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比赛要开始了,你还不走?”
“我的东西?”
老板虽说一张不耐烦的脸,但好赖也是坑了时天五十勇币:“帮你看着了,别忘了来取。”
趋往比赛起点的过程,像是货车中挤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整个队伍扭来扭去,混乱得发出各类喧嚷,可他们居然还在匀速前进。
混在密集人群中的时天,开始认真审视老板的忠告,且不说“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有没有科学依据可言,这要是比赛中万一有个闪失,哪还有活头吗?
走出果庄的大门,人们忽然像海里的鱼潮大股大股散开。
时天没想到地面居然真的被清理干净了。
电锯断开的树,被推土机推走,残留的树根,被压路机碾压。
本来幽暗的密林,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阔出来了原本的平原的容貌,阳光普照。
水果小镇的农业技术达到了极致,时天望着那些被改装上利齿与锯条的大机器,它们沿着道路两岸浦沿出去,完成了这些壮举的人们现在从机械上跳下来,向选手们发出欢呼,行进的队伍也以热烈报以回应。
复刻了一个奇迹,就像归海一心数日建造一座王都。
时天惊叹着,不知道是不是那股酒精的作用,他心中跟着那盛大的场面开始燥热。
男孩子对于机械莫名的执着在时天心中唤醒,他想起小时候他喜欢看的动画片里,人们时常把高大的机械巨人叫做高达。
现在他的眼中,那些现代化的农耕工具就是高达,威严地屹立于大地之上。
它太酷了,哪怕它没办法嘴里喷着火,眼睛冒绿光,指甲缝里里射导弹,但是它能咔的一下子推平一棵树,涡轮来回击打发出噌噌的声音,金属外壳像拉动枪栓般或是子弹上膛般噼啪地响起来,它就是酷到爆炸啊。
这种令人害臊的想法说不出口,但让时天有了一种夫复何求的冲动,他心中不再想着那些对骑士精神与比赛的抵触,他想的是要好好珍惜那些伟大的高达驾驶员们,不辜负他们所开拓和创造的道路。
“你的装备呢?”
在起跑线上的时天,茫然无措地看着工作人员。
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己没把熬霸带来。
“如果没有比赛工具的话......”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和他要说的内容差不多,“会很尴尬。”
时天觉得的确是很尴尬,别人四条腿比赛,自己两条腿比赛,这可咋比?
可一想到那些男人的浪漫,他又强撑起来意气风发:“我就这么跑,难道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工作人员面露窘迫,“可是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你这可是在跑步,别人会有很大优势。”
将近一千人的比赛,想不被碰到都很困难了,就这样裸着两条腿跑,或许会受伤吧。
可是只有第一人的胜利才有意义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
时天内心坚定着,这场比赛他要坚持下去,不是什么本着什么“重在参与”的口号,也不是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而是一个男人为了捍卫他心中浪漫的理想和觉悟。
我到死都是少年啊。
正当时天发出这样的感慨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轰鸣。
“这是......”
他回头,看到了一番壮阔的场景——如果说之前广场里的人们和他们的盔甲构成了一道钢铁海洋的话......
现在,特么的海啸了。
盔甲骑士们与他们的坐骑现在组成了更加高大的形象,平面拉开极具气势,在平坦的空地上,配合任意驰骋的速度,它们看起来像是一堵墙直直地推了过来。
时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现在总算想清楚了一个问题:即使是有先见之明的把熬霸带上,还能有三头六臂的能耐,大概也是无法在赛道上与这群钢铁骑士们一较高下。
因为,这群人骑的不是马......
而是特娘的摩托车。
一个小时后,时天趴在地上,脸先着的地。
“恭喜你啊。”工作人员擦着额头上的汗,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真的坚持下来了,整整十里长的赛道。
“我说啊......”时天把脸侧过来,摩托车的大排量吞云吐雾让他看起来像是水果镇保长的远房表亲,“你们所谓的骑术,原来是指开车吗?”
