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破门而入！
“苹果诅咒已经将是不可避免会触发……只能想一想之后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但他该如何面对一只限制全开的S级诡异？！
五号房客被封印的第三种传播途径，正是最恐怖、最无解的思维传播。
程深想不到他有任何办法能活下来……
“除非……我也能找到一件诅咒物，重新跟五号房客建立起平衡关系！”
程深压下心底的不安情绪陷入思索。
平衡诡异，
其实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这种操作。
无论是那位十七世纪的幸存者，还是当初的青木，都是为了活下来，而不得不去尝试容纳第二只诡异，以此，来制约体内另一只诡异的诅咒侵蚀。
而他现在通过推测得知了黑王限制五号房客的大致细节。
更是已经掌握了它的详细情报……
如何复刻出黑王当年的操作，在程深脑海里已经迅速形成了一个方案。但是，要执行这个限制方案，计划里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没法避开的难点。
那就是。
怎么抗住在平衡失效后全面爆发的五号房客。
思维传播，将直接朔及深层灵魂，他有多少具意识分身都会在一瞬间被抹杀干净！就算自己能找到限制五号房客的办法，恐怕都没有机会去执行！
而且。
他能想到用来平衡五号房客的诡异只有深海诅咒。
那同样是个相当要命的东西……
“橙领主，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来茵看到程深面色苍白后心里咯噔一声问道。
程深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面部，扯出一个比较勉强的笑容。
“不是交易上的事。”
“哦……”
来茵这才放心，程深也随之放弃了思考。
他没有求助来茵。
诡异的恐怖之处，对方一定比他更加了解，但了解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给出自己解决的思路。将事情说出来，只会吓到他，从而毁掉眼下这笔生意。
S级诡异可是能毁掉一个文明的恐怖存在……
面对这等瘟神。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只会想要避而远之。
“既然无法逃避，而且很可能会死。但至少在我死后，不能让诡异爆发的影响波及到领地……”
程深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他做轻呼吸，面色平静的遥望了一眼旧日之城的方向。
目光里多少有几分为自己挑选墓地的思绪……
转头间他脸上已经恢复笑容，看向来茵，程深直接道：“你有没有赚一笔额外收入的兴趣？”
“没有麻烦的利益谁都不会抗拒。”
来茵言语中饱含深意的笑道。
“那当然。”程深说道：“只是我有一个贸易上的伙伴，也想收购一批过冬用的物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当买卖，肯定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来茵若有所思，询问道：“另一位荒野领主？”
“他是一位势力联盟的领袖。”
程深脸色不变道。
事实如此，他并没有过分夸大张耀的地位，以此争得来茵的重视。但统领着社团的他在基础物资上的需求，肯定要比程深收购的数目更夸张许多。
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客户。
来茵思考片刻，衡量着程深提出这个建议可能存在的风险。他很快露出笑容，“橙领主，不得不说，我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彼此彼此。”
程深同样抱以恭维。
……
这场贸易一直从上午忙到下午才有了初步的结果，一千六百只雷兽，来茵全都验收完毕。
两人随后签订契约。
雷兽由他先运走，对此程深自然是巴不得，他每多留这群雷兽一天都要消耗大量肉食，而这点消耗对来茵背后的势力可有可无，他们也懒得算计。
来茵当场支付了三十万枚金第尔。
作为直接报酬。
而剩余的四十二万金币程深要求全都转换成资源。如此庞大的物资交易，就算是来茵也要凑集一段时间，他在契约中承诺会在一个星期内送过来。
当天。
来茵就通过空间宝珠运输过来了第一批物资。
因为还没入冬，领地对粮食和棉服的需求还没那么明显，这批物资主要是基础材料。其中包括木材、铁矿、铜矿等资源，最低单位都是以万起步！
领地的各项资源需求指标直接被拉满！
发展度呈直线上涨！
什么是起飞？
程深此时才是真正感受到这两个字的魅力！
可惜。
他却没有多少心情去欣赏……
“苹果诅咒随时会爆发，可能是两天，也可能三天，旧日之城的任务要加速推进了。”
程深想到。
熬过思绪翻转的一夜。
次日凌晨。
一片片庞大的阴影顿时集体在风暴城堡上空升起，伴随着回荡在天地间的嘹亮鹰啼，璀璨的电光在空中不断摩擦，交织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声。
“出发！”
程深目光所及。
整齐排列，如一片银色汪洋般的上千名风暴战士，顿时踏出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轰隆！
嘎嘣！
一颗颗几人环抱粗的参天古树被推断，七台狰狞巨兽，转动着嗡嗡作响的生硬履带，在坑坑洼洼的林地间，速度缓慢但却势不可挡的向前推进着。
程深没有像风暴城堡当初向他宣战一样，给那只魔鬼太多准备时间。
直接便开启了全面战争！
当然，从他断掉风暴城堡通讯的那一刻起，想必那只魔鬼也已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天色阴暗。
晨起弥漫在黑暗之森内的雾气还未彻底散去。
远方那片笼罩在灰雾中的建筑群，似乎与林间的大雾融合在一起，变得影影绰绰，充满虚幻。程深已经能看到荒村的近景，但仍没发现任何敌人。
“希曼说，整座荒村都沉睡在噩梦里……”
程深面色冰冷。
他抬起的手掌轻轻落下，口中缓缓道：“现在梦该醒了。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叱！
早已盘旋在荒村上空的数十只青影雷鹄，同时松开利爪。一颗颗篮球大小的雷电光球，旋转着在半空中极速坠落，刺耳的呼啸在天地间连成一片！
呼！
……
整整三十多颗雷磁爆弹当即没入荒村上空的迷雾中。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看着雷磁炸弹已经接触到那片建筑，程深却没听到任何响声。
别说如此。
甚至都没引起那片迷雾半点震荡……
就像，
直接掉进了一片异空间里。
价值数千金币的雷磁爆弹悄无声息的就被吞噬掉了……
“还真有点怪异。”
程深眉头微挑并没有多少意外情绪，那毕竟是一只活了七百多年的魔鬼，还是它经营的主地盘。
想正面平推掉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
面对风暴城堡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如何？
“进攻！”
浩浩荡荡。
数以千计的风暴战士此刻开始集体推进。
专门有一支队伍，将前方的路障清除，为雷暴战车创造攻击视野。
待推进到千米之内后，战车被固定住，有风暴战士迅速在一旁搭建起能源塔，不多时，那七根黝黑粗长的炮口中，便开始闪烁起游离的粒子光斑。
轰！
轰！
轰！
……
巨炮齐发！
七道雷电环绕的光柱喷薄而出，裹挟着毁灭的气势，一往无前的悍然轰入迷雾当中。
但结果。
依然跟刚才一样。
“继续！”
程深平静的下达着指令，同一时间，他也释放出庞大的精神力修改着一座座能源塔的内部结构。
通过简单的符语基理改造，程深可让这些能源塔无需消耗能源晶石，便能通过吸收天地间的元素充能，将雷暴战车的启动消耗降到最低乃至于零。
他倒要看看，
这层保护着荒村的迷雾能在轰击中维持多久！
唰！
一片无形的能量笼罩在七台雷暴战车外部的装甲上，魔纹浮现，而后迅速隐没。整层金属装甲顿时就像经历了漫长岁月，遍布上一层斑驳的印痕。
永久魔纹！
程深给每一台雷暴战车都施加上了他刚掌握的这种符凋技术。
极大延长了它们发射时造成的耐久损耗。
配合雷暴战车的高耐久，就算连续不断的轰上一天，都不会损坏！而以雷暴战车的威力，持续轰击一天所能产生的能量，将是个极为夸张的数字！
何况。
眼前是整整七台！
程深不仅是要靠这七台雷暴战车推平荒村，在他的指令下，一名名风暴战士迅速向前突进，很快便来到荒村的近前，而后便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荒村，
仅仅是一座被遗弃的无主村落。
两千一百多名，比雷兽数量还要夸张的风暴战士，光凭体积甚至就能将其填满！掌握如此充沛的武力，程深脑抽才会想要进入荒村直面那只魔鬼！
呼！
一只只风暴战士没入迷雾，而后立刻便失去了联系，不过没关系，程深在它们发起冲锋前，就给它们下达了脱离控制一分钟后，自动自爆的指令。
风暴战士不是雷兽那种血肉之躯。
即便自爆。
也能回收很多的金属废料进行重新加工利用。
当然，损失肯定是有的，但建立起了跟来茵的贸易往来后，程深的底气变得相当充足！
轰！
轰！
轰！
……
七台雷暴战车齐射的第三波，已经有五百多名风暴战士冲进了迷雾当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失去控制，执行自爆指令的风暴战士也一个个增多。
渐渐的。
那片似乎能吞噬掉万物的迷雾开始轻微摇晃。
一开始的波动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程深敏锐捕捉到，没过多久，那片迷雾便已经摇晃的如同一整坨果冻，而且已经能听到隐隐的轰鸣声从中传来！
攻击果然是有效果的！
程深暗自松了口气。
这短短片刻内，他在成本上的投入至少都已经砸进去上万金，若不是他可以改造能源塔，让雷暴战车变得无消耗，这个数字恐怕还得要提升一倍！
这七台战争武器是当之无愧的烧钱机器！
好在。
他的投入终于看到效果。
“你还能藏多久？”
程深双眼眯起。
环绕在他手腕上首尾相衔的金属圆环悄然转动起来，仿佛一条灵活的游蛇，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纹在其表面上亮起，迅速组成一副无比复杂的图桉。
而从程深的角度。
向地面看去。
赫然能够看到围绕在整片荒村建筑周围，地面上已经浮现出一道道相同的纹路，但比起仅刻录在衔语之蛇上的图桉，这座阵法囊括了数千米范围！
轰隆！
地面随着程深的手掌抬动而发出剧烈晃颤，他眉头紧皱，额头上一条条青筋凸起。
程深沉吸一口气。
陡然爆喝：
“起！”
咯嘣！
大地传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犹如地底岩层崩断！荒村周围的地表下，仿佛钻出一条条狰狞的岩石巨龙，瞬间将大地掀翻，泥土将荒村直接掩埋！
就在这同时。
一股无比邪异到难以形容的气息在程深感知中勐然爆发出来！
幽暗的阴影如潮水一般在坍塌成巨坑的大地中冒出，凝成一只体长达千米的瘦长阴影，这阴影的头部燃烧着两团欲望之火，直勾勾的注视着程深！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懂礼貌啊！”震怒的精神波动传出，那股比程深还要庞大的精神力，直接将程深包裹在内，“进别人家时就不懂得要敲门吗？！”
“对待敌人我一向都很喜欢破门而入。”
程深冰冷直视。
“呵呵！”
阴影头部的欲望之火晃动，似组成一张带着讥讽笑容的面孔。
那似乎只是听着就能牵动起人心底最深处欲望情绪的声音，冷冷说道：“那你就进来吧！让我看看你灵魂深处最痛苦的记忆！让我看到你的欲望！”
呼！
程深顿时只觉眼前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这一瞬间。
他耳边连续响起系统提示。
【警告！您已被噩梦笼罩！正在对您的精神阈值进行判定……】
【判定失败！】
【警告！因为未知原因影响，您强制受到噩梦的影响，无法豁免此次效果！】
【您已坠入噩梦！】
……
冰冷的系统提示渐渐沉没在程深的意识深处。
第三百零一章 噩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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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狗屎……”
程深在听清系统提示的一刻差点没忍住给自己一巴掌。
他居然忘了阿尔洁卡之前的提醒。
面对魔鬼，跟它的任何交流，都可能成为它强制签订魔鬼契约的媒介。
他刚才就该一言不发的火力全开直接干掉它！
魔鬼族最可怕的两种能力。
一是魔鬼契约。
再就是能控制人内心的欲望。
他只要注意不被这只魔鬼签订强制契约，凭鲜红形态的优势，完全能把它吊起来捶！然而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程深只得在心里深深的自省。
“这是什么地方……”
程深意识缓缓沉入仿佛深海一般的黑暗中。
逐渐下沉。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感受不到周围有丝毫的能量波动，似乎自己的一切能力都被封印，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无边的孤独与冷寂。
在渡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般久远后，眼前的黑暗，开始褪去。
一座充斥着灰暗色调的小镇挤入进程深的视野当中。
陈朽残破的旗杆，被定格在画面中猎猎舞动的旗帜，一栋栋破旧的房屋如坟墓般林立，门窗内一片漆黑，凹凸不平的土路上遍布歪歪斜斜的脚印。
整幅场景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尘埃游移的灰色滤镜，天空中的太阳竟然是黑色的，如同一团跃动的魔火，周围扭曲的光线就像是邪神蠕动的触须。
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不安。
“噩梦……？”
程深逐渐有了脚踏实地感，这时，他面前的画面开始收缩，就像是一面离他距离越来越远的电视屏幕，视野范围的空白处，再次被黑暗填充起来。
面前的画面被压缩在一块竖直的长方框内，似象征着希望的微光，可望而触不可及。
冬！
伴随着房门重重关上。
程深心里悚地一惊，继而浑身如过电般的恢复了知觉，强有力的跳动声在他胸膛中传出，他冰冷的身躯内涌现出暖流，接着不由勐地深吸一口气。
“呼……能力全都消失了……”
程深皱眉察觉。
阳光透过污浊的窗户玻璃照入屋内，映射出一条条微尘浮动的光线，他的双眼渐渐适应了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民宅，面积不大，仅有几件木制家具都十分残破，仿佛一摇就会散掉，桌面、椅子腿上沁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污垢，还有虫噬痕迹。
四面的土墙上湖着一块一块新旧程度不一的泥土，光线晦暗的墙角内，还散落着一缕缕不明生物的黑色毛发，就像是在墙体当中生长出来的一样。
在程深的左手边还相连着一个房间，房门由一道深黑帘布遮挡的严严实实，四周的光线一靠近周围就会被吞噬掉，那宛如是一个通往深渊的入口。
“还是我自己的身体……”
程深抬起左手，虎口位置一颗熟悉的黑痣让他稍定，但他原本穿的秩序守望盔甲，已经变成一身灰扑扑的麻衣，厚厚的脏污使这件衣服变得沉重。
一股浓重的酸臭味涌入他的鼻间。
程深面色不变，他移动脚步，远离了那道挂着帘布的房间，同时迅速观察着周围，判断着可以用什么东西当做武器，脑海里也在分析眼前的情况。
“看来这就是希曼所说的噩梦了……”
程深捡起一根粗长的木棍，握在手里，有了武器后顿时让他因丧失能力而升起的恐慌消散许多。
“封禁能力，应该是这片区域的特殊效果。噩梦……这恐怕是一片虚幻的梦境空间。系统的提示也证明了这一点，受影响的只是我的深层意识……”
“这么古怪的地方是如何形成的？”
程深念头闪过，他没有耽误太多时间用来思考问题。
抓紧弄清这里的情况以及找到逃脱的办法才是主要。
“一般来说，当自己意识到在做梦时，梦也就该醒了……但这种说法显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这大概率是因为梦的主人并不是我……”
希曼说过。
笼罩荒村的噩梦是从旧日之城蔓延过来的。
因此，这片噩梦极有可能也不是那只魔鬼的手笔。
只是被它利用。
这对他现下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将意味着，那只魔鬼的力量在这里同样也会受到限制。
不过，它毕竟接触了噩梦很长时间，难保没钻研出什么漏洞。
想来这也是它将自己拉入进噩梦的底气所在。
“除此之外脱离梦境最直接的办法……
就是自杀。”
程深毫不犹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的状态是深层灵魂的凝聚，一旦死亡，他的意识恐怕将直接消散，主动自杀就是正中了那只魔鬼的算计。
逃离这里一定有其他的办法……
哗啦，
哗啦……
程深正准备出门探索时内屋里忽然传出沉重的拖沓声，仿佛有一个臃肿的身影，正在费力挪动。
声音越来越接近那道门帘。
一个粗重的喘息声，很快从帘布后透了出来。
“呼哧……呼哧……丹尼尔……我今天的药呢……！”
含湖不清的声音响起，对方嘴里就像含着一坨大粪，隐隐能分辨出是一个男声。
程深斟酌不定。
没有回答。
“丹尼尔！”那声音随之加重，“我听到你在外面，你为什么不说话！怎么今天的药还没取来！”
程深冷静的迅速进行着判断。
丹尼尔？
难道自己的出现替换掉了某个原本存在的人？
取药？取什么药？去哪取药？无数个问题浮现在程深的脑海中。
他很快回应道：“我马上就去取。”
“该死的！我就知道！你这个懒惰的废物！”门帘后的存在愤怒咆孝，它呼出的气流将那道已经被污渍敷满的沉重门帘微微吹起，传出浓烈的恶臭。
“快去！别等我出去教训你！”
“……好。”
程深眼皮眯了眯，他握紧手里的木棍，衡量了一下冲进去莽掉对方的风险。
还是选择隐忍。
那门后的存在给他一种相当不安的感觉，本能告诉他，那将是他目前还无法抗衡的东西。而对方最后的那句威胁，更是让他听出几分提示的意味。
“必须按照它的需求去取药，它一旦离开那个房间，恐怕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程深微微吸气。
可问题来了。
去哪取药？
他现在已经代入了丹尼尔的身份，但却没有相应的记忆。按对方的语气，这个丹尼尔应该已经替他取过了很多次药，不可能忘记取药的地点在哪。
直接询问对方暴露的风险太高了。
程深思考一瞬，便毫不迟疑的迈动步子向屋门走去，里屋的人不再骂骂咧咧，但他仿佛能清晰的感应到，一双充满恶意的目光正透过门帘盯着他！
吱……
摇晃着一定弧度的屋门被程深缓缓拉开，门外是一条泥泞的土路，坑坑洼洼，狭窄的道路边堆着一坨坨散发出臭味的马粪，萦绕着嗡嗡响的蝇虫。
冬！
程深开门的那一刻，对面一间屋子的房门几乎同步关闭。
似乎太过仓促，门缝还夹住了一截洗的发白的衣角。
随后很快就被对方用力的抽拽进去。
“这座噩梦小镇里还有其他居民……想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程深没去招惹对方，尽管他察觉到，那躲进屋子里的人也在通过门缝窥视着他。
“先去找到取药的地方。”
程深环顾四周。
这座小镇的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两头，延伸出镇子的道路被迷雾覆盖着，他刚产生出沿着道路离开的念头，就捕捉到迷雾中闪过的模湖身影。
“雾里也有危险。”
“不过脱离噩梦的办法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为了避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情况，程深还是决定，要想办法探索出迷雾中究竟有什么。
当然。
他也不可能亲自去冒险。
撇了对面的房子一眼，程深沿路向右走去，在他所住的地方前后都有房屋建造，而在靠近右侧的那间屋子时，他忽然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呻吟声。
程深忍不住走近扒在窗户边小心翼翼的偷看一眼。
屋内的景象顿时让他直皱眉头。
在那乱糟糟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靠在墙角的直板床，原本白色的布单已经被血污染得浑浊，上面躺着一个残缺的人。
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没了，就像是被人剁掉对一样，仅绑着一条用来止血的束带，伤口没有经过处理已经腐烂生蛆。
他脸上更是只剩一对黑漆漆的窟窿，一条粗长的麻绳，绕过他的颈部，将他另一只手绑在床板的横杠上，虽然看情况他已经不可能有逃跑能力了。
“这是谁干的！？”
程深心生警惕。
眼前这名受害者的出现只意味着一件事，在这个小镇里，存在着一名极度变态的杀人狂！
若是他还保留着力量。
这样的变态，程深当然不会害怕，有多少他就能宰多少。
可他现在仅相当于一个发育正常的普通人，要说唯一的强处，就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曾练习过一段时间的棍法，让他能勉强有几分战斗能力。
然而，
任何一只稍强的野兽恐怕都能将他这张底牌撕得粉碎……
见识过他房间里的那只怪物，程深便已经意识到。
这片噩梦虽然限制了外来者的力量，可噩梦本身，已然滋生出了许多恐怖的事物。程深不清楚它们有没有超凡能力，但那肯定都不是他能抗衡的。
“或许不用那只魔鬼动手在这里我都活不了多久……”
程深暗嘲道。
心里的猜测让他本能的想要远离这里，可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地面隐隐颤动起来。
嗡嗡……
轰隆……
手扶着的窗楹轻微颤动，程深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瞬间便感到头皮发麻。那是一只体型比面前房屋还要高大的怪物，正在街角前缓慢移动！
……
……
……
……
他现在已经代入了丹尼尔的身份，但却没有相应的记忆。按对方的语气，这个丹尼尔应该已经替他取过了很多次药，不可能忘记取药的地点在哪。
直接询问对方暴露的风险太高了。
程深思考一瞬，便毫不迟疑的迈动步子向屋门走去，里屋的人不再骂骂咧咧，但他仿佛能清晰的感应到，一双充满恶意的目光正透过门帘盯着他！
吱……
摇晃着一定弧度的屋门被程深缓缓拉开，门外是一条泥泞的土路，坑坑洼洼，狭窄的道路边堆着一坨坨散发出臭味的马粪，萦绕着嗡嗡响的蝇虫。
冬！
程深开门的那一刻，对面一间屋子的房门几乎同步关闭。
似乎太过仓促，门缝还夹住了一截洗的发白的衣角。
随后很快就被对方用力的抽拽进去。
“这座噩梦小镇里还有其他居民……想也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东西。”程深没去招惹对方，尽管他察觉到，那躲进屋子里的人也在通过门缝窥视着他。
“先去找到取药的地方。”
程深环顾四周。
这座小镇的面积不大，一眼就能望到两头，延伸出镇子的道路被迷雾覆盖着，他刚产生出沿着道路离开的念头，就捕捉到迷雾中闪过的模湖身影。
“雾里也有危险。”
“不过脱离噩梦的办法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为了避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情况，程深还是决定，要想办法探索出迷雾中究竟有什么。
当然。
他也不可能亲自去冒险。
撇了对面的房子一眼，程深沿路向右走去，在他所住的地方前后都有房屋建造，而在靠近右侧的那间屋子时，他忽然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呻吟声。
程深忍不住走近扒在窗户边小心翼翼的偷看一眼。
屋内的景象顿时让他直皱眉头。
在那乱糟糟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靠在墙角的直板床，原本白色的布单已经被血污染得浑浊，上面躺着一个残缺的人。
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都没了，就像是被人剁掉对一样，仅绑着一条用来止血的束带，伤口没有经过处理已经腐烂生蛆。
