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章 天下熙熙
当天晚上,王昌伟率领的杭保众人,和以冯起胜为首多隆众人欢聚一堂。
觥筹交错、酒酣眼热,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大笑声不时响起,赖方伟那点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提起。
何广心里明白,这件事的三方,杭保、多隆和力源已经在桌面下达成了协议。
2000万,对个人而言,是一笔几乎永远也赚不到的巨款,但对于三家企业而言,不过是交情的润滑剂而已。
只要三方面上过的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赖方伟那些人,会承担下所有的后果,不论他们后面有没有人,这件事情都只会到此为止。
看着这荒诞的一幕,何广有种怪异的恍惚感,仿佛自己正在看皮影戏一样,这些人都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个皮影。
这时,一阵热烈的笑声传来,冯起胜和王昌文一起下来敬酒了。
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何广已经没资格坐主桌,只能坐在第二座上。
“先敬我们何经理!”
冯起胜连连大笑,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大声对王昌文说道:
“昌文老哥,你们杭保可真是人才济济呀!
何经理一来,就连续帮我们发现解决了两个大问题,有能力、有胆色、有人品、有运气,这种人才,我真是太羡慕了,
不知道老哥能否割爱,我多隆愿意以副总的职位邀请何经理加盟!”
“哈哈哈哈!老弟太不够意思了,我把你当兄弟单位,你却要挖我墙脚。你说这种事行不行,必须自罚一杯!”
王昌文也是一阵大笑,手指虚点着冯起胜说道。
“是是是,必须自罚一杯!”
冯起胜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喝了手中的茅台,边上的叶怡芳迅速又给他满上。
“两件事,不知道小何在第二件事上,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时,一边陪着的鲁必应忽然问了一句。
何广心中一突,深深看了鲁必应这个已经四十岁,却保养得像是三十少妇的女人一眼。
把发现老鼠仓的事让给多隆,不仅仅是不想得罪他们,也是何广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别以为他帮公司发现这件事,领导就会赏识他,甚至给他升职加薪。
乌鸦为什么招人厌,因为没有人喜欢报告坏消息的人,
如果何广亲自揭发赖方伟,迫于现实压力,王昌文可能在表面上夸他几句,心里却多半会不高兴……
——其他人发现不了,就你能发现,是不是一天到晚盯着别人坏处看!
——为什么要捅穿这件事,等我退休了在爆出来不好么?
——一个部门经理,不想着做业务,搞这些不是不务正业么?
……
什么想法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感激。
千万不要高估别人的道德水准,尤其是高层人士。
道德水准与地位高低是成反比的!
因为在往上爬的过程中,道德这种太沉重的东西,必然是他们首先抛弃的。
鲁必应这句话,明显就是想把何广往坑里带。
但这件事上,何广和多隆物流,是完全的利益共同体。
他不想暴露,多隆物流也不想自己落个识人不明,还要外人点出自己问题的名声。
贺海英微微一笑,笑呵呵地说道:
“我们一直在追查到底是那里有问题,但我们的仓库,鲁总知道的……”
他手臂一张,做了个“大”的表示,低声道:
“太大了,就在我们准备花大力气一一清点的时候,小何一眼就发现,有些桶太轻了,连风都吹得动。”
说完,他重重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笑着说道:
“还是年轻好呀,要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有小何这个眼神,老早就能发现问题了!”
“哈哈哈,是呀,我每次看到何广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羡慕,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有何广这么帅,我儿子是不是该有他一样大了!”
尤明峰适时加入。
他这种近似冷笑话的笑话,顿时惹得大家一阵大笑。
王昌文也终于第一次抬抬眼皮,正眼打量了何广几下。
酒杯轻轻一碰,在唇边沾了沾,淡笑着说道:
“小何是不错,不错!”
他对何广没什么感觉。
既无恶感、也无好感,不过是众多下属中的路人甲而已,要不是看在他医院锦鲤的份上,根本不会多理会。
其他人也一一上前,跟他碰杯喝酒。
但两边给他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多隆的人都是满杯干下,既是看在他是甲方爸爸的份上,也是看在他今天有勇有谋份上。
而说起来是自己人的杭保这边,除了尤明峰之外,大多只是沾了沾唇,鲁必应甚至连酒杯都没跟他碰。
倒也不是有意轻视,在他们这些老总眼里,区区一个部门经理,还是副的,根本没资格让他们多看几眼。
何广淡淡一笑,风淡云轻地看着他们表演,只把他们当成一个个没有灵魂的皮囊。
身在杭保多年,他早就看清了。
国企和正常的企业是截然不同的,决定一个人上下的,不是办事的能力,而是来事的能力、说话的能力、活动的能力……
就像冯起胜和贺海英,论能力远超杭保这群人,即使尤明峰,也最多只跟他们持平。
但现实却是,在杭保的老总面前,他们两始终是一副小弟的样子,而杭保的人,竟然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就应该这样。
他们两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的!
何广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一靠业务吃饭的,无需跟你们这些‘皮囊’计较这些虚名……”
敬酒继续,他们很快转了一圈,回了主桌。
然后就是副桌敬主桌,多隆敬杭保,杭保敬多隆……
一场酒宴,吃了足足尽三个小时。
到后来,副桌的人都已经放下了筷子,只能对着残羹冷炙,目不转睛地看着主桌的人在那里寒暄,还得不时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
回到酒店房间没一会,何广竟然又觉得饿了。
钱钟书老先生说的果然对,吃饭吃饭,吃的不是饭而是菜。
而我们,连菜没吃到,只喝了一肚子的水回来。
他打开一碗泡面,准备填填肚子,门铃却忽然想了起来。
一二二章 这次的礼物满意吗
开门一看,是换了一身长风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怡芳。
“呃…有事?”
何广有点尴尬,他还拿着泡面的调味包呢,都撕开了!
尽管第一时间就将调味包藏到了背后,但“康师傅”的味道,实在是太明显了。
叶怡芳的大眼睛微微上扬,仿佛能拐着弯看到何广的后背,她抬手捂着嘴,轻笑着说道:
“哥,你这……没吃饱呀?”
“就没吃什么,光喝了一肚子酒回来了!”
既然被发现,何广干脆也不掩饰了,大大方方地说道。
“没事,我一会保证让你吃饱!”
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猛然往前跨了一步,不等何广说什么,就进了房间。
Burberry的轻便有机棉风衣紧紧包裹着她,让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突兀。
高耸的双峰仿佛两座巍峨的山峦,照着何广的脸怼了过来,一股浓郁的香奈儿5号香水味也随之袭来。
何广一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把她让进了房间。
回身关上门,叶怡芳定定地看着何广,双手回收,放在风衣的束腰带上。
“咔嗒”一声,束腰带缓缓解开。
“你…你干什么?”
何广的嘴巴有点发干。
没有理会何广,几声闷响,她解开了风衣下摆的纽扣。
蜜色的风衣下面,是两条白花花的长腿,长腿的根部,是一条镂空绛红内内。
蜜色、白色和绛红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随着摇摆的风衣缓缓飘动,再加上她严密包裹的上身和一览无余的下身,让她有了某种致命的、异样的诱惑。
微张双唇,细细的舌头在红唇上缓缓舔过,叶怡芳魅惑地说道:
“你不是饿了吗,我让你吃,哪里都行!”
微微一硬以示尊敬后,何广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对于叶怡芳这样的高个、宽臀、大胸美女,他有“性趣”,却没有“兴趣”。
实际上,对于任何有交换条件的“性”,他都觉得很恶心。
一方正努力耕耘、汗流浃背,另一方却在心里骂着——快点呀,王八蛋,怎么还没完?
想想就让人倒胃口!
想到这里,他刚刚原始刺激下凸起的部位,迅速瘪了下去。
摆了摆手,何广厌恶中夹杂着几丝奇怪道:
“贺总让你来的?”
他有点奇怪,在他的理解中,贺海英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贺海英可能会送钱、送物,但送女人?
他又不是体制内的人,完全没必要。
而叶怡芳,也不是一个能随便被送出去的人。
就凭多隆给她的那点工资,干活之外还要陪男人睡觉,怎么可能?
仿佛能感觉到何广的拒绝,叶怡芳猛然一扯风衣。
“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中,风衣的所有纽扣被同时拉开,她丰硕的胸部猛然傲立在空气中,上面什么都没有。
何广肯定,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那款——D+!
巨大之下,是陡然收缩的显要,又再次扩张的髋关节,5号香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或者这个!”
她踢了一下脚边的一个袋子。
直到这时,何广这才发现她还带进来一个袋子。
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他奇怪地问:
“那是什么?”
“贺总让我送给你的!但我想,男人应该更喜欢我这个礼物……不是嘛!”
说罢,她缓缓上前,涂满红色指甲油的双手伸出,揽向何广。
何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退后一步,挡住了她的手:
“收了你这个礼物,这个袋子就归你了,是不是?”
“当然!难道不值么?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总不会还比我更好吧……”
叶怡芳的声音有些急促,也有些愤怒。
很少有人能挡住她的诱惑,对于干这行的她而言,这是莫大的挫败和耻辱。
“我不喜欢没有爱意的‘啪啪’,你出去吧!”
一股恶心感直冲心头,何广断然挥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叶怡芳。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
“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今晚的事,今晚有什么事,我不过试探一下你而已!”
何广拒绝的话才出口,叶怡芳就开始系扣子。
衣服弄好,她也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姿态,高傲、清冷中夹杂着一丝丝讨好,柔声道:
“何经理果然是正人君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噢。”
说罢,她捡起地上的纸袋,恭敬地递给何广,又给何广叫了一份芝士锔意面,没事人一样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
她的从容不迫让何广惊住了,竟然一句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盯着已经关上的门,闻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香水味,何广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早就听说大城市的“外围女”很多,没想到,自己经常接触的人里面就有一位。
难怪叶怡芳能在厌恶和亲密、蔑视和崇拜等等截然相反的神态中自由切换。
干这行的,这应该是必备的技能吧!
