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战国第一大妖和她没用的挂件
秀千代往那边坟场走去，单人单刀的飒爽背影径自迎上那只巨大如小山，周身散发着惊人威势，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方圆数百米范围的空间被“常暗”笼罩的牛头怪物。
后者本来正在坟场里面到处寻觅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徘徊，在少女接近之后马上就有所察觉，那巨大的牛首猛地转过来，赤红的双眼霎时间绽放慑人的血光，兴奋的发出一声嚎叫！
下一刻，这沉重的庞然大物就迈开双蹄，拖着那根巨大的钉锤铁棒，向着少女冲锋而去！
这恐怖的吨位，不管是牛头怪物还是其所使用的武器本身，两两相加的重量就已然极度骇人，宛若一辆以最高速度疾驰而来的火车头，毛骨悚然的气势甚至将前方的地面都给掀飞，什么坟包、墓碑全部被瞬间撞的稀烂！
然而面对这样子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巨兽冲锋，在对比之中给人以渺小之感的少女却是也加快了脚步，正面迎了上去。
嚎叫声中，牛头鬼猛地抡起拖在身后的巨大钉锤铁棒，风声都瞬间凄厉尖啸起来，但是维持了不到一刹那的时间，就被一声轰然巨响覆盖过去，大地都狠狠的震动了起来！
以万钧巨力抡动，巨大钉锤铁棒轰然砸下！
在爆裂冲击波掀起的狂风之中，土石碎屑四散飞溅，地面被砸得下陷，巨大的裂缝向着四面八方如同闪电般飞速弥散开来，这一击的威势莫说是打在人的身体上了，便是一辆主战坦克也会瞬间报废到完全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
但是下一秒，在爆裂般冲击之中，却是迸发出一道的寒光，轻而易举切碎了狂风。
霸道而耀眼的斩击，勾勒出一道致命而完美的弧线，时间在这一刹那恍如定格，空间凝固的背景之中，黑发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牛头鬼的后方，维持着的姿势美得惊人，却是优雅而精准的向前挥出了一刀——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错身闪开了那凶猛至极的一击，同时挥动了自己的攻击！
狂风轰然被刀光绞碎，尽管没有任何的血光绽放，可是伴随着一声宛若粉碎玻璃的脆响，无数晶莹的金黄色光点在空气之中迸发，璀璨的精华反射点点晶莹如玉的光辉！
“吼——！！”
惨嚎声惊天动地，刚刚还凶猛得不可一世的牛头怪物，在这一刻似乎瞬间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它直接萎靡的栽倒在地，别说举起那沉重武器挥舞，就连粗壮的双臂与头颅都一下子就无力的低垂下来。
笼罩四周的常暗领域消失。
在牛头鬼的头颅上，那双冲天而起，晶莹如黄玉，里面好似流动着某种精华的结晶犄角，此刻也仿若那双红色眼睛一样黯淡了下来，而且只剩下了角根部。
——因为双角都在方才的一记斩击之中，被齐根切断、绞碎！
一直以来，独自生活，以除妖为业的少女阿秀非常清楚，对于大多数的妖鬼来说，鬼之角都是它们的一个弱点……虽然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像是这个牛头鬼，鬼角同样也是它最强大致命的武器。
所以，如果鬼角本身很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的话，又怎么可能用来当作武器？
正是因为鬼角坚硬到仿若根本无法摧毁，才会成为牛头鬼最强的武器，所以即使知道只要击碎这双犄角，就能够击败这头可怕的妖鬼，然而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做不到的，属于没用的冷知识又增加了。
但是，阿秀不在其中，她也不是普通人。
回过身来，她挥刀一振，似乎是习惯性的甩去刀锋上并不存在的污血，同时向着牛头鬼快步走去。
“吼！”
约莫是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即使是刚刚遭到重创的牛头鬼，此刻也是挣扎着狂吼，迅速强行支起身子，似乎准备垂死反扑。
…………
远远的注视着那边发生的一切，短暂但是又仿佛惊险万分的交锋落下帷幕，顾墨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憧憬之色。
好强，而且真的好帅！
尽管知道少女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么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惊到，那种美感，那种精准，那种从容自若，一刹那的交锋结束，自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同时，却让敌人几乎已经死了一半。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感到彻底放下心来，眼下的这个副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短暂的功夫，情况就已经和之前相比完全逆转了过来。
在几分钟之前，顾墨还是弱小可怜而又无助的那个，整个场景里搞不好除开尸体之外，最弱的那个就是他，不管怎么样都好，也绝无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通关这个场景——如果通关要求真的是要打怪通关的话。
在游戏里都得死那么多次，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哪有什么自信说在重现真实操作的时候可以做到一命通关。
最大的可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以第二种方式结束副本了，连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命的都不清楚。
而在几分钟之后，当抱大腿战术执行成功，这个小小的十三樱村一下子就变得毫无波澜，一点儿都没有悬念，仿佛是来度假一般惬意了……只是虽然被大佬带飞的生活就是如此的枯燥而乏味，不过顾墨却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做一条咸鱼。
他不否认自己现在的确就是个混子，不然也不会想要狐假虎威，利用自己的情报优势小小的套路了一下秀千代，并非是不怀好意，就是单纯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定位，不抱大腿的话根本寸步难行。
不过——
不否认自己现在是个混子，却不意味着想要一直当混子。
毕竟他非常清楚，继续这么下去是不行的，以后还必然会有其他的副本，不能够保证次次都能够正好遇到像是秀千代这样好说话……咳咳，不说话而且又给力的大腿，那时候他能够怎么办呢，还不是要靠自己？
当然可以说，只要不参与那些副本就没问题，但是不说现在进本前的提示也消失了，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进入了新的场景的事情，光是顾墨自身就不愿意放弃这样经历非凡的机会。
他目前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心，只是想看到更多不同的风景。
所以——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一家残破燃烧的屋舍，在那屋门前的一只正在疯狂进食的小怪物，它是如此的专心，以至于刚刚坟场那边的巨大动静都没有能够惊动它，引起它的注意。
“小饿鬼我总能够处理得过来吧……”
喃喃自语着，如此给自己鼓了鼓气，不再关注坟场那边的战斗，知道少女收尾肯定没问题的顾墨慢慢的向前蹑手蹑脚的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他尽量放轻再放轻脚步，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绷紧到了极点。
因为游戏里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哪里都是恶意，不管是可以一眼看见的道具光点，还是同样可以一眼看见的怪物，很有可能其实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你看见的只是让你看见的，目的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
也不仅仅只有这个游戏，类似的游戏都有这种设计，他也的确是在这方面吃过太多惨痛的教训了——
看到高处边缘有个道具光点，兴致勃勃的过去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即将消逝的灵魂”，正失望是个垃圾道具的时候，下一刻就被身后突然冲出来的小怪推了下去……
嗯，的确是即将消逝的灵魂。
当然不是说道具。
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确认前方的小饿鬼的确是一直落单的怪物之后，顾墨这才稍稍放心。这个时候，他也已经走到了距离小饿鬼不远处的距离，慢慢的屏住呼吸，悄悄的俯下身子，握住了地上的一柄有些锈迹斑斑的短刀。
这是他之前就注意到的，所以才会向这边摸过来，不然的话，怎么都得去别的地方找个武器再来动手。
这里应该也发生过一场短暂的战斗，地面上到处都有着大片血迹溅射，只是都已经凝固。
尸体应该一开始也不只有一具两具，只是看着地上的拖曳痕迹，怕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只剩下一具特别残破而血肉模糊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那边，正被那个脑袋大大畸形，如同大头怪婴的饿鬼疯狂啃食。
这武器大概也是之前的短暂战斗的遗留。
顾墨迅速的端详了一下，短刀通体都由黑铁打造，但是质量堪忧，刀刃有些钝，还有不少的缺口和崩裂，些许腥臭的黑血凝固其上……就连他的视界之中，也只有单纯的交互选项，“按F键拾取”、“按F键装备”什么的。
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信息，似乎这种不入流的装备都不能够算是系统承认的装备，不会专门给出额外的装备属性鉴定界面。
但是环顾四周，这已经是顾墨在附近能够找到的唯一趁手的兵器了……所以说真实化的世界果然不是游戏啊，不可能说随便什么杂兵，路边的尸体，甚至是不小心破坏一个石堆都会爆出神器来。
因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倒也没觉得失望，或者该说真要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是有些离谱？
慢慢的吸入一口空气，顾墨握紧手里的短刀的刀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小饿鬼，精神力高度集中起来。
那是一只乍一眼看上去好似是人类孩童的生物，只是没穿衣服赤裸着身体，周身皮肤都是呈现出死灰色，脑袋大到不正常……
所谓饿鬼，便是因为生前行为堕入饿鬼道的亡者，那是一个为饥渴所苦的死后世界。所以它们永远都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吃下任何的普通食物，都会在喉咙里就自燃消失，根本不可能填充腹中的一丝丝饥饿。
在这样永无休止的折磨中，饿鬼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思考能力，它们越是吃不饱，就越是拼命吃，甚至连同类都会吞吃下去……发狂的想要满足自己的饥渴，却又在不可能满足的永恒饥渴中被折磨得发狂，如此恶性循环。
所以刚刚远处的战斗和动静都没有吸引它的注意力，它只是拼命吞食就在身前触手可及的尸体，想要让它转移注意力的话，除非尸体被啃食干净，或者是……附近有更加新鲜的血肉出现。
就好譬如现在这样，正在疯狂的啃食尸体的小饿鬼突然停下那摇头晃脑撕扯尸体血肉的动作，它闻到了生人的鲜活气息——
咔嚓！
暴烈的一脚力量猛踢，脚尖闪电般的踢击在转身过来的小饿鬼身上，并且正好轰中那发着淡黄色的精华光芒，鼓鼓囊囊的肿胀大肚子上，这是顾墨记忆之中的饿鬼的弱点！
“哇！”
发出一声宛若孩童怪叫的声音，小饿鬼直接被毫不保留发动突袭的顾墨踹了个后翻，不过它也是凶相毕露，马上就要起身扑过来，张开那能够直接吞下人头的血盆大口就要发出一……
没叫出来，一柄锈迹的短刀闪电般狠狠捅进它的嘴巴里！
在青筋迸发的手臂竭尽全力的加持下，尽管刀锋不算是太锋利，但是还是从相对脆弱的大开嘴巴里，径直捅穿了喉咙，从小饿鬼的后脑里透出，将它的脑袋钉在地上！
并没有就此毙命，它反而是挣扎得更加厉害，力气更加恐怖了，然而发动攻击者也没有结束突袭，而是将它打翻在地，一刀钉穿喉咙定在地上的时候，就起身抬脚，以最凶狠的爆发力和速度将吃奶的劲儿狠狠一脚跺下！！
砰的一声闷响，好似是踩爆了一只熟透的西瓜，小饿鬼的肚子炸裂开来！
黑色的污血四溅，带着一股子恶臭。
顾墨没有停下，因为神经指令早就发出，身体忠实的在执行大脑先前的想法，用尽全力的连续跺了好几脚，直到脚掌都从被震痛到发麻了，没有知觉了，他才喘着气停下。
没有经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他从容不了，也保留不了，从一开始就拼尽全力的为了杀死这只小饿鬼。
好几秒之后，他才缓过神来，看着地上那只死透了的恶心怪物，大脑缓缓恢复思考能力。
刚刚还是有些惊险的，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这东西就察觉到了并且转身回头，当时他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就比思维更快的做出应对，整个人不是被吓得呆立当场，而是凶狠的向前扑了过去。
在那之后的一切都是全凭本能，并没有如他设想的那样发展，譬如说武器最终没有用来剖开饿鬼的肚子，只是起到顺手控制的作用……
不理想，但是相对顺利。
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
喘了几口气的顾墨露出一个欣慰到笑容，这是自己杀的第一只小怪，也是自己的起点，他在这一刻突然对以后充满了信心。
不过紧接着，他表情就微微凝固，因为就在边上不远处，黑发少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用一种微妙而且古怪的视线，看着费尽周章杀了一只小饿鬼，就好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成就的他。
——在她的身后，那远处的坟场里，巨大的牛头怪物如山般倒下，尸体早已没了声息。
——和自己脚下的小怪物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第十六章 LV3!
“咳咳，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面对秀千代的奇怪眼神，顾墨是如此解释的，他的确有点小尴尬，混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最怕就是对比，大佬轻描淡写的瞬间就让BOSS的血条消失，然后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在和小怪斗智斗勇，单挑都得打个半天……
当然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他不至于和小饿鬼单挑半天，前后加起来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
虽然中途出了点小小的偏差，战斗也没按照理想的设想方向进行，不过他有底气，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畏手畏脚，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拳也硬生生的锤爆了敌人——
的确没有什么战斗意识，也没有什么经验技巧可言，就是靠先发制人的快与狠，还有丝毫不吝啬体力，但是至少确保了他的第一次战斗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并且相对顺利的拿下首杀。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即使他的动作其实已经很利索了，也没有怎么耽搁时间，但是结果还是被秀千代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扯了扯嘴角，顾墨忍不住看向那边小山大的牛头鬼尸体。
打BOSS比自己打小怪还快，这就真是离谱了，还有这位牛兄也是，你得支棱起来啊，正常状态下不堪一击就不说了，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反扑照样还是不堪一击……
黑发少女看了看地上的小饿鬼的尸体，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顾墨的话语，还是并不在意这件小事，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习惯了沉默，毕竟也不能说话——这大概是幼年时留下的心理问题，毕竟还很年幼时就看到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而在自己眼前被杀死，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承受和面对的事情。
虽然在那之后，她也牢牢的按照母亲临死前的嘱托“坚强的活下去”……然而从年幼时就开始独自为生，长年再不与人交流，慢慢的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也许是忘记了吧……
一时间，空气貌似有些过于安静，顾墨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好。因为解释的话，只要一句就足够了，越是想要说的更多，反而就越是容易显得自己心虚来着。
话说回来，刚刚是不是有什么提示声在自己脑海里响起来着？只是当时他正在经历第一次战斗，也很好的恪守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原则，初次面对小饿鬼这类敌人的时候，也是投入了全副的注意力和心神，没有松懈的余地。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是有点儿印象，好似是在刚刚自己精神高度集中于眼前战斗的时候，有熟悉的破碎提示声响起……当然只是好似，他一时间也不能下定论。
他再度看了看地上的小饿鬼尸体，没有什么道具光点之类的东西在尸体上浮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这样的机制，还是自己运气不好，所以才没有爆东西。
——还有很多机制需要他去一一摸索，进行验证的。
就像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升级，之前提升的那个等级到底是怎么来的，眼下打怪是不是真的能够积累进度条，等等等等。因为前两个副本他都没有怎么打怪，但是却的确升了一级，不知道是不是无意间和伏小哥他们组队，杀怪经验共享啥的。
还有一个需要值得注意的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门卫大叔，也是生命等级1级，职业等级2级，这是不是说明不杀怪也能够慢慢升级，只是普通人的节奏会让这个进度条的积累变得非常非常慢……
或者对于一般人来说，一辈子可以达到的总等级最多也就是四五级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从脑海里划过，顾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轻咳一声之后，说道：“那个，我们继续吧……走吧。”
眼下也没有镜子，那就等一下找个机会，在过桥的时候往河里看一看，反正只要能够打开属性面板，观察一下自己的经验条进度有没有变化，就能够对当前的状况有个大概的了解了。
秀千代轻轻的点头，没有什么异议，转身就往前方走去。
顾墨赶忙跟上，在这妖鬼横行的夜晚里的十三樱村，只有跟着少女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在离开这里之前，他又下意识往那边坟场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是发现牛头鬼那庞大如一座小山的尸体此刻正在淡化，本来凝实的身体轮廓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许半透明的迹象，边缘处更是逐渐模糊起来……
一缕缕的肉眼可见的古怪气息，从牛头鬼与它的巨型武器上升腾而起，两者就如同干冰在挥发，大概过不了太久，就会彻底在这世上消失，再也留不下任何的痕迹。
忍不住的回头扫视一眼，只见那只小饿鬼的尸体不知道什么已经消融了一半，如同暴露在猛烈阳光下的雪花冰晶一样，而自己脚上沾上的血污也更是早就彻底不翼而飞，似乎刚刚的触感、恶臭都是错觉。
因为本来就是常世之物，所以在被讨伐之后，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就连残余都会被驱逐出人间？
顾墨脑海里本能的闪过这么一个猜测，只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好停下来问上一句，更何况问了也没办法，少女回答不了他。
…………
十三樱村不大，就是在地势较高处，环绕河流和交通要冲而建，而且道路也是直来直往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不可能说明明近在咫尺的地方，非得要绕一个大圈子才能够过去，一扇破木门在背面用门栓拴上，就要逼得武力值玄幻的主角绕路去到背后开门啥的……因此扫荡起来，那是特别的快。
没过多久，就已经扫荡到十三樱村后山的区域，接近到村子祠堂的地方了。
而且这还是顾墨向少女要求，让自己“试试手”的情况，像是小饿鬼这种最常见的怪物，都是他自己拿着武器踏踏实实劈过去的，只有在遇到更强大的妖鬼的时候，才让秀千代一刀砍了。
这的确有些浪费时间，少女也多少有些无奈，不过终究是考虑到这村子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除妖也不赶时间，所以她倒也没有反对。
秀千代耐心的跟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委托人，看着他在前面和那些小饿鬼斗智斗勇，为了求稳，有些时候还想方设法的将它们一个个的引出来，落单之后再堵在角落一通殴杀。
而等到更强或者更多的妖鬼出现的时候，再或者前面有更强的敌人借由妖气隐藏在常世之中，她担心对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会果断的立刻上前，一边将顾墨护在身后，一边干脆利落的一刀秒了前面的敌人。
真的很有安全感。
就是怎么想都觉得两人担任的角色不太对，有点错位的感觉。
——清清秀秀，身体纤细的女孩子才是带飞的大佬……
——反而是一个大男人，才是受到保护的那个累赘……
顾墨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才更加的知耻而后勇……砍起小饿鬼的时候更加卖力了。毕竟他知道自己目前要做什么，因此也没有说有什么放不下的，而是厚着脸皮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不然他也不会拉下脸来，向秀千代提出那样的要求，让少女为自己保驾护航，安心打怪升级了。
反正刚才就被看到了，那还有什么还放不下的呢，一切都是虚的，确切的抓住每一个成长的机会，尽可能的让自己尽快成长发育起来，这才是最应该要做的事情……阿秀这种很好说话，不会反对这样的麻烦提案的大佬可不多。
“呼……呼……”
喘着粗气，将手里卷刃的柴刀扔掉，看着被自己大卸八块的小饿鬼的尸体倒在地上，顾墨伸手拿过黑发少女一脸平静递过来的另一把武器，那是一把打刀，不过照样是没有具体属性的白板装备。
一路打到这里，他也零零总总的捡了不少的武器，只不过一把有品阶的都没有。
而且因为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冶炼和工艺水平的整体低下的缘故，在对付那些不是铜皮铁骨就是皮糙肉厚的非人之物的时候，不但效率不够高，而且磨损起来也实在是有些快，一路砍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两次武器了。
过于真实，引起不适……
“这里上去，应该就是后山的祠堂了……”他抬头看了看前方通往山上的道路，发现路一下子变好了很多，整齐的石阶沿着山路拾级而上，而且还修建了类似于鸟居一样的牌坊和柱子。
村子里的任何地方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而能够让村民们舍得这样子花费的地方，似乎就只剩下在古代最为重要的宗祠之地了，只是稍微和自己脑海里的印象套了套，作出判断的顾墨如此说道：
“我们只要把那里都清理完的话，这村子应该就没有妖怪了。”
“嗯。”
黑发少女闻言轻轻颔首，发出一个表示肯定的音节，这是她少数能够直接用声音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
“要做一下准备再上去吗？”
看了看四周，顾墨开口问道，这里也是靠近村子后山的地方，那条河流也从这里环绕而过，在他的印象之中，这里还有一个神社来着，可以供角色进行休整……当然，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就像是游戏里这村子除了妖鬼之外，还有不怕死的山贼强盗啥的，妖鬼在这边区域，强盗们在那边的区域，各自割据一方相安无事……但是实际上这一路打过来，他根本没看见半个人形怪，遇到的敌人也全都是妖鬼。
不过这才是合理的。
秀千代摇了摇头，她不需要休整什么的。
“那我可能要歇一下，抱歉，实在是有些累了……”顾墨干笑一声，在少女无奈的眼神下走到旁边的河岸边上蹲下，他伸手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水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去。
如果是之前的话，他是不愿意靠近水边的。
不过这一路下来，他不但发现那些正常人看不到，隐藏在常世之中的妖鬼，自己还是能够在视野范围内看到血条显示。而且秀千代总以为他看不到，每次在有隐藏的妖鬼出现在附近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挡在他前面。
借助洗手的行为作为掩护，他凝视着水面的隐约倒影，找到了在自己的镜像的右边罗列出来的选项。
打开“升级”的页面，他看到自己的生命等级俨然已经显示着LV3……真的升级了？而且还是连升两级？他感到异常的惊喜，紧接着猛然又发现当前的进度条也已经就要七七八八了，似乎很快就能够再升一级。
是因为升级机制也是很经典的那种，前面特别简单，越到后面就越难？亦或者是真的有组队经验的机制，阿秀目前是自己的队友，所以她干掉的牛头鬼还有后面的一些比较强的妖鬼，自己都能够吃到经验？
他迅速的思索着，同时在体质属性后面的加号上集中注意力，让小小的图标连续闪烁两下，而后消失，10点的体质就变成了12点。
在这一路的战斗里，顾墨发现自己目前的体能才是最大的短板，力量和敏捷在欺负低级小饿鬼的时候已经够用，和一般的妖鬼的差距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大，或许还不如一把好用趁手的武器带来的优势。
既然敏捷暂且够用，加力量也不足以让拳脚的杀伤力比得上刀锋，那么加体质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了，增强生命力，增加抗打击能力……
即使不说容错率方面，也可以让自己的续航能力提升一下，不用打个几只小饿鬼就要停下来歇上好一会儿。
在按下确定之后，一刹那，顾墨微微眯起眼睛，他感觉到一股热流在体内涌动，四肢百骸都宛若是浸泡在温泉之中，舒服到不得了，在短暂的两三秒时间过去，那股热力消退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充满了精力，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刚刚一路砍过来多积累的疲劳感，也仿若瞬间消除。
不知道是不是升级带来的满状态变化，他就是觉得自己现在一下子就精力充沛起来，牛都能够一拳打死。
咦？
黑发少女举着火把，有些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着，紧接着微微蹙眉，看向了在岸边蹲着的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是自己的错觉吗？怎么总觉得他一下子气息就强盛了许多的样子？
第十七章 达成共识
顾墨站起身来，很是随意的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打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刀的重量也有种变轻了一些的感觉。
他不是太能够确定这是因为自己的体能瞬间恢复了过来，甚至变得比之前还充沛而导致的错觉，亦或者是力敏体等身体属性之间也存在一定的联动，强化任意一项的同时，也会一定程度上的略微增强另外两项？
话说回来，职业等级又应该是怎么提升的呢？是不是也是提升一个等级，就给一个可分配点数啥的？
不过应该有所区别吧，否则的话，没有必要分成两个升级系统……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泛起，不过顾墨没有在这个时候过多思索，而是回过身来看向身后的秀千代，很是意气风发的一挥手：“好了，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上山去吧！”
