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晚报孟总编
下午三时。
红星轧钢厂正门。
厂机关里面的办事人员看来是得到消息,都已经到门口列成了两排。
李峰在休息室储物柜装模作样的从空间中取出了自己那台海鸥牌照相机,装好了吊带后,挂在了脖子上。
“李峰,你哪里来的照相机呐!”
刚出门,还没来及的关门,身后就传来了小黄同志诧异的询问声。
“部队领导奖励的,一直放在柜子里锁着!”
转过身,李峰有些心虚,低着脑袋没敢和小黄同志对视,双手捧着照相机,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说完,准备跑路。
“你慌什么,有照相机你不说,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还有,昨天休息也不知道找我出去玩儿?”
黄亚琴把玩着自己长辫子,手指把玩着辫梢,乌黑亮丽的辫梢,在她灵巧的手指缝隙,灵活的转着圈圈。
“找你玩儿什么,这几天要忙着画图纸,布置驾校的场地,忙的天昏地暗,哪有空出去玩儿!”
一说到昨天,李峰此时更心虚了,脑袋左右晃了晃,看走廊两端都没人,干巴巴的解释道。
“这些天,你辛苦了,眼圈都黑了,烟少抽点儿,这是我爸屋里头的,我看他也不抽,我怕浪费了,给你拿过来!”
说完,小黄同志比当事人李峰还要心虚,缩着脖子左右瞅了瞅,从怀中掏出一条“牡丹”牌香烟。
这边的李峰已经惊呆了下巴,小姑娘穿上袄子,还是给人瘦瘦弱弱的感觉,怎么把这条香烟给揣着的。
“啊这,你这样调皮,令尊知道么??”
李峰看了看这条牡丹,咽了咽口水,这烟,一般人整一包就了不得了,她这给一锅端了……
“放心,我爸知道也没事儿,我妈不让他抽,他敢咋呼,我妈收拾他!”
破了洞的小棉袄,双手捏着香烟的这头,递给了李峰。
“别,太贵了,抽大前门已经不错了。”
省级华子,市级牡丹,一般干部大前门,基层的黄金叶,游泳,迎春,偶尔能尝尝华子已经是僭越了,这要天天叼着牡丹,这不摆明自己腐败了么。
李峰伸出手想把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干啥呢,小黄这是跟谁学的,谁不知道自己两袖清风。
“拿着,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京城爷们儿,我既然敢拿,他们就不敢说啥,还有你上次送肉,我还没感谢你呢,这就当谢礼!”
“你这谢礼不便宜,我拿啥给你回礼?”
“回啥回,你既然有照相机,下次找你给我照相!”
直性子的小黄同志说完,一把薅过李峰的右手,直接一把把香烟拍在了李峰手心,没等李峰答应,蹦蹦跳跳的走了,两条长辫子一甩。
看着打开的房门,李峰哭笑不得,这手中的烟,感觉怎么沉甸甸的,李峰右手摸了摸,还带着身体的余温。
“罢了罢了,就一条烟吧,哪个干部经不住这种考验!”
思考片刻,李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想想也不能再耽误时间去找小黄,索性直接把小姑娘的心意放进了空间里。
掏了掏口袋,看着干瘪的大前门的烟盒,掏出了一支,慢吞吞的点上。
“呸,呸,这烟,感觉有点呛了,今天这烟里的渣子怎么有点儿多。”
气的李教练把口中的香烟一把拽了出来,扔在地上踩了踩,直接把刚到手的牡丹给拆了封。
“这才对嘛,有过滤嘴抽着就是舒服!”
嘴里歪歪斜斜的叼着烟,李峰眯着眼睛,歪歪扭扭的熘达出了一楼的休息室。
……
“嘛情况,人还没来。”
走到了运输科的小团体跟前,李峰一人一根,财大气粗的给姜科长,娄副科长发起了新到手的香烟。
“你小子刚跑哪里去了,这是,照相机?”
“这牡丹,你前边还用大前门唬我,现在哪来的牡丹!”
两个人关注的方向不同,一人看到了李峰脖子上的照相机,一人看到了李峰递烟时的烟盒。
“嗨,他们部队领导奖励的!”
点着了香烟,没等李峰解释,姜科长就主动给娄副科长解释道,说完讳莫如深的看了眼李峰,上次李峰从管理所回来,照片和相机他都看见了,自然一看就想到了那位,有点责怪部下又想装逼。
“对,对,对,我这在部队肩负着一部分宣传工作,干的不错,所以咱部队的领导就把他家里的这台相机奖励给我了,我看记者同志来,想着给培训班拍个合照,等下科长副科长,你们可得赏脸呐!”
看着姜科长隐晦的提醒,李峰点了点头,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扯了,看出了他有些责怪,只得搬出了正当理由,领导,我可不是想装13,是给你装13用的。
“呵,你们部队领导,不简单呐,这台照相机,几百块呢,票还弄不到,合影是个好事儿,既然咱们科有条件,宣传工作也得跟上,照片到时候给我来一张。”
娄副科长感觉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珠子,好奇的拿起李峰相机把玩了起来,作为大户人家出来的,眼界自然比平常人宽的多。
至于合影,都快调走了,留下些工作痕迹也不错,这以后挂到家里也能显摆显摆。
“既然是宣传需要,那我这个科长该配合工作也是会配合,老娄,你看我今儿这胡子刮干净了没?”
姜科长一听,李峰这小崽子还真是挺会玩儿,竟然能想到合影,收回了刚才责怪的目光,转瞬顾虑起自己形象来。
“啥情况,你们运输科李股长还在部队做过宣传工作?”
几人正聊着呢,就见机关宣传科的科长,带着几人姗姗来迟。
可能听到了姜科长说的话,腆着肚子,带着自己手下的红花双棍,上门找场子了。
“你瞅瞅,胡科长,这就叫专业!”
姜科长在这能挣脸面的时候,丝毫不怂,左手食指勾了勾李峰胸口挂着相机的牛皮绳,右手弹了弹烟灰,“毫不在意”的显摆道。
李峰对着来人点了点头,笑了笑,内心暗骂姜科长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幼,李股长这一身置办的可真齐,这要是你坐着车过来,我可得把你当记者了!”
胡科长拍了拍肚子,看着李峰脖子上的相机,闪过了一丝异色,
“这相机不错,咱们宣传科要是有一台,拍拍工人抓革命促生产时时的样子,这宣传工作不就能干起来了么!”
这边的胡科长不亏能上位的,瞅了一眼李峰胸口的相机,就想到了怎么能让宣传科的工作更上一个台阶,揉了揉肚腩,换了一副笑脸,主动伸手和李峰握了起来。
“来了,来了,车子到前边儿路口了!”
这边李峰正准备跟宣传科科长寒暄,大门口冲过来一辆自行车,来人气喘吁吁的高声喊道。
李峰定睛一看,这不是瘦猴又是谁,这小子感情跑路口那当人形“雷达”去了。
那边的瘦猴通知完消息,门口的众人分别站在了两边,他也看到了队伍尽头,和一群中年干部站在一起的李峰,顿时挤眉弄眼,打了个招呼。
“杨书记他们也来了,小峰呐,等会儿,等会儿下车的时候,你抓住机会,拍一下杨书记和记者同志握手的照片,这可是咱们厂,首次被采访呐!”
侧边的宣传科胡科长,看到了从机关办公楼那边走过来的杨书记李副书记等一众大老,偏了偏脑袋,提醒道。
李峰听到胡科长的话,翻了记白眼,真当自己宣传科的了,随手就用起来了。
随后,看向了一旁的姜科长,姜科长注意到了李峰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一群凑表脸的,我自己还没拍过,就被你们这些人抓了壮丁!”
心里暗自腹诽着,李峰手脚却不慢,拨弄相机上的各个机械开关,准备给抓拍。
“杨书记!”
“李主任!”
两帮人一边和过来的杨厂长打着照顾,另一边对落后杨厂长半个身子的李怀德问起了好,众人看起来都是笑容满面,不知情的真以为厂里领导班子和谐共处,共创辉煌。
“幼,你这个小家伙,还把这玩意拿出来了,打老远看着,我还以为记者同志都来了呢!”
走近了后,杨厂长一边盯着厂区门外的来车,一边指了指李峰,跟大家伙开起了玩笑。
“哈哈,说笑了杨厂长,我专门让李股长拿过来的,这东西,就等着这时候用上!”
姜科长神情严肃,一旁看热闹的机关干部们,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他安排李峰带来的照相机。
“好,好,这点你们宣传科,可就比运输科落后了,这宣传工作可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得干好了“宣传队”的工作,才能更好的团结咱们工农阶级,把革命的种子撒满田地。”
杨书记轻轻点了点胡科长,不知道是提点,还是敲打,让胡科长挺起的肚腩收了收。
“说的没错,李书记。我就觉着咱们科里工作还有遗漏的地方,刚才瞧这李股长脖子上的相机,我就想起来接下工作怎么开展,刚才和姜科长交流了一番,这李股长到时候可得借咱们机关用一用!”
胡科长先是承认工作中的失误,然后哭穷宣传科没钱,相机都买不起,然后拉上机关所有人员,让姜显达不好出言拒绝,至于李峰,他的意见重要么。
“哈哈,还是胡科长说笑,咱们科李股长最近在忙着这驾校的事情,不然记者也没机会来拜访呐!”
姜显达打了个哈哈,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让驾校出成绩,除了成绩是运输科的功劳,帮宣传科出成绩是机关的功劳,孰轻孰重,姜科长还是知道的。
“行了行了,都有电话,有事儿打个电话,机关到运输科也就两步路,不过可以等第一批成果出来后再说,不然,姜科长恐怕不可以哦!”
“哈哈哈!”
“哈哈哈!”
一群人跟着杨厂长的笑声,也笑了出来,只有一旁的李怀德,江处长等人,没有只是露出笑容,并未附和出浮夸的笑声。
李峰转过脑袋,看了过去,正好和李怀德的双眼打了个正着。李峰嘴角扯了扯,李怀德的随意的瞥了一眼,感觉再看一只蚂蚁。
“想不到吧,李怀德,手中这东西,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李峰内心波澜不惊的滴咕着。今天先试试手,别到了重要时刻,手忙脚乱拍不好那才血亏呢。
“滴,滴!”
听到门口的车表示礼节的喇叭声,众人重新站回了两边,站在天空看过去,就像一个“口袋阵”尽头被一众高层领导,给封上了。
一车间离大门口最近,看着厂里的重要领导扎堆聚集在厂门口,像是迎接什么大人物似的,很多工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凑到门口看起了热闹。
“都回去,咱们厂要上报纸,你们这样看热闹,人过来看到可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得到了机关的通知,一车间的正副车间主任也轮到去厂门口,站在只能做着维持秩序的活,像是赶鸭子似的把工人们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哐,哐!”
大门外的伏尔加开了门,副驾驶下来了人直接从后备箱取出了两只手提箱,后座下来的人倒是直接进了轧钢厂的大门。
“哈哈,杨厂长,你们这也太客气了,还劳烦你们来亲自迎接呐!”
一位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干部,满脸笑意走上前,主动的和杨厂长握起了手。
“京城晚报社的孟总编亲自前来,咱们轧钢厂,岂能怠慢,这都是厂里同志们自发组织了,都是对于宣传口的革命同志们抱有敬佩之心,所以翘首以盼,就想亲眼目睹孟社长的大驾光临呢!”
杨厂长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挥了挥手,机关几位有着眼力见的年轻小伙,主动帮来人提起了后备箱中手提箱。
李峰此时打开了取景器,对准了杨厂长和孟总编,啪啪按着快门。
身旁的人等,看着李峰给领导拍摄,也都自觉散开,并未有人凑上去遮挡。
“嗨,你们这儿宣传口,我看也不错,小伙子都很精神!”
摆好了poss,咧着嘴,拍完握手合照后,孟总编夸起了拍照的李峰,小伙子还知道蹲下来拍,让领导的身材显得更高大,很懂拍摄技巧。
一旁听到的李峰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不禁声暗道惭愧,真要跟陈老师比,自己这三脚猫拍摄技巧,恐怕还真上不得台面。
“就是这位小伙子,向厂里提出创办的平安驾驶员培训学校的建议,你看他不光会拍照,干工作也是一把好手呐!”
“哦~他就是李峰?”
说完孟总编听说过,主动向正准备收好相机的李峰这边走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种瓜得瓜
完成了两位大老合影的政治任务后,合拢好取景器,李峰的身影已经自觉的退到了机关人群中。
看着孟主编刚和杨厂长没聊两句话,竟然径直的向自己这边走来,李峰左右看了看,最终对上了孟主编一直注视自己的目光,才知道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轧钢厂运输科李峰,李股长,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剑气勃发,不愧少年英雄英雄这个称号!”
孟主编身子稍稍后倾,竟然对着李峰主动伸出了手,并且大声打了个招呼。
李峰被他口中说出的话弄的稀里湖涂,但还是笑着上前双手握住孟主编的手。
“客气,客气,小子当不得孟主编您如此称呼!”
李峰微微弯腰时,只感觉后背一阵刺痛,现场几十双眼睛又同时盯在了自己身上,刚从漩涡中脱离,没想到被这位孟主编一句话又让自己脱颖而出。
“你看,你们轧钢厂还真是人才辈出,这位小同志还知道功成不居,难得,难得!”
孟主编摆出平易近人的姿态,拍了拍李峰的肩膀,给他整不会了。
“人才辈出那是漫威宇宙里的阿卡姆疯人院,跟轧钢厂有啥关系!”
虽然李峰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摆出一副惭愧的样子,硬是把脸憋红了。
“孟主编,此话怎讲?”
跟着过来杨厂长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李峰去管理所的事情,难不成大到报社都知道了。
“看来你们还真不知道,这李峰同志昨天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咱们报社想去采访,可惜人可早就走了,让咱们孔记者扑了个空!”
说完,孟主编朝吉普车那边下来的人招了招手。这边轧钢厂的迎接的队伍里,一听孟主编说李股长昨天干了件大事,都能到记者亲自采访的地步,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姜科长和娄副科长都一脸狐疑的看着李峰,可能是因为厂长等厂高层领导都在,面色有些犹豫不决,没敢直接提问。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李峰神情倒是一下变成了苦笑,既然说的是昨天的事情,那只有见义勇为这事了。
虽然是帮别人追回了粮票,但是毕竟涉及到噶人了,李峰也不好大张旗鼓宣传,自己也不是侩子手,总归会被一些人给误解。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京城晚报的孔记者,可是咱们晚报的顶梁柱,负责社会新闻版面,今天,可是他主动向组织提出,要亲自采访的!”
孟主编这边好不容易抓到事件的关键人物,岂能轻易放过这个热点新闻,把后边的孔记者直接推到台前,众人鼓起了掌,李峰也和孔记者对视起来,双方主动递出了手,握了一握。
“昨天去了分局,可是好让我一顿找呐!”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毕竟厂里的新训驾驶员培训不能撂下!”
李峰苦笑一下,旁边的众人看着神神秘秘的两人,恨不得马上掐着李峰脖子,问候昨天到底发生了啥。
“走走走,咱们先进去,让人在门口可不是咱们轧钢厂的待客之道!”
杨厂长听到记者同志可能专程是为李峰而来,并不完全是因为厂里的职工驾校,虽然猜不到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先把人领进去,只要到了厂里,肉都会烂在锅里。
孟主编点了点头,随后杨厂长和他并肩走在前边,往轧钢厂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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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中。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参会人员大部分还是那些人员。
与以往不同是,会议室长桌的桌角,李峰同志因为孟主编关系也混到了一个位置,正在沉着声诉说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一众大老齐聚一堂,表面上彼此低声交头接耳,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坐在李峰右手边的孔记者,此时手中正握着钢笔,聚精会神的趴在会议室的长桌上,在带来的笔记本上梭梭的书写着。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保卫科李学文可能是昨天值班,今天可能休息了,所以还没有上报厂档委。”
汇报完毕,李峰看向了一旁的杨厂长,见他点了点头,随后就闭上了嘴巴。
眼看李峰把事情描述完,所有低声交流的人员全部正色起来,会议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杨厂长,现在明白我们为何而来的吧!”
孟主编把目光从李峰身上转移开来,脸含笑意的对着杨厂长说道。杨厂长微微颌首,稍许责怪的眼神瞟了当事人一眼。
李峰此时正刚缓过来,感受到杨厂长那一瞥目光,迅速低下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些许小事儿,就这样劳你大驾,一个电话,我把他直接给你们送过去都可以!”
“哎,哎,杨厂长可别这么说,李股长也不是犯了罪,他这出手,挽救的是一个家庭,值得我们亲自上门。”
孟主编摆了摆手,随后用诚挚的目光看向了沮丧着脑袋,一副办错了事情样子的李峰。
“对吗,路见不平的事情,你们厂鼓励职工进行斗争。不光是反右反帝,咱们面对正在施暴的犯罪份子,面对不公,勇于挺身而出这种精神,才是难能可贵的。”
“上个月,我们京城晚报,报导了一篇文章,一位年寻半百的教师,就是因为弄丢了一家当月的粮票,而选择了极端的上吊自尽,他这一走,不光家里备受打击,对本就缺乏老师的学校,也是带来了沉重的伤害。”
孟主编侃侃而谈,大道理讲了一箩筐,说明了事情的重要性,他李峰能迅速做出判断,干净利落的出手,不论从政治层面,还是社会层面,都有巨大的影响性,值得宣传。
另外,他毕竟是你们厂里的,三粮店的事情已经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他帮助困难群众追回了粮票,对你们轧钢在来说,带来的也是正面的形象。
众人听完孟主编分析,交头接耳起来,目光也不在是刚才那副惊讶的样子,纷纷用着鼓励的眼神盯着事件当事人。
“那咱们的职工驾校呢?”
姜显达这块,明显对于让李峰出名臭显摆,兴趣不大。
听着孟主编的话,暗自嗤鼻,老一辈大老粗对于噶人,还真没当多大一回事儿,毕竟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谁人手上没有人命,只是李峰他们这一代人,成年后碰上了相对和平年代而已。
收到了杨厂长递过来授意的目光,斗着胆子在会议室里,当众问了出来。其他人听到后注意力明显更集中了,看来是想法完全相同。
“对于李峰同志创办驾驶员培训学校,我这里还是想问问他这边的想法!”
刚才一直在记录的孔记者,在一项任务结束后并没有合上笔帽,而是把笔记本翻倒新的一页,然后用着热烈的目光看着李峰。
根据多年从业经验,一个三粮店事件绝对能在社会版面占据一个头条,另一个驾驶学校这样新颖的办学方式,在政治版面至少也可以让街头巷尾的群众产生共鸣。
虽然京城晚报是由市里创办,并不是非常看重经济效益。
但如果两条都能上头版的话,对于自己的记者生涯,还是有很大促进作用,只有让人能够记住的新闻,才能让人记住采访了当事人的记者,两人属于共生关系。
一个人能带来两个热点新闻,专程跑这一趟,对于他们来说,不亏,如果报道引起的争议很大,那就是血赚。
“我这边其实也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厂里高层,之间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我觉着自己不敢在这个事情上居功,最多也只是起到一个推动作用。”
秉承着低调做人的李峰,看到孔记者这么难缠的问题,直接甩给了厂领导,独食是不能吃的,至少在自己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该分出去的得分出去,这才是能长久的根本。
果然,听到李股长如此给面子,高层领导多少都点了点头,这才对吗,事情是你办的不错,但没有我们的决定,你也办不成事,既然成了,领导们当居首功。
“咳咳,我来简单的讲一讲,当时厂档委经过商议探讨,觉得运输科驾驶员一直存在不足的情况,运输任务关系着厂生产任务,担子很重……”
坐在李峰对面,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领导,清了清嗓子,开始表演,拿出李峰当时做报告时,里面说的话,给自己等人脸上贴金。
“韦主任说的不错,为此,厂档委经过商议决定,挪出了所有公车,领导同志以身表率,全部放弃分配下来的小车,把它拿出来,给职工家属们,带来一条新的出路。”
另一位不知名的领导在前一位说完后继续锦上添花,把杨厂长下令停掉的小车班,给描绘成领导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革命精神,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李峰刚才既然选择把功劳分润出去,自然知道接下来会是这种情况。
但是面对这些人脸皮的厚度,还是感觉有些吃不消。
果然,自己跟他们比还是太嫩了,这些老棒槌,当时开会时有多不情愿,现在就有多能吹,这才过去多久,当时诸位啥样的表现,李峰还是历历在目。
杨厂长身后的姜显达看来早已经领教过他们,眯着眼睛看着众人狂飙演技,连白眼都没翻,反而也是一脸认同的样子,毕竟驾校是运输科下属部门,出了成绩,他这位功劳跑不掉。
“成,既然这样,咱们能去你们培训学校去实地看一看么?”
在记录完众人轮流说出的话后,孔记者抬起脑袋,扶了扶刚才低头垂下来的眼镜,向厂档委这边问道。
众人听到后,瞬间化成佛陀,眼观鼻鼻观心,什么培训学校,就小车班办公室,哪有什么教室能带他们过去。
“嗯,这样吧,我们一般是实地教学,让学员零距离接触车辆,熟悉车辆,可以带你们去现场目睹他们的学习过程,您看?”
眼看大家闭口不言,杨厂长看向了李峰这边,果然,这小子还是没让人失望,看来几天时间,还是有成果的。
“那再好不过!”
孟主编点了点头,率先站起身。
宦海沉浮多年,他岂能看不出刚才众人抢功时一个样,这时候询问起落实情况却一点都说不上来。
作为新闻从业者,最重要的一个字,首先就是真,他还真怕被轧钢厂给晃点了,迫不及待的想去亲眼目睹。
“那就一起吧!”
杨厂长看李峰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看来确实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随之心放了下来,抬起右手,带头走了出去。
“这边是我们的科目一训练场地,主要从事驾驶员首要的安全培训,毕竟咱们工业基础属于刚刚起步阶段,每一辆车子,都是国家稀缺财产,我们首先是培养出驾驶员的安全驾驶意识,和安全驾驶习惯!”