“可惜,你找错对象了,我宁肯自己解决,也绝不找小姐!”
厌恶,却没有轻视!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挣钱!
有人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有人靠出卖自己的灵魂,有人靠出卖自己的时间和生命……
真能区分哪个就额外高贵,哪个就额外卑下么?
相比出卖身体的,那些出卖灵魂的更肮脏吧!
呵呵一笑,何广拿出那个纸袋。
剪开细细包装的纸盒,拿出内胆,往外一到——十摞绑的严严实实的崭新纸币。
一扎一万,十扎就是十万!
这就是贺海英对自己的回报,够直接、够粗暴!
难怪叶怡芳有想法!
她这种老手,不用数,只要拿在手里,就能猜出里面是什么、有多少。
十万,哪怕是最顶尖的外围女,也会动心吧!
何广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抵住了诱惑。
电话适时响起,贺海英爽朗的声音传出:
“何经理,这次的礼物满意吗?”
“贺总,这个不合适,我不能拿!”
“哈哈哈,放心放心,我跟你们王总、贺总都说了,这不仅仅是多隆对你的奖励,也是杭保对你的奖励。
你这次帮了我们双方的大忙,避免了很大的损失,只是这件事没法公开宣布,只能委屈你了!”
“好吧!”
想了想,何广答应了下来,帮多隆解决了问题,帮杭保揪出了内鬼,这钱他拿的理直气壮!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一二三章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第二天中午,杭保和多隆的人齐聚一堂,在宝山领导的见证下,签署了深度合作协议。
杭保除了继续将多隆定为自己的指定仓储点之外,还会拿出一大笔资金,入股多隆,帮他们建设更多仓库、购买更多货车……
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坏事情发生了,如果处理不好,双方就得对铺公堂,刺刀见红,拼个你死我活。
但如果处理得好,反而会成为联系双方的纽带,把彼此的利益更紧地绑在一起。
所以说,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一起同过窗(铁窗),是人生三铁!
相比好事,坏事更能让人靠近!
当然,杭保的那些领导……
看着笑意盈盈的几位领导,何广心里明白:
更是不会白来一趟的!
吃过中饭,事情结束,领导们坐着多隆的奔驰雷霆返回,何广则高铁回去。
检票口,叶怡芳跟何广挥手惜别。
他回头望时,对方还连连挥手,哪有半点昨天晚上的尴尬和赤裸。
人啊,各有各的活法……
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何广踏上了归程。
才下火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感觉顿时回归,才离开不过三天,何广就有点想念杭城了。
先回家把箱子放开,他大踏步走进杭保。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显感觉,在他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室都陡然安静了一下。
他所经之处,大家都不自觉地站起,冲他点头微笑,言语和神情中都饱含敬畏。
才坐下,李敢、房玉华和水玉堂已经鱼贯而入,李敢急急地问道:
“广哥,那件事是真的么?”
“什么事?”
何广有点奇怪。
“就是赖方伟的事呀!”
一个机灵古怪的声音响起,郑好探出脑袋,连声问道:
“外面都传开了,说他建老鼠仓几年都没人发现,但前几天想从你那走合同,一下就被你发现了!
你是没看到他被警察带走时的怂样,人都站不稳了,是被几个警察硬生生抬到警车里的!
真是你弄他的么?”
何广心里一震,他就知道会这样。
别把别人当傻子,他虽然做的隐秘,但肯定瞒不过有心人:
人家一发你合同,你就去上海!
你一去上海,就发现对方的桶是空的!
然后对方的老鼠仓就暴露,就直接进去了?
而且几天前,你还公然敲打建阴阳合同的许立权!
……
你辩解是巧合,也得有人信才行!
何广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耸肩笑道:
“猜去吧!”
“烦人,这种事你都不带我去!”
郑好唰地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臀部的曲线陡然饱满到鼓胀。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材正暴露在几双不老实的眼睛下,她大声嚷嚷道:
“不行,下次你一定要带我去!这么刺激的事情,我最喜欢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福尔摩斯式的女侦探……”
何广彻底晕了,还女福尔摩斯,女神经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我们几个男的聊天,你窜进来干嘛!”
“我…我怎么不能进来!”
郑好嘴一撇,猛然转身,三双怪怪的眼神盯着她。
顺着他们的眼神往下,正是自己的屁股。
“色胚,滚开……”
踹了一脚水玉堂,她气呼呼地走了。
“不是…凭什么?”
水玉堂很冤枉,指着李敢和房玉华叫道:
“你们都看了,凭什么就踹我呀?”
“我们是看了,但我们是远远的看!哪像你?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粘到人家屁眼上去!”
房玉华怪叫。
“呕…你太恶心了!”
水玉堂配合地做呕吐状。
笑骂几声后,房玉华搓着手问道:
“广哥,这事是你做的了,你是…怎么发现问题的,鲁有求那么多年都没发现?”
“这还的谢谢你的提醒……”
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何广问道:
“现在我们部门,其他部门是怎么议论我的?”
“说什么的都有!”
李敢抓了抓头发:
“说你聪明有,说你厉害的有,说你心狠手辣的更多。最关键的是……”
说到这里,李敢伸出大拇指在何广的眼前晃了晃,低声道:
“现在不管谁说到你,都要竖起大拇指,许立权、刘明斋那几个家伙,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好,就是要这个效果!”
何广满意地点点头,叮嘱他们几个道:
“这件事的实情到我们四个人为止,不要在公司其他任何人面前说起!别人问我,我不会否认,也不会承认,明白吗?”
他是绝对不会公开承认的,那就是打几位领导的脸,自己惹不痛快。
但他也不会见正面否认,否则,敲打那些老油条的计划不是落空了吗?
让这个传言在大家之间流传,又不直达上听,是最好的情况。
……
水玉堂三个走了没多久,许立权就敲门进来了,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哥,我的那个合同重新做了,您看看?”
点开合同一看,运费已经改成了一万,点了点头,何广直接通过了合同。
许立权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凑近几步,拘束不安地站在办公桌前,满脸祈求之色地看着何广,低声说道:
“广哥,我…我以前猪油蒙了心,说了下浑话,您…您千万别忘心里去!
以后我保证,只听您的……”
挥手打断了他的表决心,何广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淡淡地说道:
“不用听我的,你没有必要,我也不需要!你只要记住一点……”
曲起手肘,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何广严肃地说道:
“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拿的别拿,不该你掺和的事,别瞎掺和……”
“是是是,是是是!”
许立权连连点头,何广简单的几句话,仿佛又莫大的压力,让他额头上都汗珠滚滚。
而何广不再计较前事的意思,更是让他如释重负。
许立权才出去没多久,刘明斋就来了。
不聊现在的工作,就说了些他以前的工作,他对生活的看法,对工作的态度。
意思很明显,他无心跟何广争夺副经理的位置,绝对尊重何广这个领导……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何广升副经理一来,办公室第一次门庭若市!
哥不在江湖,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化工一部,稳了!
一二四章 勇者的愤怒,不会向弱者发泄
日落月升,华灯初上。
接待好来客,再处理完这几天积攒下来的事情,何广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但在电梯间,却碰上了也在等电梯的周梦。
他主动打招呼:
“周梦,也这么晚呀!”
跟其他刻意讨好周梦,而称呼她为“梦姐”、“周姐”不同,也和那些有意和周梦保持距离,看到她就想避开的人不同,何广对周梦一向是简单大方,直呼其名。
周梦转身,看着这个杭保如今的明星人物,淡淡一笑,低声道:
“是呀,有点晚了。今天很忙吧?”
“呵呵,是呀!”
何广坦然承认,伸手挡住打开的电梯门,示意道:
“电梯来了!”
周梦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率先慢慢走入电梯。
她早就发现了,不管是和谁一起乘电梯,何广都会让其他人先进!
空荡荡的电梯中只有两人,见周梦没有说话的意思,何广也没有搭话。
双手合拢,放在腹前,他人站得笔挺、目不斜视,犹如一株直刺苍穹的水杉。
他不知道的事,借着电梯不锈钢,周梦暗暗打量着何广,看着他刀削斧凿一般的五官,没来由地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出了电梯,何广正要挥手道别,周梦却猛然问道:
“为什么是赖方伟,不是许立权,许立权不比赖方伟好对付多了吗?”
何广一愣,他没想到,连周梦都会关心这些事。
想了想:
“因为勇者的愤怒,不会向弱者发泄!”
……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看着大步离去的何广,周梦却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所以,何广认为,他是勇者、赖方伟是强者,而许立权,则是弱者!
那我呢,在他的心里,肯定也属于弱者吧,呵呵呵,哈哈哈……”
她突然不顾仪态地在大厅中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泪水一滴滴从她眼角滴落。
……
何广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正大步往衢州包子店走去。
上海顿顿山珍海味,胃都油实了,需要一些家常菜化化油。
路过工行ATM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哭泣声,他转身看下那边,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蹲在ATM机边哭泣。
听声音,是个女孩。
何广顿了顿,心里正迟疑着,要不要问下能不能帮忙,一个胖胖的身影猛地从不远处冲来,大声嚷嚷道:
“哔哔啥,哔哔啥呢?取个钱弄这么久!”
说罢,一把把女孩子拉起来,抬手就抓住女孩子手里的一沓钱,想拽走。
何广不由晦气一乐,真是冤家路窄,又遇上这俩兄妹了。
也怪自己,当时为了方便和贝小蝉谈恋爱,帮她租了个杭大新村的房子,和黄龙雅苑只隔了一条杭大路。
再加上贝小蝉也在世贸中心上班,他们的生活圈和工作圈,其实是完全重合的。
贝小蝉一向对贝小雀百依百顺,只恨不能给他哥喂奶,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却有些犹豫。
抓着手里的钱没放手,一边说道:
“哥,这是我最后的五万块钱了,你……给我留点吧!”
“说啥呢,说啥呢?你还是不是咱贝家人了!
小娟都在医院要生了,你侄子都要出生了,贝家第三代长男,能不给钱么?”
