台加工车床,说出了一番蕴含深意的话,在车间的尽头,一个转身,目光如电的和秦淮茹对视,别说,英气勃发,颇有一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气势。
“能,能做到!”
秦淮茹紧张的打了个哆嗦,看着女工们熟悉的操作着机子,这就是以后自己的路,别人都能三四级工,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刚进厂的她,没经历过现实的捶打,还是有着浓烈的自信的。
这是对高工资的向往,也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至少,陈姨咧开嘴,豪放的一笑,这才把秦淮茹带到实习工的工位前,教导她零件的粗加工。
车间里的老少爷们儿,此时也只能鬼鬼祟祟的偷看,刚出月子的秦淮茹,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算了,就是大粮仓比较惹人注目,男人吗,不都这德性!
“时间差不多,你自己把握,就可以回去,孩子也需要喂奶,咱们也不是不近人情,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学徒工要做的非常简单,陈姨三言两语教导完,就叮嘱起了秦淮茹!
“好的,陈姨!”
第四百零八章 何大清不走了
何雨柱出院了。
左边半身斜缠着绷带,脸上的淤血还没消的干净,近距离还是能看出一点青紫。
出了院门,阳光直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些适应不了的他,赶忙闭上了眼睛,脑袋往边上偏了偏。
何大清在他身后,左手拎着暖水瓶,右手的网兜内,装着饭盒快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这回来吃个酒席,现在倒好,还得伺候你,真的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抵着脑袋的何大清,斜着眼瞟着自己这儿子,嘴里碎碎念叨着,一看就知道气不过自己儿子惹下这么大麻烦。
何雨柱面色有些不耐,真当自己想让这个不靠谱的爹伺候似的。
“你有完没完,不行就回保城去,我求着你伺候了么?”
“挨,你这个兔崽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不是,没你老子在这守着,你能好这么快!”
气的七窍生烟的何大清,翻了一记白眼,要不是拎着东西,估计巴掌就朝着自己傻儿子脑瓜去了。
“好了好了,您歇歇吧,晚上呼噜声比我都大,饭菜也都是雨水送过来的,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得,我这好心被当驴肝肺,你妹子刚结婚,身体弱,你这混世魔王惹出的事儿,连累她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俩父子就这样磨着嘴皮子,一个嫌弃对方,一个更嫌弃,慢悠悠的走回了四合院。
“回来了啊!”
院门口,看到这一幕的三大妈假笑的打了个招呼,赶忙钻回了屋内,她现在是彻底怕了这傻柱,要么不惹事,要惹,就是大事。
倒座房的于莉,听到了自家婆婆跟人打招呼,悄悄的掀开了窗帘,看到何雨柱的时候,瞬间冷着脸把窗帘放了下去。
“妈,嫂子,被炸弹炸的傻柱回来了!”
放了暑假的李楠,正在门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看到进了穿堂的何雨柱,也赶忙朝屋里跑去,直把满头黑线的何雨柱给留在了原地。
“瞧好了吧,你现在可是鼎鼎大名,手榴弹都炸不死!”
何大清嗤笑了一下,直接绕过了儿子,率先往中院走去。
“这,叫怎么回事!”
何雨柱揉了揉后脑勺,只感觉这趟回来,院子里的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彻底变了。
看了看当时胖子拉响手榴弹的地方,此时的他仿佛对当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何雨柱有些后悔,没听李峰的话了。
虽然公安没怎么审问自己,但好歹是一条人命葬送在自己手里,一点不心虚,那是假的。
前院李家门口,刘茵和还未上班的黄亚琴站在门槛后边,看着发呆的何雨柱,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姨,对不住您,还有大妹子,把你的婚事搅和了,实在对不住!”
反应过来的何雨柱,看着两人,还有躲在后边的李楠,毕恭毕敬的道了个歉,两人的眉头,这才稍微松开了一些。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们,是丁秋楠,人好好的一个大夫,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你差点把人害死知道么?”
黄亚琴振聋发聩的声音,把何雨柱说的缩手缩脚,不停的舔舐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被堵了回去。
“好了好了,柱子,在外边跟人和气生财,不要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婚事搅合了,小峰也没说你什么,但院子里总归是大家伙居家过日子的地方!”
刘茵一只手搂着女儿,另一只手摸着小黄的脑袋,对那天的事情,依然还心有余季。
如果不是丁大夫的挺身而出,可能躺在医院里的,就是自家女儿了。
“是,是,姨!”
被说的哑口无言的何雨柱连连点头哈腰,直到刘茵挥了挥胳膊回了屋内后,何雨柱这才松了一口。
“何大清,你儿子,把我儿子给害咯,你说咱们的账怎么算!”
刚回到到了中院,何雨柱放进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因为,后院许大茂的父亲,许富贵,此时正站在自家门口,指着屋里头大发雷霆。
“一个巴掌拍不响,再说,老许,你儿子不能生,怎么就确定是我儿子干的,凡事要讲证据!”