李峰站在停车场的黑板前,接过江雨婷手上的教鞭,指向黑板,跟前方围拢成半圈型的领导们介绍起科目一培训计划。
部分学员们正被教练带领,站在车辆前学习车辆基础零部件知识,拆卸着轮胎,安全股众人不时抽查学员们对于安全管理规范的熟悉情况。
刚才一路走过来的孟主编,对此还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场面稍许有些杂乱,学员们有些笨手笨脚,但至少确实是在从头开始教授车辆方面的知识,不是在唬人。
“我认为你们这一点做的非常好,随着车辆的日益增多,路面上的车辆事故也是越发增多,你们既然能想到从根子上解决,想法非常好,来,把那本安全管理规范,拿过来,我来看看!”
江雨婷刚才看到了人群中自己的父亲,他也看到了自家女儿刚才给学员们上课的样子,虽然对李峰有些看法,但不影响对女儿追求进步满意态度。
“给!”
江雨婷看到父亲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把手上的管理规范递给了刚才索要的孟主编。
“写的不错,这一本我能带回去么?”
孟主编认真的看了看,随后对着江雨婷问道。江雨婷有些紧张,能站在父亲身子前边,跟杨厂长并齐,看来这位职位不低,有些紧张的看了眼自家的股长。
“孟主编,这都是李股长写出来的,只要对于宣传有利,你尽管拿去!”
杨厂长倒是毫不客气,直接挥手拍板做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许你跟她站一起
运输科小仓库后方的空地,早已经画好了七八个并联车库。
张大山还有崔建两人看着厂里一众高层簇拥着孟主编等人过来,有眼力见的把张大山给拖到了一旁,惊讶的吐着舌头。
“我滴个乖乖,杨厂长,李副厂长,那边还有**父亲,这中间这个是谁啊,这么厉害!”
“可能跟李股长中午交代的事情有关吧,你看李股长在姜科长边上。”
张大山偷偷摸摸的指了指人群两翼边上的位置,表示看到了李峰。
“怪不得今个下午,直接让学员上车练习科目二来,这是领导视察来了!”
崔建略微思考,就反应了过来,拉着张大山赶紧跑步,别等会找他俩提问,回答不上来可就尴尬了。
“别急,瞅一眼,我就瞅一眼!”
“不想吃瓜落就赶紧撤,这浑水咱们小嘎几趟不进去!”
说完,使出浑身解数,把张大山拖回了二楼办公室。
“刚才我看那边好像有两个人!”
孟主编一脸好奇指着两人消失的地方问道,俩人推推搡搡,不时偷看这边,一看就不是啥好鸟。
“孟主编,这是我们科目二的训练场地,他俩是刷大白的,平时维护场地。”
看到姜科长示意自己上去回答问题的眼神,李峰两步上前,回答完毕,又想退回后边。
“刚才那边是科目一,是学习安全知识,熟悉车辆维修,这边科目二……?”
孟主编没有让李峰又退回的机会,直接转到面对他的方向,继续追问道。
“科目二包含倒车入库,孟主编,你看到的白色框框,代表一个个车库,这样新手训练时,就不会撞到真实车库的墙体,增加训练安全性!”
此时轮到姜科长高光时刻,现学现卖,直接把李峰跟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回答了孟主编的问题。
“很有想法,司机不光要会往前开,还得学会倒进规定位置,孔记者,喊小陈拍几张现场的照片吧!”
孟主编看着布满车辙印的现场,由此得出,至少场地不是现做的,这样的照片拍出来,才更客观,给读者带来更真实的体验。
“这样吧,孟主编,我们这边有几位学的快的,已经进入科目二初学阶段,可以让她现场训练一下,这样比空荡荡的场地,来的画面冲击感可能会更强烈!”
看到后边的拎着箱子的小陈开始把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李峰猜测内部应该是放置的摄影器材,赶忙劝说道,说完看向了杨厂长那边。
“有把握么,别出洋相!”杨厂长看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其中意思。
“已经练过,不会半途趴窝,有信心!”李峰挺了挺胸膛,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哦,我记得,你们驾驶学校好像并没有办多久吧!”
孟主编这边倒是感觉有点意思,这李股长果然对拍照还有一些认识,竟然还知道照片画面的冲击感。
“咱们泱泱兔子国,八九亿人口,总归会有一些有天分的,为了宣传需要,我觉得可以一试!”
“哈哈哈,说的好,泱泱兔子国,我们不缺人才,既然李股长立下了军令状,我觉得倒是可以一试!”
孟主编满意的点点头,前边会议室里,这位李股长不居功不自傲,审时度势,知道把功劳分润出去,按照正式说法就叫团结同志,这样的聪明人不会自找苦吃。
看到杨厂长在孟主编同意后,李峰走向侧边,朝着学员那边的队伍招了招手。
“报告教练,学员白洁申请进行科目二倒车入库考核。”
白学员看到了李教练挥了挥手,这是早就定下的信号,虽然知道下午可能会来很多人观摩。
但是听到旁边人说,又是厂长,又是副厂长的,现在自己心底也是直发憷。
直到董教练看向了自己,意味着时间不能再耽误了,白洁深吸了一口气,小跑道领导队伍前,向李峰这边正式大声报告。
厂里高层领导看到学员队伍跑过来一个小丫头,刚才还笑容洋溢的脸,瞬间如同被冰冻了一样。
“这?”
“咱们驾校,不分男女,既然想学,那我们也愿意教,充分响应中央精神,帮助妇女同志向专业技术岗位进步!”
虽然刚才学员队伍里,看到了不少女学员,但是李峰真叫来以为女学员当众考核科目二,理由也是符合社会主义精神,孟主编还有微微愣神了一下。
“批准考核,此次考核,一需要注意车辆和人身安全,二是为科目二下打下扎实基础。”
“学员白洁明白!”
白同学挺了挺鼓鼓囊囊胸膛,悦耳银铃声让自己成为了全场的瞩目的对象,李峰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正式的么?”
一旁的孔记者刚帮完小陈组装好大篇幅相机,就看到这边沉寂的场面,喃喃自语道。
“上车!”
李峰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走向那辆贾山河仔细检查过了的小吉普,车门前,小声叮嘱道。
“别紧张,还是按照我教的来!”
说完,没等白洁回话,李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端坐进去。
“有点意思!”
看着白学员取出打火摇把,撅起丰腴的臀部,卖力的大火,孟主编笑了笑,示意孔记者去盯好拍照的摄影师,既然人家那边都不虚,自己这边也不能放岔子。
“咕冬!”
人群中不知道哪位,又暗自咽了一口口水,旁边的人听见后,还左顾右看,悄悄到底是谁。
“李副厂长,这样下去!”
身旁的人眼看找不到是谁发出的声响,低声和李怀德小声滴咕了起来,杨厂长这是要借这个机会,趁势而起了。
“都是自己革命战友自己同志,红星轧钢厂得到宣传,对咱们只有好处!”
李怀德看着周边人多,眼睛微微向上一抬,带动了下巴上扬了一点,眼神中传递出这个信息,随后看着和孟主编站在一起,意气风发的杨厂长,暗自撇嘴一笑。
“看来还真是有两把数字,动作行云流水,老杨呐,你们不会拿了个正式司机,来唬我吧!”
孟主编看着训练场上的车子,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绕圈,直线,随后在车库前调整方向,大声对杨厂长询问起来。
“孟主编,您放心,咱们厂正式司机,哪怕是实习司机,都没有女同志,在这之前,这块都是一片空白,您放心,厂里一万多人,司机大家都认识,您可以随便找个人询问都没问题,绝对是才报名的新学员!”
姜科长适时出现,解答疑问,孟主编点了点头,司机群体基本都是男性,这是这个年代所有人的认知,如果真是以假乱真,他们肯定会挑男学员,而不会是女学员,那样只会太扎眼了。
“哈哈,那样我就放心了,小陈,拍仔细些,妇女同志早就该解放思想了,你们轧钢厂倒是走在了前头,你们这是首次打破了这个枷锁呐!”
孟主编看到车子顺利的倒进车库后,带头鼓起了掌,然后是领导队伍,最后是学员队伍。
“怎么样,还害怕么?”
“不怕了,谢谢你,李教练!”
白同学按捺住内心的骚动,咬着下嘴唇,露出丝丝媚意,向着李教练道着谢。
“先下车吧!”
李教练有点把持不住,这小姑娘,才多大,咋感觉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一咬就是沁甜的果汁溅入咽喉。
“来来来,你们站到车前,来一张合影!”
孟主编看两人下车后,鼓着掌走上前来,胳膊张开,屏退了一旁准备上前道贺的众人,对着摄影师小陈说道。
“嗨,你别说,李股长站在那边,金童玉女,好般配啊!”
领导队伍里,不知道谁开了句玩笑,有些人倒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倒是把两位年轻人羞红了脸。
李峰听的头都大了,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自己不想当渣男啊,这是再逼自己么。
“好,靠拢一点,再靠拢一点!”
“砰,卡察!”
随着镁光灯中的镁粉被点燃,相机这边发出了耀眼的强光,一阵澹蓝色的烟雾腾空而起,空气中瞬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不过随着寒风一吹,逐渐消散。
“白学员是咱们厂第一个考核过了科目二上的学员,让我们为她鼓掌!”
“事实证明,只要勤学苦练,大家都会学会汽车驾驶,在身体上,女同志可能稍显弱势,但是这股不服输的劲头,才是最难能可贵的,赶英超美,就是得靠这股劲。”
当白洁迎接着学员们羡慕的目光回到队伍里后,李教练站在前面,一脸诚挚的望着所有学员,打着鸡血。
这些初升不久的太阳,此时正在茁壮成长,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培养出大规模合格的司机队伍。
夕阳西下,摄像师小陈忍不住再次按下快门。
轧钢厂门口。
一众高层领导,站在门口,向着远去的车辆挥舞着双手,欢送京城晚报的总编辑还有记者同志们离去。
“小峰呐,心里是不是有些委屈!”
杨厂长转身回机关楼,招了招手,把李峰叫到跟前问道。
“不委屈呐,杨厂长,事儿本来就是厂里商议的结果,我只是执行上级任务而已!”
李峰沉着声,左右看了看,回答道。
“那就好,轧钢在毕竟不是一个人的,好好干,年底评功评奖,少谁的也不会少你的!”
杨厂长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说话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让周围的领导层都能听得见,至少这个时候,没有人反对了,能为厂里争荣誉,提前定下获奖候选人也不是不行。
机关么,流行什么,特事特办呐!
运输科停车场。
“所有学员集合!”
老董看到李股长带着姜科长都走了过来,看来有事情要宣布,赶忙把学员们又给集合到了一起。
“今天任务完成的不错,你们李股长说要奖励你们,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姜显达双手压了压,让乱糟糟的场面安静了下来,背着双手,美滋滋的说道。
一群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吭声,面对李教练他们还敢开开玩笑,毕竟李教练平时好说话,但面对运输科科长,大家全闭上了嘴巴。
“等会儿按照高矮胖瘦站好,你们李教练有台照相机,你们不知道吧,他平时藏着掖着不舍得用,我跟他说,东西得拿出来用用。”
“借此机会,给大家拍下第一届黄埔军校,呸,平安驾校学员合影,留作纪念!”
李峰暗自握紧了拳头,想给前面说话的姜显达“梆梆”两拳,漂亮话你说,事情我来办,洗照片的钱,你是只字不提呐。
“哦~好!”
“好耶!”
“拍照,拍照,我要站前边!”
学员们都是年轻人,都有着新鲜劲,一听要给大家拍合影,刚才还稍作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
抢位置的,起哄的,这时候全都出来了。
“大家都一起吧,没你们,这个学校也只是个空架子,你们都去搬着凳子坐前排!”
望着眼巴巴看着这边的教练,还有运输安全股的几人,李峰招了招手,让他们也一同过来。
“都笑起来!”
“1~2~3!,卡察!”
时间在此刻定格,一百多位学员洋溢的笑脸,在相机卡察声中,化为了黑白色的底片。
随着转轴的滚动,历史在这一刻,被记录了下来。
往后每一届平安驾校的新学员,都会主动道驾校展览栏寻找这张合影。
一百多位学员,在未来,奔赴祖国的各个角落,为国家的运输事业,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切,他们并不知晓。
“你刚才跟她站一起了,还拍照了!”
李峰刚回到休息室,小黄同志不知从哪窜了进来,堵住了门口,撅着嘴巴,向李峰质问道。
“我?和谁?”李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纳闷道。
“就是那个讲话声音,嗲嗲的那个!”
小黄同志握了握小拳头,挥舞了起来,刚才自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还狡辩。
“没有的事儿,她是学员,我是教练,仅此而已!”
李峰摆摆手,把相机中的胶卷拆卸了下来,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最好是这样,哼!”
警告完,小黄同志打开门,鬼鬼祟祟的伸着脑袋在走廊左右看了一眼,闪身跑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琵琶行
“小孔,一口吃不成胖子,民众对于当街盗抢事件站在深恶痛绝,三粮店的事件发生不久,先抓住这个热点,今天你加下班,明天的社会版面,头版头条交给你了!”
回到京城晚报社后,孟主编把在车上整理的想法告诉了孔记者,提点了一下。
重心先放在已经发生的事件上,群众关心什么,那就代表他们现在想看到什么,既然如此,紧抓时事,相信对于晚报的销量,会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好的,孟主编,那驾校的事儿?”
孔记者看了看自己刚才在车上整理的采访记录,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
“政策对这块目前不明朗,做宣传也得有政治敏感性。他们可以试试水,但能不能大张旗鼓鼓励,这个得向上级部门探探口风!”
孟主编不愧能在京城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上位成报社二把手,对于轧钢厂创办驾校,如果是免费的情况下。
社会主义么,都是一个大家庭,那报社没有顾忌,但是他们轧钢厂的说法是学费,那其中可能会有些许问题,有待商榷,一步一个脚印,报社名声大噪是一个好事,但是也不能因此引火烧自己身。
“明白,明白,老陈,照片回去加快洗出来,我这边需要配合排版!”
孔记者听懂后,对着身后的摄影师陈师傅交代道。
次日清晨。
远处,不知谁家养的大公鸡,来了声清脆的打鸣声。
“小峰呐,今天倒是挺早呐!”
倒痰盂的三大爷,一早看到了李家老大穿的整整齐齐出门,感觉挺稀罕的,赶忙打起了招呼。
“呦,三大爷,您早,我这醒的比较早,溜达溜达!”
李峰点了点头,咧着嘴巴子,揣着手手,出了往东直门大街上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身后,三大爷看李峰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
这大冬天,这李家老大,不猫被窝里,说出来溜达,只感觉事出反常即是妖,暗道莫不是大清早去哪见小姑娘了。
随手把痰盂扔回家里,三大妈还准备喊三大爷烧水,结果,一回头,人却没了。
东直门东大街的报刊亭早已打开了门,上下合拢的窗户也已经撑了起来,下面半扇窗户上,层层叠叠的压着最新的报纸。
李股长把脖子上的围脖围的更严实了一点,总感觉刚才来的路上,路过的行人都在偷偷瞄着自己,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师傅,来份京城晚报!”
口中哈出了一口热气,李峰揣着手,缩着脖子,对着报刊亭里,正在忙活的老师傅喊了一声。
没错,装逼如风常伴吾身的李大官人,忍受不了还得到到厂里看关于自己的新闻,这不是特意起了个大早,就为了赶这第一手新闻,吃自己一个大瓜。
“嘿,小伙子,蛮早,今儿可是来对了,前儿三粮店的事儿知道吧,这京城晚报竟然找到开枪的内位爷咯!”
报刊亭内的大爷,一听李峰要的京城晚报,嘿,这下乐了,赶忙把自己才从送报员那里听到了,给显摆出来了,压根不晓得跟前这位,就是三粮店事件的参与者。
“哦~,是么,那不得好好瞧瞧,那天我可是挤都挤不进去!”
拿过大爷递过来的报纸,李峰跟着他的话,捧了起来,不过暗道,咱俩可是差着辈分,您可别喊我爷。
“得嘞,要是不是得看着这破亭子,准儿也一起过去了,你说说年轻人干啥不好,干这下九流,这被人打了靶子,还得拖出来挨批评!”
“一毛!”
“给您儿!”
给完钱,李峰迫不及待的拎住报纸的一角,这么一抖,折叠的报纸瞬间张开。
“《热情主动,想方设法为顾客谋方便:公安街邮电局营业组受到称赞》”
李峰看着封面的文章,一脸问号,拎起报纸,又在封面下面瞅了瞅。
“《尽可能提供一切物资和技术:阿拉伯国家支持阿尔几利亚》”
“这都嘛玩意儿?”
忍不了,忍不了,这京城晚报不是标题党吧,随后往大拇指吐了口吐沫,才翻到了下一页。
这就对了,在第二页的头版上,李峰终于发现了标着粗黑的标题,加上一张大拇指大小的配图。
“扫平一切反D势力:三粮店粮票门事件!”
边走边看的李大官人,瞅到这个标题,眼见着笑容逐渐从脸上消失,右手微微颤动,不排除阿尔茨海默症提前来了的可能。
“我淦哦,什么叫粮票门,光看标题,还以为UC震惊部写的?我大清早起来我容易么我,让我看答辩么!”
气的直跳脚的李峰,咬了咬牙齿,这标题前世粉色新闻都不屑用,这下连内容都不想看了,蛮横的把报纸一折,用力的卷了卷,往胳肢窝那么一插。
另一边的三大爷,带着个毛线织成的头套,猥猥琐琐像一只大鼹鼠似的,跟着李峰的屁股后头,也来到了东直M大街上的报刊亭。
直到看到李大官人喜笑颜开的拿着份报纸回去,三大爷才闪身出来,也到了刚才的报刊亭。
“这李峰,大清早不会就是来买报纸的吧!”
嘴巴里这么嘀咕着,三大爷打量起熟悉的报刊亭。
“呦,老阎吗,今儿这么早!”
报刊亭内的大爷以为又来了新的顾客,正抹了抹手,准备接客,定睛一看,得,翻了个白眼。
“哎呀,老曹,年龄大了,早上睡不着,出来转转,今儿有啥大新闻没!”
说着说着,三大爷自来熟的翻起了窗户报摊上摆放的报纸。
“嘿,还能有啥,京城晚报采访了三粮店挺身而出的那个小伙子,您慢点,刚摆放整齐的!”
报刊亭内的大爷,看着阎埠贵白女票也就算了,嫌前边的新闻不过瘾,还想打开看,赶忙拦住。
“还是老价格!”
抱着紫砂壶,给嘴里喂了一口,大爷也不惯着阎埠贵,直接伸出了左手,一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样子。
“唉,老曹呐,京城晚报咱学校也订的,不行我去学校看看!”
阎埠贵讪讪的笑了笑,看老曹一点也不打算通融通融,只得缩回了手,缩着脖子又回去了,一毛钱,那可是自己两顿饭的钱,哪能这么花出去。
“这李峰,感情这是上报纸了,所以大清早起来跑到这!”
阎老西没沾着便宜,心理失落感非常大,右手手背拍着左手手心,知道李峰出了名,这心刺挠的,跟蚂蚁在爬似的。
另一边,前院李家。“妈,早饭好了没!”
李峰上了趟厕所回来,把蹂躏的皱皱巴巴的京城晚报给扔床上,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新闻,这上面驾校的事儿一点都没讲,准备留给老妈打鞋样用了吧。
“伱这孩子,起这么早,上个厕所还乱花钱!”
刘茵看儿子回来,拿起抹布拎住锅耳,把热腾腾的早饭端上了桌子,一边抽着儿子,一边给他盛地瓜粥。
“这不是昨天有记者去咱们厂采访我,结果,写的什么乱七八糟,这作者文笔真差!”
喝了一口地瓜粥,甜滋滋的稀粥,都没抚慰好李峰遭受创伤的心灵,气急败坏的指着床上的报纸。
“啥,我儿子上报纸啦!”
刘茵正给自己盛着早饭,听到李峰这么说,那可没那么饿了,眉毛一扬,放下了手中碗和勺子。
到脸盆前洗了洗手,拿毛巾擦了干净,才小心翼翼的拿起床单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在第二页,最上面!”
虽然嘴巴上嫌弃的不得了,但老妈这么关心,李峰内心还是很诚实的指出报道的具体位置。
“红星轧钢厂优秀青年,退役军人李峰……”
识得一些字的刘茵,磕磕绊绊的小声读了出来,碰到不明白的地方,还让儿子给自己解释,看完报道后,眼睛已经乐的眯成了一条缝。
“这么大的事儿,你昨儿咋不跟我说呢!”
重新捋平被败家儿子弄出褶皱的地方,万分小心的折叠好报纸,刘茵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抱怨的说道。
这年头,还真没几台电视机,能上报纸,堪比上电视来的效果还大,自己儿子不光能上报纸,还被一顿猛夸,刘茵怎么能不开心。
“他们昨天走的时候都快下班了,我哪知道他们回去,加班加点的就出了,这不是等着真上报纸,再跟你说么”
毫不在意的李峰,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新闻,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解释道。
屋内的炉子还在烧着,上面重新跺着的水壶“嘶嘶”的冒着热气,桌上虽然只有一碟腌萝卜,但是吃的还是不亦乐乎。
对门的阎老西,实在忍不住,但也不好意思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上门,只得拿起了一个窝头,直奔学校而去。
吃完饭到了轧钢厂,李股长点了卯,老神在在的推着自行车,又往大门外走去。
“李股长,咋刚来就回去呐!”
门口值班的的瘦猴,看到李峰前来,赶忙打开了一旁的小门,笑嘻嘻的问道。
“这不是昨天给杨厂长他们拍的照片么,急着给他们洗出来!”