“那…那我留一万,我不能一分钱没有呀?”
“哎呀,你不是每个月都有工资吗?再说了,你还有信用卡、花呗、借呗,哪缺这点钱?”
贝小蝉已经是在哀求了。
贝小雀却毫不通融,不由分说地狠狠一扯,把钱拽走,然后就不管不顾,急步往农业银行冲去。
贝小蝉被他扯了个趔趄,一跤往前载去。
她惊呼一声,眼看就要直接载进绿化带,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叹息,一个强壮、高大的人影陡然挡在前面,她一头撞在对方身上。
这个身体的气息是那么熟悉,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抱着何广,大哭起来。
她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曾经的种种幸福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身心,她哽咽着喊道:
“何广何广,是你吗,是你吗?我知道是你……”
手上却忽然传来了一股巨力,她不得不放开对方的身体,迎向他的,是何广复杂之极的眼神。
有怜悯、有厌恶、有惊讶,唯一没有的,就是爱情!
缓缓将她推开,何广定定地看着她:
想劝她,不要这么愚蠢地为原生家庭尽孝!
想告诉他,这个新世纪,男女是平等的,与其说是荣耀,不如说是负担!
想问她,读了这么多的书,为什么她还是驱除不了父母强加给她的封建思想?
……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消失在深秋的冰凉夜风中。
紧了紧衣服,何广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贝小蝉往前追了几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贝小雀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
“妹,钱汇过去了,小娟夸奖我了,还让我谢谢你呢!你看,人小娟多懂事,嫂子还谢谢妹子,多好……”
贝小蝉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何广远去的背影。
眯着小眼睛往远处看了一会,贝小雀惊讶地大声叫道:
“那是不是何广那个家伙?”
看见贝小蝉点了点头,他猛然一拍大腿,大叫道:
“哎呀,我的个妹妹,你怎么放他走了呢?
你是不知道,我买彩票的时候听人说了,何广不仅仅中了一个亿,前几天还中了辆奔驰车!
这种狗屎运的人,你怎么能放他走呢!”
“买彩票,你哪来的钱买彩票?”
贝小蝉猛然转身,看着他问道。
“哎呀,这时候问这个干嘛?”
他连连跺脚,不由分说地拉着贝小蝉就跟了上去,一边急急说道:
“走走走,追上去,他能在这遇上你,肯定是对你余情未了!
听哥的,不管他想怎么样,答应他。
随便从他手指缝里抠点下来,就够我跟你嫂子、侄子吃一辈子了!”
一二五章 我难过,因为再也不能相信
何广正大口大口吃着包子,忽然觉得面前一暗,有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不用抬头,他都知道对方是谁。
贝家的习性,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
“没钱,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头也不抬,他直接回道。
说没钱还真不是骗人,多隆的十万,才到手就还掉了。
现在的他是无债一身轻,但也口袋光光一身轻。
“这话说得,咋地这么见外呢?”
贝小雀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说话间,他还非常自来熟地拿过一个骨碟,倒了满满一碟子醋,抬手就往何广盘子里的菜包抓去。
手腕一紧,何广握住了他的胳膊,冷冷盯着他,厌恶地说道:
“想吃包子?”
“啊…是啊!”
“去那里买!”
重重一甩他的胳膊,指着收银台,何广像赶苍蝇一样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
贝小雀却怒了,重重一拍桌子,嚷嚷了起来:
“不就一个包子嘛,这么小气干嘛!”
何广被他气乐了,第一次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贝小雀胖脸好一会,冷声问道:
“我是你爹么?”
“你怎么骂人呢?”
“我欠你钱么?”
“没…没呀!”
“我们很熟么?”
“不…不熟!”
“那你来拿我的包子,不自己花钱买去!吃白食吃惯了呀你?”
何广猛然双眼一凝,逼视着贝小雀冷喝道。
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贝小雀没来由地心一慌、腿一软。
“噗通”一声,他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倒在地。
“哥,你没事吧?我们走吧?”
贝小蝉面红耳赤地将他扶起,一边低声说道。
“走什么,走什么?我今天就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重重一推贝小蝉,贝小雀指着何广冲周围的人嚷嚷道:
“大家看看啊,大家看看啊!
就是这个负心男、陈世美,刚刚甩了我妹妹,现在连借点钱都不行,连一个包子都舍不得给我吃……”
吃饭的人们本来都准备好了,兴致勃勃地想看一场大戏,一听贝小雀的话,顿时面面相觑。
这哪来的傻叉呀?
看戏要双方势均力敌、伯仲之间,才精彩,才有看头。
这种相差太远的对手,实在是没意思!
摇了摇头,所有人都没了看下去的兴趣,各忙各事,场面瞬间冷清了下来。
贝小雀急了,一把抓住一个看上去瘦瘦的年轻人,嚷嚷道:
“兄弟,你给我评评理,世界上有这样的……”
“啪!”
不等他说完,他脸上已经挨了一计重重的耳光。
瘦子猛然站起,反手又给了贝小雀两耳光,一边打一边骂道:
“操你妈的,哪里来的傻逼,打扰老子吃饭!再哔哔,我他妈抽死你!”
男人很瘦,但气势却非常足,才一站起,就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他手背、手腕、脖子,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满是狰狞的纹身,仿佛跟着男人的咆哮,而一起冲贝小雀龇牙咧嘴。
贝小雀被打蒙了,更被吓蒙了,本以为找了个软柿子,能换取点同情,没想到却找了条眼镜蛇。
被对方左右开弓,抽了好几个巴掌,他也只是张着嘴巴、缩着脑袋,一声不敢出。
要不是贝小婵上前拦住那人,估计还要挨好几下。
这时,店老板和几个服务员纷纷出来,挡在了贝小蝉和对方的中间。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张开满口黄牙的大嘴,塞下最后一个包子,嚼了几口,“嗝”地一声,直接吞了下去。
指了指哆哆嗦嗦的贝小雀,又指了指挡在他身前的贝小蝉,歪着嘴巴说道:
“干,老子见过**的,但还没见过卖妹妹的。
真要卖?
十万,这小妞我买了!
哈哈哈哈!”
说吧,瘦子一拍桌子,叫道:
“走了,开工了!”
一桌三个年轻人同时站起,跟着他走出门去
贝小蝉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
贝小雀也不敢说话,却是被吓的,看着年青人的背影直发颤!
何广皱了皱眉头,打量了几眼他们——
都是满身纹身,冬天了扣子也不够,露出黝黑的皮肤,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
随口问道:
“老板,这几个人啥来头呀?”
“不知道,这几天都来我们这吃东西,也许是快递员?”
老板也摸不着头脑:
“但听他们的口音,明显是两广那边来的。真是奇怪,那边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工作……”
何广也有些疑惑。
普通打工一族,两广的人一般都去珠三角,很少北上。
但也没有多想,摇了摇头,喝下最后一口红豆汤,起身就要离开。
望着何广的背影,望着这个这个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现在却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的男人,贝小蝉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离开何广后,她又接触了好几个男孩子,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有何广那样对她好。
贝小雀的到来,更是让她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对比何广的好运、成功、强大……
她猛然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世上最好的东西。
“何广……”
大叫一声,她直冲出去。
猛一转身,躲过她的拥抱,何广冷冷地看着贝小蝉。
贝小蝉已经是满脸泪水,嘶哑着嗓子喊道:
“何广,我们和好,行不行?
我再也不管贝小雀了,也不管家里的那些破事了,我只要守着你……”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贵,只有对比才能分辨出优劣。
此刻的贝小蝉,是真真正正的想改变过去的一切,全心全意地想跟何广好好过日子。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有的事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回头。
何广看了他一眼,话都不想说,绕开她往前走去。
贝小蝉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哭喊道:
“不要这样绝情呀,何广!
当时你离开我的时候,你那么伤心,你忘了吗?你应该还是爱我的呀!”
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她,何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我难过,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欺骗,而是因为再也不能相信!”
“不~不~不~,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我真的可以改的……”
贝小蝉痛哭流涕,哀嚎不停。
一二六章 夜袭
何广却没了听下去的兴趣,扭头就走。
才一转身,一个俏丽的身影,正亭亭立在路灯之下。
柔和的桔色灯光洒在她的身上,米初夏就像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
世界陡然亮堂起来,无数欢喜像涌动的热流,从何广的脚底直至全身。
他上前一步,惊喜地握住米初夏的双手: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因为我想某人了!”
望着何广俊朗的面孔,米初夏不由轻声说道。
然后,她踮起脚尖,搂住何广的脖子,主动吻了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何广。
无边的战栗从唇舌之间传透全身,米初夏紧紧地蜷缩在何广的怀里。
她来了已经有一会了,看到了整个过程。
何广能果断干脆地地断绝和前女友的一切联系,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她很满意。
但还是试探地问道:
“她好像有点可怜诶,你不心痛?”
“我的心很小,只能住下一个人,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痛!”
……
十指紧扣,他们拥在一起离开,没有看贝小蝉半下。
黑暗里,贝小蝉在绝望地哭泣,贝小雀在愤怒地呵斥:
“贝小蝉,你竟敢说不管我!”
……
夜色中,几双贪婪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相拥而行的何广和米初夏。
当他们拐上直通小区侧门,昏暗的林间小道上时,眼睛忽然消失,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何广还沉浸在恋人的绵绵情意中茫然无知,受过训练的米初夏却猛然觉得不对,这个脚步声中有种说不出的杀意。
猛一回身,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经飞快地窜到了何广的身后,一根银色棒球棍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奔何广的后脑。
寒意涌出,她大叫一声:
“小心!”
与此同时,她不假思索地猛然扑上,毫不犹豫地挥手一挡,用自己纤细的胳膊直迎呼啸而来的棒球棍。
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眼中、心里都只有依旧茫然无知的何广。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在幽深的夜晚中传出老远。
何广猛然转身,世界陡然慢了下来:
米初夏变形的胳膊……
因剧痛而颤抖的双唇……
额头上正在渗出的细密冷汗……
夜色中,那张刚刚才在包子店见过的狰狞瘦脸……
“快走!”