“……”
“……”
黑发少女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这人真是太奇怪了，刚刚说要休息一下，她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对方之前从村头砍到村尾，承包了所有小饿鬼的一对一单杀服务，一路砍过来那是肉眼看得见的成长。
不过无论如何也好，以普通人的体力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少女也是觉得他的确是需要坐下来喘口气了，不然等会儿怕是连上山的力气都没有。
战斗是真的非常消耗体力的，莫说是这种真的需要下狠手下死手的搏杀，就连寻常人之间的打架也是如此，打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就如同拳击一般，属于高强度运动，相当耗费体力来着。
但是吧……
刚刚的确是累得不行了，脸上的疲惫感也是可以直接看得出来，然而走过去洗个手的工夫，马上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秀千代歪了歪头，似乎有问号在头顶上徐徐冒出，她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水边，难道说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有什么特别的秘术或者方法之类的……嗯，可以通过洗手快速恢复自身的状态？
顾墨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奇怪的表现，而被少女怀疑是洗手战神，他只是一马当先的往后山的石阶山道走去。
对此，黑发少女也只能够举着火把，迅速的跟上去。
来到石阶之前，看着上方的山道蜿蜒，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被茂密的山林所覆盖隐没，顾墨抬头望了望天空，星月的光辉已经黯淡，而东边的天空也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
却是接近天亮时分了。
话说回来，自己准备回小区却进入这个副本的时候，应该也就凌晨一点多的样子来着，而在这个副本里面消耗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小时，肯定不到两个小时的样子——
这还是因为自己探图谨慎，每次都只引一只小饿鬼，而且抱上的大腿也很耐心的缘故……
所以不管怎么看，也不应该马上就要天亮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副本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存在着差异……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世界观都不同，只是可能是因为巧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每一次他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里的时间都正好也是晚上。
这也就给顾墨无意间的造成了这样的错觉，同样也是让他一开始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的境界线的影响因素。
“就要天亮了啊……”发出这样的感慨，顾墨稍稍加快了脚步。
按照自己掌握的剧情，藤吉郎也是在天亮时分的时候赶到，虽然不知道他说好的在夜樱之下守候，结果守候了个寂寞，中途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但是不久之前套路过阿秀的顾墨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与藤吉郎的碰面。
被当面拆穿的话，那就太尴尬了……
所以还是尽快通关副本，然后提桶跑路吧，到时候即使穿帮了，自己的人估计也不在这个世界里，没什么好怕的。
在他身后的黑发少女也是望了望天色，的确是就要天亮了，毕竟她是在深夜入睡之后，因为过路行人被饿鬼袭击而吵醒，击杀小妖怪救下行人之后，才发现有一封信笺送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邀请自己过来这边的十三樱村。
因为距离本来就有些远，她赶路过来也花了点儿工夫，抵达的时候自然是很晚的时候了。再加上刚刚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现在就要天亮了，这有什么好出奇的么。
而且刚刚都一副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好像变得紧迫起来了？
少女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有办法问问题。
“唔，又是常暗……”
走在前面的顾墨突然觉得视野一下子昏暗下来，变成近似黑白的色调，犹如不自觉的踏过了与现世隔离开来的界限，便陷入到了魔界一般。伴随着背景与光线都变得暗沉下来，感觉身体也是沉重了许多，充沛的精力开始流失。
只是与他之前踏入牛头鬼的常暗领域所感受到的有点不同，没有那么的沉重不堪，精力流失的速度也没有快得那么离谱，相对放缓了不少。
因为自己目前的体质属性达到了12个点，增加了两个点数的缘故？或许应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搞不好还有展开这个常暗领域的妖鬼，并没有达到牛头鬼的强大程度的缘故。
黑发少女也是轻轻挑眉，伸手按住了腰间的佩刀，感觉到体内不久之前刚刚平息下去的血脉，再度变得活跃起来。
利用妖气妖力影响现世的空间，形成类似于常世的常域，是基本所有的妖鬼都能够做到的事情，是它们生来就具备的本能。它们本就是从常世而来的非人之物，自然懂得利用自身的力量影响改变环境，让自己在现世的行动和战斗更加有利。
但是这一般也就是妖气流动形成的小范围气场之类的，而能够升级成常暗，从气场场域变成一个固有领域的程度，不仅仅是面积大幅度增加，效果大幅度增强，本身也预示着做到这一点的已经不是什么普通妖鬼了。
虽然她照样讨伐过很多这种常暗之主，不过也不会说太过轻敌大意。
因为在常暗领域之中，她作为人类的那一面会被压制，妖怪的血脉却会开始活跃起来，让她身心和行为都更加倾向于妖怪的一面……她不喜欢这样，而且没有信心能够控制自己妖怪化的时候的狂暴。
所以现在这后山祠堂又有一个常暗，对她来说就需要格外的小心，不久之前方才平静下来的妖怪血脉如果在短时间内被多次引发，重复活跃的话，她很有可能会陷入妖怪化。
就在这个时候——
轻蹙眉头的黑发少女看见前方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正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的额头看，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忍不住的微微侧过脸去，紧紧的抿着嘴。
又来了，又是这种异样的目光……
果然这人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有点冒昧，阿秀，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能够和你合照一张吗？”
下一刻，有点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那个奇怪的人拿着一个小巧精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事物在她眼前晃了晃，眉开眼笑的对她说道。
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没有看到，这一次是一同行动的，所以看着少女在走进常暗之后，额头上立刻隐约浮现出一对金色而且高贵精致的鬼之角，顾墨还是忍耐不住自己的冲动，伸手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反正再过一会儿，自己应该就要离开了，不管是为了纪念眼前的这个少女，还是纪念自己正儿八经打的第一个本，总得留下点什么才行——他这么想着，并且言辞恳切的向阿秀提出请求。
“嗯？”
秀千代再次愣了一下，这人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半妖身份，所以觉得厌恶？
还有合照……是什么？
“哦，这个，这是我们……嗯，我们家乡那边的特产，有一个功能就是拍照，就是可以将眼前的景色像是画画一样保留下来……嗯，这么吧，我给你直接看一下，就是这个样子，等等我开个闪光灯，你不要紧张，它等会儿会闪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困惑与不解，顾墨兴致勃勃的凑上来，拿着手机比划着解释。
这件事情有点难度，他努力开动脑筋，试图将这种对于现代人来说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转换成秀千代能够听懂并且理解的说法。
只是越说越乱，黑发少女的眼神变得越发懵懂起来，他一拍脑门，干脆直接切换到相机模式，对着前方的山道直接拍摄了一张……轻轻的咔嚓一声，闪光灯一闪而过，短暂的照亮了昏暗。
照片拍摄成功，虽然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但是手机的基本功能没受到影响。
点开照片看了一下，他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又递给对面的少女查看。
黑发少女只是看了一眼，便微微瞪大眼睛，她难掩惊愕的看了看前方的山道，又忍不住的再度低头看着那小盒子里面显示的画面……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就是，这东西对她而言，委实是新奇得有点过了头。
“就是这样，来吧来吧，我们合拍一张，笑一个——茄子——”
紧接着，顾墨站在这个不知所措的少女的旁边，伸长手臂举着手机在前方，非常迅速的自拍了一张，速度快到好像是担心后者会反应过来拒绝似的。
他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新照片，在阴森灰暗的森林里，后方是蜿蜒向上的石阶山道，鸟居一样的牌坊在高处若隐若现，而他自己在招牌里比划着俗气老套的V字手势，在旁边是蒙面佩刀的黑发少女，英姿飒爽……
就是神色多少有一丝紧张而不自然，眼神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这和她眉宇之间的英气并没有什么冲突，也没带来多少违和感，反而是因为这种恰到好处的反差，使得少女的气质变得天然呆了一点。
就是可惜是遮掩着脸庞，看不清楚全容……
顾墨稍微有些惋惜，转头打量了一下仍旧不知所措的秀千代，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开这个口，毕竟这个就真的是太过冒昧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区别，反正自己是知道她的真容的，转念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纠结了，而是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又开口问道：“话说我等等还能够再拍几张吗？也是用作留念的。”
反正都是留作纪念，那么多拍几张也可以吧？而且刚刚的第一张合照实在是无法展示更多信息，最好还是拍一下阿秀战斗的英姿，放在网上都能够让人迅速辨认出来这是《仁王2》真人cos的那种……
再拍几张？
秀千代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反对就好，那我们就达成共识啦！”眼前的那人却是兴高采烈的说道，同时抓住她的手上下摇了几下。
什么达成共识？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吧？
少女咬了咬下唇，她所有的人生经验加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事情，这人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不会说话，也没有问过这方面的问题，或者就是单方面的觉得自己是沉默寡言，只要不出声反对就是默认？
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她看着对方一边摆弄着那个小盒子，一边转头就继续向前走去，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够快步跟上，只是脑子还有些乱糟糟的，禁不住的想着刚刚的照片。
就在黑发少女微微走神的时候，前面却是突然传来了动静，她连忙收敛思绪，却发现前方的山路上扑出来的小饿鬼已经被一刀剖开了鼓囊的大肚子，金黄色的精华在空气之中逸散开来。
顾墨甩了甩手上的打刀，这件兵器比之前的柴刀要锋利不少。
都说熟能生巧，任何一件事情在短时间内重复多次之后，都基本会迅速的变得熟练起来，殴杀小饿鬼这种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他也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每一次都是以近乎浪费体力的方式进行惨不忍睹的战斗，只是为了追求稳妥而保险的杀死一只小饿鬼……
——到现在逐渐有了信心，也有了一定经验，开始放平心态，并且有意识的调整优化自己的战斗方法，追求效率的针对弱点快速击杀敌人，节约体力……
“咦？”
眼尖的他猛然发现，地上的小饿鬼的尸体上，光芒逐渐渗透而出，敛聚成一团，最终形成了一个悬浮在尸体上方十几公分处的白色光点。
居然爆东西了？这一路砍过来连根毛都没看到，他还以为没有杀怪爆战利品的机制呢！
第十八章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
第一次爆出战利品，顾墨当然是高兴的，但是也知道不能够指望垃圾怪出好装备，所以搞不好是个安慰奖也说不定。
轻轻的伸手一捞，道具光点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就直接消失不见了，好似是被他的皮肤吸收了进去一样……同一时间，顾墨偷瞄了一眼身后的秀千代，发现黑发少女似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更多的还是因为刚刚的事情，而多少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果然，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是看不见这些游戏化的机制所呈现出来的事象的，不然那就太奇怪了一点。
咦，等等，自己的战利品呢？哪去了？
收回手掌，打量着自己的掌指，顾墨的眉毛都要纠结到一块去了，这是融化了还是怎么的？哪怕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是什么大奖，更多的或许还是一份安慰性质的象征性奖励，或许是饿鬼身上的材料或者魂核啥的。
但是那也是自己的东西啊，哪能够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吞了？
况且这种事情能够有第一次，就能够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以后都这样子的话，那自己的战利品该怎么算？
冷静下来想想，或许有别的解释，譬如说这一类的物品直接纳入类似于“背包”、“物品栏”之类的特殊空间去了？可是那种功能应该怎么使用啊，自己也没看见有什么选项来着。
顾墨思索着，下意识的伸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然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
不会吧，这次这么顺利？
手掌刚刚探进口袋里面，他就“感觉”到了一个奇特空间的存在，以一种不是视觉的视觉看到了一个界面，一行行一列列的格子整齐罗列，如同游戏里面的仓库界面显示的一样，只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第一个格子，被一个图案占据着，左下角还显示着数量1。
约莫就是刚刚拾取的道具光点？
“嗯？”
这个时候，秀千代也快步走到他身旁，她先是低头望了望地上的小饿鬼尸体，又看着他并且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而且脸上的表情还这么复杂的样子。
“抱歉，我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出来的时候，家里的煤气还没关，要快点回去看一看才行……”
顾墨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如此解释说道，顺便想要为自己等会儿的提桶跑路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当然，只是他觉得合情合理。
阿秀并不能够理解，他在胡诌一些什么东西，那双玫红色的眼眸里依旧满是疑惑……什么是关煤气？
由此可见，尽管双方的语言并不会因为不通而导致无法交流，而是在某种神秘力量提供的即时翻译机制下，得到异常流畅的转换与理解，甚至彼此双方都觉得对方在说自己最为熟悉的语言一样。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没有办法的，限于世界观、知识面等等，即使听明白了发音，也很难理解一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生造词，源自智障系统的神秘翻译机制也不会说在翻译的时候，还要确保双方都能够理解没接触过的概念。
那可就不是区区翻译的概念了，搞不好这部分才是最过分最离谱的……
“对啊，可能水电都没关，我等等要快点回去看一下……”顾墨连连点头，继续向着前方的山道走去。
同时他也分出一丝注意力来，关注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特殊空间，或者说自己的物品栏。
似乎不是存在于自己这身衣服的口袋里面，而是通过类似于口袋这种本身就具备装东西的概念而链接上这个功能，口袋本身只是提供了一个中转的媒介……他试着将这边的手掌从口袋里拿出，又将另一只手随意的放进另一边的口袋里。
在短暂的失去链接之后，他又再次成功的“感觉”到了那个特殊空间的存在。
而且从之前到现在，他的手机钱包等都是也在里面的，然而却并没现在都情况，就是好好的呆在口袋里面，并没有进入那个特殊空间……所以他现在能够感觉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口袋空间”的存在。
一个是正常的，一个非正常的。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试着做出合理的揣测，应该是因为这个物品栏有着特别的限制，只有得到系统承认的道具物品，才能够收纳进去，而不是说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所以直到自己现在杀怪爆出了第一件战利品，被收纳进去，才意识到自己有物品栏？
嗯，有点难以评价，他之前也考虑过如果自己有游戏背包的功能的话，那么就方便许多了，至少要第一时间去搞些武器防身……
现在看来，的确是方便了，但是只能够方便一点点。
因为得不到系统承认的现实系道具，该放不进去还是放不进去，想要携带的话可能还是要带在身上，而不说方不方便，在现实世界里带着管制物品到处跑才是不太现实的一件事情。
颇感失望的他一边注意着前方的道路，一边继续查看刚刚获得的道具。
那是一块棱柱状的小晶体，散发着萤火般的淡淡金黄色光芒，看描述是名为“小灵石”的小小的高密度精华碎片，根据系统的注释，它可以用来补充一定程度的健康值或者能量值，也可以单纯作为某些特别用途的素材使用。
果然是这东西，顾墨撇了撇嘴。
灵石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特有产物，西方那边称为“精华”，炼金术士们认为它们是潜藏着庞大力量的奇迹之石，但是只有在喋血之地才能够采集得到。而正好在这个时候，接下来的数十年间，这个岛国都正好处在前所未有的战乱之世。
所以故事才会在这里发生……
杀怪爆的第一个战利品是这东西，的确说得过去，但也的确是纯粹的安慰性质了。
顾墨叹了口气，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看到前方在半山坡的一块平坦地形上，有着一座孤零零的建筑，应该就是十三樱村的祠堂，只是这个重要的地方此刻被常暗污染，在近似黑白色调的灰暗世界里显得诡谲阴森。
而更往上的山路尽头，被一座结实的大门拦路紧锁，而且能够隐约看到门口还有一小段路，上方似乎是一座寺庙还是啥的建筑矗立，只是同样也是大门紧闭，只能够看到环绕山坡而建的围墙。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十三樱村之前的确是很繁荣的富裕村庄，不但提供牛马和驿站，怕是还有水路生意，一般的村子可攒不出这份家底。
黑发少女铿锵一声，拔出自己的太刀，上前一步伸手拦在顾墨的前方，让他退往自己身后，同时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径自锁定了祠堂里面的某个目标。
在祠堂里的院子里，有不少的妖鬼在徘徊，就连饿鬼都不是之前的小饿鬼，而是比成年人还要大一圈，脑袋好似个篮球般的体型……
而在彼岸花不断开开落落的黑白领域的最深处，是一只魁梧的大猿猴，人立而起，手上握着一杆好像是拐杖一样的木枪，似乎是用山中的坚硬木材简单加工的武器，还有藤蔓和枝叶花等点缀在木枪上……
一只已经超越了普通同类太多，以至于能够展开常暗领域的猿鬼。
找到了源头，秀千代感受着体内的妖怪血脉的蠢蠢欲动，知道不宜继续拖下去了，要尽快解决这个猿鬼，解除这个常暗，她回头用眼神对身后的人示意，让他远离这里。
“要不要这么有安全感……”
顾墨低声嘀咕着，但还是遵循少女的意思，往后拉开了一点儿距离，没有靠近祠堂。
里面的妖鬼对于秀千代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可能一起上也就是一刀一只的事情。但是对他却不然，里面就连饿鬼都是大饿鬼，也不知道战斗力比小饿鬼提升了多少来着，还是不要上去拖后腿了。
在后方安心做个战地记者吧，拍拍照就好了……
看着黑发少女坚定的单人单刀走进祠堂的院子里，顾墨正想要拿出手机，又停了下来，还是算了，似乎这也不是一个好选择来着。环境光不好，色调太暗，不开闪光灯什么都拍不到。
而要是开闪光灯的话，搞不好起到一个嘲讽引怪的作用……
所以还是算了，帮不上忙也不要去当拖后腿的猪队友，顾墨对此还是挺有B数的，尽管有些遗憾这样子的话，似乎没有能够拍下更多的照片带回去，不过他还是克制住拿出手机的冲动。
嘶吼，惨嚎，咆哮，还有惊慌失措的怪叫声……
在第一道闪耀的弧光斩击撕裂灰暗的黑白色调世界的时候，这一切就纷纷响起，好似是在祠堂里面奏响了大合唱，饿鬼的凶狠嚎叫，妖鬼被砍下头颅前的怒吼，还有那只猿鬼发出的像是猴子一样的尖利叫声！
额前的精致金色华贵鬼角浮现，少女的身姿如同鬼魅般在祠堂院子里突进，秀丽的黑发飞扬，宛若是在舞蹈一般，轻而易举的避开妖鬼们的凶狠围攻，在混战中手中的太刀反射出慑人的寒芒，划出一道又一道绚烂的银弧。
带着破开空气的低沉啸声，如闪电般斩下那些妖鬼的头颅、手臂。
残肢断臂高高飞起，带着血的脑袋残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凶狠，表情凝固的飞出去摔落在地，而后滚出几圈。
闪电般的挥刀横斩。
雷霆似的刀尖戮刺。
不说有多么的华丽养眼，但是却干脆利落，迅捷而又神速的，这是少女自己的风格，所谓的剑术就是发挥出自身力量与速度上的优势，倚强凌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最快最效率的方式解决战斗。
也是赏心悦目，反正和顾墨目前那不成章法，惨不忍睹的小题大做战斗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就是了。
尖利的猴子叫声越发急促，那只展开常暗的猿鬼愤怒而又恐惧的看着少女，一边指挥着麾下的妖鬼上前围攻，自己也挥舞着那杆做工简陋原始，但是杀伤力十足的投枪试图对少女造成伤害。
也许是习性的缘故，即使成精成怪了也改变不了，这只巨大猿猴的攻击方式就是高高跃起，挥舞手中的投枪向着敌人掷出。
并不是把唯一的武器真正投掷出去，而是会幻化出一道由妖力构成的投枪攻击，威力相对更大更凶残。
然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猿鬼抓住每次的空隙投下的投枪，都没有能够命中……不，也是有命中的，譬如说少女的残影正好消失，另一只妖鬼也刚好凶狠扑到那个位置，就正好被猿鬼的妖力投枪钉在地上了。
在敌我双方的默契配合之下，普通的妖鬼在接连受戮，魁梧强壮的无首尸体一一倒下，而少女鬼魅般的身影依旧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神速的拔刀攻击更是每一刀都一定能够重创一只妖鬼，甚至斩杀对方。
…………
“啧啧……”
在外面山林与山道交界处的边缘，看着那边的祠堂里发生的一幕幕，顾墨连连点头，有种悠然神往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成长到这一步。
不过阿秀这个时候，似乎还没有蜕变到日后的那个玄幻级别，这个程度的战斗力貌似还不算太过离谱，往乐观一点估计，也许等到自己力敏体等方面投资到十四五点的时候，或许就能够一定程度的接近了？
顾墨这么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嘶吼。
心中一凛的同时，他迅速的回过身来，并且想要挥出手中的武器，但是才回过头就被一道黑影以猛烈的力量狠狠的撞翻在地……让他眼冒金星，胸中气血翻滚，一切都是如此突然！
顾墨也是思维出现一刹那的停滞，不过身体却是本能的挣扎起来，倒在地上的瞬间就下意识的将手臂交叉横亘在身前，下一刻，一只赤色的粗壮如同成年人大腿的魁梧手臂就向他的脑袋抓来。
巨大的力量让他的双臂瞬间发麻，感觉臂骨都险些开裂了，手臂也被锋利的尖锐爪子撕开皮肉，鲜血喷涌！
但是顾墨咬牙死死坚持，终究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脑袋被第一时间抓爆，并且在混乱之中努力的冷静下来，他看到的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妖鬼压制住了自己。
幸好，只是一个普通的妖鬼……
这个念头在心中生出，一闪而过，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个时候，这只突然出现的妖鬼怒吼着挥起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就要狠狠一爪子再度挥下，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肢体力量特别巨大，应该超出常人许多。刚刚一爪子下来，顾墨两条手臂都差点没挡住，
“……！！”
瞳孔猛地收缩，想也不想的顾墨就竭尽全力的用一条手臂竭尽全力的向上发力，抵挡着妖怪的那只按压下来的鬼爪，松开另一只手迅速抄起边上刚刚掉落的打刀，凝聚所有力气狠狠抢先一步刺向妖鬼头上的双角！
胸腔之中的东西在剧烈的跳动着，如同擂鼓一样，在这一刻心脏挣扎着，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跳出来。
都就要全程抱着大腿过关了，他绝对不要在最后的时候阴沟翻船！
第十九章 我受了重伤，快带我去河边
也许是生死危机的关头，肾上腺素爆发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普通妖鬼的鬼角再坚硬也有个度，否则的话，人类就没活路了。
所以只听得一声脆响，金黄色的精华如同一蓬金粉在空中撒开，鬼角应声而断，穷凶极恶的妖鬼瞬间就惨嚎一声，魁梧强壮到好似大猩猩一般的庞大赤红身躯，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撑重量的力气似的。
不过在那之前，它的爪子也几乎是同时凶狠的挥落了下来。
一瞬间，顾墨就觉得自己没了半条命，不知道胸膛是不是都被剖开，心脏都露了出来，整个大脑就是一片空白，虽然似乎没有别的感觉，就是迅速的感觉到冷与无力感涌上全身，眼前开始发黑……
但这一切都是瞬间的事情，不到刹那的生灭，他突兀的觉得刚刚感受到的一切都不翼而飞，不管是眼前发黑、身体发冷、手脚无力，等等等等，都仿佛是臆想出来的幻觉一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活力十足的感觉。
浑身满满的都是力气，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儿，心脏也是澎湃跳动，每一次的鼓动都能够给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输送去充足的动力……
顾墨愣了一下，却马上反应过来，刚刚劈砍击断了鬼角的打刀在他手中再度恶狠狠的挥舞，刀尖精准的刺入了因为刚刚破角而无力的妖鬼的左眼之中，鲜血迸溅，本来一下子软绵绵得像是面条一样的妖鬼霎时间发出痛极的狂吼！
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瞬间就疯狂起来，粗壮的手臂胡乱挥舞，尖锐的鬼爪四处乱抓乱挠，要是人体被抓中一下，估计得被扯下来少说几斤的肉，现在也是抓挠得泥土、石头都留下深深的沟壑和痕迹。
顾墨有些狼狈的摸爬打滚，险而又险的拉开距离，回过身来看着原来位置上发狂的妖鬼，确认对方没有追击而来，而是在原地发疯之后，才迅速的低头检视了一眼自己的伤势。
不看还好，一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刚刚的似乎不是什么错觉，自己的胸膛处的衣服的确被撕碎，在破烂的布条之下，呈现出来的是一片血肉模糊，隐隐能够看见属于骨头的惨白之色……