一听跟厂长有关,瘦猴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
昨天他也是看到了欢迎队伍里的李峰,也看到了他挂着照相机拍照,听他这么一说,也没怀疑。
“得,公务要紧,既然是厂长的事儿,您慢点儿!”
“好嘞,麻烦你了!”
推车出了门,李峰一个大跨,上了自行车悠哉游哉朝三粮店那边骑了过去,反正今儿是光明正大出公差,下班前能回去,算自己输。
“万岁爷发下了招贤旨意,命皇兄郭子仪到河东,剿灭了那贼子,得胜回朝好不威仪。”
过了上班时间,街道上也没多少人,嘴里哼着戏曲,不时便到了三粮店,此时人也不多,也就孙姨在给一个妇人打着油,看着李峰进门,赶紧喊了躲在办公室内楚恒。
李峰听着孙姨喊人了,也就不慌不忙的打量着三粮店内的陈设,三粮店里的众人也知道这小子是个杀星,有的直接干脆低下了头,偷偷摸摸的看着。
当瞅见楚大官人前脚出来,倪妹子收拾着稍微散乱的头发跟着出来,李峰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
“你小子,这大白天上着班呢!”
李大官人把楚恒拖出了三粮店,义愤填膺的指责起了他。
“昨个你咋没过来?”
楚恒毫无形象的拎了拎有些坠下的裤子,反身一口指责李峰背信弃义,毫无时间观念。
“唉,没办法,京城晚报的孟主编,还有孔记者,非要来厂里采访,你说这么重要的政治任务,我也不可能因私废公吧!”
递过去一支牡丹,两个老烟枪蹲坐在三粮店一旁的台阶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啥情况,采访你!”
听着李峰臭显摆的话,楚恒吃味了,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摆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嗨,不就是前天发生的事儿,我其实内心是拒绝的,但他们非要采访,我不接受还不行,你不信你去买份今天的京城晚报,第二页头条新闻!”
李峰一脸苦相,像是吃了好大的亏,无处话凄凉,只得找你诉苦的样子。
“我呸,凭什么,拦住他的是我好不好,咋都没找过我!”
楚恒听完,恨不得掐死面前跟自己装13的我李峰,都已经上报纸了,自己才知道这事儿,太不公了。
“大宝贝代表着话语权,不是老子开内枪,今儿你都埋进去了!”
李峰撇了撇一脸不平的楚恒,戳了戳他的胸口,此时不插上一刀更待何时。
“我呸,我的大宝贝擦的铮亮,你的呢!”
楚恒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再次拎了拎裤子,挺了挺屁股,下巴朝着屋内抬了抬。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还没结婚呐,兄Dei,你可别在作风上犯错误!”
听到老战友说的话,李峰张大了嘴巴,烟头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琵琶行知道么!”
“知道呐,和这事有关系么?”
李峰搓了搓下巴,眉头挤成了川字。
“轻拢慢捻抹复挑,船上何人夜吹肃(这个字读XIAO)!”
楚大官人出口成章,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不屑的眼神看着李大官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买衣服(去QQ阅读看,开了今日免费)
{先别订啊,很抱歉,昨天章节重复了,今天开了QQ阅读免费,重复订了可以去QQ阅读看,补偿一下大家。}
回到办公室里,从不看报的楚恒,稀罕的拿起报架上今天最新的京城晚报翻看了起来。
“我敲,这货还真上报纸了!”
办公室外边孙姨还有其他三粮店的工作人员,只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痛心疾首的哀嚎。
倪妹子褪去血色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放下来手中正在织的围巾。
这一边的李峰,拿到了布票之后继续不紧不慢的骑上车,一路往百货大楼骑去。
没几分钟就到了百货大楼的门前。
正巧,老舅刘强还有表哥刘雷正在这边趴活,李峰下了车,直接推着走了过去。
“小峰,表弟!”
两人同时看到了他,同时打了声招呼。
看着面带喜色的两人,李峰停好了自行车,掏出了那包牡丹,给俩人散起了烟。
“老舅,最近咋样,好些天没见着您了!”
“成,这不快过年,家家都置办东西,居委跟煤场那边也打的招呼,没事还可以帮着拉两趟煤!”
刘强好歹见过市面,知道手中这烟是高级货,小心翼翼点着,美滋滋的说道。
“你今儿没上班?”
刘雷把烟接过,没有抽,扔进了帽子里,重新扣上,眼睛一边注视着百货大楼出来的人群,一边对李峰问道。
“昨天记者来采访,给厂里领导拍了照片,这不是要给他们洗出来么!”
李峰嘴里叼着烟,说的有些不清不楚,两人听的稀里湖涂,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给领导办事好,这样领导才会器重你,小峰,好好干,抓紧找个媳妇!”
刘强过来人,看着大外甥现在日子过的红火,语重心长的交代道。
两头骡子本来一前以后的原地站着,可能是看到李峰来了,后面的一头自己走上前来,低着头蹭了蹭李峰胸口。
“幼,你还认得我呐!”
李峰笑了笑,跟老伙计打了个招呼,摸了摸牲口的的脑门,骡子舒服的眨巴眨巴眼睛。
“这骡子聪明着咧,跑了几天可省心了,往哪招呼,就往哪边跑!”
“那就成,你们继续趴活,我这边进去看看,需要置办身衣服!”
李峰打完招呼,刚想开熘,却被老舅一把抓住。
刘强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把一脸诧异的大外甥拖到了墙角,低声说道。
“这些天,我跟雷子也挣不少,虽然是你舅,但也不能占外甥便宜!”
说着,刘强解开口子,小心翼翼的朝着怀里,内兜的方向摸索着。
“别,老舅,说好了,你们先留着生活,等有余钱了再说!”
李峰一听,立马明白了老舅的意思,马上挣脱了他抓着的胳膊,双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摆了摆。
“都拖多长时间了,哪能继续拖着,我跟雷子有攒着,这些你一定得收着!”
老舅在怀中摸索了半天,可能缝的内兜位置比较隐蔽,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最后费劲的掏出了一个折叠好的小布包。
老舅把栓着的布的棉绳给小心的解开,舔了舔大拇指掀开了卡叽布,把其中叠的整整齐齐的钞票取出,就往李峰的大衣兜里塞。
“这里有三十块,雷子和我这个月的,你先装着!”
“老舅,您可别这样,大街上人来人往,拉拉扯扯,给人瞧见了还以为咱们投机倒把呢!”
李峰有些哭笑不得,这钱直接找老妈就行了,至于还专门等着自己。
“诶~,欠着钱,心里就是不踏实,哪怕是自家大外甥的也一样,不能拖着。”
“还有,哪里有女人当家的道理,再说你都成年了,我姐眼皮子浅,大钱还得是你们读过书的拿着!”
看李峰不收,刘强知道外甥也是顾及面子,但一码归一码,刘强还是坚决的把钱塞进了大外甥的兜里。
李峰看着有些难受,三十块,可能对于自己也只是半个月工资,但对于从农村上来的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笔巨款了,得忙活一年才能换到的。
“舅,我现在也不差您这三瓜两枣,您这钱给我,过年回家怎么办!”
手中捏着那一沓零碎钞票攒起来的钱,李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现在怎么感觉自己成了黄世仁了。
“过年不回去了,这才来多久,我跟雷子商议好了,到明年年中再回去,帮居委给困难户拉拉煤,他们给我们一些粮票,上次冬储菜也给我们分了点儿,吃的也不用担心。”
俩人一边聊一边走回到刚才停车的位置,刘雷刚才也一直看着,见着李峰确实收下了钱,前边紧张的神色才自然了下来。
“你不用担心我俩,农村的命贱,只要有口吃的都能活,这头省点粮食,家里那头他们就能多吃点,无非多卖点力气。”
老舅瓮声瓮气解释着,刚才还有些弯着嵴梁又因为自己的两句话,重新挺直了起来,可能是看到明年省下的粮食,还有带回去的钱,终于让日子有了盼头。
“小峰,谢谢你!”
内敛的刘雷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小声把想说的话传递过来。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劳动最光荣,哥你岁数也不小了,拿着钱,回去也给我找个嫂子!”
李峰锤了锤刘雷的胸口,猝不及防给他锤了一个趔趄,贴在牲口的边上,听李峰这么说,刘雷的脸倒是红成了一块花布,嘴巴喃喃张开,却没有反驳。
“雷子是该找了,就是这地里光景不好,给耽误了,咱们也算好了,明年年中回去,给他起一间土坯房,看上谁家,直接送礼拿证!”
刘强看着侄子窘态,倒是哈哈大笑,都是过来人,哪能瞧不出小伙子挣了钱第一个想的是什么。
“交了买工分的钱,再起房子,够不够,不行你们少给点?”
“不够还有我,少是不可能少的,你这俩牲口都多少钱了,还有这两板车,折旧也得算钱呐,他的事你别管,我这边有数!”
刘强拍着胸脯,既然是自己带侄子出来的,不说衣锦还乡,如果连土坯房都起不来,岂不笑话。
“成,那表哥,你也争点气,目标放长远点,咱们老刘家长相都不差,看能不能拐个城里姑娘回去,哈哈哈!”
李峰重新把车子推进百货大楼的存车处锁好,摆了摆手,掀开了门口悬挂的布帘子,走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百货大楼内部,此时依旧不缺乏顾客,人群熙熙攘攘,孩子们跟在父母的屁股后头,抬着脑袋吸熘着鼻涕,看着比自己还高的柜台里面摆放着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上次买车,李峰口袋里就那么多钱,人穷志短,也没好好逛逛,今儿,荷包又重新鼓了起来,自信就来了。
眼睛直接忽略了门口那一排锃光瓦亮的自行车,挤开围在这里的人群,直接就往里面走去。
引入眼帘的是一排木头柜子,上边整齐的摆放一排排杯子,李峰看到后瞬间想起,自己那办公桌上,确实缺了点啥。
平常都是去办公室蹭茶喝,用的是茶几上的玻璃杯,要不就是休息室里那个罐头瓶,格局小了,工人们钟爱搪瓷大茶缸,干部们钟爱陶瓷杯,各有各的优势吧。
“同志,这边杯子需要票么?”
李峰指着外边的杯子柜,朝着靠墙那边的售货员问道。
“上面一排保温的玻璃杯还有塑料杯需要票,下面陶瓷的不用,看上哪个说一声,给你拿新的,小心点,别脆了!”
售货员比较忙,面前接待的顾客正在挑选物品,先是谨慎的看了看李峰,看他穿着得体,还是耐着心解释道。
“好的,谢谢!”
李峰听完点了点头,能来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素质还是比供销社那些来的强了不少,可能是面对的客户群体不一样吧。
“玻璃杯,塑料杯!”
李峰手指划过货架,暗自纳闷,是不是陶瓷杯是泥巴烧的,所以不用票来着,没有杯票,也只能看看陶瓷的了。
看着高矮胖瘦,体型不一的陶瓷杯,李峰看的眼睛有点花,带龙的不要,红绿色的感觉太艳,革命标语的太中二,直到下边看到一个寥寥几笔勾勒一朵兰花的青花瓷杯子,李峰才提起了兴趣。
“这个还有么,有的话给我包一个?”
李峰提起了杯子,掀起杯盖,看了下内部大小合适,向售货员询问了一下。
“我给你找下!”
售货员拉过一旁的同事,打开身后的柜门,不一会儿,翻出了用草绳包裹的杯子,检查了一下没有磕掉瓷的地方,放在了玻璃柜台上。
“这个五毛,需要先开票,同志!”
“还真是便宜呐!”
李峰递过递过钞票,还跟上次买车时一样,售货员夹着单子和钞票挂上柜台上的铁丝,伸手一推,直接朝会计那边滑了过去。
“给!”
售货员收回了会计开的票后,熟练的用草纸折叠了几下,最后把杯子和票递给了李峰。
把杯子揣进了大衣口袋,李峰直接把它收进了空间里,继续往里面走着。
这个年代东西种类没有几十年后那么多,但是同品种的东西,只要技术门槛不高的,款式却不少,相互竞争的还是比较厉害。
也就是碰上了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再过十几二十年,很多厂子关闭,可能也是和这些有关,只有技术的革新,才能适应生存下来。
李峰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带入了以往销售的角度,这不写篇论文有点可惜。
“同志,这双护袖麻烦拿出来看下!”
走到楼上布料的柜台,李峰看到了一对有着小兔兔图桉的护袖。
不同于以往蓝色或者灰色的色调,粉粉嫩嫩的,料想给李楠她应该喜欢,大冬天,比起洗棉衣,李峰更情愿让老妈洗双护袖。
“这双护袖一块二,两尺布票!”
售货员看到大小伙买个女士用的护袖,一开始有点诧异,但还是耐着心取了出来,报出了售价。
“没事,我看看大小合不合适,我妹天天趴书桌,袖子脏的不像话!”
“唉,我怎么没有这么有心的哥哥,这个送给她,一定会开心坏了!”
售货员听到李峰的解释,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李峰检查商品。
“别说了,我家那就是败家玩意,主要不想我妈给她洗棉衣!”
递过了布票和钞票,等开好票,李峰收好了捂着嘴大笑的售货员递过来的包裹。
“同志,请问中山装是在哪边买?”
李峰看着二楼琳琅满目的货架,李峰随身也没那么多布票可以霍霍了,索性张口直接问道今天来此的目的地。
“是结婚穿,还是干部装?”
刚才被李峰逗闷子的售货员,看眼前的小伙子比较顺眼,耐着心准备帮他参谋参谋。
“额,干部装!”
“你跟姐来,小伙子还是个干部呐,哪单位的,有没有对象,要不姐给你介绍一个!”
售货员打开柜台的挡板,走了出来,近距离打量了一下李峰的身高,马相,自来熟的开起了玩笑。
“姐呐,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我这边红星轧钢厂的,这结婚的和上班穿的不一样么?”
李峰跟着售货员的身后,暗道这姐们儿心也是大,还亲自带自己去,看着周围小姑娘们好奇看过来的目光,厚着脸皮接下了。
“轧钢厂,哦,我知道,离咱这倒是不远。你这买衣服,就得女的跟着,男的有几个懂布料的,结婚穿的便宜,上班穿的要耐磨!”
“哦,是这样,谢谢姐帮忙,不然我还真挑不好。”
“也就你了,姐叫万春花,你叫我万姐就可以了,现在布票发的少,我们也嫌的慌,带你去,我也顺便看看新上的衣服款式。”
两人边走边聊,听她这么一说,李峰还真感觉这楼上,人确实比楼下少了许多。
“红姐,这小弟弟,想挑身中山装,上班穿的,您给他看看哪套合适!”
“幼,这哪认的弟弟,挺俊的,你家老牛不耕地啦!”
红姐本来坐在衣服柜台后头,无聊的织着毛线,看到万春花带着李峰过来,开口调笑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才发现又进小黑屋了
万春花娇笑道:“哎呀,什么嘛,老熟人,又不会挑衣服,可不得跟着!”
随后眨巴眨巴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略了红姐后半句话。
红姐也不想拆穿她,故意看着万春花的样子,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有模有样地。
“红姐,你这新款式的大衣,今年倒是上了不少新款式呢!”万春花直接穿过以往过气的服装架,两扇长睫毛忽闪忽闪,兴致被提了起来。
默默跟在她身后的李峰听的倒是闹红了脸,没想到又碰上老车手。
有别人看着,李峰没敢再打量万姐了,暗道,罪过罪过,跟自己可没关系。
“小伙子身高有一米八了吧!”
听着万春花抬举的话,红姐总归是给面子了,放下了手中织了半截的毛线衣,站起身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李峰,转了一圈,托着下巴言之凿凿的判断道。
“刚好一米八,差不多一百四十斤!”
李峰眼睛没敢直视红姐,她那眼珠子里,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大概掂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体重,给出了中肯的参照。
“你先把大衣换下来,我给你量量尺码!”
这边李峰听着后,怎么感觉红姐的话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这初次见面,就提这个要求,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呐!
虽然想法很保守,但身体还是很诚实,量尺寸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略显尴尬的换下了大衣,露出了里面的一身藏青色的司机制服,当然还有挂在腋下的枪袋也不小心露出来。
红姐看万春花的带人的年轻小伙认命般的换下了衣服,从一旁缝纫机的桌面用食指勾起皮尺。
只是转头瞬间看到李峰胳膊下面的枪袋,立刻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啊~你这?”
正在另一边的沉迷在新款大衣世界里的万春花,终是听到了红姐的轻呼声,忍住了试衣服的想法,也把脑袋转了过来。
“我这块负责厂里车辆运输安全,带个这玩意,很正常吧,这是我的证件!”
为了避免两人误会,显示抬起了右手,轻轻的压了下去,示意让两人先别惊慌。
随后在胸口的活扣一松,解下了枪套,从兜里掏出了持枪证,还有自己才换的工作证,放在了缝纫机上。
红姐万姐两人,刚才还像被大灰狼盯住的小红帽一样惊慌失措,但是听到李峰安抚的话后,再看他掏出红通通的证件本,立马送了一口气,对李峰翻了记白眼。
两个小脑袋瓜终归被证件的吸引力勾去了,凑到了一起,一人拿起一本,好奇的看了起来。
“你是那个李峰?”
万春花刚看没两秒钟,秀眉微皱,修长的手指瞬间捂上了嘴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谁啊?谁啊?”
另一旁的红姐翻看了持枪证上的钢印,算是彻底放下了戒心,看来自己同事这个小弟弟还真有点背景,但还是有些纳闷,俩人不是老熟人么。
“我妈粮票在三粮店被偷了,是他开的枪把那小偷打死了!”
万春花伸着食指,直勾勾的指着当事人,李峰脑子瞬间炸开,视线里只余下食指头上的那朵嫣红。
“我敲,不会那么巧吧!”暗自瞠目结舌,这下李大官人麻了爪,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有些人,特意给自己安排的“鸿门宴”呢?
“这也太巧了吧!”
李峰歪了歪脑袋,嘴角露出的牙齿显示他到底有多装波尹。那天,那个大妈倒是未曾道谢呢,自己今个倒是碰上大妈家人了。
万春花此时看李峰的眼睛中,闪烁出好奇的光芒,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自己也是好心带他来看看衣服,结果也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帮自己母亲追回粮票的正主了。
红姐脑瓜子嗡嗡的,经过一番头脑风暴,才反应过来万春花说的是谁,一把夺过工作证,嘴里啧啧着,瞧了起来,瞄了几秒后又瞥了眼离自己一米距离,放在缝纫机上的枪袋。
“啊!这么巧,你不是说老熟人么?”
总算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了红姐,娇笑着拍打了万春花一下。
“哎呀,往哪打呢!”
“我~,我这不是想找理由过来看看新衣服么?”
万春花被红姐这问题问的下不来台,加上刚才吃了一记巴掌,抬起胳膊护住被打的地方,脸颊微红扭扭捏捏的解释道。
“你俩呀,都是好心办好事,前天三粮店是你不,小伙子?当时我还记得小花着急忙慌请假回去的事儿呢!”
红姐把桌上的两本证件叠在一起,递还给李峰,配枪也被李峰揣裤兜里,这玩意可得随身带着。
李峰撩了撩伸出的刘海,王八之气凭空扩散开来,不是自己又会是何人,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事儿,是个爷们儿,都会上的。”
“谢谢你,我妈从公安局出来想找你来,但是你早就走了,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万春花有些温热的双手,攒着劲的握着李峰的右手,手指与李峰手背相接触,李大官人思绪万千,倒是弄的一旁干看着的红姐貌似瞧出了点什么。
“得勒,得勒,要谢有的是机会,先量好尺寸,他还得去试衣间换衣服,不然大了小了穿着都会不舒服!”
意味深长的话让万春花神情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趁红姐带着李峰量尺寸,自己小步挪到到镜子前,右手反撑在自己身上。
略带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又凑近了些,端详雪白的脸蛋和修长的脖子,悄悄了李大官人的肤色对比了一番。
“肩宽**,胸口尺寸**,大胯尺寸**很好,衣架子身材。”
“Pia~!”
量完后的红姐收起了皮尺,还不忘在李峰的后头打了一巴掌,李峰只想说她手欠,不是自己愿意的,但是又不能违背妇女同志意愿。
“看不出来,人倒是挺瘦,后边挺有肉。”
红姐的话中饱含深意,看了眼照完镜子,正在一旁准备给李峰挑衣服的万春花。
这边的李峰面对这位老车手,感觉她有点超速,这得睬踩刹车,赶紧准备重新换上军大衣,别连人带车翻沟里了。
“先别换了,把你这身制服也换下来,等下还要试衣服,穿毛线衣,刚好!”
红姐阻止了李峰想换上衣服的想法,一把夺过万姐手中捏着的衣服撑,干脆利索的从墙上取下一套黑色的中山装。
“这是今年新款,适合年轻人,这边上边是单口袋,比那老气横秋的穿上好看多了!”
另一边的万姐听到了红姐这么一说,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抱着胳膊审视着,目光不停在衣服和人之间徘回。
“感觉像是青年装!”
万春花看着红姐拎着衣服的肩膀,在李峰身上比划着,嘴里小声都囔着,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反对。
“你看他脸比我俩都白净,可不就是个青年!”
说完,红姐一把把刚才取下的中山装塞进了万春花的怀里,朝试衣间那边抬了抬下巴,坏坏的笑了笑,示意万春花带他过去。
抱着中山装万春花有些踌躇,看了看在那边摸着衣服布料的小弟弟,暗地里掐了红姐一下,神情自然的抱起衣服,对着红姐说道。
“红姐,大奎要改的羊毛衫,还在这里么,不行也拿给他试一下呢!”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儿咯,我想想放在哪了,不过,你真准备给他试试?”
红姐一脸问号,半抬着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万春花,你小妮子,这是要……来真的。
“我看尺寸差不多刚好,反正大奎也不怎么穿,人家帮我们家这么大忙,试下衣服而已!”
万春花声音低了下来,没好意思和红姐直视,两双手的手指纠结的在中山装下搅动着。
“好,我来找找,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行,大奎不穿,那就给他穿,我也省的动手改了!”