米初夏尖叫了一声。
她满是冷汗的美丽面孔上,却闪过一丝绝不妥协的坚决,百折不挠的果敢。
大叫声中,她不顾胳膊的剧痛,合身往瘦子撞去。
接触的瞬间,一枚黑色的电棍出现在她手中,冒着蓝色的电光,按到了瘦子的胯部……
“啊!”
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响彻夜晚,瘦子像是被大象撞了一下,闪电般往后弹出,重重摔倒在地。
他死命地抱住下体,像一只濒死的臭鱼一样,在地上疯狂地颤抖着。
米初夏也被他狠狠撞飞,像一片无助的树叶,重重摔倒了草丛里。
“不~~~~”
何广一声怒吼,冲上去就想抱她,三个手持棒球棍的黑影已经围了上来。
无穷无尽的哀伤……无边无际的愤怒……无尽无休的杀意……他双眼瞬间血红一片。
“我要你们死~~~”
心脏如同狂擂的巨鼓,疯狂地收缩、扩张,血液在血管中狂奔,将急速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带往每一寸肌肉。
一辆扔在草丛里,积满灰尘的ofo单车,被他一把抄起。
怒吼一声,ofo单车划出一道黄色的旋风,照着最近的那人砸去。
“咣”地一声巨响,棒球棍划出一道银光,远远飞出,ofo单车像是横扫的狼牙棒,直接砸在瘦子的面颊上。
皮肉翻转、鲜血横飞,这个瘦子就像是一个被砸扁的老鼠一样,惨叫着翻滚飞出。
他还要继续追,米初夏却一声尖声:
“后面!”
低头转身,一阵恶风从他头顶划过,他躲过了致命的一棒。
与此同时,后背传来了一阵剧痛,第四个人已经一棒砸中了他。
何广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发狂的愤怒驱使着他。
ofo单车急速横扫,撞开后面那人。
往前大踏一步,ofo单车高举过顶,怒吼一声,照着那人头颅狠狠砸下。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是好运的麻瓜,没想到却是狂暴巨人,瞬间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慌乱之下,他举起棒球棍一档。
一声脆响,ofo单车带着棒球棍压下,扫过他的五官、脖子、胸腹。
他猛地扔掉了棒球棍,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着不断后退。
一连串急促的咕哝声中,血液从他嘴里、鼻孔里狂喷而出。
“砰!”
右臂传来一阵剧痛,ofo单车顿时落地。
剧痛钻心,何广却没有半点恐惧,他猛然转身,双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对方化为灰烬。
无穷的毁灭欲望在心中翻腾,何广赤手空拳往最后那人冲去,他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吼:
“啊!”
“啊……”
“啊~~~~~”
吼声连连,到最后已经是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长嚎。
望着黑夜中何广雪白的牙齿,那人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会将他撕成碎片的猛兽。
看着瘫倒在地的三个同伙,无穷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他猛地咽了一口口水,棒球棍一扔,头也不回地逃了。
何广抬脚急追,米初夏痛楚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别…别追……”
失去理智的愤怒潮水般褪去,何广疯了一般冲到米初夏的边上,颤抖着将她抱在怀里,止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无法形容的懊悔、内疚,疯狂地噬咬他的内心,他悔恨的直捶脑袋。
望着米初夏惨白的面孔,无力地摊在地上的胳膊,何广宁肯用自己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来代替米初夏所遭受的一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来人,来人呀!!!”
疯狂的吼叫声在小路上回荡,一道道亮光闪烁,许多脚步飞奔而来。
几分钟后,高个警察就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何广面前:
“何广,你这又是怎么了?”
“四个人袭击我,有一个跑了!身高170不到,120斤上下,粤语口音,身上有蝰蛇纹身……”
“好好好,我马上通知下去!”
……
一二七章 病床上的誓言(上架了,求订阅、推荐、月票,更新时间、频率不变)
“呜呜呜呜呜!”
清脆的警报声中,120救护车带着何广和米初夏急速远离。
简单检查后,女医生对紧张之极的何广说道:
“没有生命危险,你女朋友应该只是左手骨折!”
“没事的,我们平时都要接受警察训练的。这点伤,我忍得住!”
用还好的那只手擦去男人脸颊的泪珠,米初夏虚弱地安慰着他。
跪在她侧面,将女朋友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脸上,何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恍惚间,世界都开始恍惚起来。
“何广,何广,你怎么了?”
“医生,医生~~~”
……
无数奇怪的声音在何广耳边响起,似乎有人在喊他。
而他脑海里,米初夏强忍剧痛的面容,弯折的左手,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无边的痛楚在心中闪过。
“夏夏!”
一声大叫,何广猛然起身。
明亮的光芒炫目无比,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广哥!”
“老大!”
“何经理!”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何广重新睁开双眼。
悬在半空的点滴、长长的隔断帘,李敢几人焦急的面孔……无不告诉他,这是医院。
有些迷糊地问道:
“这……我怎么了?我不是在救护车上么?”
“你后背和胳膊分别挨了一棍,都有轻微的骨裂,再加上太过激动,所以晕过去了……”
一个正在给他检查的医生说道。
“广哥,你真牛逼,一挑四,重伤三个,打跑一个……”
李敢絮絮叨叨地说着。
“闭嘴!”
何广一声断喝:
“夏夏怎么样了?带我去看她……”
说着,不顾全身的刺痛,他怒喝一声,直接翻下床来。
要不是李敢几个扶着他,他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女朋友在隔壁病房,没大事!你最好不要下床,那样不利于骨头的愈合……”
根本不理医生的话,一把扯下吊针,何广疯了一般往隔壁冲去。
……
一进门,就看到无助地躺在那里的米初夏,惨白的脸颊犹如白纸,打着石膏的胳膊刺眼之极。
何广心如刀绞,眼睛瞬间一阵酸涩,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颤抖着轻喊了一声:
“夏夏!”
米初夏瞬间转头。
看到是何广,她紧蹙的双眉顿时张开。系统
喜悦、安宁像是春光下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脸颊上绽放,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憔悴和沉重。
何广猛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面颊紧紧地贴着她的额头,疯狂地亲吻着,呼吸中都尽是爱怜。
“咳咳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声咳嗽声响起,一个人推过一个陪客椅,低声道:
“坐着吧!”
何广这才发现,王秀芝和李青青几个人都在,还有两个警察。
放开米初夏,他缓缓坐到椅子上,但依旧紧紧握住米初夏的右手。
不顾别人的眼光,何广摩挲着米初夏光洁的面颊。
看着她吊在胸前的石膏带,他的双眼再一次红了起来。
这辈子,除了父母,再没有为他如此遮风避雨,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和歹徒搏斗。
泪水不知不觉中落下,他喃喃地说道: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女人,除了你,这辈子,我绝不会再碰任何其他人!
要是…要是哪一天……”
哽咽几声,何广决绝地说道:
“你不喜欢我了,离开我了,我就一辈子一个人,永远……永远都不再找任何女人……”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
米初夏也紧紧搂着她,泣不成声。
外人听来肉麻无比的话,却是两人心底最深处的声音,这一刻,他们的心前所未有地近。
“咳咳!”
不想现场这么沉重,李青青轻咳,抬手在何广脸上碰了一下,轻笑着说道:
“哎呀,你碰到我了!你们男人,说话真是太不算话了,刚刚还说再不碰任何女人的!”
“讨厌!”
“烦人!”
何广和米初夏同时转头,骂了李青青一句。
现场顿时一片哄笑,也陡然轻松起来。
所有人都用羡慕和祝福的眼神看着两人,都在衷心地祝愿他们。
自助者天助之,人亦助之!
所有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事情的人,无论朋友同事,还是医生护士,都在心里为这对坚韧、勇敢、强大、痴情的情侣祝福。
连站在一旁的温萤,内心的最后那根丝也悄然崩断,陡然轻松起来。
……
第二天清晨五点钟,朝晖四区的一个老旧房子里。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脸色惨白的瘦子脸上,一个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子的胖子,愤怒地指着他鼻子喝道:
“‘党参’,你他妈死哪去了,一个晚上不回来,手机也不接?‘皮带’、‘香肠’“土狗”他们三个呢?”
“党参”颤抖着身子,低声道:
“我们…我们遇到了何广,就想直接绑了他……”
“啪啪啪!”
三声耳光响起,“鬣狗”(鬣:liè,音同“列”)勃然大怒: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斯文人、技术工,不是土匪、强盗……”
打了几下后,他猛然一顿,大声吼道:
“那何广人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四个搞不定他一个?”
“他…他身边有个女的,似乎是条子,厉害得狠。即使被香肠打断了一只手,还是用电棍把香肠废了……”
“干你娘!痴线,你他妈的不早说……”
鬣狗抡起一个酒瓶,“咣”地一下,就砸在党参的头上,不顾对方满头的鲜血,惊慌地大叫起来:
“收拾东西,马上走。这边的条子很厉害,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十来个人顿时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来,鬣狗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扭头问党参:
“干你老母,香肠人呢,你们三个不会把他扔下了吧?”
“我…那个何广好凶好凶的,用辆直行车把‘皮带’和‘土狗’砸晕了,土狗伤的很重,半个脖子都撕开了……
我……我的手机也掉在那里了!”
党参简直要哭出来了。
“你怎么不去死!”
鬣狗头一阵发晕,一连串地破口大骂。
这时,门口猛然传来一连串的拍门声,几个严肃的声音喝道:
“开门,开门,警察……”
上架感言
明天入V,惯例,上架之前,必须和大家说几句。
本书的成绩惨不忍睹,写上架感言时看了下数据,一共才546个收藏,65天、26万字,比不上别人2000字、1天的收获。
但我依然会坚持下去,只为心中的梦想,只为大家的关注,只为一本能展示这个世界的完本!
FIGHTING,我们一起!!!
一二八章 追捕(上架了,求订阅、推荐、月票,更新时间、频率不变)
“条子,抵住门、抵住门!”