开玩笑的吧？！这样的伤势还能够行动，活蹦乱跳的？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
等等，好像自己目前装备着唯一的一个技能来着的……在刹那间，他的思绪好似电光石火般的转动，想起了有那么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个自己不知道怎么签到给的金色品质的技能徽章。
自己当时是装备上去了的，并且没有卸下来。
技能“生命潜能”，效果是被动触发的，条件是在损失超过30%的健康值后才能够激发，可临时增加100%的健康值量表上限，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强化生命力和体能持久度，提升疼痛极限，延长濒死状态，增强生命恢复速率……
平时是个没什么卵用的技能，效果等于没有，当时的他还有些许嫌弃来着，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反而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似乎只要不是连触发技能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直接秒杀了，那么当顾墨进入残血状态的时候，技能效果就会生效……
临时增加100%的健康值量表上限，加上原本残余的健康值的话，那么健康值反而超过正常时候的满值，也就是说在受伤后激发这个技能，他的血条反而能够比正常时候还要长，这就离谱……
而且还能够强化生命力和体能，提升疼痛极限，延长濒死状态，等等等等，这一系列的效果叠加起来之后，无疑是让他苟命的能力大大提升。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一切都是临时的，如果短时间内情况不能够好转或者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那么就只能够拖延死亡的到来，而不能够真正的阻止死亡。
顾墨迅速的理清目前的状况，同样也确切感觉到自身这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状态正在迅速重新变得低迷，胸前是火辣辣的剧烈痛楚传来，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倒吸凉气——因为伤势的缘故，健康与活力每一秒钟都在迅速流失，而不是暂停计数。
按照这样的情况，搞不好接下来他撑不了几分钟了，即使现在的血条比正常还长一些，但是流个干净大概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顾墨迅速的摸出之前的那块小灵石，果断的选择使用，棱柱形状的小小金黄色晶体破碎开来，里面的精华散逸在空气中，紧接着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之下，淡淡如萤火般的精华纷纷向他的身体涌去，汇聚在他胸膛那触目惊心的伤势上。
一股清凉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稍稍减轻，然后……
就没然后了。
还真是小灵石，可以恢复的健康值限度估计没有办法应付这种级别的伤创，至少也得大灵石估计才能够起到效果，现在的这颗小灵石只能够给他稍稍输血，却没有办法给他止血……
他扯了扯嘴角，不过也没多失望，一来是对此早有预料，小灵石本身就是所有灵石里面最垃圾的那个，在自己这里即使是可以充当红蓝药瓶的定位，估计也不会说效果有多么夸张惊人。
二来则是他还有一个办法，应该是目前唯一可以选择的自救方案——
不再有任何的犹豫，因为每多耽搁一秒钟，都是往第二种脱离副本的方式更加接近了一些，在全身发力之下，他像是一头猎豹在全力冲刺一般，向着那发狂的妖鬼冲去。
被刺穿一只眼睛的妖鬼痛得发狂，在原地疯狂胡乱一通之后，此刻也停了下来，本来就丑陋到如同剥皮青蛙一样的狰狞鬼脸上血污满脸，剩下的另一只眼睛充满怨恨的盯着他。
怨嗟，憎恨……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怪物，大约都会被吓住，而且受伤发狂的妖鬼无疑要比正常的妖鬼更为危险。
不过顾墨完全考虑不了这么多了，也许是因为分秒必争的生存压力，也许是胸膛的致命伤势每时每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总之他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也没有条件瞻前顾后，大脑不是一片空白，但也只剩下一个最为纯粹的念头，化作神经反射的指令驱使着身体。
这一刻，他奇妙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精神和物质出现了某种割裂，他的身体就仿佛在自己行动一般，像是一只冷静而凶残的野兽，不带一丝犹豫的扑向明显更为危险的猎物！
“吼——！！”
妖鬼也是发出怒吼，好似一头蛮牛发动冲锋一样，径自撞了上去。
它一定要杀死这个可恨的虫子，吞吃他的血肉！
…………
尖利的猴子叫声响彻，充满不甘怨恨以及绝望，然后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
仿佛是在预示着叫声的主人的下场命运。
将染血的太刀从猿鬼的身体里抽出，黑发少女转身就往祠堂外冲了出去，她的洁白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丝痛楚之色，犹如在竭尽全力的压抑着什么，随着四周笼罩的常暗褪去，她才将妖怪血脉的躁动压下。
但是那股狂暴的本能仍旧在不甘的蠢蠢欲动着。
只是秀千代顾不上那么多，她满脸焦急的越过满地的妖鬼尸体，冲出祠堂的外面山道上。
这个突发状况是她也没有预料到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吗？该不会是……已经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下一刻，她奔跑的脚步猛然停下，瞳孔也猛然收缩——
就在祠堂院子外不远处，山道外的一块地方一片狼藉，多棵碗口粗的树木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断裂，而那些更粗壮的大树倒是坚挺着没有倒下，但是附近的好几棵的树干上都出现了深深的爪痕，入木三分。
宛若熊虎之类的猛兽长期在这些树上磨爪子一样，但是痕迹都很新，明显是刚刚才被折腾出来的。
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很明显，是一只魁梧的妖鬼，赤红色的身躯庞大到比壮年男人都要大上两圈，只是此刻已经没了声息，仰面倒在地上，头上的鬼角破碎，满脸血污不说，一只眼睛还只有血肉模糊的窟窿。
而夺去它的性命的，还是另一只眼睛的伤势，一把短刀深深的插进去，估计从脑后透出来了。
妖鬼的生命力强横，体质过人，非普通人可以比拟，但是一般的妖鬼也仍然存在弱点。
像是鬼角这种比较广泛意义上的弱点就不提了，类似于这种普通妖鬼，多数前身都是人类，所以像是头颅、心脏等部位，同样也仍然是致命弱点，遭到这样的一击自然也活不下来。
杀而不死的那种恐怖特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具备拥有的。
而在倒下的妖鬼尸体旁边，是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他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边身子都几乎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有多少是他自己的，又有多少是地上的那只妖鬼的。
黑发少女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还是来迟了，因为这人的伤势太重太重了——
胸膛血肉模糊的那片就是致命伤，没有当场夺去他的性命就已经是极其侥幸……
而且现在他身上还有多处的伤创，半边身子都染满鲜血……
整个左臂都无力地低垂着，呈现出一个诡异的扭曲姿势……
“嚯，阿秀你那边也解决了啊……”那人听着声音，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打着哈哈说道，“幸好我这边也刚刚解决，不然就有点丢脸了，明明只有一只小怪还打的那么慢……”
依旧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少女咬了咬下唇，这人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吗？还是真的能够面对生死也这么洒脱？她想要说些什么，毕竟没有保护好委托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头一遭，难免心中难过与自责。
但是偏偏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就更加难受了。
而且对方没有责怪她，别说是重话都没有一句了，连埋怨与哀叹都没有……似乎是很平静的面对自己的命运，也很平静的接受了。
“那个，能不能来扶我一把……”顾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伸出手对少女招了招手，“我们现在先下山去吧，回刚刚的河边那里……”
先前因为技能发动而带来的临时健康加值，现在也已经流逝得七七八八了，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虚弱感的隐隐出现，手脚也开始发凉，视野也隐隐发黑，顿时明白自己的血条已经濒危了。
同时顾墨也是明白，幸好自己之前加了两点体质，将基础生命力和身体强度都强化了一遍，比普通人要强韧不少，否则的话，可能连现在这种死中求活的条件都凑不出来——
不是提升了两个点的数值的话，身体强度肯定差了很多，估计在妖鬼的第一轮攻击之下就撑不下来，如果直接被秒杀了的话，那么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
而要不是基础生命力得到一定提升，那么后来临时增加的虚假血条的长度，可能也不足够他撑到现在的这个时候。
这些细节搞不好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不过现在，他必须要去进行自救的最后一步了，因为坑爹的智障系统必须要在以第三人称视角的状态下，实时看到自己的立绘建模啥的，才能够触发升级页面的互动选项，他又没有随身带着镜子，手机刚刚测试过了也不行……只能够依靠水面的倒影了。
回河边？
黑发少女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啊，回河边那里，我要去洗个手才行，你看我现在浑身都是血，黏糊糊的……”似乎是看出了阿秀的困惑，顾墨如此解释说道，还开口催促着她，“快点快点，我是一刻钟都忍不了了……”
秀千代愣愣的向前走去，搀扶着他，感觉到他生命气息的越发衰弱。
她依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人随时都会倒地死去，这种时候却要求自己带他去河边洗手？
…………
在顾墨的强烈要求下，黑发少女以最快速度把他带到了河边。
在发红发黑的视野里，他艰难的喘息着看向水里自己的倒影，伸手触碰水面的同时以最快速度打开了升级页面。
正如他预料的一般，在之前的经验条就已经差不多了，再手刃掉一只比小饿鬼更高级的妖鬼后，他的经验正好可以让生命等级提升到LV4的层次……这就是他的办法。
没有任何的犹豫，果断的在体质属性后面的加号上按下，然后确认。
尽管没有闪耀的光柱笼罩，也没有悦耳的音乐响起，更没有什么炫目的升级特效，但是顾墨的确瞬间LevelUp！在全身涌现的热流之中，他微微闭上眼睛，仿佛感觉到自身的每一个干瘪的细胞都正在迅速的饱满起来。
“……”
边上的黑发少女一副看呆滞的表情，面罩下的樱口也是微微张开，瞳孔里更满是震撼之色。
她察觉到这人衰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气息在这一瞬间，就重新开始上升，不但迅速回到全盛，甚至比起之前还强一分。
但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就是伸手进水里搅拌了一下，洗了下手而已……
第二十章 最后的收尾
果然如此……
顾墨长长的松了口气，如果说之前的那次升级就让他上了心，那么现在就是彻底确认了。
很经典的RPG设定——
角色在升级的瞬间满状态，移除所有的DEBUFF，不管之前再怎么狼狈，甚至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差，也会刹那间满血满蓝，不但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就连属性面板都比刚刚要有所提升。
因为升级了嘛……
至于在对立面承受了这一切的NPC怪物们，心里有没有疯狂骂娘，这个就没人关心了。
心头大石落地，发红发黑的视野也是迅速的恢复清明，顾墨注视着水里的自己的倒影，长长的呼了口气的同时，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心理上的疲惫感。
像是“体力”、“精神力”这些损耗，似乎系统都能够通过升级的行为补充回来，直接给他回满状态。
但是唯独像是“注意力”、“集中力”这样的损耗，却是似乎不会有什么效果，或许是因为这种损耗属于心理上的作用，即使是智障系统，也没有办法进行这么唯心的转换？
顾墨这么想着，忍耐着想要直接躺下来的冲动，倒也不是真的疲累想要就地睡过去，就是刚刚绷得太紧，现在很想放松一下。
主要还是因为这要命的安全感……
瞥了一眼水中的倒影，他能够看到黑发少女就站在自己旁边，愣愣的看着自己，似乎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基本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毕竟这一路上的表现真的太让人放心了。
顾墨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直接一觉睡过去，都不会有什么事情。
这就是他这么放松的缘故……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路过来，少女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也越发的深刻起来，变得有血有肉起来，不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单薄的“游戏角色”，或者说不单纯如此……而是在他所了解的基本人设的基础上，变得更加的真实。
脑海里的思绪有些乱糟糟的，顾墨一边这么走神思索着，一边关闭了升级页面，开始清洗自己的手掌手臂上的血污。
伴随着天色逐渐发亮，河面也不再漆黑如墨，能够隐约看见水体澄澈，只是伴随着他的动作和荡漾的水声，暗沉的血红色还是在水面上晕染开来，既有他自己的，也有妖怪的血。
因为几乎半边身子都染上了血迹，这个时候也很难有条件完全的清洁一番，回过神来的他发现了这一点，也只好有选择的清洗一下。
洗干净双手，擦了擦脸，又清理了一下胸膛的位置——
那是本来伤势最重的地方，刚刚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虽然升级之后，伤口直接愈合，但是正如破碎的衣襟不会复原那样，之前流出的血液还有破碎的血肉，这些也没有被清除掉，凝固的血凝块，模糊的破碎皮肉，都黏糊混在一起，特别难受……而且恶心。
很快的清洗完毕，他站起身来，看着胸前破碎的衣襟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不过幸好自己多少加了一点力量属性，虽然身材不能够说有多好，八块腹肌啥的，但是至少没有赘肉，肌肉线条也是有些的……嗯，之后或许再加一点力量，可能就有八块腹肌了？
反正根据成长的幅度来看，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再不济的话，即使12点的力量值达不到这样的表现，13点的力量值也肯定超过这个门槛了。
甩干净手上的水渍，他回过身来再度意气风发的一挥手——
“好了，我没问题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阿秀。”
“……”
“……”
身后的黑发少女眼神极度古怪的看着他，她总觉得这一幕充满了即视感，似乎不久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的样子了，只不过先前的那一次，是对方太累了，去洗了个手就变得精神奕奕起来。
而这一次却是这人明明都就要断气了，硬是撑着来河边洗了个手，就重新变得活蹦乱跳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了……
脑海之中泛着这样的念头，秀千代的古怪目光禁不住的在这人的胸前，还有手臂上来回徘徊，不说那胸口上几乎要剖出心脏的可怕伤势，光是她之前看到的这人的手臂呈现出的诡异扭曲姿势，也是记得清清楚楚来着。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之前的一切恍若从来未曾发生过似的。
“咳咳，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也会害羞的……”有些不自然的掩盖一下，顾墨侧过身去，他不是太习惯这样子袒胸露腹的感觉，打着哈哈说了句很冷的话，当然黑发少女并没有笑就是了。
她保持着轻蹙眉头的表情，似乎是对眼前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感到惊疑不定，一般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惊人的表现？
她对此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因为她作为半妖，恢复能力也算是极其惊人了，毕竟从年幼时就独自谋生，以讨伐妖怪为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但还是好好的活到了今天。
可是饶是以她的经验来看，也还是觉得这一幕有点玄幻，可是无论怎么看也好，这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妖气妖力之类的，真的似乎就是纯粹的人类而已。
“对了，话说阿秀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手？”
这个时候，被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顾墨想要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边上的河水，被打断思绪的秀千代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肯定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也肯定不是河水本身的问题，因此没有必要去尝试这样的傻事。
“不洗啊，嗯，好像你的确不太需要……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墨轻咳一声，继续打定主意装糊涂，他当然知道少女目前在纠结着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他也很难解释，所以干脆就不解释了。
反正在这么一个妖魔鬼怪什么都有的世界里，让阿秀自己脑补一个合理的解释，总要比自己错漏百出临时捏造的说法来得好……还有的一点就是，反正少女没问出来，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思索着的黑发少女挑了挑眉毛，然后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在微亮的天空之下，山林的漆黑轮廓有着一股神秘感，而在她的视界之中，还有一股妖气盘踞在半山腰的那座寺庙之中。
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扫除，那里仍然有着漏网之鱼。
深深的看了某人一眼，知道对方不愿意解释自己洗手回血的秘密，秀千代也不再纠结，将这件事抛在脑后，转而打算先解决这座村子的问题。
看着少女不再用那种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而是转身往下来时候的山道走去，似乎是准备原路折返的样子，顾墨松了口气，连忙快步跟上去。
只是看着少女那单薄的背影，瘦削的肩膀，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注意到的一些迹象和自己所掌握的剧情，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
虽然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他也察觉到少女的状态似乎有些起伏，譬如说不久之前在祠堂里，她本来可以更快解决那些妖鬼的，但是却没有能够做到，最后在面对猿鬼的凶狠绝地反扑的时候还险象横生，差点儿失手。
再考虑到她明明可以轻易的解决牛头鬼，那么没有道理说在剧情里面最后的马头鬼，反而就能够让她陷入险境之中……
这其中不然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所以顾墨多少有些担忧。
黑发少女没有出声，她感受了一下自身的妖怪血脉，似乎已经不复之前的躁动，狂暴的本能与冲动也似乎完全平息了下来，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刚刚的那座寺庙里面，并没有第三个常暗的存在。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在妖鬼的常暗领域里战斗，让她的妖怪血脉越发的活跃了……幼年时明明还没什么，但是这两年她一直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似乎是作为半妖，妖性的一面似乎随着她的长大而越发成长了。
虽然妖怪血脉的每一次活跃，都可以令她的妖力大幅度增强，身体能力也越发的变得非人起来，但是……
隐藏在血脉深处的那股似乎可以毁灭一切，破坏一切的暴戾，那种狂暴之意，却让隐约察觉到自身的妖性本质的她，下意识的压制这个进程。
…………
沿着山道回到祠堂，顾墨趁机检查了一下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妖鬼尸体，想要看看有没有爆出什么好东西来。
先前他其实就看到了道具光点的出现，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时间去捡拾，只能够让阿秀尽快带自己下山去河边洗手。现在回来之后，发现道具光点也并没有消失，这让他松了口气。
看来远离战场也不会刷掉战利品，而且组队关系的确存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共享经验，但是至少“队友”打怪是可以爆出东西来的。
就是可惜当事人看不见……
看了一眼黑发少女的表情眼神，顾墨若无其事的伸手在空气中一捞，捞走了那几个道具光点。
只不过——
关于明明是阿秀打的怪，明明也是阿秀爆出的东西，但是阿秀却是看不见也碰不到，这些未鉴定的战利品对她来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最终就全部便宜了自己的这件事……
唔，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呢，好像自己吃的软饭越来越多了，顾墨咂了咂嘴，这可真是太爽……咳咳，太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阿秀是不是太欧了？亦或者是自己太非了？
自己从村头砍到村尾，也就爆了块小灵石……怎么这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反而就爆了一地的东西？看着特殊“视觉”才能够看到的物品栏里面，一下子多出了五件新物品，顾墨一脸沉思。
不对，一定是因为自己刷的都是炮灰杂鱼的小饿鬼的缘故，而阿秀锤的怪是更高级的妖鬼，所以出货率自然就提升了。
秀千代并不知道奇怪的委托人又在做些什么，不过也多少有些免疫了，她迅速的检查一番祠堂，确认绝对没有漏网之鱼后，就匆匆的离开院子，往上方的山道继续走去。
某个混子亦步亦趋的紧随大佬的脚步，同时查看着刚刚收获的战利品。
五件新的物品，其中三块都是灵石……
剩下的两件，一个是猿鬼的魂核，一个是普通妖鬼的魂核……
仿佛是鲜血萦绕的红色果实，但是又宛若心脏一般的在怦怦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能够吞吐妖力……这些是妖鬼的心核，力量精华所凝固的本质，看注释的描述用途都是素材。
以及——可以当做技能徽章来使用。
这让顾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来依托于系统的功能转换，自己在这方面和阿秀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可以驱使打倒的妖怪的魂核，将无数妖鬼的力量化为己用？
正思忖间，前方的道路到了尽头，伴随着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发出的闷响，山路尽头紧闭的寺庙的院子呈现在他们两人的眼前。
一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樱花树，在黎明到来的时分，展现在顾墨和黑发少女的眼中。
树干粗壮到只怕三五个人合抱都保不住，散开的树冠如同无垠华盖一样，遮蔽了整座庙宇方圆的地界，樱色的花瓣在晨间的早风吹拂下，大片大片如同鹅毛飘雪般纷纷洒洒，煞是好看。
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顾墨都动了想要拿出手机拍摄一张作为壁纸的想法——
如果在那树下，不是有一只巨大的马头怪物正幽幽的回过头来，同时停止了它用手中的巨大锯刃一下一下的锯着堆积如山的村民尸体的话，那么这一刻的景色是真的毫无死角。
秀千代咬了咬牙，脸色微变的同时，迅速拔刀向前冲去。
而就在同时，俯下身子的马头怪物回过身来，人立而起，长长马脸露出满是尖利獠牙的长嘴发出一声嘶吼，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气压以它为中心炸开，整个世界迅速从人间坠落到魔界之中。
近似黑白的色调，彼岸花迅速的绽放掉落，空气暗沉如水一般沉重……
——小小一个十三樱村，连续的第三个常暗之主在这一刻，展开了它之前收起的妖力领域！
第二十一章 不同的变化；以及姗姗来迟
要结束了么……
看着彼岸花开如血色的地毯那样，瞬间铺满寺院的院子每一寸土地，犹如永不止息的奈落之火在地狱的焦土里熊熊燃烧，拱卫着最中央处的马头鬼，亲身体会着这种近距离面对强大的常暗之主的震撼感的顾墨，意识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就是十三樱村这个场景最后的一部分，只要铲除掉这只马头鬼，在游戏里的第一幕新手村也就通关了。
所以……自己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吧？
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看着黑发少女敏捷的挥刀迎上去，而那能够和之前的牛头鬼相媲美，体型庞大如一座小山般的马头怪物也是长嘶着，挥舞着那把同样可以媲美牛头鬼的钉锤铁棒的锯齿大刀，狠狠的横扫过来。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就是攻击范围特别大，力量特别刚猛无匹——
虽然不是四十米大刀，但是那把锯齿大刀的总长度加起来，也至少在十几米往上了，这加起来也得是四五层楼的高度了。
这样的一把锯齿大刀，在马头鬼这种体型的妖怪的握持挥舞下，挥出的横扫攻击根本就是不可阻挡，横扫千军！哪怕是秀千代，也不想正面挨上一下，因为那一定特别疼……
站在门口处的顾墨都禁不住的微微眯起眼睛，迎面扑来的劲风如同刀子，割得他脸上生疼，明明站得那么远，根本就没有靠近，他也还是觉得那锯齿大刀仿佛是从自己跟前，擦着自己的鼻尖扫了过去！
要是自己再靠前一些，怕不是被带起的气流风压，就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拦腰切断！
在凄厉呼啸的风声之中，他眯着眼睛，隐约看见那一头秀丽的黑发在狂风之中飞扬，少女的身姿如同飞燕般矫捷，马头鬼的横扫攻击不但没有打中她，而且在正好扫过的时候，她就已经纵身跃起。
在避开这势大力沉，足以开山裂碑的一记横斩的同时，脚尖也在下方横扫而过的锯齿大刀上轻点——
从而借力高高跃起，身子旋转飞跃，优雅而又致命的从马头鬼的头顶上方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在这妖鬼的身后，轻轻屈膝卸力，如同没有重量一样半跪在地，手掌握住的佩刀已然收刀入鞘。
紧接着，就好似是画面有延迟一样，闪耀而缭乱的圆月状弧光在马头鬼的脑门上方迸发，斩击的轨迹切开空气，破碎交织在一起……短暂的画面定格后，马头鬼脑门上那双冲天而起的鬼之角，在缭乱的斩击线之中轰然碎裂开来！
如稻穗的金黄色点点璀璨，大量的高密度精华刚刚从破碎的鬼角里涌现而出，马上就在狂风之中一下子就被吹散。
哀嚎一声，凶神恶煞，怨气暴冲的马头鬼双蹄一软，整个身体如山倒般的沉重的栽倒在地，尘土在重砸之下尘土飞扬。
它赤红色双目之中的血色光芒也不再炽盛，而是霎时间黯淡下来，手中的锯齿大刀无力握持，也是重重砸落地上，使得四周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模一样的流程，可以说没有什么新意——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够看出少女在屠戮这些妖鬼的时候，所练就的基本功有多么的深厚，即使面对普通人根本无法抗衡的常暗之主，她也能够让战斗带上明显的流水化作业的味道。