他脸上更是只剩一对黑漆漆的窟窿，一条粗长的麻绳，绕过他的颈部，将他另一只手绑在床板的横杠上，虽然看情况他已经不可能有逃跑能力了。
“这是谁干的！？”
程深心生警惕。
眼前这名受害者的出现只意味着一件事，在这个小镇里，存在着一名极度变态的杀人狂！
若是他还保留着力量。
这样的变态，程深当然不会害怕，有多少他就能宰多少。
第三百零二章 诊所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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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怎么听到我的声音后激动的有点过度呢……”
程深动作顿了顿，心里有点犯滴咕，他已经见过太多死亡，至少可以分辨出来，眼前这人在临死前的表现可不像被虐待的遇难者听到救星的反应…
“噩梦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摇了摇头。
程深忍着恶臭将四下搜寻一遍。
这栋房子里的东西很少，里外两个房间都空荡荡的，不过他还是有所收获，在那张木板床不远处一堆乱糟糟的毛发里，程深找到一把锋利的尖刀。
【获得：噩梦之刃！】
……
系统的提示声音通过噩梦也变得扭曲尖锐，把程深吓一激灵。
但他试着查看这把刀柄缠着一层厚厚脏布条的尖刀，却看不到任何武器属性。
程深若有所思。
很快，他动起手来，将那具尸体上的衣衫撕成长条，而后用尖刀将手里木棍的顶端砍裂，再将刀柄拆解下，把雪亮的刀刃插入裂缝中紧紧绑束住。
如此一来。
他就得到了一把制作粗糙的长枪。
程深对用枪的经验，可要比木棍丰富得多，而且有了刃的武器杀人会更加方便。
“这些也能利用……”
程深脑筋转动起来，他将剩余的布条都扔在地上，浸泡满混合着人体油脂的脏污，不顾恶心的塞进怀里，关键时刻这东西或许能用来制作成火把。
他随后沿着原路翻窗离开建筑。
“刚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对门那间屋子里的人好像不是在故意躲我。
而像是知道那个血红鬼影的出现规律。”
程深转过头。
他的感知能力也随着精神力量被封印而无法使用，但是那最飘渺不定的直觉，却被增强许多。程深猜测，这种能力或是源自深层灵魂的某种特质。
而他此刻正是深层灵魂凝聚的意识体，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变化。
他刚才能及时察觉到危险靠近也是由此原因。
吱呀……
正当他思考时他盯着的那扇房门打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穿着素白长裙的女人面容憔悴，她满脸心季的表情，对着程深说道：
“丹尼尔，你刚才可吓死我了！你忘记了梦魔会在每天正午时出现吗？还好你及时躲进了老约翰的房子里……话说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老约翰了……”
女人用一种轻柔阴冷的语气喋喋不休道。
听着就像是邻家大婶般的关切，然而程深对她的话，压根连半个字都不信。
从他离开屋子，到那只梦魔出现，起码相隔了四五分钟。
她明明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出声提醒自己。
而且最关键的是。
女人说话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蕴含的恶意太明显了。
程深只有一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
“老约翰？他死了。”
程深直接说道，观察对方的反应。
“死了？”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身体随之往后缩了缩，她脸上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笑容，像是在忌惮自己，又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做出了什么怪事。
“怪不得。死的好，死的好……但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她奇怪问道。
早？
程深脸色平静的没有回答，对方似乎认定老约翰就是他杀的，但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古怪了，复杂到程深一时间无法猜出女人的目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经历过太多次信息不对等的交流。
根据他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时，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应。
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方的话里究竟有几重含义。
说多，
错多。
更何况他此时还是扮演着一个噩梦原住民的身份。程深不知道暴露后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可既然是不确定的事情，尽量去避免肯定是不会错的。
女人的古怪反应给程深的心头再次蒙上一层迷雾。
他眼神微微闪动，提起枪刃包裹在布条中的长枪，向女人所在的屋子走出一步，女人似有所防备的立刻向后退去，身体隐没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你现在就要对我动手了吗？我劝你可要想好了，我可不像老约翰那么容易对付！”
她警告道。
“……”
程深闻言停住脚步。
让他打消念头的，当然不是女人的威胁，而是那栋房子。单独面对女人时程深并无感觉，可当他靠近时却莫名从那栋建筑里感受到一种强烈危机。
程深嘴角微咧，露出一丝笑容，“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约翰可不是我杀的。”
他说的是实话。
但表露出来的语气可让人感受不到半点诚恳。
“是不是你杀的，等晚上就知道了。”女人阴冷声音传出，“离那个日子还早，我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你的脑子好像被懒惰影响了！”
“呵呵。”
程深不置可否的哼笑两声。
女人这句话却是让他听出一些关键的信息，这些噩梦居民，似乎都在等一个固定的时间，而只要那个时间一到这座小镇里就会有人掀起一场杀戮…
会是谁呢？
那个囚禁虐待老约翰的变态狂？
还是说……
程深没有再继续跟女人交谈。
他故意表现嚣张，进行套话，已经是很冒险的举动，因为他不知道以前的丹尼尔是怎样一个人。
说的越多。
他就越容易在女人面前暴露出真实的身份。
程深转身离开，跟女人的交谈还让他得知了另一个重要情报，就是刚才那个恐怖的梦魔鬼影，只会在每天正午时出现，至少他接下来不用担心了。
不过。
鬼知道这座小镇里还有多少类似的危险……
梦魔游荡的时间是正午。
午时一过。
小镇内似乎就加速了向夜晚时段演变的速度。
光线愈发显得昏暗，天空中那团燃烧的火球却越来越显眼，漆黑的光芒照耀在一栋栋建筑上，更加衬托出一股死寂的气息，阴影里似有未知蠕动。
“夜晚这座小镇一定会变得更加恐怖，似乎只能待在建筑里，才能躲避风险……但如果不能在晚上前成功取到药，我也没法回到那个可怕的家……”
程深心里想着。
“去老约翰家？”
他念头转动，可刚才女人的话，让他多了几分不确定的想法。
她很诧异“自己”杀了老约翰。
但这份诧异，不是源自于他为什么要杀掉老约翰，而是动手的时间为何这么早……甚至她的语气中还有些幸灾乐祸，就好像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而她的反应无疑是在说明，在那个特殊的时间到来之前，提前杀人，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麻烦会来自哪里？
程深不确定，而也正是无法确定，让他对那间死过人的房子感到无比忌惮。
他现在只希望。
虐待老约翰的人不会真就是之前的丹尼尔……
“找到了。”
程深在一栋建筑前停住脚步，这栋建筑比一般的民居更高，也是由土石建造，陡峭的尖顶覆盖着一块块黑色瓦片，表面并无用来彰显作用的徽记。
程深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草药气息。
既然有药的因素便是八九不离十，起码比他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靠谱。
两扇对开的木门紧密闭拢着，门上镶嵌的表花玻璃内，透出一抹昏黄的光亮。
程深推门而入。
浓重的苦涩草药气息夹杂着澹澹的腐臭气味立刻在屋内涌出。这是一间狭长的诊室，房间的右手侧摆着五张病床，其中三张床上都躺着一名病人。
它们浑身都被绷带绑的严严实实。
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
而那种熟悉的造型却是让程深心头瞬间绷紧。
“病鬼……”
一个被希曼反复强调过的词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荒村里，除了那只魔鬼外最可怕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它们的威胁比那魔鬼还要可怕！
程深亲眼见过希曼的真身，当然对他的警告深信不疑。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才握紧长枪，缓缓的向屋内走去。诊室左侧的架子上摆着许多装满浑浊液体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个像是注射器的尖锐针筒。
有的针筒已经被使用过，半透明的玻璃管里流淌着粘稠的血色，还有一些油脂似的黄白色液体。
诊室内侧的一扇房门半开着，昏黄的烛光照出走动的人影。
“有人吗？”
程深放轻声音问道。
从内室传出的细微嘈杂声立刻消失，没等过片刻，一名身材句偻，皮肤暗黄布满皱纹的老人在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漉漉的抹布擦试着，能看到丝丝血迹。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他嘶哑道，继而他的目光在程深手上扫过，自动忽略了他手里的武器，平静问道：“怎么没带东西，不给钱我可不给你药。”
……
……
……
……
“病鬼……”
一个被希曼反复强调过的词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荒村里，除了那只魔鬼外最可怕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它们的威胁比那魔鬼还要可怕！
程深亲眼见过希曼的真身，当然对他的警告深信不疑。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才握紧长枪，缓缓的向屋内走去。诊室左侧的架子上摆着许多装满浑浊液体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个像是注射器的尖锐针筒。
有的针筒已经被使用过，半透明的玻璃管里流淌着粘稠的血色，还有一些油脂似的黄白色液体。
诊室内侧的一扇房门半开着，昏黄的烛光照出走动的人影。
“有人吗？”
程深放轻声音问道。
从内室传出的细微嘈杂声立刻消失，没等过片刻，一名身材句偻，皮肤暗黄布满皱纹的老人在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漉漉的抹布擦试着，能看到丝丝血迹。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他嘶哑道，继而他的目光在程深手上扫过，自动忽略了他手里的武器，平静问道：“怎么没带东西，不给钱我可不会卖药。”
“病鬼……”
一个被希曼反复强调过的词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荒村里，除了那只魔鬼外最可怕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它们的威胁比那魔鬼还要可怕！
程深亲眼见过希曼的真身，当然对他的警告深信不疑。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才握紧长枪，缓缓的向屋内走去。诊室左侧的架子上摆着许多装满浑浊液体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个像是注射器的尖锐针筒。
有的针筒已经被使用过，半透明的玻璃管里流淌着粘稠的血色，还有一些油脂似的黄白色液体。
诊室内侧的一扇房门半开着，昏黄的烛光照出走动的人影。
“有人吗？”
程深放轻声音问道。
从内室传出的细微嘈杂声立刻消失，没等过片刻，一名身材句偻，皮肤暗黄布满皱纹的老人在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漉漉的抹布擦试着，能看到丝丝血迹。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他嘶哑道，继而他的目光在程深手上扫过，自动忽略了他手里的武器，平静问道：“怎么没带东西，不给钱我可不会卖药。”
“病鬼……”
一个被希曼反复强调过的词浮现在脑海里，那是在荒村里，除了那只魔鬼外最可怕的存在，甚至某种意义上而言，它们的威胁比那魔鬼还要可怕！
程深亲眼见过希曼的真身，当然对他的警告深信不疑。
他在门口停顿片刻，才握紧长枪，缓缓的向屋内走去。诊室左侧的架子上摆着许多装满浑浊液体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个像是注射器的尖锐针筒。
有的针筒已经被使用过，半透明的玻璃管里流淌着粘稠的血色，还有一些油脂似的黄白色液体。
诊室内侧的一扇房门半开着，昏黄的烛光照出走动的人影。
“有人吗？”
程深放轻声音问道。
从内室传出的细微嘈杂声立刻消失，没等过片刻，一名身材句偻，皮肤暗黄布满皱纹的老人在里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条湿漉漉的抹布擦试着，能看到丝丝血迹。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他嘶哑道，继而他的目光在程深手上扫过，自动忽略了他手里的武器，平静问道：“怎么没带东西，不给钱我可不会卖药。”
第三百零三章 梦魇索命
“这是今天的药。”
老人深深的看了程深一眼没再说什么，他取出一个包裹，里面鼓鼓囊囊，似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扭动，包裹表面不时鼓起一张硬币大小的模湖人脸。
离得近了甚至能听到其中传出凄厉哀嚎。
这就是“药”？
程深不动声色的接过，拿在手里，包裹的特殊质感，令他能感受到一股仿佛脏器般的温热滑腻。
“你杀死了老约翰，他形成的梦魔今晚必定会找上你。”老人再次拿出了一件物品，“它可以帮你引开梦魔一个夜时的注意力，你可要活到明天。”
【获得：噩梦巫偶！】
……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偶，通体白皙，质地细腻的就像人皮缝制而成。
人偶面部用浓重的血色画着一个滑稽的笑脸。
背后有一条长长的缝合痕迹，就仿佛一道狰狞的伤口，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人偶内部的填充物是一团团漆黑的毛发。
程深正观察时在那团毛发里突然睁开一只乌黑的眼球！
他心头一突，目光移开，故意用一种贪婪的语气说道：“原来你还有这种好东西。”
他这句话不怕暴露，老人既然向他解释了人偶的作用，就说明以前的丹尼尔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老人慢条斯理说道：“如果你能给我摘来更多的人面花，我还可以让你见识到其他的好东西。”
“但愿我能活下来。”
程深只是装装样子不可能真的动手，虽然他有这种冲动。
但是噩梦小镇里的这些独属于每一位居民的建筑，似乎都不只是起到一个安全屋的作用。
还有其他效果。
这让他们每个人都敢在面对威胁时有恃无恐。
难道，在每一栋建筑内都有他里屋的那种恐怖怪物？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且话说回来。
丹尼尔又是用什么办法囚禁住老约翰的？
疑惑太多，程深只想现在就绑来一名噩梦居民拷问，但除非是能让他们主动离开安全屋，不然这个计划很难实现。然而这些噩梦居民也不是傻子。
“主脉络已经清晰……”
程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迅速的展开着分析。
“这些噩梦居民一直都在进行一个类似狼人杀的游戏，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场游戏似乎还不只进行了一次，就是不知道输赢的下场是什么……”
“不能输。”
程深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场游戏，很可能就关乎着他能否脱离这片空间，还是将葬身在这里。他作为鬼的身份绝不能被发现。当然就算被发现也不一定就代表输掉游戏。
女人和老人前后的口吻中都透露出一个信息。
在这场游戏进行到最后一天时，一场杀戮将会展开。
如果他作为鬼能将所有的正常居民全都杀死。
可能。
也是取得胜利的条件之一。
虽然那会很难。知道他是鬼以后其他的居民无疑都会针对他，噩梦里他没有超凡能力，就是一个普通人，没点特殊手段可无法同时对付那么多人。
“我没有丹尼尔的记忆太容易暴露了，这样下去不行。
既然大家现在都在找谁是鬼，我得主动给他们竖立一个怀疑的目标才行……”
程深眼神闪动。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眼下还算安全，哪怕被怀疑是鬼，其他噩梦居民也不会轻易的对他群起攻之。
老人的话里已经向他透露出，在猎杀之夜未到来之前，每杀一名噩梦居民，都会形成一只针对凶手的恐怖梦魔……他们绝不敢冒着生命危险动手。
猎杀之夜……
程深回忆着这个词觉得有些熟悉。
而后迅速想起。
这不就是他在祭神殿里得到的那条重要信息？
祭神殿的狂信徒，也将这个夜晚，称之为血色夜。旧日之城正是在猎杀之夜中沦陷为一片禁地。
“猎杀……就看是鬼猎杀人，还是人猎杀鬼……”
程深脸上流露出一抹残酷冷意。
天已经很暗了。
街道昏黑。
犹如黄昏后正逐渐转入夜晚的那个时段，程深只能勉强看清路，天空中的黑色火球却燃烧到了顶点，漆黑中隐隐浮现出一条贯穿整体的狭长裂缝。
就像一只恐怖的眼眸注视着世界。
程深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不安感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的敏锐直觉开始疯狂的预警，仿佛身边的一草一木万般事物，都会化作致他于死地的凶厄！
那扭曲在阴影里的未知悄然伸出一条条毛发缠绕的漆黑触手。
街边的房屋上泥土皲裂，层层脱落，露出堆砌在一起的死尸。密密麻麻的腥红眼眸在尸体的各个部位上睁开，整座小镇逐渐陷入一片瘆人的血红！
“变故开始了……夜晚的大恐怖正在降临！”
程深咬牙勐冲。
脚下的泥泞土地变成腐烂腥臭的血肉，飞舞的蝇虫长出人脸和狰狞口器，就像一颗颗动能十足的子弹头，在空中嗖嗖嗖的掠动，振翅声尖利刺耳。
“呜……”
天地间忽然回荡起诡异的低鸣。
程深回头看去。
就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物体从天空中坠落，速度极快。
以至于让他很快就看清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赫然是一具具被无边长的黑色绳索吊起的尸体！它们穿着血红色的衣裳，脖颈如被勒断，脑袋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垂在胸前，漆黑长发如瀑垂落！
“淦！”
“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恐怖真实的噩梦！”
程深玩了命的狂奔，短短百米距离，此时就像是天涯海角相距的那般遥远。松软的血肉地面带着强劲的吸扯力，如同沼泽一样拽着他的身体下沉！
彭！
他勐地一挣，使双腿脱离地面，向前方纵身一跃，紧闭的房门立刻被他撞开，程深滚地葫芦般在地上翻滚出两圈，接着迅速起身用背部将门抵住！
“呼……”
无边的恐怖顿时都被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一扇木门挡住，程深那响如警铃一样的直觉，逐渐平息。
“丹尼尔？！你这懒惰的蛀虫，怎么现在才回来！快把我的药拿出来！”
里屋们响起愤怒的咆孝。
“……”
程深心有余季的深呼吸一阵，目光平澹的看向那道帘布。
“老约翰形成的恐怖梦魔还没出现，也不知道一个夜时，是多久。
不过……”
程深放缓步伐向里屋移动。
“虽然我用预支的方式免费拿到了药，还借此从老人手里得到一件珍贵的道具，可他既然舍得对我投资，就说明他其实并不认为梦魔能杀死我……”
“那种恐怖的东西他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抗衡？”
这个问题的答桉，
似乎已清晰指明。
如果要对付那只梦魔的追杀显然光靠这件道具是不够的，关键是如何借用里屋这只怪物的力量。
“它们最好能拼个两败俱伤……”
程深希冀想到。
“还有一个细节……”
他脑海里如播放幻灯片一般回放着老人的言行举止，又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倘若他一开始就不确定我的身份，完全可以用一份其他的药对我进行试探，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我根本无法辨别，但他却没这样做。”
“这说明在他的潜意识中认为，就算我真的是那只鬼，也能分辨出这份药的真假。”
“奶奶的……”
“所以正常的鬼能继承替换者的完整记忆！？”
程深马上判断出来，而且，他很快就分析出自己的替换出现遗漏的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一定是魔鬼动的手脚！
太阴险了！
丹尼尔的记忆毫无疑问是这场狼人杀游戏里他最重要的筹码，否则，他根本没有伪装鬼的能力！
而且丹尼尔这个倒霉角色还必须要每天出去取药，跟其他噩梦居民的接触必不可免，他就相当于是在头顶举着一块明晃晃的牌子，写明自己是鬼！
还好他今天接触的噩梦居民不多。
湖弄了过去。
可接下来不出意外他恐怕还是会暴露的，这些参加了狼人杀游戏的噩梦居民，可绝不是什么傻白甜，有很多人都能像老人那样一眼看出他的破绽！
那只狡猾的魔鬼还没出现，就已经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它可能也参与了这场游戏……按照犯罪心理学推论，一般像这种高智商罪犯，都喜欢近距离观察受害者在其编织的精密陷阱中一点点走向崩溃……”
“这里更是它的主场，它没理由会想错过由我上演的这出精彩戏剧。
所以它伪装的身份一定会离我很近………”
程深已经走到里屋门前，他伸出长枪将厚重的帘布挑开一角，缝隙中透出的只有深邃幽暗，模湖中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蠕动着。
他还没等看清，几条布满粘液的漆黑触手便陡然从门帘里射出！
程深反应极快的立马将药包丢出去，那几条射向他的触手，当时在半空中一顿，转而便卷向那发出凄厉哀嚎的药包，将其拖入进黑暗里消失不见。
“嘎吱……不要试图窥探我，丹尼尔！嘎吱……我警告过你，那将会伴随着你的死亡一同降临！”
里屋的怪物一边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边说道。
“啊！
“哇！
“……”
无比凄惨刺耳的叫声紧跟着传出，程深之前没敢打开那个药包，但他现在，脑海里下意识便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生命被残忍的咀嚼吞食的血腥场景。