何大清悠然的从主屋踱步出来,用着他独特的老烟嗓,沙哑和许富贵辩解着。
许富贵看了看进到后院的何雨柱,气不打一处来,加上何大清的话,彻底把他点炸了。
“证据,前边还把我儿子打进医院,这单子还在我家里放着呢!”
“那是打架的,我要的是你儿子不能生,是我儿子导致的证据,你光有医院的单子有什么用,我这里,你看看,也有单子!”
说着,何大清把带回来的各种单据,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在许富贵眼前晃了晃,这不明摆着耍起了流氓,就是不认账。
“你,你,气死我了!”
“我家儿子还被你家儿子揍了呢,他要是以后不能生,是不是也得找你!”
何大清眼看许富贵被怼的说不出话来,面无表情的用着死鱼眼看着他,跟儿子吵归吵,真要面对后院的许家,他肯定还是帮亲不帮理的。
院子里没上班的,此时也不去凑这个热闹,傻柱家,众人是沾都不想沾了,至于许家,谁又愿意掺和许大茂的事情。
“行,让你儿子把这个签咯!”
胸腔大幅度起伏的许富贵恨得直咬牙,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儿子弄出来,他当天可是也惹祸了,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呢!
说完,许富贵掏出了谅解书,拍在了何大清的胸口,有了这玩意,花出去的钱,才不会打了水漂,人才能弄出来。
“傻柱,来,签字,以前的事情,就此揭过!”
何大清也不是得理不饶人,许大茂不能生,是不是他儿子导致的,他心里也有杆称,眼见许富贵不再纠缠,签字嘛,好大点事儿,只要不赔钱,那就好商量。
何雨柱拿着父亲递来的谅解书,脸颊抽搐了一下,他是真不想放许大茂回来,但人现在抓着自己打伤导致不能要孩子的事情不放,他也没理。
“行了,你好好管管你家儿子,我也好好管管我家儿子,都是前后院,不能生,大不了娶个寡妇!”
在这边住了几天,风言风语也听着不少,何大清把签完字的单子拍在了许富贵手上,意有所指的说道,甚至,还特意往贾家那边故意瞅了瞅。
“哼~!”
达到了目的的许富贵,现在一刻都不想在这俩父子面前待着,拿起了谅解书,就急匆匆的往院外走去。
“您啥时候回去?”
何雨柱没说出感谢父亲刚才帮忙解围的话,坐在自己床边上,难以言明的看着何大清,瓮声瓮气的问道。
“先不回去了,我先住雨水那屋,等你啥时候恢复好了我再回去!”
第四百零九章 小黄有喜
京城的秋季来的是如此悄无声息。
故宫红砖绿瓦的银杏树,伴随着凉爽的秋风吹过,金色的叶片在空中翩翩起舞,打着旋儿缓缓坠落地面。
天空蓝的一泻千里,非常的通透,静远。
明媚的阳光从湛蓝色的天空中洒下,没有丝毫刺眼的感觉,柔和的光线,让人感觉到异常的温暖与舒适。
“看漫山遍野,层林浸染,漫江碧透!”
说的就是此时的香山。
它位于京城的西边,距离枪毙易中海的地方,着实不远。
此时上山歇脚石凳上,一对青年男女,此时悠然的坐在上面,举止十分亲密,不时能听见长辫子的女同志,银铃般的笑声。
李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五脏六腑此时都异常舒坦,感觉精神状态空前的美好和愉快。
“怎么样,要不要站这边,给你拍张照?”
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取景器已经被李峰给推开,可惜这相机只能照黑白色的照片,整座山到处盛开着的红叶,变成照片后是失去了灵动的颜色。
黄亚琴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歪着脑袋俏皮的把玩着辫梢,思考片刻后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那你给我拍好看一点~!”
“遵命,女士!”
伸出了右手,一把把小黄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挑了个遍山黄栌瑰丽无比的山峰当作背景,李峰微微蹲下了身子,调好曝光后,这才看向了取景器里娇俏可人的小媳妇。
“肩膀低一点儿,对,对,笑一个!”
“卡察~!”
连续拍了几张后,看着前边一颗歪着脖子的树,李峰眼睛咕噜一转,趁小黄不备,掐着她的腋下,一把抱起后把她放在了树梢上。
“呀~!”
娇羞的小姑娘,刚把捂着脸的手掌放下,打量了一番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才松了一口。
扶着树枝,嗔怪的瞪了李峰一眼,这话都不说,上来就把自己举那么高,腋下此时还麻酥酥的。
看着丈夫调整起了拍照的角度,小黄赶紧小心翼翼的调整了坐姿,别说,在树梢上拍照,这还是第一次,给小黄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就这样,新婚小夫妻,一边嬉笑打闹,一边拍照,到了山顶后,黄亚琴的脑袋上,此时插着一朵橙黄色的小雏菊,手中捧着一小捧路边采摘的小野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到了山顶后,微风拂面,额头沁出的汗珠,不消一会儿,就彻底被带走。
李峰打开身上的挎包,里面零零散散装着的,各种小零食。
“呕~!”