顾墨心中微微惊叹，这干脆利落的战斗方式，充满了雷厉风行的意味，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依然令他觉得目眩。
不同于那种一刀秒杀猿鬼、妖鬼的观感，虽然那一幕幕的场面看起来也很有力，但是完全不同于牛头鬼、马头鬼这种巨大体型的怪物，被渺小的人以同样的方式一击秒杀时，所带来的震撼与冲击感。
不过就在他惊叹的同一时间，在近似黑白色调的常暗世界之中，迸发出一抹并不璀璨耀眼，但绝对足够明显的紫色光辉！
无数道幻影一样的紫色飞刃冲天而起，好似海中的鱼群以密集而庞大的阵容快速遨游穿梭，浩浩荡荡的，在半空之中陡然一个拐弯，不计其数的幻影飞刃如雨直落，霎时间便是地动山摇，土崩山催！
烟尘四起，弥漫周遭，遮掩视线。
顾墨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伸手遮挡扑面而来的风压以及被带起的沙尘，但还是觉得差点儿沙子入眼，睁不开眼睛。
等到烟尘逐渐消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惨烈的景象，整个寺庙的院子土地都已经血流成河，马头鬼的庞大尸体被一柄柄似虚似幻，紫色流光氤氲流转的幻影之刃穿成筛子，彻底钉死在地面，已然没了任何的声息。
地面满目苍夷，尸体千疮百孔，在那狰狞而且触目惊心的血色窟窿之中，滚烫的妖血不要钱的汹涌泉喷，溅射出去，将四周院子的地面都染上了一片妖异的赤色！
乍一眼看去，猩红如血的海洋……
伴随着马头鬼的死去，常暗世界也随之褪去，但是恐怖的血色取代了彼岸花的开花花落，而且在某种恐怖的威压之下，顾墨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感受到了比刚刚的常暗更为沉重的压力。
好似人在面对顶级的掠食者，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压力，让灵魂都要颤栗起来，无关于勇气与意志的问题，只不过单纯就是因为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正如一块冰块只会在高温下蒸发融化，而不会因为这块冰块“意志坚定”、“勇气过人”，而使得结果有什么不同。
胸前发闷，喘不过气，脑海里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理性也告诫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然而神经细胞却在本能与激素的共同作用之下，不断的生产着恐惧的情绪……
顾墨微微喘着粗气，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个姿态奇异又美丽的身影上。
悬浮在半空之中，脚尖离地面约莫半米的距离，银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凌乱之中却别有一种优雅高贵之感，精致的金色双角闪耀着金黄色满月一样盈满的光芒，一道道紫色的虚幻流光环绕的轨迹好似萤火飞舞……
——妖怪化……
——幻之形态……
顾墨瞬间辨认出来这是什么了，同时觉得胆战心惊不已，阿秀还是像是剧情那样妖怪化了，至于到底是因为剧情惯性还是什么原因，他也实在是不知道。
因为游戏里给出的信息其实非常少，剧情的时间跨度也特别大，可能两个任务之间就间隔了几年的时间。所以很多疑问是没有解释的，至少他没有能够完全的了如指掌，因此现在也没有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还是妖怪化了？明明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受过伤，而且解决马头鬼的时候，和之前解决牛头鬼一样的干脆利落来着。
顾墨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有很多的猜测，但是却都不能够确定。而且在这一刻，他下意识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在一片安静的仿佛空气凝固氛围之中，那道妖怪化的身影双眸冰冷的向他投来了目光，她的脸颊不知何时出现了紫色的妖纹，还有从头上双角蔓延而下的角质层，好似天生的面具一样遮掩了右半边的脸庞。
高贵，神秘……
隐约也能够看出黑发少女先前的脸孔轮廓，不至于让人觉得完全辨认不出来。
在这一瞬间，时间都像是定格住了。
如此又过去了数息工夫，并没有发生什么，顾墨死死的盯着那道怪异而又美丽的身姿，疯狂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现妖怪化状态的少女似乎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虽然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的，在杀死马头鬼后就不再有任何动作，但是其身体却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
狂暴……
混乱……
躁动的狂暴本能，与良善的性格理性，正在少女的身体里彼此厮杀，她正在试图夺回自身的意志，只是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她对抗得也是异常的辛苦，并且觉得自我的意识正在狂暴的风浪波涛之中一点一点的被吞没。
快走吧，快走吧……
远远的离开这里……
趁自己现在还能够勉强抗衡的时候，快点从自己的身边逃掉吧……
幻之妖怪竭力压制住那股几乎就要吞没自己的狂暴，身体颤抖着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死死的盯着院子门口的那个人，祈祷对方能够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或者被自己吓得远远逃走。
她真的就要坚持不住了，随时都会化作没有理智的恶鬼！
然而——
“坚持住，阿秀，我可能有办法……”
对面的人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闪烁着稻穗般的淡淡金黄色精华光芒的灵石，咬牙向她快步的走了过来。
自己现在应该转身就跑，什么都不管，因为这个场景应该算是通关了，自己只要原路返回，按照经验应该就可以离开这个场景，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小区里……带着一身蹭来的经验、等级，以及战利品。
这是能够让自己确保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这都已经通关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在最后再冒险，反正少女对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大了，而且虽然她对自己有点特别，可是她却不认识自己……
自己对她而言就是陌生人，所以自己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做什么……
在这一刻，顾墨的意识里闪烁过很多很多的念头，最终汇聚成一句话，在心里不住的回荡着。
都已经通关了……都已经通关了……
他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就应该要自私一点儿，副本通关就行，接下来哪管洪水滔天，反正怎么也影响不到自己了，没有必要在乎那么多。
但是……做不到。
他或许并不高尚，可是却有着自己的底线，至少现在不愿意变成自己鄙夷的那种人。与其事后留下一个过不去的心结，时时刻刻后悔着拷问自己的心，还不如现在就做出念头通达的选择。
一念至此——
尽管心脏疯狂的怦怦跳动，可怕而有如实质的压力压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喘不过气来……但偏偏却又觉得念头彻底的豁然开朗，心中一片宁静祥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顶着压力，在幻之妖怪冰冷的视线注视之下，尽可能快的走过去，脸色苍白却没有什么惧色。
来到那道怪异而又美丽的身影前，顾墨拿着手中的巴掌大的灵石，试探着递给妖怪化的秀千代，在他所知道的剧情里，藤吉郎就是利用灵石的力量，救下了即将堕入妖怪的那一面的秀千代。
灵石是有用的，但是应该怎么用呢？
应该是凑近就可以了吧？但是为什么没有反应？
顾墨心急如焚，果断的集中注意力按下手中灵石的“使用”选项，下一刻灵石破碎，纯粹的精华如水一样在他的手中就渗入了他的皮肤里面，又好似蒸发在空气中，就这么被吸收了进去。
沉重的身体顿时轻了许多，体力有所恢复，脑海里也是一片清凉……
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自己不是要这种效果啊！不是给自己用的好不好！！该死的，怎么才能够将这东西对别人使用，就没有一个互动选项让自己选择的么！
他紧紧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别、别急，我这里还有两块，没问题的……”
在他身前离地悬浮着的幻之妖怪，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异常的冰冷，可怕凌厉的杀意波动、嗜血的光芒，在眸子里不住的变幻着，但是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却就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在这平静的背后，压抑着异常巨大的波澜！
第二块灵石也依旧好好的被顾墨抓在手里，一点儿异样都没有，这让他越发的急躁起来，难道说因为自己的影响，这个世界的秀千代真的要变成妖怪了？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乱入的话，她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扫荡完十三樱村，解决掉马头鬼，陷入妖怪化的时候，藤吉郎也应该正好赶到吧？可是现在……猴子还没有过来。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顾墨另一只手的拳头紧握，指甲要掐出血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悬浮的幻之妖怪突然落在地上，一下子失去力气似的双手撑地，颤抖的身体上流转的紫色幻光逐渐隐去，垂落的长长银发重新褪去亮银的色泽，变回原本的黑色。
恢复原本样子的黑发少女长长的呼了口气，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刚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虚弱笑容，然后就脑袋一歪，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上。
灵石起效了……？
顾墨愣了一下，但是看着自己手里毫无反应的灵石，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那这么说的话，阿秀是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完成了这场自救？
他蹲下身来，将少女的身子扶起，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就是昏了过去，呼吸还算平缓，这才松了口气。
“哟，我来迟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大门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一个眉眼显得有些狡猾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那里，看着里面宛若地狱一般，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他定睛看去，只见那边的一个年轻人半跪在地上，正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
“你……你们就是那个出名的除妖师？”男人有些困惑的样子，张了张口，“我以为是一个人呢，你们是连夜赶来这里的吗？”
“……”
“……”
“对，我……我们都是在昨天晚上来到这个村子的。”
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女，顾墨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斟酌着这么回答道。
第二十二章 守护灵与相性
朝阳温柔的照彻大地，金色的晨曦不但瓦解了这个漫漫长夜，更仿佛消除了十三樱村萦绕不散的怨恨。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尽管因为屋舍都相对分散而不密集，所以不至于整个村子都被付之一炬，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都烧得只剩下焦黑的倒塌废墟，而一夜杀戮带来的血腥味依旧浓郁到挥之不去，以至于吹拂的风似乎都带上了一股奇异的腥甜。
人类的血，妖怪的血，整个村子这么一夜下来，基本上就没有哪寸土地没有染上血色的。
这个时节正是樱花盛开之时，花色幽香艳丽，可是昔日繁荣一时的十三樱村却不复往日光景，在喧嚣的妖鬼们也被尽数除去之后，唯一的赏花客就只剩下沉默不语的死人了。
在这村子里剩下的活人，在这个时候大概也没有心情欣赏樱花。
考虑到阿秀的情况，顾墨找了间还算完好干净的屋子，拾掇了一下，把昏迷的少女放了下来。也算是风水轮流转吧，不久之前，是他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够让少女把他从山上带下来，而现在轮到他将失去行动能力的少女带下山了。
就是前后间隔都不过半个小时，这风水未免转得太快了一些。
看着自己铺好的茅草上，昏迷之中的黑发少女沉睡之中的面容，顾墨呼了口气，稍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少女的体重当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很轻盈，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的重量，而且山路也相当不好走。
可是他就是自己一个人就把秀千代从山上背了下来，现在的体感也就是出了点汗而已，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劳累感……仔细想想的话，大概是因为他不久之前通过努力，提升了一个点数的力量值，和三个点数的体质值的原因。
对前者投入的一个点数，让他的力气要比正常人明显大了不少，而对后者投入的三个点数则是使得他的体能持久力变得非常惊人。简单来说，就是让他可以负担更大的重量的同时，还使得这个负重的过程可以坚持得更久。
果然还是加点香啊……
顾墨如此感慨着，只是一个晚上，自身就仿若脱胎换骨，搞不好那些坚持锻炼了不短时间的人，都达不到他现在的体魄水平。
虽然说在后面，升级的速度大概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放慢，不过从能力成长的幅度来看，每一个点数带来的变化都弥足珍贵，似乎成长幅度不是固定的份额，而是在当前基础上按比例提升。
当然，这是他目前的猜测，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表明就是这么一回事，猜测也是来源于加了体质之后，感觉自己所增长的体力上限一次比一次大的体验……嗯，没错，纯粹就是体感而已。
但是也不是毫无来由的感觉论，而是他的确察觉到了某种端倪，所以才会这么认为的。因为总体来说，顾墨是在体质属性上投入了三个点数，可是加点的次数却只有两次，第一次加了两点，第二次加了一点。
而他的感受很明显的就是，第二次投入一个点数所带来的体力成长幅度，要比第一次投入两个点数的成长幅度……还要高出一些。
“天亮了……”
看着外面的阳光从破旧的门扉缝隙里面透进来，在不远处的前方洒下点点光斑，顾墨仰头靠着身后的墙壁，闭上了眼睛。
有种漫漫长夜总算结束的感觉，不过他还算是收获颇丰，而且因为抱住了大腿的缘故，不能够说是有惊无险，但的确总体还算侥幸的打通了这个高难度的新手村，并且连升四级，为自己的前期积攒了一定的新手资本。
至少之后的副本什么的，他不用开局一条狗都没有，就一个0级白板新号在艰难的肉身开团了。
轻轻的呼了口气，重新睁开双眸的顾墨又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秀千代，少女依旧紧闭双眼，呼吸的气息悠长，节奏很是安定……看情况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要睡多久才能够醒过来了。
他觉得情况变得稍稍有些微妙起来，自己所掌握的剧情，或者说既定的“命运轨迹”发生了一定的偏移——阿秀最终没有出什么问题，即使没有灵石的力量，也依靠自身的坚强意志夺回了本我。
这个当然是好事，但是代价就是她的心神消耗可能有点大，比起原本的剧情里借助灵石的力量恢复过来，马上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展开，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但是就这么走了的话，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顾墨纠结的将目光望向空荡荡的窗户，从他坐在地上的角度看去，窗外的景色似乎很美很美，湛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般澄澈无垢，屋外不远处的樱花树的花瓣如雪纷飞，在风中漫天飘飘扬扬。
从那边过去应该就是村子的正门所在，出了正门沿着河边的道路走一段，应该就能够成功原路折返，回到自己进入副本的那个“出生点”的位置。
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手脚利索点的话，或许能够赶在小区的人起床之前，悄悄的溜回家里而不被发现，不然的话，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可有点儿不好解释……
摸了摸自己胸前破碎的衣襟，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那些被溅射上去的斑驳血迹，顾墨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离开副本的时候，自身身上的衣服会不会得到什么神奇力量的修复，若是没有的话，那就真的有点麻烦，他最好换一身衣服回去，说自己是去cos了，也总好过被造谣是晚上出去杀了几个人……
当然，前提是少女能够尽快醒来，他才好放心离开……
唔，或者换个思路，能不能把阿秀也带出去？
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不过他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关于这种事情或许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至少要等到自己有把握了再说。
就在他觉得颇为苦恼的时候，刺耳的电流杂音窜过神经，一如既往的折磨，令他不禁的眉头紧锁，抿着嘴唇，努力的压抑着这种令人不快的感受。
“滋滋……%￥#@&……滋滋……$#%&@……”
刺耳而又折磨的杂音，好似是在耳边响起，又好似是在意识之中回荡，只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个时候的顾墨已经能够大概听到一些破碎的片段，从其中分辨出有用的信息内容了。
他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赶紧集中精神去仔细分辨，好似以前的人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够努力的去听一台老旧破烂的收音机发出的折磨响声，竭力从其中提取勉强能够听到的内容片段。
“场景：十三樱村……滋滋……%￥#@&……”
“难度：困难。”
“当前场景探索度：87%。”
“滋滋……场……$#%&……模式：非和平。”
“已触发任务：查明导致十三樱……滋滋……$#%&……的问题，并消灭为祸的妖鬼。”
“已完成任务……滋滋……$#%&……”
“综合评价：B-。”
“根据综合评价结算，额外奖励……%￥#@&……通用经验，黄金钥匙×1。”
“解锁成就“第一滴血（金）”，成就徽章增益效果默认激活……”
…………
尽管模糊而听不清楚的地方还是很多，导致关键信息都是支离破碎的。
可是也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已经多少明白一些智障系统的尿性的顾墨，自然不会再奢望太多——珍惜眼前就是了，搞不好哪天又来了一个经典的拆东墙补西墙式的修复，然后就连这些能够听到的也听不到了。
窜过神经的过电感消失，模糊的干扰杂声也逐渐低沉、远去，他眨了眨眼睛，确信这部分的结算内容已经告一段落，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他甚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话说回来，这是延迟吗，所以直到现在才进行结算？马头鬼都凉了大半个小时了，尸体搞不好都已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根本找不到了，现在才跳出通关结算是不是迟了点？
虽然也有可能是计算的机制比较复杂，有多方面的因素影响，所以直到现在才判定是真正的通关，并且进行结算。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智障系统那令人发指的bug与故障频率，他还是相信这是延迟问题导致的……
真是绝了，也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投诉热线。
一如既往的在心里腹诽了几句狗系统，宣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满之后，顾墨这才认真思考着刚刚得到的信息。
这个场景的确算是通关了，虽然只是限定十三樱村的场景，而不是整个副本世界，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如他只是通关幸平餐馆的场景，却不意味着通关整个食戟世界观的副本。
场景应该只是副本里面特定的一幕，流程和跨度相对比较合适，而要是整个副本的话……那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
——现在是公元1555年三月份，阿秀的故事刚刚从这个十三樱村开始。
——而到最后一切的结束，那应该是公元1616年，是六十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前后足足一个甲子的时间跨度，顾墨委实想象不出，正儿八经打一局就要花费足足六十年的时间……那他还是用第二种方式出本好了，甚至都不用劳烦敌人自己动手了。
“综合评价B-，唔，听上去就不太值钱的样子，还有这个黄金钥匙……”
皱着眉头，顾墨思忖着刚刚获得的信息，觉得那个综合评价似乎很好刷的样子，毕竟自己这一路的挂机行为严重，完全就是抱大腿过关的，居然都能得到B级的评价。
就是不知道额外结算了多少的经验，不过应该不够自己再直升LV5了，而且还有一把什么黄金钥匙，是不是开宝箱用的？但是只给钥匙，难道还要自己去刷出对应的宝箱才能用？
这套路有点眼熟……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物品栏，他找到了里面多出来的东西，图案的确就是一把金灿灿的钥匙，不过看说明却是可以直接使用，打开对应等级的副本宝库，从其中获取任意一件的随机奖励。
微微愣了一下，顾墨再度望向边上的秀千代，琢磨着黑发少女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还醒不来。
于是他手中浮现出那柄钥匙，入手的瞬间都觉得手中一沉，有点重。
长度如同婴儿手臂，样式很是古朴，而且通体都金灿灿的，由衷散发出一股华贵之感……
他微微沉默了一下，打量着手中的这把大型钥匙，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纯金打造的，而且这重量到底是有几斤啊？话说回来，自己用掉是不是一个好选择，或者带回现实世界里想办法出手的话，能够狠狠赚一笔？
脑海里闪过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但是不说别的顾虑，玩家怎么可能忍耐得住开箱的诱惑？几乎是在下一秒钟，顾墨就选择了那个明晃晃的互动选项——
“使用。”
紧接着，在他前方不远处，屋子中央的空气好似水波一样泛起涟漪，金光潋滟，最终虚空勾勒出一道道线条，质感从无到有的变得立体起来，几秒钟后，一道好似黄金铸成的大门就呈现在他眼前。
大门紧闭，被粗大的锁链和一个巨大的门锁紧紧锁住。
有必要这么充满仪式感吗……
低头看了一眼，顾墨有些稀里糊涂的上前一步，将那把大大的黄金钥匙对着门锁的锁孔插入，轻轻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手中的钥匙碎裂，化作光芒，连带着门锁与锁链一同消散开来。
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当然不是屋子的另一边，而是充斥着刺眼金光，门内似乎是一片未知的空间。
他险些被亮瞎狗眼，下意识的伸手阻挡，过了一会儿那金光闪闪的特效也没消失，明悟过来的他咬了咬牙，一步迈入大门之中，被满溢的金光特效吞没。
待到炫目感消失，视野恢复正常，顾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怪的房间，四周堆满了如山一样的金银珠宝，俗不可耐，但是贵金属反射的色泽光芒和珠光宝气，却很好的衬托出了这个房间的主题——“宝库”。
在他前方的正中央处有一个圆柱状的高台，一只浑身火红的大狐狸端坐其上，身后的多条尾巴轻轻晃动着，在视觉上宛若火焰燃烧似的……
下一刻，在顾墨诧异的与之对视的时候，它从高台上站起身来，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就这么的向前一扑而去。
瞬间在前者的视野里急速放大，似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脸上……
…………
如同在梦中惊醒，顾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如之前那样半靠着墙壁，正在休憩。
屋舍老旧，家徒四壁，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具之类的东西，在他拾掇之前还满地狼藉，各种物件都被打翻凌乱一地。似乎是昨天晚上事发的时候，屋主人慌慌张张的收拾细软想要逃离村子。
旁边的茅草堆上，黑发少女依旧气息悠长。
刚刚发生的一切，“在宝库里领取随机奖励”的过程，在现实的层面其实是不存在的？他有些惊疑不定，四下张望着。
“来了来了，我找到一些东西可以吃的，兄弟来尝一尝……”
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猥琐大叔样子的藤吉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下一刻，他就推门进来，一脸自来熟笑呵呵的样子。
不过紧接着，藤吉郎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也微微收缩，在他的眼里，能够看见那个奇怪年轻人的身旁，静静的卧着一头浑身若火的巨大狐狸，身后的九条尾巴在缓缓轻拂。
这是对方的守护灵？
但是为什么是九尾狐？
藤吉郎瞬间惊诧起来，他被山王权现的使者神猿附身，又以灵石商人的身份磨练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守护灵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而且守护灵只会寻找那些命格特别，与它们相性契合的人而附身。
而九尾狐……
是“带来混沌之世的存在”而受人惧怕的象征，另一方面也以“和平之世到来的象征”的图腾受到崇敬。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说法，似乎都预示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以后很有可能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搞不好是能够影响到这整个乱世的举足轻重的存在……
一瞬间，藤吉郎的眼神火热起来。
第二十三章 该来的总会到来
顾墨也注意到了旁边，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了一抹赤色，最重要的是感受到了一股有若实质的温度。
如同冬日坐在熊熊燃烧着的壁炉前，能够确切感受到那从炉子里辐射出来的温度与热量，但是却又不会说太热太烫，而是被温暖包围保护着的舒适感觉……他转头望去，接着不出意料的看到卧在自己身旁的大狐狸。
和自己之前在“宝库”房间里看到的那只根本就是一毛一样，这么说来，随机抽取的奖励就是这个？
自己其实是抽到了一个守护灵？
黄金级的奖励这么给力的吗？虽然看说明是随机抽取一件奖励，在使用钥匙召唤出“宝库”的时候，“宝库”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都是完全看脸的，但是能够抽到守护灵……
就已经说明黄金级的奖励，基本就是对应这一层级的事物了吧？
不愧是黄金钥匙与黄金宝库，真是含金量十足啊！