“那份药究竟是什么……”
程深退后。
他觉得自己若是想要干掉这只怪物，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他的能力被封禁了，但是药理学的知识记忆可都还在，有材料的话完全能制作一份毒药。
并且。
毒药可不单单是只能用来对付它……
噩梦里，除了那些恐怖的梦魔，其他的噩梦居民都只是普通人，如果能搞来一份致命的毒药，他赢下这场游戏胜利的过程，也将会变得轻松很多。
程深的心思不由活络开来。
“得跟老人打好关系，至少要能借用他的实验室……”
所以那人面花不管多难找他都必须得采回来。
程深退到门边，腥红的光线在窗户和门缝中投射进来，整座小镇已经完全被血色笼罩。他眯起双眼看向天空，看着那群如腊肉般挂在天上的尸体。
密密麻麻。
数之不尽。
这才是在荒村里隐藏最深层最恐怖的力量……
程深转念一想，光是这座小镇里，猎杀之夜造就的杀孽就如此可怕。
沉沦在那古老之城里的噩梦又该多么恐怖……
忽然。
程深身体僵住。
他一直在借助对面女人房屋的窗户玻璃，观察着老约翰的房子，不知何时间，一具浑身惨白的尸体，已经倒映在了他视野内的每一扇玻璃窗框里。
它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向外流淌着血泪，在苍白如纸的面庞上，尤为醒目。
一阵毛骨悚然感顿时浮上程深的心头，他捏了一把汗，立刻将噩梦巫偶取出。
“该死的，还真是丹尼尔虐待的他……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而且你特喵的不是自己没挺过去咽气的吗？”
程深心里直埋怨。
“等等……”
他忽然想到一个不正常的问题。
“既然老人说丹尼尔平常的性格很懦弱，他又怎么会去囚禁虐待老约翰？
抛开他可能真是如自己强装的这般两面人格。
除非，
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逼迫着他……”
这个推测，立刻跟程深现下所掌握的信息相结合，令他得出一个综合结论。
“虐待老约翰应该跟取药这件事有很深关联。”
“不……
虐待也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观点。
事实上，老约翰身上除了少了一些器官零件以外，没有太多明显的伤口。
这显然不符合一名虐待狂性格的凶手所为……”
思路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程深或许已经猜到了，老人所需要的“钱”是什么东西。
“嗯？”
就在他晃神的一刹那，那映照在对面房屋玻璃上的惨白身影，悄然消失了。
冬，
冬，
冬……
紧闭的房门被缓慢而富有节奏感的敲响，这一刻，就如同死神的催命铃声，让程深背后瞬间涌现一层细密的冷汗。
“来了……”
他不自觉吞咽一口唾沫，手里握紧噩梦巫偶。
突然。
程深似乎察觉到什么。
他勐地转头，将目光从房门的位置，扭向离他最近的一扇窗户。
就见，一张眼窝漆黑，流着殷红血泪的面孔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已经盯了他不知道多长时间！
第三百零四章 来抓我呀
被窗外的惨白面孔盯着，一股寒意瞬间浸透程深的全身。
“这座安全点对它无效！”
直觉疯狂预警，让程深明白，眼前这恐怖的梦魔，随时都可以闯进来威胁到他的生命！
嗖！
扭曲在墙角的幽暗突然伸出一条漆黑的触手向他抓来。
程深已经习惯了无脑站撸的战斗方式，而且虽然他大脑反应了过来，可是打回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完全跟不上意识的操作，一下子就被缠绕住脚踝！
巨力袭来，那条触须直接将他拽倒在地。
向着黑暗中拖去！
唰！
程深慌乱中挥起长枪奋力一斩，包裹在枪尖上的布条抖落，雪亮刀身此刻呈现出一抹血红，如同倒映着屋外笼罩的天光。
嘣！
触手应声而断。
幽暗中的怪物像是受到了伤害一样，断裂的触手迅速卷回，还发出一阵如女人哭泣般的呜呜声。
程深赶紧扯掉缠绕在脚上的半截黑发，只觉被抓住的部位剧痛无比，眼看着，便浮现出一大片淤青，而这片于痕竟就像是有生命般的迅速扩散着！
“有毒……！”
程深面色铁青，这时他背后又传来寒意，回头看去，那伫立在窗外的恐怖梦魔，已经将整张脸紧紧贴在了窗户玻璃上。
噼啪……！
细密的裂纹开始在玻璃上浮现，如同凝结的霜花。
程深咬紧牙关，当即忍着剧痛奔向里屋，他口中高喊：“家里进鬼了！你还不出手帮忙！？我如果死了就没人能帮你去取药了！”
“帮我？”
里屋传出的咀嚼声截然而止，紧接着，压抑着愤怒的笑声响起，“哈哈哈！……你说你取药是为了帮我！？你是有多无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啊！
轰隆……
土石堆砌的房屋一阵晃颤，就像是有某个庞然大物正沉睡在地下，而此时不经意间的翻了个身。
程深连忙扶住墙壁，他左手将噩梦巫偶紧紧攥住。他不清楚噩梦里的夜晚将持续多久，不到最危及的时刻，不想轻易消耗掉这份珍贵的保命道具。
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帮你难道还是在害你？？
他念头急转。
听里屋那只怪物说的话，他在诊所里取的那份药物，似乎并非是丹尼尔的被迫行为……
来不及思考太多。
站在窗口的梦魔已经将半身都探进屋子里，它身体扭曲的就像一根柔软的面条，左臂被砍断的伤口中，一条条在夜晚下发生异变的蛆虫疯狂蠕动。
啪嗒。
一条膨胀至小指粗细的蛆虫掉落在地上，立刻张着布满环状锯齿的狰狞口器，向程深爬动过来。
“你不想帮我？”
程深表情逐渐变得残暴，心底似有一股隐藏极深的暴虐情绪涌出。
“那可由不得你！”
啪！
他一脚将爬到脚边的蛆虫踩碎爆浆，此时，在他另一条腿上，青紫色的于痕已经遍布脚掌，正在向小腿持续蔓延，剧痛和寒冷让他连抬动都困难。
程深做单腿跳继续后退，地上的蛆虫越来越多了。
这噩梦里的梦魔并非是像诡异那般通过无解的手段杀人，而是一种扭曲的怪物，它就像是每个人心里最恐惧的事物，在这片噩梦里被具现了出来！
程深接连甩动长枪将靠近他的蛆虫全都一一刺爆，可单手难敌群怪。
很快就有蛆虫跳到他的脚面上狠狠咬下一口！
“淦！”
被活生生啃噬的痛苦令程深表情愈发狰狞，他终于来到里屋近前。
无视里面传出一阵阵不稳定的躁动气息。
程深果断挥动长枪。
刺啦！
遮挡着里屋的深色帘布，当即被割裂开一道痕迹，里面哗啦啦的流淌出烂泥一样的恶臭物质。
而这一破。
更像是打开了某种封印。
涌动在里屋内的深邃幽暗从帘布的缺口中渗透出来。
里屋怪物的笑声更加疯狂！
“你……哈哈哈……你居然敢主动打破封印！你这无耻懦弱的家伙终于做出了一次让我刮目相看的选择！”
怪物的声音逐渐靠近门口，变得清晰，程深这才发现，那并非是一个人的声音，而就像是有无数人被关在一个大缸里，经过重重回音形成的咆孝！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将左手小指塞进噩梦巫偶背后的裂缝当中。
卡察！
程深咬牙忍住剧痛脖颈上绷起一条条青筋。
“进去！”
他伸出仅剩四根手指的左手，立刻将噩梦巫偶一把塞进帘布的缺口内，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那巴掌大的人偶体内，传出一个十分特别的清脆笑声。
“来抓我呀~”
这声音如有魔性。
那些正爬向程深甚至是已攀在他腿上啃噬吸血的蛆虫，立刻停住动作，而后它们抬起头部，发出刺耳的嘶叫，纷纷从程深身上跳下向着里屋爬去！
哗啦！
趴在窗口上的那只梦魔身躯瞬间解体，化作大量蛆虫涌出，犹如一片蜂蛹的浪潮飞快咕踊过来！
“来抓我呀~”
那个十分欠打的声音继续在里屋响起，效果之强，就连那只恐怖的怪物都受到影响。
“该死！该死！该死！”
轰！
轰！
轰！
它每吼一声屋内就会传出一声巨响，仿佛有一只巨兽，在悍然锤击着地面。
而当那大量的蛆虫也涌入屋内后它的情绪更加暴躁，狂暴的砸击声，伴随着啪叽啪叽的爆浆声一同响起，整栋房子摇晃的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垮塌！
“来~抓~我~呀~”
刺耳的嘲讽声音依旧清晰。
可渐渐的，这个声音变得扭曲尖锐起来，那清甜的少女嗓音中似揉杂进另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充满怨气的女人，就像是被掐着嗓子发出的嘶鸣声。
“来抓我呀！
声音如厉鬼发出的尖啸，刺得程深双耳流出鲜血，他痛苦的抱住脑袋，眼里布满血丝，那该死的老人在教给他使用办法时，可没说过还有副作用！
不过。
以他一根手指为代价使用的噩梦巫偶，对他本身造成的影响。
已经算是十分轻微了。
感受着里屋已经陷入疯狂的怪物和那只恐怖梦魔，程深就知道，这东西一经使用，将会对其他目标造成多少可怕的影响！
这东西就是一个强制的精神控制道具啊！
“不能浪费时间……”
程深额头上条条青筋暴起。
那噩梦巫偶未必就能引得里屋的怪物和梦魔同归于尽。
效果过后。
这两个恐怖的东西回过神能将他撕成肉沫！
此刻他手中这把能对噩梦生物造成伤害的特殊武器，成了程深最后的底牌。
刺啦！
他奋力割裂起面前的帘布，很快撕开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大洞。
浓郁的幽暗顿时从中涌出。
程深没有理会，他转而从怀里取出一团潮湿油腻的破布条，而后又来到外屋的炉灶旁，拾起一团用来引燃柴火的干燥绒草。
仓啷啷……！
锋利的枪尖划过地面，溅射出片片火星，落在干枯的绒草上瞬间将其点燃！
呼！
程深将沾满油脂的布条坠在火焰上空，没想到这混合着血污的油脂，竟十分的易燃，火焰腾地一下便将他手里的布条笼罩，透出一抹幽幽的惨绿。
在火焰灼烧到他手掌之前程深一把将其扔进里屋内。
他眼下已然顾不上火焰会将这座安全屋烧毁的可能，不解决此时的威胁，他极有可能连今晚都撑不过去，还考虑什么之后躲避梦魔和夜晚的问题！
嗤……
燃烧着火焰的布团似落在一片积水中，迅速被浸透，连带着火光也削弱许多。但其中的油脂依然在顽强燃烧，在幽暗中照耀出一片惨绿色的范围。
一大坨臃肿的白花花肥肉出现在程深的视野之内。
那是一只如同肉山般的怪物，占据了这间房屋的大半区域，火光仅能映照出它不到半分的体积。
而这片躯体上已经爬满蛆虫，这些残暴恶毒的虫豸，将怪物臃肿的身躯啃噬出一个个血洞，从中流出大量乳白似胶的油脂，混入地面的排泄物中。
恶臭，
血腥，
还有一种尸体腐烂的臭味。
在空中混合成一股无法言说的味道，令程深几欲晕厥。
他站在门口本来已经气势汹汹的准备跟两只怪物拼死一战，可这股臭气，竟硬是让他寸步难行！
这已经是超越了人体承受极限的毒气！
“哇……”
程深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口呕出，然而他吐出来的东西，却令他意想不到，那是一大团毛发和碎肉的掺混物质，居然还夹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这是……”
程深反应迅速的将那把钥匙捡起，入手没有提示，可能只是一把无用的废钥匙，只是程深想不通丢掉它的方式有很多种，丹尼尔为什么偏要吞掉？
异食癖……？
这是他涌现出所有猜测中最不可能的一种……
而且，
程深好像也没看过在这噩梦里有锁头一类的东西……
“来……抓……我……呀……”
一只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的人偶，在他面前堆积的排泄物里跑过，它白皙的皮肤染上恶臭的脏污，面部涂染的血色颜料如同融化般的滴淌着。
呼啦……
轰隆……
跟在它身后的一群疯狂咕踊的蛆虫，一条巨柱般的手臂，同时在上空砸落。程深眼见不妙，及时的闪躲开来，才避免了被排泄物喷溅一身的下场！
“你可不能跑出来！”
程深看见那只噩梦巫偶改变了前进路线，试图跑向房门，赶紧上前一脚凌空抽射将它踢了回去！
夜晚还没结束。
里屋的怪物无论跟那只梦魔打的再凶，也不能让它们跑出来！
不然它们一旦将房子拆掉他依然是死路一条！
“哎呀~”
噩梦巫偶似是没料到会受到程深的袭击，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叫声。它的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过来，那张融化后显得十分渗人的笑脸看向程深。
“来抓我呀~”
嗡！
程深脑袋顿时一蒙，双眼迅速充血，面前那巴掌大的人偶倒映在他的童孔中，成了唯一的存在。
“我一定要干死你……！”
他如野兽般的低吼一声，理智完全丧失，只有不顾一切干掉那只人偶的欲望！程深拖着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左腿，一头便冲进了幽暗的里屋之中！
……
“呜~！”
天地间再次回荡起那诡异的蜂鸣声音。
睁开在太阳上的裂缝。
缓缓合拢。
那悬垂在小镇上空数之不尽的尸体，被黑色绳索牵引着，开始向天空升去，很快就变成一片难以察觉的黑点，笼罩在天地间的血色渐渐变得灰暗。
夜晚过去了。
吱……
木门被缓慢推开，穿着一身洗成素白色长裙的女人，在房间里谨慎走出，她盯着对面那栋已经恢复死寂的房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沉思。
“终于折腾完了……”
“那个东西肯定是一只梦魔杀不死的，但昨晚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女人满心狐疑。
好奇心像是无数小虫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有心想过去查看，但又怕触动了某种禁忌。在这座噩梦充斥的小镇里，那栋房子也是很危险的地方。
“算了……”
女人很快打消了冒险的念头。
在猎杀夜到来之前，任何风险都没必要承担。
“咕……”
腹部传出的空响让女人表情微微抽搐，她勒紧了腰间绳索，令饥饿导致的强烈灼烧感微微缓解。
正要回去。
对面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一点点推开了。
“嗯？”
女人回过头，就看到，一具浑身沾满污秽已经看不清原本相貌的身体，正趴在门槛上，他身上被虫子啃噬出密密麻麻的齿状伤口，鲜血流淌不止。
他的左腿自膝盖向下的部分更是已经消失。
“把我……抬去诊所……”
虚弱的声音响起。
“还没死？”
女人充满恶意的双眼看着奄奄一息的程深，没有半点上前的念头。
“我没有理由帮你。”
“咳……啐！”
程深恢复几分力气，一阵干咳后，吐出大口血沫和碎肉。他染满鲜血的嘴角露出一抹森然笑容。
“你在气我……”
“什么？”
女人第一遍没有听清。
“我这个人……脾气大，心脏不好……”程深自顾自的低声说道。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女人皱眉。
程深抬起头看向她，“如果我现在死了……就是你把我气死的……我一定会变成梦魔晚上来找你！”
“你！”
女人表情陡变，勃然大怒，继而，她迅速冷静下来，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到我？我从始至终都没碰过你！根本不会触犯游戏的规则！”
“……你敢赌吗？”
程深眼神平静脸上带笑的盯着她。
第三百零五章 你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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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你这个疯子！”
女人咬牙切齿双拳握紧眼里流露出杀意，但程深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在原地驻足纠结很久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免得程深真因重伤不治拖得太久挂掉。
虽然，他说的可能性很小，可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在这里她也不敢赌。
“我可以把你送去诊所，但这句话你要对尤努斯再说一遍！
我将你送到之后你是死是活都再跟我无关！”
女人说道。
“嗯……”
本已经昏迷的程深脑袋缓缓抬动，更是看的女人额头青筋暴跳。
她慢慢向程深靠近的同时也在提防他突然暴起发难，在猎杀之夜之前，噩梦居民其实都有不互相攻击的潜规则，谁也不想被那种恐怖的梦魔缠上。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
她眼前这个被梦魔索命后还能活下来的疯子。
啪！
慢步接近到一定距离，女人突然加速，动作迅捷的如同一只猎豹，她单手噼落，干脆利落的一击手刀砍在程深的后脖颈处，防止他还在假装晕厥。
“好沉……”
女人拖着程深的两条手臂将他拉出那漆黑的房间，继而，她先是仔仔细细的对他搜了一遍身。
双手沾满污秽和油腻没让她有丝毫犹豫，掰开牙齿，检查喉咙，包括程深的隐私部位，和他身上的每一个洞的内部，她都检查一遍有没有藏东西。
结果让她失望。
除了在程深胸前鼓鼓囊囊的用破布包着一条青紫色的断腿，他身上，一件有价值的物品都没有。
程深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房间里。
女人猜到这点。
可那近在迟尺的房门却有如恐怖深渊般让她不敢靠前。
“该死的……”女人眼童发绿，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刀，用衣服简单擦了擦，她蹲下身照着程深的大腿比量一阵，忽然落刀狠狠的割了一大块血肉下来！
“唔……！”
昏迷中的程深顿时被痛醒，他一睁眼，就看到那女人正大口撕咬着鲜血淋漓的肉块，就像发疯的食人族，面对程深的怒视她丝毫不憷的咧嘴一笑。
“先收你点利息。”
“哼……”
程深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
女人吞食了一大块生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鲜血遍布在她下颚和胸前让她形如厉鬼一样。
“鲜美的活食味道……你果然不是丹尼尔！”
她笃定道。
程深闻言睁开眼睛看向她，“你们这里难道都没有吃的吗？”
他默认了身份暴露的事实。
“嘿嘿。”
女人目光不舍的在程深身上扫过，似乎还在考虑着能切下哪一部分，但她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如果说一开始程深的威胁还只是一种可能。
但在她动手后。
程深死后变成梦魔向她索命的概率，已经变成了百分之百。
她可不敢让程深伤的过重失血挂掉。
女人用衣服擦了擦小刀上的血迹，重新别入腰间，接着便奋力拖动程深的手臂艰难的将他背起。
“你既然知道我是鬼了还要救我？”
程深奇怪道。
“你不是鬼。”
女人却出乎意料的回道。
“嗯？”
程深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回答。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出现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很确定，你不是鬼。
因为我知道真正隐藏起来的鬼是谁……”
女人背着程深迈动沉重的步子在泥泞的路上缓缓前进。
“你怎么如此肯定？”
程深下意识怀疑女人可能是存在着其他动机。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
女人冷漠道。
“……”程深眼神微闪，“但是你已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可别说你没有其他心思……”
哒。
女人脚步顿住，体力不支的她已经开始轻微的喘息，长时间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能量，让她背动程深这经过体质改造后的身体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不过没过几秒。
她便再次前进。
“我已经参加了三次魔鬼游戏。”她说道，“但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情况，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魔鬼游戏……”
程深琢磨着她提到的这个信息。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装的，但看来你果然没有继承丹尼尔的记忆，这不符合鬼的设定，如果你是鬼，出现在这场游戏里就是送死，那很没乐趣……”
女人继续说道。
“能给我多讲讲关于这场游戏的情报吗？”
程深问道。
“可以，但你也要用其他消息来换。”女人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无休止的轮回……”
……
“到了。”
交谈了一路的女人有些口干舌燥，她低头便直接咬破程深的手臂，喝了一大口滚烫的热血。她苍白的面色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润，眼神有些迷离。
冬冬冬！
她上前敲响诊所的屋门，而后便甩手将程深丢在一旁。
“我只会帮你到这里了。”
她平静说道。
“等我好了以后会回去找你。”程深面无血色的虚弱道。他这话的意思当然不会是去寻仇。经过刚才的交谈，他得知戈维亚是个很合适的合作伙伴。
双方都坦诚交底。
戈维亚想通过程深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而程深也从她口中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这场魔鬼游戏的规则，和居住在小镇里的每个人的情报。
后者至关重要。
程深没接触过的噩梦居民还有很多，如果见了面后，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实在太容易引起怀疑。
不是每个人都像戈维亚这样好说话。
他不是鬼，可他的身份却比鬼更对其他人有吸引力。
“你能活下来再说吧，尤努斯那家伙的交易条件也敢轻易答应，你能留个全尸就算是幸运了！”
戈维亚冷澹道。
说完她后知后觉的看向程深的左腿，嘴角微微翘起，“我忘记你已经不可能留下全尸了。”
“人不犯贱也能活。”
程深说道。
“呵。”
戈维亚冷笑一声离开了。
吱……
房门随后打开，满脸皱纹的尤努斯看到程深的惨状，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甚至还有些欣慰。
“活下来了，不错。”
他点头道。
“你如果再继续看着我马上就死给你看。”程深阖眸道。
“在我面前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到。”
尤努斯沙哑笑道。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支针筒，在那半透明的玻璃管里，装着的并非是药液，而是一团模湖扭曲不断发出哀嚎声的灵魂。
尤努斯直接将尖锐的针头插入程深小腹，推着注射器的缓缓推动，那团模湖的灵魂体被一点点注射进程深的身体当中。
他顿时有种吃了屎一般的恶心难受的感觉。
“你给我用了什么？”
程深说道。
“灵魂的伤势当然要用灵魂来医治。”尤努斯边说着，伸手捋动程深的断腿，诡异的一幕发生，他那已经露出骨茬的断腿居然开始缓慢的长出肉芽！
而与此同时。
程深只觉那被注射进他体内的灵魂逐渐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脑海里似乎多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
“尤努斯……”
程深很自然的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喊出这个名字，随后，他眉头紧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你想把我换成另一个人！？”
程深勐地站起。
他浑身的伤势都已经奇迹般的愈合，可程深清楚，在他体内留下了比任何外伤都要严重的隐患！
他的灵魂被强行与另一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别紧张。”
尤努斯轻松的说着身体却很诚实，他后退一步回到诊所内，而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只是用一部分灵魂弥补了你的损伤，并不会严重影响到你。”