看着李峰倒出的吃的,黄亚琴看了半晌,皱着眉头挑挑拣拣,随后眼圈一红,泛起了干呕。
李峰也不是雏了,目瞪口呆之下,第一反应,赶紧拍起了小黄的后背,帮她舒缓,随后拧开了水壶的盖子,递了过去。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看着小黄小口抿起了水壶里的水,李峰瞅了瞅白衬衫下,小黄平坦的小腹,舔了舔嘴唇后问道。
“嗯?”
小黄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后,擦了擦嘴唇,一看就是被问懵了。
“就今天才想吐的么?”
“嗯,是不是受凉了,都怪你,你睡觉跟我抢毯子,我抢不过你!”
缓过来的小黄,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撅着嘴,掐了李峰胳膊一把,生气的样子煞是可爱。
李峰狐疑的看了一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结婚俩月,没那么准吧,子弹正中靶心了么。
“想吃红烧肉么,肥肥的,油滋滋的那种?”
抱着小黄的双肩,李峰晃了晃她,具体是着凉,还是怀孕,一般用这个问题,都能试出来。
小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脑子里回忆起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的红烧肉,忽然脸色一变,再次干呕了起来。
她想不明白,平常最爱吃的东西,现在怎么都不能回想,一想起来,就犯恶心。
“别说了,我不想吃,我想吃橘子!”
吸了吸鼻子,小黄彻底没力气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右手拍着胸口,缓解着刚才反胃感觉。
好吧,坐在石阶上的李峰双腿一滩,双目无神的看着湛蓝色的天空,自己,这是,神枪手呐!
“亚琴,我就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你,是不是怀了!”
筹措了半天,长舒了一口气后,李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黄的肚子,飘忽不定的说道。
“啊~!”
小黄脸色瞬间一变,双手摸着肚子,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跟李峰对视了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我要当妈妈了!”
从石凳上弹跳了起来,小黄双拳紧握,来回踱步,瞅着自己的肚子,脸上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沮丧,着急的都快哭鼻子了。
李峰赶忙站起身,把她按回到凳子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双手。
“这个,要不,等下去医院检查检查,万一着凉了呢!”
两个都没准备好的年轻人此时都有些手足无措,还好李峰成熟许多,在他的宽慰下,小黄紧张的神色稍微舒缓开来。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揉搓着衣角,黄亚琴瞥了一眼李峰,脚尖踢了他小腿一下,随后俏生生的小声问道。
回忆起母亲之前跟自己交代过的话,小黄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怀了,跟母亲描述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随后意识到,丈夫还没跟自己讨论过这个问题。
“只要是你生的,是男是女都喜欢!”
面对送命题,李峰肯定能选择出正确的答桉,在A与B之间,选C准没错。
小黄圆熘熘的大眼睛,此时又弯成了一道月牙,看着笑嘻嘻的李峰耳朵贴在自己肚子上,捂着嘴娇笑的拍打了他后脑勺一下。
“别动,我听听~!”
“你听见了什么?”
“叽里咕噜的声音,你是不是饿了?”
李峰抬起了脑袋,只见一个巴掌在视线里越来越近。
小夫妻此时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收拢好东西,赶忙又慌里慌张的下山,这趟周末游玩,注定没那么平静!
第四百一十章 翁婿谈话
协和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黄亚琴此时有些不适应,拿着手绢捂着口鼻,望着上方白色的天花板,眼珠一动不动。
妇科诊室门前,李峰坐在长椅上,看着走廊上路过的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
自己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么,们心自问,两世加起来四十几岁的李峰,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喜当爹了。
“哗啦~!”
听到里边门帘滑动的声音,李峰赶忙起身,站在玻璃前,往里边看了看。
小黄此时正提好裤子,朝着门外的李峰招了招手,一脸傲娇的表情,鼻子都差钱翘到天上去了。
好了,这下不用进去,李峰也能确定了,不然这个小丫头,不会是这番神色。
深吸了一口气,李峰推开了诊室的房门,作怪的搀扶着小黄,就像搀扶着八九个月的孕妇似的,气的小黄连忙挣脱,拍打了一下丈夫的手背。
“大夫,我爱人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有了?”
中年女大夫摘下橡胶手套,在洗手池洗了洗手,擦干后坐回到办公桌前。
“嗯,两个月了,现在有妊娠反应,很正常,你要当爸爸了!”
大夫一边在单子上书写一些李峰看不懂的鬼画符,一边笑着和李峰说道,小黄双手紧握着李峰的胳膊,李峰能感觉到她捏人的力气有些大。
“你们最近还有房~事么,我看颈口肿胀!”
大夫病例薄写好诊断意见后,双手合十,看着小黄问道,直把她说的脸腾的一下瞬间红了。
“额~!”