他还以为B级的综合评价很好刷，自己一路划水，出的力气不大，都能够轻易刷到这个评价，所以搞不好看着很高大上，实际上是个有手就能刷的标准，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像是动作游戏的评分，其实脸滚键盘都能够打出B级、A级的评分，刚刚入门的人可能会以为这至少也是个中上评价了，被误导着觉得自己也挺有天赋的。
实际上这个连合格线都算不上，毕竟只要不是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稍微按几下攻击键都会有的评分……真的是有手就行，没有似乎也行。正是因为如此，又自觉自己这么一路下来总伤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顾墨觉得或许是同一个套路。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要是随便刷刷，保底都能够有这种级别的好东西，那他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大约是这份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顾墨的脑袋都有点儿转不过来，他眨了眨眼睛，脸色很是自然的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很淡定的对着门边的藤吉郎点了点头：“谢谢大叔，有劳你了。”
很礼貌的样子，反正没有表现出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守护灵的懵逼，似乎这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在这个时候，他身旁静静侧卧着的大狐狸的身影也逐渐淡去，先是轮廓透明化，而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不过顾墨依旧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似乎从刚刚开始，他就与之建立了一种微妙而神秘的联系。
这只狐狸依旧是守护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只是隐而不显，他心里产生了这么一种明悟，同时没来由的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也许就是守护灵带来的神秘力量的影响，就像是知道自己即使在眼下的陌生环境里，独在异乡为异客，但是从此身边却总会有一个朋友的存在。
虽然这个朋友沉默寡言，而且别人还看不见，简直就好似在说空气一样……
但是他就是知道其确切存在，并且会默默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一直提供助力，伴随自己的前路。
“哎呀，叫什么大叔，我还没有那么老吧……”
这个时候，看着那个形如狐狸的守护灵的隐去，藤吉郎回过神来，嘴角却是抽搐了几下，他努力的试图为自己辩解着：
“我其实还很年轻，今年也才不到三十岁呢，就是显得老成了一些，不要叫我大叔啊……”
“好的，大叔，知道了，大叔。”
顾墨一直都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总能够迅速的接受别人的正确意见，他收敛思绪，知道眼下不是走神考虑守护灵问题的时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的同时，也发出相应的疑问——
“那该怎么称呼大叔你呢？”
同时他在心里琢磨着，不到三十岁的说法，也就是已经就要三十岁了么？
貌似也的确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的面容有些老成，胡子发髻等看得出来都是很精心的梳理过，但是照样没有多少英武的感觉，反而像是有些贼眉鼠眼的狡猾样子。
嗯，难怪会被叫做猴子，眉眼之间的确很有那种味道……
不过如果是正常历史的话，这个时候的藤吉郎具体多少岁不知道，但是应该的确还很年轻来着。顾墨认真的思索着，可惜他玩游戏的时候，只去了解了秀千代的一些信息。
当然了，反正这个副本世界不是正常的历史观，而是存在相当程度的魔改，所以不能够一慨而论，有些出入也不值得惊讶。
“嘿嘿，你直接叫我藤吉郎就可以了，或者叫我猴子也行，熟悉的人都会这么叫我的，如你所见就是这么一回事……”
藤吉郎来到他前面，也不嫌地上的狼藉，就这么一屁股坐下去，一边将提着的大包小包放下来，一边嘿嘿笑着说道。那大包小包的互相碰撞之间，发出一些清脆的响声，还有那仿佛故意没系好的袋口透出一些金银之色。
顾墨随意的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了，而是看向了藤吉郎的身后，伴随着后者的话语，在他的肩膀上有点点金光汇聚，一只金光闪闪的猿猴探头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没有一般猿猴的那种好动感，反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高冷的神性，正是藤吉郎的守护灵，一直以兜卖灵石为生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神猿附身了。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很多人也会直接叫我猴子，你要是觉得这样子方便的话，也可以这么叫……”
打量着顾墨的神态表情，发现对方似乎浑不在意那包裹里的金银财物，藤吉郎心中略显诧异，只是脸上却是依旧笑嘻嘻的这么说道。
——这外观神似猿猴的守护灵，乃是日吉大社所祭祀的山王权现，其神使以“神猿”之名为人所知。
因为这守护灵的庇护，不但让藤吉郎在这战乱之世多次逢凶化吉，保护他免受妖鬼和战乱的侵害，也让这个男人萌发了更大的志向。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守护灵的守护的，无论是和魂还是荒魂，在神道教的泛灵论世界观里，它们可以说都是“神灵”。
若无任何的特别之处，一般人自然不会有“神灵”的“守护”，得到这种尊享VIP的一对一服务。
也正是搞明白了这些事情，不甘于就这么一辈子兜售灵石就过去了的藤吉郎，认为自己也是天生不凡，不应该继续拘泥于生活之中的苟且，而要开始追求诗与远方，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做一番大事业……
而且他也没有一拍脑门，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成事，所以也开始试着寻找能够互相互惠，志同道合之辈。
不过真正有能力的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寻找，要么就是早就出人头地，已经不是他这个阶层可以轻易接触得到的人，要么就是的确有能力，但是既然没有去出头，就往往是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很难被他说服一起出道。
所以这段时间兜兜转转的，藤吉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好搭档，直到最近这几天来到这附近一带——
他听说这当地生活着一个很有名气的除妖师，身手很是不凡，所以就来了心思，想要见识一下，又正好发现十三樱村闹了妖鬼，就干脆的发出了邀请……
尽管途中有些波折，譬如说发出邀请，很装逼的说自己将会在夜樱下等候，结果不知道中途去了哪里摸鱼，一直到天亮了整个村子都被扫荡干净了，才正好赶回来……但是结果的确是非常让他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的。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身手过人了，毕竟牛头鬼、马头鬼这种可怕妖鬼，就算是军队来了都不是那么容易讨得了好，结果就这么被干脆利落的剁了……
而且不是一个除妖师，而是两个！
而且两个人都是有着“神灵”守护的人，怎么看都是那种天生不凡的人，注定要成就大事，日后贵不可言！
真是太好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最佳搭档啊！
藤吉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没有急不可耐的说出自己的请求，而是首先将手边拿着的小包推过去，笑呵呵的说道：“我找到了一些吃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干粮，不好意思，你们先应付一下吧……这一晚上下来，辛苦你们了。”
“嗯，不辛苦不辛苦，我全程都没出什么力气……”
顾墨看了一眼，只见干净的布包里面的确都是一些粗糙的干粮食物，就是他现在一点儿都不饿，自然也提不起兴趣，只是随口的回答道。
他说的也是那么回事，从头到尾下来自己就是在划水，尽管后半部分发生了很惊险的小插曲，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了，他就是一个跟着大佬的混子而已。
不过听在藤吉郎的耳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都没出什么力气？反应过来之后，他马上笑得更加热切了，果然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啊，斩杀一般妖鬼就已经不是一般的武士能够做到的了，更遑论是打倒这么强悍的妖鬼，而且都不用“出什么力气”。
听听，这就是强者的余裕啊！
藤吉郎笑容满面，又看了一眼边上静静沉睡的黑发少女，如果能够得到这两人的帮助，自己一定是如虎添翼，绝对可以在这战乱之世中成就一番事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地上的大包小包，那是他刚刚在村子里的废墟到处搜刮拿来的东西。包括一些值钱的物件，首饰和少许的金银或珠宝等，毕竟十三樱村以前这么繁荣，村民们自然是积攒了不少家底的。
而且是因为闹了妖鬼而覆灭，而不是被山贼马匪屠杀劫掠，什么都没有留下，妖鬼多数对财物是不感兴趣的。
既然已是无主之物，自己不拿别人也会拿走，藤吉郎自然不会放弃，他要做一番大事，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就是直接把这些财物送给对方，许之以利，将对方拉上自己的战车。
不过现在，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想要打动这样的人，用俗气的手段是行不通的。刚刚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是真的对这个不太上心。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藤吉郎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朗声开口道：“对了，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们的名字呢。”
“我叫顾墨，她是秀千代。”年轻人淡定的回答。
“诶？你、你是明人？”
藤吉郎诧异的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对。”
顾墨微微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应该也算是明人，虽然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张了张口，正激动的想要追问的藤吉郎又及时停下来，他心中充满好奇，不过又误解了刚刚顾墨的沉默，觉得对方的沉默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并不想讨论这种事情，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自己要是追问的话就太不识相了。
“咳咳，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
尴尬的笑了几声，视线在对方奇异的服饰上打量，藤吉郎想要主动跳过这个话题，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正好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顾墨身后的那个黑发少女似乎苏醒了过来，正有些迷迷糊糊的慢慢坐起身子，于是赶忙开口问道——
“话说，你们一直都是搭档吗？我听附近的人说这一带有个很厉害的除妖师，不知道其实是有两个人呢……”
“……是啊，我和阿秀一直是很好的搭档。”
顾墨眨了眨眼睛，果断的点点头承认下来：“我们已经合作很多年了。”
他就知道撒一个谎，就要不断的继续撒谎才能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幸好之前自己对秀千代误导的时候，藤吉郎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藤吉郎现在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秀千代又暂时昏迷不醒。
虽然没有像是预想那样，最理想的状态下，自己已经通关并且提桶跑路了，还是要面对这一切，但是至少自己不会被当场拆穿，还是可以左右逢源的。
而且这么说也没错，在游戏里的跨度可是整整一甲子，自己和阿秀的确合作了六十年……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原来如此……”藤吉郎看着年轻人身后那个大约是刚刚睡醒，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少女，羡慕的点了点头感慨着：“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了。”
“是啊，阿秀对我来说是很特别很重要的人……”
顾墨连连点头，那可是自己亲手缔造的女主角，自己某种意义上可是参与了她的整个人生。
第二十四章 副本没通就想走？
嗯，这个同样也不算是说谎，因为的确是很特别的关系。
诚如顾墨其实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如果这个副本对应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平行世界的话，那么为什么秀千代偏偏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秀千代，而不是别的什么形象？
这要说是纯粹巧合的话，他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他笃信这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正如少女的存在对他而言是特别的那样。
“原来如此……”
藤吉郎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同时也感到有一些羡慕。他也好希望能够有这种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托付后背的朋友，只可惜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只有背后捅刀子的人不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藤吉郎最后再度斟酌了一下，然后收敛脸上的表情，不再露出那副招牌的标志性面孔——笑嘻嘻的，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很圆滑很狡诈的样子——而是多了几分真诚，他很是认真的开口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哦，是指之前的那件事情吧，想要让我们加入你，一起做一番事业之类的？”
用目光斜睨了眼前的这个身材相对瘦小的大叔脸男人一眼，顾墨很是淡定的打断对方的话语，这个倒不需要对剧情的信息掌握，因为之前还在山上的时候，藤吉郎就已经说过这件事了。
当时猴子跟在他旁边，绕圈子献殷勤，表达自己的关心，询问秀千代的情况……
在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之后，他马上就拍着胸口说自己因为守护灵的庇护，掌握了利用灵石力量的能力，抓住机会可以让荒魂转变为和魂，如果之后少女还有再失控妖怪化的情况，他能够提供帮助……
同时话里话外也是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那就是觉得两人有如此能力，不去打职业……啊，不对，是不在这战国乱世之中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扬名立万，而窝在这种小地方默默无闻的，他是不怎么认可的，所以很卖力的怂恿顾墨两人和自己一起在这乱世闯荡一番。
不过很显然的一件事，那就是当时顾墨根本没有心情听猴子说这些事情，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女身上，回答起来的时候都是很敷衍的，想来也根本没去仔细思考猴子说的话。
当时藤吉郎也是很机灵，马上就停止了话题，转而自告奋勇的告诉顾墨，他对村子熟悉一点，可以带他们先找个干净地方暂且落脚休整一番，在那之后也主动承担了出去打扫“战场”、搜刮补给的任务。
他很清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需要展露的是自己的诚意和可以打动对方的筹码，而绝对不是依靠喋喋不休的令人不耐烦，那样绝对只会适得其反。
“咳咳，是的，就是这个——”
藤吉郎刚刚酝酿好情绪和气势，想要一鼓作气展现自己的决心与真诚而打动对方，但是才开了话头就被打断，令他憋的有点难受，不过他马上就调整过来，依旧维持着笑容满脸的样子。
“你听我说，顾墨兄弟，现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你们也不会甘心在这种小地方过上一辈子的平庸生活，我知道，我明白，因为我其实也是一样的，我生来就是农户的儿子……”
他斟酌着言辞，用着自来熟的熟稔语气，话语上采取的策略是试图将心比心，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抒发真情实感，引起对面两人的情感共鸣。
但是同样还是只开了个头，就被顾墨打断了——
“啊，其实不用说那么多的，因为我的意见不重要，这个主要是看阿秀怎么想的，如果阿秀同意了，那就没问题了。”
他很是慢条斯理的这么说道，毕竟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自己只是个添头，阿秀才是真正的重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办法长时间停留在这个剧本里面，因为时间就要到了，自己也即将就要离开了这个世界里……虽然顾墨也很想跟着一起组队去打天下，参与终极团战副本，否则的话也不会想着左右逢源——
为什么他要在误导秀千代之后，现在又来误导藤吉郎呢，自然就是为了让乱入的自己有个可以解释的身份了。让这边的人以为自己是那边的，让那边的人认为自己是这边的，总好过自己孤身一人，一点儿势力挂靠都没有。
尤其在这个世界，什么助力都没有的话，他再强个十倍也很难单刷那些一个比一个难的离谱场景。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之后做准备，一切的前提都是基于他以后还有可能进入这个副本来，继续攻略这个世界。
没错，是为了之后的准备，是基于长远的考虑，毕竟他等等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主要也是想要在离开之前做一手保险，给双方都诱导一下……
毕竟秀千代不会说话，没有办法表达太多的复杂意思，这是计划能够成功实施的重中之重，因此藤吉郎大概也不会突发奇想的专门去向少女求证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要自己做离开之前，给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那么他们或许都会认为就是那么一回事。
这样子，等到自己下次有机会再进来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也多少能够得到一些便利。
——反正成功了自然是最好的，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才是促使他这么做的想法。
“啊？哦哦哦……”
藤吉郎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在琢磨着什么算计，他只是连续被打断两次的思绪，被打断酝酿好的情感之中，刚刚抒发真情实感，马上就被迫回到现实里面，也是双眼有些茫然觉得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花费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同时对这两人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于是他一边忙不迭的应声着，同时赶忙看向对方身后那个黑发少女，果断的开口问道：“那阿……阿秀，我这么称呼你没问题吧？你也听到我们说的话了，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既然这个少女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那么自己一定要成功说服对方，但是如果对方也不同意的话……猴子这么想着，腹中已经开始搜肠刮肚，自己应该给出什么样的说法，才能够说服这个女孩子同意自己的提案呢。
感觉有点麻烦来着，这对组合似乎对于身外之物是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来着……
藤吉郎罕见的有些犯了愁，他应该用什么东西来说服他们，难道只说一些假大空的梦想志向，喊几句口号？
而在藤吉郎禁不住的胡思乱想着的这个时候——
顾墨的表情却已经是慢慢凝固住了，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僵住了。
等、等等！这只猴子说什么来着？秀千代已经醒了，而且还听到了自己两人说的话？她听到了多少？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还有啊！她是从什么地方就开始听着了的……
在这一瞬间，思绪纷纷涌涌而来，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主要还是思考思维仿佛突然被冻住了，在某种特别难为情的情绪作用之下，大脑似乎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好想死啊……
要不这辈子的副本就先刷到这里吧……
他慢慢的转过头去，正好看到身后的茅草堆上的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过来并且坐起身子，正歪着脑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啊哈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顾墨甚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了，是礼貌而不失尴尬，还是除了尴尬只有尴尬，他脑袋有点空白，感觉眼前只剩下了少女那双瑰丽如红宝石般的玫红色眸子。
完了完了……
顾墨张了张口，很想问一下少女到底听到了多少，又是从哪里开始听的，但是却终究鼓不起勇气来，他还没有那么厚的面皮。
“……”
“……”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
空气也在寂静无声的对视之中，一点一点的沉寂下来，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却是藤吉郎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在苦恼之中也走了神，不过这么长的时间都得不到回答，只怕答案也是预料之中的拒绝了……当然他不愿意就此放弃，所以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有点谄媚、有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请问阿秀小姐，你意下如何呢？”
黑发少女总算是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同时她也是轻轻咬牙，蹙起了秀气好看的纤细眉毛。
她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所以暂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也没想过要答应……毕竟她一直生活得好好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为什么眼下突然就要出去闯荡，成就什么事业呢。
那不是她的想法，也不是她的追求。
“咳咳，你先不要急，阿秀她因为某些原因，不会说话，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你的问题……”
不再被少女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仿佛终于得以从窒息之中解脱出来，顾墨长长的舒了口气，同时为了进一步的缓解刚刚的凝固气氛，他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这么说道。
太尴尬了，他刚刚都觉得自己可以抠脚趾抠出两房一厅来了……
不过好歹是熬过去了，而且他的心态也多出了一丝微妙的破罐子破摔的成分来，反正都已经这么丢脸了，还能够再糟糕到什么情况去呢？而且阿秀作为当事人，不是也没说什么嘛哈哈哈哈哈哈……
“啊？不、不会说话？”藤吉郎愣了一下，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了。
他突然觉得明白了过来，这算是再三被拒绝了吧？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就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第二次说的时候，对方就推说这个黑发少女的意见才重要，他说的话不重要；而等到现在都这一次，又告诉自己黑发少女其实不能说话……
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容，眼里的希冀光芒也是黯淡了下来。
果然，自己就应该知道的，也应该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像是自己这么贫贱的出身，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真正的能人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可惜自己就是不愿意放弃，拎不清自己的定位，总觉得对方的委婉拒绝是还有希望的样子。
“先说说藤吉郎你的想法吧，如果我们真的加入你的话，你打算怎么做？”
努力试着不去看少女的那边，顾墨破罐子破摔的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问道：“你至少要说一下你的想法和计划，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值得投资，才好做出判断吧。”
“我……”藤吉郎愣了一下，“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先去投奔美浓的霸主，斋藤道三大人，我之前买过很多次灵石给他，有过一定的往来，而且他也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呼了口气，他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想法与考量，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但是越说到后面越流畅，而且听上去都很详实，不是那种异想天开的计划，似乎是已经琢磨过很久的方案，就等一个去付诸行动的机会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的太阳都明显升高了不少之后，这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才停下来，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接着他满怀希冀的看着对面的两人，眼里满是不甘平凡的光——
“……你们觉得呢？”
“……”
“……”
秀千代再次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男人的想法和他强烈的愿景，不过她依旧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下意识的，她看向了自己旁边的那个奇怪的人。
因为自己的到来打乱了命运轨迹吗？她居然真的不想出去了？
经过这么段时间，已经冷静了一些的顾墨与她对视一眼，马上又转过头去，他心里有了计较，有些干巴巴的开口说道：“我觉得，阿秀你其实可以考虑去一下美浓……”
斋藤道三就是秀千代的老爸来着……
本来在临死之前，才父女相认就有点悲催了，要是因为自己乱入的缘故，连这个都满足不了就真的罪过了……