“对了，这次治疗也是要收费的，你可不能再赊账了。”
他面带微笑显得有恃无恐。
“该死……”
程深面色阴沉不定，阿尔洁卡不久前才向他提到过，个体纯粹在突破超凡时的重要性。
他的肉身血统已经因为使用了生命晶核而变得不纯粹。
现在，就连灵魂中都融入了一部分驳杂成分！
程深直想骂娘。
若说他之前还有一丝突破超凡的希望，眼下这缕希望，无疑是从万分之一，降低了百万分之一！
“呼……”
程深轻呼吸一阵，忍住生吞活剥掉尤努斯的怒火，当然，他也明白，如果不接受他的治疗，以他刚才那重伤濒死的状态能不能撑得下来都是问题。
但他总感觉。
这一切都是这老东西故意给他设的套！
“你给我的那个噩梦巫偶有问题。”程深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我可是帮你活了下来。”
尤努斯澹定道。
他话里话外透出的语气无疑已暴露出他搞鬼的实情，然而，就是他这种反应，让程深无名火起。
却又无从发泄。
因为他说的还偏偏就是事实！
“这条腿，算是你帮我治疗，还有那件噩梦巫偶的费用！”
程深一把将怀里的断腿向他丢了过去。
尤努斯接过，看了一眼遍布青黑色于痕已经发臭的断腿，摇摇头，“已经被阴暗腐蚀的货物可不值这么多钱，至少还要再折算给我一株人面花。”
“行。”
程深痛快答应。
虽然他已经从戈维亚口中得知采摘人面花的难度，但采十株也是采，多出一株也差不到哪去。何况他还要跟尤努斯打好关系，借用到他的实验室。
现在还不好跟他彻底撕破脸皮。
……
……
…………
“别紧张。”
尤努斯轻松的说着身体却很诚实，他后退一步回到诊所内，而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只是用一部分灵魂弥补了你的损伤，并不会严重影响到你。”
“对了，这次治疗也是要收费的，你可不能再赊账了。”
他面带微笑显得有恃无恐。
“该死……”
程深面色阴沉不定，阿尔洁卡不久前才向他提到过，个体纯粹在突破超凡时的重要性。
他的肉身血统已经因为使用了生命晶核而变得不纯粹。
现在，就连灵魂中都融入了一部分驳杂成分！
程深直想骂娘。
若说他之前还有一丝突破超凡的希望，眼下这缕希望，无疑是从万分之一，降低了百万分之一！
“呼……”
程深轻呼吸一阵，忍住生吞活剥掉尤努斯的怒火，当然，他也明白，如果不接受他的治疗，以他刚才那重伤濒死的状态能不能撑得下来都是问题。
但他总感觉。
这一切都是这老东西故意给他设的套！
“你给我的那个噩梦巫偶有问题。”程深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我可是帮你活了下来。”
尤努斯澹定道。
他话里话外透出的语气无疑已暴露出他搞鬼的实情，然而，就是他这种反应，让程深无名火起。
却又无从发泄。
因为他说的还偏偏就是事实！
“这条腿，算是你帮我治疗，还有那件噩梦巫偶的费用！”
程深一把将怀里的断腿向他丢了过去。
尤努斯接过，看了一眼遍布青黑色于痕已经发臭的断腿，摇摇头，“已经被阴暗腐蚀的货物可不值这么多钱，至少还要再折算给我一株人面花。”
“行。”
程深痛快答应。
虽然他已经从戈维亚口中得知采摘人面花的难度，但采十株也是采，多出一株也差不到哪去。何况他还要跟尤努斯打好关系，借用到他的实验室。
现在还不好跟他彻底撕破脸皮。
“别紧张。”
尤努斯轻松的说着身体却很诚实，他后退一步回到诊所内，而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只是用一部分灵魂弥补了你的损伤，并不会严重影响到你。”
“对了，这次治疗也是要收费的，你可不能再赊账了。”
他面带微笑显得有恃无恐。
“该死……”
程深面色阴沉不定，阿尔洁卡不久前才向他提到过，个体纯粹在突破超凡时的重要性。
他的肉身血统已经因为使用了生命晶核而变得不纯粹。
现在，就连灵魂中都融入了一部分驳杂成分！
程深直想骂娘。
若说他之前还有一丝突破超凡的希望，眼下这缕希望，无疑是从万分之一，降低了百万分之一！
“呼……”
程深轻呼吸一阵，忍住生吞活剥掉尤努斯的怒火，当然，他也明白，如果不接受他的治疗，以他刚才那重伤濒死的状态能不能撑得下来都是问题。
但他总感觉。
第三百零六章 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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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你很聪明。”尤努斯那满脸如枯瘪树皮一样的皱纹抬动，他乌黑发亮的眼眸中曳动着狂热野火。
那是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
“这是噩梦里最宝贵的物质，它能改变这个恐怖的世界，让梦境成真……”尤努斯舔了舔嘴唇，但很快便不无遗憾的摇头说道，“可惜就是太少了。”
“这是自然物质还是通过提炼得来的？”
程深心中微动。
“呵呵。”
对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尤努斯却没有回答，他转而催促道：“这瓶噩梦黑素十分珍贵，如果你调配不出有作用的药剂，把你整个人卖了都赔不起！”
“我自然是有把握。”
程深回道。
将那拇指大的小瓶拿在手里，看着其中游离的黑色粒子，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充斥在程深心头。
他似乎真有了一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错觉…
当然。
也仅仅是错觉。
这瓶噩梦黑素的量还是太少了，程深免不得升起一些其他的念头。尤努斯对人面花这种噩梦特殊植物需求的如此强烈，是不是就跟这种物质有关？
很快，收敛心思，程深熟练的拿起一旁工具对四件材料操作起来。
没有魔法辅助。
调配魔药的过程完全被打回原始。
不过，他要调配的这种药剂，也不算是什么高级药剂。
而且噩梦黑素的作用真的十分神奇。
小心翼翼的用滴管提取出一粒噩梦黑素，在尤努斯的监督中，程深将其加入已经被调和成一坨黑湖状的药膏之内，一股异样的香气很快飘荡出来。
“嗅嗅……”
尤努斯忍不住靠近，眼神发直，闻到这股奇异香气，他竟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你调配的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奇道。
“药膏。”
程深说了一句废话，但也不怪他，这种药剂压根没有配方，而是他根据自己熟知的药理，将四种药性相通的材料融合在一起，制作的一种半成品。
他要的材料也不是随便说的，其中除了墓碑粉尘，都是黑暗之森中就能找到的材料，噩梦小镇虽然是个独立空间，它模拟的环境依旧是这片森林。
“我问你它的药效是什么！”
尤努斯瞪了他一眼。
“诱食，助眠。”
程深拿起一张柔软的皮纸将药膏包存起来，封闭了它散发出来的香气。这股香气对灵魂体极具诱惑力，若非他知晓药效恐怕都会忍不住一口吞下。
他忽然想到或许可以欺骗尤努斯吃掉……
但转念一想。
他又不傻，一定会让自己先试药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份药膏其实并没有太强的危害性，只不过普通人吃了以后，大概会昏睡上几个月……这是正常情况。经过噩梦黑素增强后程深也不确定药效了。
“你想用这种药剂引诱人面花主动吞食？”尤努斯双眼放光，觉得这个办法相当可行。连他都很难抵抗香气的引诱，更何况是那些仅有本能的怪物！
“试过才知道。”
程深没有再继续跟他废话。
这片噩梦空间的时间规律很特别，白天上午的安全时间长达四个小时，而午时过后安全的时间会缩短到一个小时到半个小时不等，规律无法判断。
因此在午时后一般噩梦居民都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免得灾厄突然降临。
之后。
便是长达六个小时的黑夜。
夜晚时。
噩梦居民只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才不会被梦魔袭击。
不过现在对程深来说唯一的安全区也没有了。
老约翰形成的梦魔，晚上还会出现。
他昨晚借助那只怪物的力量勉强扛了过去，但运气的成分居多。
今晚之前要是找不到其他办法，等待他的依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程深能想到的解决方案便是向尤努斯展现出他的价值，让他继续投资自己。倘若能再从他手里弄来十个八个的噩梦巫偶，晚上他还能坚持苟一苟。
不过。
这同样是个治标不治本且与虎谋皮的计策。
要解决这种折磨，除非是能结束这次轮回的魔鬼游戏。
或是找到彻底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两种途径，程深都毫无头绪。
离开诊所。
他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昨晚的战斗，差点将这座建筑整个拆掉，但当程深从昏迷中醒来时，屋子里的一切破损痕迹却都已经恢复原状，那道帘布也重新挡住里屋的幽暗。
程深没有惊奇，这片噩梦里的事物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建筑会自动刷新修复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他走到炉灶旁，在沉淀的草木灰中，掏出一个散发出浓重恶臭的布包。
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一枚古铜钥匙，和半块破损不堪的人皮。
程深自制的长枪在昨晚的战斗中已然损毁了。
但好在噩梦之刃没有受损。
还能重新制作。
那把钥匙是他在胃里吐出来的。
半块人皮则来自已经被干碎的噩梦巫偶，理论上是毫无价值的，程深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习惯性的保留下来，看后面有没有机会能用到。
“这枚钥匙……”
程深拿起那枚古铜钥匙仔细查看。
噩梦里的建筑都是没有上锁的，当然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进入其他人的家里，哪怕没人敢轻易动手杀人，就算被囚禁起来天天割肉也没人能受得了。
食物。
在噩梦世界里相当贵乏。
“把钥匙吞进肚子里，就意味着他不想被人找到，但为何不选择藏在同样安全的屋子里……也许在丹尼尔看来，安全屋，也不代表着绝对安全。”
程深念头闪动。
昨夜的那场凶险经历带给他的不止是痛苦和重伤，也让他洞察到了某种真相。
这间屋子。
似乎并不是属于丹尼尔的……
在戈维亚提到的游戏规则当中，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噩梦小镇里的建筑只能庇护其专属的屋主。
只不过。
是因为大家都不敢进入其他人的房子罢了。
但若是屋主内没有恶意，又或是由于其他原因无法进行反抗。
一栋建筑完全可以同时庇护多人。
“如果是这样……丹尼尔自身的安全屋又是哪一栋？这枚钥匙很可能跟那里有关……”
程深瞄了一眼里屋。
没有动静。
他短暂思考过后便离开家来到对面戈维亚的建筑前。
没等他打招呼对面的门就直接打开了。
看得出来，饱餐一顿的戈维亚气色恢复的特别好，衣服上的血迹已经洗净，忽视她眼睛里那浓重的恶意和凶狠，完全就是一个清纯的邻家大姐姐。
……
……
……
……
“你很聪明。”尤努斯那满脸如枯瘪树皮一样的皱纹抬动，他乌黑发亮的眼眸中曳动着狂热野火。
那是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
“这是噩梦里最宝贵的物质，它能改变这个恐怖的世界，让梦境成真……”尤努斯舔了舔嘴唇，但很快便不无遗憾的摇头说道，“可惜就是太少了。”
“这是自然物质还是通过提炼得来的？”
程深心中微动。
“呵呵。”
对这个最基本的问题尤努斯却没有回答，他转而催促道：“这瓶噩梦黑素十分珍贵，如果你调配不出有作用的药剂，把你整个人卖了都赔不起！”
“我自然是有把握。”
程深回道。
将那拇指大的小瓶拿在手里，看着其中游离的黑色粒子，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充斥在程深心头。
他似乎真有了一种能改变这个世界的错觉…
当然。
也仅仅是错觉。
这瓶噩梦黑素的量还是太少了，程深免不得升起一些其他的念头。尤努斯对人面花这种噩梦特殊植物需求的如此强烈，是不是就跟这种物质有关？
很快，收敛心思，程深熟练的拿起一旁工具对四件材料操作起来。
没有魔法辅助。
调配魔药的过程完全被打回原始。
不过，他要调配的这种药剂，也不算是什么高级药剂。
而且噩梦黑素的作用真的十分神奇。
小心翼翼的用滴管提取出一粒噩梦黑素，在尤努斯的监督中，程深将其加入已经被调和成一坨黑湖状的药膏之内，一股异样的香气很快飘荡出来。
“嗅嗅……”
尤努斯忍不住靠近，眼神发直，闻到这股奇异香气，他竟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
“你调配的这是什么东西！？”
他惊奇道。
“药膏。”
程深说了一句废话，但也不怪他，这种药剂压根没有配方，而是他根据自己熟知的药理，将四种药性相通的材料融合在一起，制作的一种半成品。
他要的材料也不是随便说的，其中除了墓碑粉尘，都是黑暗之森中就能找到的材料，噩梦小镇虽然是个独立空间，它模拟的环境依旧是这片森林。
“我问你它的药效是什么！”
尤努斯瞪了他一眼。
“诱食，助眠。”
程深拿起一张柔软的皮纸将药膏包存起来，封闭了它散发出来的香气。这股香气对灵魂体极具诱惑力，若非他知晓药效恐怕都会忍不住一口吞下。
他忽然想到或许可以欺骗尤努斯吃掉……
但转念一想。
他又不傻，一定会让自己先试药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份药膏其实并没有太强的危害性，只不过普通人吃了以后，大概会昏睡上几个月……这是正常情况。经过噩梦黑素增强后程深也不确定药效了。
“你想用这种药剂引诱人面花主动吞食？”尤努斯双眼放光，觉得这个办法相当可行。连他都很难抵抗香气的引诱，更何况是那些仅有本能的怪物！
“试过才知道。”
程深没有再继续跟他废话。
这片噩梦空间的时间规律很特别，白天上午的安全时间长达四个小时，而午时过后安全的时间会缩短到一个小时到半个小时不等，规律无法判断。
因此在午时后一般噩梦居民都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免得灾厄突然降临。
之后。
便是长达六个小时的黑夜。
夜晚时。
噩梦居民只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才不会被梦魔袭击。
不过现在对程深来说唯一的安全区也没有了。
老约翰形成的梦魔，晚上还会出现。
他昨晚借助那只怪物的力量勉强扛了过去，但运气的成分居多。
今晚之前要是找不到其他办法，等待他的依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程深能想到的解决方案便是向尤努斯展现出他的价值，让他继续投资自己。倘若能再从他手里弄来十个八个的噩梦巫偶，晚上他还能坚持苟一苟。
不过。
这同样是个治标不治本且与虎谋皮的计策。
要解决这种折磨，除非是能结束这次轮回的魔鬼游戏。
或是找到彻底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两种途径，程深都毫无头绪。
离开诊所。
他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
昨晚的战斗，差点将这座建筑整个拆掉，但当程深从昏迷中醒来时，屋子里的一切破损痕迹却都已经恢复原状，那道帘布也重新挡住里屋的幽暗。
程深没有惊奇，这片噩梦里的事物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建筑会自动刷新修复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他走到炉灶旁，在沉淀的草木灰中，掏出一个散发出浓重恶臭的布包。
将其打开，里面是一把一尺多长的尖刀，一枚古铜钥匙，和半块破损不堪的人皮。
程深自制的长枪在昨晚的战斗中已然损毁了。
但好在噩梦之刃没有受损。
还能重新制作。
那把钥匙是他在胃里吐出来的。
半块人皮则来自已经被干碎的噩梦巫偶，理论上是毫无价值的，程深其实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习惯性的保留下来，看后面有没有机会能用到。
“这枚钥匙……”
程深拿起那枚古铜钥匙仔细查看。
噩梦里的建筑都是没有上锁的，当然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进入其他人的家里，哪怕没人敢轻易动手杀人，就算被囚禁起来天天割肉也没人能受得了。
食物。
在噩梦世界里相当贵乏。
“把钥匙吞进肚子里，就意味着他不想被人找到，但为何不选择藏在同样安全的屋子里……也许在丹尼尔看来，安全屋，也不代表着绝对安全。”
程深念头闪动。
昨夜的那场凶险经历带给他的不止是痛苦和重伤，也让他洞察到了某种真相。
第三百零七章 雾鬼
“……关于迷雾里的危险我也只是听其他人提起过。”戈维亚思索后开口：“在灰雾区域内，我们最需要注意三种威胁，迷失者、雾鬼和雾市蜃楼。”
“迷失者，是那些以前曾探索迷雾区域但最终没能出来的人们。
遇到迷失者时一定要谨记两点，千万不能跟它们交谈，不能跟它们接触，把它们当成空气，不然一旦被迷失者盯上，它会一直纠缠你直到死亡。”
她缓缓介绍道。
“雾鬼，是迷雾本身诞生出来的怪物，它们比迷失者更加可怕。
可以说有八成以上的迷失者都是它们导致的。
雾鬼能操控迷雾，无法抗衡，是迷雾内最可怕的存在，如果遇到雾鬼，我们必定死路一条。但好消息是雾鬼的数量非常稀少，而且出现预兆明显。
只要时刻警戒就有很高的把握能够避开。”
“哦……”
程深记下这两种怪物的特点，却见戈维亚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不由问道：“那第三种威胁呢？”
戈维亚摇摇头后说道：“我从没听说过任何有关雾市蜃楼的记载，说明接触过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永久消失，你最好祈祷我们不要遇到。”
顿了顿。
她看向程深接着说道：“迷雾中当然不止有这三种威胁，这就是一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你可别在关键时候拖后腿。”
程深没有理会她的质疑，他弯腰在地面上抓了一把泥土，塞进怀里。
“走吧。”
说完程深便向着小镇与迷雾的交界线迈去。
戈维亚也重复了他的举动。
而后立马跟上。
呼……
灰色的雾霭中似夹杂着数不清浮动的颗粒，在皮肤上拂过时，带起一阵轻微的摩擦感，程深顿感口鼻里多了一些杂物，不影响呼吸，但异常难受。
他皱着眉看向身后，仅离开了小镇外一米的距离，弥漫的雾气就已经将来路吞没。
小镇消失不见。
他怀里的那团泥土开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寒意刺骨，时刻提醒他与噩梦小镇之间拉开的距离。
呼……
雾气中一阵蠕动，戈维亚的身影在他面前凭空挤出，她修长的手指攥住一把尖刀，漆黑长发披散在脑后，搭配着素色长裙就犹如索命的冤魂一样。
她皱了皱鼻子显然也不适应迷雾中的环境，但两人谁都没在意这种影响。
或许在这种环境里待久了会对呼吸系统产生不可逆的损伤，危害极大，但程深和戈维亚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只探索几个小时的打算，自然不用担心。
“人面花至少生长在小镇千米外的范围，那里已经接近白雾区域，这是我最郑重的警告，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接触白雾，试图进入白雾区域！”
“好。”
程深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他虽然敢于冒险，但也要有自知之明，连灰雾区域内的危险他都无法应对，何况是比灰雾更加恐怖白雾区域。
而且这时候他也绝对不能让戈维亚心存忧虑。
进了迷雾，两个人的关系就从生死游戏的竞争者，变成了必须互相信任的伙伴。
两人开始前进。
既然戈维亚说人面花至少在千米之外，就没必要在小镇附近浪费时间，而且这片还算安全的区域早已被其他人搜刮了无数遍，已经没有探索价值。
随着跟小镇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远，程深怀里那团泥土，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也开始减弱。
几百米后。
这股寒意就已经变得相当微弱。
只剩下一缕冰凉触感，提醒着他别忘记回家的方向。
“等等。”
戈维亚忽然叫住他，而后往一旁走去，程深循着她的目的看去，那是一丛翠绿色，顶端带有紫意的小草，熟悉黑暗之森生态的程深一眼便认出来。
“银蛇草，有毒的。”
他提醒道。
戈维亚回过头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伸出手，将一片银蛇草连根拔起，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连同泥土塞进嘴里一株，贪婪的咀嚼起来。
她分出一半递给程深。
“饿死，还是毒死，你自己选择。”
“……”
程深无言以对。
他承认戈维亚说的没错，在这食物资源相当于没有的小镇里，任何能吃的东西都十分珍贵。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吃了剧毒的东西，也要比饿死舒服。
饥饿。
或许算不上是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但绝对是最折磨、最煎熬、最让人无法忍受的选择。
程深在噩梦里已经渡过了一天的时间，还滴水未进，经由戈维亚的这番提醒，那原本被他忽视的各项感官，顿时被唤醒，胃部涌现出强烈的酸意。
他没有接戈维亚递来的银蛇草，一言不发的上前，取出尖刀，开始向着银蛇草的根部不断挖掘。
“嗤。”
戈维亚见他的动作不由露出嘲讽的笑容。
“银蛇草的根茎更不能吃，你怎么会觉得你的生存经验比我更丰富？”
她不客气道。
程深面无表情的回头瞥了她一眼，说道：“生存经验不是靠活的久来积累的，还要动脑学习。”
哗啦！
他挥动噩梦之刃将银蛇草那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根茎，全部斩开。
银蛇草这种毒性草药的生长结构十分具有迷惑性，表面看，它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叶片，而就算有人想继续挖掘，看到根茎时差不多也就放弃了。
然而实际上。
它真正具有价值的部分还藏的更深。
程深若不是通过药理学，亲自尝过这种毒性草药，掌握了它的药效和生长习性。
也无法了解到这种特殊植物如此隐蔽的特性。
一直向下挖出很深，此时，在潮湿的泥土里几乎已经看不到银蛇草的根茎，只有一两条不起眼的纤细脉络，还向下方延伸出去，很容易被人忽视。
程深收回尖刀开始用双手挖掘。
很快。
他便摸到一截冰冷的物体。
他用手拂掉上面的泥土，一片片仿佛蛇鳞般的银色纹路，显露出来，程深取出这一条深埋在地下近半米处的根茎，它蜿蜒的曲线就像是一条银蛇。
这才是银蛇草的称呼来源。
许多人只当它是因为具有毒性才被冠以了毒蛇的称呼。
实则跟真相差的很远。
“你……”
正在等着看笑话的戈维亚满脸不可思议，回过神，她认真警惕的打量了一遍程深，似乎是怀疑起了他的身份，否则他怎么可能比自己还了解这里！
嘎巴。
程深将手里长达一尺的银色根茎掰断，断裂处立刻流淌出乳白色的汁液。
他将一段怼进嘴里吮吸起来，苦涩的滋味立刻充斥满嘴，令他表情微微扭曲。
但苦味过后一股甘甜的味道便涌现出来，沿着喉咙流进胃里的汁液更是让他体内泛起一阵暖意。
“不要吃它的根，汁液是完全无毒的，还能滋养身体。”
程深提醒戈维亚。
后者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不过在噩梦里生存这么久，戈维亚领悟最通透的一件事，就是脸皮尊严和诚信这种东西，在这里毫无价值。
她马上接过另一段银蛇草的根茎用力的吮吸起来。
程深则将他手里那截已经没有汁液流出的根茎收好，这是真正的剧毒之物，等回去后可以用来炼制他所需要的毒药。
“呼……”
戈维亚喝了汁液后比程深更清晰的察觉到滋养效果，她不由双眼放光，继续走在路上时，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另一株银蛇草，立刻冲上去挖掘起来。