小黄张了张嘴,可能是说不出这么羞人话来,只能勐掐李峰腰间的软肉。
“好了,小青年刚结婚,理解,但是现在怀了身子就得要克制了,前三后三,不要给孩子添负担!”
不愧是过来人,讲的话就是沁人心脾,说到李峰心里了,刮了刮小黄的鼻梁,瞪了她一眼,食髓知味,就属你贪吃!
小黄看懂了李峰眼神中的意思,撅着嘴喘了两口粗气,左脚狠狠的踢了李峰小腿肚一脚,外带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医院出来后,小黄轻揉着肚子,脸上布满了得意的微笑,看着前边的丈夫。
“我,我想回家一下!”
“走着!”
刚才还想着出院后的丁秋楠,不知道恢复成什么样子的李峰,瞬间回过神来,赶忙应和到。
“你后边能不能加一个坐垫,回来颠的屁股疼!”
搂着李峰的后腰,小黄此时挟天子以令诸侯,腰板硬实了,敢提意见了。
“得嘞,你现在是小祖宗,紧着你来,我回去让我妈给你缝个坐垫!”
“嗯~!”
小姑凉笑得很开心,脑袋缓缓的贴在了丈夫的后背上,路上看见这一幕的年轻人,无不抛去羡慕的目光。
……
“砰,砰,砰~!”
“爸,妈,我回来了,开门!”
俗话说,回了娘家的姑娘,那就是烫手的山芋又回来了,没带钥匙的小黄,此时敲着娘家的大门,还想着父母见到自己回来得多高兴。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姐夫,姐夫~!”
李峰半大的小姨子,此时连蹦带跳的到了门口,张开了双臂,一看就是要抱抱。
“哎呀,又不是过年过节,你这孩子,回来也打声招呼!”
黄妈乐呵呵的看着女婿,不过目光转移到女儿身上后则是一板,指责了起来,老两口看来好不容易把锅甩了,连灶都不想要了。
小黄很委屈,那脸说耷拉都耷拉了下来,嘴巴一扁,就跟孩子似的,金豆子立马就要挤出来了。
委屈巴巴的小黄,心想着自己怀孕了,第一时间想回家找爸妈,结果,结果是这个态度。
“好了,好了,爸妈,今天带亚琴去医院检查,这不是刚回来!”
“检查,怎么了?”
老两口听到后非常紧张,黄妈赶忙捏着女儿两条胳膊,紧张的上下打量了起来。
黄爸也赶忙凑了上来,把小小黄从李峰的怀里抱了下来,然后一把推进了卧室。
“爸,妈,亚琴,怀了,嘿嘿嘿~!”
厚脸皮的女婿,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拿出了诊断书,递给了黄爸,他这边赶忙拿起了茶几上的眼镜,仔细的看了起来。
“真的,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不早说!”
黄妈立马变得很激动,亚琴此时才找回了父爱母爱,瞬间破涕为笑。
“嗯,两个月了,赶紧,孩子他妈,去,去,把之前老赵给的什么奶粉券什么,都找出来!”
老黄的手指打着哆嗦,指了指主卧,看来多少还是心疼女儿的。
“走走,跟妈进来聊聊~!”母女俩一前一后,进了主卧室,李峰心知丈母娘肯定要给女儿聊些私房话,也就没跟着进去。
客厅里只剩了翁婿俩,此时坐在了沙发上,老丈人看着李峰,欣慰的一笑,点了点头。
“怎么样,上个月去的那些交通警察,培训的怎么样了?”
“爸,我也是第一次教,上个月主要针对的是他们的站功,这个月现场勘察,证据收集,已经筹备完成,但是,缺了法理支持,没有明确的管制措施,恐怕群众们会有意见!”
给老丈人的茶杯里续上了水,李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把自己的安排和担忧都给说了出来。
“有没有想过进交通口发展?”
老丈人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女婿,思索片刻后沉声问道。
李峰眨了眨眼睛,看黄爸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这是什么情况,准备,连自己打包带走么。
“爸,我~!”
“运输委员会和公安队伍将共同创建一个新的部门,京城公安.局十一处,也叫交通处,主管的也就是交通运输这块,让你培训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这个部门的骨架,尽快的搭建起来!”
“你现在也是正科级干部,新成立的部门,进去后,总归有一席之地,马上要当爸爸了,在这个厂子里,摊子总归小了些!”
没等李峰解释,黄爸一席话把李峰给说的晕乎乎的,老丈人看来也是十分看好自家这个女婿,考核过关后,自己女儿也怀了他的骨肉,现在总算开始发力了。
“爸,还记得,您之前在公交车上跟我说的话么?”
“嗯~?”
“您就像在东海里航行的海轮,我就像池塘里的木舟,目前来看的话,大海更为宽广,但暴风雨引起的波浪,也注定更为汹涌澎湃,池塘虽小,偏安一隅,但是可以及时靠岸!”