秀千代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自己去美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啊哈哈，我是这么想的……”顾墨干笑着，依旧不敢去看少女的双眼，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正准备捏造个什么理由的时候。
脑海里，却是有着熟悉的电流窜过神经的过电感传来，破碎嘈杂的声响在意识里响起。
下一刻，黑屏不期而至。
他最后残存的意识是满满的惊愕，根据自己的估算，明明还有一段时间的才对，怎么会这么……等等！自己这个晚上好像是重复了一遍来着，在第一遍里就耽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是失败之后，“黑屏”并且再度苏醒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了……
这么说来，虽然现实世界的“存档点”是回溯到了凌晨十二点，可是之前自己耗费的活动时间依然是被计算进去的？而自己还是下意识的从第二次苏醒后的凌晨十二点开始计算，但是其实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八小时了？
思绪如同电光石火般串联在一起，摩擦出火花，让他明悟了什么。
紧接着就失去所有的感知和意识了。
第二十五章 肝疼的预感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无论是一场不期而至的邂逅，亦或者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总是如此的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当然，那些被记载在诗歌里或者史书之中，所谓伟大的相遇或者华丽的冒险，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被促成的，或许当事人们不觉得有什么，多数也不会意识到。
顾墨不知道喝酒喝断片了是什么体验，但是他大概能够揣测一下。
毕竟这段时间他有过太多次类似“断片”的亲身体会了，简直就好似是看电影的时候，中间莫名其妙的被剪去了一段，明明上一帧还是这个画面，结果下一帧就毫无预兆的跳到了另一个画面。
中间一点儿过度都没有，就是仿佛一眨眼的工夫——
只是闭上眼皮，然后下一秒重新睁开眼睛，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正如此时此刻。
……
……
冰冷，抖动……
顾墨在重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的同时，也接收到了这样的外界信息，并且睁开了眼睛，没有任何惺忪朦胧的睡意残留，他在醒来的瞬间就已经完全清醒，无论是思考能力还是意志都达到了最佳状态。
印入他眼帘之中的景象，是黑夜的森林轮廓绵延，中间正好露出一线天，璀璨的繁星点缀着深沉的夜幕，天空是宇宙的颜色，月华如水在乌云背后若隐若现，映衬得茂密的林冠仿佛是在向后方倒退。
嗯，自己居然不是身在什么地下列车的车厢里面？
脑海里莫名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顾墨微微松了口气，刚刚苏醒过来，意识回归的瞬间感受到的触感，再加上联系到自身的实际状况，让他刹那间脑补出了一些很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过不是就好，他可没有做好准备去什么浣熊市的地下两千英尺的基地里面，玩真人版求生之路来着……
虽然都已经面对过更为凶残的妖魔鬼怪了，不应该惧怕那些行尸走肉，但是他怂的也不是丧尸本身，而是病毒。十三个点数的体质属性带来的免疫力，或许能够让他一般程度上的百病不侵，但是想要扛住T病毒估计还是差了点。
松了口气的他正想要起身，眼睛上方就出现了一张脸。
姬发式齐刘海，额前的黑发正好遮住额头，在眼眉的高度水平剪齐，两鬓的黑发也是异常平整的垂落，恰好到下巴的位置……
一双玫红色的双眸，瞳孔澄澈瑰丽如同红宝石一般，下半边的脸庞被黑色的面巾蒙着，遮掩住了真容，但是只看这半边的面孔和眉眼，也能够多少想象得出来这后面是宛若人偶一般的精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察觉到什么，反正就是在这个时候秀千代探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就与他的视线对上了。
“……”
“……”
刹那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少女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依旧一脸淡定的样子，眼神平静如水。
但是顾墨却就不同了，愣了一下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情，那股要命的尴尬感霎时间好似潮水一样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要死要死要死……
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啊！不对！自己为什么还在这个副本里面啊啊啊啊啊——！！
头脑风暴在瞬间掀起，脑海回荡着的汹涌浪涛是足以让任何人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床上乱滚乱爬，恨不得当场离开地球的尴尬感，是突如其来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受。
如此这般，时间在寂静无声之中，又过去了……足足一两秒钟吧。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顾墨却是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尤其是看着少女平静的双眼，简直好似每一秒钟的消逝都需要整整一个世纪来执行，当真是煎熬得不行。
不行，不能够这样下去，不然自己心脏受不住……
对视着少女双眸的顾墨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不规律起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爱情，反而很有可能是心律不齐啊啊啊啊啊啊！
一咬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带有深夜凉意和某种淡淡幽香的冰冷空气让他思维多少变得更加冷静了一些，然后……努力挤出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顺便躺在原本的位置对着上方探头看着自己的黑发少女挥了挥手——
“嗨，晚上好啊。”
“……”
“……”
秀千代挑了挑眉毛，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他，确认他的气息平稳无比，的确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之后，方才做出了回应。
晚上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是默默无言，但又仿佛在无声的这么说道。
“哟，顾墨兄弟，你可算是终于醒了……”有些耳熟的大嗓门从前面传来，却是在前面赶车的藤吉郎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也担心出点什么问题。
“这、这是哪里？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直起身子，坐起来的顾墨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架破旧木车上，前方是两匹马在拉车，正在山林之间的崎岖道路上不快不慢的向前赶，也不知道是路太过不平整，还是木车本身的质量问题，抖动得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这里……这里我也不是太清楚是哪里啊，说不出名字来，这种地方……”
在前面赶车的藤吉郎，闻言也呆了一下，他望着天空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着说道。虽然经常走南闯北，对于很多地方都有所了解，但是也很难说全部了如指掌，尤其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
山林是人类和妖怪世界的分割线，人理的规模与繁荣度也不足以遍布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城镇、村庄，其实反而都只是白纸上的几点黑点，在那之外多数都是蛮荒而未开发的荒郊野外。
像是现在这样，他也是知道这条路，能够连接两地之间……但是道路连接起来的两地他清楚，至于道路中途经过的地方就真的不知道了，毕竟不管是他，还是走出这条路来的山民们，都只是为了从这里经过而不是对这里有什么兴趣。
这种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妖鬼就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山盗马匪会刷新出来了……妖鬼估计没兴趣给这块地取名，至于那些可能存在的强盗的话，遇到了的话倒是可以问问？
藤吉郎摇摇头，挥舞着马鞭轻轻的打了一下前面的两匹劣马，然后回过头来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们这当然是要去美浓了，今天一大早就出发，到现在都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不过你放心，本来就离得不远，明天下午的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够到了……”
“去……去美浓啊？还走了一整天……”
顾墨张了张口，看着四周的原始森林，还有远处在夜幕下的天际尽头的山脉轮廓的剪影。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得到确认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崎岖山路在马车两侧的灯笼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里，正不断被吞噬着。
这距离十三樱村多远了……
“对啊，你当时不是也同意了吗？”藤吉郎头也不回，言辞恳切的说道，“而且本来也是想着要带顾墨兄弟你去美浓看一下大夫的，毕竟你看你这情况……咳咳，所以就连夜赶路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速度，雷厉风行的缘故。
秀千代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但是面对昏睡不醒的顾墨，自然也不可能扔下他就走，于是也把他一起捎带上了。
我当时不是表示我也同意，而是说阿秀可以去看一看啊……再度张了张口，顾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颓然的叹了口气，眼下木已成舟，自己再说啥都没用了，就没必要徒增烦恼了。
“怎、怎么了？顾墨兄弟，没什么问题吧？”
前面的藤吉郎听到他颓然的叹气声，顿时很是紧张的回过头来：“再坚持坚持，或者躺下歇一歇？我们还有一段路呢，要不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打心眼里不愿意让自己的未来搭档出什么问题，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的……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就是……就是之前太累了……”顾墨连连摇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状况。
藤吉郎却是不愿意松懈，说什么都要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一下，他觉得可能是山路太崎岖，马车太颠簸了，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走，况且也是时候该让两匹马好好的歇一歇了。
看着两人扯皮之间，定下了在前面休息的这件事，马车后的黑发少女只是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不言不语。
她的身姿很是端庄，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车上颠簸，简直好似是在自家的院子后面跪坐冥想一般，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文静的感觉来……动如雷霆，静若处子，大约便是如此了。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都紧紧盯着某人……
说实话，秀千代今天一整天都在担心这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早上的时候自己刚刚醒来不久，他就直截了当的昏了过去，接下来怎么喊都喊不醒，如果不是呼吸平缓有节奏，她都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就是睡了一觉？
这令她都觉得非常无语，只是认真想想的话，或者……这对方的那种洗手秘术的代价？
她做出这样的判断。
结束与藤吉郎的扯皮，顾墨有点心累的回过头来，正好对上黑发少女若有所思的目光，于是赶紧别过脸去，同时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烧。这是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当事人的表现。
即使少女似乎不是太在意了，也没有表现出要追究的想法来，一如之前的好说话……然而，尴尬从来都不是别人的事情，而是自己承受不住的感觉。
…………
马车在河岸森林的一片平坦地形上停下，在马车悬挂着的灯笼的幽幽火光映照，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河水的潺潺声响。
藤吉郎正在忙上忙下的给疲累的马儿喂水喂食，黑发少女站在马车旁担任着警戒的工作，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走神，注视着天上的璀璨星空而发呆，不过方圆有什么风吹草动却是瞒不过她的感知。
大约是一天下来都在赶路的途中，也遇到了几波妖鬼的袭击，藤吉郎也知道当少女看着在走神的时候，其实才是最安全的时候，意味着周围都没有危险，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服侍着自己的两匹马。
——这也是十三樱村的遗产，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是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带回去美浓就能够赚一笔。
而在河边那里，是顾墨拿着皮水囊在装水，他自告奋勇的承担了这份工作，一开始是只有这个自己才能够帮上忙，别的都不是太懂，二来也是趁机想要看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那是他在这个不算陌生，但是特别魔幻的世界里，所持有的最大的底气，只有看一看才能够安心。
人物面板没有什么变化，目前仍然是LV4的总等级，获得的四个可分配属性点数分别砸了一点在力量上，三点在体质上……嗯，至少不用在这个战乱之世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了。
至少自己的身体素质应该比大多数吃不饱穿不暖，营养不均衡的士兵农户啥的要好太多了。
不过这样还远远不够……
呼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自己的装备页面，发现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一件可以得到系统认可的装备都没有……这么说来，自己的守护灵不是在这个页面？
带着小小的担忧，他感受了一下就在自己身边的某个让人安心的存在，又点开了技能页面，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是在这里，他发现在技能页面里，那个人体的轮廓剪影的头顶正上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凹槽，里面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徽章，图案显示的是一头火红色的大狐狸的图腾。
不过居然不是直接并入先前的十个技能槽里面，而是额外在上面多增加了一个凹槽用于显示，是不是预示着自己的金手指为守护灵增加额外的子系统？
他这么想着，点开了自己的守护灵的界面。
如同图鉴一样的页面展示出来，左边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火红色狐狸的立体影像，身后的九条尾巴伴随着身周漂浮着的狐火在缓缓拂动，充满了威严，还有文字简介——
“九尾是拥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守护灵，据说每条尾巴上皆宿有莫大的妖力，不仅能操纵火焰，也拥有能迷惑人的神通力。在九尾出现后，近期之内就会迎接世局的转换期。”
顾墨没有太过在意，转而看向右边的页面。
“升级。”
“装备。”
“技能。”
“外观。”
唔，这怎么有点眼熟？他扯了扯嘴角，点开了那个技能页面，只见一个狐狸正面端坐的轮廓剪影，九条尾巴在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作扇状展开，每一根尾巴上都正好对应一个圆孔状凹槽。
顾墨突然觉得有点肝疼起来了，守护灵不应该都是成型的吗？怎么自己的好像还要从头培养？自己还要给它练级？刷装备刷技能？
第二十六章 太香了
他抱着淡淡的忧伤，试着点击了一下空的技能凹槽。
并不是提示没有可用的技能，而是一下子跳到了他比较熟悉的“仓库”界面，里面显示着三块仿佛鲜血萦绕的圆石，但是又有着类似于果实般的外表，同时也宛若心脏一般的在怦怦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吞吐妖力……
正是他之前获得的战利品，妖鬼的魂核，本质是力量精华所凝固而成的心核。
其中两个是在十三樱村的祠堂里面掉落出来的，分别属于那头猿鬼和一只普通的妖鬼，至于第三个则是最后的那只死得老惨的马头鬼的魂核，是他带着少女下山之前匆忙打扫战场所拾取的战利品。
“嗯……可以将魂核直接当做是技能徽章装备吗？”
顾墨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个和游戏里的表现很相似啊，将妖鬼的魂核依附在守护灵上，让守护灵拥有妖鬼的技能，而又因为自身得到守护灵的凭依附身，能够使用守护灵的力量，所以也间接掌握了妖鬼的技能。
他试着切换回到自身的技能页面，点击空荡荡的技能槽位，却发现魂核是没有办法进行操作的……
他试着卸下自己唯一的技能徽章，将其放进仓库里面，又切回到刚刚的守护灵的技能页面上，发现同样只能够选择魂核，而不显示自己刚才已经卸下的那个“生命潜能”的技能徽章。
这么说来，系统注释的关于妖鬼的魂核“可以当做技能徽章”的用途，其实本身就是指用在守护灵的身上？在自己的技能栏里面，却不能够这样操作，依旧只有正规的技能徽章才能够装备上去。
而且反过来也是一样？守护灵也不能够使用系统提供的技能徽章，只能够选择魂核来装备？
捋清楚这一点，顾墨略微感到有些惋惜，不过稍微想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贪心不足了。别的都不说，光说守护灵可以依附魂核从而让他间接掌握那些妖鬼的技能这一点，貌似就已经拥有相当程度的价值。
因为如果没有增加技能槽位的方法，那么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顾墨能够安装的技能徽章最多就是十个的样子，超过这个数量的话，就要在可携带的技能徽章之中做出取舍……
伤害型技能要带吧，不然怎么有输出手段？防御型技能也要带吧，要好好强化一下自身的生存能力。
然后还有控制、增益、位移、道具使用或者制作之类的，他带入经典的游戏思路这么思考着，发现如果就那么十个槽位的话，那么在技能选择上面搞不好还真是挺紧张的……而守护灵的这个功能性，却等于是让他的技能槽位一下子增加了接近一倍的数量。
即使可以选择的技能有限制，但是只要好好搭配的话，未尝不可以让他自身的技能槽位有更大的自由性，而不是那么紧张的捉襟见肘。
想通了的顾墨一下子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移动着视线，看向了左下方，在那里有着两个标签状的图案，他的注意力只是刚刚集中上去，标签就滑了出来，将隐藏起来的子页面信息显示而出。
——“神灵庇护：得到守护灵的庇护后，能够给被宿主带来强大的常驻加护和特别能力（抗火+20，幸运+70，火属性伤害+15%）。”
——“凭依召唤：主动召唤守护灵的现身，或者让守护灵附身于自身，以便利用其强大的力量（每秒钟消耗1点能量值，能量值不足10点无法使用）。”
这个似乎是守护灵本身自带的固有技能，一个是常时效果的庇护加持，类似于光环一样时刻发挥作用，虽然他不是太明白那些数值代表所提供的加护，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不过终归是一件好事。
而第二个固有技能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在这个世界里，能够得到守护灵庇护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但是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往往都能够主动催发守护灵的力量，而不是仅仅拥有被动的常驻加护。
像是杂贺孙一借由八咫乌的附身，获得飞行能力；
还有柴田胜家和浅井长政将自身与守护灵进行融合，从而导致自身化为强大的妖怪；
以及那位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在桶狭间之战时其实是他主动制造了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的异常天气，召来落雷攻击战场上的敌人，也是利用了守护灵六牙象的强大力量。
“不过需要能量值的话……”摸了摸下巴，顾墨琢磨了一下，觉得或许没有太大问题，毕竟主动使用守护灵力量的那些例子里面，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拥有灵力妖力之类的特殊力量。
等到有机会自己可以试一试，可能体力、精神力之类的也算是蓝条之一？
他又打开那个升级页面，然后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只有一个守护灵等级，目前是LV1，进度条同样是空空荡荡的，而在下面是四个很是有点特别的属性，分别是“生命”、“妖力”、“护甲”、“抗性”。
每个属性的后面都是一排整齐的以长方形格子进行分割的进度条，其中大部分都是虚线的空格子，只有每个属性后面的第一个格子是呈现出亮色的实体模样，像是被“点亮”了似的。
守护灵等级应该就是选择提升这些属性，初始就是所有的属性都只有一级，后续需要自己选择对应的路线进行特化？
顾墨有些明悟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肝就是了。
至于最后的“装备”和“外观”的界面，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的确什么都没有，大概摸索了一遍，对守护灵的功能有了一定了解的他，重新切回到一开始的初始界面。
记得自己好像还拿到了什么成就来着的，但是应该在哪里看呢？
他浏览了一圈，发现找不到相关的按键选择进入页面，最终眼神慢慢下移，看向了自己的倒影下方的那一排横列着的乱码选项，似乎只有这些是比较有嫌疑的了，只不过暂时功能故障，根本点不进去。
无奈的这么想着，他试着一个个乱点一通，结果发现之前根本毫无反应的乱码选项，这一次居然有了反应——虽然显示还是乱码，但是却能够点进去了！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的顾墨霎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然！智障系统不是一直都在后台挂着不干事，而是也在努力的自我修复吗？
太好了，不枉自己这么信任它！从今天开始，它又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给力金手指了！
按捺住激动与忐忑的心情，顾墨迅速的浏览起来第一个页面，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界面布局，只有“好友”、“黑名单”和“邮箱”……
所以下面的第一个选项其实就是好友功能？
顾墨来不及仔细探究，毕竟好友功能在游戏里的存在感也就那样，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因此他只是粗粗浏览了一遍，就马上就去试着打开了第二个的选项，于是新的页面又取代了那个好友列表的页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出乎预料的是第二个似乎就是成就列表，在密密麻麻的灰色问号图案排满的界面布局里，左上角最顶端有两个图案是亮了起来的，内容也是揭晓了出来。
第一个的图案是一枚铜锡颜色的徽章，名为“初心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取得的，顾墨完全没有印象了。虽然是成就，但是同时也是一个称号，徽章效果默认激活，看说明是——
“初心者（铜）：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生命等级或者职业等级达到10级之前，玩家通过任何方式获取的经验增加25%（激活中）。”
而第二个的成就就是黄金色的图案，也是他之前有过印象的那个成就。
“第一滴血（金）：一切伟大之作都需要牺牲来铸就，你的敌人不需要理解，但是它们必将服从。玩家通过战斗与杀戮的方式获取的经验增加100%，不能够与其他限定类型加成效果同时生效（激活中）。”
顾墨顿时兴奋起来，这个才是好东西啊，也的确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奖励了。
对他这种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萌新玩家来说，真的是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升级和升级的效率才是硬道理！要是他之前就升到了二十级，不，就算是只有十级也好，十三樱村的那个场景还用这么狼狈惊险吗？
忍耐住激动，他又浏览了一遍其他的灰色问号图案，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其他尚未解锁的成就或者称号徽章，或许都对应着某些特别有用的增益效果，只可惜现在看不见也摸不着，试着点击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折腾一番之后，他只能够叹息着先退出来，继续去浏览其他的选项。
在接下来的试验之中，第三个和第四个选项的打开操作却是都失败了，在刺耳的电流窜过神经的同时，在水面倒映出来的界面上也都闪过一行提示，清楚明确的告诉他原因是什么来着——
“你不能在任务中使用该功能。”
这倒是没有让顾墨感到失望，反而是更加的浮想连篇起来。
第五个选项点击之后，倒是正常运作，但是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好几个不同的次级选项——“图形”、“音频”、“游戏”、“显示”……而在这些次级选项之下，还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子选项。
什么“清晰度”、“分辨率”、“背景音效”、“对话音效”、“字幕开关”、“使用语言”……
过于熟悉，也过于经典的界面，令他看得那叫一个囧囧有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够确认这个智障系统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抱着莫名的希冀，他点开了最后的那个选项。
——“是否要结束游戏？”
有点冰冷而诧异于其他的提示，非常清晰的告诉他这个选项对应着什么。
迟疑了一下，顾墨的脸色莫名变化着，他不是太能够确定这个退出游戏指的是中止任务，退出当前副本，还是彻底结束整个“游戏”。如果是后者的话，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现实之中，系统和副本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好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还是将一切游戏化的规则力量直接消失不见，甚至他也没有能够脱离副本，回到安全的现实世界？甚至更加令人悲伤的，可能是他就此“结束游戏”，也结束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顾墨一下子消沉起来，这智障系统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还真的不敢在这一点上冒险。
“那个，顾墨兄弟，你没事吧？”