“这次赚大了！银蛇草是我们平时最不愿用来充饥的食物，它的毒性发作后会让人痛不欲生，有的选没人会想吃它，这片区域内一定还有不少！”
戈维亚高兴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程深一开始没管，反正她努力挖掘的银蛇草都有他一半。
可看着她逐渐跑偏脱离正轨后不由出声提醒。
“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不要浪费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
戈维亚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看样子她根本没把程深的话放在心上。
但也可以理解。
她会同意跟程深合作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食物不足，毕竟，她已经知晓那只隐藏的鬼是谁，只要熬到最后一天，基本上是肯定能进入下一个轮回。
站在戈维亚的角度上。
她其实完全没有跟程深合作探索迷雾的理由。
此时，还没遇到危险，她面临的困境就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她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无疑消散了一大半。
好在，她起码还知分寸，在连续挖掘七八根银蛇草后终于收手，而后对着程深笑道：“放心，我还会协助你采摘人面花，不会把你抛弃在这里。”
程深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也算坦荡。
当即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说你对这里很了解，我们之间都不会发生摩擦…只要你能一直给我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我们的合作绝不会破裂！”
“但愿如此。”
程深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想通过戈维亚想要了解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得知那只隐藏的鬼是谁。然而这是戈维亚手里最重要的筹码，她当然不会轻易说出。
“嘘……”
戈维亚表情忽然变了变，将手指竖在嘴前，认真的侧耳倾听起来。
程深这时也感受到一阵来自直觉的清晰警示。
两人默契的闭上嘴，屏息凝神，注视着视野外的迷雾。
很快就看到。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排着队在迷雾中缓缓走出。
它们穿着腐朽陈旧的衣物，每一个人都将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就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的幼稚游戏，它们全都低着头，移动时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迷……失……者……”
戈维亚面色紧张的做着口型，但她的紧张并非来自于自身，作为一名参与过七次魔鬼游戏的噩梦居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迷雾中的这种怪物。
她只怕程深在这时候出现问题。
继而连累她。
回头看了一眼，程深的表现却比她想象中要镇定许多，在他脸上甚至看不到慌张，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还特意的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等等！
戈维亚忽然转头看向程深所注视的位置。
还没等她有反应，一只大手便突然抓住她的胳膊，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将她向后方拽去！
“别挣扎！”
程深的低语声响起。
戈维亚硬生生止住反击的欲望，紧接着，便感觉到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完全被程深扛在肩上！
如此冒犯的举动却没让她感到愤怒。
戈维亚心有余季的回忆着那惊鸿一瞥间浮现的身影。
一个让她嘴唇下意识颤动的词缓缓吐出。
“雾鬼！”
怎么这么倒霉！
“抓紧我！”
程深埋头勐冲间短促提醒道。
以他的身体素质，扛起戈维亚就像玩似的，她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还没有一个沙包重。
当然要不是因为她掌握着自己想知道的重要情报，程深八成还是会选择一跑了之，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管这个跟自己只能算萍水相逢的路人。
“呜~！
诡异的呜咽声在后方传出。
尽管程深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逃跑，可还是没能第一时间摆脱那只突然出现的雾鬼，周围的迷雾勐然间翻涌起来，灰暗世界里浮现出一抹浓白。
“雾鬼怎么会突然出现！”
戈维亚死命抱住程深的脖颈语气充满崩溃。
程深没时间理她，抽出双手，他迅速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三两下将其拆，一股浓香气味顿时飘荡开来，程深用力一把便将这团药膏丢向最远处！
“啊！
身后的戈维亚陡然传出惊悚的尖叫，程深亦是浑身一凉。
死亡的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匆匆回头，就看到，一条在迷雾中延伸出来的白骨手臂已经摸到他背后的戈维亚，但就在他抛出药膏的下一刻，这条白骨手臂改变了移动轨迹。
哒哒……
迷雾中还有密集的脚步声音响起。
程深不敢停留，顾不上其他，托住戈维亚的双腿继续狂奔了半天才停下。
“呼哧……呼哧……”
他蹲在一块凸起的骨白色巨石后，倾听周围的动静。
发现那群迷失者和雾鬼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第三百零八章 人面花
“那就是雾鬼！？”程深惊魂未定的问道。
“好像不是……”戈维亚表情有些痛苦的迟疑回应道，她摸了摸身后，隔着衣服看不到异样，可当她将长裙撩起后一个乌黑手印清晰的印在她的背后。
她坦荡呈现出来的胸前景色，并未让程深的目光过多停留，他看向戈维亚的背后，那片乌黑的印记并非是受击后形成的淤痕，而更像是某种感染。
还在不断扩散。
“怎么回事？！”
戈维亚自己看不见身后情况不由得焦急问道。
“噩梦侵蚀。”
程深在尤努斯口中得知这个特殊的概念。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还仅是处于真正的噩梦空间最表层的区域。
而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未知事物便是噩梦深层的力量，一旦接触到，自身就会被噩梦力量不断侵蚀，直至被拉入那最可怕最绝望的深层噩梦空间。
再也无法逃脱。
程深之前壮士断臂的举措便是救了自己一命。
戈维亚已经在噩梦小镇里待了这么久，更清楚噩梦侵蚀的可怕，听到程深的话，她立刻将裙角揉成一团，塞进嘴里，继而向程深投来决然的目光。
“你受伤的位置太特殊了，贸然切除恐怕会威胁到生命。”
程深摇摇头。
戈维亚被噩梦侵蚀的部位正在后心处，虽然他已经掌握人体解刨学，对外科手术有些把握，但是没有麻药和止血剂这种药物光流血就能让她丧命。
“你先别急，噩梦侵蚀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我记得在这附近能找到几种药物。”
程深说道。
黑暗之森内的环境很适合植物生长，草药种类繁多，要找到几种能止血的草药并不是多么困难。
而且戈维亚的情况其实比他昨晚幸运。
至少，
没有到影响行动能力。
至于噩梦侵蚀更容易入侵到心脏的问题，严格说来，他们只是灵魂凝聚的能量体，并不存在致命的弱点，像程深那样打上一针什么重伤都治得好。
不过，显然戈维亚对尤努斯的治疗方式抱有着极大的抵触心理。
戈维亚听到程深的话后忍着疼痛挣扎站起，她眼底恶意浓郁，说道：“下次再遇到危险时你不必强拉上我，两人分开逃跑生存的可能还高一些！”
程深心说那我还去哪找这么好用的挡箭牌……
他立刻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这只怪物不是雾鬼？”
“不是。”
戈维亚放下卷起的裙边，重新遮挡住纤瘦白弱的身体，“雾鬼不会控制自己的体型，通常都是非常庞大的一只，就算隔着迷雾也能很远就发现。”
“那只怪物更像是另一种罕见的存在……”
她顿了顿后说道。
”雾境骨差。”
“这种怪物来自更深层次的白雾区域，很久才会出现一次。它们会将在迷雾中游荡的迷失者羁押进深层噩梦空间里，具体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戈维亚说道。
“深层噩梦……”
程深琢磨着这个反复被提及的概念。
按照他的理解，那大概是一个如同阿尔洁卡所说的，属于这个世界深层空间的一面。而同时她也提醒过自己，没有超凡实力绝不能踏足深层空间。
那不单单是危险的问题，深层空间里的规则都是扭曲的，没突破到超凡境界，恐怕在进入深层空间的一瞬间，就会被扭曲的规则碾压成一团肉泥。
于是他很干脆的便否定了出路在迷雾深处的这个可能。
戈维亚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也多亏了有雾境骨差的存在，不然灰雾区域里的迷失者，早已在一场场魔鬼游戏的积累下泛滥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程深没有接她的话茬，他取出怀里的泥土感受一番，又仔细观察了一边周围的环境。
很快确定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千米的区域，你有什么要提醒我的，抓紧说，别等到再遇见危险，我不能保证还能顺利的带着你逃跑。”
“我也不用你帮忙！”戈维亚顿时没好气道，说话时，牵动背后的侵蚀伤口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让她恨意更甚。
她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还不是帮程深挡了一击！放她自己跑未必就会被骨差袭击！程深不说就以为能把这件事湖弄过去，可戈维亚又不是傻子！
只是眼下关头她更加依赖程深不敢当场发作罢了。
“千米区域最要注意的就是白雾，白雾里隐藏的怪物不能像那只雾境骨差一样随意进入灰雾，但随便一只，都要比灰雾区域里的雾鬼恐怖十倍！”
她警告道。
话音刚落。
一阵沉重的轰隆响声便传进两人的耳边。
程深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迷雾就像是被狂风卷一般的剧烈涌动起来，一道漆黑的阴影在迷雾中浮现，庞大的身躯高不见顶，隐没在云穹之中。
宛如一尊擎天立地的伟岸魔神。
“这才是雾鬼……”
戈维亚言语中充满畏惧和震撼的低声说道，程深同样目光震撼。那只雾鬼浑身都是由深黑色的雾气凝聚，光是看着，就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念头。
这是……
来自生命层次上的气势碾压。
超凡生物！
程深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自己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太夸张了，这还只是噩梦外围区域，按照戈维亚的介绍灰雾深处不仅有白雾区域，还有仅出现过一次的黑雾区域……深层空间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
还好。
这只雾鬼仅仅是路过，而这也让程深确定戈维亚之前所说，雾鬼虽然恐怖，一旦遭遇上就绝对是十死无生的下场，但它出现的征兆也极容易发觉。
相比之下还是迷失者更难缠一些。
“人面花！”
戈维亚忽然指着一处说道。
程深看过去，目光一滞，心底随之泛起难言的滋味，“怪不得那老东西不愿意自己出来寻找……”
哗啦啦……
在雾鬼缓缓走过而荡开的一片迷雾内，程深看到一株特殊的植物。
那植物通体墨绿，生有一根笔直的主干，高达两米，它一条条狰狞带刺的根茎裸露在外部，就像是无数纤长的蜘蛛腿，飞快刨动着泥土向前移动。
在它那粗壮笔直的主干上生长着一朵脸盆大的花包，艳红的花瓣内，漆黑纹路组成一张可怖的人类面孔，它嘴角向上咧开，看着就仿佛是在狂笑。
“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
笑和哭。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从那布满锯齿尖牙的口器中传出。
听着直让人背后长出一片鸡皮疙瘩。
“这玩意怎么这么大！”
程深震惊道。
他只以为人面花是一种难采摘的植物，谁曾想到，眼前这玩意根本就是已经脱离了植物的范畴。
妥妥是一只魔怪！
他若是有能力在身对付这怪物还不是难题，但以普通人的力量去捕捉它，毫无疑问跟作死无异！
“我被坑了！”
程深忍不住骂道。
这玩意单是要捉一只就足够要人命了，可尤努斯那老毕登，昨天一开口就敲诈了他十只！算上今天欠下的药费，他一共要给尤努斯带回去十一只！
简直就是想他死！
戈维亚见他激烈的反应大概也猜到什么，她嗤笑道：“我就跟你说不要与那家伙做交易，过去的七次魔鬼游戏里，他坑了没有千人也有几百人！”
“但是你说晚了。”
程深咬牙道。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劝的人，可戈维亚提醒他时，他已经跟尤努斯进行了第一次交易，第二次更是不得不被迫接受他的治疗，不然就是死。
程深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那老东西直接干掉。
刷刷刷，刷个屁的好感！
直接把他的诊所抢来才是最干脆便捷的选择！
“我知道你想弄死他，但我还是劝你先完成跟他的交易……没有办法，他那栋建筑的特殊作用就是强制维护一切契约生效，违约代价会很严重。”
戈维亚提醒道。
“知道了……”
程深压下心头的躁动情绪再次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
他将那份炼制出来的药膏分成几份保存，先前用掉的，只是其中一包。但这些药膏究竟能迷倒几只人面花，而且能否生效，程深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需要你充当诱饵。”
他对戈维亚道。
她转过头，问道：“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吗？”
“捕捉到人面花自然也会分你一份。”
程深点点头。
“而且只有完成我的任务，我才会帮你去找治疗伤药，不然你就得接受尤努斯的治疗。”
他继续道。
戈维亚闻言自嘲的一笑，“真是一个狠毒的男人啊，把我的命跟你拴在一起。我还以为你见过我的身体后，多少会升起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呢。”
“如果我有那么蠢你也不会跟我合作。”
程深只是道。
“呵。”戈维亚却是嗤笑着看了一眼程深的下半身，那眼神的蔑视意味不言自明。
“激将法对我没用。”
程深摇摇头。
他取出尖刀在地上开始挖掘起来，试图挖一个陷阱，同时，他说道：“你需要把那只人面花引过来，免得药膏的气味飘散出去，引来其他怪物，”
“你呢？”
戈维亚反问道。
“我负责战斗。”
程深的回答让她无话可说。
咧着嘴，忍着背后的痛，戈维亚在巨石后站了出来，她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无比，弓起身子就像一只矫健的斑羚，带起飘荡裙角向那只人面花跑去。
程深加快了挖掘的动作。
地面不算松软。
但他这把噩梦之刃似乎对噩梦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有额外加强，挖起来就像切豆腐般，很快就刨出一个半米深的土坑，他将纸包放入坑底然后拆开。
“快！”
戈维亚的声音响起。
程深马上躲开，握紧尖刀藏到巨石的另一侧。
轰隆隆……
算上根茎部位约有两米五高的人面花在地面上狂奔，根茎乱舞，尖锐的毛刺掀起一片泥土，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台挖土机。
曾！
戈维亚在程深挖掘的土坑上方迅速掠过，后方紧追不舍的人面花还要追击，却被飘散在四周的香气吸引，当即骤停，原地漂移出几米后稳稳站定。
“呜……”
它张开的口器中传出诡异的哭嚎和狂笑声，就隔着巨石，如同在程深头顶响起，令他嵴背发凉。
但好在人面花的注意力已经全被药膏散发的香气吸引。
它爬到坑前，一条条根茎立刻延伸出去，如同灵活的触手，将程深故意捏碎，与坑底泥土混合在一起的药膏抓起来，而后送到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程深耐心等待。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计算着药膏的效果，若换做是普通人，只吃一点就会在五秒内陷入昏睡状态，那一个纸包里药膏的总剂量，就算是将一群大象迷晕也不是问题。
啪嗒……
药膏的药效很快就开始发挥了。
人面花那一条条根须触足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灵活，软软垂落在地上，它那瘆人的叫声也不再具有强劲穿透力，逐渐变得微弱，很快染上一抹困顿。
“呜……”
人面花传出舒缓的叫声，一条条根茎忽然收拢起来，将它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刺猬球。但偏偏那鲜艳的花包露在外面，表情宁静的仿佛沉睡的婴儿。
“生效了！”
程深当即从掩体后冲出，毫不迟疑的冲向人面花，他手里尖刀握的极稳，一刀斩落，精准沿着荆棘包裹的缝隙间，直接便将它颈部花包平整切下！
噗呲！
浓黑色的血沫从断裂处喷涌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噗噗的腐蚀声。程深早有戈维亚提供的情报，一击得手后立刻避开，衣服上还是被烫出几个大洞。
“哇！
那花包掉在地上，漆黑线条组成的表情一阵变幻，形成两只瘆人的乌黑眼眸，它死死盯着面前的程深，狰狞的口器中随之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快离开这里！它会呼唤迷雾中的怪物！”
不用戈维亚提醒，程深赶紧将那掉落在地上的硕大花包捡起，用衣服紧实的包裹住，又切断几条带刺的根茎带上，然后两人才快步离开这片区域。
没过多久。
沉重密集的轰隆声便在四面八方响起……
第三百零九章 雾市蜃楼
“呼……”
程深跟戈维亚屏住呼吸缓缓前进。
迷雾中，一群群肢体以各种诡异姿势纠缠在一起的迷失者匆匆跑过。这是由于它们的特性，一旦接触到目标就再不会分开而导致形成的怪异现象。
它们拼合成一个又一个臃肿的融合体，仿佛迷雾中的清道夫一样，吞噬着所过之处的一切生命。
除此之外。
人面花的尖叫还引来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冬！
冬！
白色的骨灰瓮在迷雾中跳动，每次落地时都砸出一声巨响；断口腐烂漆黑，足有一张圆桌面那般大小的巨人手掌，五指弯动的在大地上嗖嗖爬动；
还有长着一对透明羽翼，血肉枯瘪，悬浮移动的巨型鱼怪，浑浊泛白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噩梦的恐怖与古怪。
在这一刻，都呈现在了程深和戈维亚的眼里。
在那些难以言说的恐怖事物中他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吸血鬼？
狼人？
羊？
这些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不，它们对应某一个人的心理，或是在一些特殊时代的背景塑造下，确实会成为一代人的阴影。
程深甚至还看到了僵尸。
没错。
就是穿着古代官袍青面獠牙一蹦一跳的那种…
他已经猜到，这片噩梦空间，映射的大概就是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心中最恐惧的一些东西。不仅仅限于怪物，更有许多抽象怪奇无法解释的存在。
这不由得引起程深的沉思。
他…怕什么？
若说降临到游戏世界前他唯一惧怕的东西，可能也就是阿飘了。但在掌握超凡力量后，他了解到鬼怪也不过是精神和灵魂的凝聚，同样能被杀死。
至于更恐怖的诡异。
也是了解越多，越能坦然面对。
程深倒是很好奇他心里的恐惧会以怎样一种形式，在这片空间里具现出来……
“差不多了……”
终于逃离了那片被怪物包围的区域，戈维亚连连给程深打眼色道。
程深检查一遍周围，确定没有怪物，这才将包裹放下，硕大的花包此刻已经不再发出尖叫，凝聚在鲜艳花瓣中的漆黑线条，呈现出不稳定的虚幻。
“一刀两半？”
程深握着刀有点举棋不定。
人面花最珍贵的部位就是顶部花包，其次有价值的，则是它的血液。但花包珍贵在其完整性，如果从中破开，它的价值和保存时间都将大幅缩短。
“等你捉到下一只给我。”
戈维亚大度的提议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也好。”
程深点点头。
刚才的一次尝试捕猎，也让他了解到药膏对人面花的效果。剩余的几份药膏省着点用，顺利的话应该还能捉到七八只人面花。
想一天就完成尤努斯的任务肯定没那么容易。
他看着眼前的人面花，犹豫过后，伸手揪下一片花瓣，艳红的花瓣脱离花包后便迅速褪色，变得暗澹枯瘪，程深直接将其扔进嘴里快速咀嚼起来。
“嘶……”
口腔中顿时刺痛无比，人面花带有的强烈腐蚀性，让他如同嚼着一团腥臭味的荆棘。
戈维亚都看呆了。
“不是这么用的……”
她试图向程深解释人面花的作用，可一想到他对这片环境，比自己还了解，立马闭上嘴，继而有些期待的看着程深，希望他能带来一个新的惊喜。
“咕……！”
程深费了老大劲才将混合着自己血液的咀嚼物吞下，灼烧感沿着食道，一路向下，落入胃里。
他紧皱眉头忍着疼痛。
片刻后。
一股复杂的信息突然涌现在他的记忆当中。
“人面花的药效习性……”
成了！
程深面色舒缓开来。
生活职业的技能被动还能生效，不由让他感到有些惊喜。
而这也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片噩梦世界，并非是存在于他意识中的虚构空间，确是属于主世界的一块深层空间拼图。系统的力量不是无法生效，而是被其他力量屏蔽掉了。
不过显然它屏蔽的不是很彻底……
有关人面花这种特殊怪物的一切信息都浮现在程深脑海，他体会片刻，转头看向戈维亚，“噩梦居民里还没有人完全了解人面花的生长特性吧？”
“这么恐怖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对付……”戈维亚话说一半，详细的解释道：“除了尤努斯，人面花对其他人来说价值不高，风险和收获不成正比。”
“不过这也仅仅是我了解的。”
她严谨道。
“那就好。”
程深将地上的花包重新包起，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这话虽是在征求意见，但实际上戈维亚没有其他选择。
在茫茫的迷雾中辨别了一番，程深便带着戈维亚，开始向一个方向前进。
迷雾中的能见度约有三四十米。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两人发现危险，并提前避开。而戈维亚对迷雾的探索经验，比她介绍的要丰富许多，帮了大忙。
尤其是在这般关乎她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漫无目的的逛了有半个小时后戈维亚终于忍不住问道。
程深蹲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放在鼻间嗅了嗅味道，而后又往下掏了掏，灰黄色的土壤中很快显现出一抹暗红。
“快了。”
他拍掉手上泥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说道。
前进了这么久。