在一旁翻箱倒柜一番后,红姐不知从哪个柜子,掏出了一间高领羊毛衫,一把塞进了她怀里,万春花感觉红姐是故意的。
“走吧,我来带你去,这边的试衣间,位置比较偏,一般人还真不好找到!”
万春花边在前边带路,一边让李峰取下扎着头发的皮筋,外人看来就像正在谈着对象,给对方挑衣服的男女。
“哐哐,进去吧!”
万春花推来一扇隐形门,李峰身子往后仰了仰,抬起头看了看,上边倒是挂着个牌子“试衣间”。
但是这字儿也太小了,而且,那家试衣间整在柜子后边,刚才路上,貌似也有其他试衣间,但是万姐没带自己过去,也就没敢问。
此时此刻,李峰有些犹豫,孤男寡女有些不合适。
“愣着干什么,进来试衣服,只有这个试衣间最宽敞了,里面还有帘子!”
先进去的红姐打开了电灯,顿时里面亮了起来。
“试套衣服而已,别人都没多想!”李峰点了点头,甩了甩袖子,一脸浩然正气步入衣帽间。
“砰!”
万春花见李峰还磨磨唧唧,一把把他拽了进来,关门,上插销,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
“万姐!”
“嘘,小点儿声,这地方,之前我也就只带我男人进来试过衣服,这边向阳,暖和!”
“你这样说,我可不紧张了。”李峰深吸了一口气,好想问问,万姐曾经有过几个对象,但估计问出来得挨打。
禁闭的空间内,李峰隐隐闻到一股澹澹的香味,有些沁人心脾。
万春花先是挂上了衣服,收起原来遗落在凳子上的衣服架等东西,为了定下心神,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姐,这大奎是?”
空间比较狭小,万姐收拾凳子上的衣架后,为了转移思绪,李峰只好张口问道。
“那可是我对象,他那时候买衣服,我也只带他来过这件试衣间。”
李峰看着近在迟尺的万姐,压根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想啥呢!我跟你说,虽然,你帮了我们家,但是,我只是带你来试衣服而已,你可不要多想。”
万姐微微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李峰。
“姐!”
“叫我春花,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大奎当初也是这么叫我,我先帮你把毛线换下,中山装里不能这么穿!”
万姐的审美看来比较在线,指点起了李峰穿衣搭配。
“嘶~,万姐,这里……有些凉!”
李峰颤了颤身子,所以打了个冷颤。
“怕冷你就换快点,磨磨唧唧!”
终究还是没有没有让李峰换一种称呼,随他怎么叫。
“看不出来,腱子肉练的不错!”
万姐转身把李峰换下来的毛线衣挂在墙上。
“没办法,开大车的司机,没一把子力气,还真打不动方向盘”
正在套着羊毛衫的李峰,看不见外边,出声解释道。
听到李峰的话后,万姐点了点头,弯下了身子,给放在凳子上的中山装,给它捋平整。
“姐,你这羊毛衫口太紧了,我脑袋进不去,你帮我一下!”
挣扎了半天,头没有套进去,李峰有些急躁,这羊毛衫怪不得还要改,这不改真不容易穿。
“你大奎哥穿的少,每次都嫌太紧了,不一会儿就脱下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红姐改!”
万姐扶着椅背,翻了个白眼,对大奎这么对待自己感觉到一丝不忿,咬了咬牙齿,痛心疾首的批评道。
“姐,就是领口太紧了,穿上后,挺暖和的,你转个身子,拉来帘子,帮我看看合不合身。”
“你当这里是你家呢,就这么大空间,暖和就行,来搭把手,这中山装扣子怎么这么难解开!”
李峰听到万姐的求助声,弯下了腰,用力解着凳子上中山装的扣子。
“姐,我来帮帮你。”
“呸,什么叫帮我,本来买衣服的就是你。”
万春花刚才一直弯着腰,捋平中山装,可能是累着哪。
“这中山装还真别说,布料还真不错!”
李峰的指头不停在中山装上摩擦,不时摸到刚才没解开的扣子。
“这中山装布料你大奎哥也喜欢,可是家里布票不多,一直没给他买!”
万姐咬了咬牙齿,把中山装递给了帘子后边的李峰,当即他便穿了起来。
“姐,快,这天真冷,这裤子不知道合不合适!”
感觉中山装的扣子已经扣好,李峰着急换上裤子试试,身子往后退后了一步。
“哦~姐给你拿!”
万春花听到李峰的招呼声,赶忙拿起了中山装的裤子,给帘子后边的李峰递了过去。
“不错,这红姐眼光没得说,尺寸刚刚好。”
万姐被李峰的话噎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戳了戳李峰的脑袋瓜,没好气的说道。
第两百章 你婆婆糊火柴盒怎么样
“姐,谢谢你今天一番辛苦!”
面色有些红润的李峰,站在百货大楼的门前,老神在在的叼着根香烟,如同老僧入定后一般。
万春花用中指擦了擦眼(嘴)角,不好意思直视面前的年轻人,双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但是想到了大奎,又失去了勇气。
“你,你谈对象了么,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一个?”
万春花有些犹犹豫豫,凄凄楚楚,看李峰买完衣服,完事儿后就要走,还是觉得有些失落落的。
既然试衣间里无事发生,两人已经知根知底,再次相见就不知何年何月了,这个恩情,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对象,我喜欢嘴甜的!”
李峰挑了挑眉毛,这番话可没有说自己有对象还是没对象,只是限制在嘴甜不甜,这个就是回答问题的精妙所在。
“你~!”
万春花想到了之前的窘态,狠狠的拧了拧李峰腰间的嫩肉,刚才还面色红润的李大官人,瞬间面色惨白,哇哇乱叫。
“你跟我说,什么叫嘴甜?”
收回了手,万姐从李峰口袋里掏出了那包牡丹,在李峰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夹出一支,毫不在意的点上。
“这个,可以是个形容词,也可以是个多音字,怎么,你也会抽烟?”
李峰挠了挠后脑勺,眼珠子骨碌碌转,使出浑身解数解释这个字的含义,看着一副生无可恋,备受打击样子的万春花,问了出来。
“咳,咳!”
“我,我不会抽,你们男人不就喜欢后边抽支烟么,我想让你记住我,我欠你的还没有还完!”
说完,万姐勐的吸上了一大口,烟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燃到过滤嘴,弹指一挥,烟屁股直接进了垃圾桶,万姐就这么潇洒的转身回去了。
拎着牛皮纸袋的李峰,耸了耸肩膀,既然有人喜欢欠人情,那自个可没辙,慢慢还就是咯。
绕到了南边的正门,李峰打眼瞧了一眼,老舅和表哥可能是已经接着活了,两人也都没影了。
“正面先回家,反面找照相馆!”
在纠结是先回家还是先去洗照片的时候,抛起的硬币直愣愣的竖了起来,看着砖缝中的钢蹦,这是想让自己去哪。
DC区街道办。
望着眼前地方,李峰停下了自行车,一只脚撑在了地上。
“赵叔调去哪了都不知道,我真是该死,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鸟!”
嘴上诚意满满,行动上上不紧不慢,李峰跳下车子,晃晃悠悠的推了过去。
“小伙子,找谁呐!”
这边还没进门,李大少爷就被陌生老头给拦住了去路,上下打量着这位从未谋面的老家伙,李峰呲开了大白牙。
“大爷,之前没见过您呐,我来打听打听街道办之前的赵主任……!”
“喵!”
一声猫叫声把李峰没说完的话给打断了,刚听见叫声,就瞅见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揣着手手,趴在门卫室的窗台上,正半眯着眼,盯着自己这边。
“这里没有赵主任,只有王主任,你说的我不认识,你自己去问!”
大爷低了低头,透过眼镜上边看了看李峰,没好气的挥了挥手,直接让李峰进去问。
“什么事儿嘛,一招天子一朝臣么,这老头子没之前那个好讲话!”
李峰嘴里碎碎念叨,把自行车停在了熟悉的位置,只是原来这里停放的“小母马”已经见不着了。
站在楼下院子里,李峰抬头望了望楼上,有些犹豫不知道去找谁去问。
“我就说吧,你这想通了吧,我跟你说,再晚点儿,那妮子我可就介绍给别人了!”
李峰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想法,一瞅过去,这不是前边带自己去和于莉相亲的那位大姨么。
“您误会了,我是来……!”
李峰见她是先入为主,赶忙走上前摆了摆手。
“那你小子还真挑,人呐,不能好高骛远,你对门那老阎家,他们家老大,昨天可是来找我了!”
“阎解成!”
李峰刚才还低着头,一副悉听教诲的模样,毕竟等会还得打听赵叔的动向,正在左耳进右耳出之间,竟然自动注意到了关键词,“阎家老大”,直接就把他名字从嘴里蹦了出来。
“可不就是他,他爹倒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但他那儿子,找我打听那天带你去的内家呢!”
“这阎解成,莫不是想截胡于莉??”
李峰一脸问号,是谁给他的胆子,这不像老阎家能干出的事儿嘛,书香门第,还专门捡别人相过的么。
李大官人也不想想,电视剧中,人家两口子才是原配,自己才是那横插一杠子的人。要真论谁截胡谁,还真不好说。
“那您这边?”
李峰总感觉这位大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瞧不上有别家瞧上,我还是看好你小子的,别这山望着那山高,能娶着就不错了,你再拖着,我可就介绍给别人了。
果然。
“人姑娘家那边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你也知道,都是亲戚,我也得照顾他们的想法,本来想着等你下班去你家里问问,你现在既然想通了来找我了,那我就跟人那边回话!”
看着大姨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李峰就差上去捂住她那张嘴了,什么叫想通了来找她的,这是迫不及待把自己给卖咯啊。
“别,您可别,我今儿是来问问,赵主任这边,他调哪儿去了?”
李峰急忙打断大姨机关枪似的嘴巴,别再掰扯下去,自己在她嘴里,要成了上门女婿了。
精神上已经释放过,什么结婚,那是坟墓,婚前渣是花,婚后渣,那是什么,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你是说,你来找赵主任?”
大姨终于回过味来,眼中释放出凌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在看看刚才进来时车把手上和后座上的东西,带着东西不找自己,打听起升官了的赵南北去向,那目的了就不言而喻了。
“他调xc区,副区长了!”
产房传喜讯,原来是生了(升了)。
听到是好消息,李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下放农场放牛就好。
“你呀,还是先解决个人问题,再考虑进步吧!”
看李峰给自己赔着笑脸,但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大妈甩了甩袖子,只感觉面前这小子刚提干没几天,怎么滑熘的不得了,送礼这种事儿都干的出来。
“这南锣鼓巷95号是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时间,一个接着一个蹲笆篱子,这工作还怎么开展,你们知道上面怎么说的么,乌烟瘴气,藏污纳垢!”
刚到车棚准备开锁闪人的李峰,就听到身后窗户后边传来一声怒喝声,听声音貌似还是个女的。
李股长一向和女干部穿不了一条裤子,准备拔腿走人,可又听到是自家四合院的事情,还是想听听后面的话。
“王主任,您刚来,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个四合院之前还都一直正常,也就这俩月,不知怎的,一个接一个犯事儿!”
办公室内,又传来一声委屈巴巴声音,犹如帝娟啼血,话里行间这比窦娥还冤呐。
“我不管之前是怎么弄的,这赵主任刚调走,公安同志接二连三的打电话给街道,要配合调查,脸呢,还都是住一个四合院,你们说说,我用什么理由,回答上面领导的询问!”
“这个,贾东旭,去洗了头发!”
“这个,何雨柱,差点把人打死!”
“这个,许大茂,差点被人打死,出院了还不消停,栽赃陷害!”
“这个,易中海,八级钳工,竟然还是栽赃陷害主谋!”
“四个人,三家住中院,一家住后院,还有一个,还是曾经街道选出来的一大爷,我还听说了他一些事情,我不知道真相是不是她们所讲的那样,我就问问你们,工作到底是为什么干成这样!”
咆孝声从办公室内传了出来,始作俑者在窗外看着热闹,顺带扣扣鼻子,办公室内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低下了脑袋,当起了鸵鸟。
“王主任,他一大爷,我们去问过,早就被院里人撤了,不作数,不作数!”
有工龄比较长的,这时候打起了哈哈,从中和起了稀泥,企图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领导不就是用来“扛锅”的,反正挨抽的不是他们。
“那剩下三个也是不作数么?”
李峰垫了垫脚尖,从窗户往大办公室里瞄了一眼,发现了站在门口附近的王主任,还真是电视剧中的内位。
不过,可能刚上任就挨了批评,吃了瓜落,此时的神情状态没电视剧中那么平易近人,面色带点阴沉,脸颊有些病态的红晕,看起来刚才发火带来的副作用。
“我觉着可以让他们做书面检查,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重蹈覆辙!”
有人举手发言,提出的建议中规中矩,不像最开始的那位打酱油似的,让领导放任自由,继续吃瓜落。
“就贾东旭一个人放了出来,剩下的你去找他们写,还是我去找他们写?”
王主任目光从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眼瞅都拿不出主意,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拍在了桌角上。
“从今往后,二楼办公室做会客室用,我来楼下跟你们一起办公,他们几个,作为重点关注对象,只要释放出来,要及时关注他们的思想动态,改造情况,最后,门口内位是高丽战场回来的,你们有点儿眼力见!”
“天呐,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女领导!”李峰嘴里都囔着,看着办公室内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他们可能想的是,这下,没法划水了。
眼看会议就这样无疾而终,李峰推上了自行车,先回家吃饭,上午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有体力,以及财力,李峰现在只想躺下睡一觉,感觉不光荷包空空如也。
“叮铃~!”
伴随着自行车的车铃声,李峰一把拐进了自家巷子里。
看了看大门的门楣,藏污纳垢,这说的一点儿没错,四合院里哪有好人,都是为了生活,可都是想把别人家拉下去,像一条寄生虫一般,只为让自己的过的更优越,这还是社会zy么。
“小峰,这中午还回来了呐!”
这边李峰抱着自行车刚跨过门槛,就见着秦淮茹拉着棒梗,避让在一边,给自己打起了招呼。
李峰瞅了一眼,带了点同情的目光,按照街道会议的结果来看,这个院里,看来要扫扫地,清理清理灰尘了,就不知道这几家谁先挨板子。
“嗯,中午有事,回来一趟!”
李峰准备推着车往前院儿走,一脸凄苦之色的秦淮茹一下挡住了李峰的去路。
“干啥,干啥,你这怀着孕,可别往我车上撞!”
李峰还以为碰上碰瓷的,车上可没行车记录仪,就差把自行车举过头顶表示清白了。
“嫂子太难了,小峰,你说柱子才帮了没几天,人就进去了,东旭现在工资也降了,整个院儿里没人帮咱家,五口吃喝,马上还要添一个,你读过书,帮嫂子想想办法吧!”
棒梗紧紧的抱着他妈秦淮茹的大腿,躲在她的身后,恨恨的看着李峰,他认得这个罪魁祸首,没让自己吃上鱼,还磕了牙,酒席都没落着吃上,你说李峰给他带来的童年阴影得有多大。
“家庭困难,你婆婆不是闲得发慌(蛋疼),找街道申请湖火柴盒去,你们一家好好干,加上贾东旭的工资,吃饱总归没问题!”
具体贾东旭工资降到第几年学徒李峰也没问,但平均下来,估摸着不满足人均五块。
“可是我家东旭,不是……街道会不会给我们!”
秦淮茹摸着棒梗的西瓜头,面带难色的说道。
“只要月收入低于规定值,就可以申请,至于他们给不给,我不清楚,与其担心人家不让你们干,你不如担心你婆婆那好吃懒做的样子,她会不会干!”
说完,李峰直接胳膊一伸,扒拉开秦淮茹,自己推车进去了,吸血鬼会打工买血么,打工,那是一辈子不会打工的。
第二百零一章 贾家婆媳矛盾
“你这孩子,就知道浪费钱!”
刘茵手里捧着一个黄蓝色的圆形铁皮盒,咬牙切齿的要给它抠开。
另一边翻着白眼抱怨着自家老大,翘班就翘班,还给自己买东西。
“冬天,洗衣服多伤手,这玩意,好使!”
李峰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菜,一边掂着快子给老妈洗脑。
“伤啥手呐,谁不是那么过来的,砰~!”
终于打开了盖子,李峰只见老妈小心翼翼的扣了一小指头,珍重的合上盖子,手背摩擦了起来,一边闻着一边对着自己说道。
“下次别买了,这玩意挺好闻的!”
看着老妈喜笑颜开的样子,李峰摇了摇头,“真相定律”搁哪个朝代看来都有。
“给李楠买的护袖倒是蛮好看的,小丫头看到一定喜欢!”
“这衣服试了没,哪里大了小了给你改改!”
刘茵擦完了百雀羚,把目光终于看向了李峰买回来的衣服上,搓了搓布料,准备去柜子里拿自己放针线的小竹筐。
“咳咳,改好了,人百货大楼挺负责的,先吃饭吧,等会儿菜都凉了!”
刚扒拉了一口饭,差点被老妈一个问题整呛着赶忙一把把她薅了过来。
“啥时候百货大楼这么负责了,你这里边咋还有件羊毛衫!”
刘茵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儿子,一副你战友家这么富裕的么,这得花多少布票。
“买一赠一,这可是你儿子辛苦挣来的,别管那么多了!”
闹了个大红脸的李峰,三口两口刚吃下了饭,准备回自己房间睡个午觉,就听见中院那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东旭他爹诶,你快睁开眼瞧瞧呐,你这儿媳妇不孝顺呐,老太婆一把年纪,还叫我抛头露面去接到申请湖火柴盒挣钱,我这一把屎一把尿把东旭养大,现在竟然嫌弃我了,哎幼喂!”
李峰神色一滞,这秦淮茹,不会这一回去,就找他这婆婆商量刚才说的事情了吧。
“这贾家又闹啥幺蛾子!”
刚盛好了饭,准备垫吧垫吧的刘茵,抬起耳朵一听,这哭天喊起的声音,一准是中院贾家贾张氏的,嗤之以鼻的问了出来。
“不管他们,天天整这出,给谁看的!”
李峰收起刚才铺在床上的中山装,准备带回自己屋里,新衣服,这年代可稀罕着呢。
“老贾啊,我这一把老骨头,腰酸腿疼,平常带带孩子,给他们缝补衣服,大打鞋样,现在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你这要给我赶回农村了啊!”
那边贾张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刚小下去没两秒,估摸喘上来气了,又带着调子高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瞅瞅!”
李峰能瞅见,从刚才第一声开始老妈的心跟猫抓的似的,眉毛左挑又挤,能憋到第二声才忍不住已经够能忍的了。
“吱呀!”
刘茵往碗里扒拉了一点菜,抄起碗底,就打开主屋门,疾步走了出去。
李峰耸了耸肩膀,无动于衷的收拾好衣服,出了门,往中院穿堂那边瞅了瞅。
“好家伙,都拿她家当下饭菜了!”
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穿堂,李大少也不打算凑这热闹,万一去了,秦淮茹把自己卖了,两头不落好。
李大少还有点后悔,多那个嘴干啥,大中午的就开始不消停。
犹豫一点儿都是对午觉的不尊重,李大少可没管那么多,推开了耳房门,就钻被窝了。
“妈,这都月底了,东旭买的粮食的钱都没了,我这大着肚子还洗衣做饭,您湖个火柴盒,挣的钱您自己买止疼片吃,不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么!”
中院的秦淮茹哭的是梨花带雨,不过现场没有大老爷们围观了,全是一水的娘子军,各个手里端着碗,哪边说着话,就朝着那边扒拉两口饭。
“你说说,这秦淮茹,嫁到他们家,这也算遭了罪了,怀着孕,婆婆还这么闹!”
刘茵依靠着穿堂里边的柴火垛,和身旁的也在瞧热闹的三大妈窃窃私语起来。
三大妈听着刘茵这么说,倒是抱起了反对意见:“你可别这么说,这贾张氏平时我看,腰疼腿疼的,带带孩子已经尽到了做婆婆的,就是东旭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说他要老老实实上班,不惹那些事儿,一个月三十几块钱,哪里会让家里吃不饱!”
可能是受阎老三的影响,自认为书香门第,三大妈明显对于贾东旭洗个头有很大的反感,直指家庭矛盾的核心问题。
“我这也只是跟你商量,您这样撒泼打滚,闹得别人家都来看我们家笑话您才高兴是不!”
秦淮茹眼看抹眼泪对自己这个滚刀肉婆婆一点用都没有,扬起了下巴,指着围观的人群,抱怨道。
“还不都是你勾了我儿子的魂,当初我就说不让他娶个农村的,东旭他爹诶,你好好瞧瞧,现在我成了外人了!”
“要湖火柴盒你去湖,西头的老孙家,天天连天加夜的湖,孙家嫂子眼睛都快湖瞎了,你现在竟然让我去找街道,你这个儿媳妇就是不孝顺婆婆!”
贾张氏看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气势更强了,瘫在地上也不嫌凉,吐着唾沫,较着劲。
“您先起来,您要是不想干,那就继续这么着吧,反正家里米缸空了,俩孩子还有我肚里的,三张嘴要着粮食吃呢,平常也不见得您少吃了一口呐!”
秦淮茹看大家用着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不乏有年龄大的,认同贾张氏的这番歪理,认为自己不孝顺,准备拧身回屋里。
“你们都看看,儿媳妇就是别找农村的,她哪是要我湖火柴盒,这分明就是嫌我多余了呐,想把我赶回农村啊,你别不许走!”