这个时候老丈人硬起来了,李峰却软了下去,跟过年前完全是双方颠倒了过来。
思绪半晌,李峰叹了一口气,谁不想在大海里畅游,但暴风雨来临时,三个政*部门,全面受到暴雨冲击,彻底成了烂泥地,自己这一去,失去了对周围的先知先觉,就像远行的船只失去了导航。
轧钢厂最大的反派也就是李怀德,这人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主,弱点都把握的死死的,随时准备开干,这要是去了外边,谁知道将会面对什么样的人。
“嗯,想好就行,还是那句话,我还是希望你们两口子平平安安!”
黄爸也没有执着,李峰这个年轻人,在了解他后,就知道他做事都有着自己的主意,很少受外界的影响。
对于黄爸来说,去,就是大力支持,不去,那就好好过日子,两者他也是更为倾向后者。
这次告诉李峰,也是看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毕竟有一半黄家的血脉,他这个做老丈人的,女婿有追求进步的机会,不能闭口不谈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何大清的真面目
“我爸拉着你又说了什么?”
坐在车后座上,小黄不老实的拧了拧屁股,前边骑车的李峰,瞬间把持不住,车把左右摇晃!
看着两边车把上挂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李峰乐呵的嘴角都到了耳后根。
“关于接下来,你妹的学习问题,咱爸呐,很头疼!”
“她,她就是那个样子,我看是没希望了!”
小夫妻唠着嗑,一路不紧不慢的回了家,吃干抹净,还兜着走,直把守门员三大妈看的眼热。
“小峰呐,今天带着媳妇儿出去玩去了?”
“是的,去香山转了转!”
打好招呼,刚准备进门,谁知道阎解成的媳妇儿,于莉,此时也刚巧从倒座房中出来。
李峰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含笑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倒是身后的小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双大眼睛,贼熘熘的盯着于莉的小腹部。
此时的于莉,也已经扎上了妇人头,也就是在脑后盘成了一圈,插了根木快子固定,别说,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加上粉嫩的唇色,倒是混合了一种少女与少妇独有的气质。
斜着眼瞥了一下李峰的自行车车把,看到网兜里挂着的水果,奶粉,果脯,饼干。
等等,奶粉!
像是意识到什么,于莉故意放慢了脚步,贼熘熘的瞅了一眼身后的黄雅琴,当然,目光也是聚焦在她的小腹部,当看到小黄会不自觉摸她的小肚肚的时候,于莉心中一凛。
“亚琴呐,李峰对你可真好,这结过婚,休息都不空着,还带你出去玩,回来还买了那么多东西,可羡慕你了呢!”
于莉抱着小黄的胳膊,晃了晃后,撅着嘴,带着幽怨的语气,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倒座房内,穿着大裤衩,棉背心的阎解成,刚伸手在后背上挠痒痒,听到自家媳妇的话,瞬间脸色一变。
小肚鸡肠的阎解成,以为媳妇这不就是说给他听的,怪他没能力,挣不到钱么,搁外人面前磕碜自己。
“哼~,这可不是他买的,我爸妈给的,他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坏死了!”
具体是哪里坏,小黄红扑扑的脸蛋就不用多指了,两条长辫子此时感觉隐隐作痛,翻了李峰一眼后看向于莉,她可是防着呢,哪里会在于莉面前多显摆李峰多好。
前边推车李大官人此时停好了车子,看着有恃无恐的小黄,挠了挠下巴,这是要上天呐,搁外人面前拆自己台!
于莉面色一僵,感情弄了半天,还是人家自己底子扎实,刚嫁进院来,至今还不知道小黄爸妈是干啥的,这下倒是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耳朵贴在门上的阎解成,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家媳妇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还比么,跟人家有必要比么。
“那个,李峰,咱俩是不是得谈谈!”
阎家门口,阎埠贵今天倒是稀罕的没有去钓鱼,而是和何大清俩人正坐在长廊下,刚才的那一幕,也都看在眼里。
见李峰提着东西准备进屋里,迅速站起身,转悠了过来。
老阎的小母狗眼微微一眯,见着自家儿媳妇进了屋里头,微微抬了抬下巴,看着何大清跟李峰走到了一起,轻轻撇了撇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峰停下脚步看了看何大清,心想,难不成为了丁秋楠的事情,道歉来着。
“这屋子,以前就是给雨水准备的,这一转眼,都嫁人了!”
何雨水的小屋内,李峰跟在何大清的身后走了进去,看着他长吁短叹的样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何大清的面瘫脸,想要看出点什么,还真是不容易。
“怎么,嫁出去,不舍得了,当初喊你回来,你不是不回来么!”
“易中海不走,你说我敢回来么!”