鬣狗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大声急吼,十几个小弟蜂拥而上,冲门冲去。
“轰隆!”
一声巨响,老旧的木质门被大力砸开,十几个警察蜂拥而入:
“警察!”
“蹲下!”
“站住!”
……
一连串的命令和怒吼,震得十几个诈骗犯心慌意乱,有的转身就跑,有的乖乖缩在墙角。
最牛的一个,却抄起一根棒球棍,大叫着冲一名警察冲了过去。
“去!”
警察一声暴喝,飞身而起、双脚急踢。
“砰砰”两声,棒球棍和人被同时踢飞。
“大傻”痛的哇哇大叫,就地一滚爬了起来,一边大叫道:
“快跑、快跑,大陆的条子点子好硬……”
却没有任何人答应他.
大傻这才发现,所有人里面,竟然只有自己试图防抗,其他人基本都在蒙头逃跑。
党参一边往里屋跑,还一边给了他一个“傻子”一样的眼神。
“太不讲义气了!”
大傻叫了一声,刚想起身,就被两个人重重压住,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冷喝道:
“老实点……”
这个声音冷峻而严厉,有种“湾湾”警察绝不具有的威慑感。
一缕寒意涌上心头,他乖乖伸出双手,不动了。
高个警察带着几个人,正奔阳台,只见一个人影“嗖”地跳上阳台,翻过隔离墙,钻进了另一件屋子。
他大急之下,也猛地跳了上去,就想翻到隔壁的阳台上。
似乎听到了他的动静,鬣狗猛然回身,手在脚尖一拔,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对准了高个警察。
世界陡然变得虚无,高个警察眼里,没有其他,只有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
他大叫一声,全身的肌肉同时鼓起,猛然发力,急速往回缩去。
“啪!”
和糖炒栗子在微波炉里炸裂的声音差不多,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高个警察只觉得手中的隔离墙一阵,胳膊一麻,身不由己地头上脚下,往楼下栽去。
“不!”
他瞬间魂飞魄散,惊恐地大叫一声。
这里是六楼,掉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下一刻,他身子却忽然一紧,身后一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
“快快快!”
又有五六个人冲来,奋力将他从外墙拉回阳台。
“嗬~嗬~嗬~”
像溺水的人回到岸上,他连来呢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全身的衣服已经从里到外湿透了。
“枪…枪…那家伙有枪……”
直到把所有的气都吸回胸腔,他终于能发声了,挣扎着说道。
其他警察都脸色大变,一个领头的急急掏出对讲机,大叫起来:
“各小组注意,有一人逃入隔壁单元,对方有枪!重复一遍,对方有枪!”
高个警察挣扎着站起来,探头往阳台隔离墙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弹孔。
往里一抠,一个变形了的弹头掉了出来,还有些发烫。
他瞬间双腿有些发软。
这时,一个黑影从眼角闪过,他急忙抬头。
鬣狗正拿着一个吊环,挂在一户人家私拉的电缆上,从六楼急速滑下。
不过一分钟,他就降落到了北面的自行车库房顶,反手一刀,电缆瞬间被他砍断。
望着不远处警察的呼喊声,他冷冷一笑,拎起屋顶一个不起眼的竹梯,搭在拉着铁丝网的小区围墙上。
抓起一块油毡,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把油毡铺在铁丝网上,抓着一根铁柱子,他用力一抽梯子,搭到了另一边。
最后扫了一样围过来的警察,他掀飞油毡,沿着竹梯直滑而下,瞬间消失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忙,竹梯、油毡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看得高个警察遍体生寒。
无线电波在空中传递,越来越多的武警、警察、特保人员,汇集到附近,细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但始终一无所获。
鬣狗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怎么都找不出来。
搜索人员四散而出,一张张通缉令很快布满了大街小巷。
……
三个小时后,小区角落的一个垃圾房,一个挡板被轻轻推开,一双警惕的眼睛四处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后,鬣狗飞快地翻了出来。
狡兔三窟,他这种做惯了坏事的人,更是三窟之外还有三窟!
“该死的党参,该死的条子……”
他一边咬牙切齿地乱骂,一边飞快地脱下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从一个不起眼、脏兮兮的蛇皮袋中拿出西装、风衣、围巾、眼镜、假发……
再拎着一个公文包,他瞬间就由一个油腻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商务精英。
带着温和的笑容,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小区,还对正在门口巡查的保安笑了笑!
但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纠集的多路人马已经被一网打尽!
——各种设备也全都落到了警察的手里!
——党参几个是知道他身份的,要不了多久,他所有的卡片就会被冻结。
现在的他,除了包里的五万现金和紧随在后的警察,已经一无所有。
双目血红,他直奔大马路,刷了辆小红车——杭城公用自行车……
下午1点,中医院门外,起点小吃店门口排了三条长队,何广跟着缓慢移动的人群,慢慢往前挪。
看着隔着玻璃橱窗,热腾腾的干炸响铃和定胜糕,想象着米初夏吃到它们时的喜悦,何广心里也热乎乎的。
骨折这种伤,只要对正了骨头,就不用住院,他们下午三点就能出院了。
何广决定,趁着这次机会,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
——把伤养好。
——把“大事”办了。
——好好合计一下以后的生活,为新生活作准备。
……
正陷入美好愿景的他,完全没有发现,一个胖胖的身影正从远处急速走来。
鬣狗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何广,一眨不眨。
何广和他的女人受伤了,肯定要去医院,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离他家最近的杭城中医院。
他在这里转了半个多小时,正想着怎么混进医院,没想到,竟然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他。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骂着,紧紧握住了风衣口袋里的枪,大步往何广走去。
一二九章 千钧一发
“哎呦,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呀!”
尖叫声响起,一个五六十岁、胖乎乎的大妈一把揪住鬣狗,大叫起来。
一份热乎乎的豆腐脑被撞翻在地,两人的身上都沾了许多,隔着衣服,鬣狗都觉得有些烫。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陪你……”
鬣狗不想跟对方多纠缠,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塞到大妈手里,转身就想走。
他自以为合理的举动,却一下子激怒了大妈,对方一把揪住他风衣,大声嚷嚷道:
“诶诶诶,你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小瞧我呀,啊?
看不起我呀,啊?
觉得我没钱呀,啊?
你有钱了不起是吧,啊?
……”
大妈尖锐刺耳的声音,激的鬣狗脑袋阵阵发疼,好久没有“溜冰”,他只觉得自己压抑无比的神经都在暴跳了。
但看着还在跟着人群,不断移动的何广,想想自己的主要目标,他还是压住了脾气,压低声音说道:
“大姐,你想怎么样呀?不过一碗豆腐脑而已!”
“什么一碗豆腐脑,你还弄脏了我衣服呢?这件衣服……”
看着鬣狗一身高档的风衣,和急匆匆的神态,大妈眼珠子一转,大声道:
“我买来才三天,花了我2000……,不,5000块。
现在要去干洗,干洗费就要100,折旧费最少得1000。
再加上这碗豆腐脑和精神损失,起码100。
合起来一共……”
大骂飞快地算了算:
“你还得给我1100!”
鬣狗差点没气急而笑:
这你妈,讹人竟然讹到我头上来了,我玩这招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跟那个小子钻树林呢?
他转身就想走,大妈却死死揪住了他的风衣。
再看看她微微弯曲的膝盖,和不断瞟向鬣狗大腿的眼神。
鬣狗知道,只要他坚持要走,对方就会一把抱着他腿,直接瘫倒在地。
何广已经慢慢接近橱窗了,很快就会离开。
鬣狗心中大急,掏出一叠钞票,就要给大妈,一只手却猛然拉住了他。
一个高挑、劲爆的女郎拉了拉他的风衣,大声道:
“你不用这样,我给你作证,这个大妈就是在讹人……”
“谁讹人了,谁讹人了?你这个裹张床单就敢出门的不要脸女人,怎么说话的呢?”
……
两个女人瞬间争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鬣狗头大如斗,何广已经在付钱了,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
“都给我收声了!”
然后冲高挑女人说道:
“美女,我的事,不用你管了!”
说着,他一把将钱塞到大妈手里,猛地一甩,挣脱了大妈的手,往何广冲去!
“诶,你这个‘死嗨佬’,人傻钱多吗?撞翻一碗豆腐脑给人家几千块……”
女人愤怒而尖锐的声音,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家纷纷看向这个不把钱当钱的大款,心里想着要是那是自己的豆腐脑就好了!
何广却猛然一惊,急急转身。
“嗨佬”一般只有两广的人才会用,被党参几个袭击后,他对一切两广的来客,都有点风声鹤唳。
入眼的,是一双压抑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方脸上的杀气,有如实质。
寒意直奔心头,何广转身就走。
鬣狗气得直想发疯,要不是那个想讹人的大妈,要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何广怎么可能注意到自己。
眼看何广就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挟持对方、逼对方给自己转钱的念头瞬间消失。
他猛地掏出手枪,对准何广,大吼一声:
“何广,你个仆街仔!”
看着何广看向这边的惊恐面容,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啪!”
一声清脆却并不大的声音,何广头顶的路灯瞬间爆裂。
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枪战,谁在现实中见过,疯狂的尖叫声响起,所有人疯了般往四边跑去。
那个刚刚才把钱揣到口袋,尾随着鬣狗,还想着讨点便宜的大妈,直接双脚一软,瘫坐在地,裤子瞬间湿了。
淡淡的青烟从枪口冒出,许多细碎的玻璃打在身上,何广瞬间冷汗淋淋,连连后退,“砰”地一声撞在路灯杆上
不等他转身逃跑,鬣狗已经大踏步走近,乌黑的枪口再次对准何广:
“衰人,扑街去吧!”
臂上肌肉猛然绷紧,他再次勾动扳机。
他和何广的距离已经只有十米,即使这把手枪的准头再差,他也有信心命中。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何广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他就感觉肩膀一阵剧痛,一股股热流从左肩涌出。
我中弹了!
我要死了!
我还没有和米初夏告别!