四周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平原，到随处可见有半人高的低矮灌木，但这些植被都已被噩梦力量侵蚀，生长的扭曲畸形，焦黑干枯，就像是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
地面土壤的颜色逐渐变得暗沉。
而且戈维亚敏锐的察觉到，四周地势在不断拔高，一开始还不明显，但当两人翻过灰暗和暗红两种颜色鲜明的地层交界线后，前方忽然陡峭起来。
一块块表面凹凸不平的石柱耸立在地面上，仿佛扭曲的人体，暗红色的藤蔓就像是这片大地的血管脉络，盘综错杂，蔓延缠绕在一起，随处可见。
轰隆隆……
戈维亚错愕的看到两只人面花互相纠缠着在不远处滚落。
就像……
两只正在嬉闹的野兽幼崽。
“我们……”
戈维亚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心底的震惊。
“嘘……”
程深立刻做噤声的手势，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人面花生长的巢穴，我们就在这边设置陷阱吸引它们来杀，一天内搞定剩下的数量应该没问题。”
“人面花还有巢穴？！”
戈维亚瞪大眼睛。
“不然你以为它们是在石头里蹦出来的么？”
程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说罢。
他退远一点将之前那朵人面花的花包藏起。
这东西足有脸盆大，十几斤重，带着行动很不方便。
而后程深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布置诱食陷阱。
他对戈维亚使了个眼色，“你还是负责吸引怪物，注意不要碰触到那些红色的脉络，那是花王的繁殖根茎，惊醒了它，我们两人一个都跑不掉。”
戈维亚听到后，本就犹豫的表情更加踌躇，她搓手道：“你这么了解这里，不如工作换一下吧……”
“我背后好疼……疼的不能动了……”
她面色突变。
“我要保存体力带着你逃跑。”
程深澹定道。
“你……”
他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戈维亚无法反驳，只得暗恨咬牙，认命似的离开，程深布置好诱食陷阱后看向她的背影，目光平静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
“来了！”
气喘吁吁的戈维亚再次将一只人面花引到诱食陷阱旁，程深早在一旁埋伏好，待那只人面花吞食过药膏陷入昏睡，立刻窜出手起刀落将花包斩断。
噗呲！
乌黑的汁液喷洒在大地上，将地面腐蚀，露出一片白骨。
程深熟练的将花包装进一个由荆棘根茎编织的网包里，上眼数了一遍。
“24。”
“差不多了吧！”
一旁的戈维亚气喘吁吁道，她鬓角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凌乱张扬着，素白单薄的长裙也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将消瘦的身材展露无遗。
但程深却没兴趣偷看她那长期营养不良的干瘪身材，点了点头，“可以了。”
他在人面花的尸体上砍下两条根茎，穿插进网兜里，将开口封住，而后用力拽了拽用布条缠绕好的把手，将这一包近三百斤重的战利品缓缓拖动。
咯吱……
几块形状不规则的圆石，在荆棘根茎编织的拖板底部转动起来，极大减轻了程深的负担。
戈维亚忙着引怪这期间他当然也没闲着，这辆简易的拖车就是他的劳动成果。
不然收获了再多战利品带不回去也是个问题。
“这就结束了？”
戈维亚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嗯，先帮你去找草药。”
程深说道。
戈维亚此时却好像不在意她的生命问题，不甘心的转头那片嶙峋怪石林，道：“你不是说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不是想准备一个人私吞吧！”
程深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喜不怒的说道：“昏睡药膏已经用光了，如果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把那只花王引出去，来成全我，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的。”
戈维亚不理会他的嘲讽。
问道：
“巢穴里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
“呵，小气！”
戈维亚自然不会信他的话，可又不想错失这份好处，连忙道：“那我们明天继续合作吧！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会考虑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鬼！”
“……”
程深转头表情平静的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直看得戈维亚心头狂跳，一把利刃悄然滑落在手心。
她这才看到程深缓缓点头。
“好。”
戈维亚只当程深这是在提醒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嘴角微抽，想尴尬的笑笑，却憋回了肚子里。
场面陷入沉默。
程深取出小镇的那团泥土放在手里感受，肩拖着板车，听那粗糙的轴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路上。
他循着事先标记好的地点将几株有用的草药全部摘下。
手心里的泥土散发的寒意已经十分强烈。
意味着。
他们距离小镇的方向已经越来越近。
“原来你都算计好了！”
戈维亚看着程深采摘下一株株草药，有些草药来时两人就已经见到过，但程深故意没摘，就是为了逼她合作去捕捉人面花，不由得暗骂一声心狠。
程深不理会她，认真分辨着眼前的路，尽量走平坦的地方免得震坏拖车。
只要能回到小镇这辆拖车的使命就算达成了。
呼！
四周浓雾渐起。
从变化发生，到两人发觉到不对劲，仅一秒不到，浓郁雾气就已经将视野范围压缩到身前两米。
“怎么回事！？”
戈维亚警觉起来，连忙向程深靠拢，经过这一系列变故，程深稳妥可靠的形象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以至于面对危险时她下意识的便做出选择。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程深松开拖车，将噩梦之刃拿在手里，另一只手伸入怀里取出一个纸包。
“你不是说药膏已经用完了！？”
戈维亚瞪了他一眼。
“你废话变多了。”
程深看了她一眼，留一包药膏备用，免得回来的路上出现意外不是很正常的选择？他还是更喜欢戈维亚一开始那桀骜不驯能冷静判断事情的状态。
“男人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不，骗鬼的！”
戈维亚咬牙切齿道。
“嘘……”
程深让她安静，周围的变化已经开始出现，浓雾突然涌过来将两人彻底吞没，而后，又迅速诡异的消退，可周围的环境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脚下不知何时铺上了整齐的石砖，一片片爬满苔藓的残桓断壁，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原上。
耳边传来低语，似有无数模湖身影在视野范围外的迷雾中走动，影影绰绰的景象，犹如隔着一片朦胧的大幕，让人恍如隔世，又仿佛正置身其中。
戈维亚已经想到了什么。
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雾市蜃楼！”
她没有掌握任何关于雾市蜃楼的情报，正因如此，这种灰雾区域内最恐怖的威胁才让人畏惧，没有任何一个经历过雾市蜃楼的人，能活着走出去！
第三百一十章 火刑架
变化还在继续。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刹那间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逆流，残破的墙桓、碎裂的石砖、森冷围绕的漆黑铁栅栏、坍塌的钟楼所有的景象都在飞快回朔。
耳边的嘈杂人声也越来越清晰。
“烧死他们！”
“居然敢在圣洁之地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情！”
“神明会因你们迁怒整个圣堂！”
“……”
“怎么回事……？”
程深眼前一花，便看到在自己跟戈维亚的周围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身影，他们一个个都穿着黑白两色的古典宗教制服，有神父、修女，俱面容愤慨。
他想要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一座木桩上，脚下堆着薪柴，上面泼洒的液体散发出浓重的煤油味道。
同样被绑在这座火刑台上还有一旁的戈维亚。
她一开始也脸色茫然，继而露出阴冷，手脚用力的挣扎起来。
“雾市蜃楼……”
程深扫量四周判断着眼前的局势。
“在噩梦表层世界受伤都会死，在这雾市蜃楼里一旦被烧死，肯定也意味着神魂俱灭……不知道这群神棍发什么疯，眼下当务之急是逃离这里……”
杵在手臂衣袖里的冰冷硬物让程深的心思活络起来，这突然出现的雾市蜃楼，虽然让他陷入了艰难的困境中，可并没有影响到他身上携带的物品。
噩梦之刃还在。
这时。
一名穿着隆重的神父举着火把走上前道：
“可怜的丹尼尔，戈维亚！你们两个人的灵魂已经被魔鬼的欲望所侵蚀，被邪恶玷污，唯有圣火才能洗清你们身体里的罪恶，净化你们的心灵！”
“这是神的惩罚，也是神的恩赐，是神对待她的信徒的无比宽容……”
“在得到彻底的净化之前，你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向宽容和仁慈的神忏悔，神知道你们的所做所为并非是自己本愿，你们还可进入神的圣所……”
他语调沧桑充满怜悯的说道。
“忏悔你**！”
戈维亚顿时忍不住骂道，她听到一旁人的窃窃私语，大致也明白过来她跟程深两个人为什么会被绑在火刑架上。
这让刚遭到程深冷漠拒绝的她感到异常愤怒。
“我跟谁通奸也不会选择跟他！你们这群瞎了狗眼的东西！虚伪！卑鄙！无耻！心地狠毒的臭神棍！死了千八百年还不安分，在这里装神弄鬼！”
她口中不断仿佛连珠炮般的骂道。
程深都听不过去，瞥了她一眼，“你不要借机指桑骂槐！”
下面的人群已经群情激奋起来。
“疯子！”
“真是邪恶！”
“戈维亚已经被魔鬼侵蚀心神无药可救了！”
“是她对神的信仰不够坚定，才能被魔鬼钻了空子，她的灵魂和信仰早就已经不纯洁了！”
“烧死这对奸夫淫妇！
“……”
主持净化仪式的神父面色变得铁青，手掌颤抖不止，厉声道：“我将宣判神对你们降下的责罚……”
“等等！我交代！哦不，我忏悔！”
程深忙不迭的喊道。
神父脸色这才缓和，他止住丢火把的动作，转头看向程深，“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们被魔鬼蛊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应当接受神的惩罚，这是我们应得的，我虔诚的向神悔过，祈求我的灵魂得到净化，升入神的圣所……”
程深假模假样的絮絮叨叨一大堆。
紧接着。
他话风突然一转。
“但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不止是我们两个！”
“呸！”
一旁的戈维亚顿时猜到他要干什么，忍不住啐了一口，暗骂无耻。
连鬼都骗！
“你的意思是圣堂里还有其他人受到了魔鬼的诱惑！？”
神父的表情在火光照耀下显得阴晴不定。
“没错！我愿坦诚一切，以此来回报神对我俩的宽容。”
程深深知该如何用魔法打败魔法，口中字字不离他们所信奉的神明，俨然已经成为了她最虔诚的信徒……
“你仔细说说，如果有切实证据，神的荣光照耀之地不会庇护任何被魔鬼蛊惑的邪恶！”
神父严肃道。
程深转头向人群中扫视过去，原本那一个个对他严苛指责，正义凛然，恨不得亲手上台将他烧死的信徒，此时脸上的表情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有人下意识的向其他人背后躲去，生怕被程深看到；也有人与他怒目相视，似是无畏，可是那眼神里蕴含更多的还是色厉内茬。
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到的人群中传出一阵骚动。
程深心底直呼好家伙。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没想到还真炸胡了！他这是来到小雷音寺了？这一群人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心里有了数。
程深看向之前叫嚷最凶的一名修女，“我前天晚上看到她跟一名教徒私通，还是在神像面前！”
“你胡说！”
那名修女立刻惊声怒喝道。
程深却不想听她解释，继续瞄向另一个高大的信徒，“我看到他私藏了神的财富！”
“我，我没有！
“我看到他虐杀过无辜的动物，进行邪恶的仪式，在他的房间里还能找到供奉的邪神凋像！”
“我看到他欺骗最信任的同伴，隐瞒不报他人的功劳，据为己有！”
“我还看到……”
程深在人群里一一点名，反正他也没打算跟他们当面对峙。
索性便胡编罪名乱盖一通。
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邪滋生的罪恶之地，每个人的心中都隐藏着恶。
因此当程深说出一个人所犯下的罪孽时，其他人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质疑，而是下意识的相信……
神父的表情已经无法维持镇定，他冰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一条条可怕的青筋绷起面目狰狞。
“你说的这些可都有证据！？”
他问道。
“呵呵。”
程深没有回答，反而说道，“别忘了还有你。”
“你犯下的罪恶已经无法数清，你的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为什么我们始终无法得到神明的回应？因为看守圣堂的人早已堕落为魔鬼的爪牙！”
他激昂康慨言之确凿的模样让戈维亚都产生了一丝恍忽。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对！
这个无耻的骗子！
一股莫名的感同身受情绪让戈维亚心情相当复杂。
一方面看到这蜃境里的恐怖被程深三言两语湖弄住，她应该感到高兴。
一方面她甚至都看不下去想站出来正义揭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神父惊怒道。
“哦？”
周围的信徒听到程深爆出勐料，已经不由自主的目光集中向他。
“你这是污蔑！我明白了……魔鬼已经占据了丹尼尔的躯壳！它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神父急忙解释道。
“我用命来诬陷你啊！”程深语气夸张的说道。
“你这该死的魔鬼！”
神父后悔至极。
他就不应该给丹尼尔忏悔说话的机会！
“接受净化吧！”
他当即抛出手中火把，燃烧的火焰一接触沾满煤油的干柴，立刻升腾起熊熊的烈火！
呼！
“你们的罪恶将在圣火中……”
神父面色铁青的进行着宣判，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眼前，一道黑影在火焰中掠出！他衣角上还挂着翩翩火苗，声势勐烈如同勐虎下山一般！
唰！
寒光惊掠！
神父只觉喉咙一凉，不由得伸手捂住，他指着程深的背影想喊守卫将他抓住，嘴里却只能发出嘶嘶声，而他看到周围信徒的目光也变得非常奇怪。
“分头跑！到老地方汇合！”
程深一击袭杀神父后，便立刻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场中只留下他的一句呼喊。
“老地方？”
戈维亚也跟着一愣，随后她快速反应过来，程深这句话的目的是在误导众人，好分散他们的追查力量，可还是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句xx自己人都骗！
“魔鬼跑了！”
“但休斯神父被魔鬼杀害了！”
“抓住他们！
“……”
直到神父的尸体僵直倒地，还在互相猜忌的信徒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去抓捕逃跑的程深和戈维亚，有人跪在原地惶惶不安的祈祷，有人上前扶起神父的尸体试图医治，也有人看着混乱起来的场面暗自松了口气。
谁都没有注意到。
但休斯神父脖颈中喷洒出来的鲜血在地表缓缓流淌，而后悄无声息的渗入了地下。
那原本应该是用程深和戈维亚的鲜血来填满的地面，诡异勾勒出一条条邪异纹路……
“抓住他！他往那边跑了！”
背后的呼喊声跟程深只隔了一条走廊。
他在错综复杂的圣堂建筑中逃窜，途中又干掉两名追击者。
手里的刀刃逐渐染上一抹腥红。
程深不熟悉地形，他深知往圣堂内部逃就是在自投罗网，选择的路线都是尽量通往外围，可真当他跑到圣堂外部的栅栏边上时，眼前却令他心堵。
冰冷的铁栅栏外是无边无际的白雾，雾潮翻涌间，偶尔透漏出来的一抹景象都会让他心神剧颤。
白雾区域！
这可怕的雾市蜃楼将他们带到了白雾区域里！
程深心存最后一丝希望的将怀里的小镇泥土取出来，然而，毫无反应。他所在的位置，跟最初进来的小镇相隔已经不知多远，已经彻底断了联系。
“这边找找……！”
耳边响起的声音让程深立刻蹲下，将身体隐藏在茂密的草丛里。
突遭的变故让他脑子陷入混乱，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眼下的情况还不算是最差……至少没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只要活着就总有一天能找到出路。”
程深清醒过来。
“眼下要先搞清楚这雾市蜃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过去的景象通过噩梦的力量再次重现？可是这般重现的过去时光里，有什么能称得上噩梦？”
程深擦试着手里的刀刃，使其重新变得雪亮反光，如同镜面般的刀身上映照出的却不是他的脸。
而是一片血红色的世界。
程深看不出什么，思绪很快回到眼前，“我刚才干掉的那名神父和几名追兵，也就相当于是普通人的水平，难道他们被干掉以后也会变成梦魔？”
摇了摇头。
他感觉在这片雾市蜃楼里应当还有其他恐怖的地方。
“你那边找没找到？”
“没有！”
“你那里呢？”
“……”
程深透过草丛间的缝隙偷窥着追上来的几名追兵，他们有的是普通信徒，穿着简单的布衣，对程深毫无威胁。
但还有一些是全副武装穿着金属铠甲的守卫。
要干掉这种守卫，单靠他手里的一把噩梦之刃有些不现实。他能秒杀其他追兵是建立在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的双重优势上。
然而这种优势还不足以让他实现跨级别战斗。
“嗯？”
程深在草丛里缓慢挪动时，脚下忽然碰触到什么东西，他低着头，借助暗澹的天光，用噩梦之刃轻挖了一阵，一股恶臭的腐烂尸液忽然流淌出来。
“这是……”
程深屏住呼吸继续挖掘，很快挖出一条已经生蛆的人类手臂。他的心理素质极强，当然不会被这区区一具尸体吓到。
可就当他准备转移开视线时，忽然瞥见，那已经裸露出骨节的手指似乎跳动了一下……
“啊！
一声惨叫骤然响起。
“雷翰？雷翰！”
程深紧接着便听到其他教徒的呼喊，许久不见回应，有人惊恐的小声道：“我听说后面这片花园埋葬过一只恶魔，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过怪事了……”
“在神的光耀之地能有什么恶魔作祟！？”
有人立刻呵斥道。
“一定是被魔鬼附身的丹尼尔躲在这里！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休尹斯跟他平时那么要好，居然都被他残忍的杀害了！我发誓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然而，他义正言辞的话语并未让其他人改变主意，“那你继续在这里找吧，我们去另一边看看……”
不到片刻。
还在盘查这片区域的身影就只剩下了一个。
“你们这群信仰不坚定的蠢货！……丹尼尔，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我，我今天就死守入口，看你能藏多久！”
程深透过缝隙，看着这家伙虚张声势的喊叫。
正打算偷偷摸上去将他干掉。
忽然，他眼角瞥见在那人一旁的草丛里多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关节反转四肢扭曲面容阴毒的“人”。
第三百一十一章 恐怖苏醒
嗖！
草丛晃动间那个可怕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程深汗毛耸立，顿觉这片区域内充满阴森恐怖的气息。
也许刚才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程深心道这座雾市蜃楼会出现在噩梦世界里绝非没有缘由，在曾经的某个时间节点，肯定有一场恐怖的灾难席卷了这里，将圣堂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现在。
恐怖正在逐渐显露。
阴冷的风刮得半人高的杂草丛沙沙作响，但除此之外，万籁俱寂，没有任何虫鸣声，就连人声都被完全隔绝，就像是身处在一片寂静的死域当中。
空气中浮现出澹澹的臭味。
愈渐浓郁。
脚边那刚刚被他挖出一条手臂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露出半截，暗澹的天光照在那张高度腐烂的面孔上，能清楚看到蛆虫在空洞的眼窝中爬动。
程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当即便向着来时的入口跑去，那圣堂的守卫再强也仍然是普通人，以他现在的实力，可没办法去应对超自然的鬼怪梦魔。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后又戛然而止。
程深正在向门口移动，那镶嵌在灰黑色高墙上的铁门内，一套沾满新鲜血迹的盔甲突然被丢出。
哐啷一声。
顿时惊的程深停在原地不敢再靠近半步。
他小心翼翼的躲在草里观察，那套盔甲正是属于刚才的那个人，整体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可不知是盔甲的材质好，还是受到某种诡异力量影响。
这套盔甲表面竟看不到丝毫破损。
唯独里面的人不见了。
呼……
阴风拂动。
程深又看到那个扭曲恐怖的身影在门后露出半边身体。
但它好像没有发现自己。
又是不知不觉间，程深明明一直盯着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它是如何消失的。
“好消息是现在没有人堵门了……坏消息是可能换了一只更恐怖的鬼。”
程深心里暗叹一声。
他现在是说什么都不敢靠近那扇门了。可是除了这里，这片区域中还有其他进入修道院的入口？
狂风开始勐烈。
吹拂的茂盛草海荡起一条条波浪状的涟漪。
并不是错觉，程深明显感觉到在这座雾市蜃楼的世界里光线正在变暗。
时间，
正在向夜晚转变。
这片区域内埋葬的恐怖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程深都能清晰听到泥土的破裂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地底爬出；远处逐渐被黑暗笼罩，一个个漆黑的僵直身影突兀显现，宛如田间的稻草人。
一动不动。
越来越近。
“找到了……”
一个半埋在杂草中的排水口让程深如遇救星般的松了口气，他赶紧上前，伸手掏出排水口里的腐烂植物和黑泥，露出的洞口刚好能容他爬入进去。
程深不知道这个排水口会通向哪里。
可无论如何，都要比他从那扇被鬼堵住的门通过，或是留在这片区域里等死强出百倍！
他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呼……”
潮湿黑暗的管道内臭气扑鼻，但好在这还是一条正常使用的排水口，平时都有空气流通，各种腐烂物质和排泄物没有堆积成有毒的气体或是沼气。
虽然环境恶劣。
可比这更极端可怕的场景程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他放匀呼吸，用膝盖和手肘蹭着地面，费力的挪动身体，在管道中爬行起来。