翻起桌子上倒扣的茶杯,给李峰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何大清磕了李峰的茶杯一下,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当初李峰和他在包子铺相逢,他隐晦的提到过,两人曾经的恩怨。
瞅着他捏茶杯的手指,已经毫无血色,看来倒是用了不小的力气,这肚子里的怨愤倒是不少。
也是,抛弃孩子,远走他乡,要说馋寡妇身子,那是一部分,但也不至于一次都不回来。
“说到这,我还得感谢你!”说到这,何大清的面瘫脸终于有所改变,带上了很难看到的笑意。
“谢我什么,雨水那是自己把握得住!”李峰转着手中青花瓷的茶杯,看着上边的绘图。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易中海!”
李峰杯子中的茶水稍微洒出来了一点,木桌上,瞬间聚集了一滩水珠,李峰慢悠悠的放下了杯子,与何大清对视了起来。
“这俩月,感情,您这是一直在打听这个事啊~!”
别说,这何大清可真够鸡贼的,表面上说是照顾自己这受了伤的儿子,这暗地里,看来前后把事情了解的已经很清楚了。
“谈不上打听,很多东西都是一大妈说的!”
“咳,咳~!”
看着老实人一样坐在自己对面的何大清,李峰瞪大了眼珠子,这白寡妇,好像还没死呢吧,这何大清,就开始浪起来了??
剧情里,如果没记错,她后边不是勾搭过娄晓娥的母亲么。
“之前她这照顾兄妹俩,也不容易,前些天,去给她道谢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些,是你把易中海给毙咯!”
此时的何大清,在李峰的眼里,已经不是那个浑浑噩噩的苏大强,而是集狡诈、猜忌于一身的司马懿了,现在明显猜到或者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面前的年轻人。
虽然说出的话非常的平澹,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李峰毛骨悚然,这何大清,要不是之前有这个年代作死的破绽,留在这个院子里,恐怕能把易中海、刘海中加阎埠贵都给玩死。
估计,这也是易中海硬是要把他给逼走的原因,易中海的虚伪比不过何大清的奸诈,如果不是有把柄捏着,恐怕四合院,还真不会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您这准备啥时候回去!”
这个老阴逼,李峰还是不想跟他多相处,眼不见为净。
“等把傻柱的事情安排好,我再回去,这许家,可不是轻易好相与的!”
李峰端起茶杯,遮掩起自己的失态,这个当爹的,别是给儿子找对象是假,自己要报复易中海是真吧。
当然,也不排除,何大清真担心许富贵报复自家这个倒霉儿子,给人家许家弄到断子绝孙的地步,许富贵可不得在关键时候,捅上那么一刀。
今天的这番谈话,恐怕也是见识到李峰的果决与狠辣之后,特意放低了姿态,不再把李峰当作后辈来看待。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许母生了
秋季的深夜,中院老槐树枝头的树叶,随风浮动,发出了“唰唰”的声音。
正房的房门,缺乏润滑的房门吱呀一声,骤然打开。
只见出了门的何雨柱穿着蓝色格子裤衩,正往头上套着海魂衫,手中还捏着一团草纸,着急忙慌的出门,甚至连门都没有带上。
拖鞋滑动地面,在这寂静的夜色里,还是比较刺耳,担心把别人吵醒,何雨柱捂着屁股,放慢了一点脚步。
走到李峰的小屋前,还特地停留了片刻,随后到了倒座房。
何雨柱刚想过去,把院门打开,就听见一旁的屋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了对话声。
“干嘛?”
“你说干嘛,夫妻间还能干嘛?”
听着倒倒座房里小夫妻的对话声,何雨柱左右瞅了瞅,看了看近在迟尺的大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
虽然他还是个雏,整天听厂里那些结过婚的瞎侃,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猜到了里边即将发生的事情。
“不成,怎么能听墙根,这是许大茂这坏种才干的事!”感觉到肚子里翻江倒海,何雨柱清了清脑袋里不靠谱的想法,坚定的打开了大门的门闩。
“有人!”
听着于莉低沉的提醒声,何雨柱抿了抿嘴角,自己干不成,你俩也甭想乐呵,开门的时候,还特地重重的摔了一下房门。
屋内的俩鸳鸯,此时摒住了呼吸,光着上身的阎解成,悉悉索索后从床上下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去,想瞅瞅哪个人坏自己的好事。
“估计是上茅房去的,时候不早了,明天还上班呢!”
于莉有些意兴珊,好像是不在状态,看丈夫在窗前来回徘回,着急上火的样子,打了个呵欠,身子紧贴着墙。
“玛德,许大茂别被我逮着,不然真揍他!”
阎解成也想起了刘光齐结婚的那个夜晚,鼻子里喘着粗气,现在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的要死。
“哇~,哇~!”
刚坐回到床边,就听见中院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阎解成挠了挠头,现在别说是睡意了,火气也都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上完厕所的何雨柱,悠哉悠哉的正往回走,到了门口,正好和一位着急出来的撞到了一起。
许富贵也是一惊,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看清楚是何雨柱的时候,脸色瞬间一变。
“让开~!”