……
无数念头从心中升起,望着大步而来的鬣狗,他心中充满绝望。
“妈的,烂仔,卖给我这么差的枪!”
鬣狗心中也在大骂,这把破枪,十米都打不准。
他瞄准的是何广的胸口,却只打中了斜方肌,实在是烂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其实在入手这把枪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枪很烂,膛线基本都磨平了。
但大陆枪支管制极为严格,能买到枪已经是极限了,哪有挑选的余地。
妈的,十米打不死你,老子贴着你脑袋打,不相信你不死!
想到这里,他飞快的冲了上来。
静止的压力是远大于运动的,在鬣狗跑动的瞬间,力量陡然再次回到何广身体内,他猛地爬了起来。
强烈的求生欲鼓动着他,大叫声中,他猛地挥手,把手中一切能扔出去的东西往鬣狗砸去。
“啪!”
鬣狗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扣动了扳机。
没有人能快过子弹的速度,即使是一把破枪也一样。
扳机击发,他却没有感觉到子弹激发时的后坐力。
“啪啪啪!”
连勾扳机,依然没有动静。
“我操你妈了个逼,痴线,你竟然在这时候卡壳!”
鬣狗不敢置信地怒吼一声。
最关键的时候,这把该死的破枪终于彻底掉链子,竟然卡壳了。
他大骂一声,开始拉动滑套,手动退壳、退弹,一大串东西已经狠狠砸到他脸上。
“啊!”
他猛地触电一样弹了起来。
热腾腾的豆腐脑劈头盖脸浇下,糊了他一脸。
一三〇章 悬赏
何广现在有两个选择,转身逃跑或者冲上去。
逃跑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一秒,就被他按下去了。
把后背留给敌人的事,他绝对不做。
怒吼一声,他直扑而上,铁拳高举,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鬣狗的太阳穴狠狠挥出。
骨肉与******重重地撞在一起,何广右手剧痛。
一百六七十斤的鬣狗,在空中转了个圈,重重地摔倒在地。
何广大叫着继续冲上,却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个变形的弹壳从手枪中掉落,砸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鬣狗的五官都开始渗血了,但持枪的右手却牢牢地握着手枪,指着何广,嘴里骂道:
“衰仔,你死定了!”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米,只要有眼睛就不会打偏!
疾风传来,一根铁管从远处呼啸而至,砸在鬣狗的胳膊上。
“啪”地一声,最后一粒子弹射出,直冲云霄。
被何广一拳打得半死的鬣狗,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被铁管远远砸飞。
“去死吧,王八蛋!”
骗他,说他爸爸出车祸,打伤米初夏,差点枪杀自己,无边无际的怒火包裹着何广。
他直扑而上,双手扣住他右手,往背后狠狠一拧,曲起膝盖往下狠狠一跪。
“咔嚓”一声脆响,无法承受的疼痛袭来,鬣狗闷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他的这只胳膊已经被何广活生生压断了。
抄起他另一只手,何广正要再次施为,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
“好了,第一下是正当防卫,第二下就是防卫过当了!”
抬眼一看,正是刚才打抱不平的女孩。
看着她劲爆无比的身材,和足有190的远超一般人身高,何广惊叫了一声:
“你是…皇家花都娱乐城那个舞场女王!”
“哈哈哈哈!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我,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女孩发出一阵爽快的笑声,低声道:
“不过,怎么每次我见你,你都不大妙呀?”
“这…这?”
何广有点不好意思,扫了眼还横在一边建筑工地铁管:
“这铁管是你扔过来的?”
这是一根脚手架铁管,虽然比较短,但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扔的出来的。
“不错,是我!我叫王小仙……”
拍了拍何广的肩膀,王小仙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记住,你欠我两次!”
她说完就要走,何广急忙问道:
“嘿,我怎么联系你,这人是通缉犯,应该有悬赏的!”
“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悬赏给你了!”
王小仙猛然转头,立体大气的五官散发着奇异的魅惑:
“以后,你得百倍还我!”
说罢,她帅气地一甩风衣,裹紧了里面的抹胸紧身裙,大步离开了。
……
“呜呜,呜呜呜!”系统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五六辆特警面包车冲到,几十个荷枪实弹,带着头盔、穿着避弹衣,手持冲锋枪的特警飞奔而出,急速冲来。
何广继续压着鬣狗,高举双手,往三米外的手枪指了指。
如临大敌的特警松了口气,几个人去捡起手枪,一个人上前问道:
“您是?”
“我是何广!这人应该是……”
……
简单那对完信息,几个特警拎起鬣狗,往对面的杭城中医院走去。
医院就在边上,救护车都省了,就是何广得和这个混蛋做短暂的邻居了。
“诶,这人是不是通缉犯,有没有悬赏?”
讹鬣狗钱,又被他吓得尿裤子的大妈,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跳起来叫道:
“是我最先发现他的,那个悬赏应该归我……”
何广愣住了,武警愣住了,所有围观的人也愣住了: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想钱想疯了吧!”
“讹到警察头上了!”
……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几个认出何广的捉侠鬼开始起哄:
“悬赏才多少钱?那是亿元锦鲤何广,你救了他,让他给你个几百万呗!”
大妈瞬间来劲了:
就是的嘛,要不是我拉住那人,他冲上去就是一枪,何广哪里逃得掉?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她猛地抓住何广的衣服,叫道:
“何广,我救了你的命,你要给我报酬!
你有一个亿,我也不要多,给我500万吧。你一条命,不止这点钱吧?”
大妈的确间接救了何广,他本来都想好了,给她点感谢费。
但一听她说500万,何广二话不说,一甩袖子、抓身就走。
这种贪心不足的人,给她一千,她会想要一万,给她一万,她会想要一百万,不如从头断了她的念想。
大妈有点懵,何广身上残留的杀气,让她不敢再拉,转身就冲一个特警说道:
“你可是人民警察,你要为我做主,是我先拦住那个通缉犯的,他的悬赏要给我!”
特警哪里会理他,冷着个脸簇拥着何广,往医院走去。
……
“你吓死我了……”
才出手术室,何广就觉得怀里一暖,米初夏已经紧紧的抱住了他。
听到何广中枪的消息,米初夏吓都吓死了,不顾别人的劝告,执意在手术室门口等。
“没事,没事,贯穿伤,很快就好了!”
单手搂住米初夏,何广不断安慰道。
鬣狗那一枪,贯穿斜方肌而过,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大血管,只是轻微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果往中间移一点,就会打中他的颈部,那他还能不能站在这,就真不好说了。
之所以在手术室待这么久,主要是因为剧烈运动下,肋骨和肱骨的骨裂有扩大的迹象,需要重新检查、固定。
“广哥,你真是牛逼大发了!”
李敢几个再次来到医院,一个个都是心有余悸。
听到何广被枪击的消息,大家都吓傻了。
好好的和平年代,枪支都只在电视里看到过,根本没人会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被枪击。
“好样的,何广!”
这时,尤明峰分开众人,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何广,低声说道:
“这次你又为杭保挣了大面子,有关部门已经说了,要给你、给我们单位送锦旗!”
“这么夸张……”
何广有些不敢置信。
一三一章 气运加身
“夸张!一点都不夸张,你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尤明峰亲自送何广到病房,低声道:
“那人的真名叫武齐家,绰号鬣狗,抢劫杀人、敲诈勒索、电信诈骗,每一样时下流行的犯罪行为,都有他的身影。
一年前轰动一时的大学身被骗身亡案,就是他干的。
你知道他的合计悬赏有多少吗?”
“多少?”
李敢几人都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就看到尤明峰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
看到何广跟米初夏搂在一起,就一直满脸“屎样”的郑好,没忍住心中的好奇,第一个出声。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纷纷扭过头去。
“十万?”
水玉堂颤抖着说道。
十万已经是很大的数字了,轻轻挨上一枪,能拿十万,估计很多人愿意跟何广换下。
但尤明峰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一…一百万?”
房玉华的声音直打哆嗦。
其实大家之前就想到了这个数字。
以尤明峰的身份、地位,普通的万八千的,哪里会放在心上,还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
但没有人敢轻易说出这个数字,一百万,这实在是太…太超乎大家的想象了。
“我的朋友告诉我,最少一百万!”
尤明峰重重点了点头:
“仅仅大学生那个案子,悬赏就有30万。
他还在十来个地方犯了几十起大案,这些悬赏都是叠加的,合起来最少一百万!”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何广。
就连尤明峰,看向和何广的眼神都充满别样的含义。
百万巨款,就连他也不敢轻视了,而何广,就这么将百万巨款纳入怀中。
不比那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亿,这一百万来得光明正大,会带着无数的赞誉飞入何广的手里。
最关键的是,还不用交税!
“天哪,百万富翁这么容易就炼成了?”
长长地吐了口气,李敢不敢置信看着何广道。
一边说,他还一边使劲摇着脑袋,拍自己的脸,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容易,哪里容易了?”
瞪了他一样,李青青不高兴地说道:
“夏夏手断了,何广骨头裂了,还挨了一枪,差点就没命。
哪里容易了!
你要是觉得容易,你也去试试看,公安部那么多悬赏,就等着你去拿呢?”
一听这话,李敢顿时一缩脑袋,不敢再说了。系统
不知不觉中泛起的“眼红”心理,也悄然消失。
是呀,这一百万,是何广用命拼来的。
流了血、流了汗、流了泪,哪里有半点轻松和容易?
一般人只看到最后的一百万,却忘了这中间的过程有多么惊险。
“哈哈哈,说起来,最惨的就是那个鬣狗了,他想要广哥的钱,没想到,自己反而是送钱来了。
要是早知道这个,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没检举自己。
不然还能拿那一百多万……”
房玉华说的有趣,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何广,何广,那一百万有我一份!”
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一个胖乎乎的大妈冲了过来,大声道:
“何广,你不能没有良心,要不是我,你命都没了,哪能拿到赏钱签……”
大妈就是刚刚那个大妈。
知道可能有悬赏以后,她女儿的饭也不送了,衣服也不换了,活生生在何广病房前等了一个多小时。
看着冲过来的大妈,大家都禁不住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这一身的骚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这人谁呀?”