“瞧你这话说的。”工作人员连忙将他扶起,“四轮的不让。”
“是啊。”时天拍拍身上的尘土,其实拍不拍都大差不差了,但他似乎很想表达心情的平静,“要让四轮的也参加,我估计你们都能霸榜一级方程式赛车。”
“你说的那个咱也不懂啦,这是骑术比赛,只讨论骑术。欸,等等,你要去哪儿?击剑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还有!?”时天这下不淡定了,他当然知道骑士比赛还要比六项,可他现在累得筋疲力尽,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吗,那还不如让他们一剑把自己捅死得了。
“既然你都已经坚持到这里了,你看,击剑比赛的场地不远,就在前面。即使不抱有当场晋级的想法,要想获得下一项比赛的参赛资格的话,也只需要在对决中坚持一分钟以上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把一张新的号码牌发给时天,上面的数字现在变成七百多了,考虑到自己的确应该是最后一个才走过终点的人,那么接下来的比赛确实会出现人数越来越少的情况。
咬咬牙坚持下去,时天这么想,顺着工作人员示意的方向过去了。
击剑比赛的场地选择并不苛刻,而且为了加快比赛的进程,它就设置在了离骑术比赛终点线很近的空地,现在好多人围在那里,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你是最后一个?”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时天的号码牌,“装备呢?我得确认一下。”
时天老实地抬了抬手,把监狱长送的那把刀亮了出来。
工作人员皱眉:“你确定?”
“用刀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个也太......”工作人员摇头。
时天心中一紧,难不成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条烧火棍吗?那对手要用什么,约翰克莱默的电锯,还是卢克天行者的那把激光剑?
“你是外地人吧?”工作人员低头做着登记,“我估计你也没打算要赢,但这场比赛是要签生死状的,即使你打算在一开始就认输,什么都不穿也会很危险,先去找一副盔甲过来,然后我再让你在这里签字。这一分钟没你想象得那么好坚持。”
一听到这个时天就来劲了,再怎么说自己在剑术上的天分也是可以入选公会的水准,刚才没有交通工具,一场十里地的马拉松我都跑下来了,现在手里有武器我还能输给你们?
于是一把夺过笔和纸:“我要是输了,以后名字倒起写。”
“行吧行吧,年轻人就是欠长记性,你的场地在十号,要比就去比,到时候受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场比赛比的可是剑术。”
“剑术?我比的就是剑术!”
一遛弯就到了十号场地,上面搭着一个半人高的木台子,裁判居然是之前饭馆里遇到的黑人保长。
“你来干什么?”保长认出了时天,“这里是用来供选手们快速比赛的通道,要当观众的话从那边走,什么?你也是来比赛的,我劝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一对一的单挑,没人能得了帮你。”
看到这位黑人长官,时天心里就有些忐忑了,心说这年头什么妖怪都有,这比赛又不按常理出牌,别到时候真的把自己给捐进去。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以后名字都倒着写吧,就只好向保长展示了生死状和号码牌。
“喂,到底有没有人比?”台上一个汉子的声音,“这十号场地还快速比赛通道哩,都十分钟咧,奏没看到个儿人影儿。”
“急啥,这不有了吗!”保长向时天打了个手势,“跟我来。”
木台子四周立着桩和网,得绕上一小段从特定的开口上去。
“一会儿打不过,认输喊大点声,喊晚了我救不了你。”保长在前边领着路说。
“有这么夸张吗?”
“你这种打扮,我一开始都打算让你直接弃权了,可你既然第一场比赛都能过,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加油,小子,要这场比赛都能挺下去,第二天的报纸上你就是一个传奇。”
等上了台子,时天发现保长没有说谎,一个快两米出头的壮汉,穿着全副武装的盔甲,跟座塔似的镇在那里,但让他忽然明白这份“传奇”意义的还不是这个。
“裁判......”时天颤着嗓音,“他,他怎么拿着机枪。”
点62口径的M134型速射加特林机枪,大概是施瓦辛格同款,枪管像马蜂窝一样黑洞洞的聚在一起,枪身尾部栓在腰间,子弹带一路拖到了地上。
现在,它的枪管开始缓缓转动。
与时天同一时间目睹了这件事情的黑人裁判,在第一时间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职业素养。
“他违规了!他违规了!”保长惶恐地呐喊着,然后扭头就跑。
曹!
见势不妙的时天,连忙也要赶紧逃出生天,可他忘记了台子四周都围着细网,手忙脚乱的被挂住了。
“比赛开始了是吧。”那座塔一样的骑士等得相当不耐烦了,看到时天进入场地,他像猎人发现了猎物的兴奋,“咩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也要开始了!”
子弹如火舌般喷涌而出,塔骑士似乎没有将枪械的后坐力掌握到位,在毫无基座支撑的情况下,就贸然将它使用了在这场比赛上当中,枪口在癫狂的上抬,观众席在疯狂的尖叫。
理论上6000发每分钟的射速,如暴风雨般的子弹几乎可以在一秒钟摧残世间的任何可视之物。
所幸的是,不仅那糟糕的后坐力在帮忙,厚重盔甲的重量也让重心失衡,塔骑士仰身倒地,后续的子弹尽泄于了空中。
即使如此,一开始瞄准的子弹,还是瞬间绞烂了时天两边的细网。
他破网而出摔在地上,没有中弹,却像是中弹般心境死寂地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