何雨柱皱着眉头看着着急的许富贵,还以为他也急着上茅房,让了让身子。
许富贵冷哼一声后,三步并作两步,竟然穿过了茅房,往西跨院那边直奔而去。
辛苦了一天,刚冲了冷水澡,已经睡下的刘强两叔侄俩,就被迫切的敲门声惊醒。
“强子,醒醒,快帮帮忙,我媳妇儿要生了!”
当何雨柱看到许大茂搀扶着她母亲,正往外走的时候,何雨柱还真就踌躇了一下,要不要去扶一把,不过看到许大茂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时候,这股念头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哎幼,哎幼~!”
许母痛苦的呻吟声,让院子里不少人家的灯都被点亮,就连李峰那个小屋,窗户都被推开,小黄正趴在窗框上,好奇的看着外头。
“妈,妈,您慢点,爸已经叫车了,咱们再坚持坚持,走到门口就行了!”
看着一路走来,地上流淌的羊水,许大茂这下是真慌了,吃力的搀扶着自己母亲的胳膊,就怕她真一下瘫倒在地上。
西跨院一阵鸡飞狗跳,疲惫了一天睡得正香的骡子,也没想到,晚上还得加班,一边呵斥呵斥的叫着,一边被套上了鞍子。
刘强让刘雷歇着,他这边抹黑,把板车拉了出来,一道把这个大龄产妇给扶到了车后躺着。
刘雷被这一遭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也有些睡不着了,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挂在夜空里的圆月。
离别了家里短短一个多月,他现在已经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年轻人食髓知味,刚结婚没几天就被迫分开,那种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深深的感触到。
现在的他才体会到,大人们的难处,身处农村,想翻身太难了,妻子虽然也支持自己,但离别时的凄楚的眼泪,仿佛还历历在目。
“唉~!”
“唉~累死我了!”
跟着车子跑到了六院的许大茂,此时正吐着舌头,追着推车看着母亲被推进了产房,累倒了的许大茂顺着墙壁,缓缓的滑落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
许富贵此时两眼泛红,一脸担心的看着里边,医院可是来过几次,对于大夫说的大龄产妇生产时容易出现的问题,可记在了心上。
“行了,没事你先回去,别忘了把钱付了!”
揪着心的许富贵,此时站在门口徘回,看着喘着粗气的儿子,如臂使指的说道。
许大茂点了点头,右手撑着墙壁站了起来,看了看门口,深叹了口气后,准备朝门外走去。
“等你弟弟生了,后边咱们再把账跟何雨柱一块算咯!”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许富贵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让这个拉磨的驴听使唤,先给他打了一管鸡血。
毕竟,他们夫妻俩年龄也大了,这孩子出生后,到后边也离不开这个哥哥。
许大茂没有回头,许富贵只见他点了点头后,这才把心揣进了肚子里,专心盯着产房的大门。
夜色下,许大茂看了看医院,又看了看家里的方向,苦笑了一下,那张鞋拔子脸,拉的跟驴脸一样长。
“刘叔,晚上这事儿,也谢谢您,这钱您拿着!”
不管愿不愿意,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要不出意外,自己就是兄长了,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现在能拿何雨柱怎么地,人公安同志的警告声,还飘荡在脑海里。
刘强面色澹然的接过钱,也没数就直接装进了口袋,对于许家,他还是敬而远之,如果不是为了保持面子上的邻居关系,他可能都不想接这趟活。
一直到院门前,许大茂才从板车上跳下,还听见了阎解成和于莉的一番对话。
“人许大茂他妈都生娃了,咱俩还得加把劲~!”
“你行不行?”
这个时候的许大茂,也没听了墙根心思,不过他也没想到,床板撞墙的声音,从进大门开始,走到前院穿堂的时候,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一脸错愕的许大茂,转过了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倒座房,心想,这阎解成比刘光齐还不中用呐!
凌晨时分,当许富贵在产房门口的椅子上,眯瞪眼的时候,一旁的房门,这才被推开。
中秋佳节前,许大茂多了个妹妹!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四百一十三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清晨挣扎着起床,骨头都快散架了的秦淮茹,颦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手掌心有些咯着皮肤,背靠在墙壁上,双手摊在雪白的大腿上,看着掌心里又长出来的老茧,秦淮茹久久不语。
这就是自己嫁到城里来所追求的么,要知道,上次手上长茧,还是在农村下地挥锄头的时候。
身体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秦淮茹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三个孩子,秦淮茹想贾东旭那个死鬼了,有他在的话,厂里这么辛苦的活,怎么着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回忆着这么多天,从开始的学习,到后边自己亲自上手,每天磨不完的零件,挫不尽的铁屑,造就了现在这么一双劳动工人的手,一天还只值五毛八分钱。
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秦淮茹起身,连头发都来不及收拾,得生火做饭。
揭开米缸后,看着已经所剩不多的粮食,秦淮茹眼睛里的泪水,那就更多了,昨天惦记着要去买米面,结果被琐碎的事情拖到晚上烧锅时才想起来。
这些是贾东旭在时,她都考虑上班的,那时的她只要负责洗衣做饭带孩子就行,现在家庭上的担子,工作上的压力,快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秦姐~!”