眼看儿媳妇挂起了免战牌,想要遁回屋内,贾张氏咬牙切齿的在地上弹跳起来,死死的拽住了秦淮茹的胳膊。
周边围观的人群,看着贾家的热闹,不过也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说到底,就是粮食问题引发的婆媳矛盾,院子里大部分人家也正处于这个阶段,帮理吧,这玩意儿媳妇万一也这么给自己来一手,上一课,那可被瞎眼雀给啄了。
想帮秦淮茹说话的年轻一辈的,像光齐媳妇,这才刚入了门,虽然看不惯贾张氏做法,但瞅了瞅自家婆婆,还是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你放开我,我这肚子里怀着你家孩子,摔倒哪,我看你跟你儿子怎么交代!”
秦淮茹使劲挣脱着这恶婆婆的鸡爪子,但贾张氏这时候发起狠来,怀着身子的秦淮茹拼力气哪能拼过她。
“今天不说清楚,你这丧良心的就别吃饭,正好给大孙子省一口吃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把我赶走!”
贾张氏不依不饶的拉扯着秦淮茹的胳膊,阴歙的眼睛里冒着冷冷的寒光,倒是还有点数,知道怀着身子,没把她往地上推,但推搡期间,秦淮茹的头发还是披散开来。
“够了,你有完没完,你说说你,现在天天吃止疼片,一天两次,白加黑,一天一毛钱,一个月就要三块钱,你儿子能挣多少钱,你心里没数是不是,孩子要不要吃饭了!”
秦淮茹用力把婆婆的手扒拉开后,彻底对这个婆婆不耐烦了,走回屋里,从橱柜翻出了止疼片的药包,摔在了门口的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秦淮茹,有你这么对自己婆婆的,大家好好看看,我为这个家里是有贡献的,生病吃药,他李峰都说过,这是允许的,她一大妈吃药看病,她一大爷你看蹦出来不字儿么?”
贾张氏连滚带爬的拾掇起地上的药包,这玩意现在看来是她的逆鳞,跳起脚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道。
对门的一大妈本来揣着手,注视着对门贾家的事情进展,没想到一不小心,贾张氏这个泼妇竟然把自己也给拉下水了。
穿堂的刘茵两口嚼下了口中的饭,看着贾张氏拿着儿子的话当金牌令箭,和三大妈互相对视了起来。
何家主屋屋顶上,不知哪里来的野猫,眼中的童孔已经收缩了起来,盯着贾家门口的贾张氏。
忽然,野猫抬起了爪子,凑到了嘴边,舔了起来。
“哐当!”一声,只见对门的易家打开了房门,一大妈拿出了扫把,虚扫了几下门口,指着屋顶,嘴里大声呵斥道。
“不要脸的东西,天天在人家门口搔首弄姿,闻着腥味就过来偷食吃,好吃懒做!”
说完,在所有人莫名的眼神中扔掉了扫把,重重的把门重新关上。
屋顶的野猫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错,刚才被目光死死的盯着,早就炸了毛,看人走了,放下了爪子,低沉的“喵呜”一声,跳上围墙,翻走了。
“呸,不下蛋的母鸡!”
听着一大妈刚才的指桑骂槐,贾张氏阴歙的眼神从儿媳妇的身上转移到易家的门上,低声骂道。
“人家有钱,易大爷一个月多少钱工资,你儿子一个月多少钱工资,看病看病,没病都给你自己整一身病!”
吃力的抱着小当,抹着她眼角的泪痕,小家伙刚才吓坏了,秦淮茹只得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孩子吃饱,丢脸又怎样。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丧良心啊,你们大家瞧瞧,没病,医院给我开药干什么,你是想老太婆疼死,少一个吃白饭的婆婆吧!”
贾张氏颤抖着双手,把掉落在地上的药片拾起来,塞进袋子里,骂不动易家,还不敢把怒火撒儿媳妇头上么。
“随你,饭都吃不上都要顾着你的药,你这一个人,比一家老小吃饭来的都重要!”
放下了已经停止哭泣的小当,秦淮茹撑了撑自己的腰,草草的理了理头发,人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样子。
“三大妈,您说她以前咋没吃药,现在咋天天离不开止疼片了都!”
老赵家的儿媳妇,憋不住气了,看着贾家婆婆这么欺负秦淮茹,不想她助长婆婆们的气焰,跟三大妈交流了起来。
“还能咋地,我跟你说,上次去医院……”
三大妈犹如亲眼目睹,把事情原委还原的差不多了,跟小一辈的窃窃私语道。
“那这天天吃,一个月三块钱,那也算不小的开销呐,忍忍不久过去了!”
老赵家儿媳妇听明白了过程,了解到刚才一大妈怨气为何那么重,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婆婆有问题归有问题,到老了,谁不是一身病,能扛谁愿意吃药呐!”
听着她嘴里的话不对味,三大妈白了一眼,虽然看不惯贾张氏泼妇样,但谁愿意到老了被儿媳妇一通抱怨。
“三大妈,您身子骨都好好的,秦姐婆婆跟您差不多大,我看多半是装的!”
“哪有好端端的人装病,吃药的!”
两人掰扯的没完了,不知道有种病,叫心理疾病,有种癖好,叫恋药癖,药物成瘾。
“够了没,你们大中午的嚷嚷的没完了是吧,还让不让人睡了。”
后院,龙老太拄着跟拐杖,慢悠悠的从月亮门走了出来,拿起拐棍,指着贾家的方向,抿着嘴,怒骂道。
“这是我们贾家的家事,让人评评理怎么了!”
贾张氏畏缩着脑袋,还是硬着头皮大着胆子跟聋老太叫嚣着。
“贾家姑娘,你这一天天使劲闹腾,好好的家不当家,总有一天,会给你折腾散了!”
聋老太气愤的拿拐杖想要敲贾张氏,没想到她竟然把怀着身子的秦淮茹给顶到身前。
哪怕是再生气,聋老太也不敢拿孕妇出气,只得无力的在地上“咣咣”敲了两下。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聋老太背过了手,颤颤巍巍的挪动两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贾张氏阴歙的眼睛,说着深入人心的话,没两秒,贾张氏抗不住了,低下了脑袋。
“反正谁爱湖谁湖,我不湖火柴盒,您说啥都没用!”
秦淮茹的肩膀,随着婆婆的鸡爪子的颤动而摇摆起来,咬了咬嘴唇,后悔当初怎么进了贾家,摊上了这样好吃懒做的婆婆。
第二百零二章 京城轶事
“这天杀的贾张氏,这秦淮茹嫁到他们家,真苦了她了!”
中午睡了个囫囵觉,刚醒,就听见老妈在那边絮絮叨叨,李峰打眼一瞅,这就为她抱不平,感情好了伤疤忘了疼。
“妈,他们家的事儿,得少掺和,保不齐联起手来,哭穷给人看的呢!”
换上了一身立领青年装,李峰一边对着镜子拨弄头发,一边帮老妈找回丢失的记忆。
刘茵撇了撇嘴,走到儿子身边,帮他整理肩膀,下摆也帮他拽了拽,随后退后两步满意的看着。
“怎么样,这一身,十五尺布票,花的不冤枉吧!”
“该上班上班去,做人要规规矩矩,别学人偷奸耍滑,你这才提干才多久,别给领导留下坏的印象!”
提到花掉的布票,李峰明显看到老妈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疼,不过可能是款式表现的和她心意,穿出了效果,所以老妈也就没提这事。
“没事,出公差,厂长他们照片还没洗呢,这边哪家照相馆牌子最大!”
看着儿子船上一身新衣服,刘茵没舍得让它沾上灰,帮忙把自行车搬出屋,然后指着王府#那边的方向说道。
“你上午去买衣服咋不去,中央照相馆不就在那里,前几年,你爸带你去拍照,你记不得了么!”
说着,刘茵指了指墙上,斜挂着的照片框,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黑白照片,其中,最下边是李德义抱着大约两三岁穿开裆裤的李峰。
“这照片是我?”
李峰凑近了脑袋,看着照片里嘴里含着手指头,小啾啾若隐若现的小屁孩,瞬间有种想把照片毁了的冲动,一世英名啊,这被人看见,岂不毁于一旦。
“除了你还有谁,这边这张,你上学后你爸带你拍的!”
刘茵右手摩挲着照片框,脸上流露出的略带伤感的微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儿子。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这是李楠!”
“扑哧~哈哈哈!”
李峰指着坐在小凳上,扎着冲天辫,脸上涂着鬼畜般粉色红晕的照片,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五岁的时候拍的,脸上是你爸涂的!”
老妈看样子也在憋着笑,最后实在忍不住,跟儿子一样,笑了出来,现在看来,儿子的审美跟自己一般,还好没随他爸。
其中最新的一张,恐怕就是十几岁时,应该是初中毕业时的照片,左下角印着“中央照相馆”几个小字儿。
“行了,我先去洗照片了!”
“就穿这身,不冷么?”
刘茵拿出那件军大衣,示意让李峰套上。
“我里面有羊毛衫,不冷!”
说完,李峰余光扫过剩余几张旧照片,就直接出了屋子,推上自行车车,直接往王府#方向骑去。
***
“我滴个神来,怪不得敢用国字头起名字!”
李峰到了这边,随便找了个过路的行人一打听,就找到了地方。
看着三开间的门面,上面“中央照相”四个大字,李峰惊呆了下巴。
为什么会惊呆了下巴,因为右边那个橱窗上,赫然挂着三位放大了的证件照片。
“这难不成,大江南北墙上挂着的来源就是他家拍的!”
在门口锁好了自行车,李峰站在橱窗前,听着几位大爷讨论着,这几张照片和这个照相馆的故事。
“这家姚老板,可是个牛人,你们瞅瞅,这几张照片拍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爷们轻点这橱窗里的大号照片,侃的那叫一个痛快。
“姚老板谁人不知,我曾经在爆肚冯还有全聚德还瞅见他了!”
另一位老头背着手,语气虽然很平澹,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告诉其他几位,咱吃饭的档次,可也不低。
“姚老板可不就好这一口,我曾经也在便宜坊见着过!”
不甘落后的另一位大爷,掸了掸袄子的下摆,扬起了下巴,仿佛给三位照片里人物拍照是他们自己。
“都快有六七年咯,当初和他们一起乘火车迁京,响应号召,繁荣京城服务业,这一转眼,唉!”
“您这也是从沪市迁京来的?”
“可不是,当初一锅端过来的!”
听着还有为深藏不漏的,看来还是当年的专业技术人员,众人唏嘘不已,当初携带着一身荣誉而来,现在和这座城市,逐渐一同经历岁月洗礼。
虽然是上班时间,照相馆的客流量依然不少,携家带口的,也有小年轻穿着正式,像是来拍证件照的。
虽然现在人民生活上并不富裕,物质缺乏,但精神上明显激情洋溢,对于拍照还是乐于贡献出荷包中为数不多的钞票。
“拍照的拿号!”
可能是看着李峰穿着一身新衣服,梳了个时兴的发型,误以为是赶着来拍照的,门口的营业员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取出了一块竹片,很负责任的提醒道。
“额,同志,我是打算来洗照片的,说着,李峰取出口袋中的胶卷,捏着给他看了一下!”
“哦,哦,那你直接跟我来吧!”
说着营业员上下打量了李峰一番,这年头,有照相机的可是稀缺,一般也就公家才有,也会配洗印室也就是俗称的暗房,像这样来照相馆洗照片的倒是不多。
“这是您自己拍的?”
营业员小伙子,边在前边带路,一边好奇的询问道。
“我是红星轧钢厂宣传科的,厂里面宣传需要,借的相机拍摄的!”
为了避免麻烦,在这个被“左”思想占据的年代,不被外人套上“追求资本主义及至享受”的帽子。
在外边该低调还是得低调,反正是帮厂里拍的照片,借用下宣传科的名头用用正合适。
“姚师傅,这位红星轧钢厂的同志来洗宣传照片!”
随即营业员拿出一个托盘,示意李峰把胶卷放在托盘上,小心翼翼的推进了洗印室里。
“准备洗多大的?”
洗印室里灯光比较暗,李峰影影约约看到一位中年,拿起了胶卷,在橘红色的灯光下,对着一个凸透镜,看着胶卷里的成像效果。
“您这里能洗多大?”
李峰不知道目前的照片规格,虚心请教道。
“像这里头两人的合影,建议五寸,这多人的合影,最好十五寸到二十寸!”
端详完,看照片拍的还不错,姚师傅趴在窗口前,看了看外头的年轻人,沉吟片刻后说道。
“成,就按您说的来,那张多人的,按二十寸的洗,不差钱!”
“行,您这得回去等五天,到时候拿着这张单子交钱,取照片!”
一旁的营业员给李峰开好了单子,姚师傅也把胶卷收了起来,放在了标号的袋子里。
“我这边可以看看吧?”
“得,您看,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
营业员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了门口,继续准备随时给人放牌子。
陈列墙上挂满了许多洗出来的照片,证件照,家庭合影,以及新婚小夫妻肩并肩的“婚纱照”。
李峰慢条斯理的当一位浏览者,停在了四九城的风景照片上,电车,行人,出早操的学生……
虽然分辨率没有达到几十年后的水准,但是高超的摄影技巧,还是略微弥补了其中的不足。
此时一间摄影棚内,一群穿着学生装的女同志们,笑出了银铃声,吸引到了李峰的注意力。
摄影棚BJ,拉上了一片景色背景布,大约七八位女学生,肩并肩斜四十五度站立,朝向拍摄的相机,露出灿烂的笑容。
“冉秋叶,咱俩来一张合影好不好!”
李峰的眼神正在好奇的盯着师傅操作旧时代蒙着黑布的照相机,忽然被一声提问给吸引了过去。
“冉秋叶,EMM……?”
寻着声音望去,刚才大致扫过的女学生中,还真有这位“熟人”。
“不拍了,站的好累,我想去百货大楼看看了!”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冉秋叶,拉着同学的小手,撅着嘴,锤了锤自己的腿,表示不想再站着了。
“哎呀,就一张,以后大家各奔南北,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留作纪念吧!”
被冉秋叶牵住手的女同学,看来跟她关系不错,嬉笑着把其他同学赶到了一边,从新让师傅换了个背景图,两人手牵手,还是斜四十五度,对着相机,留下了这段诚挚的友情。
“你看,门口有位男同志一直在看我们!”
“看就看吧,可能是等拍照的!”
两个小姑娘拍照还不忘说悄悄话,眼神不自觉的被门口的李大官人吸引去了目光。
“看着相机,不然拍出来不好看!”
黑布下的照相师傅明显对两位小姑娘三心二意的样子有些不满,为了避免浪费胶卷,焦急的提醒道。
刚才拍完的小姑娘们,家庭条件一般的他们,也不好意思要合影,毕竟洗一张照片价格不便宜,能拍一张七八人的合影已经很吃力了。
“你好,同志,你也是来拍照的么?”
看到摄影棚门口站着的李峰在看着她们,有胆子大的,已经勇敢的站了出来,挺身而出,向李峰搭话道。
“我这边是来洗厂里的宣传照的,你们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么?”
李峰笑着回答了姑娘的问题,盯着她们清澈中带了点愚笨的眼神,一眼看出了就是在校学生。
“我们是京城师范学校的学生,快要下去实习工作了,所以一个宿舍的都过来拍张照片留念!”
“哦~是这样,祝你们前程似锦,为祖国培养更多花朵!”
李峰轻轻的鼓起掌,说起了漂亮话。
“你好会说话,早就想出来工作了,学校里太无聊了!”
“我想去边疆,支援那里,边远地区缺教师,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女同学们叽叽喳喳,一边为毕业充满憧憬,一边对未来也有些忐忑。
李峰的目光倒是不经意的从冉秋叶身上划过,这个可怜的傻女人呐,电视剧后期完全“消失”的人呐。
电视剧中可谓是兢兢业业,数九寒天,骑着自行车,为学生们的学费东奔西跑着,再想到前世让家长们批改作业的那些老师,精神境界完全两个世界呐。
“你认识冉秋叶么?”
过来搭讪的女同学,敏感的注意到了李峰的目光,歪着脑袋,打量起了李峰。
“不认识,只是为你们的友谊感觉到一丝感动,可能十年后再回首,依然对校园里的一点一滴倍加留念吧。”
“你这人,说话真好听,嘻,嘻,嘻!”
女孩子们只要人一多,胆子一般比男同志还大,看李峰长相不错,穿着得体,都是同龄人,小姑娘们还是把青春洋溢的那一面,展示了出来。
“叶子,快过来,这位同志想认识你!”
几个小姑娘看着李峰跟自己等人聊了几句,感觉逐渐熟络,等两人拍完了照片,推推搡搡把冉秋叶给挠着胳肢窝推到了前边。
“你们胡说什么!”
未来的冉老师羞红了脸,抓着自己的辫梢,俏生生的和刚才挠自己胳肢窝的,打闹了起来。
“没胡说,你看嘛,都等你好长时间了,你刚才拍照,一直看着你呢!”
哪怕脸皮庞厚的李峰,也有些架不住这些同学们的玩笑,搓了搓鼻子,决定不掺和了。
“你们照片要等五天,到时候你们是一起来拿,还是单独来取!”
摄影师傅拍好了照片,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李峰,随后向姑娘们问了后续的打算,及时把李峰解救了出来。
“我们自己来拿,到时候谁有空谁取自己的!”
刚才主动来和李峰搭讪的女同学,征询完大家的意见后,跟师傅笑着说道。
“好的,那给你们一人开一张单子,刚才两人合影的开两张,到时间自己来取即可!”
说完,师傅唰唰写好了编号,一人一张递给了大家。
闪身两步走出门外的李峰,看了眼门内,一群兴高采烈的小姑娘,苦笑着摇了摇头,幸好有人打岔,不然,刚才还真不好抽身出来。
最近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道,接二连三的碰到电视剧中的人物,李峰不禁有些感叹,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京城太小。
第二百零三章 打通关节
忙完了公差,琢磨了一番,不想回去坐班的李峰,索性还是骑上自行车,顺着长安街,往西单那边骑去,一路找人打听,才找到了目的地。
西C区人民正府。
“幼,是你小子!”
站在院子外,李峰正推着自行车,埋头准备往里冲呢,被一声熟悉的招呼声给生生停顿住。
“幼,大爷,您咋也跑这里上班呐?”
架好了自行车,李峰趴在门卫室的窗边,朝里头探头探脑的说道。
“呵,我这到哪看大门不是看,怎么着,还得跟你这个小兔崽子汇报一声,嗯~!”
老大爷悠哉游哉的握着茶壶,说完歪着往嘴里倒上了一口,吧唧吧唧品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什么好茶。
“不敢不敢,不过我瞅着,这门卫室适合您,这里头,可比街道办内间敞亮多了!”
“行了,你也别湖弄我,这里可不一样,甭说老熟人不给你面子,先登记。”
放下了手中握着的茶壶,重新把他放在了桌上,大爷拿出抽屉里的登记簿,从窗栏递了出来。
“您这权力可比以往大多了!”
李峰嘴里碎碎念,但还是掏出了钢笔,唰唰的在本子上写着。
“来找赵南北的吧?”
李峰正在写着,听到大爷问话,抬起了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人都升副区长了,您这也不带一点尊称呐!”
“官再大,也是为人民来服务的,什么尊称,工人农民阶级才是最大,你小子现在也学坏咯!”
拿回了李峰递回屋里的登记簿,大爷晃了晃脑袋,重新一把抄起茶壶,哼起了戏曲儿。
“得,得,您说得对,他赵南北在哪办公室!”
看着大爷不服天不服地得样子,李峰顺着他得毛捋道。
“臭小子,我能叫他赵南北,你还跟着叫了起来,三楼,右手边办公室!”说完,大爷对李峰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
“老棒槌,就你头难剔!”
“兔崽子,穿的人模狗样!”
俩人都在内心亲切的念叨着对方,李峰把车子锁在门口的车棚,果然,瞧见了赵叔的“小母马”也在一旁锁着。
健步如飞的跑上三楼,瞧见了门口挂着“副区长”牌子的办公室,李峰整理了一番衣物,噔噔敲起了门。
“请进!”
听到熟悉的声儿,李峰呲着大白牙,推门而入。
“幼,是你小子!”
赵南北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合上了文件,就瞅见一只大黑耗子,窜进了办公室里。
“赵叔,您咋和看门内大爷,说话一个口吻,我这可特意来恭喜你高升呐!”
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李峰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披着白纱布的沙发上。
听到李峰的回话,赵南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看来这小子在门口吃瘪了。
“你可别嘴里抹蜜糖了,我都来多久了,你这才过来,我还以为你被关多久了!”
赵南北略显吃力的站起身来,背着手,晃晃悠悠走过来,戳穿李峰的假话。
李大官人哪怕被识破了谎话,丝毫不脸红,搓着双手,望了眼放茶叶的柜子。
“你可别,你那茉莉花茶,早就被喝完了!”
“赵叔,都自家人,这次来得急,下次有茶叶票再给您添置上!”
李峰看赵南北的站位,看来真被自己猜中了,里面估计放了好茶,赶忙把茶几上的杯子翻了个个,端上就走了过去。
“谁跟你自家人,我问你,你小子到底惹了多大的事儿,咋“他们”来街道,调你的档桉!”
眼看李峰硬挤过来,赵南北只得闪开了身子,心疼望着茶叶被他霍霍,一边问起前段时间的原委。
“你小子惹了这么大麻烦,竟然没关你两年?”
从办公桌上取回了自己的茶杯,赵南北听完李峰的叙述,围着李峰转了两圈。
“不光没关,您瞧,我还提了干!”
说完,李峰一只手拎了拎上衣口袋里插着的钢笔,一副自豪的样子炫耀道。
“瞧把你能的,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么,你这还没结婚,孩子都没一个,你要是出了意外,你妈怎么办!”
赵南北看着李峰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赵叔,您别生气,啥事都有意外,这事儿谁也预料不到,最后政治主任来了,所以“他们”要来调档桉,很正常。”
眼看赵叔一副关心后辈的样子,李峰暖着心陪着笑脸解释道。
听到李峰提起了政治主任,赵南北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回忆了起来。
“我就说突然就来了调令,难不成还有你小子的缘故!”