直到藤吉郎那有些急切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将他从消沉之中唤回到现实里，同时发现自己在河边蹲了太久的时间。于是顾墨连忙收敛思绪，头也不回往身后挥挥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蹲得久了点，腿有点麻，这就过去……”
算了，那就不要碰最后的那个选项好了。
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智障系统也从一开始的根本不能使用，到后来可以一定程度的部分发挥作用，再到现在又修复了昨天都还存在的一些bug……
顾墨尽可能乐观的这么想着，觉得搞不好再过几天，或许自己的金手指就能够全面完成自检与自我修复，彻底的恢复正常也说不准，那时候他就可以不用总是那么高血压了。
他将自己的唯一技能重新装备上去，然后拿起地上装满水的皮水囊，转身离开了岸边，回到了马车旁。
…………
长夜过去，一夜无话。
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就是在荒郊野外连夜赶路，不可避免的遭到了荒魂妖鬼的袭击，不过来了几波都是送经验的命，连少女的刀光都没看清楚是怎么样的，就纷纷被枭首斩杀。
太阳从东边升起，然后慢慢偏移到中天最高点，再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落下。
在夕阳西沉，余晖在大地上将一切的影子都拖得长长的时候，连续赶路了两天一夜的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位于美浓平原上的稻叶山城，凭山而筑的城郭里外三层，数里之外都可以望见标志性建筑，那是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
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顾墨多少是有些感慨的，虽然带有魔幻的元素，但是这个历史时期的风土人情也是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手机因为两天都没充电，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的话，他倒是很想要将沿路的一切拍下来。
进城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藤吉郎的确是熟人了，或许多少还有点儿地位，所以守城的兵卒都认识他，随便说了几句，拿了几个钱就直接放行了。
“我现在就去觐见斋藤道三大人，顾墨兄弟，阿秀小姐，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先在这里好好歇歇脚，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一起的，至少能够让道三大人眼熟一下，留个印象……”
将两人带到内城的一间还算干净朴素的长屋，藤吉郎嘿嘿笑着搓着手，一边招呼着两人坐下休息一下，一边这么说着。他的眼睛都要焕发光芒似的，仿佛是已经看到自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美浓国主给自己一个机会出人头地了。
“……”
“……”
黑发少女轻轻蹙眉，看向了某人的方向，又看向藤吉郎。
“哦哦哦，你看我这记性……我们先去看大夫，来来来，顾墨兄弟！”马上反应过来，藤吉郎暗骂自己不机灵，当时可是也是用了这个理由才说服阿秀小姐来着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忘记了。
当然，也怪不了他，谁让这又过了一天一夜下来，顾墨好像都表现得没什么事情了一样——
就是途中虽然又睡了很长的一觉，但是的确没什么问题，在入睡之前也明确的说过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你们不用担心……”顾墨连连摆手，他才不想去看什么大夫，不说自己没问题，就算是真的有病，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也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我们还是先去见一下那条……咳咳，见一下那位道三大人吧……”
他开口说道，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黑发少女。
“对了，阿秀，等等你就不要蒙着脸了，那样子不是太礼貌……”
礼貌什么的当然都是说辞，主要是在原本的剧情里面，阿秀似乎就是蒙着脸，所以斋藤道三没有能够认出她来……否则的话，秀千代和义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斋藤道三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不知道这一点还好，知道了的话，顾墨当然要利用上了，毕竟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优势，阿秀不管是武力值还是自身的出身地位，都是当之无愧的大腿。
这里就是美浓，而阿秀本来就是美浓公主。
嗯，不是他想要一直吃软饭，还只盯着一个吃，实在是……太香了。
第二十七章 这是双赢！
正如藤吉郎说的那样，他和美浓霸主斋藤道三的确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虽然这是以往兜售灵石建立起来的联系，不过也说明他的确有过人之处，否则的话，斋藤道三也不会高看他一眼……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商人，都能够想见就可以见到一城一国之主的。
在让人通报一声之后不久，很快的，一行三人就得到了传召，前往那通体白色的三层五阶天守阁，美浓之蝮就在最上层等着他们。
“道三大人还是很威严的，虽然最近这几年可能是年纪大了点，开始修身养性了，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他的外号……”藤吉郎在前面跟着带路的仆人，同时小声的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两人嘱托着，“所以最好表现得恭敬一些，至少不要失了礼数。”
“嗯嗯，明白明白……”
顾墨跟着前面队伍，一边如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边很是好奇的四下张望着，打量着天守阁的内部装饰。
这是日本城堡中最高、最主要也最具代表性的部分，具有瞭望、指挥的功能，也是封建时代统御权力的象徵之一。不过他以前也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想不到第一次参观不是跟着旅游团去的……
——而是在这种情况下……
——确切的来到这段对应的历史时期……
多少有些奇妙的感觉，也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仿若浑身都每一个细胞都因此雀跃起来了……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切，但又不完全是，还有对于日后的其他世界的瑰丽风景的期待。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每一个副本都将会是一个等待着他去探索的新世界，充满了未知与冒险……
古今中外，异域山川，幻想与现实，历史与神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兴奋雀跃呢？
啊，果然！比起无聊而且毫无生趣的现实，还是这种华丽而魔幻的经历来得更有意思一些！想到这里的顾墨，脑海里禁不住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心中的某些疑虑不安也因此霎时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让他眉宇之间都舒展轻松了许多。
因为他本来就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的，毕竟在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十三樱村很远的距离了，想要走人也不现实，所以只能够接受事实。
但是说到底，心中终究还是难免有一丝丝顾虑的，譬如说担忧自己在副本世界里面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担忧自己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够回去，担忧回去之后可能要面临的各种麻烦……
不过在这一刻，他却是突然念头通达了，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么不管自己怎么纠结都不会发生改变的，不管自己回去之后，会有什么麻烦，那都是之后要面对的事情，着重于自己当下的情况才是更重要的。
——况且也未必就有那么麻烦，只要自己不是失踪太久太久的话，搞不好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人要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天天关心你，时刻注意你的动态，就算是好朋友，在现代社会的高强度和快节奏之下，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往往也是需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够偶尔联系一下。
藤吉郎并不知道自己的新搭档一下子想通了某些事情，心态都因此变得豁达了不少，他只是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顿时犯起愁来。
这个新搭档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说话来着？虽然点头答应得貌似很痛快，但是只会嗯嗯啊啊的回应实在是显得有点儿敷衍的意味来着。
而且看对方那种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张望的样子，似乎是对天守阁这种地方也委实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啊，简直随意得像是藤吉郎以前见过的那些去游玩的赏花客一样……该说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什么的？
本来以为相比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阿秀，这个明人会更加稳重大方一些呢，不过似乎情况完全就是反过来的，阿秀明明才是安安静静的，目不斜视的那个。
藤吉郎苦着脸，想要再说些什么提醒一下，譬如说一下道三大人的脾气、性格、手段什么的，终究是上位者喜怒无常，不可等闲视之。但是他看了看在前面带路的仆人，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总不能够在别人仆人的面前，说对方主人的坏话吧。那样的话，不说搭档接下来能不能做好，但是他自己接下来估计讨不了好。
希望等会儿都靠谱一些，或者道三大人宽容一些吧，不要生气发怒就好……
“就是这里了，诸位请稍等一下，道三大人马上就来。”
在前面带路的仆人终于停下脚步，拉开了长廊尽头的门，低眉顺眼的对着里面的幽玄和室伸手，向后面的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沉默的陆续走进去，然后听着后面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的光线再度变得昏暗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习惯带来的错觉……顾墨打量着房间两侧的烛台，烛光在静静的燃烧着，散发着稳定柔和的光芒，一定程度上的照亮了这个封闭的空间，也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已经是很明亮的照明条件了。
不过在经历过后世的光污染洗礼，别说是在室内了，就算是在室外也看不见星星的他看来，这个程度的照明……
emmmm，挺有氛围的，很适合说鬼故事。
时间在沉默之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东张西望好一会儿，顾墨发现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这房间里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除了两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铜烛台，就只有上首处供奉的佛像，以及背后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不过光线这么昏暗，也是实在是看不清楚是什么。
他也没有失礼到在这种时候站起身去，凑近了仔细端详，而是微微侧过脑袋，望向了旁边端庄跪坐着的秀千代，欣赏了一下少女的端正坐姿。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也不至于说在面对阿秀的时候，还会觉得尴尬不已，不想面对——
因为少女看上去是过后就真的不在意了，也不打算追究，他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顶多就是还有些别扭，不过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然后秀千代终于是若有所察的挑了挑眉毛，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望着他，顾墨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她的脸，似乎是在示意着什么。
“……”
“……”
虽然仍然蒙着脸，看不出具体表情，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秀千代的身子似乎是僵了一下。
要摘下面巾吗？
她还是感到有点无所适从，毕竟她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不与任何人往来有交集，偶尔接受除妖委托的时候才会与人打交道，还都是蒙着脸去的……如果是偶尔不小心被人看到真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她也不怎么在意的。
但是刻意放下面巾，去正常的和别人打交道，这种事情对于少女而言，还是有些陌生与不适。
不过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她还是无声叹息一声，伸手轻轻取下了自己脸上蒙着的面巾，露出那张精致得好似人偶一样的脸蛋，只是神色显得很是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的样子……
当然不是说她性情冷漠高冷啥的，主要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所以才下意识的绷紧了小脸，抿住了嘴唇，让人看着就容易误会这是冷淡疏离的表现。
顾墨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早就知道秀千代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此刻只是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非常熟悉的少女，完成了最后的确认，的确是和自己头脑里亲手创造出来的那个印象几乎完全吻合。
黑发，泪痣，赤瞳……
所有的特征都别无二致。
不过第一次见到的藤吉郎就没有这么镇定了，他直接一下子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得差点儿没有能够回过神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甚至觉得那些公卿贵族家的千金、公主，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有些愣愣的样子转过头来，直直盯着顾墨一直看着，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着，但是好几次张开口都没有说出来。
这就是人生赢家吗？真是令人羡慕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哈哈哈哈哈，猴子居然又过来了啊，这几个月不见，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死在什么地方了呢……”豪迈的笑声伴随着门外走廊上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壮硕的光头身影大步迈入其中。
一个激灵，藤吉郎马上反应过来，将之前心中的种种情绪全部抛之脑后，脸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出现了小人物的谄媚讨好表情。
“怎么会呢，道三大人，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在为了您的指示在各地奔走来着，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可万万不敢就此离开人世。我死了倒是没什么，就怕耽搁了大人您的事情……”
在旁边的秀千代微微愣住，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这人怎么能够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而且语气这么自然，充满了感情，明明是一听就知道是讨好拍马屁的话语，却愣是有种似乎发自肺腑发自真心的感觉。
顾墨的眸光闪烁，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出身于贫贱却能够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成为天下人的猴子，他只是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也总是能够厚着脸皮去抓住机会，而不是顾忌别人的眼光看法。
与之相比，自己还会因为扯了个谎被当事人发现，就觉得尴尬得要死……
嗯，实在还是太嫩了一点，或许应该要在这方面跟猴子好好学习一番才行。
“哈哈哈，你这个猴子还真是会说话……”斋藤道三再度大笑起来，他径自走过三人的身边，来到上首处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下，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酒壶，“怎么样了，我让你收集灵石的事情，既然现在来见我的话，就说明你……”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这个美浓霸主的视线划过了三人的身上，瞬间就定格在秀千代的身上，然后就是表情一呆。
“是这样的，道三大人，您交代我收集各地灵石的事情……”猴子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依旧是眉开眼笑的同时低眉顺眼的恭声汇报起来。
“你别说了！先闭嘴！”
不过也是才开了个头，就被斋藤道三低喝一声，直接打断了。
藤吉郎一下子吓到了，脸色微微发白的抬起头来，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又发现上首处的那条蝮蛇的目光根本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死死的盯着另一边的黑发少女，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和热切的希冀。
斋藤道三在刚刚的时候，本能的以为是义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也在这里等着自己，不过马上就察觉到不对。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自己将以前曾经使用过的名字拆开，分别给她们取名为“义秀”和“义龙”……只是妻子因为某些原因，后来带走了义秀，只给自己留下了义龙。
这么说来……
这个号称美浓之蝮，心狠手辣的男人罕见的有些紧张起来，声线也因为激动而略微震颤：“你……你叫什么名字？”
“……”
“……”
黑发少女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人怎么一上来就问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取过腰间的短刃，以一贯以来的方法介绍自己，不过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进入天守阁是不能够携带兵器的，所以她在来这里之前暂时将东西放下了。
“抱歉，道三大人……”在旁边的顾墨轻咳一声，开口说道，“阿秀她不能说话，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问题的……”
“……阿秀？！”
眸子里霎时间精光迸发，斋藤道三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而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关键，锐利无比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语气都变了：“你是说，她的名字是“秀”吗？”
顾墨迅速的回想了一下，很肯定的点点头：“对，她还有一把母亲留下来的刀，上面就刻着这个字。”
严格来说，秀千代这个名字还是后来才起的，因为没办法让谁都阿秀阿秀的这么叫，尤其在她不断积累功勋，名声地位也越来越大的时候，自然就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了，所以就根据她的“秀”字，取了个秀千代的正式名字。
因此的确是从头到尾，只有那个“秀”字是可以确定的。
“那把刀呢？快带我看看！”
斋藤道三几乎已经确定了，他一下子扔了手中的酒壶，整个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黑发少女的肩膀用力摇晃着，语气特别的激动。
乒乓！
“怎么回事！”
“有刺客！”
“道三大人！道三大人！”
“怎、怎么……义龙大人？！”
精致的酒壶摔得粉碎，脆响的动静却是让外面的走廊上一阵喧哗，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一大群披甲持刀的精锐武士们就撞烂脆弱的木门，好似潮水一样哗啦啦的涌进来！
“全部滚出去！！”
斋藤道三转过头来，面目狰狞的对着这群下属咆哮着。
后者一群人面面相觑着，一缩脖子，看情况似乎不是有刺客啥的，连忙灰溜溜的原路退去，在走廊上拥挤着，盔甲碰撞发出的哐当声远去，只留下被撞的稀烂的拉门。
“……”
“……”
转过头来，斋藤道三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最为和蔼可亲的脸，语气特别温和的对着有些发愣的黑发少女开口：
“阿秀，我……你……我是你父亲啊！”
在一片静默之中。
藤吉郎张大嘴巴，几乎要合不拢嘴，他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思维只有一个念头在牢牢占据着，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个年轻人——
阿秀小姐如果是道三大人的千金，那么以对方和阿秀小姐这么好的关系，那接下来还不是直接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并不知道其实严格来说，三人的相识都是在同一天，藤吉郎下意识的认定了不久之前顾墨和自己扯皮撒的谎，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不怕对比就怕伤害，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自己熬了这么多年，都还在积攒资本，要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么拼命都还只能够想尽办法换取一个机会！
而有的人……怕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赢麻了啊！
并不知道藤吉郎的心理活动，顾墨只是看着眼前的父女重逢的一幕，很满意的点点头，一切如自己所料般的发展，这么一来，阿秀和生父相认，得到自己应有的承认和待遇，而自己也可以舒服一点抱大腿。
这是妥妥的双赢啊！
第二十八章 另眼相加
入夜时分。
夜色笼罩美浓平原，整座稻叶山城也从白昼的忙碌之中，进入了相对安静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静谧的黑暗之中入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节奏。
只有少数的屋子能够透出烛光，毕竟不管是蜡烛还是灯油，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是消费不起的。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照明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即使是在中国，也多有相关的故事流传，往往都是书生因为家贫点不起油灯，为了读书想了各种办法的典故，诸如“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等等。
在中国都是如此，更加别说是在这个岛国了。
不过在藤吉郎的长屋里，今天晚上却是也奢侈的亮起了烛光。在大堂之中，借着火光的映照，斋藤道三缅怀的举起手中的短刀，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他轻轻的揣摩着刀身，端详着上面镌刻着的那个“秀”字。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他似乎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虽然一别便是十数年，自己也不再是当初的楚叶矢一族的首领，而是成功依靠计谋夺取美浓，成为了天下闻名举足轻重的一方诸侯。但是无论如何也好，这把短刀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因为这正是过去的自己，曾经使用过的楚叶矢之刃的碎片，那把传说之中太初武士斩鬼所留下的宝刀的一部分。
如果说之前就已经非常笃定了的话，那么至此斋藤道三就是完成了最后的一全确认了——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与义龙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少女，这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另一个女儿！
真的是……
真的是太好了！本来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相见，却没有想到惊喜却是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让他都没有任何的准备，猝不及防！
纵然是一贯以不守信用、心狠手辣成名，因此被称为“美浓的蝮蛇”的他，此时此刻心也是乱了。
这个脑门光滑，满脸络腮胡子，长相看起来就很霸气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的挤出一脸和蔼慈祥的老父亲笑容，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黑发少女开口问道：
“深芳野……不，你母亲，她……她还好吗？”
“……”
黑发少女闻言，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黯然。
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什么都没能够说出来。
脑海里回想起的是年幼时，那永远忘不了的一幕，那个手持锡杖，红眼的男人突然闯进自己的家里……当时年幼的秀千代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和母亲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在红眼男子得手离开之后，只剩一口气的母亲在弥留之际，用短刀的力量和所有的妖力，复活了她，并且嘱托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而后便香消玉殒。
在那之后，年幼的秀千代就背负着母亲的祝愿与对母亲的承诺，坚强的独自生活，她失去了很多，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但是唯独还记得母亲留给自己的名字，每每有人问及名字时，都会展示母亲留下的短刀上的“秀”字来回答。
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是这样。
“……”
“……”