米初夏低声问道。
何广低声把情况说了一遍,大家顿时都乐了。
李敢上前一步,捂着鼻子说道:
“大娘,你知不知道,我国刑法规定,敲诈勒索1000以上,就可以入刑了。”
“谁…谁敲诈勒索了,我可没有敲诈勒索何广,这不是在跟他商量么?”
“你没敲诈勒索广哥,你敲诈勒索了那个鬣狗呀!一碗豆腐脑1200块,绝对的敲诈勒索哦!”
“你,你放屁。那人是罪犯,我是替天行道,维护正义!”
“只有政府才能惩罚罪犯,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对罪犯实施犯罪行为,也是犯罪哦!”
大妈连连后退,双腿抖得很厉害了,抬眼看了看众人,大叫一声:
“放屁,你们欺负我不懂法……”
说着,她转身就跑。
“诶诶诶,别跑呀……”
李敢也是个秒人,嘴上说着,脚下还跺个不停。
大妈以为他追来了,跑的更快了,看得大家大笑不停。
“好了好了,你这人!”
骂了李敢一句,让他别再捉弄对方,何广不由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怎么总遇到这种事、这种人?”
这一刻,他情绪有点低落。
他自认为人不错,对人诚恳热情,怎么总有些人,想来踩他一脚呢?
亲戚有、同事有,现在就连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大妈,竟然也这样。
“没事的,你是很好的人,是他们眼红你,别多想!”
米初夏轻声安慰道!
李敢几人也纷纷出言安慰,却始终去除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你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
尤明峰重重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大声道:
“凡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人,必定会经受一般人根本不会有的考验!”
“呵呵呵呵!”
明知道尤明峰实在安慰自己,何广心里还是舒服了好多:
“尤总就别安慰我了,我能有什么大气运,您才是有大气运的人。”
“你没有谁有,你想想看,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哪一件不让人匪夷所思。
就说今天吧,鬣狗冲你连开几枪,竟然都没打中。
你可别以为他是菜鸟,不会开枪啊,那人是积年悍匪,以前专门拿枪跟人对轰的。
结果呢,到了你这,二十米之内,连开四抢。
第一枪打碎了路灯,第二枪只打穿了你的斜方肌,小伤。万无一失的第三枪,竟然卡壳了。
第四枪,你又被人救了!
你说,不是又大气运的人,谁能有这种运气,电影里也不敢这么编!”
他说得这么肯定、这么确信,连何广自己也禁不住有点相信了,其他人更是看大熊猫一样,看着何广。
一三二章 你收到了我的名片么
解开何广的心结,安排好其他东西,大家知趣地离开。
就连一脸不情愿的郑好,也被房玉华提溜着,弄出了医院。
何广和米初夏相视一笑,虽然没有******依旧隐隐作痛,但爱人就在身边,医院也成了花园、病房也成了爱巢。
两个成年人,一会你到我的病房,一会我到你的病房,挤在一张不到一米宽的病床上,却丝毫不觉得拥挤。
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注视着对方的注视,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无穷的甜蜜和温暖凭空而生。
两人的样子,腻得其他患者、医生、护士都远远绕开两人病床的区域,要不是医院不允许窜床,两个人肯定要挤在一起睡了。
……
“我喜欢看着你,说着我,我也喜欢你看着我,说着你!晚安,明天一早,我洗漱好就来找你!”
“好的!”
“么么哒一个!”
“不要嘛!”
“必须要!”
“么么哒!”
“么么哒!”
“么么哒!”
……
连续的“么么哒”中,何广迅速陷入了梦乡,今天的一天,实在是太激烈了!
第二天,在人来人往的喧闹声中,何广才缓缓醒来。
这一觉睡得,虽然是在医院,却比在家里还沉。
但才一睁眼,他就迅速恢复了精神,一把掀开被单,翻身下床,自窜卫生间,心急火燎地刷起牙来。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米初夏,刷得更快了。
……
隔断帘依旧拉着,何广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没太晚,他应该没醒!
撩起隔断帘,轻轻地摇晃着,何广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我的亲亲小honey,太阳照小屁屁了,乖乖起床床咯!”
里面传来了什么声音,米初夏应该醒了。
何广继续腻歪道:
“快点啦,我要进来啦,再不起来,我要打打你小屁屁咯!”
里面的声音更大了,米初夏应该在起床,何广猛地拉开隔断帘,坏叫道:
“起得太晚了,乖乖把小屁屁露出…啊!”
何广猛地一声尖叫,“唰”地重新拉上了隔断帘。
背对着隔断帘,一张脸红的像成了猴子屁股。
“走错地方了,走错地方了……”
急叫了一声,他转身就想走,却觉得衣服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回头一看,没人,往下一看——
一个四五岁大小,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从隔断帘底下钻出来,拉着何广的裤腿。系统
他瞪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萌萌地看着何广,奶声奶气地说道:
“大哥哥,就是你收到了我的名片么?”
“呃…名片,什么名片?”
萌萌的小男孩瞬间击退了何广的尴尬,慢慢蹲下,揽住这个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他低声问道。
“就是写了我姐姐住的地方的名片呀?”
何广猛然想了起来,他和米初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收了一张她的名片,上面写了米初夏家的地址。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米初夏才联系到了一起。
“是你写的呀!你才多大呀,就会写字啦?”
何广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笔迹虽然幼稚,但也起码有小学生的水平,怎么回事眼前这个幼儿园小朋友写出来的呢?
“哼,我很厉害的,我不仅仅会写姐姐家的地址!”
小男孩一点不怕生,仰着头,献宝地说道:
“还会写我自己家的,厚德家园12幢1单元2501……”
“好吧,厉害厉害!”
何广是真的佩服现在的小孩。
他虽然有个当老师的父母,但跟小家伙这么大的时候,好像连阿拉伯数字都不会吧!
“好了好了,泰山,进来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柔美、轻盈。
只凭这点何广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肯定是一位贤淑温良的女子。
咬了咬牙,何广抱着小泰山,掀开隔断帘走了进去,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心里慌得一逼。
任谁,第一次见女朋友家长,竟然是和女朋友口花花的时候,估计都是这种心理。
“叔叔好,阿姨好!”
好在做业务员这么久,脸皮厚度已经锻炼出来了,他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
“好,好!”
一位女士坐在米初夏的床头,手里拿着银耳莲子羹,脸含笑意地看着何广。
不论其他,就凭何广这“卖相”,就先为他赢得了几分好感。
女人都是视觉动物,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米毓秀的感觉却复杂得多,看着这个害自己女儿受伤,还一脸笑嘻嘻的小混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再看看打他进来开始,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女儿,心中的不满就更甚了。
自己夫妻花了大力气,日夜操劳、夙兴夜寐才培养出的“蝴蝶兰”,竟然迫不及待地想钻到对方的怀里。
换成哪个父亲,心里都是一百个酸楚。
但只要女儿喜欢,自己这点酸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咳了一声,他也冲何广点了点头。
瞬间,差点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又重新回到了何广肚子里。
悄摸摸地在病床的一侧坐下,轻轻握住米初夏的手,老老实实接了米初夏一个大大的白眼,何广不好意思地讪笑着。
“哈哈哈,姐姐翻白眼了,好好玩。”
小泰山眼尖,抬起粉嫩得如同莲藕一样的手,扒开米初夏的眼皮,笑嘻嘻地说道。
“小家伙,就你机灵!”
抱过弟弟,冲他嫩滑之极的小脖子不断吹气,逗得他拼命玩何广怀里钻,三个人很快就闹成一团。
一般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谁能想到,年龄相差极大的小泰山和米初夏,竟然是姐弟俩呢!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米毓秀,瞬间就对何广好感大增。
他现在就是典型的“儿子奴”,谁对小泰山好,谁能让小泰山开心,他就喜欢谁,看谁顺眼。
小泰山的诞生,是意外之外的意外,那时候的两夫妇,一个已经45,一个47。
他们几次生出念头,要打掉这个孩子,但冥冥中的神意阻止了他们,他们最终还是生下了他,米初夏也有了一个小她足足22岁的弟弟。
儿子的诞生,为两夫妻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忽略米初夏,反而因为莫名的愧疚感,对女儿更加关心了。
这次,一听到米初夏骨折的消息,他们立刻放下一切其他事情,乘最近的航班直飞杭城,连米初夏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要来。
一三三章 你的梦想是什么
两夫妻来了,何广的伤也没啥大事,大家决定第一时间出院回家。
黄龙雅苑,看着跑前跑后,在屋子里到处窜来窜去,竭力表现的何广,米毓秀又是好笑,又是伤怀。
好像就是昨天,自己第一次去顾眉生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就怕一个不小心,给老丈人、丈母娘留下了不好的映像。
转眼间,自己的女儿也这么大了,也有毛头小伙为了她在自己面前表现了,自己也能摆摆老丈人的架子了……
时间……怎么就这么快呢?
再看看蜷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喊何广,而不是喊自己的女儿,他决定跟小伙子好好聊聊。
“来来,那个……”
他还不知道何广的名字,看了看女儿,听了下才说道:
“何广,来来来,坐下坐下,我们聊聊!”
“好的,好的,我把土豆削好就来!”
何广满口答应,飞快的把土豆削好,擦了擦手,有些忐忑地坐到了米毓秀的面前,米初夏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沉吟了几句,米毓秀低声问道:
“小何呀,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现在是做什么的呀?”
……
几番对答,米毓秀抛出一个哽咽在喉的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身为财经大学的国学专业教授,米毓秀从来不太把钱放在心上,从不认为赚大钱是一个人成功的标准。
是否有梦想,能不能为梦想而努力奋斗,才是他最关心的。
何广蒙了,上次被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时候?
大学、高中、初中,还是小学?