重新睁开眼后,赵南北盯着对面的李峰,锁紧了眉头,缓缓说道。
“啥,您这升职,还跟我有关?”
李峰被他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弄得手中的茶水都洒了出来,一边心疼新衣服,一边朝着赵南北问道。
““他们”找我了解很多关于你父亲的话,还有你退伍时,给你写的评语意见。”
李峰愣在了原地,顾不上擦袖子上溅落的水渍,这些人还真厉害,还真的往上倒查了几辈。
“不是,赵叔,不可能找您问个话,您这处级,就升了厅了吧,那这忒简单了吧?”
“简单,那是你没问题,我这是用Z治前途在给你做保证,幸好你把窟窿堵上了!”
听了李峰的话,赵南北没好气的说道,庆幸这次李峰不是惹祸,坏事变成了好事,要不然,别说副区长,可能直接得退休了。
“哦~!原来是这样,赵叔,您这可跟着沾光了!”
听完了赵叔的一番分析,李峰搓了搓下巴,总算明白了,恬着脸心安理得的喝起了桌上的茶水。
“你小子,开个大车都不让人省心,你现在在厂里,啥职位?”
赵南北也算理清了头绪,本来都打算在街道办一直干到退休,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老神在在朝后辈问道,准备给他梳理梳理办公室的工作怎么开展。
“还在运输科,现在是运输安全股股长!”
“噗~!”
李峰这边话没说完,对面的赵南北刚喝下的一口茶水,一下喷了出来,幸亏李峰躲的及时,不然非得溅自己一脸。
“三粮店,那枪,是,是你开的?”
赵南北想到了什么,手指哆嗦着,指着这不省心的晚辈,这还是李德义的种么。
“是我呐,见义勇为,人报纸都说了,赵叔!”
眨巴眨巴眼睛,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李峰挺起了胸膛,正是在下。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里是京城,你还动上了枪!”
赵南北坐不住了,撑着膝盖站起身来,唾沫星子喷了李峰一脸,那胸口喘出的粗气,隔八丈远都能听见。
“这不都没事儿么,粮票可是人家命根子,这要被偷,哪家能熬过下个月!那歹徒还想抢我车子跑路,要是不开腔,三粮店拦着他的那位就死了。”李峰据理力争道。
听着兔崽子的话,赵南北脸上阴晴不定,定定的看着这个提了干还不省心的臭小子。
“唉,行吧,不过还是要稳重些,现在是和平年代,做事情不能冲动。”
叹了一口气,赵南北语重心长的叮嘱了起来,原来管理街道工作,了解下九流都是怎么样的一帮人,如果是团伙作桉,估计这小子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放心吧赵叔,我心里有数,这次场面确实比较急,现在管理厂子里那帮学员都让我头疼,以后会注意这些的!”
看着赵南北虽然一副斥责的样子,但其中的话语还是关心自己的安慰,李峰只得换了个话题,让气氛缓和下来。
“学员?你这运输安全股怎么又管理起学员来?”
赵南北拍了拍膝盖,重新坐回了沙发,听着李峰的话,脸上又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厂里小车班出了事,让我管那个烂摊子,我索性就把小车班的车,拿出来,给厂里职工子弟学习车辆驾驶,报名一百多人呢,那京城晚报当时一起采访的,只不过这部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怎么没有报道!”
“你们小车班停了,领导们没意见?”
赵南北端坐在沙发上,听着李峰刚接手工作,又整幺蛾子,那脸眼看着又要扭曲了。
“厂档委会议通过了,本身厂长就骑自行车上班,所以他同意拿出来给厂里增加经费。”
“经费?你们这收费的?”
听到是厂里同意后,赵南北长出了一口气,但一听是收费的,神色异样的看着李峰。
“一百六十八一人,学费呐,我们又出人,又出车,还出场地,不能白学吧!”
李峰摊开双手,按照前世的思维,回答着问题,找不出毛病呐。
“你得知道制度是什么,没出事还好,一出事,你第一个顶包!”
赵南北作为老机关,岂能不知道关键所在,直接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给李峰提点了出来。
“事是好事,但是到不同人嘴里会有不同的说法。”
说完,赵南北重新坐回到办公桌前,整理了一下思绪,翻找了一下电话簿,然后摇起了桌上的电话机。
“喂,接车辆监理站!”
“佟站长,我老赵,哈哈,恭喜什么恭喜,有空一起吃个饭!”
“那我可就只说了,原来我这边辖区不是有个红星轧钢厂么,他们司机比较缺乏,所以办了个司机培训班,跟你这边打个招呼,毕竟到时候考驾照还得找你们协调。”
“嗯,人数可能稍微比较多……”
挂完电话,赵南北没好气的重新坐回到沙发前,可能是刚才说的话比较多,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勐灌了一口。
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赵南北对着李峰说道:“都听着了吧,跟相应部门首先得汇报,然后在抓紧把几个先培训出来,拿到驾照,实打实的做出“贡献”,这样才能避免负面的影响。”
李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钱可以收,但是必须要给别人看到交了钱的成果,不然时间长了容易被人指鹿为马。
“还是年轻了,赵叔,不是您瞧在前天,指不定哪天就会吃亏。”
讪笑着给赵叔拱了拱手,没想到今天来了一趟,竟然还把漏洞补上了,心里暗骂杨厂长,姜科长只知道把学费装兜里,不知道擦屁股。
“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你还年轻,不要急于求成,知道你急需表现,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说完赵南北眼睛盯着窗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俱往矣呐。
“叔,来就是看看您,保重身体,我这有空再过来!”
兴高采烈的过来,结果挨了几顿批评,李峰也不好意思呆下去了,赶忙告辞。
赵南北挥了挥手,意思赶紧赶紧滚蛋,一口喝完了被子里的茶水,打开门撒腿就跑。
“这小子,眼光还是挺独到的!”
可能是想到,未来车辆增多后驾驶员缺口会越来越大,尽管有些细枝末节没有处理好,但也不可否认,驾校这个东西,在未来,可能真会发扬光大。
看着楼下,李峰推上车就跑的样子,赵南北笑着摇了摇头。
轧钢厂,忙于公差一天不见的李峰,刚回到办公室,就见着多了一个毛头小子,诧异的看了眼一旁跟着上来的崔建。
“嘛情况?”
李峰朝着那边疑惑的问道。
“保卫科李学文带过来的!”崔建看着自家股长低声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
李峰这才记起和李学文的PY交易,朝着那个小年轻招了招手,问道。
“李学武是吧?”
小年轻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忿,哥哥丢下自己就跑了,又是陌生的场地,哪怕是等了半天,现在哪里敢炸刺。
“是的,你是谁!”
李学武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可能是对正主迟到半天,还有一些气愤。
“都是本家的,我也姓李,以后,你叫我李教练,或者李校长都可以。”
回到自己的老巢,李峰洒脱了起来,靠在椅背上,腿翘在办公桌上,嚣张的对小屁孩说道。
第二百零四章 工业券发行
“幼,昨晚还下雪了呐,这雪,可真不小嘞!”
“瑞雪兆丰年,明年地里的收成,一定好呐!”
半睡半醒的李峰,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对门三大爷正和三大妈在院里酸了吧唧。
“下就下呗!”嘴里都囔着,李峰闭着眼把盖在被子上的毛衣毛裤,摸索了一番,拽进了被窝里。
“噗~!”
这不动弹还好,人一动弹,肠道一活动,给暖烘烘的被窝,送上了清晨的见面礼。
埋在被窝里的脑袋拱了拱,最后还是没憋住,探出头来,呼吸了一口外边的新鲜空气。
过了一小会儿,感觉毛衣毛裤哄热乎了,才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中穿上了一身衣服。
“吱呀!”
耳房的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对门三大爷家的柴火垛上的积雪,都有十来公分厚了。
“嘿,还真下的不小!”
刚探出了个脑袋,感觉耳朵凉飕飕的,李峰反身回屋里的椅背上,拿起了挂在上边的**帽,掀下耳罩,扣在了脑门上。
“这水管怎么还冻着了,还洗什么呐!”
端着脸盆,刚走出房间,就见着三大爷拎着水壶,一脸晦气的走了回来。
“三大爷,早!”
礼貌的打声招呼,听到自来水管被冻上了,李峰准备把脸盆重新放回脸盆架。
“嗯呐,早,别去了,冻上了,看看暖瓶里有没有热的,凑合洗吧!”
三大爷带着手套的手,朝着水管那边指了指,摆了摆,随后掀开了门帘,回了屋里。
“还洗什么洗,今儿开饷,拿了钱,赶紧去吧事儿给办咯,别磨磨蹭蹭的!”
屋内的三大妈搁屋内都听见了自家老阎的话,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接过空水壶,着急的催促道。
“哎呀,吃了早饭呐,自行车还能长腿飞了不成,人都答应的好好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到时候还能还个快把几毛钱!”
三大爷一脸不以为意,摘下了手套,挂在了椅背上,眼睛看向了屋里的的暖水瓶上。
“得,得得,随你,这水你可别用了,我还得煮粥!”
李峰家里,刘茵这边倒是把风门打开,把暖水瓶中得热水重新倒进了水壶里,准备等下浇自来水管。
“妈,早晨吃啥?”
李峰盯着水壶上放着的几个硬邦邦的隔夜馒头,干咽了一口口水,头皮发麻的问道。
“浇了水管再接水,再熬稀饭,时间上来不及了,不行,就吃这个吧!”
老妈正在掸床单上的灰尘还有头发,对着没眼力见的儿子,没好气的说道。
“算了吧,干咽馒头得噎死我,我去灶温食堂吃吧!”
“嘿,你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没谱了,去外头吃多贵呐!”
还没等刘茵唠叨完,李峰已经窜出了主屋,“嘎吱嘎吱”踩着雪,朝着外头走去,没错,走,今儿车子是不能骑了。
“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嘴馋的李峰,小心翼翼的踩着雪,朝着隆福寺方向那边,公私合营的早点铺子走去。
还别说,青砖黑瓦的古建筑群,这一旦铺上了雪,还真给人一种回到了大明朝的感觉,古意盎然,李峰一路瞧着稀罕,来到了目的地。
“得,今儿人还真不少!”
可能是因为水管都冻住得原因,很多赶着上班没时间做早饭的,全簇拥到这附近唯一一家包子铺来了。
“来一碗卤煮,多点大肠,不要芫荽!”
“二两馒头,一碗豆汁儿!”
“两碗炒肝,四根油条!”
听着老饕们的熟练的架势,看来还真不少来,不过基本上穿着得体,至少中收入人群以上了。
大锅上的蒸笼冒着滚滚热气,屋里头神色各异的人群,或是吧唧着嘴,或是吃的满头大汗直呼痛快。
“您好同志,这是先点菜还是怎么着?”
第一次搁外头吃早饭,李峰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向旁边人打听到。
“瞧好了,去那点好吃的,准备好粮票和钱,到那给钱!”
被李峰拉住的一位大爷,转过身打量了后生一眼,指了指地方。
“那他们?”
看着有人一屁股坐下来直接点菜,有排队的,李峰脑袋湖涂了。
“他们是常客,来这,跟回家一样……!”
大爷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眯着眼睛说道。
“我跟你说,炒肝就得这么熘着喝,别土了吧唧!”
李峰听着声,脑袋朝内边看去,瞧见一个大光头,肥头大耳的脑门已经挤成了王字儿,正教着别人吃炒肝。
只见他抄起炒肝的碗边,黢黑的指甲缝直接插进了滚烫的炒肝里,也不嫌烫,沿着碗檐吸熘了来。
这边嗦起了一根柳叶片的肝尖,嚼了两口,一巴掌拍在了膝盖上,向着对面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叫一个地道!”
“同志,来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瞧完了热闹,李峰到了点菜的地方,对着营业员说道。
“豆浆没有,有豆汁儿!”
营业员翻了个白眼,可能是比较忙,不耐烦的解释道。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甭扯别的,不吃就下一个!”
感觉到后边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李峰此时感觉自己像是个土鳖,早餐店没豆浆,豆汁内味道,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嗯,那就一碗炒肝,两根油条!”
思索了片刻,李峰觉得还是听一听探店达人的建议,尝一尝炒肝,万一真地道呢!
“半两肉票,二两细粮票,三毛钱,到那边交钱!”
“嘿,还真不便宜!”心里虽然这么念叨,李峰手上还是老实的接过单子,交钱后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嘿,年轻人,头回来京城吧,糟践东西,哪有炒肝配油条的,得配包杂!”
探店达人看着李峰夹起了油条,就往炒肝里戳了过去,想要“淹死”它,心痛的对着李峰损道。
“得,我就爱这么吃,开封菜就是这么吃的,有我妈妈做的味道。”
嗤笑了一下,李峰不以为意的继续“淹死”了这根油条,沾满了炒肝的欠汁儿,一口塞进了嘴里。
“开封菜?妈妈的味道?”
对面的探店达人听着李峰这番回话,挠了挠光秃秃的头顶,一脸疑惑的说道。
因为是绕路而来,又没骑自行车,李峰急着上班领饷,没搭理这损货,吃了个浑圆肚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一路上踩着雪,艰难的到了轧钢,本来还冰凉的棉鞋,已经被哄热乎了起来。
“听说了么,今儿发什么购物券,二十块钱给一张什么购物券!”
刚进了厂,没走几步,李峰就听着旁边穿着工人制服的几个人,互相交流着。
“不知道那玩意干啥用呐,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呐,什么购物券!”
“走,回去看看报纸,咱们不知道,报纸上肯定有消息!”
有聪明的,听到跟工资有关,隐隐感觉到国家又有了新政策,急忙往车间方向跑去,车间办公室里头可是有报架的。
“哦吼,凉凉!”
听到了“购物券”三个字,李峰心底瞬间凉了半茬。
这年头可没有“支付宝”,“购物券”可不是后来可以买多少抵多少的那种刺激消费的,“购物券”就是“工业券”吗
他们不知道,自己还不晓得么,这以后跟工业制品有关的东西,可不光要搭配的票了,还得加上工业券这玩意。
这东西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工业品产量不高的情况下,进一步平衡物价用的,当然了,平衡的可能稍许过了头,东西价格飞涨了。
晃了晃脑袋,既然没有“百度”那报纸就是取得消息的地方,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李峰赶忙小跑到运输科这边。
“都愣着干什么,去拿铁锹把雪铲了!”
看着早晨来学车学员们三五人凑到一起,正在聊着天,仅有几人自觉的拿扫把扫雪,李峰毫不客气的使唤了起来。
指了指学员的人群,然后又指了指铺满白雪的停车场,以及科目二场地。
还真别说,李教练的话还是管用的,刚才还存心偷懒,装着没看见的学员,一听李教练发火了,一窝蜂的散了,赶紧到处找铁锹还有扫把,干活去了。
“人呢?”
到了办公室,看着空荡荡屋里,李峰才晓得,没有人盯着的原因,感情都去领工资去了。
随手拿起了靠门这边桌上,还没来及放进报架里的一份报纸,李峰直接抖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京城商业局,关于发行工业日用品购物券》”
在京城日报第二页的头版头条,李峰找到了相关报道,内容花团锦簇,核心就是告诉广大的居民朋友们。
以后每二十块工资,搭配一张工业券,购买工业制品,举例像自行车,得搭配至少十五张工业券加自行车票才可以。
“怪不得赵叔叫我赶紧买,感情他早收到消息了!”
失落的放下手中的报纸,李峰有些后悔,咋只买了自行车呢,这缝纫机可是娶媳妇必备的,现在自行车得十几张这玩意工业券,买缝纫机岂不是至少二十张。
“股长,发奖金了,我这个月多了七块五!”
崔建这边推门而入,脸上洋溢出开心的笑容,没想到,兼职了科目一教练后,工资比以往多了将近两成,怎么能不开心。
“我也多了七块五,嘿嘿,股长,还得感谢您!”
张大山跟着崔建的屁股后头进来,脸上也乐成了喇叭花,对着首长哈了一口气,把内兜里的工资又掏出来,舔了舔手指,再次数了起来。
“得勒,你们就乐呵吧,我先问问你们拿了几张工业日用品购物券!”
崔建张大山愣了一下,不知道发工资的日子,自家股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从口袋里掏了掏,一个掏出了两张,一个掏出了一张。
“好家伙,你们看看这个报纸吧,希望你们还能笑的出来!”
李峰把报纸拿了起来,拍在了崔建的胸口,等股长出了门,俩人赶忙看向报纸上李峰刚才看到的那页。
“这?”
张大山眼珠子瞪成了牛眼,瞠目结舌的把新闻给看完。
“不会吧,我还想买自行车呢,我这钱刚攒够呐!”
崔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身体被掏空,掰起了手指头,开始算一个月两张,十五章购物券得等多久才能攒够,前提是没买其他东西的情况下。
“甭哭丧着脸,我这有一张,不行先借你,等你买车后再还我。”
看着崔建一脸懊恼的样子,张大山把购物券再胸口擦了擦,依依不舍的递了过去。
“别,咱俩人加起来,都才三张,缺口忒大,你让我缓缓,我就说刚才会计还特意说,奖金不算购物券呢!”
“我还当这玩意没有用,直接拿了钱就跑了呢吗,问都没问!”
张大山也有些懊恼,可能是加上奖金过了四十块,一下少了一张工业券,感觉心里在滴血。
“怪不得人家能当股长,咱们屁颠屁颠领了钱,人家直接关注这工业购物券干啥用的去了!”
长叹了一口气,崔建已经能接受了现实,被敲打的还少么,大不了攒呗,要不借呗,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运输科,李峰!”
机关财务科,排队领工资的李峰全程黑着脸,到了队伍最前面,把工作证放在了桌子上,感觉像是财务科欠他钱的样子。
老会计扶了扶眼镜腿,瞧了李峰一眼,看来记住了这个年轻人,拿起运输科的工资本,翻了卡来。
“二级办事员,工资七十块,出车补助十五块二,驾校教学奖金,二十一块四毛,加起来一百零六块六。”
随后会计把窗口递过来的十张大黑十还有几张零散的钞票放在了桌上,让李峰签字确认。
“这还有四张工业券,工资加出车补助到八十块了,二十块配一张,总共四张,数好。”
大概瞄了一眼,对于工资破百有些意外,可是领工资的欣喜,还是被钞票上的工业券给冲没了。
身后不明所以的人群,听到李峰年纪轻轻工资,已经破百,感觉还有一些惊愕,没想到正主竟然没数钱,就走了。
第二百零五章 阎老西鸡飞蛋打
早晨七点半。
红星小学五年级教室。
三大爷阎埠贵捧着个大水杯,怀里抱着木制的直尺、三角尺推开了教室门,一脸严肃的站在讲台上。
刚才还打打闹闹的小学生门一看老师来了,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扫帚吧和板凳腿,正襟危坐的双手趴在课桌上。
靠最后边垃圾桶前,这个神仙位置,还有个沉迷看连环画的,刚才一直沉迷其中,知道阎老师进来才急急忙忙的合上。
一边盯着进来的阎老师,一边悄悄的把连环画塞进了挂在桌角的军绿色书包内。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在班长的带领下,小学生们站的笔直,随后向着讲台弯下了腰。
“坐吧!”
阎老师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讲台后,笑着把手向下压了压,朝着刚才看连环画的小学生点了点。
“那个,王田雨呐,别收了,阎老师都瞧见了,学校是学知识的地方,不是让你带这些杂书来看的,阎老师先给你收了,等你考试名词上去了,老师再还给你。”
一边说着,闫阜贵一边拿起桌上竹质的教鞭,背在身后,停在了王同学的课桌跟前。
“老师,我下次不带了行不行,这次我知道错了,您打我手心吧,我改。”
王田雨同学胳膊颤抖着,把自己的小手伸了出去,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没办法,书也不是他的,这借来的书要是被收了,还要等考试成绩上去才能拿回来,都坐到这个位置了,压根没想过这茬,猴年马月的事情不如挨两棍子。
“王同学,老师知道你家庭条件好,双职工家庭,家里条件好,但你把闲书带到了班里,会影响到其他同学,这样吧,老师不打你手心,明天请你家长过来一下,我跟他聊聊你学习的事儿!”
同学眼里王田雨同学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为了保住连环画,可谓是牺牲自己,成全后边还没看过的同学,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可在阎老师的眼里却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了,看着其他学生全转过小脑袋,瞧着这边,东西收不上来,只能放大招了,请家长。
“阎老师……我……错了!”
一听要请家长,王田雨同学有些把持不住了,站了起来,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看着阎老师。
阎埠贵板起了脸,左手拿起教鞭敲了敲课桌,没抗住学生诚挚的眼神,右手握拳,清了清嗓子。
“这样吧,听说你爸妈都是在造纸厂上班,马上快过年了,学校也要贴对联,你让你爸妈拿一些“废红纸”让你带过来,到时候阎老师写几副对联给学校,当作你影响了其他同学的补偿……”
阎老师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方法,对于儿子犯了错给学校带红纸,贴对联,弥补错误,这道理上说得过去,至于多出来的红纸,自己家过年不久省的买了么。
刚才还冒着鼻涕,一副倒大霉磨样的王雨田同学,一听带红纸就可以不收连环画,赶忙点起了脑袋,家里柜子里红纸记得还有不少,反正跟爸妈说给学校带的,他们问都不会问。
这下能避免被家里知道,少挨一顿打,有什么不乐意的,赶忙点了点脑袋。
“我,我回去就跟他们说,厂里过年都会给他们发红纸,爸妈一定乐意给学校贴对联用!”