在安静之中，空气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闷起来，而有些时候，沉默本身也是回答的一种。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看着少女黯然的表情，斋藤道三瞬间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的样子，他明白了什么，默然片刻之后，才喟然长叹一声。虽然少女什么都没说，但是聪睿如他，又怎么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已经不在这人世了啊……
他心中很奇怪的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毕竟在这生灵涂炭的战乱之世，无论是人还是妖鬼，每天都在大量的死去，再加上一别就是十数年杳无音讯，他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悲伤的情绪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他重新转过头来，有些出神的揣摩端详着手里的短刃，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缅怀过去的状态里，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简直好像是一切都发生在昨天那样。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眼睛不知不觉的变得明亮起来，似乎有些晶莹的感觉。
要死要死要死……
这个时候，站在稍远处的藤吉郎，整个人都胆战心惊起来，他根本来不及感慨美浓之蝮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感慨这个似乎心肠都是由铁石构成的男人也会有这么人性的表现，而是第一时间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颤颤巍巍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阿秀小姐神色黯然，垂眸不语，而顾墨兄弟也是一脸平静的在看着，对于眼前的一切毫无惊色，一看就知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愧是来自天朝上国的人……
但是吧，在这个时候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藤吉郎从其中唯一筛选出来的信息就是——这屋子里好像就自己一个“外人”来着……
完了完了，他条件反射一般的低下头来，死死盯着地板，再也不敢抬头，心中满是苦涩。
希望可以蒙混过去，希望道三大人不要在意这个细节，希望他不会在之后反应过来，觉得在自己一个外人面前泪眼婆娑的很丢脸，然后大半夜的起来让人把自己从屋子里拖出去斩了……
在藤吉郎求神拜佛的时候，斋藤道三也慢慢的回神了，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但是往日里那些记忆却依旧在他眼前纷纷扰扰的飞来飞去，干扰着他的思考能力。
悲喜交加，难以自抑，既有重新见到自己另一个女儿的欣悦，也沉浸在挚爱离世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努力收敛情绪，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女儿，想起她已经不会说话了，顿时更觉心酸愧疚，即使他其实没有什么错，但是对比一下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女儿这些年的生活，再看看眼前的黑发少女明显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斋藤道三顿时就觉得自己要被那种内疚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却非常有力，仿佛不仅仅是在抚慰，更是某种贯彻自身意志的保证，“阿秀，我的女儿！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像是之前那样了……就像是我向你母亲承诺会照顾好义龙那样，我一定也会照顾好你的！”
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藤吉郎听着这话，禁不住的就是一阵羡慕，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黑发少女却是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
“没错，我们这就回去，老夫这就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大好事，没错，一定要让整个美浓都知道……”
斋藤道三喃喃自语的说道，然后吸了一下鼻子，紧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掩饰似的继续豪迈的放声大笑起来，他一挥手热切的对几人招呼着，目光依旧只锁定在阿秀的身上——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一个不错的好日子，走吧，阿秀。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对了对了，你也是饿了吧，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
他突然想起藤吉郎好像是在傍晚的时候才进城的，搞不好他们走了一整天，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马上就对此上心起来。
这一刻，斋藤道三不像是那个以心狠手辣闻名的美浓蝮蛇，更像是终于盼到子女回家的空巢老人……沉重无比的愧疚与亏欠感，让他无比希望能够给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弥补一些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他能做的都会去做。
只是，对于斋藤道三的表现，秀千代却貌似是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一样，她茫然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带着些许求助的感觉。
她也知道了这的确是自己的父亲，一切都能够对应得上……可是，可是，这真的太突然了啊，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么突然的展开，不管是对方此时此刻展露出来的热情，还是对方所说的安排。
——让整个美浓……都知道？
——还有回家……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那个天守阁当做自己的家啊？！
所以即使斋藤道三说得非常激动，无比希冀迫切的，但是她此时此刻，满心都是下意识的抗拒与排斥来着。
“咳咳，道三大人，你先听我说……”
顾墨在这个时候，也是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他轻轻的咳嗽一声，将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下巴处，看着两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方才好整以暇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有点突然呢？阿秀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你是她的父亲，可是你对她来说，也是非常陌生的，是今天才认识的人啊，你看是不是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一下……”
没有办法立即接受，这个是很正常的，他也不希望看到少女这么为难。
反正知道这件事就行了，日后不要留下遗憾就好，但是不用强求立刻接受，反正目前时间还有的是……况且，就算是阿秀没有办法立刻接受下来，难道斋藤道三就能够不认这件事吗？
不可能的，所以说——其实结果也没差啦。
然而。
“……你是谁啊！”
斋藤道三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毛头小子，瞪了对方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这么毫不客气的问道，横眉竖眼的。
他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家伙真是讨厌，居然叫自己的宝贝女儿叫得这么亲密，阿秀也是你能叫的吗！
这是因为失散多年的掌上明珠失而复得，浓浓的欣悦与沉重的愧疚交织，加之补偿心理的作用，使得斋藤道三在想要加倍的弥补秀千代的同时，也加剧了他担忧再度失去的警惕与抗拒，而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就是那个会带走阿秀的可恶家伙……
——于是只是在刹那间，他就觉得顾墨面目可憎起来，横竖看不顺眼。
“……”
“……”
得，敢情你根本就没有记住啊，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顾墨维持着脸上出现裂纹的笑容：“我叫顾墨，是阿秀……”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想起来了！”斋藤道三很是不耐烦的挥挥手，粗暴的打断他的话语，这小子真讨厌，还是一口一个阿秀的！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边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女。
不过虽然很讨厌，如果是阿秀喜欢的，那自己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独断专行，粗暴蛮横……
他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责任，做好一个好父亲，要是刚刚相认就不顾阿秀的想法，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行事，只会让阿秀伤心，那就完全与他一开始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狠狠的瞪了顾墨一眼，让后者莫名其妙的，然后斋藤道三再度露出非常温和的和蔼笑容，对秀千代说道：
“也罢，是为父有欠考虑了……这件事情我们不急，不急，先按阿秀你的想法来吧，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接受了，我们再说……不过，我们先回天守阁怎么样，我不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他像是在小心的征询少女的意见，同时还扫视了一眼四周，这座长屋只能够说是干净，但是要什么没什么。
他以前也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是指他自己没问题，却绝对没办法接受让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在这种地方待着。
秀千代仍然有些迟疑，不过她性格如此，即使是面对陌生人也很好说话，更加别说是面对自己刚刚认的父亲了，既然对方愿意先退一步，表示她不喜欢就一切都可以商量，那她也不好固执己见。
成功说服女儿的斋藤道三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连忙走在前面带路，同时也不忘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再度给某人一个凶恶的眼神。
“你们……一起来吧，跟上！”
这条蝮蛇抛下这么一句话，似乎很是不情不愿的样子，接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殷勤的在黑发少女的身边笑呵呵的说了起来，仿佛要迫切的抓住每一份时间弥补亲情与过失。
“……”
“……”
“呼……得救了。”
在长屋里一动不动的藤吉郎，终于是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他的脸色微微有些煞白，腿也有些发软，眼神却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道三大人没有打算计较在自己面前失态的事情。
不过在惶恐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亢奋，他难掩激动的望向身边的年轻人，眼神带着羡慕：“顾墨兄弟，你可真是好命啊，有阿秀小姐的关系，道三大人肯定对你另眼相加，你接下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大叔我啊！”
“emmmm……另眼相加？”
顾墨皱着眉头，好像的确是，那个糟老头好像对别人都很正常，就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都像是在瞪自己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既然阿秀都是这么说的话……
“真是奢侈啊……”
吃过丰盛但是有些煎熬的晚饭之后，这个夜晚似乎就没有太多好说的了，顾墨在仆人毕恭毕敬的引领下，来到了给自己准备的客房，只见在烛火幽幽摇曳映照下，昏暗的房间依旧尽显奢华。
榻榻米平坦光滑，踩上去就觉得很舒服暖和，那用于分隔内外的屏风异常精美，装点房间的字画和墙瓷器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一切都是极尽精致精美，是平民百姓难以企及的华丽与贵重……
如此环顾四周一圈，即使是来自后世，见多识广的顾墨，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种规格的客房除了没有各种改善生活质量的便利科技外，其他方面并不比现代的住居条件逊色多少……甚至于现代人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不过也是正常，无论是什么时代，也无论古今中外，统治者阶层所能够享受到的条件本来就是远远超越时代的平均值的。因为普罗大众本身就代表着时代发展的整体水平，而统治者阶层却永远都是集整个时代之力在供养。
顾墨想明白这一点，顿时便是略微沉默了一下。
他刚刚还以为那个糟老头只是刀子嘴，表面上态度恶劣，实际上给自己的安排还是很周到的，但是现在看来……搞不好这里的客房都是这样的规格，毕竟能够在天守阁这里得到接待的客人，往往都是很受敬重的，应该也不会再分个三六九等。
所以……不是斋藤道三那个糟老头安排周到，而是找不出什么更差的条件来招呼自己了？
嗯，这么想的话，似乎还很有可能啊……
他扯了扯嘴角，不禁想起刚刚那顿气氛古怪的晚宴——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斋藤道三还是让人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全部招呼上来，如果不是秀千代到最后真的非常抗拒了，搞不好他是准备流水席开到天亮。
大鱼大肉拼命上就不说了，全牛全羊都是接二连三的让人扛上来，完全不考虑就几个人能不能吃得下的问题，纯粹就是一个拼命想要给女儿最好的老父亲的形象与感觉。
如果只是单纯这样的话，顾墨其实还挺欣赏这条蝮蛇的，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是作为一方霸主，让诸大名都畏惧的美浓国主，斋藤道三却并没有一切都从怎么维护自己的权力地位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出于和铃鹿共同的祈愿，果断的从除妖师转职战国大名，却不是为了争名逐利夺取天下什么的，而是为了塑造人与灵和谐相处的泰平之世的愿景。
——之所以在暗地里指使藤吉郎等人收集大量灵石，也不是为了达成自己野心，而是为了防止别人滥用。
——在认为织田信长有能力统一这个乱世之后，就一点儿都没有留恋的写下让国状，将整个美浓拱手相让。
很复杂但并不矛盾的一个人，追求权力却不是因为对权力本身有兴趣，而是从头到尾都只将其视作实现自己的志向的手段，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点儿都不迷惘，甚至促成这一切的动力就是源自他对至亲至爱的感情与承诺。
所以说，顾墨本来还挺欣赏他的，觉得这才是真正快意恩仇，活明白了的人生……
当然，只是本来。
从那个糟老头横竖看他不顺眼，前一秒钟还是笑呵呵的和阿秀说着话，语气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表情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后一秒钟转头就马上用凶恶眼神瞪他开始……
啪！没了！.JPG
“真是有毛病……”
坐在地上，抱着双臂，不光光是斋藤道三那个糟老头不爽，顾墨想着想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承认自己的确有着私心，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失散多年的父女两人提前相认，而不是如同原本的命运轨迹那样，一直拖到最后才发现这件事，相认的下一刻就是天人永隔。
但是现在看来，他本来是想要借势的，觉得可以有效降低接下来的场景难度，这怎么好像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想到那个糟老头对自己的另眼相加，顾墨就觉得牙痒痒，他其实也不是那么迟钝，基本上也能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白糟老头是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抱着那么大的敌意，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清楚。
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先入为主，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自己的前提下，自己就算是想要主动澄清，搞不好也只能够加重嫌疑，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他对此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当人认定了一件事情，而且本身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的情况下，那就不是简单的解释几句就可以理清误会的，毕竟要是世界这么美好，人类如此单纯，就不会有纷争了。
抱着双臂，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一会儿，顾墨长长的叹了口气，觉得暂时只能够先这么着了。
反正那个老头也只能够在阿秀看不到的时候瞪自己，当面的时候也不敢说什么太难听的话，自己当做没看见就好，只要过上一段时间，等糟老头发现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自然就能明白过来。
这种情况让对方自己观察，自己发现，自己给出解释，才会真正的信服……至少要比顾墨凑上去解释，然后越描越黑好得多。
同时他也是恶向胆边生的想，如果死老头真的这么没眼力见，还是钻牛角尖的话，那自己就……自己就……
就怎么样也不知道，用力的甩甩头，驱逐脑海里的杂念，他伸了个懒腰，四下张望着准备要好好休息了。自从前天离开十三樱村后，他的作息时间就一下子从极端规律变得非常不规律起来。
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他在这两天的旅途之中，摸索自己的系统的时候，不但发现了自己每天睡不醒的原因，还琢磨出了一个暂时缓解问题的办法，一个能够调配自己在线时间的方法。
那就是主动睡觉——他发现只要自己本身就睡得够多，就可以将活跃的在线时间分配到其他的时间段去，而不是强制固定在午夜凌晨到早八点的这段期间……就是必须睡着才算是有效，这算是在操作之中唯一的困难点。
这两天在路上的时候，只要没事的时候，顾墨就都在闭目养神，强迫自己能睡就睡。
这也是他为什么今天到这个时间段，居然还能够继续活动的缘故。
盖好准备好的干净被子，他躺在被褥之中闭上眼睛，先就这样吧，没有必要想太多。即使被糟老头针对了，但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反正那老家伙也只能够干瞪眼。
美浓之蝮？一城一国之主？那又怎么样？
不说顾墨对其知根知底，而且本身有着足够的底气，还有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多少会因为曾经的游戏印象而倾向于“副本”的方向，作为玩家的他即使主观上没有优越感，也难免会在原住民的面前不自觉的占据心理优势。
区区一个NPC而已，只要不是自己老婆，那么就和其他NPC没什么两样的……
就是如此。
…………
“真好啊……”
在另一边的客房里，藤吉郎看着这奢华精致的房间，只觉得眼花缭乱，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空气之中都有种令人迷醉的淡香，这不是错觉，而是房间一角的香炉已经点燃，淡淡香烟缭绕，香气馥郁。
香气芬芳，气味清醇、幽雅，沁人心脾，还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起居生活啊，自己以往也只是有所耳闻，但只能够想象，却是完全消费不起的，直到今天才算是沾上了阿秀小姐的光……
如此直观的感受到阶层的差距，藤吉郎却是没有气馁，而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更加坚定了自己也一定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出人头地的想法。
不过就在他给自己握拳鼓气的时候，房间的门却是一下子就被拉开了，猴子般的瘦小男人下意识的回过身去，下一刻，直接就被吓出结巴来，声音都在发抖：“道、道道道道三……大人！！”
他的脸色霎时间发白，嘴唇都没有了血色，为什么这个时候道三大人突然来到自己的房间，而且满脸不爽的阴沉表情，难道是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要来杀自己灭口了吗？
“猴子！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你是在哪里碰到阿秀的，都给我如实道来。”
斋藤道三径自走进房间里，开口就直奔主题。
倒不是疑心重要确认什么，而是刚刚当着阿秀的面不好问，现在在大家都回房睡下了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来找藤吉郎，想要更加了解清楚一些，看看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来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啊？”
双腿发软，几乎都要跪下来开口求饶了的藤吉郎闻言，张大嘴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来灭自己口的？
“啊什么啊，快说！”斋藤道三不满的呵斥着，一瞪眼睛，气势惊人的重申命令。
“哦哦哦，好好好，是、是这样的，道三大人……”今天晚上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藤吉郎带着点胆战心惊的开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的思索着同时组织语言。
“我根据您的吩咐，这段时间都在各地为了收集灵石而奔走，就在半个月前去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
伴随着他的讲述，斋藤道三也在沉默的听着，终于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如果猴子打听的消息没错，那些个村子之间很早就流传着除妖师的故事，那么阿秀只怕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独自谋生，以讨妖为业了。
这么说来，深芳野……那个女人怕是离开自己之后不久，没过几年就遭遇了不测，只有还很懵懂的阿秀自己活了下来。
心中无比悲痛的同时，愧疚的心理也是越发浓重。
斋藤道三喟然长叹一声，似乎有些意气阑珊起来，不过这种状态没过多久，马上就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不爽的样子：“对了，还有那个毛头小子！他又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顾墨兄弟？”猴子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他好像是明人，而且搞不好应该也是出身非富即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这种地方……”
斋藤道三的眸光微微一闪，猴子的眼光挺毒辣的，关于这个他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可恶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劳苦人的命，绝对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甚至可以说是贵不可言。
——就连他也好，也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才能够养出那样的……嗯，养出那样的“贵气”来。
别的都不说，光是晚上的宴席，就已经足够丰盛了吧，如果斋藤道三不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宝贝女儿，平时也不会舍得顿顿那么吃，但是那个小子可好，完全就是一副食不甘味，甚至味同嚼蜡的表情。
平民百姓一年到头都难得沾上一点荤腥，能够吃上口肉就算是过年了，而诸侯大名、各国霸主也很难顿顿全牛全羊的吃法，而这小子倒好，吃得那叫一个难受，他以前是吃龙肝凤髓长大的吗？口味这么刁？
还有就是啊，言行举止谈吐之间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说是不卑不亢都有些偏差，简直应该说是一视同仁才对……没错，不是在自己面前，那个小子表现得不卑不亢，而是自己在那个小子的眼里，居然也只能够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
似乎自己这个美浓霸主，在对方眼里也就和其他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就他娘的真心邪门了。
虽然并不是想要夸耀自己的地位与名声，但是斋藤道三也清楚，普通人在自己面前哪有可能有这种表现，能够捋清口齿就已经挺不错的了。
综上所述，即使那个小子一身平民打扮，浑身上下没半点值钱的东西，但是各种细节、气质，乃至是蕴藏在一言一行之中的习惯，都暴露了他的过去是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氛围之中的。
所以说……贵不可言。
做出这样的判断，斋藤道三在心里暗暗点头，最难得就是明明因为过去的出身养成了如此的贵气，但是那小子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的表现，不谈那些短时间内改不掉的习惯细节，至少他在主观上做得很好。
不管因为什么缘故沦落到这个国度，似乎都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事实，并且在努力试着适应新的身份环境……
如果不是因为阿秀的原因，他大概也会赞叹这人的不同凡响。
“我没让你说这个，我是问你，他和阿秀的关系怎么样？”收敛心中的思绪，斋藤道三沉声问道。
“和阿秀小姐的关系……”
面对这个问题，藤吉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非常好！道三大人，以小人的看法，他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我当时重新赶到十三樱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
他添油加醋的将当时的情景进行艺术加工后娓娓道来，最后做出总结：
“小人当时也问过他，他说阿秀小姐是他最特别最重要的人，而且阿秀小姐也默认了，根本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
“……”
“这样啊……”斋藤道三脸色变幻，半晌，似乎有些欣慰，又似乎有些失落，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这么自言自语着。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阿秀都是这么说的话，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
“阿嚏！”
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陌生环境而睡不着的黑发少女打了个喷嚏，然后不在意的揉了揉小巧的鼻子，目光依旧怔怔出神的看着天花板。
今天的这一切，对她来说也是太过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