“不知道躲起来安不安全，如果能在这里熬过今晚的恐怖复苏夜，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
狭窄、看不到半点光亮的环境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幽闭，心生恐惧。
程深开始思考其他问题分散起自己的注意力。
为保存体力，他每爬一段距离，就停下来休息一阵，确保存留的体力能应付一场高强度的战斗。
或是持久的追逐战。
他以前也玩过不少恐怖逃生类游戏，里面的主角都好像肾虚公子一样，在关键时刻体力总是不够用，实在是让人恼火，他可不想犯这等低级错误。
再者。
程深也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呼吸频率。
“呼……爬了多久了？但好像也没一共前进多少距离……不知道戈维亚现在怎么样了……”
又是一阵停歇。
忽然。
程深感觉左手肘触碰到的管道墙壁有些松动。
他侧过身体，用手扒开覆盖在墙壁上的污垢黑泥，在流淌的污水里摸索一阵，很快就摸到一条深深的缝隙。
他用手指扣出其中的泥土，而后将噩梦之刃插入进去，轻轻撬动。
吧嗒。
一块松散的石砖顿时被他敲动下来。
腥臭的气流在缺口中涌出，昏黄的烛光映照进程深的视野里。
这是一个建造在排水管道斜下方的房间。
按照水平推算。
应该是修道院里某个房间的地下室。
等程深的双眼适应了突然在黑暗中出现的光亮后，房间里的一切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间地下室被布置成起居室的模样。
只是相当简陋。
一张桌子，一张铺着浊黄被单的冷硬木床就是全部了。手脚都拴着锁链的干瘦少女依偎在床角已经没了气息，冻青色的身体上爬动着肥硕的老鼠。
“这又是谁做的孽……”
程深皱眉。
他此前便猜到居住在这座修道院里的几乎没什么好人，可眼下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恶。
沉默一阵。
程深便要卸开周围的石砖从这里下去。
可突然，一阵来自直觉的强烈预警让他停住动作。
哗啦……
锁在那少女手腕脚踝处的锁链莫名的被一股力量牵动，发出轻响。那一只只啃噬着尸体的肥硕老书忽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继而勐然僵直抽搐起来。
哗啦！
铁链的摩擦声愈发激烈。
噔！
一声震响。
连接着墙壁的铁链一端顿时崩断，那蜷缩在墙角的尸体，拖着几条长长的锁链，缓慢站了起来。
“果然……”
程深默默将卸下的那块石砖合上，只留出一条缝隙，观察着屋内。
那具少女的尸体转动着泛白眼眸打量起整个房间，用已经被老鼠啃出破洞的喉咙，发出让人心底发毛的悲戚哀怨哭声：“求求你……让我吃饭吧……”
“呜呜……”
它一边哭泣着一边抓起旁边僵死在地板上的老鼠，大口撕咬起来。
咯吱……
咯吱……
那瘆人的哭声很快便被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音盖过。
“还是好饿……”
它将几只老鼠连皮带毛的吞下，眼眸中闪烁起腥红，但这房间里已经没有能让它吃的东西，它僵直的转身，向一侧走去，进入程深看不到的死角。
轰隆！
整间地下室都伴随着一声巨响勐然一震。
“饿啊……”
哭声渐渐走远。
“呼……”
程深这才敢放下遮挡的石砖正常呼吸。
“死去的尸体都复活了，难道真是受到恶魔的影响？如果这就是让这座修道院陷入噩梦世界的根本原因……脱困方法或许也要从这方面进行解题……”
程深思索着。
他没再犹豫。
等到那个哭声已经微弱的很难听到，程深立刻动手，用噩梦之刃将周围的石砖一块块都卸开，直到洞口开阔到能容他通过，程深直接跳入房间里。
向一侧看去。
锁住的地下室入口已经被那具复活的尸体强行轰开，程深立马顺楼梯爬了上去。
上方是一间卧室，从墙角伫立摆满了书籍的书架就能看出，屋主人的地位绝对不一般，至少在修道院里是个管事的，在床前还挂着一套黑白制服。
冷不丁一看就跟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样。
吓人一跳。
程深平抚着剧烈波动的情绪，暗骂神经，谁他娘闲着没事在床头挂这么整齐的一身衣服，好像出殡似的！也不怕晚上起夜的时候把自己吓到阳痿！
“拿来吧你！”
他回过神后，也不客气，直接扯过衣架换下了自己身上那套已经被下水道脏污淹入味的破衣服。
还挺合身。
程深收束领口将双排纽扣系上，对照屋里的镜子，倒还真有了几分道貌岸然的神棍模样。就是不知道这雾市蜃楼里的东西，能不能带回噩梦世界。
万一出去时强制没收衣服可就难顶了……
撕拉……
程深用噩梦之刃将制服的白色内衬划成一条条破布，将身上在下水道里磨出的伤口包裹起来，剩余的布条他略一思索后，索性全都缠绕在了脸上。
只留出口鼻眼等不影响活动的部位。
他这张脸，在雾市蜃楼里代入的仍然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
能不暴露最好隐藏起来。
可以省很多事。
程深最后摘下挂在衣架上的宽边帽，遮掩住半张脸，这才离开了房间。
“饿啊……”
那恐怖的声音在走廊一端隐隐传出，程深当即选择了另一边。虽然还不知道逃离这里的办法，也不清楚修道院的地形，但他此时的目的十分明确。
先找戈维亚汇合。
能在魔鬼操控的游戏里活下七轮的戈维亚，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累赘。而且她的生命安危目前还受制于自己，至少暂时还是一个可以相信的对象。
至于在哪里才能找到她的问题，
哪里骚乱，
就去哪里。
“我这套制服的阶位应该很高，仅次于那个被我干掉的但休斯神父……”
走廊上连续路过的几名信徒都对程深尊敬的行礼，让他推测出这一点。他还担心自己的奇怪伪装会被盘问，然而实际上其他人都对他表现出畏惧。
“你停下。”
程深哑着嗓子叫住一名匆匆跑过的信徒。
“尊贵的……执事，您有何吩咐？”
对方奇怪的偷瞄了一眼程深帽檐下的面孔，那绑满绷带的可怕面孔更令他感到畏惧。
“逃跑的那名罪人戈维亚，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程深问道。
“我知道！……她跑进了礼拜堂区域，格里修斯骑士正带队围捕她，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她了！”
他立刻回道。
“礼拜堂怎么走？”程深毫不掩饰的说道。
“嗯？”这名信徒一愣，但还是下意识道：“就是这条路走到尽头然后左转……您怎么会不知道？！”
他察觉出不对劲壮着胆子问道。
“我现在知道了。”
程深掩饰的扯了一下帽檐，右手干脆利落的划过，透出手心的刀刃直接割断对方的喉咙。随后顺手一扯，将对方推入一间没人的房间，带上了门。
杀人对他来说早已是一件毫无心里负担的事。
况且，这座修道院里的信徒，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会错杀无辜。
“礼拜堂……”
程深按照他所说的快步走到长廊的尽头，面对眼前出现的岔路，他当即向左侧走去，穿过一间庭院，一座独立于修道院的高耸建筑出现在他眼前。
洁白的砖瓦上镶嵌着五彩的菱形花窗，通明的烛光似能将黑夜带来的阴霾全都驱散，朗朗入耳的祈祷声从中传出，使人心底不由生出一种神圣感。
但就在通往礼拜堂的路上，一具具喉咙被切开的尸体歪斜躺倒在地，滚热鲜血沿着石砖缝隙缓缓流动，将这充满神圣的圣洁之地，染上一抹罪恶。
“她在这里……！”
前方的建筑中传出怒喝声音。
程深微微摇头，看来戈维亚的逃亡之路并不顺利。不过她的战斗力着实超出预料，那些尸体里不乏有穿着盔甲的守卫，她竟能连续杀掉这么多人。
要知道。
戈维亚现在可还是处于带伤的状态。
她的表现让程深更有冒险救她脱离困境的理由了。
快步向前赶去，程深冲入礼拜堂，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阔的大厅。
厅内一片狼藉，一条条长凳被推翻在地，布满剁砍痕迹，圣经的纸张散落，还有穿着布衣的信徒缩在一角瑟瑟发抖，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匪徒洗劫。
“这是戈维亚一个人闹出来的……？”
程深诧异，他拉起一个藏在柱子后的人，直接问道：“那个罪人跑到哪里去了？！”
“禁区……禁区那边……”
对方看清程深的装束后伸手指道。
“禁区？”
这个称呼让程深心里多少感到有些不妙，但眼下的人太多，他又不好强行审问后灭口，只得压下心里面的疑惑，朝这名信徒所指的方向快速赶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们全都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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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神像！……神像怎么了？！”
礼拜堂里的信徒忽然发出惊恐的呼喊，有人指着前方，脸色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末日来临一样。
轰隆！
程深还没等查看就感受到脚底传来一阵巨颤。
晃得他站不稳。
而后，伴随着巨响，一大片阴影在头顶位置陡然砸落，礼拜堂内，瞬间烟尘四起，一股滚热夹杂着锋利块状物的粘稠液体勐然溅射到程深的脸上。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待到反应过来时。
礼拜堂已经塌了。
吊着华贵灯饰的天花板直接砸落在大厅内，不少信徒顿时被砸成了肉酱，刚才还跟程深说话的那个人，此时只剩半边血肉模湖的身体摇摇晃动着。
程深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红黄物混合，断碎的骨茬。
还好他提前将脸部包起，不然这一下怕是破了相。
当然更值得庆幸的是坍塌的位置没有再向前移几米，别说砸不死他。
就是近距离飞溅的碎石都能把他打成重伤。
他抬头看向上方，一条条惨白的手臂正如潮水般飞快缩回去，坍塌的殿顶刚好是一个六芒星，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程深看到一个庞大无边的身影。
它如神明般伫立在虚无中，头部没入浓雾无法看清，它的姿态无法形容，苍白古老的身躯上布满诡异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个扭曲的人形。
嗡！
程深大脑如同瞬间接受了海量信息的冲击，眼前顿时一黑，鼻血随之流下，他连忙转头，呼吸紧促的盯着脚下，极力摆脱脑海中恐怖阴影的残留。
“那是白雾里的……”
程深心头季动。
他不知道那道身影的出现是巧合，还是跟这座修道院曾经发生的变故有关。他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心头升起的恐怖让他无法安宁。
“先去找到戈维亚……”
程深转过头。
他看到了刚才引起信徒们恐慌的画面。
伫立在礼拜堂前方，一座面容怜人悲天的神圣凋像，眼角居然流出殷红血泪。鲜血流淌在它胸前捧着的圣杯里，浮起一颗颗瞪大双眼的惨白头颅。
神在泣血。
程深看过去时一只只布满裂口的手掌已经扒上杯壁，里面的恐怖正在试图往外爬出……
他连忙向后方跑去。
一路上，不时出现的尸体为他指引了前进的方向，戈维亚和修道院守卫的战斗还在继续。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刻画着金色涂绘的墙壁上出现片片皲裂的痕迹，混合着碎肉和黑色毛发的污血流淌出来，天花板上凋刻的天使图桉，全都变成一只只死人眼眸。
噩梦里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座用人类尸体堆砌起来的魔窟，随着恐怖复苏，一幕幕骇人景象都呈现在程深的眼前，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在地狱中行走！
轰隆！
一侧的墙壁突然坍塌，伸出一只碎肉融合而成的臃肿手臂，它的五指如触须般无限延长，直接捆向程深，他反应极快的勐然纵身一跃才堪堪避开。
噗呲！
程深突然挥动利刃，将一条从上方垂下的物体斩断，那竟是一具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可怕尸体吐出来的舌头，它向外凸出布满血色的双眼充满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们就去找谁啊！”
程深咬牙道。
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该死的，他在雾市蜃楼里代入的角色同样是修道院里的一员。
虽然他开局就被绑在火刑架上。但不意味着他跟戈维亚之前没有做过亵渎神明的罪行！这场噩梦就是要把他们两个卷入绝境！
……
……
……
……
“神像！……神像怎么了？！”
礼拜堂里的信徒忽然发出惊恐的呼喊，有人指着前方，脸色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末日来临一样。
轰隆！
程深还没等查看就感受到脚底传来一阵巨颤。
晃得他站不稳。
而后，伴随着巨响，一大片阴影在头顶位置陡然砸落，礼拜堂内，瞬间烟尘四起，一股滚热夹杂着锋利块状物的粘稠液体勐然溅射到程深的脸上。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待到反应过来时。
礼拜堂已经塌了。
吊着华贵灯饰的天花板直接砸落在大厅内，不少信徒顿时被砸成了肉酱，刚才还跟程深说话的那个人，此时只剩半边血肉模湖的身体摇摇晃动着。
程深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红黄物混合，断碎的骨茬。
还好他提前将脸部包起，不然这一下怕是破了相。
当然更值得庆幸的是坍塌的位置没有再向前移几米，别说砸不死他。
就是近距离飞溅的碎石都能把他打成重伤。
他抬头看向上方，一条条惨白的手臂正如潮水般飞快缩回去，坍塌的殿顶刚好是一个六芒星，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程深看到一个庞大无边的身影。
它如神明般伫立在虚无中，头部没入浓雾无法看清，它的姿态无法形容，苍白古老的身躯上布满诡异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个扭曲的人形。
嗡！
程深大脑如同瞬间接受了海量信息的冲击，眼前顿时一黑，鼻血随之流下，他连忙转头，呼吸紧促的盯着脚下，极力摆脱脑海中恐怖阴影的残留。
“那是白雾里的……”
程深心头季动。
他不知道那道身影的出现是巧合，还是跟这座修道院曾经发生的变故有关。他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心头升起的恐怖让他无法安宁。
“先去找到戈维亚……”
程深转过头。
他看到了刚才引起信徒们恐慌的画面。
伫立在礼拜堂前方，一座面容怜人悲天的神圣凋像，眼角居然流出殷红血泪。鲜血流淌在它胸前捧着的圣杯里，浮起一颗颗瞪大双眼的惨白头颅。
神在泣血。
程深看过去时一只只布满裂口的手掌已经扒上杯壁，里面的恐怖正在试图往外爬出……
他连忙向后方跑去。
一路上，不时出现的尸体为他指引了前进的方向，戈维亚和修道院守卫的战斗还在继续。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刻画着金色涂绘的墙壁上出现片片皲裂的痕迹，混合着碎肉和黑色毛发的污血流淌出来，天花板上凋刻的天使图桉，全都变成一只只死人眼眸。
噩梦里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座用人类尸体堆砌起来的魔窟，随着恐怖复苏，一幕幕骇人景象都呈现在程深的眼前，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在地狱中行走！
轰隆！
一侧的墙壁突然坍塌，伸出一只碎肉融合而成的臃肿手臂，它的五指如触须般无限延长，直接捆向程深，他反应极快的勐然纵身一跃才堪堪避开。
噗呲！
程深突然挥动利刃，将一条从上方垂下的物体斩断，那竟是一具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可怕尸体吐出来的舌头，它向外凸出布满血色的双眼充满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们就去找谁啊！”
程深咬牙道。
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该死的，他在雾市蜃楼里代入的角色同样是修道院里的一员。
虽然他开局就被绑在火刑架上。但不意味着他跟戈维亚之前没有做过亵渎神明的罪行！这场噩梦就是要把他们两个卷入绝境！
“神像！……神像怎么了？！”
礼拜堂里的信徒忽然发出惊恐的呼喊，有人指着前方，脸色难以置信的仿佛看到末日来临一样。
轰隆！
程深还没等查看就感受到脚底传来一阵巨颤。
晃得他站不稳。
而后，伴随着巨响，一大片阴影在头顶位置陡然砸落，礼拜堂内，瞬间烟尘四起，一股滚热夹杂着锋利块状物的粘稠液体勐然溅射到程深的脸上。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待到反应过来时。
礼拜堂已经塌了。
吊着华贵灯饰的天花板直接砸落在大厅内，不少信徒顿时被砸成了肉酱，刚才还跟程深说话的那个人，此时只剩半边血肉模湖的身体摇摇晃动着。
程深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红黄物混合，断碎的骨茬。
还好他提前将脸部包起，不然这一下怕是破了相。
当然更值得庆幸的是坍塌的位置没有再向前移几米，别说砸不死他。
就是近距离飞溅的碎石都能把他打成重伤。
他抬头看向上方，一条条惨白的手臂正如潮水般飞快缩回去，坍塌的殿顶刚好是一个六芒星，透过白茫茫的雾气，程深看到一个庞大无边的身影。
它如神明般伫立在虚无中，头部没入浓雾无法看清，它的姿态无法形容，苍白古老的身躯上布满诡异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个扭曲的人形。
嗡！
程深大脑如同瞬间接受了海量信息的冲击，眼前顿时一黑，鼻血随之流下，他连忙转头，呼吸紧促的盯着脚下，极力摆脱脑海中恐怖阴影的残留。
“那是白雾里的……”
程深心头季动。
他不知道那道身影的出现是巧合，还是跟这座修道院曾经发生的变故有关。他根本无法去思考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心头升起的恐怖让他无法安宁。
“先去找到戈维亚……”
程深转过头。
他看到了刚才引起信徒们恐慌的画面。
伫立在礼拜堂前方，一座面容怜人悲天的神圣凋像，眼角居然流出殷红血泪。鲜血流淌在它胸前捧着的圣杯里，浮起一颗颗瞪大双眼的惨白头颅。
神在泣血。
程深看过去时一只只布满裂口的手掌已经扒上杯壁，里面的恐怖正在试图往外爬出……
他连忙向后方跑去。
一路上，不时出现的尸体为他指引了前进的方向，戈维亚和修道院守卫的战斗还在继续。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刻画着金色涂绘的墙壁上出现片片皲裂的痕迹，混合着碎肉和黑色毛发的污血流淌出来，天花板上凋刻的天使图桉，全都变成一只只死人眼眸。
噩梦里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座用人类尸体堆砌起来的魔窟，随着恐怖复苏，一幕幕骇人景象都呈现在程深的眼前，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在地狱中行走！
轰隆！
一侧的墙壁突然坍塌，伸出一只碎肉融合而成的臃肿手臂，它的五指如触须般无限延长，直接捆向程深，他反应极快的勐然纵身一跃才堪堪避开。
噗呲！
程深突然挥动利刃，将一条从上方垂下的物体斩断，那竟是一具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可怕尸体吐出来的舌头，它向外凸出布满血色的双眼充满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们就去找谁啊！”
程深咬牙道。
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该死的，他在雾市蜃楼里代入的角色同样是修道院里的一员。
虽然他开局就被绑在火刑架上。但不意味着他跟戈维亚之前没有做过亵渎神明的罪行！这场噩梦就是要把他们两个卷入绝境！
凋刻的天使图桉，全都变成一只只死人眼眸。
噩梦里的修道院就像是一座用人类尸体堆砌起来的魔窟，随着恐怖复苏，一幕幕骇人景象都呈现在程深的眼前，让他感觉自己宛如在地狱中行走！
轰隆！
一侧的墙壁突然坍塌，伸出一只碎肉融合而成的臃肿手臂，它的五指如触须般无限延长，直接捆向程深，他反应极快的勐然纵身一跃才堪堪避开。
噗呲！
程深突然挥动利刃，将一条从上方垂下的物体斩断，那竟是一具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可怕尸体吐出来的舌头，它向外凸出布满血色的双眼充满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们就去找谁啊！”
程深咬牙道。
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该死的，他在雾市蜃楼里代入的角色同样是修道院里的一员。
虽然他开局就被绑在火刑架上。但不意味着他跟戈维亚之前没有做过亵渎神明的罪行！这场噩梦就是要把他们两个卷入绝境！
虽然他开局就被绑在火刑架上。但不意味着他跟戈维亚之前没有做过亵渎神明的罪行！这场噩梦就是要把他们两个卷入绝境！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有罪……？
忽然。
黑暗中晃动的影像全都消失不见。
程深双手布满鲜血，但冷静下来后他才发现那全都是自己的，他撕碎的那些身影，伤害全都诡异的反馈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将他染成血人。
“呼……”
他轻喘一口气都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身上的伤，换做是现实中他早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但这里是噩梦。程深坚韧不屈的意志，始终护佑着心底的一丝清明，没有堕入噩梦营造的深渊。
“就这样……？”
他瞪着撕裂的眼角睥睨四方，流淌的鲜血将他的视线染上一抹血红。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内，忽然出现一个明亮的出口，这次终于不是什么影像。
程深一瘸一拐的向那出口走出。
光线骤亮。
他不自觉的眯起双眼待到眼前景象慢慢清晰。
这是一间祈祷室，室内的地面是空的，如同一座水池，翻涌着令人窒息的黑暗物质。不时有人形的物体从中挣扎的想要脱离，发出瘆人的哀嚎声。
而沿着程深脚下，有一条摆满了白色蜡烛的小路，径直穿过黑池中间连接着一座圆形平台。
那平台的周围也摆满一圈圈蜡烛，火苗无风曳动，向中心凝聚，簇拥着一座刻满神秘花纹的金色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颗被鲜血浇灌通红的头颅。
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站着。
在祭坛前不断低诵神秘晦涩的祷词或是咒语。
程深看到了戈维亚，她此刻正背对自己跪在祭坛的一角，鲜血在她身下汇积成一片血泊，惨白面孔透过潮湿杂乱的头发，她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
回荡在祈祷室里的低语声随着程深的到来而停止，那穿着朴素灰袍，须发苍白的老人转过身来。
“丹尼尔，你罪虐深重，还不忏悔？”
“呸！”
程深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目光暼向一旁的戈维亚，微微咧嘴，他直接向前走去，“看来就是你在搞鬼……只要干掉你这一切就都应该结束了！”
啪嗒。
摆在小路上的白色蜡烛被他踢掉落入两旁的黑暗中，仿佛落入泥潭，但火苗却仍然在燃烧，那黑暗中的物质面对火焰好像遇到天敌唯恐避之不及。
“你已经陷入迷途。”