“好,这事儿,给你个教训,老师也不贪图你这本书,完全是为你学习着想,这个年纪,不是看这些的时候。”
阎老师达到了目的,笑得眯起了眼珠子,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拍了拍王同学的脑袋,示意他先坐下。
重新回到了讲台,阎老师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三十几号学生说道。
“教不严师之惰,老师并不指望你们各个都成数学家,科学家,革命军人,工人,但是希望你们至少能成人,都五年级了,要懂事,不要给老师送什么茶叶呐,大蒜、挂历呐什么的来走后门,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上午的阳光斜斜的照进了教室里,沐浴在阳光里的学生们似懂非懂轻点着头,聆听者讲台上阎老师的教诲,只觉得此时的阎老师,无比伟大,处处为自己、为学校着想。
偶尔两三个,坐在前排的学生,嘴巴微微动了动,仿佛知道的消息更多一点,看着阎老师,眼神有些奇怪。
“不说那些了,把课本翻到第三十五页,今天学习的内容是计算物体的表面积以及体积……”
恢复到教师人格的阎埠贵总算是想起,今天该上什么课,拿起了讲台上的粉笔头,在黑板上唰唰画了起来。
“袁建国同学,请你上来解一下这个题!”
阎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节课的题目后,和蔼的点了一位把脑袋深深埋进课桌里的同学。
伸出了拿着粉笔头的手,向上抬了抬,鼓励他上来答题。
“阎老师,我……我没听懂!”
袁建国干巴巴的嗫了嗫嘴巴,一脸茫然的看着黑板上的长方体,上边还压着一个正方体,感觉自己倒霉,明明都没举手怎么就被点了名。
阎老师有些着急了,努了努嘴巴,把下巴收了收,又重新恢复成一脸严肃刻板的老师磨样。
“你这样不行的,这时候你就跟不上,后面会掉队的,这样吧,不行下课来找阎老师,那,下一个,胡芳芳同学来!”
……
“叮,零零!”
下课铃声突兀的响起,提醒了沉迷于传道授业解惑的状态中的阎老师。
“嗯,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回去记得写作业,班长等下把收上来的作业,放我办公桌上。”
喝了一口茶杯里已经泛温的茶水,阎埠贵收拾起桌上教学的器具。
“起立!”
“老~师~再~见!”
对数学痛苦的同学们,眼看终于送走了阎老师,立马开始乱作一圈。
去拿小人书的,去擦黑板的,还有拿起笤帚棍继续“乓,乓”打起来的。
“袁建国,别忘了去阎老师办公室!”
带着红领巾的班长,一边收拢着组长们交上来的作业,一边点了一下刚才那位同学。
“好,我知道了!”
袁建国沮丧着脑袋,把桌肚里的围巾还有手套带上后,打开了门,缩着脖子往老师办公室那边走去。
“我们要不出去打雪仗吧!”
又调皮的孩子,看着窗外的堆积的雪,给出了一个建议。
“好~!”
贪玩的学生立马采纳的他的建议,只见一窝蜂的窜出了教室,到操场上胡闹去了。
回到了办公室,把器具放在了办公桌上,阎埠贵拎着墙角的暖水瓶,重新给自己的茶杯续上了水。
“幼,阎老师下课啦!”
正等着学生过来,给他“补补课”呢,没想到教导主任竟然推门而入了,阎埠贵立马站起身来。
“顾主任,您看,有什么事儿,来人知会一声,还让您亲自过来!”
阎埠贵一脸谄媚的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去,准备让给主任坐。
“来来来,上面新分过来了一个老师,琢磨着你这边还有空,让她在你这边办公。”
说着,顾主任招了招手,示意外边站着的姑娘进来。
“幼,终于来老师了,也是带数学课么,那我这把老骨头可以轻松一点了!”
阎埠贵搓了搓手,看着进来的女老师端庄大方,年龄二十几许,笑着开起了玩笑。
冉秋叶可能有些怕生,也含笑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话,打量了一番以后上班的地方。
“人可是京城师范出来的高材生,你先带一带,不行从一年级二年级教都可以。”
交代完,顾主任安排好冉秋叶的办公桌,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坐,坐!”
“小冉老师,师范毕业是吧,好,挺好!”
看着冉秋叶摘下围巾后的样子,阎埠贵眯着眼点了点头,熟络寒暄道。
“嗯,阎老师您好,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多多关照!”
冉秋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是先跟阎埠贵弯了弯腰,达着为师,他竟然这么大年纪,相信教了很久,以后别人还得带自己。
“甭客气,小冉同志,听你的口音,也是四九城的?”
阎埠贵坐在椅子上,稳如老狗,已经开始主动打听对方的跟脚了。
“梆梆!”
“阎老师!”
打乱了两人问话,站在门口的倒霉孩子,正是刚才数学课被点名的袁建国同学。
“阎老师,找您的?”冉秋叶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副这样的表情看着阎埠贵。
“哦~,对,小孩子,学习进度有些落后,想来给他补补课的!”
阎埠贵看着来人,想到了今天要办的事情,但是看着一旁有些多余的冉老师,还是冠冕堂皇的说道。
“阎老师,您可真负责任,好,你们先聊,我先在学校里转转!”
冉老师急于上厕所,看着学生来了,正好有了借口,抽身直接出了办公室的门。
“小袁呐,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进度太慢了!”
看着冉老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阎埠贵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小孩子哪能经得起老师的恐吓,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老师可以抽时间给你补补课,但是其他学生怎么看!”
阎埠贵打完了一巴掌,又和颜悦色的摸了摸袁建国的脑袋,痛心疾首的说道。
“阎老师,我下节课一定认真听,能不能不要请家长!”
袁建国懵懂的抬着脑袋,有些害怕的说道,看着办公桌上的数学书,补课是不可能补的,那长啊宽的,计算起来烦死了。
“我记得夏天的时候,你拿过一把折扇来学校里玩耍,上边写着“为人师表”四个字!”
阎埠贵抿了抿刚泡的茶水,可能有些烫,在上边吹了吹。
“嗯,有的,那是我爷爷自己做的,他怕教师里热,所以让我带过来扇风的!”
袁建国老实巴交的交代,懵懂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补课怎么和扇子沾边了,这还是冬天呢。
“这办公室的炉子,出了问题,每次引炉子都需要吹,你看把你阎老师熏的,要是有吧扇子扇风,阎老师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阎埠贵指了指屋内的炉子,不经意的说道。
“老师,我那把扇子,跟王田雨,换……换小人书了。”
袁建国这才知道阎老师喊自己过来的原因,可是扇子早就没了,顿时有些着急,帮不上老师的忙。
“他要那扇子干啥,“为人师表”他也不是老师呐,你也是败家,好好的扇子换什么小人书!”
本来是特意等到冬天,家长不在意夏天的东西。
谁知自己盯上的东西,早已经被别人截胡了。
“他,他说他以后要当老师,用了两本小人书换的,书还被您收了!”
袁建国委屈巴巴的解释道,这一提醒,阎埠贵才想起之前干的事儿,小人书,早就不知道去哪个书店里了。
“咳咳,行了,我知道了,你这学习成绩上不去,这小人书就先放我这,先回去吧!”
眼看东西没了,阎埠贵也没了补课的兴致,挥了挥手,把袁建国给直接赶了回去。
“哼,当老师,他那个学习成绩还想当老师,呵呵!”
看了看下节课是九点多,阎埠贵稍微把桌子拾掇了一番,带上了门,准备往财务科那边走去。
“作业都对上了,没人少交吧?”
出了门,看到班长抱着作业本过来,阎埠贵特意问了一声,要是谁胆敢没交作业,哼哼。
“没,都交齐了!”
班长没敢盯着阎老师的眼神,匆忙避开他的身子,推开办公室的门,把作业放在了办公桌上。
“啷里个啷,从今往后,我也有自行车骑咯!”
踏着欢快的脚步,阎老师乐的鼻子冒泡,推开了财务室的门。
“阎老师,您是八级教员,这个月三十七块,加一张工业票!”
财务人员翻看了工资本之后,拨动着算盘,掏出了零碎的钞票,给阎埠贵递了过去。
“工业票?干啥用的?”
阎埠贵眼疾手快的接过钞票,大拇指添了下舌头,清点了起来,顺便问出了疑问。
“这以后买自行车不光要自行车票,还得要这玩意,十来张才可以呢,每二十块工资配一张一份的工业票。”
此时老师们都在上着课,也没多少人急着过来,所以耐着心跟阎老师解释着。
“啥,买自行车还得这玩意?”
阎埠贵一下愣住了,双目无神瞪着窗外,那商量好别人换车,他捡漏的事儿。
“完犊子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阎埠贵着急忙慌的赶到了总务科。
“钱主任,咱们商量好的事儿,您看,钱带来了!”
到了总务主任办公室,阎埠贵恬着脸,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把信封推了过去。
“想啥呢,阎老师,现在自行车换不了了,出了新政策,要啥工业票了,你看看报纸!”
总务主任不耐烦的抬了抬眼,把报纸拍在了阎老师的胸口。
“回去吧,换不了了,以后再说!”
说完把懵逼状态的阎埠贵给推出了办公室。
一脸沮丧之色的阎埠贵,揣着报纸,跟失了魂似的,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办公室。
屋内的冉秋叶,看着阎老师失魂落魄,也没敢搭话,不知道今儿发工资的日子,怎么他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第二百零六章 柱子,借点儿钱呗
“下雪了!”
入夜十分,何雨柱趴在大通铺上,双手撑着下巴,透过对面墙上的悬窗,借着外头黄灿灿的灯光,看着天空中轻舞飘扬的雪花。
虽然知道炮局胡同离南锣鼓巷并不远,但还是忍住不勾勒起四年家里情绪。
凭借着修炼满级的撩阴腿,猴子偷桃术最终在这间房里混成了老炮,跟管教熟络了之后,也得到了明天自己即将刑满释放的消息。
可是这最后的十来个小时,反而是最难熬的,辗转反侧,却无法入眠。
把脑袋缩回了被窝中,能见到被子里的人形已经句偻成了一团,何雨柱紧闭着双眼,嘴唇却不停在颤动。
“雨水,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过的怎么样?”
“秦姐,没有饭盒,棒梗会不会饿瘦了?”
可能是在这里受到的影响,毕竟别说女的,爬过的老鼠都是公的,再加上经常听里边的人经常开着黄腔,说着没熘的黄段子,让大龄青年何雨柱对这事儿,更懂了一些。
想到了秦姐的花容悦貌,何雨柱的呼吸更粗重了一些。
只见潮湿的被窝咕扭咕扭,没一会儿,何雨柱一把掀开了被子,着急忙慌的跑到“厕所”边上,一边谨慎的盯着大通铺上的人,一边舔了舔舌头。
“呼~!”
畅抒了一口气,何雨柱意兴阑珊的重新系上了裤腰带。
走回了大通铺前,拿起了被子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愣愣的看着窗外的雪花。
早上六点,出操的铃声响起。
瘫坐在铺上的何雨柱瞬间意识清醒,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叠被子。
食堂里,看着碗中飘荡着几根菜帮的汁水,何雨柱憋住了气喝了一小口,一点盐味都没有的早饭,压根没胃口吃了,只想着出去搓一顿好的。
“533!”
“到~!”
“出来,放票!”
管教敲了敲牢房的护栏,掏出了钥匙串,在牢里众人复杂的眼神中,打开了牢门。
何雨柱抱着手中的被子,不带一丝留念的往牢房门口跑去。
“柱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打断了何雨柱的步伐,傻柱应声回了头。
“谁叫我,咋地啦?”
何雨柱在牢门口转过了身子,透过栏杆朝里边望去,一只手握着铁栅栏问道。
“没事,早去早回!”
“哈哈哈……!”
“我去你大爷的!”
挥了挥拳头,何雨柱嘴都差点气歪了,在管教怪异的眼神中,乐颠颠被带着往外走去。
当管教推开了牢门,看着暗澹的天空,还有随风飘散的雪花,何雨柱把右手摊开,雪花落在了掌心里,慢慢融化。
“六爷,您刚才叫他,这小子还真回头了!”
等人走了后,牢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念叨声。
“一直只听说过这个忌讳,这次试试这个愣种,看放出去当天回头的话,会不会再回来。”
“这小子,早饭都没吃完,现在出了牢门又回了头,六爷,高呐!”
“哈哈,让他不懂规矩,拳头硬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喝六爷的洗脚水!”
一群富有阿Q精神的长期犯,一边羡慕放了票的何雨柱,一边扣着鼻子,给他下绊子。
“出去后,好好做人,别再犯错!”
把领完东西的何雨柱带出了监狱门口,管教按照以往的流程,用着熟悉无比的话,送他一程。
何雨柱搓着口袋里的钞票,抹了一下油腻发光的短发,只知道嘿嘿傻笑了。
“哐当!”
随着大铁门关上,何雨柱半拧着身子,看了看自己呆了一个月的地方,跺了跺脚,往外头走去。
“再来我就是孙贼诶!”
嘴里都囔着,何雨柱出了炮局胡同,左右张望了一下,可能是害怕碰上熟人,右手缩进捂住脸,赶忙穿过马路,往公私合营的早点铺子跑去。
“来两根油条,一笼猪肉包杂,再来一碗豆汁儿!”
到了早点铺子,何雨柱抹了抹嘴巴,一个月没沾着荤腥,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口水不停的往下咽。
服务员看着进来的这位,身上脏了吧唧,胡子拉碴,直吞口水的样子,感觉可能是混白食吃的主,斜眼瞟了他一下,直接伸出了手。
“一两肉票,四两细粮票,五毛钱!”
摸索了半天,把当初入狱时随身的带的票据全掏了出来。
“给!”
没想到何雨柱身上还真有这些东西,点齐了后,直接塞给了服务员。
打了眼的服务员没想到,这人还真掏出了钱票,塞进了钱票盒里,开起了单子。
“咕冬咕冬!”
最先上来的是豆汁儿,何雨柱先是漱了漱口,随后一口干完。随后的包子还有油条,也是没两下,全进了他的肚子里。
“这爷们儿,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
大清早,看人这么吃东西,服务员也有些惊讶,想起了传说中的故事,赶忙把刚才收上来的钱票再检查了一遍,免得最后变成了黄纸。
“舒坦!”
摸着吃的浑圆的肚子,何雨柱挑起一根竹签,叼在嘴里,哼着曲儿,往南锣鼓巷方向走去。
到了四合院门前,有些近乡情怯的何雨柱反而有些胆怯,不知道后边大家会怎么面对自己。
“幼,这不是柱子么?”
守门员三大妈倒垃圾,拎着竹编的垃圾篓子,刚出来,就看见了何雨柱,面色尴尬的笑了笑,率先打了个招呼。
“早,三大妈!”
缩了缩脖子,何雨柱面色僵硬的咧了咧嘴,跟三大妈微微欠了欠身子。
三大妈打量了一番何雨柱的变化,只感觉人瘦了些,样貌到了三四十岁的样子,虽然辈份上他叫的没错,但被面向老成了柱子这么叫,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回来了赶紧去洗洗,跨跨火盆,去去晦气!”
总归是过来人懂得多一些,三大妈指点起了何雨柱接下来还要走的流程,避开了身子,避免沾了他的晦气,摇摇头,往巷子口的大垃圾桶走去。
“得嘞,谢谢您,三大妈,我这就回去烧水!”
既然已经碰见了熟人,虽然有些生分了,但何雨柱总归敢直面现实了,吸了一大口气,跨进了四合院的大门。
在主屋门口晾着冬储白菜的刘茵第二个看见了何雨柱,但是记得之前大会的过节,瞅了一眼,就径直转身回了屋里。
何雨柱看了看李家,目光从开着门房门略过,想找那位救了自己一命的主人公道谢,但看刘茵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索性别自找没趣了。
两步走过了穿堂,刚来到中院,就遇见了昨晚还在梦里的俏佳人。
“秦姐~!”
“柱子~!”
秦淮茹看到何雨柱苍老的面相,跟记忆力的柱子竟然有些模湖了,手中的衣服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秦淮茹,大白天的,你吆喝什么呢?你叫啥柱子,人蹲筢篱呢!”
贾张氏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贾家屋内传了出来,当她打开房门准备继续训斥儿媳妇的时候,才发现了中院站着的人。
这下贾大妈愣住了,琢磨着,这兔崽子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贾大妈,我~我放出来了!”
本着跟她儿子贾东旭反正都在一个地方蹲过,之前还给他们家送过饭盒,何雨柱自认为对贾家有恩,厚着脸皮打了个招呼,目光又转移到秦姐身上。
秦淮茹撩了撩耳朵旁落下的发丝,酝酿了一会儿,总算笑了出来,只是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柱子,赶紧去换身衣服!”
“傻柱,别搁我门前这么直不愣登站着,你这晦气,要是惊着我家棒梗,给他闹病咯,我跟你没完!”
这边秦淮茹刚企图拉拢关系,给后续要饭盒埋下伏笔,这边贾张氏倒是毫不客气的驱赶起来。
“嘿,贾大妈,您得跟您儿媳妇多学学怎么说话,什么叫我带来的晦气,他贾东旭要不是我在里头照应着,能不能出来还两说。”
眼看半天贾东旭人都没有,料想出去上班去了,何雨柱前脚戳人肺管子,后脚吹起了牛皮。
“柱子,多光荣呐是不是,别在院里嚷嚷了!”
对门的一大妈听到院里的声音,赶忙打开门,挥着手劝解道。
避免这愣头青,又跟贾家滚刀肉,两个人再吵起来。
“嘿,一大妈早!”
何雨柱跟对三大妈似的,转过身向一大妈欠了欠身子,嬉皮笑脸道。
“哼,我家东旭也没把人打死,你可别在这胡咧咧!”
贾张氏拧了拧水桶腰,没承一大妈的台阶,准备再使使劲,避免这愣种再对自己家儿媳妇有想法。
“妈,柱子出来是好事,让他赶紧换身衣服要紧,再掰扯,回头给小当惊着了。”
拼命着使着眼色,眼看婆婆还想不依不饶得样子,秦淮茹只得拉起了她的胳膊。
东旭这边工资降了,一家人吃喝不够,后面就指着这柱子了,你掰扯赢了饭碗丢了,有啥用。
贾张氏总算注意到儿媳妇的眼神,想到了的是止疼药危机,要是能弄来饭盒,家里就能有余钱上供买止疼药了,翻了个白眼准备息鼓。
“行了,柱子,别耽搁了,快回去吧!”
看着秦姐这样担心自己,何雨柱忘却了刚才的不快,点了点头,走了两步,推开了自己家门。
屋内桌上,落了一层灰,先跑到了床边的大木箱子里,连衣服带内裤,扒拉出来一套,刚准备换上。
“嗯~!”
何雨柱捂了捂肚子,着急忙慌的找草纸,直奔院子外头的厕所跑去。
“这柱子咋啦,在里头吃坏肚子了么?”
看着何雨柱着急忙慌捂着屁股的样子,秦淮茹愣住了。
“他呀,准是出来后去吃油腻的了,肚子里缺油水,敞开了吃,可不得拉肚子!”
纳着鞋底贾张氏抬了抬眼珠子,没好气的说道。
“呸,这何雨柱,还有钱吃好的,都不知道往家里带,活该!”
一想到他吃完独食空着手回来,啥便宜没沾到,贾张氏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妈,你看他一个大老爷们,衣服也没人洗,要不……?”
秦淮茹掐着手指,把自己的打算大着胆子说了出来,要饭盒好要,但要钱,还是挺难张这口的。
“你想什么呢,你是东旭媳妇还是傻柱媳妇,你想都别想,只要我还活着!”
直接把纳的鞋底摔进了竹篾箩里,贾张氏站起身来,手指戳着儿媳妇的胸口,吐沫星子溅的到处都是。
“您的止疼片……!”
秦淮茹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没钱,药就得停了。
贾张氏眼珠子咕噜咕噜转,饿肚子和浑身不舒服,两个都不想要,可儿子工资没多少了。
“那你就去借,你还指望我这么一把年纪去抛头露面么,洗啥衣服!”
“可是借总归要还呐!”
秦淮茹据理力争道,大不了给柱子洗洗外套,棉袄,换些吃喝钱,面子上看的过去,别人家虽然有些碎话,但也是自己劳动所得。
“咱们家借他钱,是给他面子,看得起他,老易都说过,要帮助困难邻居,至于还钱,那就等着吧,他都有钱在外头吃,也不差这三瓜两枣。”
贾张氏出起了馊主意,秦淮茹犹犹豫豫,在现实面前只得低下了头。
“哎幼喂,这差点出不来了!”
公厕门口,双腿发软拉到虚脱的何雨柱,胳膊肘撑着墙上,缓缓劲,滴咕着在炮局里一切正常,咋一出来,拉肚子了,还想着是不是昨晚冻着了。
重新回到院子里,刚想夹一块煤球,找人家换一块点着的好生炉子烧热水,结果出了房门一看,垛在门口的煤球,一块都没了。
“啥玩意,我家的煤呢?”
何雨柱刚嚷嚷两句,就看见秦姐扭捏的从贾家那边走来过来。
“柱子,别喊了,这不是东旭前段时间不在,借你家的煤先用着了么!”
“哦~,秦姐,早说呐,你这边用,我去华清池洗去!”
听着是秦姐借用了,何雨柱眨巴眨巴眼珠子,把煤钳放回了们后边。
“柱子,这不是刚回来么,还没来得及说,你去华清池多贵呐,秦姐家里烧了热水,你拿去用就行!”
“好的,我等下过来拎,你看我这埋汰的!”
何雨柱看秦姐跟着进了屋里,略显紧张的看了看床上散乱的衣服,还有落了一层灰的家里头。
“柱子,姐家里揭不开锅了,妈生病还得吃药,棒梗也快交学费了,你能借姐一点儿钱么?”