米初夏和走出厨房的顾眉生也满脑门的黑线,米毓秀什么都好。
一身正气,完全没有社会上中年男人的油腻味,唯一不好的,就是有点太书生气了。
这年头,还有谁问一个成年人“梦想”是什么,最多就问他,准备赚多少钱,买多大房子!
只有小泰山对这个问题最感兴趣,一边在沙发上爬来爬去,一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有梦想,我有梦想,我的梦想就是……
打败日本人!
打败俄国人!
打败美国人!”
“噗哧!”
何广乐了。
看看憋不住笑的米初夏和顾眉生,再看看一脸慈爱的米毓秀,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梦想是谁灌输给小泰山的。
米毓秀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看了看笑意盈盈的米初夏,何广猛然大声道:
“我的梦想就是和夏夏结婚,生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女儿像夏夏,儿子嘛……要像他舅舅!”
小泰山的颜值就是高,粉雕玉琢的,相比之下,何广都对自己的颜值就不是那么有信心了!系统
米初夏又是欢喜又是害羞,狠狠拧了他一把,眼中却全是幸福。
“噗哧!”
顾眉生则直接笑了出来。
小泰山也扭过头,似乎知道何广是在夸大,“吭哧吭哧”地爬到何广身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大哥哥,你是在夸我么?我是不是长的超级帅?”
“是呀,你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宝贝!”
……
米毓秀本来有几分不喜,梦想是不应该被亵渎的,开玩笑也不行。
但看看爬到何广膝盖上的儿子,脸色却再一次柔和了下来,虽谁让儿子喜欢何广这小子呢。
说来也奇怪,才第一次见何广,小泰山就和他这么亲昵!
实际上,平时的小泰山很挑剔的,一般人根本不让碰。
顿了顿,看着他们闹了好一会,米毓秀才再次开口道:
“那个想法很好,不过那是生活上的,事业上呢,你有什么理想?”
“好了,老米,你这是干什么呢?别吓着人家了!”
顾眉生蹙眉道。
跟米毓秀有些酸楚的心态不同,顾眉生却是越看何广越满意。
小伙子人长的精神,又有眼力见,最关键的是,对女儿一根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阿姨,没事,其实我还真有个梦想!”
有这么一个缓冲,何广已经转过神来了。
不久梦想么,看我给地球装对翅膀!
缓缓坐直了腰板,正视着米毓秀,何广用有些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大学是学制药工程,现在的工作也和医药中间体相关。
这么些年的学习工作中,我发现,绝大多数新药、原创药都是被西方垄断的,甚至连那些技术含量高一些的中间体,也是西方掌握的。
像什么利福平、奥司他韦……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一大串医药界专用名词从何广口里蹦出,把米毓秀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
冲米初夏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何广继续道:
“我准备先积累一些资源、人脉、技术,在合适的时候,进入这一市场,为自己、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
“好,这个想法很好,不空泛,有操作性,不管对个人还是对国家,都是很好的事,叔叔支持你!”
何广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了米毓秀的心里,连自称都改掉了。
何广终于松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他就知道,米毓秀这种理想型的人,就不可能抗拒的了为国争光的想法。
“当年我,本来一心想走工科……”
米毓秀打开了话茬。
米初夏瞪了何广一眼,轻轻把脑袋放在何广肩膀上。
即为男朋友忽悠老父亲而好笑,又为男朋友的机智而喜悦。
小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米毓秀的腿上,双手搂着爸爸的脖子,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米毓秀。
在他的心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超级大英雄……
“好了好了,我们的专家,吃饭了!”
何广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顾眉生恰到好处地出现,拯救了他,让他免了当面打哈欠的尴尬。
“好好好,吃饭!来点酒,我跟何广喝两杯!”
米毓秀兴致勃勃地搓手,一边对何广说道:
“对了,我还真认识几个蓉城作医药方面的人,到时候我介绍给你们,你们也许可以一起弄!
来来,这是他们的微信,我推给你!”
“呃…好,好的!”
何广懵了,愣了一会才答应了下来。
我这就说说而已呀,你怎么还当真了!
然后只能苦着脸打开微信,把米毓秀的几个朋友一一加为好友。
米初夏忍着笑,悄悄拧了男朋友一下——
让你吹牛,这下作茧自缚了吧!
一三四章 新征程
萧山国际机场,小泰山双手紧紧抱着何广的脖子,就是不愿意松手。
这两个星期,实在是太舒服了,没有诗词、没有论语、没有毛笔字、没有12+18等于几……
一有时间,姐姐和哥哥还会带着他出去玩滑滑梯,吃肯德基,和隔壁的“丫丫”姐姐玩躲迷藏……
可是,为什么幸福日子结束的这么快呀?
“呜呜呜,我不要回家,我要跟哥哥姐姐住一起!”
小泰山开始哇哇大哭:
“我不要学“臭论语”,我要和丫丫姐姐玩搭房子的游戏……”
“很快的,我们很快就会再来的!”
这时候,米毓秀“儿子奴”本性立即暴露无遗,一声不骂,弯腰屈膝地不断连声哄着。
“啪啪啪!”
泰山挥起小嫩手,在他脸上重重打了几巴掌:
“臭爸爸,就知道骗人。我不要你做我的爸爸,我要哥哥做我的爸爸……”
看着低眉做小,再没有一身凛然正气的米毓秀,何广使了好大劲,才憋住了笑。
貂蝉拿吕布,一物降一物!
小泰山就是米毓秀的死穴。
还是顾眉生虎着脸,才最终把小泰山抱走。
安检已经再次在催促了,望着亭亭玉立,跟何广紧紧站在一起的女儿,米毓秀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一辈子,才华、德行都是上上之选,更是一身正气、宁折不弯,圆滑、妥协之事一概不理、一律不回。
否则,以他当年“锦都”金城武的称号,早就攀上了高枝,飞上了晴天。
淡泊、宁静的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和还在嗷嗷待哺的儿子。
好在,两个星期的相处,何广的为人他看在眼里,还是值得信赖的,对泰山也是由衷的喜爱。
想了好久,他轻轻拍了拍何广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一句话:
“勿忘初心,牢记你和夏夏现在的点滴,牢记你的梦想!”
说罢,带着万分的不舍,他和顾眉生一起,抱着嚎啕大哭的小泰山,消失在安检之内。
“坏人!”
米初夏偏头,将光洁的脸蛋放在何广的肩膀上,低声道:
“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哦!”
父母没有反对,就是认可了他们的关系,米初夏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她一直没跟家里说何广,就是怕米毓秀不喜欢有些没正行的何广。
没想到,何广竟然通过“梦想”,把米毓秀给忽悠住了。
想到这里,米初夏看向何广的眼神里全是满意,能通过“古板老头”米毓秀的发现,自己果然没看过错何广。
“好的,我一辈子对你好!”
紧紧搂住米初夏,何广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两口。
这阵子,在米毓秀、顾眉生夫妻眼皮子底下,还有小泰山那个拖油瓶,他真是憋坏了。系统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
拥着米初夏,何广低声道。
“什么呀!”
米初夏顿时有点脸红,把脸藏在何广衣服里面问道,她以为何广又要提那些羞羞事情。
哪知道何广却捏了捏她的下巴,一脸坏笑地说道:
“你都成大胖妞了,先要减肥了!”
“坏人!”
米初夏气了,直接给了何广一拳,两人笑着闹着跑出了机场。
这两个星期,顾眉生变着法给米初夏和何广做好吃的,海鲜河鲜、鸽子大白鹅、牛肉羊肉不断。
加上川菜特有热辣劲,何广和米初夏都被喂得胖了一圈。
尤其是何广,自从到外地上学后,就从来没有这么享受过,吃了睡、睡了吃,两个星期胖了快十斤,皮带口子都快松到头了。
奔驰一路飞奔,米初夏望着何广,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和干练的动作,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心中全是满足和幸福。
这时,电话“叮叮叮”。
“喂,王处。”
……
“嗯嗯,我妈爸已经回去了,刚刚上的飞机!”
……
“这样呀,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来!”
说完,她收起手机,对何广歉意地一笑,轻声道:
“鬣狗那几个人的案子牵扯很大,涉及很多洗钱、诈骗,王处问我能不能先去上班!”
“黄世仁呢!你这手都没全好,就要你上班?”
“没事的,不影响工作的……就是不能陪你了!”
“好吧,晚上双倍时间补回来哦!”
“好好好!”
米初夏红着脸答应了。
看的何广一正心摇神移,正想着今晚就实施大计,他的电话也想了起来。
“喂,尤总?”
“小何呀,伤势怎么样了,上面的文件已经下来了,要给你,还有我们单位记大功,现在来趟单位吧!”
……
放下电话,何广和米初夏相对苦笑。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单位的骨干,被催促着上班才是正常的,否则,只能说明他们不重要、可有可无。
先把米初夏送到人民银行,说好晚上来接她,何广再直奔杭保。
才进贸易大厦,门口的几个保安就同时站直,给他来了个笔挺的敬礼。
“靠靠靠,老孔,你们这干嘛呢?”
随手掏出一包华子,扔给带头的保安。
何广这人没架子,跟谁都聊得了,对这些保安,他也是经常烟酒、小水果不断,关系很好。
他也经常能知道,某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我们邵经理说了,你是大牛人,让我们以后见到你,都要敬礼!”
老孔眼疾手快地把眼揣到口袋里,笑嘻嘻地说道。
“我去,这个老邵,就是没个正形!”
何广乐了。
老邵是国贸大厦的经理,消息非常灵通。
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搞不好跟这次“鬣狗”的事有关系。
坐电梯,直奔尤明峰的办公室,才看到何广第一眼,尤明峰就哈哈大笑着说道:
“好小子,你这是温柔乡里好长肉呀,胖了一圈了!”
何广呵呵一笑,也不好接话。
尤明峰也没有多调侃,一指坐在沙发上的两位,大声道:
“这是杭城宣传部的两位领导,章处、潘处!章处,潘处,这就是我们小何!”
“章处好,潘处好!”
何广赶忙上前握手。
宣传部的人,正是尤明峰负责那块的对口单位,正事要来了。