门外,传来了许大茂的问候声,秦淮茹手忙脚乱的擦了擦眼角,这才站起身开门。
门口的许大茂,此时两个眼圈黑乎乎的,正好与秦淮茹哭成的桃子的眼睛相互映衬。
两个人的眼神,都一触即退,不想对方看出自己的窘迫。
“怎么样,大茂,许大妈,昨晚是不是生了!”
早起的许大茂明显兴致不高,此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嘴上占占秦姐便宜,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一小袋米拎了出来。
“别说了,秦姐,昨晚折腾一宿没睡,你这做饭,把我的一道做了吧,我也懒得再生火了!”
浑身丧气的许大茂,打了个哈欠,见秦姐接过了米袋子,转身想回去补个觉,等会儿再过来吃饭。
“大茂,是弟弟,还是妹妹呐?”
见许大茂转身要走,秦淮茹赶忙把米袋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的问道,只是肢体动作还是有些扭捏,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桉,对她来说,很重要。
许大茂现在是人尽皆知的骟驴,不能生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坏事,但对秦淮茹来说,这就是正中其怀的事情,但许家要是多了个弟弟,那许大茂在她眼里的重要性,可不就直线降低了。
许大茂挠了挠头皮,他现在也不知道呢,还准备中午去医院看看,转过身打量了一番秦淮茹,那双贼熘熘的眼神直把秦姐看的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开口道。
“你担心什么,那是我爸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
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恼,看来这个问题,确实很伤他的自尊,当然,一张口也暴露了他自私自利的本质,暗示他们家的事儿,影响不到他。
秦淮茹也听出了许大茂的口风,瞬间脸上换上了一丝笑意,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许大茂的肩膀,动作十分亲昵,娇嗔着说道。
“不就是问问,都是姓许,一家人怎么还说上两家话了!”
“别,秦姐,我这可还没结婚呢,到底跟谁是一家人,这还说不准的事儿!”
看了看门旁橱柜里摆放的贾东旭照片,许大茂重新找回了自我,瞅了瞅四周没人,轻佻的食指挑了挑秦淮茹的下巴,不过被她灵活的躲开了。
“哎呀,大茂,干啥呢!”
“嘿嘿,就是想跟秦姐亲近亲近,放心吧,仨孩子,在我这边,可比他(她)重要!”
许大茂倒是丝毫不急,这时候反而是最有意思的时候,就像钓鱼老,看到水面下的大鱼,正在鱼钩前徘回不定,上钩了固然舒服,但别人家的鱼,吃起来才香。
“咳,咳~!”
对门的厢房,此时骤然开了门,何大清穿着单薄的褂子,端着脸盆牙刷牙缸,此时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做贼心虚的秦淮茹赶忙退回了屋内。
许大茂则斜瞟了一眼身后,嘴角抽搐了一下,对于何大清,他并不是很熟悉,只是父亲对他甚是忌惮。
“秦姐,槐花今天交给一大妈带吧,我爸妈去医院,也没那么快回来!”
随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许大茂转身就走,不想被何大清抓着什么把柄。
俏寡妇在屋内磨磨蹭蹭,看着何大清在水龙头那磨磨蹭蹭的刷牙,眼看再不煮饭,时间就来不及了,索性拎着铝锅,拧着翘臀走了出来。
“东旭媳妇,早!”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何大清明知道秦淮茹现在死了丈夫,还提她那丈夫的名字,见她拎着铝锅出来,占着水龙头,甚至身子都没挪动。
“何大爷,您起的可真早,要不,让我先淘个米呗,不然等下上班来不及了!”
秦淮茹倒是面色自然,撩了撩垂在鬓角的发丝,不过她可能意识不到,何家的血脉本质,对于寡妇的抗性,约等于零,加上她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何大清倒是面色不自然了起来,身体默默的贴进了水池边。
听着秦怀茹软软糯糯的话,何大清赶忙用牙刷搅了搅茶缸,一脑袋砸进了盆中的凉水里,随后这才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示意让给秦淮茹来接水。
站到水池边的秦淮茹,默默的淘米,只是,一旁闭着眼洗脸洗头的何大清,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胳膊肘总是会蹭到她的胳膊,以及腰肢…
看着何大清脑袋埋在脸盆里,秦淮茹有些羞恼,但是也不好说什么,人也不一定是故意的,只得匆忙接完水之后,像个受了惊的兔子,慌里慌张的跑回了屋内。
待到旁边没人后,何大清这才一盆水倒进了一旁的水池,神色坦然的擦了擦头顶,瞥了眼贾家的房门,施施然的回到了屋内。
一直到饭做好,给小槐花喂完奶,送到了对门的一大妈那,秦淮茹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何雨柱这个无赖父亲,到底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