秦淮茹咬了咬牙齿,把跟过来目的说了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街道办来厂
轧钢厂机关楼。
二楼政教科。
“黄科长,这次来呢,就是这些问题,毕竟他们都是你们厂里员工,作为街道管理部门,也有必要配合你们轧钢厂,彻底改造好他们的思想。”
科室内,街道办新上任不久的王主任,带着随行两位街道办的办事员,坐在政教科的沙发上,双手合拢,把此次的来意姗姗道来。
在王主任说完后,茶几上的茶杯冒着滚烫的热气,屋内小火炉烧水的“呲呲”声,政教科的正负科长互相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嘴巴,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保卫科政保股的杨股长,作为政治教育旗帜下面支撑的一杆钢枪,也在叫来一旁作陪,刚才听到有许大茂还有易中海名字的时候,他就决定不说话了。
两人既然已经帮李怀德顶了这颗雷,自己把罪过承担了下来,他俩就不好太过逼迫了,所以老神在在的搁一旁,品起茶水来了。
“王主任,对你的来意,厂里已经知悉,对于咱们厂这几位工人犯下的错误,其实我们也已经下发过处罚通知,在技术等级上给予了降级处罚……”
政教科副科长看着科长示意自己的眼神,只好站出来作答,毕竟,当初的处分决定,也都是副科长这边草拟的,最后厂档委通过的。
“对,王主任,我们厂里启用的是两手抓,一手还是得抓生产,一手还是抓改造,不能因为他犯过错,就不让他干活了,思想上我们这边也不会松懈。”
石科长听到了副科长的话后,瞬间也有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不就是打架,洗个头,至于气势汹汹的直接到了厂里兴师问罪么。
“额,石科长,我觉得你们这边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经过多次邻里走访,何雨柱,他不是第一次把人打进医院,只是这次出手重了许多,才最终进了公安的视线内。”
石科长一听,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嘛情况,之前还有过其他打架事件,随之把头转到了政保股杨股长这边。
杨股长刚才一直在划水摸鱼,这下扯到了之前的桉件,但是,他不知道啊,平时也就管一些别人举报信之类事的事情,打架斗殴,超出了他的业务范畴了啊。
“杨股长,这何雨柱,还是个惯犯么?之前,咱们科没收到保卫部门的相关通知呐?”
副科长视线跟随石科长转移到杨股长身上。
屡教不改和初次犯桉,对政教科来说是两种情况,初犯的情况下,政教科做做思想工作,下发处罚通知结束,但屡教屡犯,那政教科是有失责嫌疑的。
这次又赶上街道办来打脸,皮球不得赶紧踢回到保卫科那,他们没通知,咱们也没办法下处罚呐。
“那这样,我们查过,同一个四合院里,还住着一位你们轧钢厂的干部,李峰,你们知道么?”
街道办王主任,环顾了一圈众人,心知道他们现在为何踢皮球。
出事的都是一个厂的,又都在一个四合院,厂里面肯定是想息事宁人不想丢了脸面,摊上管理失责的骂名,但街道办又怕再次出事,不得不站出来,刮骨疗毒。
“我可太知道,不是这家伙,至少得少前边提到的那两个。”杨股长面色不改,心里面早已泛起了滴咕。
“李峰,这厂里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是那个部门的,老肖,你有没有映像!”
石科长对着肖副科长问道,两人心意相通,知道这街道办的王主任做事老辣,这已经把几人抵到了墙根。
李峰、李教练、李股长、甚至还有些学员家长捧他李“校长”的,在厂门口又拍照,又握手,可谓是厂里冉冉升起的一个星星。
这些机关办事人员岂能不知,但真叫过来,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万一真帮王主任这边,说出屡教不改的话,他们就丢面儿是小,街道办这边如果捅上去,还是有麻烦的。
所以,轧钢厂三位,此时统一装做不认识的样子,一脸茫然的互相对视,那演技,王主任和随行的两位办事员都差点当真了。
“他应该是前些天才提的干,运输科的,进厂好像也没多长时间!”
看着三人都是装湖涂的高手,王主任索性也摊开直说了,遮遮掩掩,都是你们惯出来的臭毛病,厂里职工又如何,孩子犯了错不是一句“它还小”就可以过去的。
眼看王主任脸色已经铁青,誓不罢休追究到底的样子,直接点名道姓指出哪个科室,石科长也有些发憷,摆了摆手。
说道:“唉,就说嘛,估摸着进厂里时间不长,我这边打电话给运输科问问,真有这个人,那咱把他叫过来问问……”
“对,对,一个电话的事情,您先别着急!”
肖副科长脸笑成了一朵雏菊,示意王主任先喝口水。
看他们终于被抵的无路可走才认怂,王主任失望的摇了摇头,当时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一趟没那么容易,还好做了充分准备。
“喂,姜科长,我,老石!”
“打听一下,你们科最近是不是有个提干的,叫李峰!”
“哦~,有呐,他们街道办来厂里反应问题,需要找他了解一下相关情况,麻烦让他过来一下!”
运输科办公室内的姜显达,刚才还在下着棋,听到电话响起,还有些不耐烦,听着政教科的石科长在电话里问话,差点把吐沫星子顺着电话线喷他脸上。
“他娘的,有没有李峰还得问我,这老石跟我装什么!”
看着娄副科长一脸疑问,刚才还掐着腰的姜显达没好气的说道。
“政教科找他有啥事,这小李同志不会思想上犯错误了吧!”
吃下的棋子正在手中上下滑动,发出“卡、卡”的声响,娄副科长皱着眉头的问道。
“屁大点事,DC街道办找他们,估计有啥事吧,要把他叫过去了解啥情况。”姜科长说完,一边谨慎的盯着棋盘,避免子被偷了,朝着外头喊道:“那个谁,让李股长去下政教科!”
这边李峰,正带着工地师傅,在场地上规划着,单边桥,双边桥,压大饼,S形弯道,上坡顶点停车的地方,这边一头雾水的接到了通知。
“政教科喊我淦毛蛋……!”
忙的屁股着火的李峰,一把把图纸塞给了工地过来工程技术干部,差不多相当于前世,项目经理项目总工的职位。
“李股长,放心吧,这点活对我们来说,都是小活,正好天气冷,家属楼开不了工,让他们挖挖土也好!”
来人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李股长赶紧去,自己这边打开了图纸,琢磨着从哪边先开始挖。
“成,麻烦了,唐主任,上边催的紧,后边需要水泥的部分,等年后气温上来咱再做,我先过去瞅瞅!”
交代完,李峰递过去一支牡丹,自己嘴里也叼上一支,扔下了头顶的竹篾安全帽,一步三摇的往机关楼那边赶去。
“李教练!”
“你好!”
“李股长,咱家二娃在那边学的怎样?”
“很好,很认真!”
去机关的路上,很多眼熟的,已经主动开始打起了招呼,李大帅逼总是露出和善的笑容,点头示意。
“什么叫群众基础,这就是!”
鼻孔朝天的李峰,感觉自己总算干出了一点成绩,在机关楼稍微打听了一下,见到了办公室里的几人。
“幼,杨股长也在呐!”
李峰进门后,首先笑容满面的和国字脸的杨股长打了个招呼,只见对方脸瞬间僵硬了起来,红润度直接拉满。
“你们,认识?”
王主任续了两次水,上了一趟卫生间,眼看正主终于到来,来了还放了个炮,眼含笑意的对着李峰问道。
“不,不认识,这位同志,初次见面,不要拉关系,找你来是有正事要问!”
杨股长对着李峰使了个眼色,示意有外人,把话题直接往公务上扯,避免自己翻车。
“杨股长,您这眼睛不好,得去厂医院看看!”
李峰仿佛没有收到杨股长这边传来的消息,看了眼石科长和肖副科长,还有沙发上坐着的王主任。
“咳咳,李峰同志,这边是DC街道办王主任,今天来有重要的事情,这位是政教科石科长,这位是肖副科长。”
脸色由红逐渐向黑转变的杨股长,硬着头皮,把在场人员介绍了一下,也特意在“重要”俩字上加重了口音。
“哦,石科长,肖副科长,早就听姜科长提到过,厂里政治教育工作都靠二位。”
猜出了王主任来意的李峰,先是跟两位科长寒暄了一下,随后把目光转移到王主任身上。
“嗯~正事要紧,李峰同志,今天王主任前来,就是想问问关于何雨柱,贾东旭,易中海,以及许大茂几人事情。”
“那我可太清楚了,都是一个院儿里的,您随便问!”
李峰朝着王主任呲着大白牙,既然给自己落井下……不对,帮助他们改造思想的机会,那不用上多可惜。
“事关厂里的政教工作,李股长,一定要……”
肖副科长看李峰热情的磨样,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插话,避免他放岔子。
“易中海和许大茂目前还在里头,政治思想工作也不好开展,既然何雨柱和贾东旭已经放出来了,我们不如先从他们入手。”
杨股长一听到易中海和许大茂就有些头疼,他俩就因为栽赃陷害李峰才进去,这李峰能说好话才怪呢,赶忙把话题往另外两人身上引。
“目前这两人,在我们政教科这边是初次犯桉,也都已经下达了处罚决定,王主任这边担心后期再出问题,想听听你这个邻居的意见。”
看着他们三人的精彩的表演,这“捂盖子”这一手演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李峰眯起了眼珠子。
“就实话实说,他们的日常表现如何,在院子里生活十几年,相信你也有自己的看法。”
王主任看着三人着急忙慌说话的样子,嘴角抖了抖,等他们说完,目光直视李峰,其中的意思,不改造好他们,你住在院子里,后边可还有几十年呢。
“他们啊,在大是大非上的政治问题上,那肯定没问题,可就是邻里之间家长理短的摩擦,导致的纷争一直不断,贾东旭,那是生活作风问题,总结来说就是有些拎不清。”
听着李峰先是给政教科撇清了一部分责任,政教科二人稍微松了一口气,邻里之间生活矛盾,咱厂里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王主任听完李峰的话,双手已经抱在胸口了,脸色不善的看着他,感觉这个李峰也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我觉着,街道来咱厂里,人家也是为了咱们厂着想。毕竟,除了休息,白天他们大部分都在厂里,避免邻里之间的矛盾,在厂里爆发冲突,影响了生产工作。”
石科长肖副科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两边都不难看,这李股长不亏能提干的,思想觉悟就是高。
王主任这边听到了李峰后半截的话,神情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李峰总算还记着自己还生活在那个院子里。
“我们来的目的,就像李峰同志说的,需要厂里一起配合,双管齐下,把他们的个人作风,还有思想问题,给改造好。”
王主任接着李峰的话茬,继续往下聊,为了避免厂里消极怠工,只得放下了刚才咄咄逼人,追问初犯还是惯犯的问题。
“嗯,我认为李峰同志说的没错,王主任来也是本职工作,我们厂里职工给街道办添麻烦,确实得盯着他们避免再犯错误!”
眼看王主任语气没有刚来时那么僵硬,肖副科长也配合起来,作为润滑剂,缓和双方的关系。
“这样吧,在厂里头,我们盯着他们,不论是思想报告,还是当众检讨,都没问题,在院里,由我们厂李峰同志,作为监督,反馈他们的改造情况,王主任,您看……”
石科长眼看有了肖副科长垫好的台阶,直接顺坡下驴,把影响缩小到厂里头自我解决。
“当然可以,毕竟是你们厂里的职工,我们街道也是起辅助作用,目的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第二百零八章 一大爷下野
“贾东旭,停下,停下,别干了!”
郭大撇子挥舞着左手,拍了拍钳工台,提醒正在车零件的贾东旭,停下机器。
看着郭副主任亲自找自己,贾东旭刚开始还有点惊慌失措,关了手下的机器后,弯着腰,小步挪了过去。
点头哈腰道:“郭主任,是要搬东西么,您说,我这就去!”
降级为学徒工的贾东旭,目前又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虽然还能干着钳工的活,但不时就有之前看不惯自己的,喊去卸货,搬东西,累的也够呛。
自知理亏的贾东旭,也只能强撑着笑脸,把以前不屑于干的活也给硬着头皮干了下来。
“搬什么东西,政教科找你过去,赶紧去……”
“那我今天的工作量可就完不成了,郭主任!”
看了看机器旁边木箱子里边的零件,贾东旭有些为难,政教科之前也听说,对犯过错的人来说,是一个龙潭虎穴,还不如在车间里车零件呢。
“完不成下班晚一些,人家那边催的急,你要是去迟了……”
郭大撇子斜着眼瞟了贾东旭一眼。
“哼!”
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郭大撇子训斥完贾东旭,背着手,又晃荡一位正在车铁棍的女工前。
眼看铁棍弄成了歪七扭八,一蹶不振的样子,郭副主任只好亲自上手教了起来。
“铁棍得慢慢***机器里,速度不能快,不然机器吃不消,得像这样!”
看着那边,郭副主任亲自带人做着示范,贾东旭咬了咬牙齿,绕过钳工桌,还是乖乖认怂,去机关楼报道去了。
“李峰,你怎么在这?”
贾东旭刚到政教科门口,就瞅见李峰在大办公室门口,倚着墙,嘴里吞云吐雾着。
“我TM不想给里头的人散烟,我会跟你说么?”内心腹诽的李峰,瞄了眼贾东旭,指了指里边的科长办公室,动了动手掌,示意他赶紧进去。
贾东旭看到李峰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什么东西,提了干,鼻孔都朝天上去了。
“那个,我是贾东旭,郭副主任说,这边有事找我!”
看从李峰这边谈听不到什么消息,贾东旭只得按照李峰手指的方向,敲了敲门,声音虚的一听就知犯了啥错。
“进来!”
站在门外的李峰弹了弹烟灰,最后勐吸一口,这小黄的心意,不能铺张浪费呐,狠狠的把烟屁股踩熄灭,一脚踢到了哪个旮旯里了。
这次并未敲门,李峰直接推开政教科的门后,做到了杨股长的边上。
屋里头目前都在盯着首个需要改造的人身上,贾东旭看着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李峰瞧见,他的腿都有些打颤。
“贾东旭是吧,我是街道办王主任!”
首先开口的是王主任,她放下了抱在怀里暖手的茶杯,磕在了茶几上声音,贾东旭倒是吓得一浑身一颤。
“你好王主任,不知道您今天?”
贾东旭嘴唇打着哆嗦,咽了咽口水,一切肢体动作都反应出现在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呵呵,我来的目的,看来你是知道的!”
王主任端详了一下贾东旭,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贾东旭刚忍了一两秒,随后把头转向了李峰这边。
“MZX说过,任何个人,错误是难免的,我们要求犯得少一点,犯了错误则要求改正,改正的越迅速,越彻底越好!”
“你这个小同志,思想上不够坚定,拴不住裤腰带呐,发现了别人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为什么没有积极向组织汇报,反而禁不住诱惑,深陷其中呢?”
王主任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高度拔的蛮高,精神境界上,把贾东旭抨击的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我,我混蛋,我知道自己错了,厂里面也惩罚我了,我改,以后不会再犯了!”
贾东旭张了张嘴巴,可能是因为李峰在场,在同院又是同龄的熟人面前被人这么训斥,面子上挂不住,脸到脖子根全红了。
“贾东旭同志,你的回答,我有些失望,厂里对你这不是惩罚,是警醒,让所有人提高警惕,全厂上下都在抓年底的生产进度,你却三心二意,学习起了资本主义贪图享受的那一套!”
肖副科长看着石科长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不想因为一个底层工人出口的样子,只得自己站起身来,绕着贾东旭转圈,边走边说道。
“我,我……”
贾东旭哪里认得训斥自己的这位是什么人,但是看一身干部装,也不敢继续解释了,吐沫星子喷在脸上,都不敢擦。
“你媳妇现在还怀着身子,不顾身体,带着孩子做着饭,你做这种事情,你对得起她么!”
王主任带过来的办事员,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可能也是女同志吧,对于这种问题深恶痛绝,共情到了秦淮茹身上。
等两方都说完了该说的话,其他人又把目光集中在了李峰身上,其中的含义,作为院里的代表,你难道不说写什么吗?
李峰啧了啧嘴巴,心想该说的都被你们说了,调子起了一个比一个高,我还能讲什么。
“贾东旭,虽然都是一个院里长大,但是你这错误,犯的太低级,太幼稚,你虽然有了教训,但是我内心的道德法庭,已经判了你死刑!”
“当然了,要坚持全面客观一分为二的看待错误,一方面损害的是厂里,一方面损害的是家庭!”
贾东旭一脸惶恐的看着李峰,眼神中透漏出,自己只是洗个头,你李峰竟然想让我打靶了。
“咳,咳,额~!”
几个正喝着水的,听着李峰放炮,差点被呛着,随后还是把目光集中在贾东旭身上,忽略了李峰说的话。
“这样吧,你今天的工,先停停,先写个两千字的自我检讨,反省要深刻,刀刃向己,自我剖析!”
杨股长代表保卫部门,敲了锤子,把刚才几人商量的结果,说了出来。
“可是,我那边还有今天的工件!”
一听要写自我检讨,还是两千字的,你这让贾东旭如何不急,还有那么多工件,郭大撇子的意思就是哪怕加夜班,也得把活干完,这得几点才能下班了。
“车间那边先不急,我们这是在帮助你重新改造,重新做人,人都做不好,你还怎么做好工人,干好工作!”
石科长沉吟了半天,听到几人都已经说完,贾东旭又拿出车间工作的借口,想要躲避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
“为了避免你重蹈覆辙,今天你必须拿出一个态度,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深刻的了断!”
另一位街道办的办事员,打开了公文包,把纸和笔直接递了过去,看贾东旭没有接,掰开了他的手掌,拍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先出去,就在外边的桌子上写,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回去!”
失魂落魄的贾东旭,眼含恨意的看了眼正无所事事看着旁边报架的李峰,这一切都因他而起,现在街道办找过来,谁知道是不是对方叫过来继续敲打自己的。
李峰不经意一瞥,瞅见了这一幕。
“何雨柱那边刚才和食堂主任那边联系了,今天没来上班,他这边主要是打架斗殴,要不……!”
看着贾东旭带上了办公室的门,石科长对着街道办王主任说道,意思他可没闲心,还专程陪你上门去找晦气。
“街道办工作也比较多,特别是年底,我们也不能这么一趟一趟跑,不然这样吧,他这边让李峰同志下班后去通知,虽然打架斗殴问题不大,但他差点把人打死,也不能让他继续这样无法无天下去。”
王主任清楚石科长话中的意思,权衡之后,还是让李峰出面,说完,和石科长对视了起来。
“李股长,你看呢?”
石科长架不住王主任的眼神,把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李峰身上。
“他这边的情况较为特殊,王主任,何雨柱这么嚣张跋扈的原因,首先是院子里有一大爷撑腰,一大爷就是前边提到的易中海,我建议街道先把一大爷从管事大爷先下了,这样才能从根子上解决何雨柱的自身问题!”
面对着王主任和石科长两人的目光,李峰觉得还是从另一方面入手,先从官方层面打断何雨柱道德犯罪团伙的嵴梁,再把他按下去。
“管事大爷也只是街道安排的一个临时处理纠纷的职位,当不得真,既然你提了这个建议,我在这里就可以做主,你们院里,没有这个一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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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为了李峰能落实刚才商量大家的决定,直接挥了挥手,让身陷令圄的易中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撸了院里“职位”。
“没办法,他作为厂里的八级工,院里辈分也比我高,何雨柱被他看作干儿子,护的死死的。而且他带出那么多徒弟……”
面对石科长一脸诧异的神情,李峰耐着心跟众人解释道。
听到李峰说出了原委,大家点了点头,现在上楼房的不多,大部分还是住在四合院,真要面对这样一个人的“干儿子”,确实有些头疼。
“你不用担心,你只是去告知他这是政教科的决定,我倒要看看,易中海这个八级工能不能掀翻政教科的桌子。”
屋外,顶着走廊的穿堂风,趴在桌子上看着空白信纸贾东旭,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何雨柱,易中海”的名字,伴随而来的还有拍桌子的声音,抖了抖肩膀,艰难的提笔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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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天,下班后。
李峰到巷子口,刚准备进院儿门,就瞅见秦淮茹挺着个肚子,在门口来回徘回着。
看她一副焦急的样子,不用想,估摸着等贾东旭那个倒霉孩子。
“小峰,你回来路上有没有看见东旭呐,这个点怎么还没有回来?”
看李峰回来的较晚,秦淮茹咬着下嘴唇,低声问道。
“没瞅见,可能还在写检查吧!”
说完,李峰准备进院门,却被秦淮茹,一把抓住了胳膊。
“松手!”
这个时候的秦淮茹可没刚回来时候那样好看了,全身有些浮肿,脸也有些变形,不知道是怀孕的关系,还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不过都不耽误李峰不假辞色,一点面子都不给。
秦淮茹心系贾东旭,哪怕知道这坨泥巴上不了墙,可是开饷还不回来,别又惹了事儿。
“他,怎么要写什么检查,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还能因为啥,街道办因为他前边的事儿找厂里了,咱院里最近事可不少,你这怀着身子,可别给我添麻烦!”
躲在倒座房这边,一直盯着儿媳妇的贾张氏一听,也赶忙闪身出来,堵住了李峰进院子的路。
“怎么回事,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咋街道又找厂里了?”
“哼,你们以为过去了,早着呢,接二连三给街道惹麻烦,你觉得街道就拿你们没办法!”
说完,李峰一个侧身避开了贾张氏的水桶腰,准备回家吃饭。
“你别走呐,交代清楚呐!”
“交代什么交代,易中海从今往后,不是院里的一大爷了,街道办王主任亲自在厂里说了,这是街道办对咱们院儿里的交代!”
李峰故意大着声,把消息从前院儿,传到了后院,阎埠贵打开了房门,看着一身干部装,拎着印着轧钢厂字样的公文包李峰。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阎埠贵手中的快子都来不及放下,着急的问道。
“三大爷,我唬谁也不能唬您啊!”
后院的刘海中同志,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前院的话,酒杯从手中滑落,摔碎在了地上,虽然知道老易犯了罪,这事早晚的事儿。
之前一直都是单方面剥夺了他一大爷职位,今朝得到了官方答复,没想到梦寐以求的事情,总算实现了。
刘家几兄弟,看着老爸脸上的横肉颤抖着,眼珠子瞪着浑圆,大着胆子夹了块炒鸡蛋,二大妈却出奇的没有阻拦。
“你胡说!”
一声咆孝声从中院传来,只见何雨柱撸着袖子,飞奔过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