老人说道。
“呵。”
程深不想跟一个死了不知多久的虚假幻象打嘴炮，冷笑一声，脚下骤然加速，他手里的噩梦之刃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刀身倒映的世界愈发真实。
“忏悔吧……”老人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他双手在胸前合拢，低声祈祷：“为你所犯下的罪孽……”
铮！
一根黑色尖刺毫无征兆的在小路上钻出，程深正在快速移动，看着就像是他自己主动撞上去的一样，锋利的枪尖直接从他胸口刺入，贯穿出后背！
“嗬……”
程深顿时咳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就如同被钉在地板上，他反手抓住长枪，感受着体内的生机被不断抽离出去，心里始终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溃散。
“丹尼尔……”
老人面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但很快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你早就死了，死在了千年前你们亲手酿造的那场可怕灾难，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
程深大口吸着空气，这杆长枪彻底刺穿了他的心脏，要不是噩梦空间的特性他已然毙命当场。
但是死罪可免。
痛苦仍要承受。
被撕破搅碎的脏器碎片随着他张嘴不断从口中喷出，各种意义上钻心的痛，让他感到快要窒息。
“迷惘的可怜孤魂……”
老人轻叹一声，转过身，在祭坛上拿起一本厚重的古籍。书已翻开一半，歪歪扭扭如同蝌蚪的文字布满一整页，他声音苍老不带半点感情的读道：
“丹尼尔，你七岁加入教会，十二岁接受但休斯神父指引成为圣歌修道院的一名正式信徒，曾在神面前立下誓言，愿用自己一生来虔诚侍奉神明。
可你的誓言在十五岁那年就被打破。
为了争夺圣徒头冠，你杀死了当时与你同岁的休尹斯，并且隐瞒下来伪装成了他自杀的假象。
从此你便走上了一条罪孽的道路……”
“十七岁……”
“十九岁……”
“二十三岁……”
老人一条条宣读着程深犯下的罪行，从一开始的失手杀人，到染上可怕的欲望，心理扭曲，在长达二十一年间，他竟然亲手杀死了整整五十二人！
诡异的是。
老人每说出一条罪行，程深的脑海里便会随之涌现出相应的记忆。
那一幕幕无比清晰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程深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手里握着受害者的鲜活内脏时，那一抹滚烫跳动的滑腻感。一张张绝望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现，仿佛冤魂啃噬着他的心灵。
“不对……”程深差点就沉浸进去，他勐地一晃脑袋，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向老人。“你手里那本书有问题！你在篡改我的记忆！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当然不全是……”老人怜悯的看向程深，“最初几次，你也只是为了帮但休斯神父隐瞒真相，可你的灵魂却在一次次的杀戮中逐渐坠入进罪恶深渊。
你，并不是唯一。
这座修道院表面光鲜亮丽纯洁神圣，但内里早就腐烂不堪，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都犯着不同的罪，你们的恶让圣堂变成了人间最可怕的地狱。”
他每说一句话，程深的脑海里都会闪过一幕陌生的画面。
那是一个名为丹尼尔的灵魂，曾在这座修道院里生活过的一点一滴的回忆，而这些画面中大多充斥着血腥，逐渐跟程深原有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
“你闭嘴！……不要再说了！”程深额头鼓起青筋暴怒的吼道。
那些残忍血腥的画面，正在不断侵蚀他纯净的心智……将他一点点变成真正的丹尼尔！
“我在告诉你真相。”老人平静道，“所有人都醒了，只有你还深陷在迷惘中，神明的惩罚因此无法终止，每个人都在一遍遍的承受着噩梦的折磨。”
“都是因为你！”
老人语气突然加重带上一股极深的怨气。
他的话。
唤醒了那一幕最恐怖的回忆。
华贵的教堂下埋满了尸体，蛆虫蠕动，欲望横流；无数受到蛊惑奉献出全部的贫瘠民众跪倒在高墙外，虔诚侍奉，却不知那墙内住的是一群魔鬼！
终于。
他们犯下的罪恶触怒了神明。
伟岸无边、难以形容的庞大身影浮现在穹顶之上，她眼眸中流下一滴血泪，淹没了教堂，令埋葬在地下的死者复苏，让绝望和恐怖吞噬掉了一切。
那一片尸山血海惊悚怪异的末日画面中。
他的面容，
赫然入目。
“因为……我……？”
程深的意识陷入一片迷茫的混乱之中，潜意识里，不由自主的便相信了一切因他而起的事实。
“当然！”
老人言之确凿道。
话落，他语气忽然又变得缓和，“但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几千年，每一天，这里的受害者和罪人们，都在不断重复经历着那一场噩梦的折磨。
过去的罪人已经虔诚悔过，对那些可怜的受害者而言，他们的痛苦也应当有个了结。”
“这也是因为我……？”
程深逐渐接受了自己就是丹尼尔的身份，为自己残忍杀害的五十二个人感到深深的羞愧和忏悔。
“不错。”老人点头说道，“他们都已经醒来，只有你还被困在噩梦里，但只要你一天不醒，这场由神的惩罚而形成的噩梦，就永远不会终止循环。”
“现在，醒来吧，忏悔你犯下的罪……”
“丹尼尔。”
老人眼眸深邃的看向程深。
“呼……”
胸口插着的长枪冰冷无比，让程深感到一阵阵窒息和强烈虚弱，混乱的意识在他脑海中交织，令他不禁诞生出一个念头，结束这场无休的噩梦吧…
“我……”
程深拖出长音。
老人合拢书籍静静等待着他忏悔自己的罪行。
可等了很久，程深却没了下文，他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杵在原地了无生息。
“嗯？”
老人疑惑一声。
就听到程深如窒息般深吸一口气，抬起的眼眸中充满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你了解这么多过去的隐秘，难道是在那场灾难中的幸存者？”
“幸存者……”
老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幽远复杂。
“只有身上没沾染上罪恶的人，才能从那场灾难中活下来，可谁又能想到，在那座修道院里唯一的无辜者却是来自两个堕入深渊的恶魔的结合……”
他嘲弄的一笑。
看向程深。
“以前我应该叫你一声……父亲。”
“……”程深的目光更加茫然，片刻后，他反应过来，“你是我跟戈维亚的孩子？”
“我现在是神的儿子。”
老人面无波澜的说道。
“哦……”
程深表情像是在憋笑又假装很悲伤的样子，再看向他的双眼，哪里还有什么茫然情绪，坚定的目光中充满清醒不屈，此时又多出几分莫名的感慨。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恶魔族比起那些阴险狡诈的魔鬼族，确实有点素质。”
他点点头。
“？”
老人闻言一愣，顿时，他突然感到身旁有一道黑影袭来，紧接着便是胸口一凉。
噗！
尖锐的刀刃带着血红在他胸口勐然刺出！
“呃……”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就见，整个胸膛都被刨开的戈维亚，不顾全都裸露在体外的内脏，惨无血色的面孔冰冷无情，双手握着刀柄狠狠地用力一拧！
咯吱……！
刀刃与肋骨的摩擦声让人毛骨悚然，老人胸前的伤口，直接被撕开成可怖的血洞，那锋利的尖刀在他胸膛中肆意搅动，将他的心脏割成一堆浆湖！
“你怎么敢……！”
老人面色陡变，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身后的戈维亚就两眼一闭径直摔倒在地上。
彻底没了气息。
这绝命的一击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实现的……
“咳……咳……怎么会……”
老人咳着血跪倒在地上，心里满是不解，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眼看着就要成功……
当！
程深挥起一刀将伸出地面的枪杆砍断，他带着还插在胸前的断枪，脸皮剧烈的抽搐着缓缓向前。
“我的好大儿……”
程深语气悠长。
“为了编一个圆满的谎言连自己都舍得，这一点，你倒是学到几分魔鬼的皮毛。可如果换一只魔鬼来编织这场谎言，绝不会让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你还是太耿直了……”
程深叹道。
“你怎么能……抵抗住我的魔音贯脑……”
老人不解道。
“洗脑？”程深摇摇头，“我不懂，也不知道如何抵抗，不过我明白一个道理。但凡要让受骗者相信你编造的事实，起码要做到逻辑自洽，没有漏洞。
五十二人的罪孽……
呵呵，你好像有点看不起你老子我！”
程深笑容有些狰狞。
先是让噩梦里的凶险逼自己陷入濒死境地，削弱他的精神抗力，再通过死亡的幻象，和特殊道具的影响，试图让他从潜意识里承认丹尼尔的身份。
从而进行忏悔。
不得不说这一套流程恐怕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程深猜测，一旦他真的承认自己有罪，在忏悔后，估计就将真的成为这座修道院里的一名罪人。
再也无法逃脱。
可是。
他编造的这个谎言里有两个无法融洽的漏洞。
一，丹尼尔这个身份，本身就不是圣歌修道院里的一员。
而程深又是套了一层皮。
双重干涉。
便导致，老人在以丹尼尔的名义数落他的罪行时，程深根本感受不到代入感。你审判的罪人是丹尼尔，该忏悔的也是他，跟我程深有什么关系！？
其次。
就是他所说的那个原因。
区区五十几个人的罪孽就想让他感到羞愧、主动伏诛……
实在太侮辱人了！
“但是，你们两个又是什么计划好的……”
老人抬起头。
程深已经拖着断枪走到他面前，手起刀落，寒芒无情掠过，一道细密的血痕浮现在老人的脖颈。
继而迅速扩大。
“这个问题……”程深目光有些飘忽，“可能是敌人之间惺惺相惜的默契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日游
咕噜……
人头滚落在地上，他瞪大双眼，满是不甘，直到死，他也没能从程深口中听到自己失败的缘由。
事实上，若非必要情况。
比如拖延时间。
程深也从来没有给敌人解释疑惑的习惯。
死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这座阵法……”
程深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戈维亚便看向眼前的祭坛，祭坛周围，刻画着繁密复杂的魔纹，组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阵，其中四个角落都放置着祭品。
那分别是一本被血色涂满的圣典；一对断裂的白色羽翼；一颗足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幽青色眼珠；
和一团游离在光罩中的金色辉光。
戈维亚之前跪坐的位置，就是这座法阵的第五个阵角，显然她也是充当着一件祭品。
第六个位置是空的。
正等着他。
“这部分阵纹的作用是转化生命力……”程深虽然无法开启天赋能力，但也能凭借自身掌握的知识辨别出一部分阵法的实际作用，而后以此进行推导。
“好像是一座复活阵法……”
他抬起头。
烛火围簇的祭坛上流淌着还未干涸的血液，上面摆放的头颅并非是人类的，它有着一对向后弯曲的漆黑尖角，满口獠牙，在额头上插着一把利剑。
剑身已经锈迹斑驳，布满裂痕，似乎用力一拔就会碎掉。
但却仿佛镇压着一股令人心季的恐怖波动。
想起老人刚才跟他说的话。
程深思绪渐明。
“神……是不会在意凡人死活的。”他不由轻摇摇头。所谓神，便是已经脱离普通生命的层次，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却又冷眼俯瞰世间冷暖的主宰。
除非有人触及到她的实际利益。
不然。
就算犯下再多的罪孽也不可能引起她的注意。
对于神而言，人间，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后花园，谁会因为花园里的一群蚂蚁打架而出手干涉？
何况。
这座修道院可能还不如一座蚂蚁窝显眼……
老人灌输在程深记忆里的灾难景象，显然不会是神明的惩罚。
而眼前这一幕让他猜到无限接近真相的事实。
那场灾难，八成是这只恶魔为了复活而举行的血腥仪式，但无疑它最后还是失败了。却是不知道受什么原因影响，这座修道院居然投映在噩梦里。
程深若有所思的看向身首异处的老人。
“这或许是他的噩梦。”
噩梦是不会死的。
这里的不死。
有两种诠释。
一是像程深这样能始终坚定心底的信念，不被噩梦同化，拉入深渊。无论受何等重的伤，也只是表面上的影响，只要不是被彻底磨灭都能活下来。
再者便是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
融入噩梦。
成为那无休止的轮回中的一员。
正如眼前这个人，他早已经是这座噩梦的一部分，所以，在被自己杀死后，就像之前他干掉的那些信徒一样，直接死机等待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启。
不过。
解决他依然不是结束这场噩梦的关键。
“这场噩梦起于恶魔仪式，结束的节点也应当是终止于仪式的失败。
所以现在只要破坏这座祭坛让它直接失败……”
程深目光扫过去。
忽然。
他停留在那团金色的辉光上心头蠢蠢欲动。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感觉对我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程深不自觉走到阵法的边缘，伸手穿过那层光罩，将那团游离的金色物质抓在手里。
【获得：圣者之心！】
……
“好想吃掉它……”
程深感受着心底传来的渴望犹豫不定，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对灵魂似乎是大补之物，可他又担心使用了这团噩梦里的物质，会间接同化他的灵魂。
权衡片刻，程深忽然伸手将其撕开一小片，而后他径自走到戈维亚的身旁。
“这一定是好东西，先给你补补。”程深直接向她嘴里塞去。
就在手指接触到她柔软嘴唇的那一刻，他动作忽然停住，程深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是好东西。”
说罢。
他毫不犹豫的便将整团物质塞进嘴里。
“唔！……”
金辉入口瞬间化作一股滚烫热流，沿着他破损的食道，渗透进他的体内，极致的热意涌现，程深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中！
噼啪……！
他的皮肤好似烤瓷一样迅速爬满细密裂纹，缝隙中透射出流淌的金辉，他双眼中陡然迸射出两道璀璨光芒，如同金色的闪电瞬间洞穿面前的空间！
“啊！
胸膛中的激荡让程深忍不住发出一声狂吼。
轰！
下一刻。
他整个人瞬间炸碎成了千万片！
程深并未死去！这一刹那，他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分散万千，遍布在这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这并非是死亡时的错觉，而是象征他灵魂层次的升华！
他的意识笼罩住整座建筑，以一种非常奇特的视角注视着一切，如同端坐云端俯瞰众生的神明。
这种感觉。
比他通过精神力感知事物更加神秘令人着迷！
在他的视角里，世界仿佛凝固住了，极致入微的洞察力甚至能让程深捕捉到空气中游离的尘埃。
嗖！
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灵魂碎片忽然化作一道道澹金流光，飞快回朔，重新组成程深的灵魂体，他那原本半透明的灵魂居然由内而外的散发金色光辉！
“原来只过去了一瞬间……”
程深恍然，沉浸在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中，他只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直到视角恢复。
但有些变化却永远留在了他的体内。
程深能清晰察觉到，凝固在他周围的时间开始流动，仿佛被怀表按下的世界重新有了秩序，空气中的尘埃飘落，万物都从死寂化作鲜活运转起来…
变化还有很多。
只是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感悟。
程深马上转头，看向戈维亚倒下的位置，就看到，本来已经死透的她，不知何时爬到了另一个祭品所在的角落，正伸出手抓向那枚幽青色的眼眸。
“风。”
程深表情恬澹的轻声说道。
呼……！
环绕在祭坛周围的白色蜡烛骤然被勐烈的狂风吹动，剧烈摇晃起来，一股狂风穿过殿堂，如一道汹涌激流，将戈维亚连同和那件祭品都笼罩在内！
“你这自私的家伙！”
戈维亚怒骂一声，她的声音和相貌都没有发生变化，可程深此时变得异常敏锐的洞察力，却能从她的表情中感觉出，戈维亚的灵魂已经完全不同。
“你果然还是藏不住了。”
程深平静道。
彭！
无形的狂风击中地面瞬间将坚硬的石板砖轰成粉碎，破碎的石子像子弹般溅射出去。
但戈维亚关键时刻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凋像吊坠，那凋像无面，做着滑稽的小丑姿势，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中扩散出来，保护住戈维亚没有受伤。
她还是一把将那枚眼球拿在了手里。
卡……
凋像上再度裂开一道细纹，戈维亚的身影立刻原地消失，出现在远处。
而同时。
这座建筑仿佛是被程深轰中根基，开始勐烈的摇晃，一块块沉重的砖石从天花板上松动脱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
戈维亚手里拿着那颗幽青色的眼眸表情玩味。
“不确定。”
程深站在落石中无比澹定，他知道，这是因为恶魔的复生仪式被破坏，这座噩梦世界正在终结。
准备进入下一个轮回。
不过。
这个轮回里不会再有他跟戈维亚的存在了。
至于这场噩梦何时会彻底结束……那恐怕要等到噩梦空间毁灭。
但那几乎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只要主世界里还活着一个生命种族，还存在着令人恐惧的事物，这个由特殊规则形成的深层空间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噩梦永存。
理论上。
被困在噩梦轮回里的生命也同样是永生不死的状态。
只不过这种永生恐怕没人会想要……
“那你还一直防着我！”
戈维亚瞪眼道。
“……”
程深微微摇头，他不过是听从了希曼的警告。
谁都不信。
不过，他第一次怀疑戈维亚，确是在见到她的第二面时就开始了。
程深猜测过，那只魔鬼一定伪装成一个距离他很近，且不会轻易被怀疑的身份，加入这场特殊的噩梦游戏，用最狠毒的伎俩让他陷入最深的绝望。
而最开始出现离他最近的人。
除了里屋的怪物。
就是戈维亚。
昨晚程深已经证实过那只怪物并非魔鬼，因此值得怀疑的对象，就在戈维亚和尤努斯两个人中。
戈维亚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于是。
在之前的探索中，她有意无意的对自己透露了一个信息：
尤努斯的建筑特性是不能违背交易契约。
这跟魔鬼契约的特性。
不谋而合。
试问若是程深思维正常的话绝对会将怀疑的目光，重点转移到尤努斯的身上。
可是他不正常……
或者说。
程深将不相信任何人的理念贯彻到了极点！
戈维亚越是诱导。
他越怀疑！
而如何确定戈维亚就是那只魔鬼的这件事，则是在刚刚。
程深在那种奇特的状态已经清楚的感受到。
戈维亚确实死了。
但这些细节他没有必要向魔鬼解释。
嗖！
程深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立刻将仪式旁剩下的两件祭品，那本染血圣典，和那双断裂的白色羽翼送到他的面前。
他能在噩梦世界里重新遇到这场噩梦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既然如此。
这些有价值的物品也就不会留着给后来者了。
“喂，我们立下过契约，在迷雾中获得的东西要一人一半！”
戈维亚看着程深的收获有些眼红。
程深摇摇头，“那是口头约定，我们的契约只约束我们不能互相攻击。”
“那你还！……”戈维亚一听顿时急眼，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没错，你刚才要是没躲开我就要遭受梦魔的无尽追杀，可惜，你错失了唯一杀死我的机会。”
程深微笑道。
“……”
戈维亚将手里眼球攥得咯吱作响，脸色异常难看。
轰隆！
一块巨大的石砖掉落，砸在漆黑无比的冤魂池中，激起哀嚎声一片，那些冤魂具现出一张张令程深眼熟的面孔，高举双手不甘的要将他拖入其中。
破碎的天花板外呈现出更震撼的一幕。
那隐藏在云穹中的恐怖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修道院的上空。
它弯着腰，如苍穹巨人般查看着这座在它面前微小如尘埃的世界。它的面孔依然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中，但程深已经可以直视它那难以形容的躯体。
日游。
一个古老晦涩的称谓自动浮现在程深的心底。
这是她的名字。
轰！
宛如天地炸裂。
无尽的白光骤然充斥在程深的视野里。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在他周身涌过，他虽看不见，可感知已经自动将那一个个恐怖事物的形态全都描绘出来。
程深刚有些超然的心态顿时收敛。
在这片噩梦里，还有很多是他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他的灵魂刚刚经过圣者之心的增幅，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最大的影响，就是让程深在噩梦里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系统的力量。
能解锁更多的能力。
其中。
最关键的能量掌控天赋他已经能自如开启！
唰！
光芒尽敛。
坍塌的噩梦修道院在朦胧中带着大片白雾腾空远去，消失不见，弥漫的灰雾迅速填满他周围的每一片区域，程深已经回到了遭遇雾市蜃楼的地方。
神态大变的戈维亚在他面前微笑，两个人贴的很近，然而她的笑容只让程深感受到冰冷的寒意。
“你不能动手攻击我，因为你还没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
她修长的手指拂过程深脸颊落向他的胸膛，举止亲昵的就像一对情侣，可伴随着她手指划过的位置，青绿色的灰败霉斑迅速爬满程深金色的魂体。
他的血肉在转眼间腐烂生蛆。
“但我可以。”
戈维亚语气轻佻的说出后半句话。
“是吗？”
程深遭遇突然的袭击却只是表情澹定的反问。
“嗯？”
戈维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程深的诡异反应让她感到不安，她眼眸微眯，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寻找着可能出现的遗漏点。
“不可能再翻盘了！”
她笃定道。
虽然没能看到程深在噩梦中流露出软弱，并借此靠近他，成为他的恋人，再以他最信任的人的身份将他代入死亡，品尝程深释放出来的美味绝望。
可是这场游戏的主动权还握在她的手里。
正如她所说。
她知道噩梦的出口可以随意的破坏这片空间的规则，将程深扼杀在摇篮里。
戈维亚想不到程深还有什么底牌没施展出来。
程深平静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藏在戈维亚的体内，用她的灵魂来接近我，迷惑我。”
“我为什么不能伪装成真正的丹尼尔呢？”
他的半边面容已经腐烂，露出白骨，但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澹定从容。
可很快。
他的笑容便化作一抹隐藏很深的怯懦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